LOFTER-网易轻博

全文为王杰希第一人称视角叙述。

时间线为第五赛季。

1.

方士谦最近有点奇怪。

他向来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却总想去隐藏。

这个赛季微草开局不利，状态波动在我的预期之内。眼看年关将近，近期团队磨合稳中向好，积分排名已进前四，按理说方士谦应该没什么要烦恼的。

我前后观察了一周，没能摸清他莫名躁动的原因。上一周的比赛正好没排他上采访席，我本以为他能利用这段时间调整好，至少别让外人看出来他的情绪波动。

今天是运营日，大部分队员都去补直播时长了，我和方士谦有商务，时长任务没那么重，都在训练室里待着。他还是有点焦躁，操作倒是没什么问题，训练数据很正常，就是人看起来坐立不安，我每次抬头看他，他的视线都在训练室里乱飘。

现在看来，他遇到的问题短期内解决不了。这周没有比赛，周末是全明星活动，方士谦作为稀有的治疗选手肯定逃不过记者。以他现在的状态，在记者面前很难说会有什么表现。

没有影响操作，应该是私事，看样子不想让我知道，但这样下去有很大可能影响他自己和战队的舆论。

他需要我帮忙吗？

我思考着这个问题，这回没有再看电脑，继续盯着方士谦的侧脸。事实上我今天的基础训练已经做完了，全明星这一周的训练任务比较轻松，也不用安排比赛的战术，我今天待在训练室就是为了确认方士谦遇到了什么问题。

为了观察队员情况方便，队长和副队长的机位分布在长桌的对角，在我的位置只能看到他从屏幕边露出的半张脸。他皱着眉，不像生气，也不像难过，好像在烦躁，但偶尔又露出了笑容。

非常复杂多变的情绪，以至于我有一瞬间怀疑他在用训练室的电脑追剧。方士谦喜欢看电视剧吗？我没见过他看。

突然，他抬起头看向我。视线落点精准，不像我前几次看到的那样乱飘。

我和他对视上了。他嘴角还挂着方才的笑容，有一瞬间似乎没反应过来，随后他噌地站起来，动作太大扯到了耳机线，停在我身上的视线飞快溜走了。我看着他手忙脚乱地关机、摘耳机，一句话都没跟我说，直接跑了出去，连门都没来得及关。

这个反应太剧烈了，已经不仅是不想让我知道的程度了。更大的可能是，他这样异常的原因和我有关。

和我有关？我仔细回想自己近几周的变化，结论是没有什么变化。外界或许认为我这个赛季开赛以来一直在变化，但方士谦是我的副队长，我在赛季开始前就和他沟通过这赛季的改进方案，他一直很配合我。

如果不是荣耀里的问题，还能是什么原因？

我和屏幕里的王不留行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2.

今年的全明星周末由百花主场举办。昆明离北京实在是太远了，光是坐飞机都闷得人骨头要散架了，考虑到这一点，我们是提前到达的。

方士谦和百花的张佳乐私交不错，刚到酒店分完房卡，他人就跑没影了。李亦辉他们四期的早约了活动，前辈们也有自己的安排。等我从经理那儿拿回百花给的大致流程，队友们已经消失无踪了。

全明星本就是娱乐性比较强的活动，漫长的联赛赛程中难得有这么一个喘气的机会，大家都比较随意。要不我先找家店解决一下午饭？

“王杰希！”

声音从走廊尽头的拐角处传来，我回头一瞅，是杨聪。他拖着行李箱奋力挥手，看样子是刚到。

“中午吃什么？”我走过去问他，他则盯着我手里的流程安排，表情有些奇怪。

“您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人落地了手机还在飞呢吧。”杨聪笑了我一句，先进房间安顿他的行李了。

他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没关飞行模式。刚连上网，手机就弹出好几个未接电话和QQ消息。简单翻了翻聊天记录，张伟说中午请我和杨聪吃饭，顺便把流程安排拿给我们。

难怪杨聪看我的表情像在忍着笑。

“张伟有跟你说具体吃什么吗？”我倚着门框翻完消息，张伟在群里就说了两句，我估摸着杨聪落地之后他俩私聊去了。

“微草食堂是没给你吃早饭吗？今天这么在意吃的。”杨聪稀奇地瞥了我一眼，又回去盯着他的衣服纠结。

“选夹克。”他甚至还考虑了羽绒服，真是疯了。

“昆明的气候真是神秘啊。”杨聪感慨了一句，最终选出来一件羽绒夹克，毅然决然地关上了门，“走吧走吧，老张在楼下等我们呢。”

我算是知道他哪来那么多行李要带了。

“杨队长，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说，我们队，怎么就沦落到我当队长了呢？”杨聪一路走，一路举起自己的手看来看去，愁眉苦脸的。

“风景杀的装备还没搞上去？”三零一这赛季的人员更迭是挺狗血的，半年内队长和副队长相继离开，原本队内三号位的杨聪猛然跃升为队长。

既然已经作出决定，就不应该继续犹豫了。我没有说出后面这一句话。

“没有，俱乐部还是按原定计划先给潮汐升级的装备。毕竟材料都已经搞了，刺客和骑士的装备需求天差地别，现在再去换风景杀的需求，对公会负担太大了。要是三零一也能像你们微草或者他们百花一样，年年进季后赛，公会就能好做很多了。”

除非俱乐部老板是来砸钱玩票的，否则战队和公会是很稳定的共生关系。杨聪叹着气摇了摇头，我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和张伟会合后很快聊起了食物。

我确实没吃早饭。

张伟说中午吃菌子火锅，客流量很大的一家老字号，彻底熟食安全无忧。元旦期间生意太好，虽然张伟提前取了号，我们到达之后还是需要再等半小时才有座位。

“服务员说如果着急可以拼桌，有一个包厢有空位，不过已经有四个人在里面吃了。包厢是大桌的，同桌不同锅。”张伟找服务员问过排队情况，询问的眼神望向我和杨聪。

“我是都行，不过小王肯定……”

“走吧。”我点了点头，示意服务员带路。

我听到杨聪笑我了。我没理他，找张伟聊起来：“你知道张佳乐去哪了吗？”

张伟闻言一愣，摇了摇头：“这两天我们队基本上是自由活动的，队长和副队好像出去玩了。”

方士谦是去找他们玩了？这个组合……真够闹心的。我想象着那个画面，前面带路的服务员已经推开了包厢门，离门最近的我猝不及防与包厢内的四个人面面相觑。

“你们百花的人，美食品味真是高度一致。”我回头看向张伟，不由感叹。

包厢里的人显然也没想到和他们拼桌的是我们，四个人都愣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敬言，他笑着站起来拉开了另一把椅子，目光落在我身上：“王队，挺巧啊。诶，你们微草的坐一块儿吃呗，我换个座。”

我没什么意见，毕竟要等我们的火锅上来还要一段时间，而我确实饿了。林敬言见我没有反驳，主动把他用过的碗筷撤走。

“谢谢。”我拿了一副新的碗筷坐到方士谦身边。他好像宕机了，到现在都没有作出反应，倒是脸挺红的。菌子火锅应该不辣吧？

“哈哈哈，小王你来得正好！老方刚刚还说呢，他吃不下了，但这盘肉明明是他非要点的，你帮他解决一下？”这时候张佳乐也反应过来了，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但是有肉吃是好事，我点了点头，看向张佳乐指的方向……呃，已经堆在方士谦碗里了，看分量确实有大半盘。

鉴于张佳乐的个人风格，我觉得还是需要确认一下方士谦本人的意愿，毕竟抢别人碗里的肉不太好。我看着方士谦，他缓缓眨了眨眼，好像刚刚意识到我们在对视：“士谦，你是吃不下了吗？”

出乎我的意料，方士谦倒抽一口凉气，又一次噌地站起身，急匆匆点了点头就跑出包厢去了。上一次在训练室他扯到了耳机线，这次又差点被杨聪的椅子绊倒，看起来情绪调整比之前还差。

