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水有相逢 (得体/涉及帝后)
*严重私设 剧情都是我磕糖的激/情/产/物
*为了得体不知道篡改了多少次历史 我眼里的主角永远只有他们几个
*今天也是不愿意更新月是天下客的一天
*歌词引用延禧攻略插曲《宫墙柳》
*大概研究了一下得体的感情线。前面都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就是出现在后面“尔晴设计让傅恒娶自己,皇上罚她三步一叩”那里。如果一个不会走,一个会挽留,可能结局就很甜很甜了。
算是改写一下小说目前最后几章的结尾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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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墙柳 随风走 一步一叩首
爱悠悠 恨悠悠 作茧自己囚
谁说恩爱永不朽 ...
*严重私设 剧情都是我磕糖的激/情/产/物
*为了得体不知道篡改了多少次历史 我眼里的主角永远只有他们几个
*今天也是不愿意更新月是天下客的一天
*歌词引用延禧攻略插曲《宫墙柳》
*大概研究了一下得体的感情线。前面都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就是出现在后面“尔晴设计让傅恒娶自己,皇上罚她三步一叩”那里。如果一个不会走,一个会挽留,可能结局就很甜很甜了。
算是改写一下小说目前最后几章的结尾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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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墙柳 随风走 一步一叩首
爱悠悠 恨悠悠 作茧自己囚
谁说恩爱永不朽 碎了千金裘
一梦醉倒望江楼 管他万古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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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京城近来乌云密布,雨连绵不绝。时有滚滚天雷闪烁空中,间隔几下便又呼啸大作。
有人说,是要变天了。
变的,是紫禁城的天。
/
长春宫门口一样冷清,富察皇后在那日太后寿宴上从台阶跌下,便一直昏睡不醒。
璎珞被人所害,从屋内查出咒杀贵妃的木偶小人的消息传到了侍卫所,傅恒听闻,不顾一切也要往养心殿的方向赶。海兰察拦阻了他,拼命把他拖到巷口。
“你是不是疯了。你这样贸然闯入养心殿,皇上肯定会猜测你与璎珞姑娘有私情。你反而会害她更惨。”
“可是我不去,她就有可能死在养心殿里。”
海兰察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傅恒,方寸大乱,气急败坏。眼神里染上他看不懂的情绪。缓缓,他叹了口气。
“傅恒,你该找的人,在长春宫。”
/
外面开始下起了小雨,傅恒不停疾步匆匆赶往长春宫。还未入内寝,他便焦急的呼喊。
“姐姐,你救救璎珞吧。”
尔晴喂药的手倏尔一顿,傅恒便半跪在床沿。他握住皇后的手。理智尚被他抛到九霄云外,险些急的要哭出声来,哪里还有半分大清巴图鲁的样子。
那一刻,若是要以整个富察氏翻天覆地作为代价,让他救出璎珞,他未必不会点头。
“姐姐,我知道你是清醒的。我知道你只是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可是,求求你,求求你醒过来。求求你救救璎珞。”
姐姐,只有你了。
所以,求求你务必一定要醒过来。
尔晴到底是陪着皇后混于宫闺数载的人。神情不显于色。用绢帕擦拭了药渍,举止优雅到底。她看着傅恒眉目紧缩,心中勾起一阵妒火。
“富察侍卫,来不及了。等不到皇后,奴才这儿也有一个能救魏姑娘的法子。”
傅恒感到姐姐的小指指尖轻轻地在他掌间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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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天色偶有好转,璎珞跪在养心殿中央已有很久了。
她用破绽化解了小人巫蛊的诡计,可是皇上依然不放她回长春宫,甚至也不让她回到辛者库。就这么让她在这里跪了两个时辰。
皇上在等人。
璎珞肯定的想。皇上先前故意让小宫女散播自己咒杀贵妃未遂的消息,必然是在等一个听闻她出了事,就会放下一切赶来的人。
她知道,这招叫作引蛇出洞。
引来傅恒的不请自来,引来宫内对于他们两个有私情的谣言的真实佐证。
可她也矛盾。
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傅恒还未来这养心殿急于向皇上证明她的清白。
她怕他来,但又忧他不来。
她上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半个月前在辛者库的巷子里。
那夜很冷,她将衣裳褪去还他的一个人情。可他却拥住自己,他说,这具身子迟早会是他的,但是他不想以这种方式得到。他会等,等到自己能放下执念的那一天。
“皇上,富察侍卫跪在养心殿外有要事禀报。”
璎珞瞥见皇上整理奏折的手顿了顿,随之而来的一道如炬目光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显然皇帝对于傅恒此刻才到来感到颇为不满。
“他的要事就在朕眼皮子底下,他喜欢跪,就让他跪在养心殿外等着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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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时光好像过了很久,养心殿内外都很安静。
雪下的纷纷落落。
傅恒于殿外跪着,恪守君臣之礼。思绪却飞进殿内,落到她身上。忧心她是不是被针对了。
璎珞在殿内跪着,浑身却不舒坦。纵然她面色平静,心里却也是气不过。气的是屋外下雨未干透方才还接着下雪。才停了雪,傅恒的膝盖着于冰凉的地砖上已有良久,她担心他习武的旧伤。
皇上故意踱步在门口。
他问,“你可是答应了喜塔腊氏的请婚?”
