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片树荫】小朋友不回家会睡鸽子窝
“杨英鹏,我想去你家。”
“凌晨十二点,你有病?”
“哎呀,钥匙落家里了嘛,明天再找物业开个门。”
“你怎么不把自己落家里。”
杨英鹏硬把自己从被窝拖出来,开了扬声器把手机丢床上。一边了解对方情况,一边动作迟缓地从衣柜拿起件外套。
“你在哪?”
“你家门口。”
“......”操。
他拉拉链的动作卡了一下,然后丝滑无比地拉下链子,趿拉着毛拖去给大半夜跑别...
“杨英鹏,我想去你家。”
“凌晨十二点,你有病?”
“哎呀,钥匙落家里了嘛,明天再找物业开个门。”
“你怎么不把自己落家里。”
杨英鹏硬把自己从被窝拖出来,开了扬声器把手机丢床上。一边了解对方情况,一边动作迟缓地从衣柜拿起件外套。
“你在哪?”
“你家门口。”
“......”操。
他拉拉链的动作卡了一下,然后丝滑无比地拉下链子,趿拉着毛拖去给大半夜跑别人家睡觉的家伙开门。
一打开门,阿竖就看见屋主眉眼间的困倦以及满脸生动形象的脏话,为避免一场嘴臭大战的开启,他决定先发制人。
“牙儿呢?”他一脸困惑地往里探头探脑,当场给本屋主人表演一个什么叫最做作的演技。
“你是傻逼吗?这都几点了。”
他嘿嘿几声企图以干笑蒙混过关,随后轻车熟路从旁边鞋架翻找出自己常穿的拖鞋。
“别穿拖鞋,穿毛拖——你洗澡没?”废话。
“没有。”
“那待会再穿。”杨英鹏闷了一杯冷水,看阿竖两手空空,无奈地摸摸额头:“我去给你找衣服。”
“噢噢。”
阿竖乖巧应下,紧跟着对方的脚步向卧室走去,毕竟他现在有家不能归嘛。当然,杨英鹏肯定不会把他赶出去睡大街就是了。
视线越过杨英鹏翻找的动作,瞄准了充当背景板的衣柜里的衣服——自己大都穿过。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心里膨胀出诡异的满足感,像嘟噜噜鼓起之后又在某一瞬间破裂的小泡,微妙而带有一丝愉悦。
“我说——去开花洒,别跟着我又傻站在这,你听见没?”
杨英鹏打断他的莫名思绪。阿竖胡乱点头应答,快步走去浴室有些慌乱地打开花洒。
我怕不是傻了。
他这么想着,把冰凉的手贴向额头,试图用温度压下那莫名其妙的情绪。
“还好还有没拆封的内裤,待会水就热了,快点洗完睡觉。”
“好的,杨老师晚安!”
阿竖接过衣服关上门,相对狭小的封闭空间给他缓了口气。
花洒哗啦啦作响,热腾的水汽逐渐弥漫开来,给镜子打上厚厚的白雾。
阿竖本来想洗个速度澡就完事,闻着身上与杨英鹏同款沐浴露香味,看着整整齐齐的洗护用品,他鬼使神差地摸向洗发水。
等到浑身上下已经被"杨英鹏"包围后,从未出现过的感觉再次席卷心脏。
我靠,这也太变态了。
阿竖乐了,觉得自己猥琐至极又无法抑制那欢腾的芽蔓手舞足蹈。
“你他妈还洗头,真有你的。"刚出浴室,就看见杨英鹏撑着困意等他。
“也不是很慢嘛,二十分钟而已......"阿竖心虚地滑开视线,却发现面前的毛拖——大概是乘他洗澡的时候准备好的,狡辩就越显得苍白无力到无声了。
找个远离卧室的地儿处理完头发后,杨英鹏已经躺下进入充电状态,空了大半的床给他。
不知道是第几次留宿了,阿竖熟练地放轻手脚上床,拉上旁边的被子,把自己团吧卷成茧,再往对方蹭近一些,跟对方打一个照面,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阿竖本来是想睡的,但困意绕来绕去最后如溜滑的鱼飞快逃走,消失不见。
眼睛闭上又睁开,他烦躁地吹起扎眼睛的头发。
头发飞上去的时候,明明是在黑暗中,明明是一个极短的时间,却能把这一瞬的视线移到杨英鹏身上,一万分清晰地看见他。
阿竖郁闷地扒拉起头发,猫爬抓似的心痒促使他需要做点什么。
视线在对方的脸上游移,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借一个不知名的缘由贪婪地描绘着每一个位置,看太久了,他终于选定好目标。
睫毛。
阿竖开始故作认真地数起来,脸上郑重的神情宛如这是一个神圣无比的工作。
擦,杨英鹏的睫毛怎么又短又难数。
在第无数次中断之后,将一口沉重的老锅盖在对方头上。
不满足这与杨英鹏"遥远"的距离,阿竖裹着自己的蚕茧小心向对方挪动。他想,我只是为了方便数睫毛罢了。
一小步,两小步......好,很快就到了。等等刹不住——撞!撞到了!!!
“操,你他妈在干什么?"杨英鹏半睁开眼就看见三番五次吵醒自己的家伙距离自己超近不说,还一脸无辜的摸着他自己的额头,被撞到的胸口开始内外伤暴击疼痛起来。
“数睫毛。"阿竖下意识地回答。
“?”