“他这是怎么了？”我实在想不出来方士谦如此异常的原因，略过微笑的林敬言和憋笑的张佳乐，询问还在吃东西的孙哲平。

“他这是憋得慌……可能水喝多了，你去厕所找找吧。”孙哲平停下筷子，顿了两秒，给了我一个同情的眼神。

……真是新奇，我竟然在孙哲平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我思考着，从方士谦碗里夹了两筷子肉垫垫肚子，还是出去找他了。

“士谦。”我找了一圈，大厅和厕所里都没有方士谦的身影，最后在走廊的窗边看到了他。他回头一瞥，又飞快挪回视线盯着窗外。

走近了我才发现，他脸上挂满了水珠，看样子是刚洗过脸，没有擦干就到窗边来吹风了。他的脸还是有点红，洗脸是为了降温吧，看起来效果不太好。

“为什么躲着我？”他不愿意看我，我就站到他身边，与他一起望向窗外。

“我哪有。”他飞快反驳了我，随后似乎自己都觉得他的反应站不住脚，慢慢地又补了一句，“我没想躲着你。”

没想躲我。我在心里默念方士谦的措辞，决定先问最要紧的事：“全明星会场肯定有很多记者，你这样的反应能藏得住吗？”

“你不问我遇到什么事了吗？”

我本想着他不乐意说我便不问，他却不高兴了，终于愿意看着我说话。

“如果我问你，你会说吗？”我向他走近了一步，凝视他的眼睛。

他视线飘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愿与我对视，片刻后似乎鼓起勇气直视我了，即使紧张到这个程度了还要装作不在意地问我：“杰希，你觉得……你觉得孙哲平和张佳乐怎么样？”

出现了两个我未曾设想过的名字，我愣了一下。方士谦这段时间的情绪变化不是因为我吗？这里为什么会有孙哲平和张佳乐？和他们有关？是我自作多情了，还是都有关？

和我们有关，又和他们有关……

我猜遍了各种可能，最后想起了福尔摩斯的名言：“士谦，你，难道……你想说服微草和百花合并？”

方士谦被我这句话惊得瞳孔都放大了。看来他没这么想过，那就好。

“王杰希！你在想什么啊！”方士谦一时不察，音量高了一些。

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瞥见边上的男厕所门口探出一个脑袋，视线在我们俩身上来回扫，看样子认识我们。

行，看来不需要等到我最担心的全明星采访开始，待会儿网上就能流传微草正副队的内讧传说了。

3.

自从被网友传闻“微草正副队因打法改动意见不合激烈内讧在厕所门口大打出手”后，方士谦不再躲着我了。

就是偶尔会瞪我。他前两个赛季看我更不顺眼，我都习惯了，自然不会再对他有什么意见。

好吧，其实我还是有点在意他的变化。不知是他瞪人的功力退化了，还是我对他的风格习惯了，他现在瞪我毫无以前的攻击力，反而像……一只没亮爪子的猫在挠我。

嗯，说白了就是用肉垫按摩。我有时竟然冒出一种逗他多瞪两眼的念头，真是罪过。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些不明显的变化。季后赛前短休的几天，方士谦找我聊了聊。

“王杰希，我跟你说个事儿。”

“嗯，怎么了？”那时候我正在筛选八强战要用的地图，抽空扫了一眼，方士谦站在我对面，脸色不太好，不过不是在生气。

“你晚上如果做不完这些准备工作，能不能留着明天早上我们一起讨论？或者回宿舍去整理，宿舍里也有电脑。”

他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个了？“在训练室里做这些，效率比较高。”

方士谦似乎猜到了我会这么说，皱起眉啧了一声：“你在训练室里忙完了直接趴着睡，这样能休息好吗？你是核心，是队长，你的状态是最重要的。”

趴着睡？我什么时候……我停下敲键盘的手，呼吸停了一瞬。我想起来了，那是很久以前……去年，赛季的上半程，那时候……

我想起来了，并且迅速地串联起了这一切，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一些。我深呼吸，把电脑里的文件保存下来，关机、站起身，盯着面带担忧的、我的副队长，试图从他脸上找到我想找的痕迹。

“你说得对。明天早上提前到训练室，我们两个一起研究一下。”

方士谦松了口气，先我一步去拉了训练室的电闸。我跟在他身后从训练室走回宿舍，最后停在房间门口，他对我挥了挥手就要进对门他自己的屋。

“方士谦。”我叫住他，他又停住了脚步，眼神里带着些困顿，我笑了笑，“孙哲平和张佳乐很好。”

方士谦一脸茫然，随后斟酌着说：“我觉得他俩现在可能不太好……想那么多干嘛，以我们的排名得进决赛才能遇到百花。”

“会进决赛的。”我也对他挥了挥手，把自己关回房间。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而他竟然也和我陷入了同样的误区。真奇妙。

4.

夺冠的感觉是以往任何一场胜利都无可比拟的。联盟的工作人员正在舞台现场往奖杯上铭刻微草的名字，队员们激动地挤作一团，我和方士谦也相视而笑，可能根本搞不明白自己在笑什么。

“我就知道，王杰希！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带微草拿到冠军的！”现场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即使方士谦就站在我身边，还是用尽全力才能喊出让我听清的声音。

他信任我，而我不曾食言，终于在此时此刻完成了我的承诺。

解说的声音通过环绕场馆的扩音设备钻入耳中，他们激动地讲述微草的队史。联盟四强的常青树，一支从未进过决赛的伪强队，如今第一次进入决赛就夺得了冠军。微草是第一支常规赛积分排名不是第一的联赛冠军队，是斜刺里杀出的奇军，是新王登基。

铭刻完成的奖杯在工作人员确认之后交到了我的手上，主席来为我们颁发冠军戒指。大家都太高兴了，簇拥着奖杯绕场一周向观众们示意，粉丝们的热情经久不衰，每一个队员都轮流抱着奖杯拍了照片，然后我们带着奖杯返回了选手通道。

队员们跟在后面群魔乱舞，他们现在是舍不得放下奖杯了。我回头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他们有分寸，便不再管了。

“诶，你看。”方士谦戳了戳我的胳膊，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他的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都已经把冠军戒指戴手上了。

“合适不？”他得意地冲我摊开手掌亮出手指，眼里满是明媚的笑意。

“合适。”我点了点头，也打开我手中的戒指盒。

他眼睛一亮，抢在我前面取出了我的戒指，对着我的手比划起来。

“不过，还可以更合适。”我笑了笑，没去抢回我的戒指，而是把他中指上的戒指薅了下来，趁他发愣，又套回了他的无名指上。

方士谦又宕机了，手里拿着我的戒指，低头盯着我的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选手通道灯光昏暗，稍远一些就看不清晰，但这种事还是不好站在路中间做。我按住他的肩膀，推着他靠到墙边，凑近了提醒他：“我帮你戴上了，前辈，轮到你了。”

方士谦的耳朵红了，喉结滚动一番，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但很听话地把我的戒指套到了无名指上。

赌对了。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随后怦怦地跳着。昏暗的灯光下，这个害羞的男人映在我眼中，有种说不清的可爱，我忍不住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另一边戴着戒指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两枚相同款式的戒指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离得太近了，我几乎要吻住他。但决赛过后高度兴奋的神经还没有完全放松，我听出了不对劲。不止是戒指碰撞的声音，刚才还有一声更清晰的——快门声。

不专业的记者，偷拍都没来得及静音。我压下心底的躁动，在他不再逃避的眼神中倾身向前，一字一句在他耳边念着：“方士谦，前辈，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今晚……回去之后。”

他也和我一样调整着呼吸，表情几经变化，似乎是不甘心这么轻易就被我牵着走了，最后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欲盖弥彰的笑：“好啊，我的王队长。”

（点击就看记者照片 ）

5.

