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过天晴(张敬轩X关智斌)
ooc警告⚠
两个都是神经病警告⚠
发癫的是我不是我cp警告⚠
写完我都想报警警告⚠
有病去睇医生啦(指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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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简直有病!
我惯性地摸到口袋中的打火机想点一支烟来抽,却懊恼地发现自己仅剩的半包烟刚刚已经被我砸向了前任——顶级的歌手可没有抽烟这种毁嗓子的陋习,最多饮红酒时点一支雪茄来助兴,要走那半包烟大概只是心血来潮。
对前任的这类行为,我向来只有三个字的评价:脑缺钙。
我走到吸烟区,想看看同场宾客中有没有同我一样尼古丁成瘾的烟鬼,好让我蹭一支来麻痹一下自己,不想Angus已在那里倚着栏杆吞云吐雾了。
怪事,我...
ooc警告⚠
两个都是神经病警告⚠
发癫的是我不是我cp警告⚠
写完我都想报警警告⚠
有病去睇医生啦(指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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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简直有病!
我惯性地摸到口袋中的打火机想点一支烟来抽,却懊恼地发现自己仅剩的半包烟刚刚已经被我砸向了前任——顶级的歌手可没有抽烟这种毁嗓子的陋习,最多饮红酒时点一支雪茄来助兴,要走那半包烟大概只是心血来潮。
对前任的这类行为,我向来只有三个字的评价:脑缺钙。
我走到吸烟区,想看看同场宾客中有没有同我一样尼古丁成瘾的烟鬼,好让我蹭一支来麻痹一下自己,不想Angus已在那里倚着栏杆吞云吐雾了。
怪事,我挑挑眉,一向阳光健康活力满满的小鲜肉竟然也有这样偷偷摸摸抽烟的举动,脸上还带着这样颓丧的神色。
“Angus.”我叫他,他便像是受到什么惊吓的样子,匆匆把抽到一半的烟摁熄在垃圾桶上,转过头看我一眼,又匆匆低下头去。
“Kenny,张……张生佢冇嘢啩?”
该怎么回答呢?
事实上我知道前任刚刚只是在借醉发疯,但倘若他不醉,我又如何向自己解释刚刚在洗手间里发生的事?于是我只能叹一口气,努力轻描淡写道:“冇嘢,佢饮大咗喈。”
“咁你……佢……”Angus支吾了好一阵,也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我听着有些好笑,伸手问他要了一支烟,点燃,夹在指缝间,将背部靠在栏杆上,全身松散下来:“Angus,我同佢冇可能了。”
这句话脱口的一瞬,我还是不免觉得心里一痛:这大概是爱情结束之后的自然反应,无伤大雅。
我和前任在一起将近二十年,也闹了将近二十年,吵架的时候总是说要掟煲,多数时间却是掟煲唔掟盖,过不了多久又和好如初。
但这一次啊,我们大概都是真的太累了。
“你知唔知我哋今次点解分手?”我看着Angus,他虽然尽力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眼里却分明闪着对这个话题的期待。他实在太好懂了:青涩的少年把渴求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不用我费尽心思去猜。
不像我那个矫情又难搞的前任,跟他相处二十年,我却永远都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不明白他为什么又开始独自黯然。
尽管他说,我已经是这个世上最懂他的那一个。
我拿起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看着身侧的Angus——事实上我不太愿意回忆分手的细节,那些画面像是被大脑的保护机制自动隔离了,怎么去想也只有一些零星的碎片。
碎片里的前任坐在钢琴前,手指按在黑白琴键上,眼泪哗啦啦流了满脸。
他说:
“关智斌,我哋嘅爱已经支持唔到我哋走下去了。”
这画面实在太戏剧化,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多少真实感,但发生在前任身上又真实得很:他这样带着几分表演人格的艺术家,就连分手也要是完美的、艺术的、戏剧的。
我该怎么接戏呢?
我应当含着眼泪抱他,哽咽着求他再努力一次,告诉他我有多爱他有多舍不得他有多不想离开他。可我只是将手上的戒指取下,轻轻地放在钢琴上。
“张敬轩,你唔可以咩都唔做就判咗我哋死刑。”
我的声音很冷静、很平和,就像刚刚接到分手通知的并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我只是一个戏剧的旁观者。
“咩都唔做果个,一路都係你。”
前任的回答振聋发聩地响在耳边,我的指尖感受到一点热意,低头看去,那支只吸了一口的烟竟袅袅烧去半截有余:我呆立得太久了,而Angus一直在安静地等待着这个话题的下文。
怎么解释我们分手的原因?
“因为我哋嘅爱已经支持唔到我哋走下去了。”
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哽了一下,陌生的泪意似乎即将到访我的眼眶,到这一刻我方接受前任给出的分手理由,或者说,到这一刻我方接受我竟然与张敬轩分了手。
Angus靠近我,拿走那半支烟丢弃掉,然后静默却又坚定地将我抱进怀中。
现在有病的那个是我。
跟张敬轩分手这种事,对我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了:毕竟光是那些年异地恋的吵闹与挣扎,就已经分了不知多少次。
我熟练地打包好前任送的礼物,塞进床底的箱子;熟练地拉黑前任的各种联系方式;熟练地转身投入新的工作里。我与Angus开启了并不频繁的约会,我们志趣相投,年轻人的活力也叫我时常发自内心地开怀大笑。
一切都那样好。
直到那天我预备去内地工作,与将将从美国回来的前任在公司打了个照面。
“你……”
他看起来比先前陈家乐婚宴那一天要精神了许多,瘦了些,看起来年轻不少:毫不夸张地说,甚至有了几分我们初相识那几年的影子,又比那时更精致好看了。
“你开演唱会晚晚都cue Boy'z,我嘅出场费点计啊?”
我率先开口,打断了他的欲言又止。
“孤寒鬼,”他笑着指了指我,“识咗廿年仲问我要出场费。”
我们之间的气氛堪称轻松,周围路过的同事却默契地屏息低头、脚步匆匆。这画面也许很诡异吧,我们越是轻松地开着玩笑,这画面在旁人眼里就越是诡异。
因为我们不该是这样的。
不是爱得浓情蜜意,就是斗得至死方休。这世上哪有能与爱了近乎二十年的前任做朋友的道理?
我们都伪装得太好了。
“你……有啲嘢漏咗喺我度,今晚有冇时间嚟摞?”
“今晚未必得,我要执下行李。”
“我果度都係你嘅衫裤鞋袜喈,不如顺便执埋走?我听日都要飞,之后可能好长时间都碰唔到。”
他说得没错,我们之后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碰不到彼此,今天能在公司打这个照面,实在是巧得不能再巧。
可我不想再上到他家,让那些被我刻意掩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翻出来,攻击我好不容易建筑好的心理防线。我很钝感,后知后觉很久才有了分手的实感,是以我建筑防线能用的时间比他少了那么那么多。
年龄越大越畏惧风险。
我不敢赌这一刻我的心是否已经坚如磐石。
可他还招招摇摇地笑着,像是在对我说: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向前看了,我都接受和你做朋友了,你不是还在留恋旧情吧?
这是最拙劣的激将法,可我承认:对我有用。
于是我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应战。
他像往常一样帮我收拾行李:坐在卧室地毯上,将衣物都分类折好,叠得整整齐齐地放进行李箱。我坐在床边看他认真的侧脸,恍惚间以为我们还在一起,以为一切都没变过。
许久未见的叻li难得黏人地蹭着我垂在床边的小腿,而我无心关注猫儿子的示好,只一心看着他,竟然想去抱住那单薄的脊背,用脸颊轻轻摩挲那些凸起的脊骨。
像我们当初刚刚在一起,每一次看着他认真做家务的时候一样。
如果抱不到他,我大概连骨髓都会发痒。
我轻轻地下了床,光脚踩在地毯上,无声地靠近,将那坐在地毯上的人揽入怀里、紧紧抱住。
他没有挣扎,甚至没有什么动作、言语。像是一早已经预料到我的举动,任由我静静地、紧紧地抱住他。直到我如梦方醒,低声说着“sorry”松开手臂,才转身将我摁倒在地,凶狠地吻上来。
吻是咸的,大概因为我们都糊了一脸眼泪。
“点解你唔挽留我?”他哭着,在亲吻的间隙胡搅蛮缠地闹着,“点解你唔同我讲你好爱我好唔舍得我好唔想离开我?”
我抚摸着他的脊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却不想自己也哭得呼吸困难,一搭一搭地抽泣着。
“只要你同我讲唔想放手,我就……你话我讲得啱唔啱?咩都唔做果个,一路都係你!”
原来他想要的与我想给的是一样的,是我将如此简单的题解出了一个如此复杂的答案。
他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我哪里算呢?我连自己爱他的直觉都不相信。
“sorry,我哋都係做返朋友啦。”
在开往长沙的高铁上,我给Angus发了一条讯息。
我对不起这个年轻人蓬勃且浓烈的喜欢,我卑鄙地借着他的青涩与纯真来弥补心里的空洞。
可那空洞是张敬轩挖出来的,只有他给的爱才能填补。
我们永远都会是这样纠缠着的、互相伤害着的爱侣,我们的爱情注定就是在彼此心里挖洞和填埋的过程,我们会一直一直这样缠斗下去,至死方休。
很痛,可是不痛的爱情从来都不深刻。
“等我追返你。”
两个剔,对方已读。
雨过天阴(张敬轩X关智斌)
论一个抢不到票的cpf怨念能有多深。
这玩意我能写到4q?
@cc 你的点梗,我交货了🌝
可惜🌿的戏份少得可怜~
ooc都是我的,祝大家食用愉快!
----------
雨过天阴
*
“嚟,大家望住哩边,1、2、3,笑!”
看着摄影师举着的相机,我惯性地摆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可惜这个笑容想必僵硬得很,连带着比心的动作都显得有些滑稽。
太累了。
这段时间忙到无法好好休息,出门前照照镜子:脸色苍白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往生。不是我不想休息,实在是工作太忙,每天都有很多很多很多事要做,事情多到连睡眠都变得奢侈。
如果是在以前,会有人把手机收走,把我抱...
论一个抢不到票的cpf怨念能有多深。
这玩意我能写到4q?
@cc 你的点梗,我交货了🌝
可惜🌿的戏份少得可怜~
ooc都是我的,祝大家食用愉快!
----------
雨过天阴
*
“嚟,大家望住哩边,1、2、3,笑!”
看着摄影师举着的相机,我惯性地摆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可惜这个笑容想必僵硬得很,连带着比心的动作都显得有些滑稽。
太累了。
这段时间忙到无法好好休息,出门前照照镜子:脸色苍白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往生。不是我不想休息,实在是工作太忙,每天都有很多很多很多事要做,事情多到连睡眠都变得奢侈。
如果是在以前,会有人把手机收走,把我抱在怀里、裹进被窝,强迫我闭上眼睛。他会说:“瞓唔着都眯埋眼唞一阵啦。”然后像哄小孩一样,一边轻拍着我的脊背,一边哼着不着调的歌。
人群散开,我看向那个人:他正与身旁的年轻靓仔说说笑笑,一双眼都弯成了月牙,声线一如既往的薄而尖,笑声穿透力极强,好像是真的很快乐。
好像没有我,他得到了更多。
心口有一点闷,头也有点发昏,我想这是许久没能好好入睡的缘故,他正巧往这边瞥过来,触到我的视线,极浅淡地笑了一下,然后别过头去,看似无事发生。
以往这种时候我会怎么做?大概会走上前去,说几句“你笑到好似破地狱咁啊!”之类的mean精语录,换来他大大的白眼和一句“你同我收声。”可惜如今再不能这样,他大概也不会那样坦荡又自然地回敬我那些打趣的话语。
尽管我很想。
合照毕,客人就坐。
这场婚宴的主人家是陈家乐,我的师弟——也是他的,甚至说起来,是他和陈家乐更熟悉一些。
公司的师弟师妹们都更喜欢他,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又没有架子,喝多两杯就开开心心地笑,跟着他们玩闹,一旦有出海行山之类的邀约,也总是来者不拒。而我大多数时间只是在旁边端着酒杯看,间中提醒他两句别喝太醉,回家还得我照顾你。
至于出海行山,大多数时候我都兴趣寥寥。
他大概是公司里最受欢迎的前辈,看此刻人就黏在他身边,专注的视线也一刻不愿挪开的那位“野草”师弟就知道了。
家乐仔会做人,没有问什么就将我们分开两张餐桌就坐,也没有将野草与他安排在一起。也对,好好的婚礼不应该出现一些难堪的画面,万一到场宾客拍到什么流传出去,哥斯拉女士肯定当场变身,我们三个接下来的日子大概都不会好过。
我可以不介意,但我知道他不行。
我与他总是伴随着彼此的名字出现,但往往这个时候,被骂得厉害的是他,被恶毒攻击的是他,被说没用倒贴吸血的还是他。
就算我们已经分开了,就算我们的爱情走过二十年终于还是草草结束,我却还是无法与那些攻击他的言论和解,明明那些攻击他的人都不懂——他有多么好。
他们不懂,关智斌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此刻就坐在我身后。
背靠背的位置真的很尴尬,他的声线本就特殊,何况我对他又那么熟悉。此刻,他与旁人的晏晏笑语不断地传入我耳中,叫我心乱如麻。
他的体温、他的气息,就在咫尺之外,我的心像是伸出了千万条丝线,不断地向他缠绕过去,我的所思所想皆被他影响:甚至我的听力从未这样敏锐过,能清楚地听到他拉开椅子,站起身来,向同桌的友人道一句“唔好意思”,然后匆匆走了出去。
我终于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那位年轻靓仔的师弟,也同样脚步匆匆地追了出去。
收回向外旋了半圈的鞋尖,我被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已经丧失追出去的身份了,张敬轩。
身旁的友人偏过头来看我,压低声音关切地问:“你冇嘢啊嘛?”我只能摇摇头,摆出一副假笑的脸,故作轻巧的姿态:“有啲攰,冇嘢。”
其实我何止有点累,也远不是自己口中所说的没事。
我还没有收拾好心情,和繁杂的情丝,就要面对陪伴了我过往近乎二十年全部时间的前任恋人,在场的友人或多或少都知道我们的故事,但都好心得没有一个人开口说些什么。
却还是叫人憋闷得很。
别骗自己了张敬轩,你根本从来没有舍下他,在这里假装什么云淡风轻呢?
他回来了。
靓仔师弟像一只跟尾的狗仔跟在他身后,如果有条尾巴的话,大概此刻正欢快地摇着。我不禁又看向他——他们,一个脸色略带悒郁,眼中血丝通红地在前面走;另一个傻气又开朗地笑着,紧跟其后。
仿佛是曾经的我们,只不过那时阴郁的是我,阳光的是他。
这才是应该在他身边的人吧:跟他有相似的喜好,与他一样乐天,还总是能为同一件小事笑到一块去。
我什么都不配,还霸占了他身边的位置这么多年。
其实是否当初我们分开后就不应该复合,又白白耽误他五年光景。若是这五年叫他自由自在,不像只风筝般被我狠狠攥住线,如今的他也许早已有了自己更广阔的天地。
那些铺天盖地的攻击,大约也不会出现。
婚礼,宾主尽欢。
家乐仔唱着歌几度哽咽,Shiga也眼眶红红,我替他们高兴,一边喊着“唔好喊啊”,一边自己也湿了眼眶。
因为我听得他就在我身后,在我说完那句“唔好喊啊”之后,笑了起来。
好几年前,也是我们共同好友的婚礼,那时全场合谋把花球送到他的怀里,好友拱他叫他求婚,他拿着花球慌乱无措地看向我,我却为躲镜头往后退缩了一步。
婚宴之后我们回家,他把花球塞进我的手里,眨着一双大眼,恳切地看着我,说:
“我啲虽然仲未能结婚,但我已经将你视作我嘅终生伴侣。”
那时的我也叫他:“唔好喊啊。”还顺手帮他抹掉了脸颊上沾的那一点泪。
此刻他笑得恣意,是也像我一样想起了我们的曾经,还是身边人又说了些什么,叫他获得了最简单的快乐?
我不敢回头。
我害怕对上他的视线,也害怕看到的是他正与别人附耳交谈,连望我一眼也欠奉。
冷风往我心内破裂的那个洞口灌入,连灵魂也被它撕裂。我痛苦得几乎维持不住一副假面,只能囫囵地喝了一杯红酒,醺醺然再塞下一口食物。
肩膀忽地被拍了拍,转头对上他略带关怀的眼神:“你几耐冇瞓啦?仲饮酒?”
我几乎要哭出声来,像从前那样把自己埋在他怀里,撒着娇要他快带我回家。
但我不能。
我只能勉为其难地笑,维持着礼貌与风度,翩然地对他点点头:“多谢关心,不过我冇嘢。”
他身旁那位脸色有点黑,却只是听话地站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我,什么也没说。
这画面真够荒诞的。
我的胃开始绞痛起来,喉间翻涌的酒气激得我想吐。我站起身来匆忙走进洗手间,将他和那位靓仔师弟留在原地。离开前我模糊地听得那位在问他:“你使唔使去睇下张生?”
故作大度,我吐尽了胃里的红酒,抬头望着镜子,摆出一个别扭的笑容。年轻人就是这样,老是爱装作大度不在意的样子,总是会说一些“你不如去陪陪他”之类故作大方的话,实际上小肚鸡肠得很,他真这样做了又会闹许久别扭。
这些小把戏,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也玩过不少。
他总是一眼就能看穿我的不情不愿,然后乖乖地待在我的控制之下,叫我生不起来气与他扭计。
可就是因为他一再放任,我的控制欲越来越满涨,我恨不能将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全部据为己有,将他每一步的行踪都监视起来,我频繁到夸张地查岗,只要他表现出一点不乐意,刚皱起眉时,我就会抱住他,眼含泪光地讨饶——
“我只是太爱你。”
一句“只是太爱你”,就叫他的底线一放再放,说是情感勒索也不为过。
如今我身心俱疲,胃痛到在洗手间里大吐一场,出去还要看着他与旁人打情骂俏,这都是我活该的。
谁叫我用爱勒索了他二十年?
“张敬轩你冇嘢啊嘛?”他推开洗手间的门,走进来,一双红红的眼透过镜子望着我,我恰巧漱完口,抬头与他在镜面中对视,面色苍白。
我们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像彼此的人。
我禁不住笑起来,他不耐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预备走出去,却被我下意识地拉住了手腕。
不舍得,关智斌,别走。
我醉了,醉得无状,醉到神志不清,醉出一身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埋头在他的肩窝,用眼泪沾染他今日漂亮的白衬衫:“佢对你好唔好啊?”
“唔关你事。”
“一定唔好啦,你对眼红成咁。你以前同我一齐都未有过。”
“都话唔关你事咯!”他大力挣开我的怀抱,眼睛更红了,像是也盈满了泪。
反正我醉了。
我凑上前去吻他,用牙齿轻轻磨着他的下唇,花了一点心力撬开他的牙关,与他唇舌交缠,双手惯性地扶住他的腰侧,在那近乎完美的肌肉上摸了摸。
就好像,他还是我的。
他没有推开我,反而配合地揪住我的衣领,将我的后腰抵在洗手台的边缘——我们此刻挨得极近,近到几乎擦枪走火。
与已有新欢的前任在别人婚宴的洗手间里擦枪走火,这是什么偷情的戏码?我固有的道德观念不允许再将这样的戏码进行下去,可对象偏偏是他啊!
是我爱过二十年的,还爱着的,以后也不可能真的不爱了的,他。
“关智斌,”我哭着喊他的名字,“我求你。”
我们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酒后的一个吻而已,不代表我们已经终结的关系还会有再续的可能,更不代表他会选择离开那个能带给他快乐和满足的小男友,继续跟我这个只会带给他痛苦的前任缠斗一生。
纵使我们还是会不可控地缠斗下去。
我整好衣冠,掬了一把水洗脸,看着他靠在我身旁的位置,点了一根烟。
他吞云吐雾的样子也好看,只是此时看起来像是熄灭了的恒星,再也没有了能吸引行星围绕的光和热,只有无尽的寂寥与阴暗。
“你……”我嗓子有些干哑,“食少啲烟啦。”
“关你x事。”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把烟掐灭了,潇洒地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甩门离开。
我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点一根烟来抽。
如果尼古丁能够掩盖我四肢百骸漫上来的疲惫和心肝脾肺里纠在一起的痛楚,那我很愿意靠它来麻痹自己,哪怕只有一根烟的时间。
我追出去,对他的背影叫了一声,看着他停下脚步,回头望我,脸上诧异的神色不加任何掩饰。
“关智斌,畀支烟我。”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小方盒,恶狠狠地砸向我,然后便更不留情面地转身就走,再怎么叫也不回头。
给了烟却不给火,是关智斌的风格。
“你不如听日喺屋企好好休息啦,我帮你同家乐讲声,佢会明嘅。”
“唔好啦,应承咗人哋会出席,仲要献唱,唔好反口噶。”我看着迪迪担心的面容,扯出一个微笑:“唔使担心我喔,我自己知自己事。”
“是但啦,”迪迪叹了一口气,“唔知你坚持啲咩。”
我坚持啲咩?
大概是坚持见一见明天一定会出席的他,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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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你睇紧咩啊?”关智斌咬着冰淇淋勺子,凑到张敬轩身边看他的手机屏幕——映入眼帘的全是些矫情词句,光是看看就叫人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心灵鸡汤?唔似喔,边有咁灰嘅心灵鸡汤啊……”关智斌喃喃,见张敬轩没有回应自己,仍旧专注地看着手机,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好心你啦,几廿岁人,唔好睇啲无谓嘢啦。”
“唔係无谓嘢啊,係我哋班fans写噶。”张敬轩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眼,抬起头看着关智斌——“你又食雪糕啊!我又要!”
“要你个头!”关智斌伸手在他前额上轻轻敲了一记,“佢哋写咩啊?唔係又係果啲唔出得街嘅……”
“唔係啊,佢哋近排好兴写我哋分咗手。”
“哈?”
“嗯,你仲有条新仔,喔,係Angus.”
“啊?”
“仲唔少得我同Terence啦。你睇,佢哋写我同你藕断丝连,喺洗手间擦枪走火喔!”
如果问号可以变成实体,那么关智斌相信自己身边已经落了一地的彩色问号,过了好半晌,他才艰难地开口道:“佢哋有病咩?”
“喔,佢哋话係因为抢唔到我张飞……”说到这里,张敬轩也顿了顿,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同埋我哋寻日冇影相。”
“点影啊?mani会劏咗我哋噶!”
张敬轩笑起来,放下手机,顺势拉了关智斌一把,两个人迅速地滚作一团,窝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是但啦,佢哋中意点写咪点写咯。”张敬轩捧着关智斌的脸,对准那张唇亲了一口:“果然係朱古力雪糕!”
“係呀,”关智斌也笑,坦荡荡地回吻他,“畀你试下味啦。”
醉酒Kenny&愛心超人hins
hinskenny
–四個五!
–開!
–飲啦Kenny
姐妹團的聚會上Kenny 又輸了一把,桌上的空瓶大部分是他的貢獻。此時暈的大腦混亂的Kenny 在joey勝利的歡呼聲下一飲而盡,暗下記仇,這班友趁軒哥唔得閒參加竟然這樣對他!
–唔…玩了,我要,翻屋企。
Kenny 手裡緊捏著酒杯,垂頭說道,奮力對抗著酒精帶來的模糊混亂。
–哈?自己call皇上接你啦,我地仲未唱夠吖。
–嗯…
Kenny 未聽清,只是聽見皇上二字就給出回應。
忙於演唱會籌備收尾工作的張生收到kk......
hinskenny
–四個五!
–開!
–飲啦Kenny
姐妹團的聚會上Kenny 又輸了一把,桌上的空瓶大部分是他的貢獻。此時暈的大腦混亂的Kenny 在joey勝利的歡呼聲下一飲而盡,暗下記仇,這班友趁軒哥唔得閒參加竟然這樣對他!
–唔…玩了,我要,翻屋企。
Kenny 手裡緊捏著酒杯,垂頭說道,奮力對抗著酒精帶來的模糊混亂。
–哈?自己call皇上接你啦,我地仲未唱夠吖。
–嗯…
Kenny 未聽清,只是聽見皇上二字就給出回應。
忙於演唱會籌備收尾工作的張生收到kk來電話時,快下班的喜悅與戀人主動來電的喜悅交織,含笑接通:“我馬上收工啦,你……”
–c. k. h.
聽見電話那頭失守諾言的關斌一字一頓說出他全名,他皺眉無奈道:“你飲咗幾多啊?”
–來接我吖。
–唔係港好咗我不在不准超過三杯……
張生還沒說完就被迫收線,歎了一口氣后也只能放下手上的文件,起身前往他之前發的定位。
走到門口的張生又回頭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和桌上的礦泉水,小跑著下樓。
kk在迷糊地掛掉電話後獨自起身,搖搖擺擺地從後門出去,幾個朋友以為他出去透透氣,只是叫他早d返來。
Kenny 緩緩走到電梯,掙扎對抗著酒意,勉強走到大堂前的長樓梯。難受地在樓梯上蹲坐著,雙手環住膝蓋,垂頭等待張軒。
張軒下車後疾步前行,小跑著上樓時發覺邊上的一團很是熟悉,於是放緩步伐,一步步走近。
–Kenny ?
張軒於黑夜試探道。
面前的人突然抬頭,被染紅的臉和茫然的眼神讓他無奈又心動。
–你係未張軒吖?我等嘅人係張軒喔。
張生失笑,道:“係張軒吖,起身翻屋企啦。”
確認來著是張生,Kenny 捉著他的手站起,整個人靠在他身上。
–你飲咁多做咩吖,又話應承我不在場時不會超過三杯?
張軒一邊說他一邊為他披上外套。
–我點知今日會輸咁多次啊!
懷中的醉男友緊緊環繞他,訴說著悲慘遭遇。
–走啦,下次一起贏返咯。
–唔准走數。
Hins扶著關斌的肩慢慢下樓梯,順利落地後牽起他的手,一齊往家的方向前進。
–你唔係做緊嘢咩,點解得閒跑來接我嘅?
張生歎氣,覺得不能同醉人講理。
–我係超人吖,隨叫隨到。
–哦,咁你識唔識我嘅超人ckh吖?
–梗係啦,距咁出名。
–嗯,我嘅愛心超人。成日support 我仲買雪糕俾我食……
於是他們在漫長的夜路踏著月光同行,任由寒風吹拂。
HinsKenny|复圆
☆作家H & 执药师K
☆破镜重圆,7k字,一发完,K视角第一人称
┄┄┄┄┄┄┄┄┄┄
“看你垂头丧气
过去如何刻骨铭记
也应该舍弃
要将伤心处治理 ”
1.
来北京出差原是为了谈新药代理的事情。正好损友得假一道同去,于是和在京的老友们久违地聚到一起。
吃过第一轮,我们在续摊酒场的路上遇着场路演。接住吉他时我还游神。
变奏中跟上,乍回到恃住年轻气盛时,还骄傲围观的人群里总有那么一双眼睛直直只盯住我。
至鼓点躁起...
☆作家H & 执药师K
☆破镜重圆,7k字,一发完,K视角第一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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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垂头丧气
过去如何刻骨铭记
也应该舍弃
要将伤心处治理 ”
1.
来北京出差原是为了谈新药代理的事情。正好损友得假一道同去,于是和在京的老友们久违地聚到一起。
吃过第一轮,我们在续摊酒场的路上遇着场路演。接住吉他时我还游神。
变奏中跟上,乍回到恃住年轻气盛时,还骄傲围观的人群里总有那么一双眼睛直直只盯住我。
至鼓点躁起来挤掉了一切不快意,这趟旅程从启程前就开始积攒的不安情绪,暂且在LED灯带扑闪之间被赶跑。
饮歌一曲,向来注重饮食健康的医护人士也不禁起了兴致,预备要体验一番三里屯的酒与烧烤。
偏偏这精彩派对,友人还知会了另一位故人。
来京的第三天,我终于遇见张敬轩。
倒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我们毕竟太多共同亲密好友。分开这两年,还不足以让我们完全淡出彼此的生活轨道。
趁着今夜此刻的高涨情绪,我在那人面前并不露怯。但他还是比我更自然地先打了招呼,紧接着落下句有事就抽身。
忌我而远之,不着痕迹,漂亮。可能也是真的有要事,他该比我还忙了现在。
走了也好。
唯独可惜胸腔中攒起来的星与光也悉数散去。先前与友人约定只陪喝一杯,喝到最后变成我才是豁得最开的那个。
“他刚刚在上边二楼听你唱歌了。”碰杯时对面小心翼翼吐出一句话。
我听了苦笑。两年来,每每想到任何与张敬轩有关的事情,我都笑。苦涩到连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那种笑。
不乏共友劝说我们之间还有爱情。严谨地说,大家知道我还爱他。
我并非不敢作为,只是无法在完全有把握之前重试挽回,甚至于就作了打算,看着我们就这么算了。从生离,直到死别。
2.
当年……是遥远的十二年前。
我们在学校运动场外凉亭的冰柜前,同时看中了最后一瓶苏打气泡水。他先开的门,我先伸的手。
后来他说,“还不是因为你眼睛太好看,搞得我一时愣了,由着你径直越过我去买了单。”
我们背对背坐下。
“咦,不是买水吗?”
“卖完啦。我不喜欢别的,不喝了。”
“真是一点都不肯将就。写小说也是,一个词语你就死磕半天。”
我将他与同学的对话听得清楚。
一向随身带保温杯的人,那天是很偶尔放肆一次。结果还不小心夺人所爱了。看着桌上直冒汗的冰饮,我一下有了决定。
至今还要感谢那决定。
——我让给他了。
“同学,这个给你喝!”
“啊?为什么?呃…不用了谢谢!” 他抬头看我,眼睛很亮。
“唉唉……就是,刚刚听到你也喜欢这饮料,有眼光哈!我高兴,请你啦!”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脑子一热鬼话连篇往外蹦。
“那你呢?”
“我啊……带了水的啦,没关系” 我拽出运动包一侧的保温杯冲他摇几下,咧开嘴对他笑。
据他后来形容,我笑得可好看。那时我可没有冲人放电的意思。只是某人这么一眼万年似地回忆起来,当然我乐意回敬他的赞美——其实我愿意让出那瓶水,主要还是因为他讲话的声音很悦耳。
还有他那气质,太干净。
不记得在那之后过了多久,一次夜跑时,他在最外圈逆行,三圈下来我终于认出他的脸。
于是我们都停下来。
我问他耳机里听什么。这回才是搭讪。
然后,他先问了我的名字,请我喝回一瓶水。
接着一周里的五天,我们不约而同在九点半后的操场碰上。细问下来才知道,周二我有实验课,得留下来帮忙收拾器材;周六他有校外实践,会很晚回学校。
我们互换联系方式。他端端正正写好一张小卡纸给我,上边儿是账号名字。我当然迫不及待地好奇笔迹漂亮的那串字母有着二二三四多少个寓意。他介绍说是自己的书名,笑得一点也不卖弄。
我开始读他写的悬疑小说,胡乱分析一通,逗得他无语又笑。他呢,三天两头来问我哪里哪里不舒服该吃什么药,问得我真一脸紧张了,又支支吾吾说是写作考据。可爱得不行。
没过多久,我们做一个互相监督夜跑的约定。运动完,便结伴而回。
再后来他开始去实验楼楼下等我,我会推掉团建活动去校门口接他。
我们住的地方隔了四栋宿舍楼,一道回去的路就随着话匣子的打开越绕越长。
我渐渐固定享用他另一半耳机。
又一回被逗得哈哈大笑。他砰地捶了我一下,吐槽我的笑声。心脏被他软绵绵的拳头砸中,激起了强烈反应。
明明白白的喜欢是这样开始的,我十年如一日地这么记得。
水到渠成历时良久。喜欢男生在那时不是容易随便的事。关系质变于一个亲吻,他比我要痛快。
周六的晚上,下了不肯停的雨。我没犹豫地冒雨去接人。他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拖一身苦倦,在逼近十二点时候回来。
校门口空荡荡,只有我在等。于是从末班公交尾厢被清下来的最后一位乘客,与校门口孤零零一个正侧住伞抖去水滴的人对上了视线。
这场景后来被他写进书里——
月光小鬼攀到我背上跟了我一路,沉甸甸。空荡无人街道只是虚无,并不清静。邪恶的、哀苦的灵魂都是这时候出来夜游。
雨后湿漉漉的沥青地黏了一路烦嚣。我郁结于心不知该去向何方,但莫名希望——这趟巴士加速再加速,超时光飞逝。
然后车门打开,我下了车。苍茫夜色中有一人为我执伞而立,我心底那咸水湖在一个眼神交换的刹那,就被灼干。
他冲我直直跑过来,裤脚都溅脏了,也没去管保安亭里是不是已经瞧见古怪。
我慌张担心他的反常,想从他神情看出个所以然来。许是关切的眼神更加刺激人,颤动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代替雨滴落到我脸上。
惊雷在瞬间破开初霁黑色的天空。
“我也喜欢你。” 我听见自己急切的声音。
“敢和我恋爱吗?”他抖着抓住雨伞的手问我。猛烈的震动被传达过来。
我敢,所以我们在一起了。
那时候两个男生谈恋爱很不容易。偶尔被人看破隐秘的情意,受到非议,他很敏感,容易受伤。我虽是乖乖性子,却为他打过架。
3.
酒鬼做不了这种梦。我是在临醒之前梦到张敬轩,梦回二十岁的“我们”。
友人敲醒喝得酩酊大醉睡到大下午的我,将我一顿报复式捯饬,要我凑个人头陪他们去玩密室逃脱。
我答应得爽快,因为我也想赶紧打起精神来。不然有什么意思呢,只有我自己翻来覆去。
大肆收拾一遍的成果,甫一听见剧本作者的名字后就被轻易消灭。
原来他的书不仅销量火爆,还被改编成了游戏剧本。那个小脑瓜里的神奇世界,如他所愿呈现给世界了。
真好。他做什么都该漂漂亮亮的。
我竟一时无法抑制雀跃的情绪。尽管不知道自己据何立场来骄傲。
友人拍拍我的肩,“你知道吗?一看你眼里有点光了,就又因为他而黯淡下来。”
我丢过去个不含深意的眼神。我只是实在苦笑不出来了。
我知道。
我知道的。
外头已下了好几个钟头的太阳雨,窗里窗外气温并不暖和。细雨带风钻入骨头缝隙,冻得人无法分清是冬意留转还是春寒料峭。皆因我的心中一直有个冬天尚未过去。
空荡的心室一般就在这种堪堪醒来的时间里生起烧灼的热。我一再想象这股痛热可以蒸发掉十几个小时里隐约冒腾出来的泪意,任之降成密密丝丝难被扯出线索的雨。
丢掉吧,所有情绪,都从这十七楼坠下去。
不管是埋怨还是想念,渴望还是失望,洗刷一遍便无踪迹。
好巧不巧,比玩个游戏都“选”中前任的剧本更狗血的是——撞正他本人在场。
工作人员领着张敬轩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僵在原地。
搞事整我?撇头看旁边的兄弟一脸无辜:“我只问了他哪里可以玩到他的最新剧本,不知道本人今天就在现场……应该是冥冥之中你吸引来的吧?!”