怒气叠加正酝酿人生几十年的积累对这欠打的家伙进行语言攻击输出的杨英鹏无语了。
“你他妈,”杨英鹏有些无力地说,“怎么净做傻逼事。”
“没有、没有下次了。”阿竖干巴巴地说。藏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狠狠压住心脏,努力抑制着快跳到嗓眼的心跳。
“再有下次杀了你。”杨英鹏警告对方,把眼睛合上,默许了对方与自己这过近的距离。
距离确实很近,阿竖微微抬头就能感觉对方呼吸的气流穿过头顶,他默默把半张脸藏进被子后,仅露出一双眼睛,仰起一个对脖颈有些难受的姿势,想看杨英鹏却又不舍得这过近的距离。
时钟在夜晚也辛勤地工作着,指针悠悠转过一圈又一圈,滴滴答答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显得很清晰,亦如杨英鹏逐渐平缓的气息。
这让一直被抑制的心跳轻轻敲开心壳,一点一点跳出来,跳出躯壳,跳到杨英鹏的脸上去,于他的睫毛、鼻尖、面颊,小心翼翼地蹦跶。但随时间流逝却慢慢放开了手脚,先是包围住对方的心跳,从躯体蔓延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放肆而大胆,有力而热烈,一下一下跳动着,亦是一副把这封闭的偌大空间作了自家躯壳的样子,得意至极。
他听见他的大脑恶狠狠地叫喊:
你这个叛徒!
——心跳怎就鸣动不停呢?
————————————
存档。
感谢阅读。/敬礼
尘缘
【ooc见谅】
【不是兄弟情】
——“什么是尘缘?”
——“就是……就是两粒尘土被大风一吹凑了个圆儿,学名尘缘。”
01.
阳春三月,医馆后巷的大柳树下横着一张破破烂烂的矮木桌,木桌旁竖着一根干瘪的竹竿,黄布捆在上面,上书“张半仙”。
张半仙盘腿坐在矮桌后,在对面来算命的大哥殷切的注视下,从袖子里掏出了自己的镇摊之宝——一根三指粗的白烛,已然烧了一半。但重要的不是这根白烛,而是:
“若您家老爷子病能好,这白烛自然会灭;若不能好,那便请您节哀顺变罢!”张半仙说着点燃了白烛,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嘴里念念...
【ooc见谅】
【不是兄弟情】
——“什么是尘缘?”
——“就是……就是两粒尘土被大风一吹凑了个圆儿,学名尘缘。”
01.
阳春三月,医馆后巷的大柳树下横着一张破破烂烂的矮木桌,木桌旁竖着一根干瘪的竹竿,黄布捆在上面,上书“张半仙”。
张半仙盘腿坐在矮桌后,在对面来算命的大哥殷切的注视下,从袖子里掏出了自己的镇摊之宝——一根三指粗的白烛,已然烧了一半。但重要的不是这根白烛,而是:
“若您家老爷子病能好,这白烛自然会灭;若不能好,那便请您节哀顺变罢!”张半仙说着点燃了白烛,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嘴里念念有词。
闻名前来算命的男人虔诚地盯着蜡烛,眼睛一眨不眨。
一丝风也没有。
哧——
蜡烛灭了!
张半仙像早已料到似的点头微笑,眼前的大哥已然欣喜若狂,跪在地上向天喊:“谢谢菩萨!阿弥陀佛!”然后擦着眼泪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也不看是多少便塞进矮桌上的木匣里。
张伟眼看着那银票将要落进木盒,却被凭空一声“就是他!张半仙!我呸!骗砸!”给喝住了。
哭得梨花带雨的男人跟张伟大眼瞪着小眼,未等他反应过来,张伟大喊:“王一博!快!”
话一落地,一道黑影自男人身后的屋顶上跃下,架起张伟便从小巷的另一头飞也似地消失了。
02.
张伟先是独个儿在世上漂了二十年,后来遇见也漂着的十岁的王一博,独漂漂不如众漂漂,两人便就伴一起漂,迄今已经五年了。二人的营生一开始是街头卖艺,但随着王一博武艺猛涨,卖艺改成了算命。初时王一博不想配合,但张伟说:“人活着日子都这么苦了,咱们给人留点盼头,多大的功德啊。”所以张伟从来不预兆病啊灾啊的,都是发财成亲生子撞桃花之类的好事儿。
王一博便顺了他的意。
两人五年间走过了十余座城市,在河南被抓包,就在河北重生,漂泊得很有韧劲。有次他们在一座中原小城待了半年还没被抓包,日子也过得还算安生,王一博就问张伟:“咱们这次还走吗?”
张伟磕着瓜子说:“咱们是浪子,懂吗,浪子哪儿有停下的时候?”
那时两人并肩躺在郊外的草地上,天上一轮圆月,圆月边上是一粒极小的星,安静地反射着月亮的光。
王一博阖上眼,没有说什么。
03.
这次算命被抓包之后,王一博和张伟连夜收拾了几乎没有的细软再次上路,终点是一座山之外的潞城。
张伟仗着自己年纪大,倚老卖老,动不动就让王一博背着他,结果本打算三个时辰翻过的山,到了半山腰已经用去两个时辰,不过幸好山上有座寺庙,两人借宿了一夜。
钟漏已迟,庙里只有一位老和尚,接引他们去了宿处:“只有一间屋,请二位施主挤一挤罢。”
张伟已经瘫在了床铺上,摆了摆手:“还成还成,不挤不挤,谢谢您嘞。”
王一博规规矩矩地跟老和尚行礼告别,把老旧的木门合上,再回头时,张伟已经打着小呼噜了。他脱了外衫,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熟门熟路地把张伟往里挪了挪,背向外侧身睡了。
两人并非第一次同卧一榻, 每到一个新地方没有钱住客栈或租房时,两人经常挤着睡。以往王一博身量小,张伟都把孩子揣怀里当枕头搂着,后来王一博抽个儿太快,骨架子硬得膈人,就变成王一博抱着张伟。
额,也不是非得抱着不可,只是床太小,不抱着容易被张伟挤下去。
王一博心安理得地把手放在了张伟腰上。
04.
第二日。
“方丈师傅,我刚才看见您这儿门口贴着告示,您要招徒弟啊?”