夺冠的夜晚是疯狂的，队友们庆祝到凌晨才三三两两回了房间。我和方士谦走在队伍的末端，确认所有队员都安全返回后，我紧握住他的手，把他带进我的房间。

在选手通道里被打断之后，再想找回气血上头时的那种氛围有点困难。为防万一，我反锁了门，下一步却不知从何开始，方士谦显然也不知道。

我们站在门口面面相觑，片刻后一齐笑了出来。我们俩都是未成年就进了微草，一心荣耀竞技，至今没谈过恋爱，书到用时方恨少。

“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我牵起方士谦的手，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不然要开个记者发布会昭告天下吗？”方士谦的脸又红了，嘴上还不饶人。听这语气，他好像没发现我们在选手通道里被拍了。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方士谦简单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便又撩起了我的兴致。我顺从本心从他的脸颊抚到后颈，再次将他按到墙上，倾身贴近吻上了他。

（完整版请前往：花卉市场搜索作者寒刀，合集万花丛中过；或wb账号梦似刀剑，账号内搜索从心而行）

修了点前文，建议先看02

清醒的第三天，百花来拜访。方士谦力排众议，亲自招待同是向导的张佳乐。

二人坐在餐厅角落。手边各放一杯豆浆。

牛逼。张佳乐真情实感地说。这么年轻！

方士谦心有不甘：你当我愿意？情非得已，只能这样！你起哄什么，你不比我更快么，和孙哲平

别谦虚了，大孙没CTSG4过，张佳乐目光炯炯，用手肘撞他，你可以啊，老方，我们向导的骄傲！你怎么呛住了？

方士谦道：我，咳咳，我最近，比较敏锐，想得比较多。

张佳乐道：也是，春天来了，单身向导的哨缘脑醒了。不对，你现在不是单身向导了，哈哈哈哈哈！

又说：CTSG4还在外面晃，你真是第一人，我们向导的——骄傲！

周围数人频频看来，方士谦抄起豆浆就喝。

张佳乐疯狂戳他：束缚带呢？监视官呢？抑制器呢？啥也没有，你本事挺大啊。还有你那哨兵，小王是吧，百花好像有意向和微草合作，记得给我引荐引荐。

方士谦想钻进纸杯底。

他该怎么回答，王杰希签了保证书，我才能被放出来，束缚带也是他解的，他还强迫自己分出一根精神触须充当报警装置，这根精神触须眼下被王杰希挂在帽子上，一拉帽沿，他就能听见他们的谈话（甚至加入他们的谈话），根本不必引荐？

一个好回的问题都没有，张佳乐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每个问题的答案都是王杰希，王杰希到底怎么想的？

王杰希把申请表递到他面前时，方士谦陷入了极度的困惑。在那之前，王杰希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他不了解他，他——拒绝了解他，这个某一天出现在微草训练室的少年，一个天资卓绝的预备役，他的出现昭示着林杰的结局……而方士谦逃避这个结局，逃避王杰希，挑他的刺，对他冷嘲热讽，捏着鼻子猛喝食堂的可乐。但他好像一点儿没有想过王杰希的另一身份，一个哨兵……

方士谦在塔里呆了三四年，见过无数个啪唧倒在他脚下求恋爱的哨兵，没有任何难度，他伸长精神触须挨个捋过去，处理他们就像食堂郑大妈处理黄瓜。有时林杰还没赶来，他已经能进办公室汇报。

正因为这种与他人（主要是张佳乐，在这方面他有点儿……臭名昭著）不同的温和方式，哨兵们凶猛地前赴后继。他努力（且越发暴躁地）处理他们，向导生活中本不必要的麻烦让他同时对哨兵形成先天和后天的敏感，这点连喻文州都甘拜下风。喻文州觉察哨兵的存在，精准地使用，而他 只是能感觉到哨兵，帮助支持他们，就像帮助支持自己。

他看哨兵时总是用向导的眼神：欲望的气味，思想的形状，需求的浓烈。大部分哨兵在他这样的向导面前总是袒露无疑——但王杰希没有，尽管他只是个预备役。

……一个能顶着精神流冲击，卡着方士谦的脖颈按下去的预备役。

不过是个预备役！他试图想象王杰希在他面前露馅的样子，只想起很多憋屈郁闷的时刻。

更重要的，他却很迟钝，王杰希是个哨兵，他一直是个哨兵。

在他把结合申请递到方士谦面前时，他的信息素对方士谦如狗血淋头，佛手柑*浇了他一脸。

方士谦后知后觉，手臂立起一层鸡皮疙瘩。

张佳乐悠哉悠哉喝豆浆，精神触须在空气里乱飞。食堂那点儿人全跑了，不知道微草会不会找自己算帐。喝着喝着，方士谦突然一抖，仿佛从梦中惊醒，接着脸色抽搐起来。

张佳乐。他一口气不停，你了解我的，我上学逃课，纯属哨向关系学文盲，我现在严肃地问你，要是哪一天，你突然能闻到某个哨兵信息素的味儿，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离他太近。张佳乐龇牙一笑。

方士谦看起来要揍他。张佳乐报了一仇，也不含糊，立刻道：或者就他咬了你一口呗，哨兵信息素又不是向导素，谁都能闻到，当你家烧饭啊。

他话音未落，方士谦动作极快地一摸后脖颈儿：

那儿有一个小小的，快消了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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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先斩后奏o0

先感谢刀老师 @寒刀焰尽 的无料本子www原谅我这么久才写repo

  这个本子的主题我真的好爱啊！封面颜色也是一种沉静如碧水的绿，图是悬崖上的松，看样子好像是古画哦？

  正经感叹一下，王杰希如松，松立于悬崖峭壁间，山峰高耸，山壁陡峭，瀑布从天际直冲而下迸出白雾，时而云雾袅袅，隐约见其身影，时而飓风骤雨，它自岿然不动。这不就是王杰希，微草的定海神针。王杰希这个人啊，很有一股子坚韧的劲儿，封印魔术师也好，苦心孤诣但求一败也好，对他来说可能也不算什么，毕竟他的最终目标是冠军。他真是不论在什么境遇，都如松般身姿挺拔，抖落风雪，重振旗鼓，为了目标一往无前。

  拍不来好看的照片！我随便唠两篇文。

  先说王周，王杰希退役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感觉在某种程度上王粉已经达成共识了，这大概是王杰希魔术师的一面，自由如风，谁都抓不到他的尾巴。当然，荣耀和微草对他来说太难割舍，他能这么干脆的远离，一方面因为他是王杰希，另一方面大概是因为干干脆脆一刀两断比拖拖拉拉更容易戒断吧，之前看过一个实验，AB两组戒烟，A组从第一天一口不碰，B组逐渐减少吸烟量，最后A组成功率比B组高。完全消失，真的干脆且高效。

  而且，小周和企鹅真的好可爱！

  感觉王别这个CP是真的冷啊哈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总感觉他是小屁孩儿，可是他也出道好久了。这一篇叫逐星，我感觉我们所有人，微草的队员也好，微草的粉丝也好，或多或少都在追逐王杰希的步伐，夜空中最亮的星~哈哈哈哈不开玩笑，王杰希后来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对他权威的祛魅，他知道自己不能把责任一肩挑，所以离开后不再回来，只是对微草的人而言，即使他离开，他依旧是王杰希，是那个让他们敬仰的人。以及，实名羡慕刘小别，你小子好福气，王杰希一直看着你！！

  关于种树和枝条生长这个形容我也好喜欢，感觉到他在逐渐成熟而微草也在逐渐成长，最后枝繁叶茂，扣题了！

  王杰希的专访真的是，好像王杰希自己写的，言简意赅，精通外交辞令，又很真诚。图真的太帅了！我还能在吹八百年王杰希！

  最后，感谢刀老师的文！寥寥数语便书尽王杰希的职业生涯，接着他又有更灿烂的人生，君子如松，且听万壑松风声。

  努力想要正经但是正经不起来（bushi）

    最初起飞的颠簸终于过去，再往上穿过云层后阳光便投了进来，斜斜地把他们白色的队服分割成明暗两块。

    从南到北，由远及近，两条线弯曲着接近又分开，分开又重逢。

    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东西在天长日久的消磨中渐渐地不再坚不可摧，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回首前路，某人有以下三点要讲：