“臣请求皇上恩准臣的婚旨。”他不作答,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臣恳请皇上答允臣与长春宫宫女魏璎珞二人的婚事。”
“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若非有九成把握,臣断然不会出现在这养心殿上。”
璎珞未从前一句话的惊诧走出,被皇上跟跄的提到了傅恒面前。用她的脑袋来警醒傅恒刚刚说的话,有多失礼。
“富察傅恒,宫女与侍卫私通,乃是大罪。”
傅恒拍了拍璎珞的柔荑,告诉她别怕。继而他将她护于身后。闭上双眼,回想一月前。
“威逼利诱,非君子所为。”
“可我只要她平安。哪怕她恨我怪我,我也一定要她平平安安。”
我宁愿不要这个君子美称,小人我来做,坏事我来担,我也一定要你平安喜乐活完这辈子。
“璎珞,相信我。”他呢喃。
“皇上,是皇后娘娘命我来这里,请您赐婚。”
皇上神情恍惚了一下,话语间抑制不住的欣喜。“你说的是…皇后醒了?”
-
04
宫中太医集聚长春宫,确保皇后真正安然无恙,才接二连三地退下。
明玉正在喂皇后喝药,皇上走入寝宫,端过明玉手里的药碗,吹了好歇,才将药送入皇后唇边。
“朕记得,你是极不爱喝这些苦药的。”
他坐在床榻边,命人将药拿走。紧握住皇后微凉苍白的手。
“容音,是朕负了你。”
皇后心中仍有丧子之悲怆,心绞痛的难以呼吸。但她而今所痛,竟是这一番话。她看着傅恒与璎珞二人比肩而立,想起那年海棠盛开,她立于富察府内,折下一枝花别在头上,回首,是他在望着她笑。
他只是四阿哥,而她那时,也仅是他即将嫁娶的福晋。
现下他是一代君王,什么都有了,却没有了对她的承诺。
傅恒曾许诺自己要八抬大轿迎璎珞入府,立誓要不让璎珞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这些话,听着倒是耳熟的很。但让她不由得心生起羡意。
若真的傅恒一生一世双人,倒也算圆了她这个念想。
“皇上可还记得对臣妾许下的话,如今可还算数?”
“君无戏言。”
“臣妾自从嫁进宝亲王府,便不敢再奢求自由二字。可是如今的璎珞,她比臣妾有资格承受这两个字的分量。还烦请皇上,允了她与傅恒的婚事。”
说来说去,竟还是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宫女。
皇上不明白,魏璎珞究竟好在哪里,富察氏姐弟争着要保她。
“皇后,宫中有过规矩。宫女与侍卫不能私通,违者,便是秽乱宫廷。”
他负手而立。
坐上这锦绣河山的主人,就注定要失去的太多。
“皇上往日最疼爱傅恒,可现下却……”
“皇后为何执意要朕为难。”
皇上遣退了所有人,只留他与皇后二人。
这场景,似寻常夫妻,却终又不是。
“因为,她是我的希望。”
“臣妾曾求过皇上将长春宫的宫女好生对待。皇上也允了臣妾,会在明玉年纪一到,将她许配给多拉尔大人之子【*海兰察】。怎么如今,到了璎珞这里,皇上却舍不得了。”
皇后病未痊愈。说话更比平日增添几许柔弱。
璎珞鲜活赤城,像极了刚入府邸的自己。
“皇上,臣妾就因为放弃了坚守,才成就如今的我。可是璎珞,她还在坚守着这份独特。”
许久,皇上一言未发。轻轻叹息。
“你还是在怨朕。”
-
05
皇上回了养心殿,神情阴沉的吓人。
李玉送上去的茶水也被他掀翻在地。
“你去,把魏璎珞给朕找过来!”