“怎么,施主有兴趣?”
在一旁打坐的王一博侧头看来,目露惊讶。张伟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跟方丈唠嗑:“不瞒您说,我总觉得我天生就是个出家的料,亲人一个都没有,吃了这顿就不在乎下顿,生死看得透透的。”
“您再看他,八岁起就一人漂泊在外,家在何方也不记得,吃苦耐劳,骨格清奇,凡事只做不说,要不是有头发我还以为他本来就是个小和尚呢。”
“怎么样?您把我们俩一块儿收了呗?”
方丈觑他一眼,捻着佛珠慢吞吞地道:“可惜老衲这寺里只能再容下一人……我看这位小施主颇合眼缘,不知愿不愿……”
没等方丈说完,王一博站了起来,走到张伟身后立定:“……我不愿意。”
张伟眼睛一亮:“我愿意!”
王一博二话不说板着脸按下张伟乱挥的手:“他也不愿意。”
05.
两人再次上路了,张伟皱着眉头数落王一博:“你说你傻不傻?白吃白住的干嘛不愿意?你自己不愿意就算了,我愿意碍着你什么啦?”
王一博罕见地没有说软话让他消气,提着剑在前面走,利落地劈开路上张牙舞爪的乱枝。
张伟慢悠悠地跟在后面,阴阳怪气地念叨:“您还生气了?”
王一博一声不吭,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把张伟抛在了脑后。
过了半个时辰,日头升到了头顶上,张伟又累又热,捡了根树杈当拐杖晃晃悠悠地走着,跟不上王一博轻松矫健的步伐。
忽地,王一博沉沉地开了嗓。
“张伟,什么是尘缘?”
“啊?”张伟上气不接下气地应了一声,心想,合着这孩子思考了一路这么高深的哲学问题呢?
王一博低头踢开地上的碎石,声音中气十足:“我们走时,方丈说我们两个‘尘缘未了’,当不了和尚。你说什么是尘缘?”
张伟瘫在路边一棵大树旁,四肢无力,就差翻白眼了: “你,你背我,我就告诉你。”
王一博回过头,把剑收入鞘中,提步走来背起张伟,用手牢牢握住两个腿弯。
张伟趴上王一博肩膀,紧了紧胳膊,舒服地打了个哈欠:“就是……就是两粒尘土被大风一吹凑了个圆儿,学名尘缘。”
“哦。”
“张伟。”
“嗯?又怎么了?”
“我想着,我要跟你永远在一块儿,你不能出家。”
张伟的一半神志依然如梦,混混沌沌地接话:“哈哈哈……净胡说,咱俩非亲非故的,除非……”
“?”
“除非你认我当义父,来儿砸叫声爹爹听听。”
王一博感到背上的人完全卸了劲,话也说得乌涂,大约是睡着了。他稍稍侧过头去,张伟的头顶的头发柔软地扫在他耳朵上,他觉得有些痒,把头转了回来。
这样的爹……还是不要得好。
06.
张伟觉得王一博近来很反常,总问他:“这回我们还走吗?”“要不留下吧?”,不然就是无意流露出想和他永远在一块儿的思想,张伟听得心惊胆战,屁都不敢放,每次都打哈哈糊弄过去。
不是,他又不是他爹娘兄弟,俩人过一辈子算个什么事儿,有啥劲呢?
到了潞城之后,两人用仅有的钱盘下了客栈里一间房,略作休整便出发去勘探场地了。
算命摊子的风水很有讲究,最好挨着医馆药铺这类地方,张伟带着王一博绕着潞城唯一一家药铺转了三圈,停在西边的一条小巷子里,拍了拍手:“就这儿吧。”
王一博把肩上背着的竹竿和大旗立好,藏到了药铺隔壁的屋顶上。从那上面俯看张伟,张伟的脸显得尤其小。他身旁的槐树撑着蔓开的枝叶,以阴影为被盖在他身上。
五年来,两人之间总是隔着一条窄窄的巷道,当云从太阳之前游过,地面上的阴影也跟着游动,小巷仿佛一条波澜的河流。
第一日,张伟“作法”时,王一博百无聊赖地躲着,听见自己栖身的屋顶下传出琅琅的读书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第二日,那里的人念了第二首:“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为什么雎鸠和蒹葭都生在河流那边?王一博望着同样在“河”的对岸忙着装神弄鬼的张伟,似懂非懂地领悟了些什么。
第五日,王一博帮忙搭好了摊子,一手抠着竹竿上的结节,迟迟不上去。
张伟一抬头便见王一博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问道:“我们一博儿怎么啦?”
王一博喉结一动:“张伟,我想念书。”
07.
张伟接连三日闭门不出,在租来的客栈里冥思苦想,叩问苍天为何王一博突然脑子抽了要念书。他在屋子里参悟人生的时候,王一博就守在屋门外,到饭点把饭送进去,晚上等张伟睡了再悄悄进屋打地铺。
他听着平时万事不过心的张伟在半夜里对着墙叹气,知道自己又给他添麻烦了,但他心中也有种说不清是什么的酸甜滋味,感觉张伟心里是有他的。
第四日一大早,张伟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衣服穿得乱糟糟地他出了房门:“走!王一博儿,我送你上私塾!”
王一博截住抬步要走的张伟,拽着手腕把人拉近,替他把露着一小片胸膛的前襟和垮到了屁股的腰带整理好,认真地说:“我会好好念的。”
张伟用一种生无可恋的眼神看着他:“您自求多福吧!”