一、警惕熟人作案

二、拒绝美食诱惑

三、谨防爱从口入

       ……

2月14日，与他们再度重逢吧！

-

方锐走进训练室，发现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不是比赛视频，而是一段视角有些晃动的录像，从音箱里传出的赫然是自己的声音：

“好啊，你们两个竟然躲在这里，实在太猥琐了，吃我一招！”

镜头飞快地一转，定格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叶修和王杰希正站在墙边说话，抬头便见一块绿油油的蛋糕沿着抛物线凌空飞来，王杰希的反应很快，猛地抓住叶修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扯，叶修向前踉跄两步，堪堪躲过了这场空袭，蛋糕啪嗒一声砸在墙上，爆出一朵硕大的奶油花。方锐见一击不中，转身就逃，边逃边扯开嗓子喊：“叶修和王杰希在这儿躲着呢，大家快来，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了！”

一人应声而至，正是业内的知名机会主义者黄少天。蓝雨剑圣动作机敏，脚底生风，手持蛋糕托盘，下一刻便要赶赴前线大杀四方，却又一时不慎，与迎面跑来的方锐撞了个正着。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二人双双摔倒在地，蛋糕飞上半空又散落下来，砸了二人满头满身。

视频里顿时传来一阵哄笑，紧接着是苏沐橙的画外音：“这个场景我好像见过。”

“我也好像见过。”楚云秀接话，“是几年前很火的一个电影吧？讲的是美国总统的儿子和英国王子谈恋爱，那个电影叫什么来着……”

“皇室蓝与星条红！”这次柳非的声音。

“没错！”苏沐橙打了个响指，相机镜头跟着抖动两下，“真巧，连颜色都对上了。”

“别磕了，什么都磕只会让你们消化不良！”方锐挣扎着爬起来，揉了揉被撞痛的胸口，转头埋怨黄少天，“黄少你怎么回事，走路不看路，赶着送叶修投胎啊！”

“可不是吗，这家伙好生狡诈，我端着蛋糕找他半天了，结果是躲在走廊里跟王杰希狼狈为奸呢。王杰希你也真是的，大家好心给你过生日，你偷摸躲到外边去算怎么回事？赶紧上桌，罚你喝三杯苦瓜汁——”

李轩眼疾手快按下暂停，截住了黄少天没完没了的话头。这个名为“蓝雨蓝与兴欣红”的视频在官博发布四十个小时后，累计点击数已经超过了一百四十万，黄少天和方锐在蛋糕残骸里摔作一团的经典画面流传甚广，成为荣耀论坛的当日头图，几乎要把寿星的风头盖了过去。然而此时此刻，半数国家队队员站在大屏幕前，齐刷刷对着视频画面发呆，脸上的表情呈现出一种非同寻常的凝重。

“怎么了？”方锐问，“有粉丝看完这个视频磕我和黄少的cp，把牙崩掉了来找联盟报销医药费？”

“和你没关系。”李轩痛心疾首地说，“这个视频里有一对真基，但不是你和黄少。”

方锐一愣，继而转头看向苏沐橙：“你和楚云秀终于打算官宣了？”

楚云秀翻了个白眼，作势要用高跟鞋踢他的屁股。一旁的唐昊忍不下去了，大声说道：“看不出来吗，是叶修和王杰希！”

“……啊？”方锐一头雾水，“这怎么看出来的，叶修？王杰希？你们开玩笑吧？他俩要是真基，喻文州就是真机器猫，后边这个假料起码有一些事实依据，首先他无所不能，其次他口袋里什么都有，最后他手指头分不开——确诊为哆啦A梦。”

孙翔冷哼一声，说：“你爱信不信！”

“我当然不信，这不是纯造谣吗，我和黄少看上去都比他俩真。”

唐昊问：“你见过黄少天家长吗？”

方锐说：“我见他家长干嘛？”

孙翔问：“你会在黄少天房间待到半夜吗？”

方锐思考了两秒：“训练营的时候可能还真待过。”

唐昊问：“你和黄少天的爱情会得到战队的祝福吗？”

“我和黄少天的爱情……爱情个鬼啊，你俩别合起伙来诓我，我跟老叶一个战队的，他要是真和王杰希搅到一起了，我怎么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你们哪来的邪门消息，苏妹子，这事儿靠谱吗？”

苏沐橙却没有回答，而是说：“想知道的话，你们可以直接问本人呀。”

屋内众人齐齐回头，就见叶修本人站在训练室门口，面色轻松如常，但肢体语言已经暴露了他夺路而逃的意图。方锐一个箭步冲过去拦在门前，直截了当地问：“老叶，他们怎么说你在和王杰希搞对象？”

叶修张了张嘴，百年难得一见地卡了壳。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弟弟这档子事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但在一群熟人面前出柜也不是件轻松的事，自己视脸皮如粪土也就算了，替王杰希官宣（假）恋情却委实是越俎代庖，于对方名节有损，搞不好还要被微草法务部盯上。叶修心念急转，顶着众人灼灼的目光，正准备开几句嘲讽把眼下糊弄过去，颈侧忽然伸过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替他理了理衣领，把压在外套下的一边领子捋了出来。

训练室内一时间鸦雀无声。王杰希收回手臂，满脸稀松平常的表情，仿佛只是一位恰巧路过的热心市民。他像平时一样走到自己的位置旁边，拉开转椅，坐下，然后戴上了耳机。

“卧槽啊。”方锐喃喃地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唐昊面如土色，孙翔面目狰狞，李轩捂住双眼，夸张地呻吟起来：“哎哟，哎哟，眼睛都给我闪瞎了，叶领队，这得算工伤吧，联盟给不给报销啊？”

此时屋里又涌进来几个人，都是刚刚吃完早饭、踩点进入训练室的选手。走在最前面的是喻文州，他看众人脸色不对，出言关心道：“怎么了？”

“喻队。”李轩奄奄一息地说，“你根本不知道你们错过了什么。”

叶修咳嗽一声，向喻文州使了个眼色，然后像赶苍蝇似的冲所有人挥了挥手：“散了散了，训练时间到，都给张新杰一个面子，麻溜的开始做练习，闲话留到休息的时候再说。”

对于这种狐假虎威的行径队员们都表示十分不齿，但奶妈的面子比天大，在窸窸窣窣的交谈声里，上午的训练还是准时开始了。等待训练软件加载的当口，叶修飞快地摸出手机，爆手速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叶修：谢了

王杰希：客气

回复来得很快，看来对方坐下后也没有立刻开始干正事，而是借着显示屏的掩护光明正大地摸鱼。按理来说这段对话也就到此为止了，但王杰希方才的举动实在有些出人意表，指尖擦过脖颈，惹得叶修的半边耳朵到现在还在隐隐发烫。这很不对劲，堂堂荣耀教科书，竟然在节操下限大比拼中平白输了一阵，还是输给了一个小自己两岁的正经人，叶修莫名觉得不服，没忍住又补了一句。

叶修：挺会啊

王杰希：还行吧

王杰希：对了，前天晚上我从你房间出来碰到了孙翔，他好像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叶修：哦，怪不得

叶修：你没跟他解释吗？

王杰希：没有，我跟他说晚安，然后走了

叶修：……

王杰希：没必要解释吧？

叶修：嗯，现在就挺好的，让他们瞎猜去吧

叶修关掉对话框，随意滑动了两下屏幕，过去的一分钟内他的消息提醒就没断过，方锐的六十四个惊叹号外加二十七条质问就挂在列表顶端，可见这个训练室内的摸鱼浓度比张新杰想象的高出许多。叶修随手拉黑了黄少天，敷衍了楚云秀，调戏了张佳乐，最后终于翻到了来自苏沐橙的消息，对方没说话，只是给他发了一个小狗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表情包。

叶修轻笑一声，回复：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苏沐橙：所以真相是？

叶修：说来话长，训练结束跟你解释

苏沐橙回了个小猪乖巧点头的gif，过了几秒又发来一条：那如果别人找我打听八卦，我该怎么说？

叶修：不承认也不否认，打太极应付过去

苏沐橙：[萨摩耶疑惑.gif]