/
“你怕不怕死?”
璎珞跪的笔直,目视前方却不掺有任何感情。
“不怕。”
“哼,你不怕。傅恒可是怕你离他而去怕得要死。”皇上想盯着璎珞,把她看出个所以然来。“朕当真是不明白,怎么一个两个,都如此偏向你。”
“皇后手下怎么会有你和尔晴这样的宫女,一个三番五次地想要勾引朕,一个居心叵测,想打朕未来的御前侍卫的主意。”
“朕真是不理解啊,魏璎珞。若朕今天非要你死,傅恒也会冲进宫门,拦着朕的手。”
“富察侍卫的恩情,奴才无法偿还。还望皇上惩治奴才即可,莫要迁怒于富察侍卫。”
傅恒还有很长的人生路要走,如若她不曾存在,傅恒依然会是皇上身边得意的臣子,他会恭敬的接下这份赐婚的旨意,甚至就这般,和尔晴厮磨一生。
自己不能毁了他原本该得的一切。
/
傅恒在长春宫待了一夜,璎珞出了皇后的寝宫就回到辛者库,不曾与自己说过一句话。可他留了下来。他分明是听见皇上离开之前,当着他的面,说给皇后听的最后一句话。
“朕也想纳魏璎珞为贵人。”
不可以,璎珞早晚是他的人。怎么可以容忍到这时,拱手让人。
他不允许这样子的事情发生。
尔晴的祖父入宫觐见,他不知道璎珞也会在养心殿里。尔晴万般求他,求他当面与祖父说,给他孙女儿留上一份薄面。
他陪了尔晴去。
紫禁城突然下雪了,越下越大。他觉得冷,想到璎珞,浑身却又热血沸腾。
尔晴撑了伞,阴影突然笼罩在他的头上时,他选择了推开。
“你当真如此爱她?”
“是。”
“爱之深,深到我心无法再容纳他人。”
-
06
傅恒知道皇上是要百般阻挠自己的这门婚事了。
可他没有想到,他居然是用这个方式逼自己屈服。
他和尔晴快要到养心殿,第一次觉得这皇宫内的每一步路,都走得如此艰难。
昔日熟悉的一砖一瓦,现在压抑着他喘不过气。
“奴才罪该万死。”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他愣愣看着跪在地上叩首的她,她走得极慢,起身又伏下,额头在雪里陷了进去。
尔晴说“她犯了大忌。皇上罚她在这雪中走完东西六宫,每三步就叩一次首,需走满十二个时辰。”
傅恒低下头看她,那是他与尔晴第一次对视。
“这一切你都知道,对不对。”
“你故意利用我,故意让她在雪里叩首的对不对。”
他在压抑怒火。
枉他自翊聪明,自视清高。如今竟连这点阴谋诡计都看不透了。
尔晴索性别过头,不再看他。
“是我做的,又怎样?”