一帮人凑过来,聒噪地商量着要重新换个量级的剧本。但其实不是商量,不如说是把我安排掉。
“来都来了,我带你看看吧。”
“恩。”
蛮尴尬的。但他主动开口了,而我没有要拒绝。
在那说不清是什么意味的注视下,我了无余力分心去抵抗损友们的低级操作。
于是刻意地,顺理成章地,就我和他进到密室里。
被带着抽丝剥茧的过程确实有趣,他向我展示他的脑洞和设计。一通奇思妙想说得头头是道,眼睛闪闪发亮。
记药名分析病征我能井井有条,但一对上这些似是而非的线索就晕了。临了在最后一道关卡前,他无奈摊了手,只好给我外挂开到底,嘴角还挂着笑意。
光线分明很暗,我却清楚从那抹笑里捉见一味熟悉的宠溺。
也许来自现在,也许来自以前,我想。
但不会是以后了。
我脚上快一步先他走出了那密室。
状似一段还算蛮愉快又体面的重逢。
我刚要安慰自己这么想。紧接着他转身背过去了。我却随即感觉到呼吸不快。
那是只有张敬轩这个人能带给我的失落。数年如此,一再卷土重来,将我吞没。
我还记得起,分手后搬家的路上,车里那首《红玫瑰》是如何唱到“我不太懂,偏渴望你懂。” 那时我分明已经看透,还以为自己已逃出漩涡。
他听不出我的轻快里掺了哀伤,我也始终找不到他谜底背后那枚钥匙。
这就是距离。我不太懂,偏渴望他懂。
曾经以为我们系彼此天下无双,大概我们都有不少从来只是一下掩饰而过的勉强,所以最后无法成为“我们”。
4.
毕业后他没回老家。我们历经几轮找房风波后,成功在一个温馨的小房子里住下来。
中间翻山越岭无数艰难。家人的不认可、事业的瓶颈、外界的非议、生活的琐碎烦恼,一切阻挠我们共同面对。
他是宿命论的信徒,而我深以为什么都还得在自己这双手中抓住。如果是幸运,幸运就是我抓住了他。可怜命中尤有不幸,抢在我们白头偕老之前降临。
又一回抑郁症发作,他撕掉一沓又一沓洁白的纸,在一地零碎中哭得我心痛。
他哽咽着说爱我,求我别离开。
为什么央求我呢? 为什么觉得我会离开? 我回答了无数遍,直至无力出声。
我们一同跌坐在床边,面对面紧紧拥抱。
在那些紧密的拥抱里,我们被一点点分开。
他是个敏感又悲观的人,相较下来,我算个乐天派。我道大智若愚没什么不好,他偏事事较真,柔软又坚硬。他的灵魂太晶莹剔透,也太容易被世俗刺穿。这些年,为了他,我不时需要负责生活里更现实的部分。
他的理想事业非常顺利,出的几本书无不取得漂亮的销量成绩,吸引读者无数。这个人写下的故事连系着他的命脉,他一次次过度投入情感,在布满悬疑的世界里揣摩人情冷暖与真理的漏洞,一次次险些迷失。他爱书如命,后来也真的因此危及到自己性命。
他只是生病了,我也只想着他只是需要好好治疗。可病与痛不是病痛本身,是他的怀疑与怀疑,是我也逐渐发了疯地着急渴求我的爱人能否不再受折磨。
他陷入自责烹煮的沼泽。于是幸福是,但凡看着他好像仍在我掌心,我都幸福。不幸福是,任凭我伸手多少次,他都无法再拥抱我了。
纵然我追得再紧,至多不过选择将我的灵魂丢掷下去陪他。有他一起,堕向哪里都好,是吗?
我真的永远不会失去你,是吗?
是吗?
我在流言蜚语刀光剑影中英勇顽强,在一众亲友的质疑声中坚定无比,唯独当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在心里替他问了这个问题。
关智斌,你明明无法保证那个答案。
惟独我自己听见这个心碎的回答。
5.
他这人并不乐意花很多时间在网络与消息通讯上,还讨厌听大段语音。我把这谅解为作家们的个性。以往有什么事他更习惯直接打电话,有时甚至是连环call。他生病之后这种情况严重了很多。
更为糟糕的是,那几年我很忙。所以当我带着一身疲惫结束工作,打开聊天窗口看见十几条满达一分钟的语音时,第一反应会是抗拒。
我叹气,点开,熟悉的哭声轰进狭窄的储物柜,他抽噎、道歉,机械重复着数不清遍数的想念,小心翼翼地要我快些回家,而后在他的爱人已经近乎专业咨询的引导下开始尽力回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崩溃了情绪。
嘟声之后震痛持续,逐渐无法被忽视。
我曾自以为在这场战斗中未留疤痕,因我早已在年少无数次的懂事与妥协中练就了强大的自愈能力,何况我曾信仰一切皆有药可愈。
但其实,我太忙了,我忘了吗,我也特别特别难受。原来我并不像沙漠里可以苦等甘霖的仙人掌,实际也不过是没了春风宠爱就会迅速蔫掉的花骨朵。
再怎么样,我也得先做一个正常的自己……是这样吗?
谁来回答我?
最后是他舍得。
“斌斌,我们要分开了。” 他是这样说的。是要放生我自由也好,要让他独自冷静也罢,可能就是累了不愿过多拉扯谁,最终是这句话,只有这句话,他用的是“要”。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是一条冰冷的讯息,连我收取消息时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他蜷缩的背影。我默契地明白这是一个“决定”。
最后的最后,我也让着他。从最初他想要那瓶汽水,到最后他不想拖着我一起坚持。
他答应我会好好生活,也希望我好好生活。我告诉自己,不是他放手,是我放手,我放他回北京。也许呢,他是因为在这里才不快乐。
分手后一年,我去了一次他的新书签售会。我不想缺席,我期盼看到张敬轩熬过那半年里各种不顺后容光焕发的样子,尽管我也没有过得多么好。我没失望,确实可以为他欣慰一番。
和我一起出发的共友到休息室去问候他,我当然怎么也不肯同去。关智斌没有那么胆小鬼,我只是想,他不见我的话,能表现得更稳定些。而且,也许,他已经可以不需要我了,完全不需要。
那天很多人,很吵闹。被簇拥在人群中心的他看起来很精神,不过没什么笑容。后面来了个小男孩书迷,夸了他一通天旋地转,他终于被逗笑了。
曾经爱人也成天兴高采烈,明媚向我。阳光落下时,我可以充分感受到他暖洋洋的温柔。怎料天色突变,他的泪如大雨倾盆,浇在我突然现出来的伤口上。血肉绽开,疼得我失了生气。
我赶紧离开了,独自连夜飞回了我那冰冷沉寂的药房,然后机械安稳地继续工作,生活。
我很平静,我很硬朗。关智斌真的鲜少委屈认惨。
那么我也要承认,分手是我内心真正的抉择吗?
我也需要逃亡。
6.
电话铃不依不挠地响。意识回笼——我许久不这样持续陷进漫长又痛苦的回忆中,直到再次与他见面。
张敬轩也不比我好过,这人向来比我能折腾。于是我接到友人电话。
才停药不到一年的人不该往死里喝酒的。他明知故犯,而我是罪魁祸首。
我不得不,忍不住地,上赶着,去负责。
酒精害人,他的脸像熟透了的富士红苹果。友人们拦了几轮,抵不住他还是灌了不少,吐得天昏地暗。拖到我赶过去又几个胡言乱语的回合,人到了我背上终于乖了。
很久以前,还没得情绪病的时候,他喝醉酒也很乖,不会撒泼,倒是蛮会撒娇。论撒娇张敬轩唯一能赢就是醉酒时候。
连声哄才从迷迷糊糊半醒着的酒鬼口中问出密码,终于进了他家,我没敢多为有些熟悉的装潢风格驻留,穿过厅堂侵进卧室就将人放下。
脱鞋,换衣服,喂水,捋被子,我不禁自嘲——上哪儿找这种前任?
接着顺序该是礼貌为他灭去吊灯。
黑暗中,从厚重被子探出酒鬼先生圆溜溜的头,闷哼一声:“关智斌……回来……”
我知道他这会儿意识并非清醒,所以,所以我更止不住往回走的脚步。
我坐到床的右边,扯下被子,将他整个人提了提带进怀里,给他按揉太阳穴 。
那帮损友常说他是什么……张牙舞爪坏狐狸。喂,始终还是我怀里蹭着需要顺毛的高傲猫咪,我不禁想笑。
然后他的手攀了上来,攥着我衣摆一角,是属于我们之间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动作。我的笑意于是忽然褪去,换上苦涩面容。
张敬轩,你看,这些事,全部亲密,我们都没忘。那你让我回来,是哪种回来呢?
我开了床头灯,低下头,时隔两年再看一遍这印在我生命中几千个晚夜里的睡颜。
亲吻落在那红通通的脸颊,然后是唇,带着苦酒味的柔软的唇。
太想亲亲他了。不当君子,不做合格前任,我从来没放弃承认这件事——我还爱他。
真是要命,好像会永远这么爱他。
我暂时拥回我的月亮,但是一切没有复圆。我让这个夜晚成为一个秘密偷袭。
关智斌的自尊让他在夜色中落魄地离开了那个现在只有一个男主人亦足够洁整有序的房子。
他没来找我,也没追究这一夜。后来他告诉我,他把那晚家门口的监控录像单独存下来反复看过很多遍。虽然只有三十七秒。
“是你背着我的三十七秒,是我贴紧你的三十七秒。” 作家张敬轩先生非得这般跟我强调形容。
7.
小长假结束的最后这天,酒店的电视机才开始播报将来的回暖预告。
起时仍是天大冷,我轻装离去,上了早班机。
回来在高铁站的全家想挑个饭团来解决掉午餐时,想起我第一次做这种饭团很勉强才揉成了三角状。当时我献宝般推到他面前,他吃出了大师级美食的品鉴反应。
收银台前人窜来窜去的。我捂着热好的饭团杵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摆脱这些回忆,好让这顿饭变得不要那么难以吞咽。
果然,忘记谈何容易。
尾春,他家里人身体抱恙,怎么调理都不见全好,让我帮忙介绍了个老中医。视频通话末了,老人家欲言又止的样子刺中我。我只得装傻。
怎么说,当年大家都对我们抱有质疑的时候,我们怀一腔孤勇,如胶似漆。如今身边人都在表达对我们的期待与支持,我和他却都对重修旧好这件事情始终没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
某天夜里刷到他IG一条限时动态:
“ 但我柔情蜜意全为你起,
这段爱一定有转机。 ”
我绝对是因为这句歌词而一夜好眠。
分开的第三年,我们足够享受自由。修修又补补,终于看某些坑洼缺口不再刺眼。
回到家人身边以后,他试着改变了写作风格,情绪病渐渐得到控制。而我也在那之后学会了如何释放生活里曾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那些感性。
多惊奇,张敬轩竟然重新学会了单纯地大笑,而关智斌终于能够毫无保留地哭泣。
时间是良药。也许我们都还在等这个疗程的最后一块拼图。
入秋,手机收到来自他的新的简讯,是邀请我去看歌剧。我不假思索点开,蓝剔,已读。
再等到晚饭的时候,我传了张截图过去,是去找他的机票。他秒回了句:“好!”
然后我连发出去几条消息,扯东问西。
但其实,是因为那个叹号瞬间就在沉寂已久的心潭深处搅起了一阵异流涌动。
在同个水涡旋转了太久的两个溺水者,尚有机会再跟随宿命的洪流被吐到某片平静又宽阔的海域吗?
至少,能够确定的是,我们不会走出彼此的世界了。
那么也许重头开始。
当你拔去心底里那根刺。
Fin.
点解地球系圆?为咗衬返张敬轩个肚腩。因为等分开的人有重遇的可能。关智斌和张敬轩复合了,真好。
BB可不可以再讲一次你真的超爱我的故事啊?
*设定为看了kenny音乐会repo后被直球甜蜜到昏古七的张轩
正文:
“你咩料啊!唱青春常驻都笑得四万咁口!”这会儿是关智斌在家里翻看张敬轩的翻拍视频。
就看着这么一个跟自己的麦穿得一模一样的小轩乐滋滋地唱着歌。
起了个大早都神采可飞扬,嗓子没完全好也要好专业拿出百分百水准来营业的。
笑得好开心,尾音拖出来都是满心满眼的欢喜;一双眼亮晶晶,放在晴天旭日下都忽闪忽闪可漂亮。
可这首歌的氛围可不是这么乐呵的呀,好几次把自己唱得眼湿湿的小轩充耳不闻这句话,抱着平板趴在沙发上,撇着嘴哼着歌,接着去看他自个儿沉迷了大几天的那些个片段。
要问他在看什么,当然是关智斌是怎样在预言书前的talking......
*设定为看了kenny音乐会repo后被直球甜蜜到昏古七的张轩
正文:
“你咩料啊!唱青春常驻都笑得四万咁口!”这会儿是关智斌在家里翻看张敬轩的翻拍视频。
就看着这么一个跟自己的麦穿得一模一样的小轩乐滋滋地唱着歌。
起了个大早都神采可飞扬,嗓子没完全好也要好专业拿出百分百水准来营业的。
笑得好开心,尾音拖出来都是满心满眼的欢喜;一双眼亮晶晶,放在晴天旭日下都忽闪忽闪可漂亮。
可这首歌的氛围可不是这么乐呵的呀,好几次把自己唱得眼湿湿的小轩充耳不闻这句话,抱着平板趴在沙发上,撇着嘴哼着歌,接着去看他自个儿沉迷了大几天的那些个片段。
要问他在看什么,当然是关智斌是怎样在预言书前的talking上丝滑带上“我嘅第一首冠军歌”,又是如何在抽拍立得cue灯牌环节上当着大几千人的面读初“至少见面上万次”的内容。
哼的是什么,还是:“Baby you love me so much~”
哎呀,真是冧死个人咯。我BB真系超爱我哦。小轩真是不管看了多少次都忍不住乐出八颗牙仔来的开心。
但关智斌明显是对家里这种冒着丝丝密密粉红桃心的奇怪氛围适应程度一般般。真是让人躲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躲、藏都不知道要往哪个角落里藏才能不被波及。
喂呀,张敬轩呢条鱿,简直系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要比人知乜叫“小别胜新婚”又乜叫“明乜啫呢个就系已婚夫夫嘅异地情趣”喔!
简直系得意忘形到就连关智斌自己看到他明晃晃笑出眼尾的桃花纹都觉得一阵恶寒嘅程度啦。
真系唔怕丑嘅咩!
兼之这种太过黏腻的氛围从自己回到家里那一刻起就开始继续积聚、继续膨胀,且开始往愈演愈烈的情况发展。关智斌真是决定还是要出手制止一下。
于是这天是关智斌先一步开始刷张敬轩的饭拍视频。
可是他脸皮还是可薄,刷着刷着自己先害羞了。
全因他明知道张敬轩这个心窝里藏不住一点甜蜜事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笑得见牙不见眼。
可是他又不好意思直接捅穿。好不容易他也想mean人一下,结果一想到是为了什么,又先把自己的脸憋通红。
而另一边某一个明明行程比自己紧得多、甚至都临到要出门参加活动的张敬轩却沉浸得相当自洽,还在磨磨蹭蹭又唧唧歪歪抱着平板把关智斌音乐会的饭拍repo看了又看、就是拖着赖着不肯早点动身。
好一副坦坦荡荡,炫耀意味也相当明显,就是让人知道他为了什么这样得契的自在模样。
“喂呀,你唔系今晚仲要去企台咩?司机就快到楼下啦!”关智斌悻悻坐到这个笑到见牙不见眼实在是一副好欠揍模样的张敬轩身边,伸手戳戳他的胳膊。
“唔急住啦,我有预好时间噶。”张敬轩乐滋滋地应,还边应边自个儿很自觉坐起身来,给关智斌让了个位置,好把人舒舒服服搂进怀里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都不舍得把眼睛从平板上移开呢。
真是怎么也看不够,前排侧田到中区、全景直拍再到二楼山顶,每个角度的他都要保存下来好好看一看,好好看看他们家Kenny是怎么样在广州当着大几千双眼睛跟他隔空示爱。
是怎么一副好平静又好理所应当地说出“至少要见上万次”啦。
这可是在广州,是他的家乡,有这么多这么多他们的家人,有这么多爱着他们的粉丝朋友们。
这可是在广州,他的爱人亲身在广州接受着大家的爱,又要把这份爱连带着自己的那份再一起捧到他的面前来。
这当然是跟他隔空示爱了,要说这句歌词跟他没关系还不如说关智斌不认识张敬轩咧。
于是这位把逻辑理得很顺很顺、很光荣被示爱的对象当然很受用、很幸福、很满意、很妥妥帖帖地要把这份爱稳稳当当接好。
“以前都系你避嫌、仲嫌我cue你太多唔够稳阵,今次都到你忍唔住咯喔!”一点不管自己讨人嫌的张敬轩乐乐呵呵凑近来把平板也摊在关智斌面前。看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片段他又要拉动进度条,让关智斌也好好看看当时他是怎样眨着一双漂亮晶莹的大眼睛念出这句和张敬轩牵连密不可分的歌词来的。
“系啦系啦真系超爱你啦,好停啦你!”
这是被烦到实在是眼冒金星的关智斌忍无可忍想一把推开在自己颈窝里蹭来蹭去、还给自己蹭出一身鸡皮疙瘩都不肯消停的那个脑袋。
结果这个巴掌刚挨上去、刚贴到张敬轩毛绒绒的发丝上又莫名其妙心软到用不上一点力气、只好变成轻飘飘拍开这么个动作。
这可是在广州,是他爱人的家乡。
这样没底线的纵容自然是一点效果没有、这几乎可说为聊胜于无的一点推拒也当然被理所应当抛在脑后。
某人很熟练蹬鼻子上脸、很自如变成“章敬轩”一位,长手长脚、咧着个笑得好开怀、好嘚瑟、好甜蜜的笑容就又赖上去了。抱得可紧、抱得及其趁手、抱得全天下都再没有比他更珍视怀里的这个人了。
“BB啊,你再同我讲一次你点解咁自然讲出‘至少见面上万次’呢个灯牌嘅内容啦?”小轩眼睛亮晶晶。
系咪你都一直心心念念挂住我,就好似我都想去到边度都带住你一样啊?定系你斋系见到呢个灯牌就可以知道我系屋企入边一直一直挂住你啊?
我都系啊!我都超级无敌宇宙第一爱你啊!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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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因何恼春风
* 05暧昧期
*荒谬当道,爱拯救之。
*送给瑞贝卡
关智斌在世纪钟敲响的十秒前凑过来吻他。
他后来回忆,觉得这吻像雪擦在唇上。很轻,在当时意味不明。几乎就像一个找错了位置的礼仪性贴面吻。
2005年的新年夜。他在关智斌眼睛里看见此刻正在身后盛放的大片烟花,同时看见这张脸上交错的无畏和胆怯。正是这胆怯使他意识到这个吻的严肃性。它非出自礼仪,也非兄弟情,而是出自爱。有关爱的哀戚和渴望占有,全填在他眼神里,这一秒几乎要溢开了。
可他送来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
* 05暧昧期
*荒谬当道,爱拯救之。
*送给瑞贝卡
关智斌在世纪钟敲响的十秒前凑过来吻他。
他后来回忆,觉得这吻像雪擦在唇上。很轻,在当时意味不明。几乎就像一个找错了位置的礼仪性贴面吻。
2005年的新年夜。他在关智斌眼睛里看见此刻正在身后盛放的大片烟花,同时看见这张脸上交错的无畏和胆怯。正是这胆怯使他意识到这个吻的严肃性。它非出自礼仪,也非兄弟情,而是出自爱。有关爱的哀戚和渴望占有,全填在他眼神里,这一秒几乎要溢开了。
可他送来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吻。
张敬轩很快把视线从这双眼睛上移开,满世界的欢欣在此刻涌进自己的五官。钟声,人声,烟花炸裂声,新世纪的情人们在夜风里拥吻。周遭的有序在他看来全是无序,脑子一下儿全乱了。
关智斌来抓他的手,手指发颤,那股颤意传到他指尖上,两个人扣着手齐齐发抖。广场上人那么多,扣紧了才不会走散。关智斌说,“张敬轩,新年快乐。”
凑太近了。气息打到他面上,热切切的口吻经风里一荡迅速转凉。他在此时品尝到刚才那个吻里所没有的烟气和巧克力雪糕的甜味。半小时前关智斌在广场入口等他,戴波西米亚风格的毛线帽,两手各举一只巧克力雪糕。他递一只给他,他嫌凉不肯要。关智斌在他们并肩行的十分钟里心满意足地迅速吃光了两个。
“咁大个人仲食到成嘴都系。” 他埋怨,手比心更快地摸去口袋里找纸巾。关智斌出声反驳时口齿里就是这股甜香,他记得那时还不曾闻见烟气。
“你,你几时食咗烟噶?我都未看见喔。”
“咪就去厕所嗰阵咯。” 关智斌呆呆答话。
“哦,哦。” 他盯着他翕动的唇问得很傻,“巧克力雪条是咪好好味噶?”
有什么情绪即刻发酵或是已经发酵了。在关智斌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否含有更深的意味之前,他自己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好像神智去太空神游一圈之后突然回笼,他轻轻挣脱了关智斌的手。
新年尹始,张敬轩在新居里绝望地失去睡眠。闭上眼时黑暗里仿佛有千万个吻像蝴蝶一样飞来,而每个吻都携有巧克力和尼古丁混合的清苦气。
在床上翻来覆去时,他顺手揽过边上另一个枕头,发现枕头上还荒谬的存有关智斌的气味。奇怪他怎么一下子就辨认出这气味属于谁。几乎要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才迟钝地想起,这只枕头确实是给关智斌准备的。
秋天时他张新专卖了不错的销量,关智斌劝他别再住酒店租间新屋,两个人在寸土寸金的香港找房找到快眼花时终于敲定下住处。
乔迁时关智斌来给他温居。二十尺的房,床是单人尺寸。关智斌话冇嘢噶,我跟Steven都常常同床。那时他耳朵尖红得像窗外那颗柿子树上的红果。
香港好难搵到这样的房,情致几乎就像张敬轩记忆里的童年。看房时看见这棵树,游子漂泊的心倏地动了一下。
没得夸还要瞎捧场的关斌拍拍他专登为他去家居店买来的枕头:好松软!张生你都几识买嘢哦。
张敬轩嘴角和心一并变得柔软了,似乎泛着些春天的潮。他当时怎样回复他的?他说,你中意嘅话可以带返屋企。
关智斌闪着眼睛点头,第二天却忘记把它带走。此时这只枕头窝在自己怀里,那个同眠的夜跟如今情感变质的晚上重叠了。那个晚上的关斌问起新年的张轩,“张生,你有冇中意嘅人?”
关智斌身上常年携有他说不上名字的香水味,很好闻。此时这阵气味代替了他本人,越过香港成片的房屋,人群,烟花,霓虹,施坐在这件小屋里来审问他。他闹不清,为何明明施以冒犯的是关智斌,但心存愧疚的竟然是他自己。就因为他把他丢在广场。
二十出头的张敬轩有很多事情都闹不清。譬如话他想不清楚这个吻,想不清自己,也同样猜不透关智斌。气味缠人,一开始他近乎恼怒地把枕头掷到床边去。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那个吻,又红着脸去拾回来。塞进怀里,像关智斌手脚并用地缠上来。这时他不再逃了。
张敬轩在破晓时陷入梦中。第二天醒来,天光大好,一切崭新。关智斌来住宿那晚,醒来时也是这么个好天气。晨光映着他睡熟的脸。这人睡相不老实,脑袋近乎埋在自己颈窝里。这么大个人,怎么一睡着就变小孩子。一些模糊了界限的亲密在当时被他纵容,延续到昨晚为止,跟旧历年一并远去了。今已荡然无存。
正午的阳光落了一片在床头,张敬轩把脸埋进这一小团温暖里,整个人被巨大且莫名的失落捕捉了。关智斌分明只来了一次,而这房间却暗自有了活气似的,瞒着屋主静悄悄地怀念起他。
h自己在屋中照镜,镜里一张羞怯惶惑的脸。无知无觉时手摸到下巴,才发现自己在复习k凑脸过来那瞬间。有些事情做出来全凭下意识,觉醒之前,所有热切的偏颇和特别,都没来及被命名为爱。他只知道关智斌的重要。
现在他整个人袒露在阳光下,回忆起与关智斌的更多。想起自己忍不住去揽他肩膀的手,想到彼此同看杜琪峰畅聊整夜,想到他在自己怀里睡着时像只什么可圈养的动物。悸动其实一早发生。思绪由这个吻出发,七拐八绕又绕回这个吻。他的潜意识里到底在期待渴望什么?张敬轩头痛得摁住太阳穴,想把暗中操控他的那只小鬼拽出来暴打。
张敬轩即将二十四岁。他生命中爱的意象远远先于爱本身来到。细细个时候,偶尔想象自己以后会拥有怎样的恋人,眉眼,性格,年纪,各类标杆在不同的阶段里也曾变化过不同的样子。学姐,梁咏琪,长发或者大眼睛。今天似乎是爱真正来了,而爱本身却与爱的意象大相径庭。
它怎么会慢慢书成关智斌个名。
很难有什么确切的词汇用来框架住关智斌。这人社会经历或是情史上都比张敬轩丰富得多,也出格得多。二十岁做偶像,模样出挑,性格乖甜,摆在明星市场里新鲜得像应季水果。初来乍到的张敬轩在这市场里近乎游离状态,在老家时的成绩在此地全然算不得什么,到香港来,真正觉出自身渺小。惦念广州时,也总一心觉着月是故乡明。日子说不上好或不好。录歌,跑活动,参加大的小的酒会混脸熟,把话或者心在红尘里送出去,没有人接,没关系。一路灰心地把触角伸向世界,直到有一天,关智斌接住了它。
张敬轩迟疑地摇头。不能喜欢关智斌,他不要喜欢关智斌。爱人和朋友之间,如果势必要二拣一,会否做朋友才能更长久一些?
当晚关智斌打电话来。他的理智一直提醒他:什么也不要提,当没发生过好了。而他太急迫要否认一些事实,话说得绝情死了,十足地矫枉过正,
“关智斌,我都好希望时光能倒流.... ”
“点解?”
“咁嘅话,我们唔好再一起跨年喇....”
对面无声断了线。想也知道这个羞赧的人在那头会难堪成什么样子。
是从那一天起,关智斌从三不五时出现变做长久的缺席。他期冀做朋友,如今却连朋友也没得做了。再想约他解释清楚时,关智斌已经不肯再跟他见面。他等足了十日也不曾等来有关关智斌的只言片语。失去一个喈,怎么心却像同时塌了两块。
此后是一个灰扑扑的冬。唱歌,写歌,泡录音棚,商演,大小活动,蜗居。听说,听说,听说。他的眼耳似乎在那天晚上被关智斌捎走了,自此只好阴魂不散地跟在他身上。关智斌生病,关智斌康复,关智斌交新朋友,关智斌的新男友对他似乎并不太好。
他恋爱了。张敬轩的生活沿着这条消息一路荒诞地倾斜。失落想念千般纠结最终浇筑成不甘与不平衡。他的心因为这个吻皱缩到现在,人如行赤地,而当事人起身给他演了一个现代爱情故事:随着那一宵去火花已消逝,剩低他一个想穿心窝。如今彻底失无可失了。
生日前两天,他见到关智斌。当场他喝多了酒,舌尖打颤,左边牙床模模糊糊一阵酸痛,当时他疑心是牙关咬太紧。
“做翻朋友喇好冇?” 他在角落里扯住他袖角。
关智斌的语气酸涩极,眼光隐在灯光里明灭不定。海里现打捞上来的湿淋淋月亮,一摸一手湿滑的青苔。“我一直都任凭你消遣噶。你想点就点。”
“唔系咁样。你都好清楚噶。” 张敬轩低头跟他求饶。
“我清楚乜喈,我根本乜都唔清楚.... 你自己也都唔清楚。” k大概有好多话要说。最终仍铺开他平日里的温和,拿谎言来哄人也哄自己,“好大件事乜,我跟阿sa都成日咀来咀去,唔好介怀喇张生。”
那个吻只是一个小小的,无足轻重的印记。它出自情不自禁还是蓄谋已久,一早没有必要再深究了。重要性在于当事人原因不明的无法释怀。它持续了一秒,之后也永久存在于那一秒。新世纪的春风顽劣地戏耍了他一下,他心里因此起了大浪,昼夜波涛不平。
据说关智斌仍在持续那段不咸不淡的恋爱。据说嘛,不明真假,不知底细。戏耍起一个无权过问的人来已足够了。
24岁来临时,张敬轩迎来人生第二次的生长痛。伤寒夜里关斌照旧在梦里怨他,“张敬轩,你有胆却怕。”醒来时,书桌上徒亮一盏小灯,睡前写下的三五句言不成章的词或曲,仍静静躺在那儿。
想起那些近乎发酒疯时起笔的话,大概也出自他别扭至极的真诚。“真的爱情不会让人疲惫” 或者,“多希望我能拥抱着你。” 心绪不宁心境不顺时,写什么都觉着不够好。他敲敲自己脑袋:太牙酸啦,嗰个词。
牙就在此时痛得明显,左脸颊同时浮起一阵柔软的肿胀。他伸手戳了戳,痛感比刚才来得更清晰。已经睡意全无,遂走去卫生间照镜子。他形容扭曲地大张嘴,观察自己一颗新生的蛀牙。
张敬轩失落着打电话给关斌。疼痛使他神志模糊了。凌晨两点,那头很快接了线。“关智斌。”他讲话时舌侧努力想避开那祸根,话说起来模糊不清,“我长咗粒蛀齿。”
“......” 被吵醒的人显然没什么好情绪给他。“唔系啩张生,长颗虫齿都要同我讲?”
张敬轩踢踏着拖鞋回卧室,声音低低地,“点解唔可以同你讲?最衰就系你,好嘚嘚送乜波板糖俾我,我食咗,即刻就生咗粒蛀牙。” 有一秒钟里他语气虚到不行,心知自己在无理取闹,但下一秒又坚壮起来,“如果唔系你——”
如果不是你。然后呢?成日来按下没表的情绪在此时即将滔滔涌出,他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若势必要争论,关智斌压根没做错任何。他可以亲吻自己,因为自己模棱两可在先。难道自己被爱都有害?他当然也都可以谈新的恋爱,自己有什么立场说不可?
关智斌的叹息很轻。随后他如那个晚上一样地挂断了电话。
新年来临前差不多一个礼拜,关智斌送他圣诞礼物。一只花花绿绿包得仔细的礼盒,他很小心地捧回来。嘴上没有忘记mean他:关生,难得你肯!
新居里拆它出来,是一块近手掌大小的波板糖。关智斌在卡片上写:送给小张敬轩。
张敬轩十二岁时迎来人生第一个本命年。依照阿爸血液里对北方的传承和记挂,那年生日,小学六年级的张敬轩得到了一套红色的秋衣裤。阿妈专登从香港给他买来,大概也是个什么有名的牌子,现已全然不记得了。张敬轩单单记得,广州勉强算是春寒料峭的二月,他吹熄自己的生日蜡烛,许了个异常真挚的愿望。
他的自我折磨从这时起就可窥见一斑。后来他同关智斌回忆当天三岁的波板糖,讲起来时已经是玩笑语气,“我宜家都唔明,点解当时我要许愿话我要有食唔晒嘅波板糖,哗——后来真系食到胆汁都变作五颜六色噶!”
同年夏天,他有过一场深刻见骨的牙痛。母亲的生意有了很大起色,大概事业和家庭也不能两头齐平,忙早忙晚的张妈对着缺乏照料的儿子生出无限愧疚。出于某种补偿,他的零花钱多得足以让他在同伴里做个不折不扣的富翁。
在亲戚家里第一次见到波板糖时,他像所有真正纯真的小孩一样夸张且真诚地哇出一声。那时他并没预料到这彩虹一样的糖果会在心里挤压进一根刺,小孩子就这样以痛为名地长大了一点儿。
波板糖在内地也渐渐买得到了。于是成盒成盒地从小卖部端回家,在窗台上插满了一排五颜六色。像些转不动脚的风车,涂了油彩的作假化石。之后他四颗大牙蛀了三颗,看牙医时嚎得惊天动地,差点儿成为童年第二阴影。
自此再不碰糖。
伤痛经年累月已被淡化许多。寄居在心里的最后一点儿潮湿,一个轮回之后,也被关智斌妥帖地吹干了。他同他讲,我一早吃腻啦,仲送? 但心里分明柔软得要死。关智斌在电话那头重申:都话噶了唔系送俾你,送俾未食过嘅小张敬轩啊嘛。
关智斌真的这样好,近乎好到他无路可退。
那天他在窗外露台打这通电话。白天是个极晴朗的明媚天气,以致香港霓虹似长河的辉煌夜里,竟也看得见晚星。“有星啊关智斌。” 两个人隔住话筒傻傻看了半晚。
中学时张敬轩很中意一首歌,有句词是这样讲,“爱情的开始,漫天是星光。” 他曾描摹期待过那么多次的恋爱最初回,从这个晚上起,张敬轩爱情史里的星夜开始具象化了。蛀虫顶破最后一层窗纱纸时,他在疼痛中明悉了一切。
被折磨得无法成眠的张敬轩从柜筒里翻出那个礼盒,连装饰的蝴蝶结也叠得精致对称。难得你肯,张敬轩对盒自语。他这时想起关智斌嘟着点儿嘴巴讲玩笑话的样子:我对住你乜都肯噶啦。
他呆捧着。红盒子里一行红字,此时在台灯底下现出形迹。张敬轩对着光仔细辨认那行字:点解你仲未发现我中意你啊张轩先生。
张敬轩也要自问。点解他宜家先发现他嗰句“我对住你乜都肯噶啦”并不是玩笑?冰箱里找冰块来麻木那颗牙止痛,他浑浑噩噩想:太迟了。关智斌给他的所有甜蜜今朝实质化成口腔里这份疼痛,原生的瓷白被蛀虫吃空,明朝哪怕换上新的,也再不是这一颗了。
春节时张敬轩归乡返广州。多谢阿爸自幼的北方习俗浸养,这时本命年变成他应对阿妈催婚的盾牌。“本命年唔好结婚噶,下一年先讲。” 阿妈还捏着几张女仔的相亲照不肯放手,“起码你都可以先搵喇,报上写过咁多绯闻,边个系真噶?”