苏沐橙：[小猫咪思索.gif]

苏沐橙：[小熊猫瞪视.jpg]

叶修：……

叶修：别瞎想，真没谈

苏沐橙：真的？

叶修：骗你干嘛，我俩这个样子像在谈吗

苏沐橙：看起来不仅谈了，而且睡了

叶修：……

叶修：姑娘家能不能矜持点

苏沐橙：[猫咪捂嘴笑.jpg]

叶修：赶紧训练吧，小心被张新杰抓包

国家队的训练内容是经过专人讨论的，背后有一整个技术团队，把每个选手的训练软件都做了微调，让日常练习更有针对性。训练开始之后，屋子里交头接耳的声音渐渐停止了，键盘敲击声融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律。而等休息时间一到，八卦的精神又重新占领高地，和叶修相熟的几个人（以张佳乐为首）一拥而上，把叶领队围堵在了电脑前。

张佳乐往叶修背上猛拍一记：“老叶，你俩来真的啊？”

“假的。”叶修有气无力地答道。

“没想到你大脑皮层还有谈恋爱这个区域呢，脱单了也不告诉我们，闷声发大财啊。”

叶修叹气：“这不是一直没机会说吗。”

“你！王杰希！谈恋爱！我天，这三个词出现在同一句话里都算是语法错误。”黄少天说，“你让AI用这三个词造句，chatgpt都得沉默，newbing都得落泪，QQ小冰都得当场退出群聊。说真的，你俩到底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这赛季结束之后！”唐昊抢答，“我都说多少次了，你们一直不信！”

叶修恍然，合着自己跟母上大人编的瞎话让这小子给听到了，还在队友面前以讹传讹。俗话说谣言猛于虎，但鉴于他本人正是谣言的源头，此时也不好出面澄清，国家队众人热情高涨，各种问题源源不断地抛过来，比兴欣开记者会还要热闹。

“不是，你们反应至于这么大吗。”叶修拿笔帽敲了两下桌面，“大赛在即，你们不讨论比赛的事情，反而揪着我跟老王的个人问题不放，这合适吗？给你们一个机会，提最后一个问题，答完就散了！”

周泽楷举手。

叶修点名：“小周。”

周泽楷问：“谁先追的谁？”

这个问题虽然简短，但很有技术含量，所有人立刻兴致勃勃地望向叶修和王杰希，等着看两人的热闹。

叶修淡定秒答：“那当然是大眼先追的哥了。”

坐在对面的王杰希眼皮就是一跳：“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杰希大神贵人多忘事啊，这都不记得了？”叶修冲他眨了眨眼，“先前在网游里的时候，你要是对哥没意思，怎么上赶着跑来送材料？”

王杰希无语。网游特训的事情除了微草队员以外没人知道，叶修就是算准他没法反驳，占了这一回口头上的便宜。但王杰希也不是会任人占便宜的性格，他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说：“好吧。我承认是我先动的心，但是是叶修先告的白。”

黄少天率先yue了出来，楚云秀掏出手机就要在美团买药上下单长效胰岛素，众人怪叫着，又是好一通起哄。等噪声平息一些，叶修歪过脑袋，似笑非笑地问：“还有这事？”

“叶神也是贵人多忘事啊。”王杰希说，“不是你打完比赛约我出来吃饭，然后在饭桌上掏出冠军戒指，问我愿不愿意试一试吗？”

这话就更加无中生有了，叶修退役回家后确实和王杰希吃过两顿便饭，一次是偶遇，一次是冯宪君做局，如果真的在饭桌上掏出了十赛季冠军戒指，那当然是纯粹为了炫耀；如果真的说了“试一试”，那当时的语境也肯定是“退役怎么了，退役了照样完虐你们全队，有本事就来竞技场试一试散人的厉害”。两位当事人对此心照不宣，其他人却不明真相，张佳乐吐槽道：“拿冠军戒指告白，太土了吧你！”

“还好吧。”叶修说，“告白嘛，总要有点仪式感，冠军戒指我这儿又恰好有挺多，送出去一个家里还留着仨，不用白不用。”

“我靠，要点脸好吗！”

……

就这样，休息时间在对叶修的声讨中轰轰烈烈地结束了，众人坐回电脑前继续训练，叶修掏出手机，继续在张新杰眼皮子底下摸鱼。

王杰希：这套说辞还可以吧？

叶修：可以，糊弄大多数人够用了

叶修：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跑火车？

王杰希：谬赞

王杰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叶修：这么大口锅哥可不愿意背

王杰希：训练结束后直接去微草吃饭？

王杰希：不然又要被盘问

叶修：嗯，你请？

王杰希：ok

两人一起去微草是提前定好了的，借账号卡的事情和俱乐部汇报上去，第二天早晨就有了答复，微草的顾问团队加班加点，起草了一份合同文件，和联盟协商两轮过后爽快地定了稿，叶修来签个字就能把防风带走。王杰希是微草队长，又是国家队训练基地停车位的唯一使用者，理所当然地担起了司机的重任，开车载着叶修回了市区。

合同签得很顺利，但需要核对和确认的内容很多，等法律顾问拉着叶修把所有条目重新顺过一遍，时间已经临近傍晚，叶修伸着懒腰走出来，发现室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王杰希蹲在大楼门口，给同样在此处躲雨的狸花挤猫条（怎么会有人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叶修不解。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摸到一个瘪掉的烟盒）。雨势越来越大，王杰希站起身准备往回走：“我去找人借把伞。”

“等一下。”叶修忽然说。

王杰希停住脚步。

“外边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王杰希皱眉，朝微草大门望去，果然看到保卫处外面站着一个人，是个身量颇高的年轻人，男的，穿着冲锋衣，没有打伞，脸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叶修观察着他的表情，问：“不是你们微草的人？”

王杰希摇了摇头。

“我可能知道他是来干嘛的。”叶修说。

“嗯？”王杰希惊讶。

“八成是我爸派来调查你的私家侦探。啧，真麻烦。”

王杰希愣了一下，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叶修却已经脱下外套，伸手一扬，把两个人的脑袋都罩了进来。王杰希转过头，在一片昏暗中与叶修对视，布料和烟草的气味一同压在他们脑顶。

“这是干嘛？”

“外边儿不是下雨吗，遮一下。”

两人的身高差得不算多，但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件外套底下多少有些逼耸，王杰希还没来得及抗议，叶修已经拔腿冲了出去，王杰希脑袋被衣服兜着，身不由己，只得迈步跟上，两人跌跌撞撞冲到门外，像一对蹩脚的两人三足运动员。王杰希的车就停在路边，雨下得更大了，在肩膀被彻底淋湿之前，两人已经打开车门，利落地钻了进去。

“你真该加强锻炼了。”王杰希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

“我锻炼啊，回家之后天天遛狗。”叶修还在微微气喘。

“你养狗？”

“我妈养的，白色贵宾犬，可难伺候了。”

“遛狗的活动量还是不够，你应该让张新杰帮忙定一个健身计划。”

“他还开展这种业务呢？”

两人随意地聊着，驱车驶上了主路。雨天路况差，车流整体的行驶速度都很缓慢，叶修盯着后视镜，一辆银色丰田始终跟在他们后面。

“那家伙还跟着，很敬业啊。”

王杰希目不斜视地开着车，问：“介不介意去我家住一晚？”不等叶修回答，又说，“离这里很近，再开五分钟就到了。”

雨这么大再走高速也不安全，叶修不跟他客套，爽快地应了：“成啊，有我睡觉的地儿吗？”

“客厅沙发可以展成一个沙发床，你也可以来卧室和我一起睡，床宽两米，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噢。”叶修说，“那还是睡客厅吧，不方便打扰你。”

“卧室有空调，客厅只有一个小风扇。”

“没事没事，客厅就行，主要是我睡觉不老实，磨牙打呼还梦游，别半夜把你吵醒。”