“明玉不懂我,少爷也不懂。”
傅恒懒得在与她浪费时间,急急去扶起在雪里的璎珞。
“我带你走。”
“奴才罪该万死。”
“璎珞!”他额上的青筋暴起,捏住她手的力度不觉又重了几分。“听话,跟我走。”
“皇上问我,我不解释。因为那是事实,即使严惩,我也愿意承担。”璎珞突然不说话了,再开口却是浓浓的哭腔。“就像少爷,为了我,要娶尔晴。”
挣脱开傅恒松下的手,她又跪了下去。继续重复着她应有的代价。
-
07
尔晴是自己一个人回的长春宫,养心殿发生什么事,她一点也不想管。
明玉还是照常的为皇后娘娘打点一切,再不多久,明玉就要嫁给海兰察侍卫了。
是皇后娘娘钦定的亲事。
她心里愤愤,就连明玉最后,下场都比她还好些。
她离间明玉和璎珞,嘲明玉不懂自己渴望人上人的滋味,只知道死守这长春一角,为他人所使唤。可她也未想过明玉最后的结局,竟比她要幸福。
明玉看着她,想起海兰察和她说的话,气上心头,一个白眼翻了过去,径直从自己面前走开,还将脚步踏的哒哒响。
她是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
娘娘呢,娘娘也不想了。
尔晴太让她失望了。
为了家族进宫,为了能被享受殊荣,她竟败的如此惨。
-
08
璎珞不知道自己磕了多少个头,不知道这是第几遍奴才罪该万死。
傅恒陪她一起淋雪,雪花下的大了,他为她拂去发髻上沾染的白色,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姐姐常念叨的“霜落雪满头,也算共白首。”
璎珞有些支撑不住了,咬着牙继续重复她的叩首起身。傅恒却再也舍不得让她在漫天大雪间受冻。他横抱起璎珞,像捧着宝物。小心翼翼的走在雪中。
皇上还是准了璎珞不用做剩下八个时辰的叩首。
他看着傅恒,像看着自己的弟弟初成长的模样。
“你可知,我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我让她承认从未喜欢过你,我便放过她。从此她在做任何事,只要无关你,朕都默许。可惜她还是选了第二条路。”
“两情相悦。”
“皇上当年,不也是这般盼着和姐姐一起。若换做当年的姐姐,她定然也会选择第二条路来证明自己的爱情仅非纸上谈兵而已。”
皇上叹了许久啊。
傅恒也心惊胆战了许久。
他在用姐姐来赌一个天子的感情。
“你们姐弟两个,是朕耽误了。”
“容音的一生,都被朕耽误了。”
“你抱着璎珞回长春宫吧,皇后病愈之前,你就住在宫中吧,和璎珞一起守着你姐姐。”
“朕,允了。”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这世间的儿女,莫不要再被耽搁了。
-
09
皇后病愈半年后,魏氏被抬了旗,喜塔腊氏也被抬了旗。
尔晴被皇上纳作贵人,却鲜少踏足她的寝宫。
明玉和海兰察快成亲了。
璎珞和傅恒,也终于被赐了婚。
还是御花园的那座亭子里,他拥着她,被怀里的可人儿推开。
“少爷,不得体。”
“璎珞,我常在想,如若当初,我听信了尔晴的话,或者姐姐晚一步醒来。你与我之间,是否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会了,不会有如若当初。我说的啊,你是山,我是水——”
山水自会相逢。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 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
「 一觉黄粱梦醒后 闲话到白头 」
【得体/傅璎】垂丝海棠
-bg小甜饼。
-短篇。
-考据党细节党求放过。
-姐妹让我写的,瞎写。
-后续已出:《愿君多采撷》 《晓梦庄生》 《灯如昼》 《风月》
春日迟迟,御花园的垂丝海棠终于开了。
粉嫩娇红,往下耷拉着作出扶风的仪态,随风摇曳,像是姑娘家裙摆的琳琅流苏。
迎面走来新入宫的徐贵人,她步履匆匆,有些心不在焉,险些无意冲撞。
珍珠在旁边暗暗戳她的手肘,唤道:“璎珞。”
手里的篮子眼看将要松落,她如梦初醒地紧紧抓住,惊慌的神色在对上徐贵人的刹那已无影无踪。
仿佛方才的走神只是彼此一场不太真切的错觉。
她福身行礼,才见徐贵...
-bg小甜饼。
-短篇。
-考据党细节党求放过。
-姐妹让我写的,瞎写。
-后续已出:《愿君多采撷》 《晓梦庄生》 《灯如昼》 《风月》
春日迟迟,御花园的垂丝海棠终于开了。
粉嫩娇红,往下耷拉着作出扶风的仪态,随风摇曳,像是姑娘家裙摆的琳琅流苏。
迎面走来新入宫的徐贵人,她步履匆匆,有些心不在焉,险些无意冲撞。
珍珠在旁边暗暗戳她的手肘,唤道:“璎珞。”
手里的篮子眼看将要松落,她如梦初醒地紧紧抓住,惊慌的神色在对上徐贵人的刹那已无影无踪。
仿佛方才的走神只是彼此一场不太真切的错觉。
她福身行礼,才见徐贵人脸上的不自在稍加缓和。
“璎珞姑娘这是去哪儿?”