“假作真时真亦假咯。” 他含糊着打起太极。阿妈骂一句死仔,撂下照片去厨房煮饭。
他的心反倒奇异地平静下来。身处于自幼认知里家的意象中,在阿妈做饭的炊烟里,竟慢慢幻视出关智斌的脸。
他摸出手机来祝福关智斌新年快乐。十秒钟后收到回复,随即快乐地咧起大牙。
他认清,自己正跟世俗上的婚姻越行越远。他即将要走的路,关智斌还在不在其中等着这不可知,但他知道了,他是要奔着关智斌去的。
过完除夕香港迅速且突兀地转了寒,张敬轩一颗心反倒熯天炽地。
忽冷忽热不是谁都受得住,尤其关智斌是南国温暖地方长大的孩子。受一场重伤寒,再看见太阳,心里总残余些懒懒的倦怠。
他跟关智斌撒娇带撒泼,少年心事热气腾腾泼洒给他,“好鬼冻啊近排。我颗牙还未来得及医。我写咗首歌送俾你哇。听日唱俾你听好冇?”
关智斌的回应寥寥。大概他也摸不准这人又搞什么名堂,或许是暗恋里数次曲曲折折的情绪高低起落也磨光了他的爱意或耐心。
张敬轩有些灰心,却还没灰心到彻底。
这时关智斌仍然常在他梦里笑话他胆小。他怎么仍然不敢真正话给他知道他的心意?什么都没做之前,他自己先让自己感到失望。
他固执地不去医牙,觉得那是关斌给他的惩罚。某天某场无聊的宴席,也许是酒喝多,散场时那颗牙又开始折磨他。太阳穴跳跃着从左痛到右,他疑心自己醉到快糊涂了。电梯不想坐,嫌冷气太足。来香港三两度春秋,还是受不惯这个。人站里头老觉着有把寒刀悬在发肤之间,随时预备来袭击后颈。
他于是绕着酒店的安全梯一圈圈晃悠着下楼。
安全梯很安全。往下似是张着大口的黑沉无声,但腿脚踏下去时身心却异常踏实。像树融进树林或者影子融进影子什么的,他觉得他就应该在这儿待着。宴会厅那盏亮得晃人眼睛的大灯终于被远远甩到身后了。
踉踉跄跄行出大楼去。关智斌还在他脑子里唱死性不改。挥也挥不散,一颗心跌堕在尘埃里滚来滚去。真系烦得不得了。
夜风扑上身来满身泛凉,更觉出脸热心热。路过电话亭时停下脚,张敬轩借着烧腾的酒劲给他打电话。
“喂,喂,关斌。”
“张敬轩。” 他语气平平,“你真系好鬼中意半夜打电话来扰人哋清梦。”
张敬轩有好多好多话要说,此时酒气作祟,好像一切想念和懊悔终于得以出口了。但一出声全是哭腔,他怎么这样爱哭。“关斌,我牙痛吖。”
“我想食巧克力..... 烟都得嘅。” 他想念起那个几乎捉不起任何触感的吻。
“你唔好挂啦。听我讲。” 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关智斌。关智斌。”
电话那头小小地嗯出一声。
“我饮大咗。嘿嘿。”
“关智斌。关智斌。” 他一遍又一遍叫他。
“我冇物业。但系,但系我识做饭,识熨衫,识写歌,修小家电也都得噶.....”
关智斌在醉汉漫无边际的大话里捕捉不清言语用意,耐着性子哄他,“你想讲乜,张生?”
他忽然声调又委屈了,低低地,“跟我一起嘛。”主谓齐全,而缺乏宾语,模模糊糊的,跟他份人如出一辙。“你唔系问我乜,有冇中意嘅人。宜家我答咗你。有噶。我谂,嗰个人系你。只能系你。”
“你送俾我哩个吻,我今后用好多好多个吻还晒你。”
“俾我个机会喇,关生。”
夜更沉寂了。他乖乖坐在那棵柿子树下等关斌。酒醒了些,脸还热着。树叶子早在一冬的萧条中凋尽,枝头上还剩两只残果,被鸟啄得不成样子了。
从来等待是最显心急。疑心自己做梦,疑心关智斌作弄他,但又不肯上楼去等。他是错过一些了,已不想错过更多。
他会来.... 他不会来....满心忐忑地揪起叶子。
一直到路那头有人急急走来,出声打破寒夜,“ 边有人咁嘅推销自己噶!”
“张轩先生。” 这人揣着欣喜和无奈来了,停在他面前三五米之外。爱上张敬轩究竟是多么甜蜜的烦恼?也只有自己知道。
枝头上一轮圆月,照得关智斌的眼睛很亮。他下意识时逃避这眼神,转头时,发现枝上生了颗新芽。冬天在没察觉的时候又悄悄走了。春风像条细小的蛇一并缠在他们腕上。心说勇敢些,再勇敢些,快抬头。再抬头时,关智斌眉目好好儿地立在眼前,活脱脱一个明丽的春天。
张敬轩站起身。以一种别扭的,急不可迫的姿态,向着春天狂奔而去。
end.
电梯还是冷气袭人。张敬轩借着没挥发干净的酒劲整个黏在他身上。“现在我唔冻喇。” 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喃喃。
“明早我哋——” 关智斌说。
“去约会?去边?你想去边度约会啊关生。” 他好像个别别扭扭吃到骨头的小狗。
“约乜会啊大佬。去拔牙先呐!” 他泄愤似的往他脸上狠狠一戳,“唔痛?系唔系唔痛?痛就啱喇。成日被你折磨惨喇张生!”
张敬轩极其虚张声势地大呼小叫起来,靠在他怀里,由着他低下头在自己身上摸索钥匙。“我知错喈。你是打是骂我都唔还手嘅Kenny果锅。”好似全世界的幸福在今晚无限量供应了。被扶着进了他们共同拣选的那间小屋时,他晕陶陶地想,明天是应当去家居城换张双人床了。
冤气
*是一些胡编乱造乏味日常。
见你一面也好 缓我念挂
你应该知道 你应该感到 谁人爱你
九月里难得没被雨水倾灌的某天。台风的触角扒在天边仍未曾褪尽,从早起天际一片铅灰色,云层伏在四处,太阳照旧缺勤。
算不上好天气,但已比连日听着雨声淅沥要轻快太多。终于可开窗透风,亚热带稀薄得近乎于无的秋意钻进屋里打转,两人都乐得足不出户消磨假日。
ckh窝在客厅躺椅上松泛着手脚放空。花樽里的花好些天没被打理过,数日以前,屋主匆匆插上它又匆匆过海去,另一个在港也大把事务缠身,房屋空置的时候尚算开得正好,等彼此得闲蜗居于此时,恰恰蔫头耷...
*是一些胡编乱造乏味日常。
见你一面也好 缓我念挂
你应该知道 你应该感到 谁人爱你
九月里难得没被雨水倾灌的某天。台风的触角扒在天边仍未曾褪尽,从早起天际一片铅灰色,云层伏在四处,太阳照旧缺勤。
算不上好天气,但已比连日听着雨声淅沥要轻快太多。终于可开窗透风,亚热带稀薄得近乎于无的秋意钻进屋里打转,两人都乐得足不出户消磨假日。
ckh窝在客厅躺椅上松泛着手脚放空。花樽里的花好些天没被打理过,数日以前,屋主匆匆插上它又匆匆过海去,另一个在港也大把事务缠身,房屋空置的时候尚算开得正好,等彼此得闲蜗居于此时,恰恰蔫头耷脑,已是萎靡的时候了。
换换水,也许能延长些寿命与美丽吧。想着,却被眼下安逸滞住了手脚迟迟不肯动作。
早起那会儿他在拣选歌单上花了不少功夫,两个人陷入小小分歧,到底Kenny没争过他,“秋天梗系要听d有秋意的歌喇。” 音响从徐小凤跳水到黎明,大多是些上世纪的寂寂乐音,幽幽飘来,对着连日来紧绷的神经敲打揉捏,舒缓得险些哄着人再度进入梦境。彼时kcb还在一寸光阴一寸金地,呃,锻炼形体。
前一晚共枕时,情人间惯例喋喋不休,被睡眠打捞了入梦之前,谈话的兴致总是很高。从近况讲到远景,自身讲到他人,讲到今夏之忙碌,没能尽兴滑几次水,没能妥贴地畅聚几次,于是又揽在一起互相狂揉着脸颊安慰:冇嘢卦,以后总有机会的啊。讲到参加节目体重狂掉肌肉也跟着消减好可惜,另一个提着作乱的手从他下巴一路滑到小腹,最后结结实实摸了一把小臂,夸赞得十分之诚心:冇啊,我觉得宜家都几好~
不比关生对健身狂热,他自己对运动之流,二十年里从来都是如临大敌。
生活方式上的差异倒也不止这一点。一个夜猫一个作息规律,一个觉轻偏另一个睡熟了极不老实。诸如此类鸡毛蒜皮细枝末节,早刻进彼此生活里,无谓再谈将就不将就。
有些情感经岁月长河反复淘洗,其真切性早毋庸置疑,也就不必明面上再时时提起。外界一切有关二人现状究竟如何的疑问,完全可以用状态来代替言语回答。
正如很多很多年前他于访谈中所言:了解他们的人,会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有些事变了可也没变。
进退合宜,亲疏有度。保有各自自由,共享最大亲密。耗费小半生才凝练出这么条专属他二人的恋爱方式,也常被外人质疑或不理解。
由着外界如何如何吧,老夫老夫的日子也就是这么无波无澜地,在每一个朝阳与日落里,以亲吻和拥抱,斗气或吵架,将寻常生活岁月之静好的时效延长再延长。
那人练到时针都滑了一个字才终于丧心病狂停了手,走到张生边上时,身上已出了一层毛茸茸汗意。ckh在躺椅上毛毛虫式挪啊挪,腾出一半来,拍一拍,眼神示意人躺下。
人却转过身朝着冰箱方向走。片刻后端出一小盘青提来投喂,挑了颗大个的递到h嘴边,被他恶意地咬了下指尖作无聊的报复。又拣了一个给自己吃。然后齐齐被酸得龇牙咧嘴。
唔,太生了。还得再放放。
I LOVE YOU 你会否听见吗。两个人就在这一句歌里齐齐躺平贴紧。他就说吧,一切家私按双人size来购置,绝——对——冇坏处。
四目相对里彼此确定只有彼此。小腿互相搭靠,感受到对方肢体重量。假期里是不刮胡子的。由着胡茬疯长,亲吻时互相感到刺痒,借以微妙痛感,重又丰富真正活在此刻的感知。
平淡知足,又可慰藉一切难平心绪的此刻。
面贴着面时他才觉出他身上有点儿凉,摸摸索索拽来梳化上的沙发巾,抖成一面平整的旗,再降落时软软扒住人身,封闭冷气,暖意由着紧贴的躯体小心扩散。
两只手夹在中间紧扣着,光是无言这样相握,肢体感知尽数放大,腕上两对六串的珠仔链存在感渐渐升高。
硌到小臂处生出点儿痛感,一下想起什么似的,就着十指交缠的姿势拿出来在眼前细看。
阳光恰在这时穿破云层。屋子里由灰暗转至明亮,家居一霎间生色,映着珠串也流光溢彩耀眼起来。
啊,得追溯到两月以前。
那会儿他美国演唱会在即,k又要出发去长沙。前夜两人一起收拾行李,提及某友人乘飞机遇到气流,不免又谈到那支歌,那个冰岛噩梦,念及几番人生无常,张生心里总悬着股不上不下的忧虑。
他有时候老怕。说不清怕什么。仿佛现今这类平和安心里也暗藏危机,日子已像他们年轻时期冀的那样,真的有如白雪松软床铺般光洁美满,受用时,又有些惊惧内里会“绵里藏针”刺痛人。幸福来之不易,一面担忧天父紧急收走,一面他自己在尺度之考量上仍有些无关痛痒的拿捏不定。抱紧了怕爱人痛,手松些,心里又不太有实感。
总有些脆弱,偏执,或是情绪过山车,藏在乐坛轩公的面目之后,慢慢也就只肯给他知道。爱向来是全盘奉出,好的坏的一并捧在对方面前。
而Kenny已从过往无数考验中,获取了将他之忧虑尽数大事化小的气定神闲和智慧。
少少迷信同埋少少占有欲作祟。总归当晚手工艺人张先生紧急加工出了成品来送予人。囊括爱人的诸多美好寓意:希望他健康,希望他平安,希望他事业有成。
希望,关智斌对未来对生活的一切期许都得以实现。
末了多做出一套配成酸掉牙的情侣款。四十岁人了,腻乎起来也觉出几分可怕,戴个手串有如交换对戒般的郑重。
异地视频时k抬手给他看,“戴着呢戴着呢” 眉头升高,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显得更大更圆,“录节目嗰阵我都冇除过窝。”
h自己也带着这个漂洋过海。那几日里演出排练洗漱休息,反复摘摘戴戴,每一次自己给自己套上,都像是复刻k的动作与顺序在做。临行前是如何甜腻一番给彼此套于手腕上,又如何背负住对方的挂念作东西分飞燕。言犹在耳:唔好太挂住我,翻来就有见喇。
这一年来数次离别的场面中,最常说的就是这句话。
近几年彼此真是好忙。事业在轨道上平稳常速地运行,颇有蒸蒸日上的意味。是以,异地各自奔波,跟所爱不能常拥抱共处,也只能算作小小缺憾,人生常有之不圆满,为建造退休共同养老大计必要的添砖加瓦。
太阳躲在厚薄不均的云团里时隐时现,屋子里乍明乍暗。手串一个一个全被他摘下来握在掌心窝成一团,转动起来咯吱咯吱的响。人不自觉磨了磨牙齿,“不如我做些新的俾你哇?” 还可欲盖弥彰地多做些送团队,凑成英皇批发。
“又嚟?”
“乜叫又嚟?你嫌弃?”
“唔系,唔系。” k伸出手摸摸好似炸毛的某人,“都得噶。你做咗几多,我就戴几多。”
思维持续发散,拌嘴不停。过完斗气瘾之后再静下来,方发觉屋外起了风,漫天云团不知何时散尽,阳光没再有遮挡,疏疏落落地笼着两人陷入一阵光明的梦境。已是皓日当空的正午了。
肚饿未?他说着又凑过去亲亲他。
还不是很饿。早起这人安排的早餐仍是老式样,多士,沙律,鲜榨果汁,同埋加了豆乳的滑蛋。也当真奇怪,有些东西,有些人,可着四季千篇一律的更迭重复,竟也不觉得厌倦。
“既然不饿,” h扯掉盖毯翻起身,由着自己的重量全掉在他身上,心相互这么贴着。指尖探向他下巴,又由下颌撩拨至嘴唇,“我们来做运动喇。”
“咁我好似又有少少肚饿... ”
太频繁做某某事,任谁都有点儿吃不消。他预备推开这人起身,但被他完全掌制住,“唔好,唔好郁。” 那手仍然作乱,说话的腔调索取里又添上姣坏了的黏黏糊糊,“我哋嚟啦,假后又要有好久不见,” h直接欺上来细细密密啃咬,“标记一下咯。”
什么什么的就标记,又不是小猫小狗占领地。可是k到底弯着嘴角乐起来,四肢动了动找到个舒服的姿势,示以承受。
手指划过唇瓣的酥麻感被放到极大,一瞬间席卷体内一切知觉。前章后戏已与这个人百至千万遍地来过,由节奏到细节都已烂熟于心,却仍感战栗,仍觉新鲜。
性在他们的生活里依旧出场频繁。可着大把年月无尽痴缠,尤嫌不足。它似乎能填补或表达很多。一些挂念,一些忧虑,一切难平心绪,一切诉无可诉的怨或爱,似乎都可相拥着互相喘息一场来解决。
写笑忘书和预言书的时候,第一场红馆的时候,kib的时候,盛乐的时候,20周年的时候。情绪病泥沼那会儿,久别重逢那会儿,聚少离多那会儿,哦,宜家也仍然聚少离多。
太多太多难熬的当下了。彼此就这样互相地把难熬变成难忘。像糖罐那么地攒着,留到退休以后再品品,苦里回甘。
大概本尊两位自己都数不清,究竟讲了几多句我爱你,一起度过了多少夜晚与白天,零落在生活里的诸多习惯和过往实总是难以一一言明。
到底如何奉献才足够。
还有什么可以送给你。
情‖事时停时续。ckh突然坐起身,摸到一早静置在一旁的葡萄来玩。方才还嫌皮硬肉酸的现下已被氧化得绵软。搁在他颈窝处,脸面贴着,上嘴去咬,破开些汁水留在人皮肤上,生果特有的甜烂气缠着鼻尖绕来绕去,黏黏腻腻激得k一阵呼吸急促,他又拧着眉全给舔舐干净了。
ckh啧啧有声,“好甜,熟喇。” 从他渡过来的气息中,kcb尝到,葡萄真是甜的。
他话,kcb,葡萄成熟时了窝。
漫不经心地,一面亲吻,一面可着思绪四处乱跑。问到何时葡萄先熟透,你要静候 再静候。这歌也有不少年头,他识得听,也识得唱。
今夏为那档节目已算得上尽全力,从来事事也都是这样。以他关智斌式的认真搏命,面上又总裹一层天真的可爱的愚啊呆啊,叫人不觉间就忽略遗下了什么。
而他也都不想刻意彰显自己有多勤力。爱岗敬业不过是职业准则中最基本要求,没什么好声扬或骄傲的。何苦多讲,向来做得比说得多的kcb如是想。他有耐心,等得起。又相信命运不会辜负好心人。该知足时也乐得知足。
注意力被他以示不满的冲撞瞬间拉回。k主动亲上人耳朵那颗小痣借此来哄。由着千百般花样做过,大概也会有招式用尽的时候。不过枯燥重复应当也不是什么可怖的事。毕竟,每一次的亲吻拥抱,仍可使彼此心中涌出无尽鲜美之意。
饿到头昏眼花时再一同起身,午餐就敷衍着随便吃了一吃。这时没再忘记照顾那些没精打采的花。
下午实在闲到差点儿又要滚到床上。两个人粘连着踉跄到门边,张生临时被张旧相吸引了注意力,于是又撂下战事转弯去了书架边。并肩坐成两朵蘑菇,搜寻起过往的相册。黏黏糊糊,挤挤蹭蹭,他的薄毛衣绒绒的,有心无心总擦撞着关生小臂。
相机真是很很伟大的发明啊。二十来年的时光物证尽数在此,由着他们为打发时间来从头一一数过。关生看看手中年月已久的小轩,又转头看看身边已出落到油光水滑的这位,由着他有百来尺厚的爱夫滤镜,对于某些事实也不得不承认:你宜家同初初出道嗰阵真系有d不同了喂张生。
有时候,有时候吧。关智斌也会觉得这人像棵什么植物,从很伶仃单薄的姿态,渐而舒枝展叶,慢慢也长得根深叶茂周正大方了。
真心谢谢时间,但更多的,感谢张敬轩本人。关生揣着满腔的感怀扯了扯他的袖子。“过来,奖励一个亲亲。”
“点解?” 其人发问前已毫不客气地讨过一吻。
午后风停时,升温很快。夏的爪牙紧抓不放,脊背有汗气乱爬。Kenny就在这样一片和煦里被这个吻搅得七荤八素,已不太拾得起原本预备讲什么。
忘了,他呆着眼神回答。张敬轩rua兔子的心思大起,捧着他脑袋彼此快乐地晃了晃,于是也跟着忘记了去刨根问底。
他们最后翻到的相册是很特别一本。堪称张轩历年演唱会超全集锦,关智斌拍摄,关智斌制作,关智斌私家珍藏版。张敬轩整个身子探进橱柜里扒出另外一本,抚去浮尘,左看右看,而后跟关生那份摆埋一起。终于觉得满意:都几衬~
kcb紧挨过去细看:是自己的kib纪念册。两人勾着手指一齐数日子,一阵大悟:已经过去这样久了。
岁月之类,前程之类。奋斗再奋斗要有你与我天地。能同路行又同路相爱,做战友又做恋人,也真是幸福。
感到幸福时张敬轩也仍然外放,上半身贴紧了他来表达爱意和感激。言语絮絮流出,他话多谢你呀斌斌,多谢你做我的关众。多谢你这么长的时间一直陪着我。很平和,很安定的语气。差点儿要即刻唱一首亲密爱人,如果不是他记不住太多词的话。
仲讲哩啲。于是k又想起自己要说但被打断的话是什么。也是这么些陈词滥调的感谢的话。他想要说,谢谢你成为我的张敬轩。然后又摇摇头,左谢又谢,谢字说起来真的没完没了了。
喂,你歌写好未呀?
写好喇,等你填词啫嘛
填词我都要去旅行,亲近自然先有灵感....
唉—— 其实我都系哇,日日忙成咁,边有时间情绪写。
你不是话写好咗?喂,ckh。
。。。不如我们再约一次旅行喇。
岁月长 晚风暖 有什么要说未说,感觉在微妙之处,偏偏我们能记住。
end.
床头灯
*分手期
*相关的那封信在他整晚在写信
离开香港之前,k去张敬轩新居里看望饭团。从公司出发时天色一片铅灰,云层密不透风,看不出是一天里的什么时候。他敲敲表:已过了饭点。来公司是为了他余期不多的合约,举会商议最近娱乐版块当做头条放送的“十年情玩完,小斌女何去何从。”从出道到离港,十来年里这帮媒体一直对他不大客气。
会开得久了些,以致途中他不得不传消息给张敬轩,为他的迟到致歉,拜托他再等一些时间。散后mani拍着他肩膀挑眉:真是意料不到,我们都以为你不会留下。这世上难以预料的事多到不可计量,也无谓多他这一桩了。k...
*分手期
*相关的那封信在他整晚在写信
离开香港之前,k去张敬轩新居里看望饭团。从公司出发时天色一片铅灰,云层密不透风,看不出是一天里的什么时候。他敲敲表:已过了饭点。来公司是为了他余期不多的合约,举会商议最近娱乐版块当做头条放送的“十年情玩完,小斌女何去何从。”从出道到离港,十来年里这帮媒体一直对他不大客气。
会开得久了些,以致途中他不得不传消息给张敬轩,为他的迟到致歉,拜托他再等一些时间。散后mani拍着他肩膀挑眉:真是意料不到,我们都以为你不会留下。这世上难以预料的事多到不可计量,也无谓多他这一桩了。k低头跟她告别:仲有d嘢,走先啦。
晚上要赶回内地的夜班机,预留出半天时间,是为去了全旧爱和牵挂。
k在内地待了不少几年。时令几经更迭,香港似乎已成为阶段中一本旧书,人生篇章无数,游子也有自己的新故事要写。他每回归乡都能发现一点儿新变化。也不过楼盘起落,店面倒闭,地标改换之类。城市有自己的进程要赶,这城市里的张敬轩也步伐匆匆,他自知,没有什么停在原地等他。
倒是有一封意料之外的信.... 此时正搁在他副驾上。按日子算,他生日前后就该收到的。拍戏忙,也有心麻痹自己逃避回港,一直耽搁到今天。
k难得低头自视,发现自己一直在走的,不过是一条名为告别的单行道。从发现他们不适合同居因此告别西贡开始,到决心突破闷局找新出路告别香港,再后来,似乎是以相爱很难为名义,告别彼此沦为旧爱。前夜h传讯他新地址,他才知他不再住玫瑰邨。单行道上,h也一直走在他前头。
依着导航找到那个新地址,k泊好车往电梯方向走。他新居地狭,车开进地库前k在楼下抬头观望,数层密密麻麻的窗户排列组合,教他想起从前张敬轩把这些房子都称呼成鸽子笼。像他没想过张敬轩会飞离他身边一样,k也不曾预料他肯舍弃他的别墅栖居进这里。可见人总是要变,变成什么样永难捉摸。
张敬轩站在电梯口等他。
分手一年多以来,这是他们所见的第一面。没任何人和镜头,只是他们俩单独面碰面。h比任何时候都更显憔悴,枯败得像盏油灯,发梢残余的一圈红色也确实像是灯火余焰。k迟缓地察觉出大事不好,但来不及了:他分明听见自己体内隐隐有振翅声。
靠近张敬轩,有时实在像是飞蛾扑火。k自认天资一般,很多事也并非勤奋和用心就可做到。像他不知该怎么忘怀旧爱,也不知身为一只虫该怎么跟生理造就的趋光性相对抗。
被通知分手,跟过去剜心剔骨式分割,h一直不肯见他,温钝如k也很难不怨。这些怨气一年多以来紧扒着他不放,而怨气的底色实则是想念和不甘——眼前的张敬轩照亮它们。k浑身鼓涨着想抱他的欲望站在那里。
h伸手摁停开合键,“仲唔进?”
电梯上升的十几秒里并没够他们说太多话。他问饭团还好吗,他答,还好。那你好不好,张敬轩?他就不再答。门开了。h先走在前,k落在他身后几步。h比前些天演唱会上更消瘦些,k盯住这个背影。一直以来,他仿佛就是在追赶h的背影。恋爱时看,分了手在演唱会上看,此刻又在看。
“煲咗汤,饮啖先。” 他以主人家的身份招呼他,“我估你仲未食饭。”
k在饭桌前坐下,手抚着桌沿打量,大睁着眼睛问他,换咗张餐台喔。嗯,他点头,搬了新家,旧的家具都留在旧居。人告别过去,要向前看,新居里一切自然都是新的。
我都预备着要翻唱喜帖街喇,他说。
“我都没谂过.... 仲有机会同你饮汤。”k已很久没像这样静坐着独享一餐饭。饮汤是他关于家的情意结,内地没人为这结扣作供给,也没充足的时间供他研究吃喝。工作忙,偶回香港,父母也远在国外,此地空落落的,他也说不清还剩下什么留在这里。
k盯着餐台摆放的双人份碗筷愣神,h提分手那天他也是这样愣神。
h终于把分手吐出口时,他在拾拣夜宵后两双碗筷。当天他从内地赶回香港,h家中过夜,他盼望归家,而家在眼前,竟有些近乡情怯。那时争执和隔阂已经教他们没太多话好讲。h问,吃什么,k答,吃面。一问一答都语气干涩,蔫巴得像h阳台那株花。k买来送他的。大约那花语实在动人,h欢喜得不行,不肯移植到后院花园里去,由它窝在花盆里生长,看上去有些可怜巴巴。k答应一定每月回来照料它,但渐渐也数不清有多久没再打理过。每次回来,都比之前更蔫头耷脑一点儿。
都话噶了,它应该种在土里。k跟他抱怨。
做饭时两人一同窝在厨房,h突然讲,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动用过这间厨房。k知道他憎恨餐桌上只有一个人一只碗,因此一个人时多是外食。说到底,是怨他留他独自在香港。
不如我们分开一段时间,h说。
k赶红眼航班堆积了满身的疲惫和紧迫,到一顿饭毕还没褪尽,见到他时心上又升起另一种怪异。很微妙地,像夏天来了久违地吃上第一口冰淇淋,以为会制造出无尽甜蜜,结果却一路从牙关冰到脾胃。k后知后觉地明了这滋味叫生疏。人漂泊久了,受不惯他乡的冬天,但归乡来,故乡的夏又在此时把他拒之门外。
h坐在他正对面。头顶一盏吊灯光线昏黄,由头到脚浸住他俩,无端制造出一类溺亡。话抛出来不是商议,不需要被他接住。k意识到这是一类通知。
事先有兆。k不得不承认,他心里明白这一天迟早要来。跟提议者是谁无关,他们的感情在日常琐碎中磨损得太厉害,聚少离多,无话好说,缺少的陪伴和拥抱,h身后的传统家庭,每一条线都像牵引着他们走向这一步,而分手造成的恐慌继而加剧了分手的进程。如同旅行路上遇到轮胎破损,旧的自然被换下来,k等到被留在原地才发觉:他惯用的逃避思维坏了大事。这一天到来时,他并没有做好失去张敬轩的准备。
张敬轩那时像长期水里行走的人,湿淋淋,失去上岸求生的本能。现在也仍然像。又或者说,结束这段感情正是他给自己选的生路。
k总是很真心希望,如果张敬轩不背负那么多就好了,张敬轩能幸福就好了。他扪心自问,张敬轩在他生命中从来都更紧要过自己。
季度已轮换过一回。眼前的h仍然水痕未褪。那么他自己呢?心知自己的憔悴和失魂落魄,这些日子以来,k几乎不敢照镜。互相折磨到满城皆知的地步.... 也有够荒谬。
借用老朋友名分,他们也谈论很多。说起内地的春节和香港的天气,饭团的病情和两小只的日常,不该在此时显现的则默契地谁也不提。好想念它们,他最后说。
气味常常比语言或画面更显威力。饭团的气味一靠近,k清晰感到自己正在被捆绑,细细密密一张网落在身上,心脏先被收紧。h走到他身边蹲下,伸手在饭团头顶一下下地抚顺毛发,“爹地和老豆都系哩度喇,系咪很开心?” h说话时低眉垂目,神情松软,“一家人最重要齐齐整整啊嘛。”
k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指尖。
云层在天际翻滚。该道别了。h陪他走到楼下。送我到哩度就得噶喇,他说。h交送钥匙和电梯卡给他,“下次来睇饭团,唔使同我打招呼。”
“再见,关智斌。”
k目送他走回桎梏。裂缝从彼此一早有的裂痕之间产生,版块迅速分裂开,留他们在长河两岸。一直以来k一直还搞不明白事情如何发生又昭示着什么,唯一可见的是这裂痕清清楚楚宣告通向某条末路。
但这钥匙又静静躺在掌心。
他走进电梯时k朝他奔去。h望来的眼睛慢镜头填满惊异,他两只手臂被电梯门结结实实地夹了一下,埋在张敬轩下意识围出的臂弯里拼命眨眼,想憋回眼眶里疼痛造就的生理性眼泪。
“你搞乜?关生?” 他摸向他被撞击的小臂。
“ckh,我回香港来,收到一封信....” .....? h用眼神询问,可k来不及说了。他得到这个拥抱时方发觉自己却并不满足于这个拥抱。h的脸贴在自己掌心里,发颤的软意一路延递到大脑。幸好是温热的。他差点儿以为他真的冷酷到从头冰到尾。
h凄清地颤着眼睫。k在这双眼睛里看见自己的眼睛。
“张敬轩,好想亲你。”
会被影相的,h讲话时神情很呆。但口齿间衔着刚刚饮落的汤的香气来向他靠近,构成一类完整的言不由衷。脸贴脸气息缠在一起。分手后k开始蓄须,胡茬乱糟糟地支在唇周一片,像五月里青黄不接的麦茬,现在h的眼泪来滋养它们。电梯第二回上升时他们用亲吻填补了语言的空档。k用新得来的钥匙开门,抖着手反复几次才插进锁孔。未及着灯,h蹭在他颈窝里,摸索去脱k的毛衣,蹭到他的手时中断了进程,缠绵地来跟他十指交握。掌心相贴时感到一阵陌生而新鲜的隔阂。捧到眼前来看:一层老茧,大约是拍某些打戏时留下的。呆人。在外什么苦都肯吃,损手伤脚也不知开口诉苦,身体倒诚实地替他记着。
h小心翼翼亲吻这些凭证,企图用眼泪磨平它们。“留下来吧。”他说。
留下来吧。k在心里陈述。可毕竟又想起他晚间不得不飞的航班,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停转的剧组。已经不年轻了,他不能横冲直撞地允诺出什么。h从这阵熟悉的迟疑里得到答案。抓着这双手蹭在脸前,想握久一点,但又疑心他的不舍也有阻于k到达他真正想要的未来,于是便一回生二回熟地松开了手。
落雨了。k呆站在客厅。窗开了一扇,冷风倒灌进来,他在寒颤中发觉来时穿着的毛衣已被他脱掉。有缺憾错失,靠放弃弥补,事行到无解时,他总想从所有人眼前干净地消失。
亲吻的时候,是真的想跟这人有长久的以后。每一次都真心。唯独这一次k希望他们没有明天只有今晚。他要如何祈求日出中断呢?从来人留不住时间也摆不脱时间。钥匙被扔在柜上。离开前他在身后叫住他,一件厚外套披在k身上。h穿着它在长沙经历了一个严霜血雨的冬天,他败北,希望关智斌能比他更好运一点儿。“那边比香港冷,穿着它吧。我唯一还能留给你的。祝你平安,关智斌。”
当夜k飞往北京。夜班机载他远离故土,途中他把那封信取出来摩挲。信是和张敬轩一起写下,又揣在他送赠他的衣兜里,k贴着它,好像还残留他的体温。k记得,这封信写于巴黎,谣传有世界末日那一年。人做出的决定总是具有时效延后性,五年来这封信暗地里静待时机,现如今惩罚的时辰到了。时光猎人暗地里把枪口对着兔子瞄准,子弹穿林打叶呼啸而来。
其实k早记不起自己写下什么,不过他倒是清晰记得那会儿心头鼓满了风帆的期冀。如今事态也正因一无所知和寄望太高才更令人生忧。不如不拆吧,谁敢保证永远走在原定的路上呢。k把眼神投向人间,纷繁霓虹坠连出的大片星海从香港一路奔涌到北京——偌大的北京,现在也有他的几盏灯火了。
k实在游荡得够久,对酒店生厌,大概也希望能真正有个落脚之地,经友介绍,便买了几个楼盘在手。常住也好,投资也好,总是多一条令人心安的退路。虽冷冷清清,也是个稳定居所。灯火是家的意象,却并不等同于家,他明白家已在他们俩人手中丢失了。k在万里高空之中漂泊无依,家归何处,又情归何处呢?
k曾一昧地感谢命运,感谢时机,或感谢h。感谢他曾有那样多的去路,但他选择了成为关智斌的张敬轩。可k忘记低头真正看看自己。自我的建造和与张敬轩共同的未来,k想不通这两桩事究竟冲突在哪里。
出舱时挤在人流里,k无心低头,看见袖口上残留着的,一根细小的,饭团的毛发。恋爱十年,k已经对逃避和拖延这两桩技能驾轻就熟。而人生总有些时刻教会人逃避无用,逃避的回旋镖迟早飞回来重伤自己。
比方说,此刻。那场失败的会面如此千里迢迢地跟来了,物证就在他衣袖上。他可以装看不见,但已存在的事实永远存在,相爱历史中产生的大片物证,如何才能毁尸灭迹?他自己都身为人证,难道要先送自己上刑场?一切悬而未决的难题在脑中纠缠演变出巨大的死结。定居,北京,演戏,唱歌,饭团,张敬轩。
张敬轩。
k在内地拍戏时,横店附近有间宠物店,影视城人员流动频繁,变动多的地方也多离散和遗弃,这家店养着众多曾拥有家又失去家的小小生命。很偶尔的夏天傍晚,他散了戏在附近闲荡,隔着玻璃跟一只毛发雪白的大狗对望——宠物在等待被救赎时,眼睛里流淌的多是同一种哀戚,这使他想起他们的饭团。饭团从成为饭团的那一天起也成为了他们的家人,而k一直以为他们构建的这个家会成为他们之间无坚不摧的羁绊。这羁绊足够击退一切。因此他对那只狗狗摇头,对不起,我已经有了世上最好的狗狗。也就像他拒绝一干追求者时,心里明灯一样地升起:我已经有世上最好的张敬轩了。
这话其实很真。但k又隐隐觉得,真心和现实之间也存在某种悖论。理想主义是生命里短暂的季节,现实主义是难以轻易跨越的大时代。钻究这些是h的偏好,k并不试图去搞懂这些跟哲学挂钩的虚无道理。
他慢慢做起从前张敬轩为他做的事儿。比方说写歌。一连串的角色发出去待人览阅,心事不被接住,k一贯的保守温和逐渐吞噬掉等待重修旧好的勇气。初时怕听失恋情歌,后来却常常听起四季或谁来剪月光。听到友情爱情两边都感到亏欠时把大眼睛睁得更大借此吓退眼泪。k的自罚方式几近行出理智界外。
早春时北方阴雨不停,寒气浸骨,k过去拍戏一条伤腿在这类天气里还会隐隐作痛。两年多光景仍未好全,心灵或身体创伤所需要的康复时长也远远超出他预期。他挂念张敬轩。科学依据表明,天气不好时,有一定几率诱发心理疾病。香港似乎也是连月的雨。对ckh的担忧从1月起激增后就没再降过。有时他猜测他是否会跟从前一样失眠流泪,甚至在夜里试图去扣死亡的门。这猜想反倒先使自己失去睡眠。
北京的新居空空荡荡,他失去装修和购置家具的逸致,卧室里几乎只摆放了孤零零一张床和边柜。过往常常在他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铺展开:“我瞓唔着吖关斌“ ”我好挂住你吖关斌“ “咁我即刻出发去你嗰度,十五分钟就到啦,屋企等我。” “唔好喇,我都系即刻出门走向你,七分半就有得见咯。”“不对,不对,我用跑的,五分钟就得。”
温暖已无处可寻,只剩大团模糊的痛觉。他不会再向自己跑来,不会再给自己打电话。他伤心的时候还有人陪伴在身边吗?不必再忧心挂怀另一个人做情感包袱了,可k还是替他预备着这种需要。这类空置着的需要彻底挤走了k的睡眠。
等到形容枯槁时,身边不少人发觉他的不对劲,他被拖去看医生。健身,读书,拍戏,研究剧本,交新朋友,大把消耗时间和精力的日程铺排在生活里,疲惫到快超出警戒线时,睡眠才堪堪回归。
梦中却总有香港的海浪声。梦中是跟ckh出海。他们在沙滩遛狗,或者海上冲浪,亚热带的烈阳历经长久的夏,给身上炙烤出痕迹,晚间互相给对方晒伤的背擦药膏,年轻的身体在手下跟在太阳底下一样滚烫。醒来时仍处北方的严冬,肢体冰凉,梦里外的落差使他格外觉得齿冷。
不过月余,k被牵绊着又回港来。去探饭团时,才得知他病了。他去医院看他。推开门,h靠着病床对住窗外安详地发怔,病气里人恹恹的,像k在北方冬季常见的枯木。上衣过分大了些,人像在衣服里晃,在k眼中浮出一片刺眼的白。
你来了,他说。k点头。他从他身边难堪地走开,现在又灰头土脸地来了。
起初无话,直到h撇开嘴角mean他孤寒:边有人来探病空手来嘎?关生唔该你至少带个果篮喇。k看向满柜琳琅的各类水果,“你很缺哩啲嘢乜?” 便挑了只苹果给自己吃。坐在床边削皮,k削不出漂亮的一整圈,于是一片片削,散了一垃圾桶的鱼鳞状果皮。h在一旁无声看他,阳光从窗外斜斜披挂进来,裹着他也裹着自己。六点几,夕阳琥珀似的浓稠昏黄。
护士来了又走,又来,又走。k开始给苹果切块,“你猜哩啲护士在想d乜?” h就皱起眉,好像真的乖顺在思考。果盘被搁在他手边,听见k说,定系在想:咦,报道唔系话佢地分咗手?点解仲来探病嘅?