王杰希的自用房是在五赛季结束后买的二手，面积不大，但地段绝佳，经过断断续续的室内翻新，两室一厅的旧屋被改造成了一个智能化程度较高的居所。叶修窝在书房的懒人沙发里和小爱同学聊了会儿闲天，等着王杰希把浴室空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雨水劈里啪啦地敲打着窗玻璃，像一首独属于北方夏夜的催眠曲，就在叶修马上要被催眠成功的时候，手机忽然开始猛烈地震动，他低头一看，是陈果打来的视频电话。

叶修打了个哈欠，按下了接听键。

“叶修！你……”陈果才说三个字就卡了壳，她的视线在叶修背后的书架上游移了一阵，问，“你这是在哪儿呢？”

叶修老老实实地答道：“王杰希家。”

“我操。”魏琛一张大脸挤进屏幕，两边的鼻孔都写满了震惊，“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啊，偷偷摸摸当基佬不说，还偷偷摸摸把王杰希给gay了！” 

“……话能不能别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叫我把他给gay了。”叶修说，“你们都知道了？方锐说的？”

“你别管是谁说的。”陈果拍案而起，声音登时抬高了两个八度，“这么大件事儿你就不知道提前报备一下吗？！微草都打听到一帆这里来了，我们却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这合适吗？！”

“这……私人事务没必要上报战队吧。”

“和敌队队长谈恋爱是普通的私事吗！如果被曝光出去，稍有不慎就是公关危机，战队还要不要在职业圈立足了！”

“不至于吧，我都退役了，哪来那么大影响力。”

“你影响力多大你自己心里没数吗！”陈果抓狂。

“好吧。”叶修问，“职业圈还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吗？”

“有啊。”魏琛插嘴，“冯主席。”

这家伙显然是唯恐天下不乱，在陈果的柴火堆上使劲浇油，眼见下一秒火山就要喷发，救兵终于及时赶到了，乔一帆摇着轮椅凑到镜头前，和叶修打了个招呼。

“前辈不用担心，现在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国家队应该就只有微草和我们，我们都没敢往外说，怕影响到两位前辈的声誉。”

不远处传来了包子的声音：“什么，老大和王杰希？哇噻，他俩生出的孩子打荣耀得多厉害啊！”

罗辑无奈地提醒：“他们两个都是男的，哪来的孩子？”

“什么，一帆不是说他俩要生育吗？”

……

挂掉电话之后，叶修陷入了新的沉思。随着事态不断发酵，这个伪装情侣的计策好像逐渐脱离了掌控，最初的想法还是有点太简单了。自己已经从台前退到了幕后，但王杰希还是在役选手，而且是微草战队的队长，俱乐部的门面和当家大神，对方是同性恋的消息一旦传播出去，肯定会带来负面影响。电子游戏一直以来都被广大家长视作洪水猛兽，先不考虑社会舆论和粉丝情绪，哪怕只是为了青训营招生着想，也没有哪家俱乐部敢聘用一个公开出柜的战队队长。再三考虑后，叶修打开了和喻文州的对话框。

叶修：文州

叶修：我跟老王的事情你能不能帮忙压一下？别让他们到处乱说，怕影响不好

喻文州：嗯嗯

喻文州：叶神放心，我会去沟通的，大家都有分寸

叶修：谢了

叶修：对了，今天晚上我和老王就不回去了，雨太大路上不好走，我在老王家凑合一晚

喻文州：[哆啦A梦吃惊.jpg]

喻文州：好的

放眼整个荣耀联盟，喻文州的操作水平不是最好，但在可靠度排名中一定排得上前三，既然他说了放心，叶修也就暂时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这时王杰希也洗完了澡，正裹着浴袍在卧室里翻箱倒柜，叶修把手机丢进裤兜，抱臂靠在门框上看他折腾。

“老王。”

“嗯？”

“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给你添麻烦了。”

王杰希头也不抬地回道：“举手之劳。”

看对方这么洒脱，叶修又纠结上了。借住一晚确实算不上麻烦，但和同性假扮情侣还被传得满城风雨……如果这也能被称作举手之劳，那微草队长简直可以被评为感动朝阳区十大热心群众。事到如今，最简单的解决方法是告诉众人真相，出卖叶秋一个，幸福千百万家，但自家老爹连私家侦探都派来了，知道真相的人一多，难免露出马脚，整件事前功尽弃不说，没准就毁了弟弟下半辈子的幸福。

王杰希从衣柜深处翻出一个荞麦皮枕头，直起腰就看到叶修倚在门边发呆，一脸过意不去的样子，这反而让王杰希觉得很奇怪：“你担心别人议论吗？你把自己叫叶修这件事瞒着全联盟整整七年，现在这个只能算是小场面吧？”

“咳，那时候孑然一身，没什么牵挂，现在不是连累你了吗。”

“谈不上连累吧，你什么时候道德水平这么高了？”

“瞧你这话说的，哥小学时候可是班上的道德模范标兵。”

王杰希笑了一声，问，“你想要什么颜色的床单？”

客厅没有窗户，睡在沙发上的确有些闷热，但这个环境比起兴欣网吧的储物间好了不知多少，叶修也不讲究，裹着毛巾被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而后带着守护天使账号卡荣归基地，又是许多轮高强度的训练和磨合。一旦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好像前一天国家队才在北京集合，第二天就坐上了飞往欧洲的航班。落地后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主办方安排的酒店派了人来接机，一行人在酒店附近吃了第一顿白人饭，喻文州去前台领到了全队的房卡——所以直到叶修和王杰希拿着分发到手的卡片，拖着行李箱停在同一个房间门口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觉得所有人分到的都是大床房吗？”王杰希问。

“呃。”叶修说。

背后传来滚轮摩擦地毯的声音，二人一齐转身，就见喻文州把行李箱拉进对面的房间，笑眯眯地冲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嘭”的一声合上了房门。

-

唐昊坐在台阶上舔冰棍，半张脸躲在门口的树荫里，用后槽牙把冰咬得嘎吱嘎吱响。孙翔站在他身后，边做手操边说：“怎么还没来？不是十分钟前就说快到了吗？”

“袁柏清的嘴，骗人的鬼。他说出门了，那十有八九还在床上躺着。”

“今天可是他们队长的大日子，这也能迟到？”

仿佛是为了回答孙翔的话，一辆大巴车适时地出现在了集训基地的大门口，袁柏清一马当先地跳下来，对着门口的两人喊道：“这么大排场啊，昊哥和翔宝夹道相迎！”

“夹你个头。蛋糕带来了吧？”

“当然带来了，直接订了个五层的，吃两层抹两层，寿星头上扣一层。”

唐昊嗤笑：“你们敢扣？”

刘小别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反问道：“我们不敢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他又不是我队长。”

“光耍嘴皮子没用，有本事你待会儿扣一个。”

“扣就扣！”

“小别。”许斌无奈地叫他，“过来帮把手，搬蛋糕了。”

微草队员们前呼后拥着，把将近一人高的抹茶蛋糕护送进了国家队集训基地。和空调凉风一同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节日气氛，灯管上挂着彩带，墙壁上贴着气球，苏沐橙和楚云秀凑在一起摆弄相机，周泽楷举着拍立得拍得起劲，王杰希被张佳乐和黄少天一人一边按在沙发里，喻文州缓缓走过来，把一个七彩生日帽戴到了他的头上。

屋子里立刻充满了鬼哭狼嚎般的欢呼声。众人今日相聚在此，自然是为了庆祝微草战队队长暨国家队四号队员的二十六岁生日。自国家队在北京集结以来，这算是第一个可以大规模团建的由头，大家也乐得从密集的训练中短暂抽身，正大光明地把奶油抹到同事的脸上。

叶修招呼微草队员们找地方坐下，抬高声音宣布：“人都来齐了，寿宴正式开始，现在有请本次宴会的主持人黄少天上台讲话！”

欢呼声立刻被哀嚎声所取代，其中夹杂着阵阵来自微草队员的嘘声。王杰希举手说：“我能提前许生日愿望吗，要求不高，换一个主持人就行。”