对方不过随意问起,但她却不得不答。
其实璎珞最是讨厌这些虚假门路,即使她对付起来得心应手。
“禀贵人,吐鲁番进贡的珍稀水果,皇后娘娘吩咐分给后宫每位妃嫔,正要送去永和宫。”脸上的笑容客气得体,神情也不显疏离,“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送到贵人宫中了。”
最后一句话,是暗暗揣摩了一番贵人心理,才有意无意随口添的。
徐贵人抬手掩唇而笑,似是颇为悦心,腰间的花粉香气也随之时有时无地萦绕众人鼻尖。
为了打扮自己,她定是下了许多苦功夫。
“既如此,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璎珞与身边的珍珠一齐低头:“贵人慢走。”
*
“璎珞,刚刚走什么神啊?你知不知道徐贵人站在那里尴尬至极,害我差点吓死……”珍珠心有余悸地摸摸胸口,意识到哪里不对,又赶紧纠正,“呸呸呸,不能说那个字!”
璎珞将目光落在环绕四周的海棠树上,眉梢带笑:“珍珠,什么时候蠢死你算啦。”
惹得珍珠慌忙过来捂嘴,她提着篮子四处逃窜,拂过头顶一株盛开的海棠,没有注意到发丝间黏下的薄红花瓣。
珍珠忽然面色有异,收敛声音的同时也停下了脚步。
璎珞注意到不对,机警立在原地,侧耳倾听周围的每一缕微风。
风声不大,自己的心跳倒是格外响亮,御花园里安静得诡异,竟鬼使神差地令她想起那个动人心魄的夜,剑眉星目的俊俏侍卫站在面前深情款款。
那时四周并不安静,却有着与今日一样的,不明所以的心猿意马。
香风寸寸,头顶的花瓣被纤弱地一拨就落。额顶有凉薄痒意,滑过眼睛,亲吻鼻尖。
她本就如临大敌,一时心惊肉跳,花盆底带着娇躯往后一仰,在混乱无比的天旋地转中,稳稳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抬头,是富察傅恒含笑的眸。
“不好好走路,在胡闹些什么?”
声音极轻极浅,只他二人听见,像一根飘浮的羽毛,摇摇曳曳撩过她耳蜗。
明明是正经的训斥,却被他说得温润轻柔,仿佛昨日那句大胆的情话,一样烧得她两颊通红。
匆忙起身离开他的怀抱,璎珞心虚地理了理被弄皱的衣裳,珍珠连忙跑到她身边行礼。
“富察大人。”
“嗯。”他敛笑点头,花翎的带子被他低头的动作搅得紧了紧,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富察傅恒棱角分明的下颌骨。
毫无疑问,富察傅恒是极为好看的。
即使曾经误会他,厌恶他,却也不得不承认,富察傅恒是她这短暂十几年中所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凉风渐起,璎珞恍然回醒,收起纷繁的思绪,与他别过视线,悄悄拢了拢手间的袖子。
富察傅恒看在眼底,长指微动,神情却又不动声色:“你们还有事情?快去吧,回头皇后娘娘见你们久不回宫,该担心了。”
璎珞在心底松口气,随着珍珠一起道了声谢,转身就走,视线刻意不刻意地与他躲了开去。
被珍珠问脸怎么红了,她状若无碍地摆摆手,却感到心浮气躁。
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魔,往日见他定是要揶揄一番的,今日反倒节节败退,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堪比遇见洪水猛兽。
她轻轻抚了抚还未平静的心口,对这个不大恰当的比喻纳闷。
毕竟洪水猛兽,是不会令她离了又想念的。
*
听说皇后娘娘风寒犯了,魏璎珞步伐生风,从永和宫一路赶回来。
冒冒失失闯进偏殿,未闻见什么药材气味,反倒是见到与皇后言谈甚欢的富察傅恒。
心下了然,原来他今日一直呆在皇后这边,难怪御花园里会不小心撞见。
但对于让她成功上当的谎言,她有些气恼,回头嗔怪地瞧了一眼给她假传讯息的明玉,对方不服气地吐吐舌,一双眼珠子瞪得比她还圆。
璎珞撇撇嘴,不欲跟她计较。
见璎珞回来了,富察皇后急忙招呼她进去。她竟紧张地理了理仪容,犹豫再三,才端着步伐缓缓迈了进去。
目光与傅恒侍卫的交集一瞬,又顷刻转向皇后娘娘。
所有的旖旎心思都在这一眼里烟消云散,她瞧着皇后眉宇间的倦怠神色,心口一沉,按捺着冲动端正行了个礼。
可是真又患了什么病症?