那一日,张伟带着王一博去了算命摊子旁的那间私塾,对着年近古稀的先生一顿猛夸,顺道还承包了先生全家人的算命服务。末了先生看王一博一心向学,且身兼武艺,可做杂役使唤,便点头收他为生徒,暂免了学费。
张伟愁的,其实是挣钱的事。既然决定在潞城念书,那就要有头有尾地念,扎下根来,算命的行当是不能继续做了,张伟无奈只得重新寻一份工。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巧的是那日城西的兰桂楼正在觅琴师一名,要求也不高,能教新手就成。张伟拿出了当年街头卖艺的本领,几乎没费力就面试通过了。
在兰桂楼里兜了一圈熟悉好工作环境,他的心情一下从地上蹿上了天。
因为兰桂楼竟然是一座青楼,而他摇身一变万花丛中的那一抹绿,要教的正是楼里的姐姐妹妹们,
08.
王一博上私塾后,每半月才能回来一次。头几天,张伟一个人吃饭睡觉有点儿不适应,掐着日子数王一博什么时候回家,甚至有一晚他从兰桂楼出来无意识地就往私塾的方向走,好在半路遇见一只正在上墙的野猫,把他给吓醒了,蹲坐在地上骂自己真是岁数大了脑子糊涂了,速速跑回了客栈睡觉补脑。
后面那几日兰桂楼的事儿特别多,他教完小绿教小红,好不容易全楼都教会了还被抓去台上奏琴表演,累得他连自己都想不起来是谁,更甭提王一博了。
或许也不是想不起来,就是不想想。
所以那晚他回客栈,看见屋里坐着个人时,差点儿给吓得背过气去。
“王一博儿,你吓人玩儿啊!”张伟背上背着一架硕大的筝,拍拍胸口靠着门板倒气儿。
王一博已经走了过来,眼疾手快地扶了张伟一把,等他站稳了,马上把手松开了,还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
张伟弹了一天琴,全身酸痛,本来想耍个赖往王一博身上倒,但王一博这一躲,他只好尴尬地倚在门框上。
张伟耷拉着眉毛问:“怎么了?上学不高兴啊?”
王一博倒着水,眼睛安静地垂着,下颌却绷得很紧:“没有。”
张伟看着他的侧影,有点走神儿。
这孩子几天不见怎么长这么大了?这个头别是快赶上我吧?这刚几岁啊?十六?还有这态度是怎么回事儿?私塾不教尊老爱幼吗?
他看气氛太沉重,笑着说:“我说一博儿啊,有事不要憋着,跟爹爹讲,爹爹替你……”
话还没说完,瓷杯装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王一博一道凌厉的眼风向门边的张伟扫过来:“你能不能洗个澡?”
张伟被杀了个大脑空白,结巴着说:“……啊?啥,洗澡?”
王一博收回了目光,半转过头不看张伟,嘴唇一动:“嗯。很臭。”
09.
张伟闻遍了全身,除了兰桂楼的脂粉味,一点儿臭的味道都没有,明明是香的!他一边怀疑着王一博的嗅觉,一边糊弄事儿似的用王一博打来的水擦了遍身,期间王一博去了前院遛弯。
虽然已经入春,但三月的夜风也十足的凉,王一博回房时,手已经冰得像石板一般,而张伟已经爬上了床,暖和和地把自己裹在棉被里。
他走到床边,褪去衣衫,躺在了张伟身旁,照例把手搭在他腰上。
片刻过后,那只手动了动,伸进张伟的衣服里,贴住软和的肚皮,张伟嗷地一声醒了:“哎呦干嘛呐!凉死我了!”
10
张伟挣扎在清醒和昏睡的边缘时,被那只伸进自己衣服的手凉醒了。他叫了一声,身后的王一博却没回应。他寻思着这孩子八成睡着了,把自己当被褥抱着了,于是打了个哈欠,继续酝酿睡意。
那只手在张伟的肚皮上贴了一会儿,变得有些温热。
虽然洗过了澡,但他身上还是残留着有若有无的香粉味道。王一博在黑暗里听着张伟呼吸变得匀长后,尽量安静地将鼻尖往前凑了凑,停在张伟的耳后,那一小块皮肤的温度比其他地方要高,马上有一丝胭脂的香味钻进他的鼻腔里。
王一博皱了皱鼻子,觉得被熏得头痛。
张伟那么怕麻烦,想必洗澡时只是抹了抹身上,不会照顾到这么细节的地方。
王一博很不满意这种囫囵吞枣的洗法,放在张伟肚皮上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随后将自己的嘴巴贴上张伟的耳朵,用舌头一下下地舔舐高温的皮肤,仿佛这样便可以除去张伟身上让他没来由地烦躁的味道。
他知道张伟醒了。他的肩膀忽然缩了一下,胳膊动了动。
他听张伟叫他醒醒,不当回事儿地埋怨他做梦梦见什么好吃的了。王一博更加不满,干脆装作睡熟了没听见,把张伟牢牢压在怀里。
十六岁的王一博只是遵循着身体本能的驱使,没有想过这欲望从何而来,会将张伟和他引向何处。
二十五岁的张伟完全信任跟了自己五年的小不点儿,虽然小不点儿现在长成了比他高的大不点儿,但他也不会去想两人的关系是否也会跟着变化。
直到王一博的唇舌不断扩大领地,手的位置越来越往上时,张伟才迟钝地感觉这节奏不对。
真不对。
这孩子莫不是……
莫不是梦见哪个私塾里遇见的姑娘了?