不知道哪里好笑。但k难得拿这种事打趣,他也就配合地展开嘴角。话题中断了好久之后被启开,h喃喃:金鱼死了。我养了一只猫,但是也死了。我养什么都怕养死了。
也包括我们之间的感情,他说。死亡在什么时候都是沉重的话题。而真正触及死亡的有时也不仅仅只有实体。k低着头小声回他,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张敬轩,不是你的错。
也不是你的错,h睁大眼睛看他。命运交代他们走到这一步了。
话题就到这里。墙面上日光斜斜,沉默着虚度了一小会儿时候,h跟他说,你值得找到更好的。k脸色青灰地反驳——近来失眠多梦仍在夜里惩罚他。但昨夜回港来,突然就睡得好了,只连日亏空的身体还有待慢慢调整。旧爱抽离被挖空的血肉几时能长回仍不可知,但事情坏到最底也算一种稳妥,它总不会更坏下去了。一切向好。k此时算得上心态平缓安乐,大约香港真是他最有效的安神剂。
他语气平平话家常一般:陈词滥调,不爱听。你怎知我就一定要找?h于是又问起,你唔系同人哋摄影师来真的啩?
他有些直愣愣的毛头小子青涩气,三十来岁了,事关于k,还是学不来婉转从容。有时候也很值得为这样的张敬轩一乐。k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关你乜事喈。我唔同你玩乜旧情难忘的破游戏了,你仲关心我边个真边个假?
他不看他。我要搬回玫瑰邨了,h说。我走了错路,现在要修正回来。但是通过走错路来真正得知自己想要什么,又好像也没那么差。西贡要拆了。明天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k觉得不好。注定要消亡的事物,赶去见最后一面也不过徒增伤怀。他起身告别,“ 张敬轩。如果你放不下,该抓紧的不是玫瑰邨,不是西贡。乜都不是。”
“是现在还站在你面前的我。”他说。
春末时,k要回港的消息传到h耳边。
k决意把重心移回香港,说起来并没经过多精密的深谋远虑。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人而非钢铁,对异乡的厌倦,饮食,气候,语言,归属,诸多不起眼的细枝末节不知道从几时起蛀穿了他独行在外的决心,北方的冽风一吹,心上满灌进雨雪。k某天再度从梦中的故乡醒来,发觉自己已完全耗光在外奔波的勇气。于是这个决定像月浮在水面一样清晰自然地产生了:关智斌要回香港,关智斌要回家。
也并非感情用事。他查点评估自己的财产状况,感到一种有路可退的安心:哪怕回港没戏拍没歌再唱,他的积蓄也至少够他选个好地方开家民宿。他剩下的人生里,至少至少也应该有个好觉可睡。
回港后的实际情况比他预估得要好。旧的困扰日渐被生活里新生的问题所取代,好友之间放出风声说自己要买楼,其中却已不再饱含跟h示好的意图。
海风安抚了游子的心脏,k不急不缓,横下心任由这段感情会肆意奔流到何处。分手是既定事实,复合与否都交给未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该回头看了。
每周定时探望饭团,在医院或h家里。生活充满狗狗和消毒药水气味的混合。ckh开始常常煮汤,回港来三次里有两次,一开那扇门便闻得见满屋浮荡的香气,炊烟洗涤了屋子里的愁云惨雾。
看在老朋友情分,他们恢复了过往那些没头没脑的亲昵和眷恋,挚友和恋人的界限之间,夹存着细狭的灰色地带,实在满溢处理不开的感情,k就把它们存放在这里。这也像是他们升起的另一种共同默契。
夏天来时,h的搬家事宜进行到最后一步。k去玫瑰邨做客。那间百年大屋安稳擎立在山林一旁,参天古树遮掩着雪白旧居,树荫浓重得几乎淹没整个夏天。山下海浪声来来去去永不停歇。h从房门前步下楼梯向他走来。
新夏开始,h的后院铺着满地绿意。秋千架荒废了一阵子,h重搬进来时发现螺丝松动,吱呀吱呀—— 他在残阳底下晃动它,“宜家被我修好咗。试下?” k就坐上去,h在身后推动他背脊。身体的摆荡教k格外想念起海和滑水。他是海的孩子,但已经很久没再做这些了。
“要不要去看看花?” h说。他送他的那盆白山茶。离开玫瑰邨那天h把它移栽到花园里来,不再定时驱虫浇水上肥打叶,被放逐后自我生长,竟也长得茁壮。h为此也思索良多。
喝点酒吧,k说。天即将黑透。天穹尽处窝藏着大团暮紫,阴影从四面八方涌来,身后大屋幽幽亮着家的光辉,光影交界处,他们举杯。h从桌上推来一袋面包给他。k低头:他一直爱吃的,h专登去买来。睁着葡萄眼盈盈看向h,h就凑脸过来吻他。两个人携手奔出星光熠熠的夜花园,铁了心要偷出明天似的。酒气一路蔓延到卧室。k晕头晕脑,小腹烧起火来。
夜风从窗外卷进床幔。他们一并侧躺着,h压上身来搂紧他。k的衣物被除了大半,裤子褪在腿弯,h捧着他的年少宝藏呆在那儿。一个活生生的关智斌,伸手来解他衬衫纽扣的关智斌。终于都赤裸了。h的手卡在他腰侧,预备往更最私隐的地方去,酒精在大脑内肆意焚烧理智,思索得艰难,因此指尖没有新的动作。k悠长地叹出口气。一路从他胸膛探到小腹,在身下摸了摸。他送去一个湿湿的寡言的吻,这个吻点燃所有。k完成一只虫的自我献祭。彼此吻到缺氧时放开来喘气,h还被他紧抓着不放。
现在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了,没有衣装也没有隔阂。相贴的只有他们这一身皮肉肢体。k必须,k不得不承认,他在被他需要的时候也同样需要他。他在月光里凝视这个人。h耳朵上一颗小痣,不是很明确的,边界模糊,像水波里旋涡似的一小粒。接着想起他唱,来吧沉没在我的深处吧—— 他进得很小心。身体被钳制着,中间有几下他推动得很慢。回过头来彼此亲吻。k余光里看清了他动作时腿间摇晃的肉浪。玫瑰邨脚下频率低缓的海浪声漫进房间,跟k在北方的梦境相重叠了。
最高点来临时他抱他很紧。酸软从后腰蔓延至大腿,全身的骨骼被拆分瓦解。听见他说:让花成为花,让关智斌成为关智斌。k毫无预兆地流出眼泪。他从小奉行奇怪的男子汉教条,叫“ 眼泪最珍贵。” 现在这条一生不可以哭超三次的人生准则被眼泪湿透。他大放悲声:张敬轩,贱人来嘎。便举拳锤他。完全失去一个成年人的粉饰与体面。h伸手覆在他脸上给他擦泪。但眼泪太多了。擦也擦不完似的,h的手掌和心脏一同被这泪水濡湿。
哭声很久才止。k捂住眼睛,光线渗进指缝,房间里明亮温暖,身下这张床铺和身边这个人都使他感到可靠与安全。
k认得这灯。是他从前从宜家买来。他也曾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来悉心装饰过,辗转数间旧居新居,h嘴硬心软地保留着他的一切。k香港的房已经敲定,装修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一切软装硬装都依着个人喜好按独居来配置,唯独卫生间装了两个。下半生这样长,空出一间来也实是浪费资源的一种。 关智斌头脑烘烘地回到家乡来。但是,“有没有人在香港等我呢。”k闷声问。
h的体温热切切地贴着他。隔了好大一会儿,ckh说,“我一直在这里.... 你还肯不肯让我等?”
“只要你肯——”h说。
他没有答。哭累了,早在ckh沉默时就睡过去。h关掉那盏灯,在他身边躺下,摸到他的手来扣紧。起先漆黑一片,世界只剩下手心里这人的触感,同样听得见他呼吸声,绵长的,像在历经一个甜美的梦境。屋外星月俱全的晴朗夜色踏来,屋子里隐隐现出家居轮廓时,h合上眼。睡意轰然降临。
end.
一会有个彩蛋,里面是部分h视角。全文以k视角为主,放进来我觉得不合适(挠头),所以当个彩蛋。不是什么要紧东西,想看但没有粮票的话可以直接私信我~
k的那封信(有缘就有)(没缘就会鸽)
【hinskenny】谁最可爱
4.2k无脑甜饼
幼稚张轩在线争宠
ooc都归我
————————————————
『视频.』
『你快睇呢个,佢系咪好得意吖!』
刚拿了风筒准备吹头发,手机忽然响了两下,张敬轩打开一看,是先他一步冲完凉,此刻应该靠在床头看手机的关智斌给他发来的消息。
视频里毛茸茸的棕褐色小熊猫呆萌的要死,认认真真地把尾巴拖到自己身前,先是用小爪子扒拉扒拉整理两下,再一脸满足地把脑袋埋进去,还要再用短短的手臂将其抱住,最后才安安稳稳地枕着自己的大尾巴睡过去。
确实是可爱得人心都要化了。
实在是少见,平常多是自己给关智斌发,以前中意鼠仔猫仔、小狗小熊,最近又迷...
4.2k无脑甜饼
幼稚张轩在线争宠
ooc都归我
————————————————
『视频.』
『你快睇呢个,佢系咪好得意吖!』
刚拿了风筒准备吹头发,手机忽然响了两下,张敬轩打开一看,是先他一步冲完凉,此刻应该靠在床头看手机的关智斌给他发来的消息。
视频里毛茸茸的棕褐色小熊猫呆萌的要死,认认真真地把尾巴拖到自己身前,先是用小爪子扒拉扒拉整理两下,再一脸满足地把脑袋埋进去,还要再用短短的手臂将其抱住,最后才安安稳稳地枕着自己的大尾巴睡过去。
确实是可爱得人心都要化了。
实在是少见,平常多是自己给关智斌发,以前中意鼠仔猫仔、小狗小熊,最近又迷上了水獭和卡皮巴拉,总之从地上跑的到水里游的,什么可可爱爱的小动物他都爱刷,又什么都要兴致勃勃地同他那位二十年的枕边人分享,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分享欲是最高级的浪漫嘛。
关生从未缺席的回应是维系他高分享欲的最大因素,难得关生如此激动地给他分享一次,我们恋爱天才兼情感大师张生立马放下风筒认真打字,势必提供满分情绪价值
『系呀系呀!!好得意只熊猫仔😍😍如果唔系犯法,我一定买返一只畀你养🥰🤣』
不过还没发出去,对面就快一步又给他发来个视频,这次是一只站起来,握着小拳拳吃饲养员手里果果的小熊猫。
『真係好好好得意😚😚你话世界上点会有咁可爱嘅小动物吖』
『我真系好好好中意佢哋😍😍😍』
?喂呀,喜欢就喜欢,夸可爱就夸可爱,需要又是😚😚又是😍😍😍的吗??好好好,自己在这里孤苦无依、孤苦伶仃、楚楚可怜、可怜巴巴、自怜自爱、自力更生……地吹头发,他在那儿对着别人(熊)犯花痴??
又想起昨晚自己对着他广州场的靓图发呆时的场景
“喂呀,你唔系又喺度睇嗰个视频啩?睇咗咁多遍仲唔够?”
某人一过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嫌弃地责怪他,都没听他解释。更何况,就算又是在看视频又怎样?那自己只是太爱他了嘛又有什么错😞
“唔系呀,我喺度睇你啲靓相啫,唉,点解你都唔长皱纹嘅?”
“长呀,点会唔长㗎?”抬抬眉毛挤出几条抬头纹给自己看。
“唔系呢啲,我话眼角嘅皱纹呀。”他把手机举到他家港一靓面前,先是张港一靓本人笑眼弯弯却眼角平滑的靓相,再一左滑,是他自己微微笑着就挤出好些条桃花纹的照片。
“点解我眼角咁多纹吖,明明我仲细过你。”
“喂喂喂,一个月啫。”
“细一个月都係细吖,点解睇落好似我年纪大过你好多一样。”
他话说的委屈巴巴,以为能得到对方的安慰,结果人家只是傲娇地勾勾嘴角嘲笑道,“因为我又成日健身,又唔似你一样夜夜捱到凌晨吖,张—阿—伯。”
似是嫌不够,盖好被子后还又对着他补了一句,“如果你仲成日捱夜,小心以后人哋嗌我阿哥,嗌你阿伯哦。”
唉,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吧,想想关智斌有多久没夸自己靓仔,又有多久没夸自己可爱,更不用说如此大胆又直白地用这么活泼的emoji示爱,果然是嫌他老了,宁愿在网上看小动物都不愿意看他了😭
把打好的字全部删掉,高冷回复,『麻麻地😕』
其实我一点都不羡慕,也根本没有吃醋,还有,它真的很装。
什么?嫉妒?才不是,我才没有很想要他的夸奖,只是我要是有尾巴,肯定会比它可爱一万倍呀。
什么破风筒啊,握起来一点都不舒服——不想吹头发,不想不想不想不想,我头发那么长,不想不想不想不想,没有力气举起我的吹风机,I need someone to blow my……
那头卧室里的关斌看到他自以为很酷的回复不用动脑子都知道他家这位在耍什么小脾气,忍着笑意在搜索框里换了关键词重新搜索。
余光瞄到某人拿着风筒直愣愣站在卧室门口,怨气冲天地望着自己时,他也丝毫不觉意外,甚至还继续对着手机捣鼓了一会儿才抬头,忽略他幽怨的眼神,装作刚看到他一样惊讶道,“哎呀,做乜唔吹头呀我哋宁宁同学?”又对着他招招手,“要唔要过嚟斌斌哥哥帮你吹吖?”
“唔使,我咁大个仔,识自己吹喇,你去啲动物园应聘作饲养员得啦,噉即可以帮啲你最中意嘅、又系最得意嘅小熊猫吹头喇。”
怨气比鬼都重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没一个字不在阴阳怪气,特别是那两个最字,简直拐了十八个弯不止。
不过关智斌并不生气,只觉得好笑,因为这人嘴上说着不用,那两条腿却好没骨气、好不争气地朝自己走了过来,又好理直气壮、好理所当然地给风筒插上电放到床边上,自己就那么一盘腿偎着床沿坐到地毯上。
跟个大爷似的。
话说的这样傲娇,这样不中听,你倒是真不用我吹呀!关智斌在心里默默吐槽。
算了,看在他帮自己吹了那么多年的份上,就宠他这一次咯。
直起身憋着笑给他吹头发,吹着吹着又提醒一句,“喂呀,我啱啱同你发嘅讯息你仲唔覆我。”
?不是回过了吗,“你又发咗乜?”
刚把手机屏幕按亮就听身后的人说,“啲相同埋个视频吖,好得意好得意嘅~”
?我都呷醋呷地这么明显了你还让我看你最——最——最——喜欢的小熊猫?张敬轩反手把手机倒扣到地毯上,嘴撅的能挂油壶。
“咦?你有白头发吖轩哥。”
?我嘴都撅成这样了你看不见吗?还说我😭(你背对着人家人家确实是看不见呀🥺
张敬轩双手撑在地上屁股转了个180°的圈,“你到底想点嘛关智斌!寻日话我皱纹多,仲喊我阿伯,今日又话我有白头发,嫌我老就讲啦,唔使咁嘅!”
“听讲啲靓仔都係花心嘅,你系咪都好中意而家啲靓仔又得意嘅后生仔吖!”
这双手叉腰加上怒目圆睁,好似自己真的是个玩弄他感情的负心汉一样,花心?哪个花心的靓仔一个男朋友谈二十年呀?
看他闹小脾气外又真的有些难过,关智斌弯下腰探着身子扒拉出自己的白头发给他看,“有白头发又点啫?你睇,我都有呀。”
他知道,张敬轩是真的怕老,怕自己老去,更怕身边的人老去,因为不管是各奔东西还是阴阳相隔,时光的流逝总是意味着别离,好像成长的代价就是失去,可是如果他能青春常驻,是不是所有人亦都可以永不老去。学校没曾教过的离别他其实已经在一次次被迫的成长中学会接受和面对,可这不妨碍他依然倔强又虔诚地对着天父许下旧人万岁,旧情万岁,别随便老去的幼稚祈愿。
“其实有一阵我都好惊变老嘅,”拉下张敬轩抚在自己发丝的手牵到怀里,又好心有灵犀地与对方十指相扣,“不过后尾我就唔怕喇,你知唔知点解呀?”
张敬轩调整了下姿势,直起身跪在地上倾身靠到他怀里,摇了摇头。
其实面对面讲这种肉麻话他真的不太擅长,磕磕巴巴地开口,说的自己都要脸红发笑,“人哋歌词都係咁样唱嘅吖嘛,‘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我试住谂咗下嗰个画面,我同你,两个白发阿伯,朝早一齐醒,我拉住你一齐散步、锻炼身体,跟住你整啲早餐俾我食啦,如果天气好我哋就去出面搵张长椅,如果係阴天就坐喺屋企,睇下书喇、弹下琴啦,或者我陪你串下珠仔啦,你仲耐唔耐mean我两句……我觉得个画面都几浪漫、几温馨㗎,唔系咁得人惊。”
“不过嗰阵时唔知你仲会唔会日日乌眉瞌睡都赞我靓吖?”
“会,赞你靓仔,仲要吻你。”
想起关智斌曾经把自己给他拍的雪景照post到ig,配文:“跟我一起白头,好吗?”他这位二十年唯一正牌男友当然好自觉、好当仁不让地跑到评论区say yes:“用美源发彩喇”——“得咗”
暗戳戳的甜蜜让两人在家对着手机傻笑——他们既能让同一场白雪为两颗脑袋染上丝丝霜色,亦无比确信会与对方在时光更迭中真正携手共白头,难以想象会有多骄傲,当青丝变白发,站在你身边的人仍旧是我。
有关智斌陪他一起,好像变老也确实不那么可怕。
气氛正要往催泪处发展,张敬轩却在他怀里蹭两下脑袋后又接着控诉,“但系等老咗你仲会唔会赞我得意——肯定系唔会啦!而家你都嫌我皱纹多……”
比窦娥还冤,“喂呀,我几时咁样话过?系你自己话自己皱纹多嘅好冇!同埋以前你仲话呢啲係桃花纹,係你charming同埋桃花运旺嘅象征㖞。”
“但系你嘲笑我嚟㗎,仲话我会睇落比你老好多!”
“即系想畀你早啲瞓啫,唔系真嫌弃你吖。”
“真係嘎?噉你赞我两句听下先。”算盘珠子蹦到人脸上了。
关智斌无奈地指指地上的手机示意他拿过来,解了锁正好是两人的聊天界面,指着刚刚还显示未读的消息给他看。
“嗱,你睇呢个。”
——是前几日富通音乐会上的照片,他上身绿色西装配绿色内搭,腿上着一条白色西装裤。
“人哋话你个胸针好靓,又话你好似薄荷成精咁,不过我觉得你靓过个胸针喇,件衫又衬到你条腰好细。”
关生看手机里的他,他就看看手机的关生,关生赞他靓仔,他又笑得痴痴,没过脑子就把心里话吐出来,“仲系你靓仔啲。”
“仲有呢个。”
——是马场那天的视频,他看下不远处的奖杯又环顾一下周围,趁没人注意小螃蟹一样半步半步横行着挪到奖杯前,好奇地半蹲下仔细看了看,再一点一点挪回去自己的位置。
“评论区你啲fans话嘅就系我想赞嘅啦。”
『好cute呀OMG😵😵😵』
『佢真系好得意🥰』
『四歲三個月人仔係咁好奇嘅喇!!😂😂』
“都话你好可爱好得意,唔似43岁,似4.3岁或者四岁三个月吖。”
啲臭fan💩不嬲都係又识影相又识赞人,成日个个口甜舌滑,哄到人真以为自己满40-20咁。
虽然已经很开心了吧,但得寸进尺可是他的一贯作风,压下嘴角不满道,“噉…fans赞係fans赞喇,我仲要你赞我。”
捧着他的脸轻轻吻在他眼角,“我觉得四岁嘅宁宁有四岁嘅可爱,四十岁嘅轩仔又有四十岁嘅得意,我唔惊你变老,也都唔觉得啲皱纹係乜唔好嘅嘢,因为无论你几多岁,我都一样爱你,你喺我心入面也都一样可爱。”
“咦~冧死人喇关生~”嘴角都要跟太阳肩并肩了,还要出言mean人,“起嗮鸡皮吖我。”
被打了一巴掌又接着卖乖,指指没有得到王子亲吻的另一边眼尾,“呢度又要。”
再怎么说都是地上,就算铺着地毯跪久了膝盖也要疼,关智斌拉着他起身让他回床上,张敬轩却突然想起自己闹这么一出最紧要的问题还没问,起一半又跪了回去,“等阵先,噉你话系小熊猫得意多啲定系我得意多啲,你又中意佢多啲定系中意我多啲。”
被他起了又跪的动作弄懵了,关智斌好笑地挑挑眉,“点嘛张生,如果我唔话你得意多啲,你就要一路跪喺呢度咩?”
“系呀,痛喺我身,疼喺你心㖞。”
道德绑架,是道德绑架吧??
“痴线嚟㗎,你比佢得意一万倍得唔得,全世界都係你最最最可爱得唔得?”
“得!”骄傲地扬起下巴,好像多年前关智斌请他上台,又当着好多人的面说多谢自己送了首好好听的歌给他时一样。
?什么?跟小动物争宠太幼稚?那是你们没人宠啦,要是有这么个靓仔哥哥宠你,你能比我还幼稚信不信?
?不信?不信就算啦,反正跟你们这种不能抱着港一靓睡觉的人是没什么好说的啦😌
反正他说我最最最可爱哦🥰
某些人一到床上就不老实,还理直气壮地说床本来就是给人耍流氓用的,拽着准备往被子里钻的关生的袖子扯了扯,“其实…要唔要继续吹呀?”
“嗯?个头未吹干咩?”关智斌伸手去摸他的头发,“我觉得干咗吖……”
“咳咳,blow完hair,系咪都可以再blow啲其他嘢……”
—END—
*小熊猫枕尾巴的视频真的特别特别可爱 大家可以搜来看看🥺
*关于『为什么学校没教过我们怎样面对离别 以及成长的代价是爱的人一个个离开我们』是张轩本人讲过的话
*最后一句没看懂的朋友大概是没学到粉随蒸煮的咸湿🤣
想看评论🥺
【HK年夜饭炫不停】炸煎堆
上一棒20点@哆啦
在出席除夕活动的张敬轩,被一帮媒体记者堵着采访
——Kenny咧,好久没见他出来咯
“他啊…他在家啊”张敬轩的表情甜的漏油,心情非常好的咧着大牙回答记者的问题
——Kenny婚后都没有出席任何活动的啊,是不是要退圈啦,你的意思?
“没有没有,我很支持他的事业的,无论是拍戏还是唱歌”
——听说你爸爸妈妈最近过来哦,那Kenny独自和两老在家,会不会担心他们有什么矛盾之类的呢
“怎么会咧,现在他们三个好像亲生一...
上一棒20点@哆啦
在出席除夕活动的张敬轩,被一帮媒体记者堵着采访
——Kenny咧,好久没见他出来咯
“他啊…他在家啊”张敬轩的表情甜的漏油,心情非常好的咧着大牙回答记者的问题
——Kenny婚后都没有出席任何活动的啊,是不是要退圈啦,你的意思?
“没有没有,我很支持他的事业的,无论是拍戏还是唱歌”
——听说你爸爸妈妈最近过来哦,那Kenny独自和两老在家,会不会担心他们有什么矛盾之类的呢
“怎么会咧,现在他们三个好像亲生一样,感觉我才像是那个外人,而且他们都认识十几年啦,又不是刚认识,以前我爸妈就很疼他”
——怎么变外人啦
“比如有一天我妈咪出门买菜,她问了我们两个想要吃什么,然后买回来的都是他报的菜,我说的那些一个也没见到”
——哈哈哈哈,家庭地位不保哦
“也不是的,大事还是听我的”
——一般家里都没有大事都是小事对不对
记者们很不厚道的齐齐的在哄笑,张敬轩也不生气笑呵呵的
——那Kenny最近和两老在家都做些什么呢
“今朝我出门的时候听到他们说好像去买年货”
……
……
随着孩童们的笑声,烟花被送上了天空,一声声的祝福,一串串的红灯笼,一幅幅的对联,新年的钟声在浓烈的年味中敲响
结束了工作回家的张敬轩,当家门缓缓开启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疲惫以及外面世界的纷纷扰扰,似乎都可以被抹平,只剩下纯粹的、家的温暖
张敬轩进门环视了一下,没看到客厅有人,但是饭厅那边却传来了细碎的交谈声
他穿过客厅,就看见了关智斌和妈妈两人有说有笑的,在饭桌旁不知道忙些什么,阳台下爸爸在给他的盆栽修剪枝叶
他环着手臂倚靠在门框上,心灵被眼前这温馨的一幕给填满了
关智斌像是有所感应般的回头,却见张敬轩站在那温柔得不像话,眼神清亮,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他嘴角轻扬“回来啦,锅里还有汤”关智斌手上沾满了白色的面粉,脸上也有沾上了一些,像个小花猫
张敬轩满面春风的踩着拖鞋走过去跟妈妈打了招呼,才在关智斌身旁挨着“在做什么呢”顺便帮他把脸上的面粉擦掉
“这个是煎堆,这边是油角”关智斌一手拿起一个不同形状的面团在手,乐呵呵地笑着,一张小脸泛着红光“妈咪说:煎堆碌碌,金银满屋;油角弯弯,家财万贯”
“呵呵,那就预祝你来年钱多多,多到满屋都是”然后在关智斌的侧脸偷亲了一个,才转身回去卧室,把身上出席今晚节目穿的衣服换下
等他换上和关智斌一样的居家服出来后,桌上已经放着一碗带着浓浓爱的汤
“咦,祖儿在开live,她一直在邀请你加入”张敬轩边喝着碗里的汤边刷着手机
“我手机在房间里充电,用你的入呀”
“哎呀,张敬轩来啦”祖儿很开心的通过他的申请
“hello~”手机屏幕一分为二“你怎么有时间开live,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北京录节目的吗”
“刚结束,所以开个live聊聊天,Kenny咧,粉丝都说好久没见他啦,快给我们看看”
张敬轩伸手将手机一转,镜头前就露出了关智斌那稚气未脱的巴掌脸,他穿着一件舒适的卫衣,下身着一条休闲的运动裤
——kenny好帅!
——呜呜呜怎么会有人长成这样子,我不理解,太帅了吧
——好帅啊啊啊啊啊好想抱走啊
粉丝的热情,满屏的弹幕几乎挡住了关智斌的脸,张敬轩微微眯了眯眼,凑近看了看弹幕,不着痕迹的把手机往边上挪了挪,却被祖儿给叫住了
关智斌对着镜头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hello~大家晚上好呀”这一句简单的问候炸出了更多的弹幕
那少年音甜到不但直播里的粉丝们的心要融化了,一幅乖巧听话的天然呆的模样让张敬轩看了也心软得不行
“你在做什么呀”祖儿看到他手没停的拿着一团东西在捏
“我在做油角和煎堆啊,给你们看看,我包的,第一次包哦”他乐呵呵的拿起自己的成果在镜头前展示
“哇塞,这么厉害的啦”看着他手上弯弯的酥角,祖儿发出了惊叹
关智斌的粉丝收到他和祖儿在直播的消息,纷纷都涌进了直播间,看着那不断在上升的粉丝量,祖儿的兴奋感直升“哇,Kenny你看看你一加入live,我们这个直播的粉丝蹭蹭的往上涨”
关智斌咋舌,为什么这些粉丝比他以前的粉丝还要热情,他太久都没跟粉丝直播了,还有些不习惯
他跟着祖儿闲聊了几句,她就突然有事要离开一会,让关智斌给他先顶着和粉丝们先聊着
不一会他就看到了粉丝源源不断的砸礼物,关智斌有些无奈“大家不要送礼物啦,留着买些好吃的吧,或者给我们祖儿姐姐买专辑”他凑近屏幕前低声“别让平台这个资本家太赚了”
——宝宝你也太直白啦
——笑得想死,好,我不送啦,留着去给你老公冲专辑
——他为什么那么可爱啊,杀了我吧
关智斌看着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哈”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张敬轩看出他的疑惑,拿起刚刚带回来的小蛋糕问他吃不吃
看见自己喜欢的草莓蛋糕,他两眼放光的直点头,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接过张敬轩递过来的蛋糕慢悠悠的吃
粉丝们看着乖乖的他在他们面前吃东西,心都化了,跟他帅气的外表不同,吃起来东西是腮帮子鼓鼓的,像只憨萌的小仓鼠
——kk的吃相好乖啊,看得我都饿了
——我要变妈粉了,为什么有人吃蛋糕都这么可爱呀
关智斌边吃边不忘看着弹幕,见有人夸他吃东西可爱,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看到有些粉丝在问他,他咽下口中吃的东西,耐心的回答“我已经好久没吃甜品啦,为什么?”他看了看起身去厨房洗碗的张敬轩“因为有人不让我多吃,他说糖分过高不好”
——ckh,让他吃!