这长春宫的主人一向身娇肉贵,一不小心就会病上好些时日。幼时隔壁的胡阿三就是病痛不断,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因此一旦皇后患病多久,她就会跟着提心吊胆多久。
长期折腾至此,已经比刚进宫时消瘦一圈。
皇后嘴角噙笑,招呼她上前,温柔地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滚烫的手心里:“璎珞,傅恒给本宫带了些补身子的药材,本宫见有多的,自然留了些给你。你跟着本宫一起瘦了不少,这样可不行,以后啊,没有婆家敢要的。”
话题又绕到令人心烦意乱的层面上。
璎珞在心底叹了口气,面不改色:“不会有婆家要有什么关系,奴婢陪娘娘一辈子。”
有意无意地,皇后的视线拂过面前的富察侍卫,扫过屋子里冒烟的暖炉,淬花的桌布,最后不疾不徐,落到璎珞低顺的眉眼上。
“你既要陪着我,看来是誓要做我富察家的人了。”
*
跟富察傅恒一起退出来的璎珞总觉得刚刚皇后的话有哪里不对劲。
她一向聪明伶俐,只稍稍琢磨几分便得了个通透,转身对后面的人皱眉:“是不是你跟娘娘说了什么?”
她回身太快,富察傅恒原本一直紧紧跟在后面,没刹住脚步,只觉一股幽香扑面而来,再睁眼时,那双仿佛看穿一切的眼已在他面前不到一尺的距离顿住。
一下子像卷进旋涡,富察傅恒移不开眼,只蹙着浓眉脸红。
屋顶几只飞鸟盘旋几圈,洋洋洒洒落在才翻新没多久的瓦片上。
天色动人,云光姣好。让人不由自主记起昨晚明亮的月,闪烁的星。
“你的终身大事,有考虑过……我吗?”
他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荡,一圈一圈泛起浅浅的涟漪,一直搅得璎珞心神不宁。
富察傅恒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这才如释重负地松口气,嘴边扬着抹温润笑意,道:“你终于不躲着我了。”
“……”璎珞想起什么,又低垂下视线,没有说话。
“从昨晚开始,你就一直在躲我。”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似乎想要握住她的,却又怕害得璎珞遭人口舌,不得不讪讪收回,“璎珞,是我的话吓到你了?”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沉默。
这样的态度让富察傅恒一颗忐忑的心此刻凉了大半,将视线紧紧锁在她清瘦的脸蛋上,终究不太甘心地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愿意,我……”
“没有!”
璎珞打断得太过突兀,抬头落入他一汪清潭,这才顿觉自己的言语失当,补充得磕磕绊绊:“我、我是说,我可能……还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周围有宫女进出服侍,偶有人好奇投来一瞥,却都很有默契地没来上前打扰。
富察傅恒将她拉至偏僻角落,低下头,在足够与她平视的高度停下,像个哄小孩的大人。
花翎帽不动声色地替她遮去大半阳光,将璎珞的脸完好包裹在他高大的影子里。
距离过近,实在……实在不甚得体。
“璎珞,你害怕了。”他的心情似乎格外好,连说话都是眉飞色舞的,“要是别的事情,你一定会想方设法故意调侃我,非闹我一顿才肯罢休。这是不是恰好说明……你是喜欢我的?”