张伟越琢磨越对,这孩子肯定是梦见谁家姑娘了,便赶紧按住了王一博的手,生怕让王一博觉出自己摸的是个平的,给孩子留下一辈子阴影。
被按住后,王一博停下动作,用自己的手包住了张伟的手,张伟捕捉到一丝思考的空隙。
他其实不太在乎这些亲啊抱啊的,都是男的,王一博又是个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主要是担心叫醒了王一博,小孩儿自己接受不了这等场面。
本来王一博脸皮就薄,不像他似的,皮厚得很,随便摸一摸舔一舔泡一泡也无所谓。
而且王一博的嘴又不是刀子,贴上了又不会流血。
张伟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王一博的嘴唇覆上来的时候,安稳地接住,像亲吻一朵云一般回应他,脑子里朦朦胧胧地想,是哪个姑娘善事做尽,有幸入了王一博的梦。
11
第二日。
张伟眼睛睁开之前就打算好了,如果王一博记得昨夜的乌龙,向他问起,他就马虎眼打到底。
忘了,不记得,没这回事儿。一博儿你脑子学傻了吧?
但整个清晨王一博都表现如常,该练武练武,该吃饭吃饭。不仅没有尴尬,还会在对视时提起嘴角对他微微地笑,于是张伟也咧嘴眯眼地笑,心里颇为自得地想着,肯定是他昨夜将姑娘的神韵刻画得活灵活现,梦里的王一博完全信了。
虽然王一博不用去书院,但张伟还是得去兰桂坊弹琴,他问王一博想不想去那地方看看,王一博一脸不愿意地答应了。
嘿,张伟心想,不愿意就甭去呗,他又没逼他。
路上王一博替张伟背着琴,张伟本来轻轻松松地在前面蹓跶,跟熟识的张大婶刘大哥打招呼,走了一会儿忽然侧头说:“我我我感觉好长时间都没这么走路了。”
“什么是这么走路?”王一博看着他问。
“就是肩不用扛,手也不用提地走。”张伟说。
王一博安静地把琴背得紧了一些:“这不算太沉”。
张伟:“内是你。嗯,我以后赚够钱了,我要专门请个扛琴的,然后再雇个抬轿子的。”
王一博看了他一眼,说:“不用花这个钱,我可以扛。”
张伟笑了:“哈哈哈,那你上学去了我怎么办?”
王一博想了想,觉得张伟的话有些说不通:“我不会永远都去上学。而且目前你也赚不到那么多钱,不如等等我。”
这话听着有理,却似乎哪里有点儿怪,但张伟也没多想,转了话题,说些兰桂坊里有的没的风流韵事。
什么小翠和刘家二少爷约好了过年私奔,小红苦苦思恋某王爷多年终于得到了王爷一封亲笔信,小青偷偷和临街卖米的小子谈恋爱……张伟没在兰桂坊待多久,谁的秘密却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王一博本来听着没什么兴趣,但张伟说得眉飞色舞,那些境遇不大好的风尘女子,在他嘴里都过着有盼头的日子。
张伟正讲故事讲得起劲,王一博突然拉了他胳膊肘的衣服一下,靠近了点,欲言又止地开口:“先生上次说,我一年就能完成私塾的功课,到时他可以托人推荐我去给官府做事。”
王一博停顿了一下,说:“你……你别着急。”
王一博说话的声音很沉,神情还算认真,张伟只是没弄明白,这跟他着不着急有什么关系?
“啊?我着急?我当然不着急,我着什么急?”张伟一头雾水地说。
王一博看着他,喉结动了动,也没再说什么。
12
兰桂坊毕竟是风月场所,王一博这般容貌,前脚刚刚迈进门槛,便有三五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找了过来。
张伟见状,赶紧拉住王一博的手腕,把孩子往自己身后扯了扯。
姑娘甲:“公子看着好面生,头一回来吧?”
姑娘乙:“昨夜有只喜鹊来我梦里叫喳喳,今日得遇公子,好生幸运。”
姑娘丙:“这位公子你不要听她们两个装逼,我赎身价只需要九两九钱九文,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张伟一只手拉着王一博,另一只手立在身前挡住过于热情的姑娘:“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我们一博儿有心上人了,别费劲儿了哈。”
他刚说完,就感觉王一博的手腕轻易从他的手里挣脱,比他大一圈的手掌反过来缓缓牵住他。
那种说不清的奇怪感觉又回来了,张伟回头看了一眼,王一博一只手握着琴的背带,一边嘴角噙笑看着他。
张伟故作自然地冲他扬了扬下巴:“对吧对吧?”
王一博不再看他,垂着眼睛说:“嗯,对。”
13
张伟护送着王一博往里走了几步,两人在他平时备琴的地方坐下,兰桂坊的老板兰姨马上寻了过来,催张伟拾一拾琴谱,待会儿和几个歌姬一同去某户人家。今夜某户人家的少爷为妹妹办生辰宴,原定的琴师染了风寒,不好过去,张伟最近在城中小有名气,那家人刚刚派了人来问是否能献奏几曲。
张伟一听觉得不错,弹好了兴许还能多赚几个钱:“那我能带王一博儿一块儿去吗?”
兰姨晓得他这个弟弟,说:“行,人家要是问起这孩子是谁,你就说是帮你抬琴的。”
“对了,走前记得换上这身衣服,那家人准备的。”
张伟拎起兰姨留给他的衣服,打量了一会儿,不大情愿地嘟囔:“这么长的衣摆,我怎么走路。”
那件衣服还蛮复杂的,里面是白细布的中衣,外面还套一层白纱罩衫,上面用丝线绣着繁复的花纹。他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袖子长出好大一截,衣摆拖地寸许,应该是比着之前那位琴师的身量裁的。
张伟平时穿破衣烂布习惯了,突然让他穿这么隆重的衣服,很不习惯。
王一博看他愁眉苦脸的,说:“挺好看的。”
张伟知道这已经是王一博能说出的很不错的安慰的话了,但还是不太高兴:“不想换,根本不是我穿的衣服。”
“……那我帮你换?”
张伟赶紧撤了两步:“谢谢您嘞,那倒也不必!我我我我自己来哈!”