——很喜欢kk这样跟我们说话呀,好可爱,就像在我身边一样(开始做梦了)
——什么时候可以出来拍戏录节目呀
“很快就会跟大家见面啦,年后如果有好的角色也可能会进组”
——那以后还能不能看到这样的live啊
——后悔太晚认识你
——这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妈耶,戳中麻麻心脏了
“如果大家喜欢这样的直播,那我以后有时间就多开啊,过段时间也会上节目,大家可以期待一下舞台哦,至于是什么,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要保密,大家等官宣就好啦”关智斌对着镜头眨了眨眼
——被电到了
——好期待啊,我一定要到现场给bb应援打call
“我回来啦”容祖儿带着一碗面一起回来
“那我将直播间交还给祖儿啦,现在我就要去炸煎堆和油角啦”关智斌对着镜头那端的粉丝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又比了个飞吻
此时不少人从手机的屏幕中看到了自己傻笑的脸,半响后才清醒过来
“阿姨,我看到阿姨啦”容祖儿突然在那边激动的喊起来
“妈咪,是祖儿~给粉丝打个招呼”关智斌喊着刚从厨房忙完出来的张妈妈过来
“各位粉丝你们好呀,祖儿有空上来吃饭呀,好久没来啦”
“好好好,等我找天时间上去,想念叔叔阿姨的饭菜啦,祝你们阖家新年快乐~”
“大家都新年快乐,过年发大财啊,我先去忙了哈,你们先聊着”
关智斌端着一盘刚包好的油角跟着妈妈一起进去厨房,锅里已经在热油
“这个油怎么知道它七分热咧”关智斌一脸好奇的问
“你用筷子这样试一下,冒泡就是可以下煎堆”张妈妈很有耐心的示范一遍给关智斌看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下啦”关智斌拿着煎堆在犹豫,身体离灶台远远的,因为他最怕油溅起来
“不怕,油里没水不会溅出来的,你这样轻轻的放下去,不要大力的扔,一锅放四五个就好了”张妈妈看着他把煎堆下锅后,仔细叮嘱一遍,才放心出去收拾枱面
“妈咪,妈咪,怎样才算是熟可以捞呀”听着锅里发出“滋滋啦啦”的油滋声,关智斌在厨房手忙脚乱的大喊
他那又急又慌的叫声,把还在跟祖儿聊天的张敬轩吓一跳,以为他被油溅到了,连忙起身跑去厨房
还在直播间的粉丝们也听到了关智斌的尖叫声,屏幕前又涌出一大片留言
——Kenny小可爱还是那么怕油
——啊啊啊,Kenny和张妈妈相处的好好呀
——你看张哥采访吗?现在kk才是张妈妈亲生的那个哈哈哈
——只有我看到张哥快速冲进去厨房吗
——他们家庭氛围好好哦,张妈和儿婿相处的好自然呀
张妈妈从容的把他手上的筷子接过来,翻了翻锅里的油角“你看炸出来的油角是金黄的,带着一阵焦香,这就证明可以起锅了”
油角的香,是梦中也是能嗅到的,以往每逢春节,妈咪总是做来应节,揉面团,碎花生,炒椰蓉,拌砂糖
妈妈的手很巧,一勺馅料,两头一掐,卷起花边,一只月牙状的油角就好了,后来随着她年纪渐长,张敬轩就不让她做了,直接去外面买来得方便
今年因为有了关智斌,妈妈又重新做起了油角,或许对于她来说,油角——不仅仅是一种中华文化习俗的传承,而更多的是一种回忆的传递
关智斌夹起一个,吹了吹就递到张敬轩的嘴里,他咬下去“咯嘣”一声,顿时口腔弥漫了阵阵甜腻,花生的香、椰蓉的软、砂糖的甜,就像把蜜意吃进了心里
他帮着张敬轩擦去嘴角的油,睁着大眼睛盯着他“好吃吗”如小奶猫一样细细软软的声音,莫名听得张敬轩心痒痒的
张敬轩微微垂眸,正好对上了他抬头看自己的眼睛,眼神纯净如如同幼鹿,眼底还带着一份期待“好吃~跟你一样…那么甜”
关智斌被他的不正经闹红了脸,把筷子上剩下的半个塞进去他嘴里,堵住他的胡言乱语,却不想被张敬轩两手圈住腰往前一带,低头封住自己的唇
“唔…不要~”关智斌挣扎的推开张敬轩,但又不敢太大动作,怕引起外面父母的注意,只能顺从的张开嘴,任由他将咬碎的半边油角送入口中,直至咽下,舌中还残留着那一抹甜腻香甜
他这种天生就容易脸红,在张敬轩眼里简直是可爱的要命,尤其是那纯得跟个小白兔一样的星星眼,每次都忍不住想要逗他
张敬轩意犹未尽的松开不再逗他了,抬手随意捏了捏他精致小巧的绯红耳垂
关智斌冷不丁被他捏了下,耳垂娇嫩又敏感,瞬间像是有细细麻麻的电流蹿过
他一双桃花眼眸都瞪圆了,水汪汪的,明明看着娇气又诱人,结果下一秒就啪叽拍掉他的手,很凶的嗷呜嗷呜凶他
张敬轩忍住不笑着道歉“我错了,很红,有点好奇”
他睁着一双稚气漂亮的鹿眸,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知道错了?可惜晚了,你今晚睡卧室里沙发”然后转身继续把剩下的油角下锅,轻轻的搅拌不让它们黏连一起
张敬轩直接从背后抱住他,将下巴抵在他的颈窝上“不要嘛~大过年你怎么忍心,让我睡在冰冷冷的沙发嘛”
他猝不及防坠入了温热的怀里“松开~你快松开!等下妈咪要进来”关智斌的头往一边去躲开他的亲昵,却正好给了张敬轩机会在他侧颈上轻啃了一嘴
“嗯~”关智斌差点惊叫出声,受不了放下筷子,抬手去推他的头“你走不走开~你再捣乱我就用锅铲敲你的哦”他的声调很软很嫩,语气像是埋怨又像是撒娇,绕得张敬轩心底一颤一颤地
“别生气啦”张敬轩娇脆好听的嗓音钻进耳朵里,他抬起手逗弄似的挠挠他的下巴,在关智斌皱眉又要嗷呜凶他的前一秒收回手,摸了摸他的头,像是白软可爱的小奶狮子
“你走开,别碰我…喂呀!要焦掉啦……”
关智斌刚洗过澡出来,拖着奶唧唧的懒羊羊音,哼唱着不成调的歌,赤着脚蹦跶蹦跶的跳到桌旁,捞起来自己的手机
突然,卧室窗外望出去不远处的上空炸开了一束烟花
轰的一声巨响,整片夜空都被点亮,璀璨烂漫的烟花在夜空下绽放,是寻常少见的图案颜色
关智斌大大的眼睛里倒映出璀璨的烟火,一簇接着一簇
张敬轩不由分说地攥住了他的手十指紧扣,低着头,靠得他很近,迅速地在关智斌脸上亲了一下“新年快乐!”
当天晚上,张妈妈发了一条微博
身边一直是同一个人,是件很骄傲的事情,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喜乐,诸事顺遂![图片]
图片上是她偷拍关智斌喂张敬轩吃油角的画面……
天才蒙蒙亮,两人睡得正熟,关智斌的闹铃却叫了起来,他第一时间把闹钟关掉,迟疑了两秒之后就掀开被子,他心里时刻记着妈妈说的大年初一要早起不能赖床
而旁边的张敬轩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俯下身去叫他
张敬轩人都快被他摇没,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凑近的精致小圆脸
“哇,他的眼睛有玻璃珠那么大!”他伸手搂住他的腰,往怀里一抱,粘着他继续睡……
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祝你,祝我,祝大家
下一棒22点@嘲鹊
「HinsKenny」控制狂
短篇一发完,祝音乐会一切顺利
现背但与现实无关
01.
关生家里有一位出了名的控制狂。
生活中的小事要管,衣服要叠的四角齐整,用过的物品要摆回原来的位置,每顿饭的摆盘都精致讲究。
对关生个人的事也要管,他去工作住在哪间酒店,今天的行程又穿了哪一件衣服,社交中会见到哪些人,吃了一餐什么样的饭。
关于关生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那位控制狂先生,事无巨细,都要一一检验一遍才放心。
“关生,你电话又响了哦。”
关智斌今天难得与几个之前在内地拍戏认识的老友相聚,不过两三个小时...
短篇一发完,祝音乐会一切顺利
现背但与现实无关
01.
关生家里有一位出了名的控制狂。
生活中的小事要管,衣服要叠的四角齐整,用过的物品要摆回原来的位置,每顿饭的摆盘都精致讲究。
对关生个人的事也要管,他去工作住在哪间酒店,今天的行程又穿了哪一件衣服,社交中会见到哪些人,吃了一餐什么样的饭。
关于关生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那位控制狂先生,事无巨细,都要一一检验一遍才放心。
“关生,你电话又响了哦。”
关智斌今天难得与几个之前在内地拍戏认识的老友相聚,不过两三个小时的聚餐,手机已经响了五次。
算少的啦。
关智斌这样默默在心里想着,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呀,张轩先生,这次距离上一个电话还不到十五分钟哦。”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跟十五分钟前不太一样。
“家里停电了,维修人员说要明天早上才能来,我好怕黑的,你今晚可不可以回来睡呀。”
“可是我现在回去也要两个小时之后了,我打电话叫别人来陪你。”
“别人看我这样会嘲笑我的。”张敬轩语气里委屈的不行,“我会乖乖睡觉的,只要知道你要回来我就不怕了。”
“好啦好啦,那你放下手机乖乖睡觉,要是被我发现你又偷玩手机你就死定了。”
“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晚点回来也没关系。”张敬轩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记得不要喝太多酒哦,别玩太晚,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不免收获好友一顿调笑的揶揄。
“你家里那位还真是黏人啊。”好友摊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一条消息也没有,“你看我老婆,出来一整天了,一条信息都没有。”
正说着呢,备注是“老婆”的电话就打来了,好友赶忙换了一副表情,不顾大家善意的嘲笑,缩到角落接电话去了。
关智斌也笑,手里迅速地在平台上定了车,他家里那位确实黏人的紧,他得赶回去安抚。
“比小姑娘还黏人。”这是另一位好友对他那位家里人的评价,“我还以为你们男生之间的恋爱会自由些。”
“是啊,有时候也觉得他难搞。”
“感觉他有点控制狂属性哦。”
关智斌今天喝了一点酒,听到这话笑起来,透着点甜蜜,“是呀,我整个人被他控制住了。”
02.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快凌晨两点。
“居然真的停电了。”
关智斌一路上都以为张敬轩是在撒娇耍赖让他回家,停电不过是他搜肠刮肚想出来的新借口,没想到这次错怪他了。
还好没因为错怪他就耽误回来的速度。
这么想着,关智斌轻手轻脚地打开卧室房门。房间里也是一片漆黑,只透过窗子漏进来一点月光,手机被乖乖地放置在床头柜上,床上那个人也躺的很标准,当然,要忽略那双盯着他看的明亮大眼睛。
“怎么还不睡。”
“在睡,也在等你回来。”
这样的张敬轩看起来柔软的不像话,严格按照他随口说出来的话乖乖照做,坚信这样就能在今晚等到他的爱人回到他的身边。
“明天还有工作,下次我要跟你说,闭上眼睛,乖乖睡觉。”不忍惊扰这份宁静柔和的场景,关智斌的声音也是极轻,极柔软,“我回来了,闭眼,快睡啦,宁宁。”
“给我一个晚安吻。”
那人乖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一颤一颤地飞舞。
关智斌蹲坐在床头的地毯上,忍不住用唇贴了贴那不安分的眼睛,如愿看到了一个没忍住勾起的嘴角。
“Good night .”
关智斌去简单冲洗回来,床上那人已经自觉从床中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还贴心的给他留了大半的被子。
一进被子,张敬轩就像八爪鱼一样从身后一点点攀过来,最后将他整个人锁死在他的怀里。
不过也无所谓啦。
关智斌回过头蹭了蹭那人的侧脸。
我甘之如饴。
03.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习惯性赖床的张敬轩为了工作早早出门了。
这个情况倒是少见,多数时候都是他起床了,还要维持被某人锁住的姿势,一挣脱那人就会醒来,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让他心里觉得,好可怜呀,怎么不让他多睡会呢。
于是只能强迫自己,陪他再睡一会吧,这样情人间亲密的睡眠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真是,连睡梦里也被他控制住了呢。
张敬轩知道关智斌今天没有工作,估计一整天都会在家里。
这样的认知让他感到很兴奋,唱歌都比平时更起劲了。
早年间他没有安全感,哪怕把人栓在自己身边,也好像只禁锢住了一副躯壳,内里却不知道跑到哪里。
多少次他对着一副躯壳表达自己的爱意,又愤怒的大喊大叫,不管怎样都无法将那人真正的画进自己的领地里来。
但是现在好了。
张敬轩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
其实他的安全感并不是从结婚这件事开始的,自从几年前他们正式复合,虽然还面临长期异地的情况,却意外的在精神上更贴近了。
他们找到了另一种相处方式。
他不再强硬地要求关智斌的所有,不再勉强他留在自己身边,也不再哭哭啼啼的祈求关智斌的爱。
可那些他之前执着的,又一点一点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知道的,改变这一切的不是他自己,是关智斌。
是他,敞开了自己的心灵,毫无保留地再一次拥抱了他,每次想到这里,他都觉得自己一定无意间遇见了神,怎么会给他这样美好的一段情。
时间久了,他又开始了那些讨人嫌的举动,在关智斌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不停的念念念。
奇迹的是,关智斌不会生气,也不会厌烦,他把他那些明晃晃的占有欲和控制心都稳妥的收下。
“我心甘情愿被你控制了。”
从那开始,无论关智斌飞去哪里,都算在张敬轩的领土里。
04.
回家的时候,还是一片漆黑。
张敬轩觉得奇怪,明明他早上打过电话让师傅快点来维修的。
昨天晚上他自己偷偷摸摸剪了电线,还再三嘱咐维修师傅,如果之后有人打电话来,一定要说晚上没空,早上才能来。
可是今天他不希望还是没电,好不容易两个人都在家里,要有点浪漫的事发生才好,黑漆漆的,什么都做不了。
“bb我回来啦!”
没有应答,这让张敬轩心里有些不安,放下包往里走,推开卧室门。
门里是让他震惊的一片景象。
夜色如墨,只有床头柜上两盏蜡烛作为微弱的光源,床上那人的身体像雪一样白,手边散落着一堆之前张敬轩胡闹买回来的小玩意,看到他进来,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一个冰冷的物件被塞到了他手里,是一个手铐。
视线里面光影暗淡,其他感官变得无比清晰,那人的呼吸一寸一寸打在他的皮肤上,情欲和占有像蛇一样侵入他的大脑。
“铐住我。”
……
冰冷的两个环链接着彼此,动作因此变得更不方便,却从这点链接开始,滋生出更多汹涌的情感来。
他们好像生来就该是这样的,紧紧契合在一起,不仅仅是这一点,四肢百骸,心脏和灵魂,都要融为一体才好。
……
关智斌从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他献上所谓的自由,心甘情愿关进名为张敬轩的笼子,但这才是他真正自由的开始。
一晚
<hinskenny>
开门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凉意,混杂着隐约的酒味,关智斌略带困意的关上门,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凌晨两点了啊……”
“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有些抱怨的语气,但更多的是无奈,原本可以更早回家,却被Mani拦住了蠢蠢欲动归家的心,非要他留下来共赴晚会结束后的派对。
派对很热闹也很好玩,Mani想趁着《哥哥》节目的余热给他介绍更多人脉和资源,关智斌心里都清楚。
只是今天上午他才回的香港,一天到处奔波的体力透支实在已经不能支撑他清醒很久。
派对结束的时候,他有些微醺,还在尽力保持着脸上无懈可击地笑容,直到弓着背坐上......
<hinskenny>
开门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凉意,混杂着隐约的酒味,关智斌略带困意的关上门,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凌晨两点了啊……”
“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有些抱怨的语气,但更多的是无奈,原本可以更早回家,却被Mani拦住了蠢蠢欲动归家的心,非要他留下来共赴晚会结束后的派对。
派对很热闹也很好玩,Mani想趁着《哥哥》节目的余热给他介绍更多人脉和资源,关智斌心里都清楚。
只是今天上午他才回的香港,一天到处奔波的体力透支实在已经不能支撑他清醒很久。
派对结束的时候,他有些微醺,还在尽力保持着脸上无懈可击地笑容,直到弓着背坐上车的那一刻,好似世界都旋转起来。
他才发现,自己是有些醉了。
但是以他的酒量,这十分不应该,Mani每次都很有把控,不会让自家艺人在这种场合喝醉。
应该是最近实在太累了,终于熬到成团夜结束,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就是太累了。”
关智斌总结道。
一边脱下外套,一边摸索着口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我的手机呢?”
这一整天忙地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手机,也忘了跟另一位报备,不过公司的行程,他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终于在裤兜里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关智斌舔了舔嘴唇,向上一滑,手机屏幕发出的亮光在黑暗的客厅里显得特别刺眼。
条件反射地眯起双眼,在看清锁屏上的未接来电后,关智斌几乎是同时瞪大了双眼。
手机屏幕上此时正静悄悄地躺着20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这种异常熟悉的感觉,瞬间刺激着关智斌的脑神经,甚至让他觉得自己的后颈有一瞬间的麻木。
他立马看向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两点,没错,都已经凌晨两点了,要不要回一个电话给他?
跟他……跟他……解释一下,自己确实是忙到没有时间看手机?
身体的动作却比脑子快了一步,关智斌看着屏幕上回拨出去的电话,下一秒,就听到从自己的卧室里响起的手机铃声。
是苹果手机默认最无趣的铃声,关智斌快速地按下了挂断键,走向卧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去内地出差时敞开的窗帘,此刻都已拉的严严实实。
醒酒最快的方式,也不过如此。
开门的瞬间,关智斌就对上了床上的那双眼睛。
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果然没睡。
张敬轩在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月亮,是真的很亮,如果跟他的笑眼对上,大概率是可以缴械投降的。
果然,他坐在那一动不动,只是伸手勾了勾,自己就跟着乖乖走过去了。
张敬轩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牵过他的手,一拽,手就抚上了他向下低的头颈,侧身往前吻了他一下。
没有缠绵,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在短暂的嘴唇碰嘴唇后,立马就放开了他,转身窝进被子里。
他在忍耐,关智斌知道。
他正努力地装作不在意,关智斌也知道。
自从上次回内地录最后几期节目俩人不欢而散之后,彼此都没有联系过对方。
关智斌不知道他问了Mani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笃定自己一定会回内地发展,一些本是平淡的语句却因为两个人各自的情绪都裹上了刺,那天的气氛实在不算好。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关智斌觉得自己被无边无际的疲惫包住,他看向闭上眼假意要入睡的张敬轩,轻轻开口道:“抱抱我。”
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此刻他很需要。
他需要被张敬轩拥抱在怀里,最好自己的下巴能窝在他的肩膀上,需要很紧密地拥抱在一起,要能感受到彼此心跳的那种拥抱,需要能闻到他颈侧体味的程度,然后自己再用双手把他回抱住,让他填满自己。
“我想你。”
几乎是同时,张敬轩抱住了他,是熟悉的抱法,像要把自己嵌入他的身体里,他很喜欢。
他一下就被带入到床上,身上的白衬衫有些许凌乱,最上方的两颗扣子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而张敬轩正解着下方的纽扣。
俩人都喘着气,关智斌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他正用仅存的体力用嘴回应着压在他上方的男人。
上衣褪去,张敬轩捏了捏他的红点,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关智斌被刺激地眼尾出了几滴泪,可怜巴巴的模样,解释道自己一天都没看手机,见张敬轩似乎没有打算放过自己的样子,只好伸手试图挪开捏着自己敏感点的手。
张敬轩又怎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大手一把将关智斌的双手一起交叉叠过头顶,他没有使出多少力气,另一只手挑衅地轻拍关智斌的脸,凑到在他耳边笑着说:“你喜欢这样,不是吗。”
尾音拉的很长,关智斌很喜欢张敬轩的这种说话方式,有一种不经意的暧昧。
但他只喜欢他这样对自己说。
也只能对自己说。
好似刚才的醒酒只是一时的,关智斌又有些醉了,他毫不费力地挣开张敬轩的手,紧接着双手揽上他的脖颈,半眯着眼睛,嗓音带着沙哑,“轩哥,我想你。”
他像一只猫一样,慵懒地缩在张敬轩怀里,胸口起起伏伏,顺着他刚才被捏红的地方,还有清晰的腹肌,再往下……是几乎自然地挑逗。
张敬轩快疯了,快被关智斌这幅鬼样子气疯了。
他捏起关智斌的下巴,强迫他跟自己对视,问道:“我是谁?”
“轩哥……我想你。”
回答他的,只有关智斌肯定地回应,和那句想念。
下一秒,张敬轩近乎疯了般吻他,一想起自己如此宝贝的人儿一连去内地拍综艺、练唱跳,还得跟一群大老爷们睡在一起,他用很久说服了自己接受这件事。
可要是以后他们又要聚少离多,关智斌重返剧组,那些皮肉之苦,他真是一眼都见不得。
这是一种病态的执著和爱恋,张敬轩没办法,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关智斌的感情如果换成别人没人受得了。
他无法接受为什么有人不懂得报备行程,回来了连个招呼都没有,为什么接不到电话,那要手机有什么用?
就像今晚,看着ins上别人po出来在派对上跟关智斌的合照,他的笑,他微红的脸颊,他解开的衬衫扣子,他知道自己把牙齿咬得多用力才忍住没有冲过去当场抓人吗?
张敬轩停下动作,再次捏起关智斌的下巴,问:“我是谁?”
关智斌听到后却笑了,他突然睁开双眼,直直盯着张敬轩的眉眼,被亲的有些红肿的嘴唇边上还留着对方的口水,认真答道:“你是张敬轩。”
就好似隐秘的感情一而再再而三地需要对方的肯定,而对方总是不耐其烦地回答你,是你,就是你。
关智斌抱住他,回想起派对上Mani跟自己说的话。
“内地那部剧我已经帮你推掉了,本来导演很看好你,但是我也尊重你的选择,只是,你一定要想清楚,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啊,我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种病态的执著和爱恋,关智斌没办法,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张敬轩的感情如果换成别人没人受得了。
-
一条狗的使命
我沉睡着,但仍听见了爱的声音,我知道,那一定是爸爸和老豆在呼唤我。如果说我生来就有使命,那么拯救爸爸、陪伴老豆就是我选择的方式。
01
“BB,我而家喺医院。饭团好唔舒服,止唔住嘅流口水仲有干呕,医生话系急性胃扭转,已经喺手术中。都系我唔好,系我冇照顾好佢。你唔使担心,我会一直守住佢。”
张敬轩编辑好信息,双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按了好几次发送键才终于将短信发了出去。
手术室外,明晃晃的“手术中”三个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喉咙像被人塞了棉花一样,哽得难受。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明明...
我沉睡着,但仍听见了爱的声音,我知道,那一定是爸爸和老豆在呼唤我。如果说我生来就有使命,那么拯救爸爸、陪伴老豆就是我选择的方式。
01
“BB,我而家喺医院。饭团好唔舒服,止唔住嘅流口水仲有干呕,医生话系急性胃扭转,已经喺手术中。都系我唔好,系我冇照顾好佢。你唔使担心,我会一直守住佢。”
张敬轩编辑好信息,双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按了好几次发送键才终于将短信发了出去。
手术室外,明晃晃的“手术中”三个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喉咙像被人塞了棉花一样,哽得难受。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明明刚才他还在家里,饭团也如常趴在床边的睡垫上。
因为明天要出席活动,今晚张敬轩本打算早点休息,结果刚铺开被子躺下没一会儿,饭团就开始哼唧。
由于平时饭团睡前也总爱哼哼唧唧地撒娇,他就没太当回事儿,和往常一样伸手摸了摸饭团的脑袋,哄了两句,就熄了灯。
可能是熄灯后人的感官变得更灵敏了。
床下边传来的呼吸声不知怎的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
张敬轩感觉不对劲,赶紧开了灯。
只见饭团在睡垫上坐立不安,还开始干呕和流口水。他立马蹲下身观察饭团,饭团的肚子也慢慢肿胀起来。
完了。
张敬轩下意识地拿手机拨打“999”,然而电话接通后,对面响起的女声让他意识到:这是人的急救,不是狗的。
于是他赶紧抓了钱包,抱着饭团冲出家门,以最快的速度拦截了的士,到了离家最近的宠物医院。
一路上,饭团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还越来越糟,张敬轩也越来越紧张。
直到跑进医院,好几个医生上来围住了饭团,他才渐渐又恢复了思考能力。
隔着缝隙,张敬轩望见饭团无力地趴在床上,虚弱的身体仍呕个不停。饭团像是也看到了他一样,即使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却还不停地摇着尾巴。
傻狗,你是全世界最傻的狗。
张敬轩忍住眼泪,听医生告诉说,是急性胃扭转,情况很严重,需要马上手术。他接过笔签了手术同意书,送饭团进了手术室。
等到这一切忙完给关智斌发短信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02
关智斌听到短讯提示铃的瞬间就醒了。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夜晚变成了他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那些骚扰电话和短信都在趁着人入睡时来完成偷袭的任务。
长期下来,他觉得自己都有点神经衰弱了,但他不敢调静音,怕错过重要的消息。
比如现在,独一无二的提示铃在提醒他,是张敬轩——他的爱人来消息了。
提示铃的响声都还没结束,关智斌就抓过手机坐了起来。
看完短信,他心里一紧,赶紧给张敬轩打了电话。
没人接。
关智斌又打了一个过去。
还是没人接。
宠物医院人很多,他不会有事的,饭团也不会有事的。
关智斌止不住地开始深呼吸,试图劝慰自己。
“要衣服,要鞋子。”
他一边收拾一边碎碎念地提醒着自己,像是怕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等到坐在车上,关智斌才沉下心来,打开手机给张敬轩发了一条短信。
“饭团只是病咗,唔系你错。唔使惊,等紧我。”
接着开车直奔张敬轩家最近的宠物医院。
那是他从前和张敬轩一起带饭团去做常规体检的地方,也是张敬轩最熟悉的宠物医院。
他那么急又那么乱,一定不会去其他地方。
03
张敬轩没有接到电话,自然也没有看到短信。
饭团进入手术室以后,他的心就悬了起来。
张敬轩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不停地用大拇指搓着自己的手心,只觉得站也不对,坐也不对。
手术前医生告诉他,整场手术的时间比较长,建议他回家等结果。
但他怎么会扔下生死未卜的饭团自己离开?
耳边,宠物医院深夜接诊的猫狗因为难受而嚎叫个不停。有小狗疼痛地低吼,有幼猫应激后地尖叫,还有主人颤抖又不舍地声声叫着“咪咪”、“咪咪”……
咪咪。
张敬轩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
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只橘灰相间的猫咪脸——那是他小时候养的第一只猫,被妈妈带来又被妈妈送走的猫,咪咪。
旧时的声音重又变得喧嚣起来,愉悦、悲伤、不舍,那些记忆被情绪裹挟着,一团乱麻似地涌了上来。
他想起来了。
不是,不是咪咪,是饭团。
他想起了自己与饭团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一次很突然的碰面。
一年前。
恋爱一周年纪念日的前一天。
关智斌突然打电话问他想不想养狗,说剧组在拍戏的时候从潲水桶里救起来一只小奶狗,现在带在身边,还没有人愿意领养。
那时,他的抑郁症比现在严重很多。
张敬轩自觉自己没有能力去照顾另外一条生命,毕竟,他连自己的命能不能保得住都不确定。
所以难得地回绝了爱人的提议。
结果纪念日当天,他一开门就看见爱人牵着一只小狗站在门外。
他还没来得及发问,爱人就牵着小狗侧过身子挤进了房门,一边换拖鞋一边说:
“冇办法,佢而家都仲系小奶狗来嘅,唔可以单独喺屋企嘛。”
张敬轩看着体型已经超过了成年小型犬体格的“小奶狗”,无奈地关上了门。
回过头,爱人坐在沙发上,小狗却坐在了自己的脚上。
沉,是张敬轩对饭团的第一印象。
白绒绒的脊背被连块的黑色皮毛覆盖着,看上去就像墨水被打翻后不均匀的倒在了它的身上。比身上颜色更深的是它的脑袋,活像刚从矿上干完活下来的矿工。只有嘴和四个爪子意外的白。
“唔系潲桶度捞上嚟吖嘛?好明显系人哋煤车留低嘅!”
张敬轩发挥他一贯的毒舌本领吐槽道。
小家伙似是听懂了他说的话,不开心了。伸出前爪紧紧扒住了他的腿,不愿意撒开。
“企正。”
张敬轩见状,假装严肃地下了个指令。
谁知下一秒,小家伙真的遵照指令站得端端正正。
“坐低。”
“趴落去。”
“握手。”
张敬轩一脸惊讶地望着它,难以置信的又连着下了几个指令。
只见小狗耳朵一竖,摇着尾巴,虎头虎脑却又一丝不苟地做完了对应的动作。
“BB,你啱啱有冇见到!佢系天才嚟嘅!”
张敬轩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他抱起小家伙狠狠地亲了亲它的脸蛋,紧贴着坐到了关智斌身旁。
“我都唔知佢咁叻,我睇佢啊,同你真系好有缘嘅!”
关智斌偏着脑袋靠在张敬轩的肩膀上,摸着小狗的脑袋笑着附和道。
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张敬轩已经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只记得,饭团同他的缘分就是那时开始的。
04
当关智斌风尘仆仆地赶到宠物医院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一个头发略微凌乱的男人蹲在一排长椅边上,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瘦削的身体穿着单薄的衣裤,脚上还踩着一双拖鞋。
其实看到短信的时候,关智斌就知道,他离开家时一定很匆忙,什么都顾不上。
但当亲眼看见爱人如此狼狈的模样时,他只觉得
心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冷风穿过长长的走廊,全部灌进了身体里。
“轩……”
关智斌想呼唤爱人的名字,却不知道被什么堵住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张敬轩面前,用手里的外套将张敬轩裹住,狠狠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张敬轩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抱住了。关智斌搂他搂得那样紧,仿佛怕他消失了一样。
他不知道关智斌是怎么找过来的。
他明明只是给关智斌发了一条短信,短信里甚至连地址都没有。他没有打电话,因为他知道爱人作息规律,一向睡得早。
他不想吵醒他。
然而张敬轩不知道的是,自从他确诊家族遗传性抑郁症后,关智斌的手机就再也没有调过静音,即便夜晚也是如此。
关智斌还给他设置了特别提示铃,就是为了任何时候都能马上接收到他的消息。
而关智斌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害怕。
害怕某一天醒来,自己的世界就天翻地覆,害怕听到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张敬轩伸出双臂反抱住关智斌,双手在他的背后轻轻拍了拍,安慰道:
“你点解会来呢度?我冇事,饭团喺入边手术,一定也会平安嘅。”
关智斌听到张敬轩的话,点了点头,用脸轻轻地蹭了蹭张敬轩的脖子,松开了他。同时将张敬轩从地上扶了起来。
张敬轩坐在椅子上,看着蹲在地上非要帮他穿鞋的爱人,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爱人头顶的发旋。
“人哋都话有两个发旋嘅人最固执,点解你一个发旋都咁固执?”
固执地大半夜找来,固执地陪在我身边。
关智斌默默地帮张敬轩穿好了鞋,抬眼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握住了自己头顶的那只手,顺势坐到了他旁边。然后从包里翻出了两个口罩,一个戴在了张敬轩脸上,一个戴在了自己脸上。
张敬轩望着爱人的眼睛,感受着爱人拂过自己耳朵和脸庞的手,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明亮了起来。
关智斌什么都没有回答,但张敬轩什么都明白,他一直都明白。
手术室里仍然没有传来消息,手术室外的红灯也依旧亮着,路过手术室的人却不知怎的渐渐多了起来。
关智斌下意识地想要松开手,却反被张敬轩紧紧地握住。他微皱眉侧过头用试探的眼神看向张敬轩,只见张敬轩抿着嘴摇了摇头。
不要。
我不要松开。
关智斌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犹豫过后,反手抓过了自己的背包,盖在了二人的手上。
背包下,他们大胆地十指紧扣,就像躲在帷幕后面的两个自由的人。
他们全副武装,他们彼此依靠,他们就像无数对在手术室外等待小孩手术的普通父母。
似有不同,却又完全相同。
05
急性胃扭转。
关智斌回忆着这个专业的病症名,觉得自己一定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狭小的玻璃隔间、胸前挂着吊牌的工作人员……
是领养中心!
当初在领养中心,他表现出自己有意愿领养饭团的时候,工作人员曾告诉过他:
“秋田犬对主人系十足十嘅忠诚。你知唔知‘忠狗八公’?噉即系秋田犬嚟啫。但系秋田犬呢D品种存在啲先天免疫系统嘅问题,以后可能容易患上青光眼、天疱疮同埋突发性胃扭转。你要花费多啲时间去睇住佢,你想好嘢?”
关智斌看着把头倚靠在自己手里,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小黑,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三十分钟前,关智斌走进了领养中心。
在他踏入“安置区”时,无数间玻璃门后的小狗都转过头目光炙热地盯着他,不停的摇着尾巴讨好他,一个个的眼神都好像带着哀求:
“我好乖的,求求你带我走吧。”
在这样的场景里,关智斌实在无法做出任何抉择,选择谁都是对其他小狗的一种残忍。
直到他看见了玻璃隔间里一只缩在墙角、面朝墙壁,只露出一个黑黑脊背的小狗。
工作人员看到关智斌驻足的脚步,走上前为他介绍道:
“呢只狗仔叫小黑,系我哋喺潲桶度救上嚟嘅。佢性格可能有一啲敏感,之前有几个领养人嚟选狗仔嘅时候,喺佢面前话佢有啲唔够靓,个样好老。噉之后,有人嚟,佢就自己对住墙角,唔肯出嚟。”
说到这,工作人员耸了耸肩,摊开了双手,笑容显得有些苦涩。
“我可唔可以睇下佢?”