*
长春宫里服侍皇后好多年的樱桃今日就要出宫了。皇后娘娘仁慈,替她许了个不错的人家,从此以后,可以安安心心跟在夫君身边,也算善始善终。
樱桃在屋子里收拾着行李,几个宫女围在她身边,羡慕的羡慕,不舍的不舍,说着不到几句话,珍珠忽然就哭了起来。
“以后你嫁人了,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见。”
明明是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却让每个人都如鲠在喉。
“路是要自己走的,我们只能陪伴彼此走过一小部分,总该要分别。”璎珞垂着头替樱桃理好要带走的细软,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璎珞说得对。”樱桃像个大姐姐一样摸了摸泣不成声的珍珠,“以后也许有缘还会再见,不管怎样,谢谢你们这些姐妹,跟我交心这么多年。”
送出宫的人来门口接了,几个小宫女仍旧哭哭啼啼,围在樱桃旁边嘘寒问暖,一路拖拖拉拉往外走去。
璎珞站在房间门口,望着她们纠缠不清的背影,一言不发。
天色渐晚,柳梢头的月依旧寒冷明亮。今晚不用当差,她循着长春宫后门的小路走走停停,也不知要走去哪里。
只是偶然想起,当年姐姐进宫之时,她也是这样拉着璎宁的衣袖不放,一路追着她到马车外面。
那时如果知道,这一别就是永别,大概她死了也不会让姐姐离开。
触景伤情罢了。
跟个孤魂野鬼一般四处乱晃,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忘记到了何地。
她兀自摇头,准备原路返回,却瞧见背后一个颀长的侍卫模样的身影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已不知跟了她多久。
只粗略一瞧,便知晓是谁。
“今日少爷当值?”
“嗯,我见你一个人走得不太稳当,以为你喝醉了……”富察傅恒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探究,“璎珞,你怎么了?”
她轻笑一声,轻佻戏言:“以为我喝醉了,难不成少爷想要乘人之危?”
眸中划过一丝被羞辱的恼怒,富察傅恒皱了皱眉却没有发作,只低沉回应一句:“我看你真的喝醉了。”
“少爷说笑了。”璎珞摆摆手,不欲跟他玩弄小心思,抬头看了看那轮月亮,“我只是在想,都言月亮寓意团圆,可那些抬头望它的人,总不得团圆。”
“何出此言?”富察傅恒瞧着璎珞有些神伤的表情,凝神一想,忽然想起什么,“听说今天长春宫的樱桃出宫嫁人了,你是为这个难过?”
“或许吧。”她说得很轻,像是梦呓,“以前觉得可以跟姐姐过一辈子,后来她却离开了;后来觉得在这长春宫里能跟这些姐妹好一辈子,她们也都要出宫嫁人了。虽然我想得通透,但真到了离别之时,总该是难受的。”
泛着水光的眸在这个静默的夜里仰望夜空,像是想要收容进这一整片的浩瀚月光。璎珞用尽力气,想把这轮“不得团圆的团圆”印在记忆里。
这样的璎珞让富察傅恒隐隐心疼。
御花园里的垂丝海棠已经开了,隔着老远的距离,他却闻了个清楚。
清咳一声,富察傅恒打断璎珞伤怀的情绪,笑道:“璎珞,你有没有闻见什么香味?”
她抬起鼻尖嗅了嗅,疑惑:“是什么花开了吗?”
“嗯,御花园的垂丝海棠,改天带你去看看?”
她掩唇轻笑:“少爷带我一个小婢女闯进御花园,似乎不太得体。”
他没有回答,而是提起了别的:“你想看垂丝海棠吗?”
“想啊。”她很好奇,他要如何满足她的愿望。
“……到我家去看吧。”
虫鸣自周围的草丛中猝然响起,她被这吵闹吓得怔愣须臾,这才缓缓将错乱的视线对上他,“少爷,你什么意思?”
“璎珞,你也会有出宫嫁人的这一天。”
“你的终身大事,有考虑过……我吗?”
*
富察侍卫向她表白的消息不知怎地在长春宫中传开了。
服侍完皇后娘娘回寝室的时候,明玉正气得在里面摔东西,声音噼里啪啦,一顿叫骂。
“她魏璎珞到底哪点好了?凭什么富察侍卫要看上她?”
“我看就算娶她过门,最多也只是个妾!”
“更何况富察家身份地位如此高,恐怕让她作妾都是辱没门楣!”