不知是谁心里有鬼。
……
两人没在兰桂坊等多久,雇琴师的人家就派了一队车马来接。张伟换上一身白衣之后,有了几分琴师的样子,只是在平地上走两步都要摔,王一博在一旁搀着,气势像一品护卫,不知道不细看的还得以为哪位贵妃携着护卫跑出宫了。
王一博和张伟在轿子上颠了一小会儿,就到了办生辰宴的府邸,有一列衣着不凡的仆人在门口候着,见张伟等人到了,迎头一位中年管家迎了上来,礼貌地问张伟:“是兰桂坊过来的乐师吧?”
这人声音温厚,待人也客气,但说话时总隔着一段距离。
张伟本来半倚着王一博,这时也直立起来行走:“啊,对。”
中年管家的目光移向王一博,王一博眉头微微皱着,二人奇怪地对视了一会儿,张伟见状,介绍道:“这位是……”
没等他说出“帮我抬琴的”这几个字,一个面目俊朗、锦衣玉带的公子快步从府内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厮,很有气派。
这位年轻公子目露惊诧,笑着停在了王一博面前:“哎?一博?你怎么来了?前两日我邀请你,你不是还说有事的?”
张伟不明所以地站在二人旁边,仿佛被隔绝到了另一空间,直到年轻公子打量了一番王一博背上的琴和搀着张伟的手,问道:“二位认识?”他才反应过来。
虽然张伟不认识这位公子,而且这位公子嘴上也没说什么,但张伟行骗多年,察言观色的造诣相当高,他从公子微拢的眉间读出一丝怪异,似乎在介意王一博居然认识他。
他马上反应过来这八成是王一博儿在私塾新认识的朋友,眯了眯眼,摆出一个一字笑,松开王一博的手,在王一博开口前立刻回答:“嗨,门口遇见哒,这位小兄弟看我背的琴重,帮我忙呐,是吧是吧。”
他知道他说话时,王一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张伟觉得幸亏这孩子不爱说话,要不然凭他那个认死理的劲头,马上就得把他俩那不大光彩的渊源抖落出来。
他试图不去看王一博的眼睛,从他背上摘下厚重的琴。王一博比他高一些,他不配合的话,张伟很难把琴拿下来。但奈何这次王一博就是不配合,只是看着他,目光里有点……委,委屈?张伟觉得自己肯定看错了,暗中捏了捏王一博的手:“这位兄弟你矮一点儿,我这够不着。”
王一博头偏向另一边,冷冷地看着远处,一副听不到张伟说话的样子。
最后是年轻公子吩咐自己的小厮接下琴,替乐师背着,这才收场。
后来,年轻公子引着王一博在前走,张伟跟着管家在后面,这样进了府。本来他们一行人走得很快,张伟脚底下拌蒜,后来王一博和年轻公子停在游廊里赏了一会儿湖景,再往前走时便慢了很多。
张伟能听到前面二人一句半句的谈话,好像与书院的功课有关,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看着王一博的背影,略略有些走神。
原来这孩子走路是这样儿的,两手握拳垂在两侧,左手有时会背在身后,走路时也把背挺得很直。
这漂泊在路上的几年来,王一博儿要么走在他后面,要么躲在一旁的房檐上守着他。张伟从来没有走在王一博的身后过,所以他不曾知道十几岁的王一博怎样走路,也不曾知道王一博是用怎样的目光看着他的。他只是知道王一博一直在那里,他唤一声“一博儿”,他就会出现在眼前。
但是好像现在有什么东西变了?他听着王一博和同窗的少爷谈论着他不知道的事情,觉得胸口有点难受。
害,肯定是这破衣服勒的。
张伟挤挤眼睛晃晃脑袋,吸了口略带湖水清冽味道的空气,没再继续想了。
14
张伟被带去主院旁边的一处院落备琴,王一博跟着年轻公子进了主院。
张伟在众歌姬舞女中间坐着,从她们的聊天中得知这户人家姓江,江老爷在京中做大官,膝下一子一女在潞城老家读书,到了年纪也会进京做大事。
张伟听了一点儿就不想继续听了,人家逗他说话他也不说,歪在一旁调弦。
晚宴开始后,整个宅邸点上了五彩的纸灯,张伟被带去堂屋,甫一进去便看到王一博坐在一左一右两个人中间说话,一位是方才的江公子,另一位是个女子,眼睛大大的,笑容甜甜的。
管家带着他从这三人身后路过,他听见江公子说:“一博你莫要谦虚,你虽然读书没多久,理解力却很好,先生也夸你聪明。再者,你这身武功想必在整个潞城乃至京城都算是出类拔萃的,和我们兄妹二人一同去京城做事,一定前途万丈。”
兄长说完,妹妹在一旁不住地点头,看着王一博的目光里写满了崇拜和爱慕。
张伟正巧走到他们三人身后,没留神便绊了一下,王一博不知怎么就看到了,在管家伸手之前扶了他一把,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张伟冲他笑笑,跟着管家去了一个角落里面,落座,奏琴。