关智斌听着工作人员说的话,再看着墙角里那个瘦瘦小小、缩成一团的背影,心顿时揪了起来。
不知怎的,他想到了张敬轩。
他的爱人也曾同样孤寂地背对着自己。
大概是一个多月前的某个晚上,他在张敬轩家过夜,本来睡得好好的,半夜却被一个噩梦吓醒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身边的位置空了。他现在都记得,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都停拍了。他赶紧跳下床光着脚找人,最后在被窗帘遮住的阳台后面发现了张敬轩。
当时,张敬轩就那样光着脚坐着,双手抱着腿蜷缩着,靠在阳台最角落的栏杆旁,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关智斌捂着自己的嘴,生怕惊动了他。
鼻头一酸,眼泪不知怎的就顺着滑落在了手上。
还好。
还好那个梦是假的。
关智斌站在窗帘后面,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张敬轩的背影。
明明是个有月光的夜晚,但爱人却被寂静地黑暗笼罩着;明明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但爱人的灵魂却好像早已游荡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在舞台上闪耀的星星,他涅灭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其实自从一年前,他陪着爱人去看医生并确诊了爱人患有家族性遗传抑郁症后,情况就变得越来越糟糕。
有时候他看着爱人,觉得爱人好像漂在一汪潭水上的泡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风吹破,又或者是悄无声息地陷落在潭水里,归于虚无。
张敬轩变得越来越潮湿,那让人捉摸不透地抑郁症仿佛以他的情绪为食,肆意吸食着他的全部能量。
这过程,除了残忍还是残忍。
但关智斌不知道该怎么办。
自己在的时候可以守着他,但自己总有不在的时候,总有疏忽的时候,那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就在关智斌为了这个事情苦恼的时候,他出席了一个关于动物保护的主题活动。
在活动上,有人讲到关爱动物、喂养宠物能够有效缓解独居老人的孤独情绪,有助于解决情绪问题。
关智斌眼前一亮。
是啊。如果自己不在的时候,有另外一条生命能时时陪伴着他、守护着他,也许有的事就不会那么容易发生。
就这样,关智斌来到了领养中心。
当工作人员将小黑抱到他身边的时候,小黑依然趴着身体,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关智斌没有说话,而是慢慢地将手摊开放到了小黑面前。小黑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怯生生地抬起了头,将鼻子凑近关智斌的手,努力地嗅了嗅。随后关智斌摸上了小黑的头,感受到小黑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就它了。”
在办完繁琐的领养程序后,关智斌将小黑带回了家里。
其实关智斌对养狗这件事是非常陌生的,为此他只能去求助自己养过狗的朋友。在朋友们的指导下,从头学习与养狗有关的一切知识。
他希望小黑足够伶俐,伶俐到张敬轩第一眼见它就能喜欢上它。
于是,他一边学习一边照猫画虎地对小黑进行基本的行为训练。值得高兴的是,小黑虽然敏感,但是却格外的聪明,很快就学会了站立、坐立、趴下甚至是打滚。
而为了让小黑可以从小就熟悉不在身边的另一位真正的主人,关智斌刻意拿张敬轩穿过的衣服来给小黑做狗窝,做玩具。
在带小黑去见张敬轩的前一天,关智斌特意给爱人打了电话,说了小黑的存在。意料之中的,爱人拒绝了领养小黑的提议。
纪念日当天。
当关智斌牵着小黑走出家门前,他蹲下来摸了摸小黑的头,握着小黑的肉手,看着小黑满怀期望:
“小黑,你今日一定要好好表现,要俾爸爸钟意你知道吗?我将爸爸一半嘅命都交畀你了,你一定唔好畀我失望,好吗?”
小黑不会说话,但是关智斌知道,小黑一定听懂了。所以后面才会做得那么好,一点儿都没有让他失望。
张敬轩果然很喜欢它,但却依然觉得自己没有精力照顾它。
路都走到这儿了,岂有打道回府的理由。关智斌硬是凭着“对猫狗毛严重过敏的父母常常要来我家,所以我完全没办法照顾它”的借口,将小黑留在了张敬轩身边。
直到后来某天在电话里,张敬轩告诉他,决定给小狗取名叫饭团。
至此,关智斌才终于放下心来,他知道爱人已经完完全全地接受它了。
但现在,饭团生死未卜的躺在里面。
关智斌虽然劝慰爱人说小狗生病是没办法的事,但内心却很难不责怪自己。
当初明明就知道饭团容易患上突发性胃扭转这个病,自己也答应要好好照顾它,却没有做到。
饭团,系老豆对唔住你。
06
窗外,夜色渐渐被升起的晨阳侵蚀,远方开始泛起灰白色的雾。
关智斌摇了摇张敬轩的手,略带担忧地说道:
“五点了。”
距离饭团进入手术室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了。
张敬轩对着爱人笑了笑,安慰似地捏了捏爱人的手,略带嘶哑地重复着最开始见到爱人时说的那句话:
“一定会平安嘅。”
真的会平安吗?
还是说自己无法接受饭团不平安的后果?
张敬轩不知道。
此刻,他惟有在心中不停地为饭团祈祷。
“亲爱的父神,我满心感谢你对我的保护和眷顾。”
饭团仿佛是命运送给他的礼物。
“你知道我所面对和经历的一切困难,我完全信靠你。”
一次次地解救着沉溺于阴郁情绪里的他。
“父,愿你记念你信实的应许:你们要将一切的忧虑卸给神,因为他顾念你们。”
是因为饭团,他才重新开始在生活中与外界的人接触。
“信实的父,我深信你必顾念我,于是我将内心的一切忧虑卸给你。”
他走出家门,购置狗窝,采购狗粮,与各式各样的人进行沟通。
“愿你记念正在病痛中的你的孩子,愿你赐下够用的恩典给它。”
饭团总是闲不下,所以他常常牵着饭团去散步,或近或远。
“愿它能够感应到你的同在,并得着医治。”
但饭团从不抱怨,好像什么都会令它感到幸福。
“慈爱的父,谢谢你长阔高深的大爱。”
慢慢地,他好像也开始为着饭团的幸福而感到幸福。
“父,愿一切的荣耀、尊贵全都归于你。”
他开始重新为了生命而感到喜悦。
“愿你将平安赐予我的爱。”
他重新又有了力量去爱自己所爱的人。
“奉主耶稣的名,阿门。”
不知道是爸爸的祈祷感动了天父,还是饭团谨记着自己尚未完成的使命挺了过来。
手术室的门开了。
医生脱下口罩走了出来,干涩的声音里带着成功挽救了一条生命后的喜悦:
“手术成功咗,好在送得及时,情况冇严重到唔可挽回嘅地步。等阵就可以出嚟了,具体嘅情况等阵细说吧。”
二人听着医生的话连连点头致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当饭团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手术室的那刻,他们立马围了上去。
张敬轩将脸贴在了饭团的头上,而关智斌则亲吻着饭团没有输液的那只肉爪子。
宁静中,唯有爱意涌动。
仍然处于麻醉中的饭团错过了爸爸和老豆那炙热的、充满了爱与疼惜的眼神。
但,没什么好遗憾的。
因为这样的爱,将会陪伴它的一生。
未来,它还会再一次被爸爸和老豆以同样的目光注视着,只是那时,它会看见更多未曾见过的痛苦与不舍。
但那都是后话了。
秘密
世人都说他如何如何爱我,只有我知道,我早已爱他胜过爱我自己。
01
“你咪动個啲嘢,我嚟执嘢就得嘅了!”
张敬轩一边整理着书架,一边对着在客厅拾掇物件的关智斌喊道。
关智斌听到他的话后撇了撇嘴。
从他们决定搬家以来,“你别动”和“放着我来”就成了关智斌最常听到的两句话。
张敬轩以前就总是嫌弃他收拾东西没有秩序和章法。但关智斌不这么认为,毕竟谁说乱中有序不是一种秩序呢?
然而前几天,关智斌因为太累了想小小的偷个懒,将没有折叠过的衣裤直接塞进了纸箱,不小心被张敬轩逮到了。
虽然他...
世人都说他如何如何爱我,只有我知道,我早已爱他胜过爱我自己。
01
“你咪动個啲嘢,我嚟执嘢就得嘅了!”
张敬轩一边整理着书架,一边对着在客厅拾掇物件的关智斌喊道。
关智斌听到他的话后撇了撇嘴。
从他们决定搬家以来,“你别动”和“放着我来”就成了关智斌最常听到的两句话。
张敬轩以前就总是嫌弃他收拾东西没有秩序和章法。但关智斌不这么认为,毕竟谁说乱中有序不是一种秩序呢?
然而前几天,关智斌因为太累了想小小的偷个懒,将没有折叠过的衣裤直接塞进了纸箱,不小心被张敬轩逮到了。
虽然他狡辩说自己只是暂时放进去,一会儿还会拿出来好好整理。但张敬轩一脸“我理解”的表情让他明白,这种话只能骗骗他自己。
那之后张敬轩就越发变本加厉,禁止他再收拾家里的东西。
不让我做正好,我还落得轻松呢。
关智斌在心里嘟囔着,放下了手里的水晶摆件,起身向书房走去。
“好好好,你系执嘢专家来嘅,你搞咯,我……”
关智斌刚到书房门口,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敬轩打断了。
“呢个点解会喺呢度?”
张敬轩愣愣地看着地板,一脸疑惑,关智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是一张贺卡。
衰咗!
关智斌心里暗道不好,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张敬轩抢先一步捡了起来。
张敬轩捏着边缘已经有些泛黄的贺卡,翻到了它的背面,那是用钢笔写下的早已干透的字迹。只有短短五个字,却看得张敬轩心里一惊。
傻瓜,我願意。
这显然是关智斌的字迹。
张敬轩没想过有一天还能看见这张贺卡,关智斌也没想到会被张敬轩看见。
这张贺卡是二十几年前的某个圣诞节张敬轩送给关智斌的。
那是年少时的张敬轩为了爱而做过的最大胆、最出格的举动。
当手里再次拿起这张贺卡时,张敬轩觉得自己彷佛跨越了二十几年的岁月,与那时的自己产生了共鸣。
还记得,那个时候关智斌有男朋友。
本来那个圣诞节张敬轩是没机会也没理由和关智斌见面的。
但托容祖儿的福,在圣诞节前一周,容祖儿告诉他,她们英皇的几个艺人决定趁着圣诞节假期私下聚聚餐,邀请他一起来。
因为大家所在的经纪公司不同,为了避免过多接触造成不好的影响,张敬轩本想拒绝容祖儿的邀请。
但容祖儿却像是看穿了他似的,特意提了一句说关智斌也会去。
他看着容祖儿一脸了然的表情,无奈地笑了笑,答应了邀请。
既然是圣诞节,就不能少了礼物。为了准备给关智斌的圣诞节礼物,张敬轩推迟了自己的工作,花了两天的时间去逛街市,希望能找到一件与众不同的礼物,但他逛遍了香港大部分的商场都没有满意的。
最后,他决定自己动手设计一款独一无二的关智斌真人手办娃娃。为了呈现出最好的实体效果,他找来了专业的设计师朋友指导他画稿,熬了几个大夜,硬是自己一笔一画地完成了手办娃娃的设计稿。
在将设计稿交给制作的手艺人后,张敬轩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赶在圣诞节前做出来。
但其实娃娃并不是这份礼物中最重要的东西,比娃娃更重要的是一张贺卡。
张敬轩用钢笔在这张贺卡的空白处写上了“Kenny, Merry Christmas!”,又用特殊的笔写上了一些其他的话。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也称不上一件好事,还可能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但他没办法顾忌那么多了,他害怕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他无法再回避自己的心了。
02
越重要的事情往往越不顺利。
圣诞节当天。
因为前几日推迟的工作,张敬轩被公司强行留了下来。公司要求他今天至少做完一条采访才能离开。
这也就是为什么直到宴会快散场了,关智斌都没见到那个说好了要来的人。
他还是那样,不肯面对我也不肯面对自己。
关智斌喝光了杯子里最后一口红酒,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他知道张敬轩很忙,所以才会提前组这个局,提前让容祖儿去邀请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张敬轩时间。
他一直都在给张敬轩时间。
但为什么还是不来,为什么采访偏偏是今天。
本来他今天想借着聚餐宣布一个消息,但那个人不在,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关智斌晕乎乎地猜想着张敬轩到底是不能来还是不想来,是真应邀还是假客套,但怎么也想不出一个答案。
当张敬轩结束了采访急匆匆地赶到餐厅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容祖儿和阿sa扶着喝醉了的关智斌往外走。
“唔好意思!今日实在系有嘢做行唔开。”
关智斌听到他的声音迷糊地抬起了头,张敬轩正好撞见他红红的眼睛,心里泛起一阵愧疚。
“好啦。我哋都知你忙。将功补过咯!你将佢送返屋企啦,你知佢屋企地址嘅。”
张敬轩连连点头,扶过关智斌上了自己的车,同她们道了别。
“乐仔,关埋车窗。”
乐仔关上了全部车窗,默默地打开了车内的暖气。
张敬轩将关智斌安置在了座位上,为他系上了安全带,又轻轻地将关智斌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近距离地闻着关智斌身上的酒味,张敬轩知道自己去晚了。如果他在,他不会让关智斌喝这么多酒。
关智斌睡得并不安稳,他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张敬轩。
是梦吗?
一片混沌之中,关智斌听到了一阵手机铃声,好像是自己的手机。他费劲地抬起了右手,却怎么也伸不进裤袋里。
张敬轩低头看着那只不停在自己的大腿根上摩挲的手,抿了抿唇,一把按在了自己的腿上,紧紧握住。
再让他摸下去,就不用开暖气了。
张敬轩找出了关智斌的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犹豫过后还是按下了挂断键。
是关智斌的男朋友打来的。
张敬轩放下手机,慢慢松开了那只紧握着的手,松到一半,却又像是不甘心似的,反手跟关智斌十指紧扣起来。
关智斌被扶到家楼下等电梯的时候,其实就差不多醒过来了。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醉得快、睡得快也醒得快。只不过平日跟公司里的人集体聚餐时,为了少被灌点酒,他常常都会装睡装到底。
这一次他也决定装到底。
自从他谈恋爱后,就再也没和张敬轩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了,更别提现在这要命的十指紧扣。
关智斌的心里涌上一些抑制不住的喜悦,却又很快冷了下来。
他们这样算什么呢?
张敬轩完全不知道自己怀里的人已经醒了,只专注地扶着关智斌一路上了电梯,进了家门。等到他将关智斌放在了床上,才松了口气。
还好,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张敬轩发自本心的感到庆幸,却又暗暗地唾弃自己那不由自主冒出来的想法。
张敬轩将礼物盒子放在了床头柜上,拿过便签纸写下:“Kenny,對不起。這是為你準備的聖誕禮物,記得一定要打開看。”随后将便签纸一角压在了盒子底下。
等张敬轩走进卫生间后,关智斌睁开了眼睛,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礼物,他决定原谅张敬轩的爽约。但还没来得及看便签,张敬轩就拿着毛巾走了出来。
关智斌假装醉着翻了个身,背对着张敬轩,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嘟囔着什么。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张敬轩没有丝毫怀疑。
他看着翻过身去的关智斌,理了理自己手里拿着的热毛巾,单膝跪在床沿上,弯着腰去擦拭关智斌红彤彤的脸。
张敬轩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机会能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了。
随着二人越靠越近,张敬轩觉得自己被关智斌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浓烈的味道给包围了,他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气味,只觉得好闻且舒心。
关智斌感受着张敬轩喷洒在他耳边的热气,觉得耳朵里痒乎乎的。
张敬轩看着那越来越红的耳郭,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隔着毛巾捏住了关智斌的耳垂揉了揉,轻轻地说了句晚安。
随后替他拉上窗帘,关灯离去。
听着卧室外面响起的关门声,关智斌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台灯,眼神清明,丝毫看不出喝醉了的样子。
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把戏,捏人耳朵干嘛。
关智斌摸了摸刚才被张敬轩捏过的耳朵,接着拿起了盒底压着的便签。
看到了张敬轩道歉的话,关智斌忍不住瘪着嘴叹了口气。
“算你有良心。”
关智斌拿过圣诞标准红绿配色的礼盒,打开了磁吸的盒扣,里面是一个躺着摆放的手办娃娃,娃娃的底部还吸附着一张贺卡。
他将娃娃和贺卡一并拿出,才发现在娃娃的底座上有一个小小的开关。轻轻拨动开关,底座散发出柔光,笼罩着娃娃以及那张贺卡。
这个娃娃竟然是他自己。
关智斌细细端详着娃娃的脸,很明显是照着他刻的,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自己。坐在化妆凳上的娃娃穿着一身带钻的衣衫,头向后枕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样。带着婴儿肥的脸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看着缩小版的自己,关智斌朦朦胧胧地记起。这大概是自己刚出道那年,他和Steven在电视台颁奖礼的后台做妆造的时候。由于当时刚出道不久,各项活动时间安排紧凑,休息不够,他在化妆的时候就睡着了。
但那个时候他和张敬轩还不认识呀?
关智斌带着疑惑放下了手里精致的娃娃,拿起了那张贺卡。贺卡上是张敬轩写给他的圣诞祝福,但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一些别的字,若隐若现地看不真切。
他拿着贺卡凑到台灯底下,字迹慢慢显现出来。
“我承認我嫉妒他。我真的後悔了。我每天都在想你,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张敬轩就这样,把爱写在了暗处,藏进了光里。
关智斌看着这句话,鼻头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没人知道,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了。他从来不怕对着张敬轩展现出飞蛾扑火般的热情,只怕这是一场独角戏,得不到回应。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已经站了太久,站得太累,所以他走了。他去到了其他人身边,投身到了另外一段感情里,虽然最终还是分手了。
是的,在两个星期之前,关智斌就已经和男朋友分手了。这就是他今天没宣布的消息。
在那一段感情里,关智斌做不到彻底的投入,因为他的目的是那么的不单纯。移情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不仅无法消解他原有的痛苦,还使他因为分心陷入了新的痛苦中。为了不要一错再错,关智斌选择了离开。
但张敬轩来迟了,错失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最佳时机。
03
当张敬轩从关智斌家里离开的时候,就知道关智斌醒了。所以他打发了乐仔,自己在车里窝了一夜,只是想看看那个打来电话的男人会不会在今夜来找关智斌。
好在答案是没有。
第二天清晨,当张敬轩看着关智斌家的窗帘拉开时,他试探性的给关智斌打了个电话,问他睡醒了没有,有没有看到给他准备的圣诞礼物,满不满意。
然而关智斌平静的道谢却让张敬轩如坠冰窟。
“多谢你,我好钟意。公仔好骨致同埋贺咭都好有心思、好骨致。”
这不是张敬轩想听到的答案,虽然他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他之所以准备了这张特殊的贺卡就是不想完全捅破两个人之间的窗户纸,不想让关智斌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特别是在关智斌有男朋友的情况下。
如果关智斌不愿意,完全可以假装并没有看到那些话。
张敬轩是有私心的,他不愿意失去关智斌,他给自己留了退路。
然而现在,张敬轩却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甚至寄希望于一种可能,就是关智斌真的没有看到那些话。
但从关智斌的回答来看,这种希望发生的可能性极低。
以上种种都在告诉张敬轩,他的表白失败了。
那是他二十多年来,最勇敢最大胆的一次示爱,心上人的拒绝让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他都不太记得那段时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了。只记得那时爱而不得的痛苦和错失深爱之人的悔意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张敬轩从没想过,在二十多年后还能看到这张贺卡,更没想过,关智斌的答案和自己当初设想的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这一次搬家,误打误撞地翻出了这张贺卡,张敬轩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还摇摆于是应该臣服于母亲的观念结婚生子还是顺从自己的内心勇敢追爱时,关智斌就已经爱他胜过了爱自己。
张敬轩以为失败的告白其实并没有失败。在这张贺卡的背面,关智斌郑重写下的那五个字就是对张敬轩爱的宣言。
在看到贺卡上的那些话时,关智斌就已经认定他了。
关智斌爱张敬轩,但并不仅仅只是爱。他贪图的不是张敬轩一时的爱情,他贪心的想要更多。他想要和张敬轩有一个家,他想要每晚睡去、每早醒来都能看到这个人,他想要张敬轩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到生命的终点。
他想和张敬轩厮守终生。
所以当初他并没有给张敬轩答复。
他在赌,赌张敬轩还会来,赌张敬轩会选择他,会坚定的向他走来,只有赌赢了,他同样坚定的心才能得到真正的回应。
事实证明,张敬轩没有让他失望。
“我赢咗,将你赢返嚟嘞。”
关智斌笑着伸手拉住了张敬轩的手,轻轻摇了摇。
“原来我魅力咁大嘅?”
张敬轩伸出右手,摸了摸关智斌的后脑勺,将他的额头抵向自己。
听到张敬轩戏谑的话,关智斌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个阵后生未见过世面咯!”
关智斌伸手想要抢回那张贺卡。
“呢个系你送畀我嘅嘢,你快啲还我。”
然而话音刚落,还没开始动作,张敬轩就按着关智斌亲了上去。
“贺咭归我,你都归我。”
【hinskenny】老派约会之必要
于快餐恋爱中重温老派约会
BGM——MC张天赋《老派约会之必要》
———————————————————————
——该怎么初次约会实在极费思量 起初先推我两次挫我气焰都正常
“喂~关智斌先生,听日得唔得闲同我食个饭呀?”
接到电话的关智斌人是懵的。
这次大概要在内地待五天,这个自己离家时是同他讲过的,这才第二天,而且,昨天晚上也有FaceTime——得益于现代网络的发达,如果不是什么急事,他们白日里一般只会给对方在WhatsApp留言,当夜幕降临又都恰好有空时才会打个视频电话以慰藉思念。
“啊??”像这样大白天收到对方打来的国际长途电话...
于快餐恋爱中重温老派约会
BGM——MC张天赋《老派约会之必要》
———————————————————————
——该怎么初次约会实在极费思量 起初先推我两次挫我气焰都正常
“喂~关智斌先生,听日得唔得闲同我食个饭呀?”
接到电话的关智斌人是懵的。
这次大概要在内地待五天,这个自己离家时是同他讲过的,这才第二天,而且,昨天晚上也有FaceTime——得益于现代网络的发达,如果不是什么急事,他们白日里一般只会给对方在WhatsApp留言,当夜幕降临又都恰好有空时才会打个视频电话以慰藉思念。
“啊??”像这样大白天收到对方打来的国际长途电话,实在是极少极少数的情况,他急急忙忙接起来,结果呢,怎么是这样一句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问你听日晚上得唔得闲跟我约个会吖嘛。”那头的人仍问的理直气壮。
“你,你讲乜呀阿猪?我仲有四日先返香港,我冇同你讲过咩?”他话说得小心翼翼,心里悄悄盘算着张敬轩在一上午里病傻了的概率有多少。
“噉就系唔得闲啦,冇事,我听日会再嚟约你嘅,你认真做嘢喔,goodbye!”语气轻松自然,仔细听还有几分没憋住的笑意。
好吧,他小小庆幸他还要共度好多年的另一半没有提前老年痴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打来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又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还不给他问的机会,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打回去吗?嘶,国际长途,好贵的。
滑动界面send条message给华华:『你老板今日发咩神经啊?』
那头的华华看看坐他旁边对着手机一脸姣笑的老板,回复道:『发神经又唔至于,即係无啦啦喺度笑。』
痴线,关智斌看完消息摇着头轻笑,虽然古灵精怪这个词好像多用于形容女仔,但某种意义上都好啱他家张生,成日思维跳脱的不得了,时不时就有点新奇想法,还要拉着你配合他演,不过想想也挺好,毕竟浪漫炸弹也一定程度上基于这种特质,若不是这样俏皮灵动,也不会有那么多冧到不得的浪漫idea。
像置身于明媚的春日时,又忽然迎面拂过一阵和煦微风,关智斌收起手机弯着眉眼与唇角愉悦地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晚上收工回到酒店,关智斌迫不及待地一个视频电话打过去,三句没头没脑的话勾了他一下午的心绪,他实在太好奇他家那位这次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了。
很快被接起,屏幕里是倚在床头笑得露出八颗牙仔的张敬轩,“哇,你今日收工好早咩,咁早打畀我。”
“突击检查呀,快俾我睇下你身边有冇咩可疑嘅人!”关智斌煞有介事地眯起眼睛,做出一副要仔细检查的侦探样。
笑死,他可巴不得关智斌查他的岗,毕竟被老婆查岗都是一种被爱的表现来着,于是超级配合地转着圈把房间拍了一遍,“我好乖嘅!一落班就返我哋嘅屋企喇。”
“哇,咁乖巧嘅?”
“系呀,好乖好乖嘅,所以有冇咩奖励呀阿哥?”张敬轩趁机卖乖,一副等待老师夸奖的幼稚园小朋友样。
“奖咩励啊,先同我解释下你中午嗰通奇奇怪怪嘅电话啦,做咩啊张生,又有咩玩呀?”
“嘿嘿,”张敬轩又马上笑得一脸狡黠,“想邀请你同我约会吖嘛,你今日拒绝咗我,听日都可以拒绝,但系事不过三,后日就唔得,后日你就要应承我喇!”
什么啊,写剧本吗?连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他都被安排好了,关智斌好笑地问他,“咩玩法嚟㗎轩哥,你喺度写剧本咩?”
被问到的人突然将手机拿近,关智斌笑吟吟地看着近距离镜头下张敬轩一颤一颤的浓密睫毛,紧接着自己这边收到就他分享的歌曲链接『▷老派约会之必要——MC 张天赋』。
“我今日听呢支歌咧,突然之间就发觉,我哋都好耐冇咁正式噉约过会,咪就好似廿年前噉样电话邀约喇,跟住你睇呢个歌词,人哋话老派约会都要喺应承之前拒绝两次嚟㗎,我记得我哋嗰阵……”
“我都未拒绝过你啊!!”关智斌反应过来,忽然觉得当年的自己太傻太好骗,未曾好好让张敬轩尝尝被推拒的感觉实在是亏大了!
“係啦~”
“哎,真係畀你得到嘅太容易噶!”
“噉咪畀你弥补下遗憾喇~”
笑得一脸谄媚,倒是难得不得了便宜还卖乖。
“噉我系咪要多拒绝你几次先得啊。”
那么可爱的一张脸笑得傲娇又邪恶,张敬轩暗道不好,立马使出装乖卖惨的拿手好戏,委屈巴巴道,“唔得啊!我都算好啦,我第三次邀请你嘅时间就系你返香港嗰晚㖞,我日日独守空房咁耐,你点会忍心返来仲唔嚟搵我吖?”
瞧瞧,多霸道,连你能拒绝他几次都是他说了算。
“得啦得啦,我边够胆丢下你去搵人哋吖~”
关智斌看着屏幕里明明四张却愈发爱撒娇的某人,能怎么办,自己真的吃他这套啊。
又是好一阵嬉笑闲聊,关智斌看了眼时间,同他讲,“我而家要准备冲凉瞓觉啦,听日早晨仲有工开。”
对面的人却突然笑得很玩味,眼神暧昧地上上下下扫视他,隔着个屏幕都仿佛要把他看穿。
“你做乜呀嗰个表情……”
“‘冲凉~’,bb你系咪暗示紧我啲咩呀?”
“?”
“其实phone sex都几好嘅,你等阵记得搵个好角度,俾我睇下你嘅sexy body……”
“痴线!!”关智斌毫不留情地将电话挂断,拿了浴袍就往浴室里走,独留对面正舔着嘴唇装下流的张敬轩傻傻愣在原地。
真是对着瞎子抛媚眼,想了又想还是气不过,重新按亮屏幕文字表达不满,“关智斌我憎你系嚿木啊!”
“仲有,你今晚未同我讲good night!!”
“同埋good night kiss都唔记得!!!”
好一阵没人理他,想来是正洗着澡没看手机,于是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记得啲头发吹干吖,唔好湿住头发瞓觉㖞。”
“知啦,张阿伯~”
欲反驳,但紧接着一张强烈视觉冲击的浴室怼脸自拍发来,“good night,阿猪。”
心满意足,盖(上)被(网)睡(冲)觉(浪)。
——饭后未倦吗 跟我逛逛再送你归家 我可以为你关起手机纯灵魂对话
关智斌没拒绝过他,这是真的。
甚至在初识的那段青葱年岁里,关智斌是两人中更主动的那方。
从把台上畏畏缩缩站在角落的自己拉到他和队友中间合照开始,关智斌就生机勃勃地闯进了他的世界,像是背阴房间里打下的一束明媚热烈的阳光,为他驱散潮湿与昏暗。
虽然听起来可能过于肤浅,但哪怕是那样的情况下,相较于“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人”,确实是“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的想法在他脑内占了上风。他真的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孩子,眼睛那样大,那样亮,无比清晰地倒映出局促又怯懦的自己。他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就那样呆呆傻傻地被他拉着到舞台中间拍照。
“台上这么多人,你一直站在角落,谁看得到你啊。”他这样跟第一次见面的自己说。
有人说香港人情比纸薄,这实在太以偏概全,初来乍到的自己不是没有收到过来自其他当地人的善意,可是像关智斌这样,直白又无比浓烈对他散发温暖的人,真真是头一个。
交换联系方式后关智斌就常常约他出去,说他天天一个人在家会闷出病的,有时是吃个饭,有时是看个电影,后面甚至会把他带回他的父母家,“我老窦做饭好好味嘅~”,他这样跟自己讲。
“你啲朋友系咪都嚟过你阿爸阿妈屋企吖?”关智斌不缺朋友,他当然要试探自己是否只是其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梗系唔系啦,点会啊,咁我老窦日日煮饭咪好攰咩。”
“哦~咁我今次都係第二次了㖞。”
“系呀,佢哋好中意你啊,前几日煲咗汤仲嗌我送一份畀你嚟㗎。”
“?点解我冇饮到?”
“我话唔使啊,你又唔系到咗食唔到饭嘅地步,一份汤都要……”
“喂!唔一样嘅好冇!”张敬轩控诉着打断他,尽管他的经济状况已经比刚认识关智斌那会儿好了太多,“呢啲係爱,係家嘅味道嚟㗎,你下次唔准偷鸡唔畀我送吖,或者嗌我嚟都得!”
“一份汤都要打电话畀你?”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冇咩事做都成日打电话畀我。”
他记得这句话带来了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因为两个人都低下头红了脸,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越过朋友界限的话——其实刚刚还有一句更过分一点的,只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想问,你爹地妈咪好中意我,咁你呢?你中唔中意我吖?
只是又觉得不好,比起这样随意的问出口,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实际行动出来。
他其实向来不算个自卑的人,哪怕是孤身一人离家来到香港打拼,最多算是对陌生环境的胆怯多一点,但面对人见人爱,甚至港媒都毫不吝啬夸赞的“关至靓”,他也实在没办法做到平常心对待,特别是意识到自己对人家感情不纯之后,更是于心有愧到甚至不敢主动发一条简讯。
可既然自己的特殊性已经得到认证,那再不主动就真的是傻了。于是主动方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他,提前做攻略找好要去的餐厅,要看的电影,甚至是夜景漂亮适合散步的街道,再心脏砰砰地拨通电话,攥紧手机把对镜练习了几十次的话小心翼翼地问出口,然后在得到肯定答复后笑到见牙不见眼。
关智斌实在是心思单纯,好懂得很,面对他的约会邀请从不矜持,也不懂拒绝,只会开开心心声音甜得似浸过蜜一样答应他,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那双眼睛是如何像盛满星辰一般闪亮雀跃。
说来也好笑,以朋友身份相约时两人都是大大咧咧,男孩子嘛,私下也不会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但从他拿过主动权的那一刻起,暧昧的气氛便心照不宣,出门前会花好长时间搭衣服,镜子照了又照,检查胡子有没有刮干净,项链与衣服又相不相配,甚至吃饭时都在担心自己的吃相够不够好看。
最紧要是他知道,关智斌和他一样。
约在离关智斌家距离刚刚好的餐厅,怎么个刚刚好呢,打车有点不值,但走路恰好不会太累。
迎着晚风,逛遍街灯,聊些不需要有意义的闲话,比如风好柔,花好香,你看那颗星星是不是好亮?
——我觉得不够亮。
——这还不亮?
——没有你的眼睛亮。
卖花小女孩适时路过,天时地利又人和,当然是选择把最大的一束捧到他面前,告诉他
“我的意思是,我好喜欢你。”
——多想一见即吻 但觉相衬 何妨从夏到秋慢慢抱紧
次日中午电话准时打来,同昨天一样正正式式的邀请:“喂,kenny,听日晚上得唔得闲呀,我想请你同我一齐食饭得唔得吖?”
“sorry呀轩公,已经同人哋有约咗,我哋只能第日再约啦。”最后一次拒绝的机会,关智斌觉得自己多少要搞些神秘感出来,否则过于平淡岂不是太便宜张敬轩。
“?边个?你听日要同边个食饭吖?仲係晚上?点解我唔知呀?”对面果然立马演不下去,连环三问朝他砸来。
“呢啲唔系你而家应该问嘅㖞,轩哥。”关智斌得逞一笑,“好心”提醒。
“你……”语塞之后又强装绅士,“噉好咯,我听日再嚟约你啦,bye—bye。”
电话在咬牙切齿的余音中被挂断,关智斌听着忙音大笑出声,其实只要不是太过分,他还是挺喜欢张敬轩为他吃醋的样子的,毕竟爱本来就需要占有与被占有,如果说张敬轩在前者上展露过剩,那他每一次对于“你是张敬轩的”的默许又何尝不是极尽体现后者,他从来不介意自己被打上张敬轩的烙印。
手机隔了三个多小时才开始叮叮咚咚地响,有一说一,比起从前,他家张生真的进步了不少,关智斌将手机解锁,意料之中地收到某人成串的卖惨信息。
『bb我等阵都要进studio做嘢啦,可能唔及时睇你啲message哦。』
『我今日可能十一点之后先返屋企,好多嘢要做🥹』
『你听日几点开工吖,今晚仲得唔得同我FaceTime呀?』
『如果咁夜收工仲见你唔到,我谂我会瞓唔好🥹』
『一定要打俾我好冇啊关斌哥哥🥹』
想着他大概已经进了录音室,关智斌就没打算再回,只是看着诈娇卖惨的文字想象着如果是面对面,这些话会被这位撒娇惯犯以怎样一种可爱表情讲出来。
『双勾√好耐啦,你又唔覆我!!』
哎呀,又被控诉已读不回,赶紧顺顺毛好让人安心工作
『放心喇,等我今晚打俾你~』
『好!!🥰🥰』
怎么会是惯犯呢,当然是因为有用,关智斌自己也深明其因,只是他记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吃这套的。
十点半就洗完澡躺在酒店的床上了,依照他的生物钟,已经忍不住开始犯困,况且床铺和枕头那样松软,实在更催生睡意,他刚刚还在行李箱里意外发现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大概是张敬轩帮他收拾行李箱时装错了的,那件衣服此刻被他像抱玩偶一样抱在怀里,熟悉的味道萦在鼻尖,更叫人心安,眼皮沉沉控制不住地往下垂……
手机及时发出声音阻止他彻底被睡意侵袭
『提前收工喇』
『而家可以打俾我喇』
『点算呀,我而家就忍唔到想打畀你🥹』
为了防止再被控诉已读不回,关智斌赶紧翻了个身趴到床上将视频电话打了过去,“提前好耐收工喔,我以为起码仲要半个钟。”
“因为挂住你吖嘛,想早啲同你FaceTime~”背景还在玄关处,真真是刚进家门。
“咦~净系因为挂住我,冇其他事?”关智斌眯起眼睛,他可太了解他家这位了。
“嘿嘿,”这位摸摸鼻子心虚一笑,“你话你听日晚上要同人哋食饭,边个呀?我识唔识呀?”