“靠靠靠王杰希你什么意思，我出场费很高的好吧，多少人求着我当司仪都求不来，你竟然还挑三拣四，你以为本剑圣很愿意接这个活吗？换人就换人，但是你确定生日愿望就要这个？不提点别的要求了？好心提醒你一句，机会难得，错过了可别后悔！”

王杰希挑眉，转头望向一旁不动声色的国家队队长。

“没错。”喻文州清了清嗓子，“今年的时机比较特别，正好大家都在，我们讨论过后，决定送给王队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

说着他举起右手，伸出两根手指。

“今天下午，国家队和微草战队，两场模拟赛。如何？”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转过来，显然早在背地里达成了共识，微草队员们也是同样，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和雀跃。王杰希惊讶两秒，随即明白过来，站起身朝众人飞快地笑了笑：“真是太谢谢各位了，这个礼物我的确非常喜欢。”

叶修调侃道：“你家小朋友们可不一定喜欢。”

“没有！”高英杰连忙开口，“谢谢各位前辈，谢谢队长，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一定会使出全力的！”

“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真是便宜你们微草了。”叶修说着，又转身朝国家队众人打了个响指，“都打起精神啊，团战磨合小半个月，今天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打输了原地解散，直接派微草出国打比赛得了。”

“乐意之至。”王杰希顺势说道，“如果出发前国家队还有陪练需求，微草战队随时有空。”

“差不多得了，你这算盘打的天津人都能听见，比赛的事下午再说，现在先吃饭。”叶修拍了两下手，原地吆喝起来，“刀叉和盘子呢？老王过来，切蛋糕了！”

五层蛋糕被推到了房间中央，抹茶碎屑像毛茸茸的草地，最顶层的草地上坐着一个GSC出品的Q版王不留行。此情此景，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以叶领队的仇恨值，实在很容易成为众人的集火对象。但躲人和跑路叶修是专业的，大战才萌发出一点苗头（意思是孙翔手持蛋糕完成了对肖时钦的绕背），他已经抓起烟盒揣进兜里，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这里被称作国家队集训基地，其实就是联盟出资临时改造的一栋五层小楼。一层是公共休息区，二层是机房和会议室，三层是供选手居住的单间，四层和五层的空房归技术部和后勤，楼栋背后连着一个小花园，灌木青葱，柳树枝繁叶茂，吸走了空气中大半的热量，花园正中摆了两个遮阳伞和一排躺椅，叶修挑了个阴影里的位子，舒舒服服往上一坐，眯上眼睛吞云吐雾起来。

他最近抽烟的频率下降不少，一方面是刻意控制，另一方面是因为熬夜次数减少，对尼古丁摄入的需求没那么高了。距离世邀赛开赛只剩下十天，国家队开始在张新杰的指导下倒时差，四位战术大师加班加点，也终于把堆积如山的资料梳理出了眉目，但叶修还是每天都会掏出烟盒抽上一两根，这已经成为一种雷打不动的日常习惯，仿佛手上弹一弹烟灰，肩上的压力也能被连带着抖落下去。

叶修这厢正躺在椅子上神游天外，身边忽然坐了一个人，他扭头一看，竟然是今天的主角王杰希。王杰希的衣领上不能免俗地沾了点奶油，头上依旧戴着那顶略显滑稽的生日帽，手里端着一块蛋糕，落座后一言不发地吃了起来。

叶修吐出一个烟圈，慢悠悠地问：“不在里边过生日，跑这儿来干嘛？”

“呼吸新鲜空气。”王杰希说。

叶修笑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吸二手烟的爱好呢？”

“我在旁边他们放不开。”王杰希戳了戳蛋糕上的猕猴桃，“难得这么热闹，我还是不要待在里面扫兴了。”

“你这队长当的，啧啧啧。”叶修半真半假地唏嘘两声，把烟在树干上按灭了。前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头顶的天空和脚下的城市都被洗刷一新，叶片缝隙间裸露的天空像海一样湛蓝，两人并肩坐在树荫下，安安静静地晒了会儿太阳。

“你那天说的话我想了很久。”王杰希突然说。

“什么话？”

“关于榜样和靠山。”

“哦。”叶修问，“想出什么了？”

王杰希侧过身，盯着他问：“你对嘉世来说，算是榜样还是靠山？”

叶修随口答道：“都不算吧，不过是个前前队长。”

王杰希皱眉：“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叶修瞥了他一眼，正待开口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这部手机是叶秋给他买的，最新款的iPhone，握在手中和包子入侵的板砖好有一比，叶修本想推辞，但苏沐橙也劝他收下，说毕竟国外不比国内，万一被人抢劫，没有谷歌翻译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叶修忍不住反驳，真遇上抢劫手机难道不是最先被抢走的东西吗？但还是收下了这块价值不菲的板砖。

此刻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来电人姓名赫然就是他的金主弟弟叶秋，叶修没怎么犹豫，抬手接通了电话。

“喂，叶秋？”

“哥。”叶秋说。

叶修心里立刻暗道一声不妙。从小到大叶秋这么乖乖叫人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是在外面闯了祸，或者有什么难办的事情求他。叶修离家后两人的生活圈子失去交集，这两种情况自然也都再没发生过，此刻叶秋的语气却俨然和六岁时失手打碎一瓶茅台后相仿，由不得叶修胆战心惊。

见他在和家里人通话，王杰希很自觉地选择了回避，起身端着餐盘走去了花园的另一头。叶修把手机换了个边贴在耳朵上，问：“你小子闯什么祸了？”

叶秋没反驳，支支吾吾道：“和你也有点关系。”

叶修的眼皮就是一跳。

“还记得上上周末吗。”叶秋说，“咱俩早起去公园遛狗，然后我消失了半个小时。”

“哦，你不是说你在厕所里迷路了吗。”

“是在找厕所的过程中迷路了！……但我其实也不是去上厕所，是去找我对象了。”

叶修“嚯”了一声：“可以啊，不声不响又找着对象了，想约会就去呗，怎么连你哥我也瞒着？还怕我跟爸妈告状啊？”

“你先听我说。”叶秋深吸一口气，“当时我俩在湖边的长椅上坐着，光顾聊天了没注意周围，没想到新闻三十分刚好在那一片采景，把我和我对象给拍进去了……咱爸咱妈的习惯你也知道，家里安电视就是为了中午看新闻三十分晚上看新闻联播，每天不落风雨无阻，今天可好，在新闻里看到自己儿子了。”

叶修警惕地问：“你俩不会正在做什么有伤风化的事儿吧？”

“没有！想什么呢，摄像是从我们背面拍的，本来啥事儿没有，都怪我作死，正好转过脸亲了我对象一下。他全程是背影，但我被拍到了侧脸，爸妈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也还好吧，你这么紧张干嘛？是女方不满足咱爸的哪项要求吗？”

“呃。”叶秋说，“我对象是个男的。”

“咳咳咳……”叶修险些被自己的唾沫呛死，捂着胸口咳了个惊天动地，不远处站在树下乘凉的王杰希都没忍住回头看了几眼。

“不是。”叶修定了定神，重新开口道，“你怎么改喜欢男的了，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有过两任前女友啊？”

“双性恋！我是双性恋好吧！”叶秋嚷嚷两句过后又连忙降低了音量，压着嗓子说，“主要是咱爸的性格你也知道，对离经叛道的容忍度为零，当时他盯着电视屏幕的那个表情，哎呀，我简直要被吓死了。”

叶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同情地点了点头：“懂。”

“我是真被吓到神志不清了你知道吧。”叶秋说，“完全神志不清了，爸妈联合起来逼问我，我嘴皮子一秃噜，就和他们说……说电视里的那个其实是你。”

……

“我靠！”叶修惊呆了，“……我靠！”

“对不起！”

“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想让老头子打死我啊！这都能被你糊弄过去，怎么回事，隔了一层电视屏幕爸妈连亲生儿子都认不出了，叶秋你这事情做得未免太不地道，你哥我的命也是命啊！”