璎珞拿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大喇喇走进去准备睡个午觉。
劝慰明玉的一群小宫女见她进来,立马就安静了。
明玉毫不在乎,趾高气昂地走过来,扔掉床铺上的衣服,在脚下踩上了四五脚,直到被璎珞推到在地。
“魏璎珞,你欺人太甚!”
“念在你一片痴情的份上,踩脏的衣服就不让你洗了。”她慢条斯理地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抖了抖上面的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但是明玉,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闹多少次,不管富察家是不是同意我进门,少爷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你!”明玉怒火中烧,抬起的手指都在发抖,“你是铁了心要嫁富察侍卫?”
所有人都好奇地屏息以待,目光停在璎珞身上一眨不眨。
红油漆木桌上的灰尘被她纤长的手指轻柔扫下,朱唇明眸的少女抬头挑眉,眼神戏谑却又回答得字正腔圆:“是啊,我铁了心嫁他。”
*
午后的日光懒懒洒在偌大四合院的院子里,院落的垂丝海棠轻轻摇曳,为下方的几人腾出一片凉荫。
摇篮里尚未熟睡的女婴调皮地翻了几个滚,乐得笑呵呵的。
妇人抬起白皙柔嫩的右手,在女婴的脸上轻轻捏了捏,皱了皱鼻子,传递着她那份宠溺的嗔怪。
一向爱四处乱跑的小少爷却难得乖乖坐在一旁,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询问:“额娘,那后来呢?后来你是怎么答应阿玛的?”
璎珞撇撇嘴,有些无奈地扶额:“额娘累了,后面的事情,等你阿玛回来,自己问他吧。”
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管家的问候:“少爷回来了。”
正愁没了下文的小少爷一下子窜出老远,还未等璎珞提醒“慢跑些”,就已稳稳落入一双粗砺大手。富察傅恒将儿子轻松举过头顶,皱着眉头笑:“煜安,怎么跟你额娘一样,动不动就往阿玛怀里撞?”
“富察傅恒,你说什么呢?”璎珞从竹椅上站起来,愠怒地捏捏手里的拳头。
煜安在他怀里小声道:“阿玛,额娘给我和妹妹讲了当年你追她的故事。”
“哦?”他挑眉,“我追她?难道不是她铁了心要嫁我?”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额娘她不承认,阿玛不是说,要让着额娘吗?所以煜安没有拆穿她噢!”小少爷被富察傅恒小心放在地上,得意洋洋地邀功。
傅恒弯下腰看他,忍不住笑出声:“好,煜安让着额娘,是个好孩子。”
小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阿玛可以告诉我后面的故事吗,额娘让我来问您。”
富察傅恒自然而然地蹲下身,官服扫在地上也不甚在意,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显而易见的笑意。
“后面的故事啊……”
*
其实后面的故事,并没有什么百折千转。
那日他恰巧在长春宫探望皇后,适逢他向姐姐提起跟璎珞的婚事。
富察皇后面带促狭,呷了口茶漫不经心道:“你对璎珞的心,本宫是明白的,但璎珞,好像没有答应过嫁你?”
“噼啪”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好像从后面传来,似乎是杯盏碎裂。
皇后和傅恒对视一眼,大概觉得是出了什么事关人命的大事,火速往后面赶去。
快走近了,皇后却忽然抬起手,让他停下。
屋子里有人在说话,好似是璎珞的声音。
什么“痴情”,什么“富察家”“门楣”“少爷”……难道与他有关?
正独自纳闷,侧了耳朵仔细聆听,一道厉声诘问就劈天盖地传入众人耳中。
“你是铁了心要嫁富察侍卫?”
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心跳剧烈,连午后的日头都有些叫人上火。
口干舌燥的富察傅恒悄悄咽了口唾沫,却仍旧按不住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时间静止,鸟语失踪了,连花香也消弭了,他仿佛置身一片荒芜的沙漠。
“是啊,我铁了心嫁他。"
但荒芜的沙漠终逢一片甘霖。
皇后转过头,看着他笑:“回去吧,应该没事了。”顿了顿又道,“我想,你也没事了。”
他低头,却止不住快要溢出的愉悦,连声调都无形中高扬了几分:“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