“做咩啫?唔通我事事都要同你报备,唔可以有自己嘅朋友圈咩?”关智斌皱皱眉头,故作不高兴。
“唔系喇!你知我唔系呢个意思……”
“噉你咩意思呀?”
“即係想叫你早d返酒店,同人哋食饭都唔好忘记同我倾电话,同埋都少饮d酒……”张敬轩将手机放到了桌子上,双手捧着脸颊凑近镜头,眨着一双大眼睛,乖乖的。
“哈哈哈哈得啦得啦,”关智斌忍不住笑了出来,不再逗他,“係我哋一班artists同埋工作人员一齐喇,唔系单独同某一个,唔使担心好冇?”
张敬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突然盯着他问,“你系咪啱啱冲完凉呀?”
“係呀,点嘛?”
用眼神描摹他清透的皮肤和泛着水光的嘴唇,“我想锡你,好想好想好想。”
“喂——”直白的示爱总是那么容易叫人脸红,关智斌甚至不敢直视他过分暧昧的眼神,但嘴上仍要调侃,“心急食唔到热豆腐嘅,轩哥,咪仲话要老派约会,三日都等唔切喇。”
“等,只要係你,从夏到秋我都心甘情愿一路等紧。”
“咦,口甜舌滑~”
“边度有啊,都係人哋真心话嚟㗎好冇~”
“噉你塊面凑近啲,侧过去。”
“做咩呀?”一边疑问一边听话地把左脸贴到镜头前。
然后超级响亮的一声亲亲炸在他耳边,“畀啲奖励你,good night!”
亏大了,赶紧把脸正过去,“唔得吖!再嚟一吻,我要锡嘴!!”
“冇咗,知唔知咩叫‘适可而止’呀你!”
好傲娇,张敬轩发誓等他回来一定要把他按在墙上狠狠亲!
嘶,墙会不会太凉太硬了点?那就抱在怀里狠狠亲!把嘴巴亲破!!
——跟你这一种老派鸳侣 只想约会到八千岁
“好呀,噉我哋听日晚上见喇~”
虽说只是老夫老夫之间的小把戏,但关智斌的应承仍在他心头激起一圈大大的涟漪,挂断电话后激动得像个初次约到心上人的毛头小子。
餐厅去不了,太高调会被老婆骂的,他挨两句骂倒是不要紧,主要是怕惹老婆不高兴,那就只能在家了,浪漫气氛的话,还是西餐好点,鹅肝,牛排,意面,这三样他最拿手,甜点他不太擅长,只能麻烦助理提前去帮他买了,希望打包不会太影响口感。
还有红酒,酒也是必须的,毕竟把人弄到半醉不醉才好办事,啊不是,才更旖旎浪漫嘛。
『我偷偷藏喺后座,唔会畀人发现嘅🥺』
『唔得。』
『好吧😟』
如果关智斌回的是“唔好啦”,他可能会再争取一下下。
『乖乖喺屋企等我啦😘』
去机场接人的申请被驳回,但得到一个来自老婆的亲亲,张敬轩勾着嘴角在客厅转来转去地等,一会儿检查一下发型有没有乱,一会儿又看一眼手里的玫瑰有没有变蔫。在第八次检查,自认万无一失后,眼神扫过铺好桌布摆好餐具的桌子,好像是不是差点什么?啊对,蜡烛!蜡烛!!哎呀死咗,系咪年纪大咗个脑就唔好用吖,冇蜡烛点叫烛光晚餐呀。也顾不上刚刚整理过的衣裤,跪在地上翻箱倒柜找蜡烛,好彩好彩,真的给他找到一支,真是天父都眷顾我,张敬轩对着手里的蜡烛千恩万谢。
于是关生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有妆有头但衣衫略微不整的人捧着一根蜡烛傻笑的场景。
“你喺度做咩呀轩哥,做乜单膝跪地啊,要再求多次婚?哇我咁大个未见过用蜡烛求婚嘅㖞,但系,你支蜡烛都未亮哎。”
什么啊!精心准备了这么久居然被人看到最狼狈的一面!!张敬轩又羞又急地起身,把蜡烛放到桌子上,摸摸鼻尖,捧起放在一旁的玫瑰递过去,“喂呀~送束花畀你,忘记啱啱个画面啦好冇?”
将花接过,腾出一只手为他整理乱了的西服衣领,眼神对着他从发丝到鞋子上上下下看了又看,直把人看得要不好意思,才倾身靠到他怀里,下巴抵在肩膀上轻声吐气,“我只猪今日好靓仔吖~”
有点想哭怎么回事,张敬轩吸吸鼻子伸出双臂将他环住,“好挂住你吖,bb。”
愈收愈紧的手臂大概是五日以来无形思念的具象化。
微微侧头吻在他的耳垂,“有啲肚饿,想食啲饭先得唔得呀,张大厨~”
做饭这种事情可能真的跟天赋有点关系,关生从五六年前开始就很热衷于进厨房,奈何常常对着食谱还能做出要靠他大师班学来的演技才能夸一句“好吃”的东西,他呢,虽然大多数时候犯懒不爱动手,但实际上中西餐手艺都很好,看着关智斌坐在他对面边吃边眉眼弯弯冲他竖起大拇指的样子,内心骄傲感叹这才是做饭真正的乐趣。
只留了几盏装饰性小灯,和那支好不容易翻出来的白烛,房里光线氛围刚刚好,借着倒酒起身走到他身边:“bb呀,我啱啱谂起,有件事我头先唔记得做咗。”
“咩呀?”瞪着一双小鹿眼用上目线看他。
蜡烛,水晶灯,星星,月亮,都不够,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比他的眼睛更加明亮清澈,何其有幸,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里有且仅有他的倒影。
俯身贴近,“锡你。 ”
被躲开,“唔好啦,等阵先,而家成嘴都係油㖞。”
“唔紧要,”按着后脑勺重重在人嘴巴上亲了一下,心满意足退开,“我哋都係成嘴油,边个都唔嫌弃边个就得啦。”
“你又知我唔嫌弃你?”
猝不及防又被按着脑袋亲,比刚才更狠更重,离开时居然还咬他一下:“噉就锡到你唔嫌弃为止!”
关智斌气呼呼地抬眼瞪他,张敬轩毫不畏惧,一副看我干嘛,还不服嘛?不服就把你亲到服的无赖样。
算了算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收了花又大饱口福的关智斌决定不和他计较,轻哼一声,不再看他,继续低头吃饭。
真可爱,待会儿一定要加倍亲回来。
月光隔着落地窗洒进来,关智斌很少贪杯,却拉着他要到月下饮酒,穿着西装席地而坐,清脆碰杯声下是絮絮叨叨的家常话
“我哋系咪好耐冇去你爹地妈咪屋企睇下啦?”
“係呀,我谂住听日去,你睇下你得唔得闲。”
“?点解你又唔提前同我讲?做乜啫,惊阿爸阿妈中意我冷落你呀?”
“痴线,得闲就一齐,唔得闲我就自己去,你自己再搵个时间去啦,又唔系唔识路。”
“咩话呀,我仲要喺阿爸阿妈心中keep住完美女婿嘅形象,点可以叫你一个人去。”
“完美儿媳仲差唔多。”
“係係係,关生讲乜都啱。”傻子才会跟老婆呈口舌之快。
……
想要起身拿酒再来一杯时,张敬轩伸手把他拉住了,“得啦,唔好饮太多。”
“喂呀,喺外面唔畀饮,喺屋企仲唔畀?”
“再饮我惊你一阵倒头就瞓呀阿哥。”
“唔得咩?”
“梗系唔得喇!”张敬轩把人拽到自己腿上坐着,把手伸进他衣服色气地抚摸,嘴巴附在他耳边,“呢一餐嘅费用仲未结㖞,轩公下厨好贵嘅,不过放心喇,唔使俾钱,肉偿就得。”
于撩人月色下拥吻,明月亦暗喜自己有幸见证这对璧人。
“下次约会想食乜嘢,可以同张大厨提前预定。”
“仲有下次?”
“想同你约会到八千岁。”
“嘩,八千岁,活唔到咁长点算?”
“下一世,下下一世,下下下一世,……加埋一起,一定够。”
“真係霸掗,将我咁多世都预定咗。”
“唔得咩?”
“得得得,张生话点就点。”
那我希望每一世都能与你如此珍而重之,慢慢享受老派约会。
—END—
【hk】偷亲要负责
全文:『小轩恋爱记』
由01偷亲要负责 02约会综合征 03综合征后续
三部分组成
以下为01偷亲要负责
——————————————————————
关智斌最近很郁闷,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这么不自信。
从小在身边人的赞美之中长大,连挑剔的媒体都毫不吝啬的称他关至靓,真的不怪他对自己的样貌无比自信——虽然有时候会被好友吐槽过于自恋。
念书时,工作后都不乏男孩女孩向他示好,他自己也都有喜欢过别人,可是第一次,他不知道喜欢的定义是什么,或者说,怎么判断一个人对自己是否有好感。
让他这样烦心的人叫张敬轩,是一个从广州来的创作歌手,皮肤有点黑,...
全文:『小轩恋爱记』
由01偷亲要负责 02约会综合征 03综合征后续
三部分组成
以下为01偷亲要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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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智斌最近很郁闷,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这么不自信。
从小在身边人的赞美之中长大,连挑剔的媒体都毫不吝啬的称他关至靓,真的不怪他对自己的样貌无比自信——虽然有时候会被好友吐槽过于自恋。
念书时,工作后都不乏男孩女孩向他示好,他自己也都有喜欢过别人,可是第一次,他不知道喜欢的定义是什么,或者说,怎么判断一个人对自己是否有好感。
让他这样烦心的人叫张敬轩,是一个从广州来的创作歌手,皮肤有点黑,但眼睛又大又亮。独自在香港漂泊打拼,不用问也知道受过不少冷眼,整个人都看起来怯怯的,参加活动时也常常自己一个人站在角落。
同期的新人,难免会在各种场合碰到,他主动跟他打了招呼,还把他拉到自己和队友中间合照,一来二去次数多了也渐渐熟悉起来,总之是有联系方式,见了面也能多聊几句场面话之外的东西的关系了。
算是有私心吗?他听过他一些歌,打心底里欣赏他的创作才能,又见他那样畏首畏尾孤孤单单,实在是于心不忍,才主动跑过去说想跟他交朋友。
应该不算吧,他从小就热心肠,对组合里比自己小一些的队友都是能帮则帮,能让则让,天生见不得身边人失落为难。除开善良与热心,他把自己过分的主动与示好归结于
欣赏,对,单纯的欣赏,他可没有从一开始就对人家图谋不轨。
为什么说是过分的主动和示好呢?当然是因为好友阿Sa都看出不对劲来:“kenny啊,你最近是不是和环球的张敬轩走的特别近啊?”
“啊?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们约你几次都找不到人,说和他在一起啊!”
“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啊?”阿Sa问的直白又犀利。
“哪有?!看他一个人在香港太孤单了而已,我一直都这么善良好心的你不知道嘛!”
甚至理直气壮的说阿Sa成日心邪想太多。
直到当天晚上坐在生病的张敬轩的床前,看着他可怜巴巴地喝完苦兮兮的药,眨着一双生理性泛红的眼睛抽着鼻子跟他说,“还好有你啊kenny,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彻底后悔今天为什么要跟阿Sa把话说那么绝。
一顿痛骂大概是免不了了。
只是因为他生病没人照顾很惨吗?当然不是,他是个分得清楚自己感情的成年人,他照顾过的朋友多了,可从来没有一个让他这么心疼,这么怜爱,恨不得自己替他受这份罪。
不是因为他惨自己才心疼。
是喜欢他才会心疼他,心疼到哪怕烧退了还是不愿意走,非要看到他彻底痊愈才放心。
那感情是在什么时候变质的呢?
是他看着他专注的弹琴写歌却突然抬头与自己对视绽出一抹青涩笑容时?
还是并行与嘈杂的街道他小心翼翼分给自己一只耳机时?
亦或是自己第一次主动与他打招呼望进那双清亮又受宠若惊的眼睛时。
或许都是,也或许都不是,可能是俗套的一见倾心,也可能是量变引起的质变,感情从来不是讲得清说得明的事,他亦无意逼自己找出一个准确的萌芽时间点。
总之在那晚他确定,自己对张敬轩就是想跟他拍拖的那种喜欢。
他行动力一向强,确定自己的心意后就开始试探,更频繁地与他联络,约他见面。一通电话聊到深夜也好,见面吃饭看电影也好,张敬轩一一应允从不拒绝,甚至对于自己有时故意的嗔怒也照单全收,顺着他的话软着语气哄他。
影片放到吓人处时抓着他的手臂向他贴近,把手伸进同一桶爆米花里让手背相碰摩擦,状似无意拿过他的可乐放进自己嘴巴里,喝一口再放回去。
他觉得这种气氛够暧昧了,他觉得自己表现的够明显了,他也看到张敬轩并无排斥甚至和他一样红了耳尖的反应了。
一切都对,可似乎又一切都不对,出了影院张敬轩就平静的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与他道别,叮嘱他路上小心,然后各回各家。
他知道他之前是喜欢女孩子的,眼睛大大,活泼可爱的女孩子。
可分明在刚刚,在之前每一次贴近的嬉笑打闹里,他都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过对自己的情动。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吗?没有回应是不是也是一种回应?成年人之间需要一些体面,相比于把话挑明的尴尬,无声的拒绝至少能让大家再见亦是朋友。
长这么大从来都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第一次尝到爱而不得的滋味,关键是他并不觉得对方对自己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委屈,失落,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偏偏满腹愁思还不好意思跟被自己义正言辞指责过心邪的好友讲,于是只能一个人跑到酒吧买醉。
好吧,其实也没有完全醉,喝到七八分时他忽然想接着酒劲再试一试,真的,就最后一次,他告诉自己,再不行就真的放弃了,他关至靓也是有自尊和骄傲的好不好。
给张敬轩打去电话,半醉半醒模模糊糊说了地址后就直接挂掉,等张敬轩到了,他就装作彻底失去意识一样挂在他身上等他带自己回家。
如愿以偿,张敬轩打了车把他带回自己家,夜色正浓,只有街道旁昏黄的路灯时不时透过车窗映在他脸上,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想过多思考,脑袋一歪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肩膀上。
好让人安心的味道。
“干嘛自己喝这么多酒啊?”张敬轩艰难揽着他上楼。
当然是因为你啊,他在心里说。
但他没答他,只是将脸埋在他的脖子里吐着热气:“……轩仔呀,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他感觉到他身体僵直了一瞬,随即将自己扶正,掏出腰间的钥匙对准锁孔将门打开,扶他躺倒在床上,“以后不要喝这么多了知不知道?”
他同样没答他。
好像两个人都是胆小鬼,一个生怕连朋友也做不成,一个不知道在逃避什么。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情感让他再勇敢一点直接借酒吐真言,理智要他就此打住至少保留几分体面。好像两个小人在自己的脑袋里打架,分不出胜负,只是将醉意越搅越浓,让眼皮越来越重,他真的要失去意识了。
算了。
他翻了个身背对张敬轩,放下强撑着的几分清醒,睡吧,他的脑子真的转不动了。
身后的人离开了,脚步声渐远又走近,温热的毛巾轻轻从额头擦到下巴,忽然,一抹不一样的湿热落在他的脸颊,蜻蜓点水一样一触即离。
好像是……吻?
他想睁开眼睛,想与他对视,想看清他的眼睛此刻是否正因自己情动,想确认他此刻真的为自己心动。
可是不行,在他大脑里盘旋交织已久的醉意与困意已经彻底将他笼罩侵占,他指挥不了自己的肢体与动作,残存的一点思绪忙着骄傲:你看,你没有看错,他就是喜欢你的呀!
他又想啊,张敬轩才不是那种行为放浪轻浮的人,他认真,负责,有担当,既然都亲了自己总不至于天亮之后就翻脸不认人吧。于是放弃与困意的纠缠争斗,彻底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天光,他迷蒙着睁开眼,猝不及防的撞上张敬轩聚焦在自己脸上的眼神,后者慌乱躲开。
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温柔又直白的喜欢。
“轩仔……”于是他喊他,想去拉他的胳膊。
哪知张敬轩噌的一下从床边站起,支支吾吾着要往外面走,“我买了…早饭,去给你拿过来……”
喂!搞什么啊!亲完别人又装正人君子只是朋友吗?
他弹起身抓住他的领口朝自己拉近
“喂!偷亲也是要负责的啊!!”
脸涨红了,眼睛也瞪大两倍,“你,你没睡着吗……”
什么话啊,“我睡着了你就可以不负责吗?”
好气愤,好委屈。
“张敬轩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啊!”
“不是,不是!”张敬轩拼命摆手为自己解释“我没有不想负责啊kenny……”
“那我拉你你躲什么呀!”还狡辩,他更委屈了。
“我买了花,在外面,想先拿给你……”
“……真的吗?”撇着嘴半信半疑地把他松开。
飞速跑到外面将花拿回来捧到委屈到眼红红的人面前,“真的,你昨天晚上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想要等你酒醒后再回答你。”
“kenny,我喜欢你,是想要和你拍拖的那种喜欢。”
“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好烂俗的表白。
好俗套的剧情。
“哪有你这样先亲完再表白的呀?”
破涕为笑,眼睛里因为委屈氤氲起的水汽化作高兴的眼泪落下来 。
“对不起,没忍住…”张敬轩被他说的红了脸,把花夹在身体和一条胳膊之间,腾出一只手给他擦眼泪。
“所以要不要答应我嘛,kenny。”
又把花捧到他面前。
“买这么大一束干嘛,也不嫌浪费。”
嘟囔着把花接过,然后被拥进怀中,“你喜欢就不浪费。”
“谢谢你,kenny,谢谢你喜欢我。”
谢谢你的温暖,照亮我阴郁的生活。
谢谢你的勇敢,让我确信自己被爱。
谢谢你的坚持,给我机会看清楚自己的心。
谢谢你的包容,接受迟钝的我迟来的回应。
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
—END—
希望有反馈😘
全文见ping
【hinskenny】归
“要不要给我一个家”
啰啰嗦嗦5.7k
涉及分手期回忆 但应该还是甜的
————————————————————
人活着是需要一些盼头的。
张敬轩将手机熄了屏,勾着实在压不下的嘴角看向车窗外。
盼头嘛,可大可小,或许是三五年后有望实现的事业目标,或许是需要付出一生去成就的伟大理想,也或许只是半个钟后就能见到心心念念之人的心安。
明明是归家时常走的路,他却觉得今日的风景格外好,太阳已经落到西边,想来再过几分钟就能给边上的云染上一层橘黄,仍有几缕不算刺眼的光随着车速穿过道旁的树忽明忽暗打在他脸上。
不知是太阳公公先彻底西沉还是他先归家呢?还是让他先吧,太阳...
“要不要给我一个家”
啰啰嗦嗦5.7k
涉及分手期回忆 但应该还是甜的
————————————————————
人活着是需要一些盼头的。
张敬轩将手机熄了屏,勾着实在压不下的嘴角看向车窗外。
盼头嘛,可大可小,或许是三五年后有望实现的事业目标,或许是需要付出一生去成就的伟大理想,也或许只是半个钟后就能见到心心念念之人的心安。
明明是归家时常走的路,他却觉得今日的风景格外好,太阳已经落到西边,想来再过几分钟就能给边上的云染上一层橘黄,仍有几缕不算刺眼的光随着车速穿过道旁的树忽明忽暗打在他脸上。
不知是太阳公公先彻底西沉还是他先归家呢?还是让他先吧,太阳公公虽不懂他们渺小人类说不清道不明的七情六欲,但想来定是愿意成全一对饱受相思之苦的爱侣的。
好像有点塞车,唉,车真的不能会飞吗?他愿意冒着被家里那位孤寒鬼发现后揪着耳朵骂他的风险斥巨资买一辆。
归途漫漫,他却无比向往这趟路程的终点站,只因“归”字后是他心向神往的“家”。
其实有段时间他是逃避甚至讨厌回家的,若不是里面还有他一对仔女,它就真的只是个房子了,没人没情没爱的地方,怎么算是家?比起独自在冰冷压抑的房间里承受情绪的折磨,用工作堆满时间还算是能让他喘的上一口气。
小船终于泊近港湾,他跳下车乘上电梯,是的,他又开始默默吐槽电梯速度之慢,直到开了锁轻手轻脚走进去,看到厨房里那抹熟悉的背影,他一颗心才算彻底落了地。
关智斌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真好,他是个有家可归的人。
应该一见即吻的,可看着厨房中的身影,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想起早年接受采访时自己曾说过的一段现在想来实在过于大男子主义的话,当时怎么说的来着,他说自己是个很传统的人,要娶妻生子,婚后女孩可以有份工作——意思是最好不要工作,专心料理家事,放工后要马上回家,不可以有太多个人的社交。
其实时至今日他也不敢说自己完全没了大男子主义的思想,但早年实在是更严重,那些过剩的占有欲与控制欲并不完全是因为情绪病,他大男子主义的思想多多少少在其中作祟,他发誓从认清对关智斌的感情开始绝对不存在把他当女孩的心理,只是却也总希望他乖一些,听自己的话一些,更顾家一些,当然顾家不是指要关智斌成日围着柴米油盐转,繁琐的家务他可以请遮遮,甚至自己全包也可以,只是,他希望关智斌把自己排在第一位,可以工作,但不要离他太远。
社交亦是,他管不了关智斌工作之余同谁饮酒吹水,但很荒谬地要求回家之后要先查手机再吃饭,也是离谱,关智斌当年竟然真的能同意他这般无理的要求。他总是什么都要问一嘴,和谁吃饭?男仔女仔?一共几人?我认不认识?那样一个洒脱自由惯了的人被他要求事事报备。
给他写歌,为他求词,赔钱也要给他做一首代表作;收拾家务,洗衣做饭,甘之如饴给人当免费保姆,能力范围之内给他世上最好的一切,但唯一有一点他给不了的,就是自由。
幸福的表象随着物理距离的拉远被逐渐撕破,关智斌北上的决定他是表示了支持的——虽然记不清里面有几分真心实意几分故作大度。心爱之人脱离掌控的感觉不好受,已读不回的信息,无人接听的电话加速他的焦虑,击垮他的情绪,于是控诉、争吵成了难得通话时间里的主题,他怪他,怨他,以至于控制不住说出违心又伤人的话试图以此让对方感同身受他的痛苦,也就是他后来说的,用对方的同情和紧张测量爱的温度。
总之怎么说,真的很作。
他曾声泪俱下地控诉关智斌不够爱他,对方的沉默被他视作心虚和默认,于是他委屈愤怒更甚,认定自己一颗真心没有被好好珍视,可是,要怎么反驳呢?那样大一项欲加的无妄之罪,他要关智斌如何辩驳呢?把心脏剖出来给他看吗?真的不爱他大可以一刀两断一走了之,何必与他如此痛苦地纠缠,伤身又伤心。
如今比起从前虽然好了许多,但他其实偶尔还是会冒出不想让关智斌出去的想法,这么美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只属于他呢?他学会如何相对温和地表达诉求,可想来大抵也是烦人的,连因噩梦情绪低落都要从关智斌身上讨些补偿来,他是高兴了,有人心甘情愿给他当人形镇静剂,只是这位镇静剂本人又免不了因他受苦受累。
心里感性地想了这样一大堆,给自己弄得沮丧又愧疚,却也没妨碍他口贱,察觉到他家大厨chef kenny似乎要转身,他三步并两步迈过去一把将人从后面抱住,侧脸贴着侧脸蹭了蹭,下一秒开口就是:“好贤惠呀老婆仔。”
挨了一下肘击,“痴线,边个系你老婆。”
皱着眉呼痛,“嘶……痛啊,家暴都係犯法嘅知唔知呀关斌哥哥?”
都没用力,关智斌才不理他的卖惨,又送他一个白眼,“少喺度扮嘢。”
“嘻嘻,”张敬轩还是没正形,下巴放到他肩膀上继续口花花,“唔系我老婆仲喺我屋企煮餸畀我食,唔通你係田螺姑娘咩?咦…又唔啱㖞,係靓仔田螺哥哥嚟㗎,噉田螺哥哥做乜嚟我屋企呀,係报恩定系芳心暗许……”
关智斌撕下一块刚烤好的面包塞到他嘴里堵住他越说越没边的话,“好唔好食?”
“唔……”差点噎到,不得不说他家关大厨在烤甜点方面还是有点天赋的,哎呀,是谁一说想吃蛋糕就有老婆仔给做?原来是他张敬轩呀!于是还没咽完便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话说得含混但情绪到位,“超级好味!”
“真系嘎?”关智斌又撕了一块往自己嘴里送——刚烤好他家这位重度甜食爱好者就回来了,他自己还没来得及尝味道。
哪知半路被某人张着嘴截胡,一口就叼走了他即将到嘴里的美食,“?做乜……”
在他发火前,张敬轩拿起那块被撕了两口的小面包送到他嘴边,“我想喂你吖嘛。”
他家四张的阿叔不知为什么对喂食这种幼稚情趣有种特别的执念,关智斌也随他去,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虽然我冇落太多糖,佢都唔系好甜,但你都唔好食太多知唔知?话晒甜食对身体都係唔好嘅,食多仲会发胖,你而家咪走韩星嘅路线,都要fit啲先……”
张敬轩盯着他一张一合喋喋不休的嘴巴出神,没忍住凑近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一吻,
一吻,
又一吻。
亲不够。
“喂呀——”关智斌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好像与心爱之人贴近就会让大脑的多巴胺疯狂分泌,不自觉就要笑得见牙不见眼。
最后又蹭蹭他的脖子,终于不再闹他,呼出的热气撒在他颈间,“同我拍拖系咪好辛苦?”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关智斌不知道他脑子里方才想过那样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只以为他是说自己回家之后这一系列幼稚行径,随口回道,“系呀,张宁宁同学,你睇下自己成日几幼稚,幼稚园嘅小朋友都成熟过你㖞。”
“唔系呀,我话我个人系咪好难搞,占有欲又强,控制欲又强,要你及时覆我message,又要你日日同我倾电话,仲喐唔喐就嬲,呢啲係咪都好乞人憎?同我喺埋一起系咪令到你好辛苦?”
怎么又说起这些?关智斌微微蹙下眉侧头看他,唉,哪有人这样的呀,自己讲自己这不好那不好,偏偏又说得自己委屈巴巴眼泪要掉不掉,可怜的紧。
他向来见不得张敬轩的眼泪,更听不得任何人说他不好——张敬轩本人也不行,于是两只手轻轻捏他的脸给他扯出一抹笑,故作不满道,“喂呀,你做乜咁讲我条仔,我条仔写歌又好,唱歌又好,煮餸又好,最紧要係,佢对我又好好,我要乜佢都舍得畀我,你话边度搵我条仔咁好嘅男朋友呀?”
“打著灯笼都揾唔到吖!”
破涕为笑,“我有咁好嘅?”
“梗系啦,我条仔係全世界最最最好嘅男朋友!”
“乜都舍得畀你,但佢畀唔到你自由㖞。”
“讲咩呀你,佢又冇将我关喺屋企,唔畀我出门,即系粘人啲啦,我发多啲信息俾佢,或者俾佢打多个电话,佢都会好开心嘅,仲有——”
关智斌顿了顿,转个身捧着他的脸与自己对视,“我哋分开嘅时候,我都好挂住佢呀,又点会唔中意同佢发讯息,倾电话呀?但系我个人又冇佢咁会表达,咪就要佢主动啲,发多d信息俾我喇,如果有一日佢冇咁多话要讲俾我听,我谂我先会惊佢系咪唔中意我啫。”
“唔会,我永远都唔会唔中意你。”只是句假设,张敬轩头都要摇得像拨浪鼓,极力否认它哪怕是0.000001%的可能性。
“我知,阿猪,”关智斌与他鼻尖蹭鼻尖以示安抚,“我都係呀,永远都会爱你啫。”
哪有人天生就会爱人,又哪有两个人天生契合如榫卯,他们用了十余年与彼此磨合,只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沉溺于爱情的甜蜜,恋爱大过天,幼稚地以为只要相爱就能在一起,可相爱不是相守的充要条件,当明明需要解决却被粉饰太平一样压在心头的矛盾积攒过多,长期异地便成了戳破梦幻泡沫的尖锐利器,成几个月见不到面的日子揭开风平浪静的表面,暗涌翻滚,消极面被无限放大,他们才意识到原来只一个爱字有多么单薄无力。
恋爱是让人学习爱与被爱能力的机会,如果真的有恋爱补习社,那在“如何爱人”这门课程中张敬轩需要的可能是稍加克制与收敛,而他最需要恶补的就是学习如何主动地表达爱。
他的男朋友比常人都更需要爱,或者说更需要感受到被爱,不是要他为他做什么轰烈高调为难人的大事,其实几句蜜语甜言都够他开心许久,偏偏自己困于工作无暇抽身,常常信息不回电话不接,让那样一个本就深受情绪困扰的人因为自己彻底陷入自我折磨的漩涡。
其实怎会不爱,怎会不对他深深挂念,又怎会不同样眷恋与他交换体温时的缱绻缠绵,只是这些绵绵情意都被他压在心底,万里之隔,他不讲,对方就真的没办法感受到分毫,以至于最后被质疑是不是不够爱时他委屈,却没能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驳一句。
好在当再次牵起彼此的手时,两人都成了这门课程的优秀毕业生,不仅找到了与对方更合适的相处之道,甚至如参透爱情的大师一般时不时给与他人点拨。
关智斌揉揉张敬轩的脑袋,并不赞同他对自己那样一堆负面的评价,哪怕是最糟糕的时候,他也只是太怕了,怕自己不要他,他从未真正有意伤害过自己,自己又怎么能把多重压力下关系行至那般的过错全推到他一个人身上?
自己学着收敛情绪给他空间,还教会他怎样表达爱,他的小轩已经做的这么好了,叫人怜爱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讨人厌呢?
“又话自己喐唔喐就嬲,但你而家其实根本都唔同我嗌交吖,最多都係诈娇扮惨求安慰啫,我都好中意嬲嬲猪嘅轩仔嘎。”
“真係嘎?”
“系呀,几得意㖞。”
于是被恋人赞可爱的张轩同学终于发自内心地笑眼弯弯,将头埋进这位总能让他心安,总是一万零一次不厌其烦对他诉说窝心爱意的爱人的颈窝里,摇着脑袋左蹭一下,右蹭一下,还要再蹭一下,没完没了。
发丝挠在颈间痒痒的,被他紧抱在怀里的人忍不住发笑,如今哄人功力深厚的关生被他蹭得心都要化掉,决定好好奖励下这位如今好乖好听话的宁宁小朋友,拍拍他的头问他,“面包甜唔甜,好唔好食呀?”
“唔系好甜,但超级好味!!”
“噉有更sweet啲嘅,你要唔要试下?”
“喺边啊?”张敬轩从他身上直起身,将眼神移到烤箱里,“你仲做咗两份咩?”
按住他的肩膀凑上去吧唧一口吻在唇上,“甜唔甜吖轩哥?”
“……甜。”张敬轩老实回答,能有什么比爱人的吻更甜呢,托住眨着一双亮晶晶小鹿眼看他的人的脑袋俯身把吻加深,“係你先撩我嘅,今晚冇机会喊停㖞。”
关智斌对他永远是耐心又纵容,诈娇成性的他亦明白自己从来都是被爱,被包容的,只是今晚的关生真的格外温柔,主动索吻,喊他bb,叫他阿猪,唤他小轩,告诉他他很好,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情人、恋人、爱人,还附在他耳边讲了好多好多句爱他。
予取予求到他说如何就如何,好像提什么要求都会被满足。
“我真係有咁好噶?”张敬轩含住他的耳垂,问得黏黏糊糊。
“…嗯!我条仔梗系…好到不得……”敏感处被那样挑拨,关智斌气都要喘不顺。
“噉…”如果我这么好,“可唔可以畀我个家?”你愿不愿和我结婚呀?
“咩话?”本就是气声,还要每个字都越说越轻,这话到底是想他听见还是不想啊?
“…冇事…”他一口咬在关智斌肩上,在人呼痛之前又讨好地对着那不轻不重的印子舔了又舔。
当长达十年的恋爱关系岌岌可危,当他觉得这个人好像要离他远去,他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为这段关系加多一层保障,以确保自己不会像吸过的半支烟一样随时被踩灭然后丢进垃圾桶,于是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选择了最传统却也最愚蠢的方式——求婚。
毫无意外地被拒绝,但当时的他心痛、无措,说是恼羞成怒也不为过,红着眼睛质问关智斌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要跟他永远在一起,自己是不是也根本不在他的未来规划里。关智斌试图跟他讲道理,反问他是否真的觉得那样充满争执与猜忌的状态是适合结婚的,可他已经被崩溃的情绪逼进了思维的牛角尖,一丝理智都不曾残存,倔强又无理地把不同意求婚与你不爱我划上等号。
看似性子绵软的关智斌其实比他更强硬,从不会在这种关乎原则的事情上让步妥协,沟通无果后拒绝地不留一点余地。
从前因为结婚两个字闹到那般,他很怕,怕kenny又被自己吓到,怕kenny觉得自己又是想用一张盖了章的证书将他困在身边。
实在害怕再生事端,只好用一口牙印稍稍宣泄不甘。
关智斌伸出两根手指戳他的脸,“有话就讲喇,费事自己又喺度胡思乱想。”
“冇嘢,我话我好想锡你。”贴上去与他接个绵长的吻,关智斌终于分不出神接着追问。
其实早就想开了的,风筝线的另一端始终在他手上,远航的船只也总要回到港湾,关智斌用爱给与他的安全感早已超过了那一张纸,他如此相信这份爱,相信他爱的人——亦是他的爱人,会永远坚定地拖紧他的手,绝无可能将他抛下,如此,那张证书他其实也不是非要不可了。
关智斌没喊停,他们也就真的做到很晚,把早已到了生物钟,困得迷迷糊糊的人从浴室扶到床上,张敬轩亲亲他的额头,将人拥在怀里准备入眠。
“你真係冇话要同我讲?”