后来又来了几位宾客,有男有女,江家兄妹便没再谈论邀请王一博进京的事儿。
那一晚张伟弹得并不好,有辱兰桂坊的招牌,但座中人酒酣耳热,没人来注意他,他便胡乱㧅着琴弦,把琴谱忘了个干净,奏一些入不得耳的噪音。
他想自己这心情是为何。
不是吃醋,更不是因为那个吻。而是看到王一博一天天长大,有了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有了交谈理想的伙伴,有了更清晰可见的来日。
他忽然想起庙里的老和尚说他和王一博尘缘未断——
噔——
一根琴弦断裂开来,扰了一堂热闹。
张伟皱着眉头坐在琴后,双手还放在琴上,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待在这个地方。
江家兄妹的未来与他无关,这身衣服也不是他的,他干嘛要穿这么白的衣服,像个大仙儿似的,他又不是大仙儿。
15
因为琴坏了,张伟提前离开了江府。江公子人很大度,没有责难张伟,还安慰他说自己认识很好的琴师,可以帮他修。
张伟不领情,说:“嗨,我这破琴不值几个钱,算了。”
话撂下,他就背着那把破琴走了。
王一博看着张伟穿着那身让他不能好好走路的衣服离开,自罚了三杯酒,也和江公子告辞。
……
时隔多月,王一博再次飞身上了房檐。
潞城的房檐似乎比之前其他地方的要薄一些,踏上去会发出脆脆的声响。房檐下面是已经熄烛入睡的人家,王一博踏在千家万户的清梦之上,去找一个他守了很多年的人。
一个他守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继续陪伴下去的人。
这个人现在好像有点难过,王一博虽然不是擅长看人心情的人,但张伟的心情他还了解一二。
他不知道张伟为什么难过,可能的理由太多了,琴坏了是概率最大的一个,其次是衣服不合身、没有吃到晚饭、今天的雾有点大……最后是王一博对他生气了。
他对张伟生过很多次气,每次张伟都会嬉皮笑脸地逗他哄他,他这次也应该去哄哄张伟。
月明星稀,夜风百转千回。
王一博在一家已经关门了的药铺跟前找到张伟,他拖着长长的袍子坐在最高一级台阶上,琴放在一边。
张伟低头看着地面,手缩在袖子里,看不到表情,
月亮在王一博背后,王一博往左边走了一些,用自己长长的影子盖住了张伟,以为他能察觉,但张伟毫无反应。
王一博眼睛眯起一些,才看到张伟的肩膀在微微地抖动。他悄悄地从房檐上跳下来,朝张伟走近,张伟终于抬起头看见了他。
张伟人很怂,被突然的动静吓得一哆嗦,本来想“啊”的,看见是王一博,改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王一博从来没看张伟哭得这么厉害过,还一边哭一边骂人,什么难听骂什么,王一博皱着眉听他骂,心里想着,如果街坊邻居被吵醒出来算账的话,他就抄起张伟跑掉。
但还好,张伟骂累了就不骂了,抹着眼泪问他:“你怎么来了,不是和那二位聊得挺开心的?”
王一博如实回答:“还行,也没有多开心。”
他往前走得更近,上了一级台阶,蹲下来,平视着张伟,眼睛里有和月亮一样的清冷的光:“为什么说不认识我。”
张伟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有点心虚,说:“……我我我,爹不是为了你好嘛。”
王一博没空理爹不爹的,继续问:“那为什么不提昨晚的事呢。”
张伟傻眼,倒抽一口凉气,嗓子里发出夸张的声音。
忘了,不记得,没这回事儿。一博儿你脑子学傻了吧?
“……我以为你做梦呢。”
王一博撇嘴,歪头用无语的眼神看着张伟,过了一会儿伸手把张伟脸上的鼻涕擦掉,贴上去,用自己的唇包住了他的。
“是做梦了,梦见爹爹你终于答应永远跟我在一起。”他抽开一点距离,轻轻地说。
张伟老脸通红,爹了个半天没爹出个所以然来,声音闷闷地说:“王一博儿,你到底懂不懂永远有多长啊?”
永远有多长?
“永远好短。”
The End.
照耀(四)
第二天,王一博照常去学校上课。他坐下来以后立刻弯腰向桌兜里看,果然有一张折的四四方方的纸片。王一博把纸展开,一张A4的白纸,上面写着:“本少爷退学干大事去了,别想我哈!”字的后面还画了一个半睁眼的娃娃,模样怪怪的,但是王一博看见却不自觉笑了起来,他仿佛看见了画这娃娃的人正呲牙咧嘴的搞怪。王一博按原样把纸折好,装进口袋,他掏出课本,跟往常一样准备上课。
一天的课程结束,王一博今天开始收拾书包。坐在王一博后面的同学看着平时高冷的学霸,一股脑的把所有的书往书包里塞,打趣了一句:“不是吧学霸大人,这些一晚上都能看完啊?全背回去不嫌重啊?”,听见这话的王一博转过来笑了笑说道:“不啊,从明天开始就不来了...