叶秋委屈地说：“你之前不也偷我身份证离家出走！”

“……我冒名顶替给你赢了了三个总冠军，你冒名顶替给我找了个男朋友，这能相提并论吗？”

“对不起！”叶秋急得说话都带了哭腔，“我当时是真被吓懵了，哥你帮帮我，帮我圆过这个谎吧，就这一次，随便拉一个人来陪你演戏就行，过段时间再和爸妈说已经分手了，皆大欢喜，我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被咱爸送去协和喝中药。啊对，我对象二十出头，比我高一点点，身材蛮好，不胖不瘦，你们电竞圈最不缺的就是二十多岁的男的，类似外形的人应该挺好找吧？”

叶修崩溃：“好找个鬼啊，我到哪随便拉个人陪我演同性恋，我打游戏的地方是网吧不是gay吧！叶秋，算我求你了，你在爸妈面前的形象比我好，咱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跟二老说实话吧。”

“哥，我只能跟你说实话，我是真的喜欢他，而且完全没做好把这段关系摆到明面上供家里人审判的准备。爸一句话就能毁了我们两个人，我不敢面对这个，我觉得我们未来真的有可能在一起生活，你懂吗，共度余生的那种，我还是头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所以真的想试一试……哥你肯定懂，你小时候离家出走，不也是为了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我……好吧，可能确实是我太自私了，我不想这段感情就这样夭折，所以脑子一热撒了谎，把你拉下水是我的错，对不起，你骂我吧，打我一顿也行……”

“行了行了。”叶修没好气地打断他，“别演苦肉计了，我答应你，这次帮你圆过去，但是下不为例，再敢惹出事情栽赃到我身上，看我不坐飞机回来削你。”

“真的吗！谢谢哥！大恩大德永世不忘！”叶秋立刻说道，“还有一件小事，那什么，妈没等新闻播完就穿衣服出门了，八成是去找你兴师问罪，半小时前出发的，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你们训练基地了，你最好，呃，提前做一下准备。”

叶修眼前一黑，一瞬间顺着无线电爬过去杀了叶秋的心都有，然而不他做出任何行动，就听屋内有人喊：“叶领队，你家里有人来看你了！”

这一声叶秋也听到了，在听筒里焦急地说着：“哥，加油啊！”

“别叫我哥了，我没你这种哥。”

说完这一句，叶修悲愤地挂掉了电话。此时他的母上大人已经出现在了视线里，提着裙摆款款走下了台阶，叶修把手机塞进上衣口袋，深呼吸两次，迈开步子迎了上去。

来的只有叶母一个人，这是好事，但也算不上太好。叶修的父亲是典型的砖制大家长，对儿子的态度永远是高高在上，有时候像在做生意，有时候像在训属下，只在极少数时候才会流露出一点温情。但他母亲不一样，叶母是非常感性的，会努力和人沟通，试着理解两个儿子，也会因为无法理解他们而感到伤心。比起惹父亲生气，兄弟俩其实更不愿意惹母亲难过。但这一回，恐怕二者都难以避免了。

叶母开门见山地说道：“叶秋都告诉我们了。”

叶修尴尬陪笑，又在心里把叶秋拎起来骂了三轮，一抬头正对上母亲五味杂陈的目光。叶母静静望着他，说话声音轻得像叹息。

“你真的离开家太久了。”

“我已经回来了。”叶修说，“妈，我向您保证，和别人的关系不会改变任何事，我还是那个叶修。”

叶母问：“对这段关系你是认真的吗？”

叶修酝酿半天，只憋出一句：“不知道。”

叶母被他气笑了：“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我这也是第一次搞对象，哪能一开始就把所有事都想明白啊。”开了这个头，叶修编起瞎话也顺畅多了，一鼓作气地说，“两个男人在一起有多困难我也明白，能走多远能走到哪一步都是未知数，我之所以瞒着您二老，也是不想让这种八字没一撇的事情给你们添堵。我已经是快三十岁的人了，这方面能拎得清。”

“是吗？”叶母问，“对方知道你的想法吗？”

叶修卡壳了，对方……对方人在哪儿他还不知道呢。然而叶母的问题已经像连珠炮似的抛了过来：“他是做什么的？多大年纪？哪里人？你们怎么认识的？他家里知道你们的关系吗？”

叶修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掌心里全是汗，一个月前站在总决赛赛场上都没这样紧张过。他的目光游移着，感觉自己完全就是那个“空白的大脑飞速运转”的表情包，忽然间，一个站在花园角落里的身影映入眼帘，叶修福至心灵，喊道：“诶，老王！过来一下！”

王杰希应了一声，摘掉生日帽，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走了过来。等他走到近前，叶修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他空闲的那只手，在他掌心重重按了一下：“这是我妈。”

王杰希不明所以地望了叶修一眼，嘴上还是礼貌地和叶母打招呼：“阿姨好。”

叶母没搭腔，反而继续问叶修：“就是他？”

叶修说：“嗯嗯。”

王杰希看向叶修的眼神愈发疑惑。叶修没理会他询问的视线，也没松开他的手，自顾自地向叶母介绍道：“王杰希，微草战队队长，国家队队员，年轻有为，两度夺冠，而且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他们俱乐部就在西单那一片儿，您散步的时候可能还从微草大楼前边儿路过过。”

“你是本地人？”叶母问。

王杰希点了点头。

“今年多大？”

眼下的气氛明显不大对头，但王杰希还是规规矩矩地答了：“二十六岁。”

叶修从旁补充：“今天刚好过生日，其他人都在屋子里给他庆生呢。”

“你们认识多久了？”

“呃。”叶修说，“有个七八年了吧？”

“八年。”王杰希说。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

这天立刻没法聊了，叶修下意识把王杰希的手攥得更紧，硬着头皮说：“没多久，没多久，先前一直忙着打比赛呢，等十赛季结束，我拿完冠军从杭州回了北京，我俩才把关系确定下来。”

然后叶修就感觉王杰希挣扎着把大拇指从他掌心抽出来，在他手背上缓缓画了个问号。叶修心里那叫一个苦啊，奈何有苦说不出，只能打落叶秋的门牙往肚里吞。

叶母又问：“你家里人知道吗？”

王杰希沉默。叶修持续冒汗，正想着说点什么替他解围，就听王杰希问：“您是说我的性向，还是我和叶修的关系？”

叶母被问得一愣。

“前者的话，我父母是知道的，他们从来不干涉我的决定，对此也没什么意见。至于后者，刚刚叶修也说了，我们在一起还不到一个月，没有进展到见家长的那步。当然了，今天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王杰希这番话显然让叶母始料未及（更让叶修刮目相看），她出身自书香门第，性格含蓄温婉，平时连句重话都很少说，这种时候更加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王杰希见她为难，又补充道：“您不要误会，我绝非不重视这段关系，也不是不在乎叶修，只是大赛当前，一切都要为比赛让位，我们都是职业选手，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到队伍整体的成绩。希望您能给我们更多的时间，等我们打完比赛从苏黎世回来，一定争取给出一个让您满意的答复。”

叶母在遮阳伞下沉默了许久，最后对叶修说：“我先回去了。”

“好的好的，我送送您，从这边的小路可以直接出去。老王你就不用跟来了，进去和他们玩儿吧，寿星怎么能一直躲在外面，不合适。”叶修忙不迭地挽上叶母的胳膊，另一只手背到身后，给王杰希比了一个铿锵有力的大拇指。

“好。”王杰希说，“阿姨再见。”

孙翔去二楼上了趟厕所，再回来就发现唐昊端着一层蛋糕站在楼梯口，表情呆滞，一副被人夺了舍的奇怪模样。孙翔悄悄走近，往他背上猛拍一记。

“昊子，怎么回事，杵在这儿当门神呢？”

唐昊被拍得一激灵，险些把手里的十二寸蛋糕丢到地上。他瞪了孙翔一眼，贴着门框探出头，反复确认花园里的人都已经离开，才放松下来，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脏话。

“我了个大草啊。”唐昊喃喃道，“这次是真的遇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