第二天,王一博照常去学校上课。他坐下来以后立刻弯腰向桌兜里看,果然有一张折的四四方方的纸片。王一博把纸展开,一张A4的白纸,上面写着:“本少爷退学干大事去了,别想我哈!”字的后面还画了一个半睁眼的娃娃,模样怪怪的,但是王一博看见却不自觉笑了起来,他仿佛看见了画这娃娃的人正呲牙咧嘴的搞怪。王一博按原样把纸折好,装进口袋,他掏出课本,跟往常一样准备上课。
一天的课程结束,王一博今天开始收拾书包。坐在王一博后面的同学看着平时高冷的学霸,一股脑的把所有的书往书包里塞,打趣了一句:“不是吧学霸大人,这些一晚上都能看完啊?全背回去不嫌重啊?”,听见这话的王一博转过来笑了笑说道:“不啊,从明天开始就不来了。”后桌的同学正要追问,却听得这位高冷学霸继续说:“我有了更想要努力的方向,我要去奋斗了,你高考要加油啊。”后桌的同学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回了个“嗯”,待他回过神来,王一博已经走出了教室门。他呆呆自语:“这是,要退学的节奏啊?”,他想了想前后脚退学的两人,最终得出结论:“张伟,有毒。”
自那天后,王一博确实再也没有去过学校。
王一博去了更远的地方—韩国,他开始了练习生的生活,开始为了自己的舞台梦想而奋斗。每天在练舞的过程中不断的摔倒又站起来,被要求学习各种各样自己之前从未接触过的课程的王一博,好像更加理解了张伟为什么表演完的第二天好像永远睡不醒。身在异乡的王一博开始思念认识的每一个人,家乡的父母和发小,还有那个在娱乐圈浮浮沉沉的张伟。手机不经常在跟前,不知道张伟艺名的王一博也曾试探的在搜索框里输入张伟的名字,只是叫张伟的人有四十多万,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曾经坐在身边的那个。
王一博有时候会悲观的设想自己站上舞台,而张伟却离开舞台会是怎样的情景。日子久了,王一博觉得让自己离开学校慢慢走向舞台的,是自己的梦想,而让这个梦想坚持的原因之一,是想跟那个叫张伟的人继续并肩,但是怎么办?在实现梦想的过程中,自己好像跟那个人走丢了。王一博开始讨厌自己话少慢热的性格,他总是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多问一问张伟的艺名。
王一博的努力渐渐进入了收获的阶段,他以组合出道,在组合里作为舞蹈担当,算是实现了自己最初的梦想。渐渐的组合活动的范围从韩国回到了祖国,王一博想着总能遇到的,但是祖国好大,十四亿里面的那一个,怎么好像总也抓不住。
后来的王一博爱上了摩托车,他喜欢骑上摩托车以后风驰电掣的感觉,看着周围所有都在倒退,就像走到了时间的前面,又好像能回到过去,不管是哪一种,王一博都喜欢—总比现在困在原地好多了。
这天经纪人告诉王一博,说接到了一档节目,里面要他担任主持人,经纪人不停像王一博表示这个节目是老牌节目,知名度高,收视率稳定,想让王一博充分重视。正发着呆的王一博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回想着刚刚经纪人说其他三个主持人是涵哥,枫哥,还有谁来着?大老师?还有姓大的?王一博表示娱乐圈里的艺名真让人头疼。
但不管怎么说,一个礼拜以后就要作为主持人上台录制节目了,容不得疏忽,王一博不再纠结于姓名,着手准备起来。
(💕快要结尾啦!其实后面本来要再以张伟视角写的,但是张伟起起落落几经周折,心路历程多,我也不忍心写,包括一博会受到的委屈排挤我也都没忍心写。就当在这个故事里两个孩子前路坦荡,除了惯性努力以外剩下的都是收获吧🏆关于二人在娱乐圈的经历,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啦)
【博大精深】你再不来,雪就要化了。
【巨短沙雕文】
【大概可以看成是《奶昔日记》の番外?】
大张伟喜欢北京,但他不喜欢冬天的北京。
北京虽然是北方城市,冬天却不常下雪,只有凛冽的风,挟裹着看不见的冰针,呼呼的吹着,不讲道理地往人领口里钻。加上最近几年愈发严重的雾霾,整个城市又冷又灰,萧瑟得一塌糊涂。
本来就不爱在家呆着的大张伟,一到冬天就更不乐意回去了,巴不得多接些电视节目。
更何况王一博在瑞士拍戏,大张伟觉得此时的北京简直十塌,不对,百塌糊涂!
可总不能一直在外面漂着,该回去还是得回去,尤其是...没有工作的时候。
王一博打来视频电话时大张伟正坐在工作室的电脑前边看着国外一位音乐制作人介绍最新款设备的视频,边吃着刚送来的外卖。
“喂?一博,怎...
【巨短沙雕文】
【大概可以看成是《奶昔日记》の番外?】
大张伟喜欢北京,但他不喜欢冬天的北京。
北京虽然是北方城市,冬天却不常下雪,只有凛冽的风,挟裹着看不见的冰针,呼呼的吹着,不讲道理地往人领口里钻。加上最近几年愈发严重的雾霾,整个城市又冷又灰,萧瑟得一塌糊涂。
本来就不爱在家呆着的大张伟,一到冬天就更不乐意回去了,巴不得多接些电视节目。
更何况王一博在瑞士拍戏,大张伟觉得此时的北京简直十塌,不对,百塌糊涂!
可总不能一直在外面漂着,该回去还是得回去,尤其是...没有工作的时候。
王一博打来视频电话时大张伟正坐在工作室的电脑前边看着国外一位音乐制作人介绍最新款设备的视频,边吃着刚送来的外卖。
“喂?一博,怎么了?”电话那边的王一博还穿着睡衣,头发也乱糟糟的。
“你干嘛呢?”刚睡醒的一博说话还带着一点鼻音。
“我吃饭呢!你们那儿不是才7点吗?这么早就起了?”
“我刚醒来发现这里下雪了,特别好看!你看!”画面切换到后置镜头,大张伟看到视频里的街道两旁的建筑物都被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路上没什么车,一位中年妇人正在遛狗。
“嚯!下得够大的...冷吗?”王一博换回前置镜头说“不冷,这两天这里挺暖和的,今天也是晴天,这雪估计过两天就化没了。”
大张伟看到他身后燃烧的壁炉,说到“诶?你那屋子还有壁炉啊?”
王一博扭头看了一眼,说“嗯,之前没用,一直吹空调暖风来着,刚小赵带着酒店的人过来帮我点的。”
“哦...”
“北京下雪了吗?”
“没有,但是特别冷!”
“喝点儿热的,我刚让酒店服务员送来了一杯热巧克力,瑞士的巧克力真的很好吃!”
“那你回来时候给我带一点儿!”
“行”
挂完电话大张伟接着吃饭,吃了两口又觉得没什么味道,心烦意乱地走到窗前,看见外面灰蒙蒙的天,又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嘴里叨叨着什么“...连个鸟儿都没有”。
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走到工作台前,打开桌子下方的抽屉拿出自己的护照,打开看了一眼,半年前去瑞士做节目时办的签证还有二十几天才过期。
他拿起手机打开刚刚的聊天界面打了一行字。
“我想去找你,你觉得哪天合适?”
想了一会儿,又把“找你”二字换成了“看雪”。
发送。
几秒后收到那头来的回复:“今天就来吧!你再不来,雪就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