关智斌不知哪来的精力,忽然又睁大了眼睛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脸问他。
“畀你三秒钟,再唔讲就永远冇机会喇~”
“嗯…”也不是不能讲,只是,怎么开口好一些呢……
“OK,时间到,你冇机会啦。”
“?喂!”张敬轩委屈控诉,“三秒钟边度有咁快,阿哥你系咪眼瞓到唔识数数啫?”
“我话到咗就系到咗!”
嘶,掐脸算不算家暴啊,迫于淫威,张敬轩无奈举手投降,“好好好,关生话点就点。”
他心想,反正你永远都只爱我一个,不结就不……
“换我问你喇,张敬轩。”
“要唔要俾我个家?”
某人眼泪决堤,抱着他从小声呜咽到嚎啕大哭。
“唔好喊喇,做乜喊到咁吖。”关智斌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人。
“呜呜呜我开心…吖嘛…呜呜呜呜……”
难过要哭开心也要哭,要不说他家张生是哭包呢。
他很想说一句你再哭我们就不结了,看能不能让这位眼泪把他睡衣都浸湿了的人止住算得上扰民的哭声,但是,唉,算了,别把人憋坏了。
其实到现在他也不能完全理解张敬轩对于那张证书的执念,有人有情有爱,这一直都是他们的家,又何须那一张纸来证明,可既然他想要,自己又哪里舍得不给?
最多在国外的时候看着他点,不让他买那么多古董家具一箱一箱往回运就是咯。
—END—
《心软》 913丨15:13丨 The Crown008. 青梅酒
*不怎么古代的乱七八糟AU 少爷×书童
第一次参加联文,很感谢老师们的邀请,也很开心可以和大家一起庆祝两位叔叔的结婚纪念日~
下面是死线蹦迪+AU苦手的厨子的挑战自我现场实录
“少年的脸蛋是软的,唇瓣是软的,望向彼此时的心也总是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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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斌到张府那年不过六七岁的模样,牵着管家的手拉拉扯扯地便进了大宅门。他搞不懂什么回廊什么院子,只知道自己转的脑袋都要晕了才终于见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的脖子上挂了一串长珠子,珠子颜色像极了他家屋头的枣子...
*不怎么古代的乱七八糟AU 少爷×书童
第一次参加联文,很感谢老师们的邀请,也很开心可以和大家一起庆祝两位叔叔的结婚纪念日~
下面是死线蹦迪+AU苦手的厨子的挑战自我现场实录
“少年的脸蛋是软的,唇瓣是软的,望向彼此时的心也总是软的。”
-----------------------------
关斌到张府那年不过六七岁的模样,牵着管家的手拉拉扯扯地便进了大宅门。他搞不懂什么回廊什么院子,只知道自己转的脑袋都要晕了才终于见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的脖子上挂了一串长珠子,珠子颜色像极了他家屋头的枣子。管家同老太太讲的长段话他听不明白,只记得话音落下自己的手便换了个人牵着。又走了好远,走到一片门口种了两株青梅树的地方停下,一个穿灰颜色衣裳的姐姐把他抱了起来,说,往后你就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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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轩手里握着瓷碗悄悄走到窗边,碗里满满当当装着的黑色药汁在手中逐渐倾斜,从窗沿里滴滴答答一路撒到窗沿外。刚默数完三二一,一只手就从张轩身后伸了过来把碗扶住。张轩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有一点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眼角弯了弯,好似刚刚一连串动作就为了等这个人、这只手一样。他顺势把碗送人,回身又躺回了床上。
关斌拿着勺子过去蹲在张轩跟前,搅着碗里的药汁,又吹了吹才往人嘴边送。张轩最讨厌这些汤药,可是关斌卖乖在他跟前蹲着,他又没什么办法了。又酸又苦的东西一口一口喝才最是磨人,张轩皱了皱眉头把碗接来捏着鼻子便一口气灌了下去。关斌手里攥着早准备好的糖块,张轩被嘴里甜滋滋的味道捋顺了心气儿,也就不再跟关斌端着,站起来手展着等人给他系腰上的带子。
去跟老太太请安用不上关斌跟着,书房里的活还没干完,关斌怕新来的管家又过来拿他开刀,随便扒了几口饭便赶紧往过去赶。
关斌从进门起便是张轩的书童,别人家书童负责监督少爷悬梁刺股好好念书,张家给张轩请的书童就只负责让张轩一日几顿的药好好吃着,风吹不着,日晒不到,健康长大。挑灯夜读不要,废寝忘食不敢,关斌要管的不是今天少爷有没有好好练字读书,而是少爷今天是不是又逃了一顿药。
关斌刚来时张轩是不理他的,我行我素,一天三顿药能喝上一顿都算是表现好的。老太太把这唯一的嫡长孙当心肝疼,舍不得说,气就只能往关斌身上撒。遇上大少爷药没喝、衣服穿少了、刮风下雨乱跑,管家就拿着戒尺来打关斌的手心。张轩骂他榆木脑袋不知道藏事,屋里就他们俩,药喝到花盆里还是水盆里又有谁知道?可是关斌还是一次不落地拿自己没监督好少爷喝药的罪证往老太太跟前凑,挨了打也不吵不闹,通红的手凑上去给张轩打水递毛巾,大眼睛里含着一包泪,可怜见的,是知道张轩拿他这样没办法。
两个人一起长大,张轩只关斌这么一个书童,也只他这么一个玩伴。
其他下人都在外间守夜,只有关斌在里间有自己的被子褥子。说不清是谁怕黑谁怕打雷怕下雨,可能一开始是都害怕的,半大的小孩对同龄人有最大的亲近感,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好像能挡住外面所有的风风雨雨。后来关斌觉得自己没那么怕了,也不知道少爷还怕不怕,但夜里是冷一些的,凑在一块也总是更暖乎的。
张轩爱看书,大宅门里也不缺书,张轩却还是很喜欢南城街巷的书摊上淘回来一些封皮破了一半破破烂烂的东西。关斌搞不明白家里那些装帧漂亮的书怎么就入不了张轩的眼,张轩一开始不乐意跟他解释,后来有一次不知道看到书里的什么话,半夜还醒着,月光斜洒进来,关斌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才听见张轩好像小声说了句,“里面的东西不一样。”
那两册话本算是破天荒地不在书房里放着而是出现在了卧房的里间。张轩有点不大不小的洁癖,这不是什么毛病,少爷合该都有点这种想法,关斌跟着张轩一起长大,卫生这方面自然也是很注意的。所以那两册话本能出现在床附近真是奇了怪,偏偏张轩还要拽着他一起躺在床上看。翻开第一页关斌脸就红了,手伸上去盖住那些让人冒火的插图,结巴着问张轩,“你怎么...怎么看这种东西...”
“什么东西?”张轩语气平淡,看起来就跟翻开了哪本之乎者也一样,面皮上一点变化没有。这倒让关斌开始迷糊起来,是我反应太大了吗?那好吧,有什么大不了,关斌在心里给自己的鼓劲,心一横又凑了过去。那些男男女女你侬我侬的句子配着插图,看多几行关斌的心反而又静了下来,不觉得有什么要荡漾的东西,甚至有点无聊。强迫自己跟着张轩看到第二页,那点无聊里又混上了一些不舒服。他不明白张轩为什么要拉着自己看这个,再翻页的时候就伸手拉住了张轩的胳膊,张轩转过来看他,关斌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目光移到张轩上下滚动的喉结上,眼睛一弯忽然就笑了出来。
笑是可以的,张轩把书拿进来之前想过关斌各式各样的反应,里面自然是包括笑的。可关斌这两声笑实在是让张轩没办法高兴。怎么形容呢,张轩忽然想起自己前年冬天被老太太逼着带红帽子额头中间又点了个小红点时关斌在他旁边的笑,一口气憋在心口不上不下的。
“睡觉。”张轩把手收走,推了一把关斌让人吹灭灯,翻个身背过去就把被子全都卷走了。关斌摸了摸鼻子,没跟上节奏,不知所措的,心里也不大舒服。已经入夏好一阵了,关斌早就热得离不开扇子,偏偏张轩睡觉还要盖被子。也算是难得落个清凉吧,关斌安慰自己,拢拢衣服就溜在床边睡了。张轩等了一阵,身旁人还是安静着什么反应没有,又等了一阵,连小呼噜声都出来了。横竖气的还是他自己一个,张轩叹了口气,脸往枕头里埋了埋,也跟着这熟悉的呼噜声睡了。
两个人不是不闹矛盾不拌嘴,只是常常是一个人端不住一个人乖着哄,不说隔夜,隔上一顿饭都是难得的事。关斌自然记得两个人因为话本闹得不上不下的情绪,可是这事也实在没办法拿出来说。
“杵在那干什么?要我伺候你?”关斌飘忽的思绪被张轩一句话拽了回来,手上帮着人解扣子,不知不觉脸蛋就凑到张轩跟前,张轩眼神落在上面又移开,清了清嗓子不知道在提醒着谁。
“嗓子不舒服吗?晚饭那道辣的菜说了不要吃还忍不住,水又喝少了,早起肯定要难受。我去问邹叔拿点菊花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看我”,张轩打断他。关斌一个指令一动,乖乖抬起了头。张轩伸手把那两本册子推到关斌面前,嘱咐他把书拿去书房收好。关斌结巴着问,这东西...放...放书房?“不是书吗?那不然放哪?”张轩面不改色的样子再次让关斌陷入了茫然,答应下来忙完手头的活就赶紧把那两册烫手的东西收到了书箱里,上头还专门用了沓纸盖上,像是要遮上自己管不住的心跳。
在府里关斌是张轩的书童,私塾先生的课是要一起上的,也合着监督少爷读书的规矩。但关斌是不爱看书的,磨着墨在人旁边打瞌睡脑袋差点磕砚台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到头还要张轩来看着他。
他的桌子就紧挨着张轩放着,两个人的书和笔具都搁在一起。座位靠窗,少年人身量渐长,院里的草木也都跟着长大。好像从哪天起,小少爷和小书童坐在这,耳朵里听着老先生念的之乎者也,眼睛就能看到院墙外探进枝桠的青梅树了。
青梅春日生花,夏日结果。关斌来的那年六岁,很多事都模糊着,但他始终记得院门两侧的两棵青梅树。后来他知道,这两棵树那年是也六岁,院里他未来要陪着的张府小少爷那年也是六岁。那年春天老太太这院门口拿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嘱咐他,往后要一起好好长大。
没事的日子里两人的晚饭都是在小院里自己用的。张轩自己对吃食的要求高,要食材新鲜,搭配均衡,烹调色香味俱全。关斌没他那么多要求,排起最爱的吃食街头巷尾的牛肉饼枣泥糕糖葫芦都能称得上前三。张轩少不了嫌弃他,可是每每出门还是会给关斌带回来一份。今天带回来的枣花糕碰坏了一个角,关斌依旧吃得乐呵摆着手说没事,倒显得张轩自己的不舒服孤零零的。可张轩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打断了,小厮在他耳边讲了几句,是管家差人过来说老太太有请。
张轩被管家领来到老太太面前的时候看着不大高兴,梗着脖子请安问好,往旁边椅子上一坐没往常那个热切样子。老太太知道他是个孝顺孩子,也知道这次闹出来的事有点拿不上台面,可是总归捅到她跟前了,怎么的都得有个说法。
事情说起来也不过阴差阳错四个字,原本那两册话本被关斌听话地搁回了书房,张轩的书房平日里除了自己和关斌也没闲杂人等会进,洒扫擦拭的姐姐从不会乱动他的东西。谁想到就碰上舅舅家来串门的表弟愣头愣脑地闯进来,转头那两册东西就递到了他母亲面前。不是生他的那个,确实所谓养了他的那个。
老太太还没说话,母亲那头熙熙攘攘地声音就冒了出来,舅舅压着嗓子说他不走正道带坏弟弟;母亲讲他就是爱看书,府里的不够看还得天天往外头书摊上跑,多看也好但是不能心里不知道什么是正事;舅舅又出来打圆场说少爷十六了,也是到年岁了,看这些东西便看了罢,还是得找个人回去照料着才对。老太太皱了皱眉头像是有话要说,母亲又接住话头,说不急着指婚,且等着张轩自己寻个顺眼的,但是领个懂事的通房丫头回去也是时候了。老太太还在思量着,母亲那头就从后面出来个人,是个叫迎春的丫头,低着头两颊绯红给老太太端了杯茶。这是早年跟着先夫人来府里的刘妈的女儿,老太太每每看到这些旧人,对自己原先那个儿媳的怜爱就要冒出来,瞥了眼张轩看宝贝孙子没什么大的反应也就点了头。
关斌在屋里等他,怕张轩是过去挨骂紧张地在屋里灌了快一壶茶水。盼回来一行人,眼瞧着其他人都在外间止了步,就一个姑娘亦步亦趋地跟到了里间。关斌问张轩要个说法,张轩也没请迎春出去,把刚刚在老太太跟前的事平铺直叙着讲了。关斌有点好奇地往迎春旁边凑,想看看头一个被张轩带回屋的人究竟什么样子。张轩不大高兴地拽着他,等迎春出去才问他有什么想法。关斌挠了挠头,想着这样侍弄花草的那些活刚好可以推出去,平日别人进不来,这些金贵东西养坏了张轩就指着他一个人撒火。张轩没指望真能激得人开窍,也还是被这答案险些气乐了。
“就指望不上你。”张轩戳了戳关斌的额头,上书房温习功课去了。
有些事没想着太着急,可又确实是忍不住,张轩还劝自己要耐住性子,谁知道当天晚上关斌就给了他个惊喜。
外间的榻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晚上一进屋他就看见关斌趴在上面铺被褥。人倒是还知道跟他解释,说夫人那边送了东西嘱咐给迎春搁到里屋,又指了指自己拿出来的被褥,意思是还好自己机灵赶紧搬出来了。
张轩都没话跟他说了,转身进了里屋关上门。关斌手里铺着床,眼睛又忍不住往门上瞟,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迎春抱着东西从里面出来了,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也没分个眼神给他。张轩站在门口,关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再搬回去,可是刚费了好大功夫铺好的床,正琢磨着,砰的一声,张轩又给他关到门外面了。
除去刚来那几个月,关斌在外间这张给他准备的榻子上睡的时间一个手都数的过来。被褥是才晒过的,有他最喜欢的味道,可这晚上关斌还是翻来覆去怎么都见不到周公。熬到快天亮了才迷迷瞪瞪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里间屋门大开着,一个人都没有了。关斌摸了摸鼻子想这还是第一次张轩没叫他自己走了,看来不用自己帮着换衣服梳头发也过得很好嘛。是埋怨这人少爷脾气的话,想着想着心里还是泛起了酸。
管家交代今早去账房领东西,关斌起得晚了紧赶慢赶过去还是没逃了顿骂。回院子的路上经过花园,正碰见几个夫人太太的丫鬟挎着食盒叽叽喳喳聊天。昨个才见过的迎春也在里头,被丫鬟们围在中间打趣着,说少爷不仅相貌好,脾气也好,对女孩子耐心还知道疼人,都羡慕她的好福气。早上那股酸劲又上来了,关斌不太舒服地揉了揉胸口,转身避着人换了墙根的小路走。
晚上吃饭的时关斌又想起来花园里听的话,把眼神搁在张轩握筷子的手上,想起听到的说张轩脾气好会疼人的话,脑子里就有两个小人要打架,一边说天天就会嫌我倒对外人好声好气,另一边又想起张轩每次出门回来都给他带的玩具零嘴,被阿婶打趣说少爷净爱买些哄小姑娘的东西,可枣花糕糖葫芦也确实是他爱吃的。
张轩看着眼前人纠结的模样乐得不行,把人支去倒茶,眼瞧着茶水就快流到桌子下面,只得叹了口气过去握着人的手腕把壶扶住了。
“想什么呢?”关斌被耳边突然的热气吓了一跳,回身过去就看见少爷一张脸凑了过来,实在太近了,脸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楚,还有眼角下的那颗小痣。关斌晕晕乎乎的又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脸蛋耳根红了一片,只感觉到嘴唇上突然的湿润柔软,上唇被张轩亲着,自个儿不由得的就含住了张轩下唇。
耳边传来张轩喉咙里咕哝的一声笑。关斌脑子早就转不过来弯了,身子也使不上力气,张轩手环过他腋下就给人扣在了桌子边。关斌再不通晓人事也知道这是亲嘴,是跟心爱的人做的,那现在又算怎么回事呢。张轩看出他的分心,细细地描摹着关斌嘴唇,另一只手紧贴着关斌的半边脸蛋,感到掌心里软乎乎热腾腾一片,他想原来那话本也不是一无是处,耳鬓厮磨这回事确实是叫人说不出要怎么形容才好。
被放开时关斌还是呆呆愣愣地,也不知道把自己被揉红的脸蛋从张轩掌心里解救出来,眨眨眼睛就先问,是昨晚迎春姑娘教的吗?张轩直接气乐了,是真的跟他生不起来气,凑上去在人脸蛋上又亲了口,说“等什么等,早亲了哪有这些事,横竖都是你过来气我。”也不知道是说给关斌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关斌琢磨了会儿,好像终于明白了过来意思。茶水又递到张轩手边,试探着问,“那我今晚搬回来住?”被张轩一句那你还想去哪儿就怼了回来。
晚上张轩的那张红木榻上又摆回了两个被窝。关斌收拾的好好的,和往常一样挨着又留出了些富裕的空位。张轩没说什么,放下手里盘的珠串子,吹了灯先钻进了被窝。关斌跟着他的动作,也躺了进去,知道该闭上眼睛睡觉了心里头却还是不安生。关斌很少有这样睡不着的时候,他想起白天里和少爷做的事,开始了后知后觉的脸红,思绪天马行空的接着跑到了身旁人那里,想怎么张轩就睡得着,怎么张轩就不紧张,心里头不舒坦的又想起来昨天床上放着的太太让人送来的东西,想起房里有迎春时张轩在他面前关上的门,开始后悔怎么今天收拾的时候没先换一床褥子。
张轩清嗓子的声音像是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关斌同时感觉到的还有一只伸进他被窝的手。可他心里头的不舒服还没下去,拧着身子就把手挣开了。张轩忽然开口的时候嗓子有点哑,像压了什么情绪,说你别躲我。可能是今晚月光太暗,关斌有点被吓住了。张轩感觉到身旁人变化的呼吸,侧躺过去面对关斌,又安静了好一阵才开口,“昨天我没让她碰我们的床。”
关斌这次明白的很快,整个人也软了下来,乖乖把手放回原来的位置等着人去拉。少年的掌心都有一层薄汗,可十指相扣紧贴在一起谁也没嫌弃谁。拉了会儿手两个人又贴在一起亲了亲,关斌没忍住嗓子里又出了声,脸红的同时还知道上手去蒙张轩的眼睛。张轩乐得把人往怀里揉了揉,少年人炙热滚烫的心意在被窝里再次生了温。裤子褪了些,肯尼红着脸就往下头缩,被张轩调笑着问学的那么快才反应过来前几日在话本里看到的插图,气得伸手就捂住了张轩的嘴。后来话本里的图画就没法好好待在关斌脑子里了,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也跟着热成了浆糊,半梦半醒间什么时候手帕伸进来又拿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一起换进了张轩的被窝也不知道,只记得睡过去的时候脸侧热热又痒痒的,月光也从云层里露了出来,洒进房间里两簇墙外青梅树枝的影子。
日子平顺的过着,其实很多年后关斌也想不起来那一天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早晨,张轩在屋里看书,他去书房里取了沓宣纸,出来就步履匆匆的人撞了个满怀。他想叫住一个问问情况,可是个个都跑的火烧屁股似的。关斌手里还抱着纸,跑回小院里才发现都空着没了人。关斌摸了摸桌上还温着的茶水,转身就朝外跑,发现丫鬟小厮们都围在老太太院门前,没人敢吭声。关斌踮着脚尖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影子,是张轩低着头跪在老太太的床前。
快到正午时围着的人散了些,关斌终于凑到了最靠门槛的地方,他听见旁边几个小厮小声念叨的声音,说老爷这次是真难翻身了,孩子不争气,老太太是被气成...
关斌没听清后面的话,是真没听清还是没敢听清他来不及想明白,因为张轩从里屋一瘸一拐着出来了,走到门前一把拉起了在墙角蹲着的人。一个跪久了,一个蹲久了,两个少年互相搀扶着走到老太太床前,关斌跟着张轩一起跪下给老太太磕了个头。关斌不敢抬头,屋里很静,只有几个太太小姐压着嗓子抽噎的声音,关斌也不敢去看身边的人,张轩来拉他时的那一眼实在太难过了,关斌第一次有这种害怕,害怕眼前这个人碰一下就会碎掉。
丧仪办得很快,老太太年纪大了原本该算是喜丧,可府里沉重的气氛实在压得谁都喘不上一口气。关斌已经七日没同张轩讲过话了,头几天过去张轩晚上就回小院睡了,可两个人的相处也就只有晚上那几个时辰。还是躺在一张床上,只是又回到了两个被窝,也没人再提之前的事,关斌有时候醒来会像那些事是不是真的没有发生过,可看见满院的白,他又想如果可以重来那一切都没发生过也是好的。
第八日下午张轩拿了个盒子进了小院。关斌原本在院里打理杂草,扫帚的秸秆扎得他掌心通红一片。张轩沉默着走过来把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放下,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张轩衣服还没换,眼睛熬得通红,关斌想洗个帕子给他擦擦脸,手还没伸过去就被张轩捉住握在了掌心。张轩沉默了一会,把关斌的手摊开,低头亲了亲关斌的掌心,脸上的眼泪也跟着落了上去,“你原先最不爱干这些的。”
关斌心里也酸涩着,十指连心,张轩的眼泪也烫得他好疼。桌上放了一小盘他早上摘的青梅果,老太太最爱的果子今年就差这么几天没能赶上。摘果子的时候关斌看见了院里几日没打扫的草丛,小厮们忙着前头的事顾不上这边,他拿起扫帚的时候想着张轩和老太太是都不爱看这些不整端样子的。
张轩把人放开,拿过他带回来的盒子,“里面原本装的是卖身契,你放心,卖身契我已经撕了,现在里头放的是船票和银票。我知道你不爱读书,可是你得有办法护着自己是不是?院里这点地方扫起来手都要红了,怎么好放你去干体力活?还记不记得上次先生讲的大学堂,都安排好了,去了要好好读书,知不知道?”
关斌原本就说不过张轩,现在这样掏心窝子的话一句一句给出来只让他觉得心也跟着碎了。他趴在张轩的膝头,眼泪也跟着流下来,他想说他不爱读书,张轩都不去他还去个什么劲。可是这几天张轩不说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知道老爷差点在大狱里没救出来,宅子田产变卖的七七八八才把人平安换出来。人回来了这个家也快要散了,老太太走得突然,老爷还有没有官做没人说得了准话,太太那边几个名义上的舅舅闹得厉害,关斌听到了风声,也看见了这几日来吊唁的人里几个世家大族家的小姐。
关斌抬起头看着张轩,嗓子沙哑着但是意思坚定,“我不走的。”很多话他都不舍得拿出来问张轩,是不是要成亲了?人定好了吗?日子算了吗?他只能给出自己的答案,“我知道的,你再怎么也要读书的是不是,我答应过老太太的,你读一天我就陪你一天。门口两株青梅树都听着呢,这是对着它们许了诺的。”
张轩没再劝他,只把盒子放在了关斌放东西的柜子里。两个人沉默着吃了清淡的晚饭,睡觉的时候还是两个被窝。关斌关了灯躺在外侧,知道张轩是背对着他躺着的。关斌凑过去把脸贴在张轩的背上,又安静了一阵才把手环了上去。张轩是曲膝睡的,整个人蜷在被子里像是要抵御什么似的。关斌只在刚来的时候见过张轩这个样子,那年张轩的母亲突然去世,小少爷开始不好好吃药,开始跟父亲对着干。张轩白日里剑拔弩张地对待每一个人,只有关斌知道小少爷晚上一个人蜷在被子里,会半夜在梦里忽然开始流眼泪。
关斌的手原本搭在张轩的被子外面,柔柔地一下下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轩终于放松下来转过身子,把关斌的手也拉进被子里。夜晚总是冷一些的,关斌有些凉的手被拉着贴在了张轩的心口上。很安静的晚上,两个人一开始在各自的被窝里安静的流泪,慢慢的也在彼此熟悉的呼吸声里睡了过去。
府里的白布撤了没多久真的张罗起了婚庆的布置。关斌不爱往前院凑也没少听到消息,今天没过门的大少奶奶家送了什么东西过来,太太又张罗着添置了新家具,老爷的病看着也有了起色,要多亏了大少奶奶家送来的药。关斌想装着听不到,可是红色实在是太刺眼了,再怎么挡也终于冲进了他们的小院。红帐子,鸳鸯的铺盖,窗花纸样一件件送进来,关斌一开始只安静地站在一旁看丫鬟们收拾,后来也开始上手帮忙布置。
关斌想每挂上一样东西自己就好像被往外推了些,屋里每件新添置的东西都在冲他喊着,还不走吗,你怎么还不走。他本来想着做多了自己就有勇气了,可是等满屋都布置好了,他还是没办法打开柜子拿起张轩放下的那个小盒子。他只能到院门口去看那两株青梅树,亭亭如盖,一如往昔。关斌想,是同老太太说过的,我要陪着他,一直陪着,好好长大。
接亲的前一天晚上关斌取了两坛酒出来,是老太太还在时带着他拿青梅果酿的酒。他总是舍不得喝,可是要让他把这两坛酒留给明天他也是不乐意的。张轩进来时关斌抱着酒坛缩在里屋的一角,那个小盒子也被拿了出来摆在一旁。满屋都已经张罗的红了,关斌就只找到了这么一个小角落把自己塞进去,却被酒熏得脸蛋也红眼眶也红。
张轩蹲下去,把人扶到身前靠着。关斌一开始还有点抗拒,被塞到怀里摁住没一会儿就开始安静的掉眼泪。张轩拿着手绢擦也擦不干净,哑着嗓子问,“要走了怎么还喝这么多酒?”
关斌很快地喊了一声,“不走。”又把盒子抓过来塞到张轩怀里嘟囔着,“你走.....你走吧....”张轩心都快让他给喊碎了,把人抱起来一下一下拍着哄。手绢湿得不行,桌上的红帕子就被张轩拿了过来接着擦,可关斌像是很抗拒这个颜色似的,又开始挣扎,让人摁不住,喉咙里咕哝的声音都是哭腔。张轩实在哄不住人只好低下头去亲关斌的嘴巴,还是软乎乎的,探进去了能尝到青梅酒的甜香。关斌很快安静下来,手也伸上去环住张轩的脖子。两个人就这样贴在一起,像两个小动物互相舔舐着伤口。
关斌是伴着锣鼓的声音出府的,他走了后门,只带了一个很小的包裹,里面装着张轩给他的那个小盒子。出镇的船只都停靠在码头,关斌握着船票找到了张轩雇给他的那一艘,只有船头站了一个披着蓑衣的老翁。老翁脸上也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同今天镇上的每一个人一样。关斌走进船舱,整个人就又蜷在了角落里。他想张轩一直喜欢的这个姿势真是很好的,抱住膝盖缩成一团,自己的手就可以环在自己身上,闭上眼睛就好像有个人在抱着他似的。
锣鼓声越来越响了,关斌把头埋在膝盖里不想抬起来,可还是能听见周围几艘船要开船的吆喝声。他手里紧握着一张纸条,整个人像弓箭一样越绷越紧,背后甲板上传来了一串熟悉的脚步声,他的后背终于被一片熟悉的温暖环住。这次起船的吆喝来自之前和关斌打过招呼的那位老翁。关斌鼓起勇气回头去看,看见脑袋上还挂了几片红鞭炮纸的张轩出现在这小小的船舱里。关斌松开手,那张字条早被他手里的汗浸湿,可是那行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还是清晰着,苍劲有力,写的是“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他早上晕晕乎乎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心里疼的要命,是手里的纸条给他编织了一个美梦,让他鼓起勇气从府里跑了出来。张轩和他抱成一团,试图用吻去止住两个人的眼泪。船离岸远了关斌才从张轩怀里探出头来,问他,“你不做大少爷了吗?”亲是要成的,嫁过来的说是大少奶奶就只能是大少奶奶,张轩跑了那府里就一定还有一个大少爷等着。张轩终于露出了这几日来第一个坦然的笑,“老太太走前嘱咐我的话是要找个可心的人过一辈子,她能去找爷爷她心里是很高兴的,叫我不要难过。那头张罗婚事张罗的那么起劲,那谁眼红这门亲事谁就去成好了。娘走之后我就只有老太太和你了,她俩的愿望都是要我好好的。”
关斌红着眼睛笑了,他想是啊,这些年生辰他每次许的愿望都是张轩要好好的,平安喜乐,心想事成,那总有一年的应该可以实现了吧。
两个人拉着手靠在一起去看船舱外滔滔的江水,从前的那些都被他们抛在了后面,往后的日子就只能向前走不回头。不过好在身旁还有这个人陪着。关斌想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带不走小院门口的那两株青梅树,他从六岁起便每年生日都在那两棵树下许愿。树亭亭如盖,根系交缠,他和张轩也一起在这树下长大。
可他又想其实这两棵树他也是带走了的,因为早从六岁那年起,青梅和竹马就都是老天送给他的礼物。
FIN.
*谢谢你来尝这杯酒,祝生活愉快呀,一起喜欢他们的每个小伙伴们~
【HinsKenny】男演员记事
*旁观者视角
去老板家拜年,一向是携眷出席。早几年单身的我看着一众情侣卿卿我我,总是默默跟在好巴打Michelle身边,偷偷观察着谁身边又换了新眷侣,然后转过头偷偷八卦传说中的恩怨情仇。
合照时,未公开的情侣总是隔着一个两个人的位置,公开了的姿态亲近无间,当然离得最远的还是分了手的,选定的位置各占一角免生是非。看排位就知道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行为不太好,但好胜心之余我也是有八卦心的,英皇娱乐的artist,论情人情史辗转间也能串联起大半个香港娱乐圈。
虽然差不了几岁,我却的的确确是听着他们的歌长大的。我的婚礼自然而然也成为一个快...
*旁观者视角
去老板家拜年,一向是携眷出席。早几年单身的我看着一众情侣卿卿我我,总是默默跟在好巴打Michelle身边,偷偷观察着谁身边又换了新眷侣,然后转过头偷偷八卦传说中的恩怨情仇。
合照时,未公开的情侣总是隔着一个两个人的位置,公开了的姿态亲近无间,当然离得最远的还是分了手的,选定的位置各占一角免生是非。看排位就知道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行为不太好,但好胜心之余我也是有八卦心的,英皇娱乐的artist,论情人情史辗转间也能串联起大半个香港娱乐圈。
虽然差不了几岁,我却的的确确是听着他们的歌长大的。我的婚礼自然而然也成为一个快乐的KTV包房(顺带省下嘉宾的出场费)。
相比一众红馆常客,我的歌声只能勉强称上一般般动人,私下找Kenny请教的时候,我甚至听到了他偷笑的声音,我知道我唱歌不算好听,但你笑得也太大声了啊。
笑归笑,他还是给我介绍了他的新唱歌老师,并认真地安慰我,“相信我,当她听到你认真为她唱歌,即使再不好听,她也只会觉得有spotlight照在你身上。”
真的吗?
看着他笑得越来越开心,我将信将疑。
我练习了好久,但当我唱着歌走向我的新娘,还是一时不知所措,是要先为她擦眼泪,还是先忍住不哭得太狼狈?
我的老婆真的好漂亮。我的眼里已经看不进其他人的身影,只是在她的笑容里一直走向她,耳朵隐约听到朋友和同事们的起哄声和鼓励声。
听着张生唱着《为你钟情》,无论视线周转多远,视线落点总是同一个地方,我不禁想如果将Kenny的座位放在一个最偏僻的地方,他也会努力去寻找对方挥舞的右手吧,就像他从前做的那样。
坐在台下的我把老婆的手牵紧了些,竞争对手太强,看来我转型成为歌影视三栖艺人的梦想还是暂时放下吧。
虽然是参加歌手比赛入的行,后来签英皇也早,但我一直在拍戏,和Boyz和张生的交集不多,Kenny偶尔也会在片场遇见,张生倒是不常接触,旧时看报纸看到绯闻开始讶然,后来年日渐长,也明白了他们互相扶持的感情。
深入接触还是在《三夫当关》,说来也巧,我和Shiga也是在节目录制后开始深入接触,在tvb节目虽然一起旅行过,但当时另有伴侣,也未算动心。节目后开车送她归家,然后约她吃饭,再然后,她就成了自己的妻子。
可以说,Angus和Kenny间接见证了我的爱情。我呢,也见证了他和张生的一部分故事,我和Angus都有去被称为世纪婚礼的那场演唱会,在舞台上的Kenny光芒万丈,和张生合唱时得意洋洋的表情展示在大屏上,我看见张生在偷笑。
但Kenny,你作为今天的主角,可否暂时将你的视线从爱人身上移开,让我多看一会你像模型一样优越的正脸?
坐我身边的男性朋友不停地大喊着“结婚”“嘴他”,我默默地走远几步保护我的听力,却也在心里跟着喊了起来。Michelle在我隔壁也开始起哄。氛围渲染至此,我放下了对明日新闻港媒毒辣文笔的担忧,也欢呼了起来——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担心,今天就把我们的祝福全数奉赠。
看着张生抬头看向Kenny展牌的眼泪,我也想起第一次以Shiga男友身份看演唱会的自己,虽然看着她笑,但眼泪是为知晓对方受人真心喜爱而流。
“如果Kenny现在在这里,见到这幕一定会开心到爆哭。”Michelle靠近我,小声和我说道,她和Kenny做朋友日子比我还长很多,分手那时是她陪在Kenny身边看的张生演唱会,自然也明白他们恋情高低起伏,走到今天不分崩离析的可贵和不易。
是啊,这场演唱会来之不易,一个爱情童话幻灭,机缘巧合,Kenny有了实现梦想的机会,谁料一个成员竟死性不改,幸好公司没放弃,Kenny熬得住,捱过去了,在爱人好友的支持下才有了今天的演唱会。
我在台下,成为盛大仪式的见证者,也许若干年后,他们的故事和这次演唱会也会成为一个新的传奇。我挥舞着双手,和全场观众一起唱着《眼红馆》。
就趁这分钟够黑,我想起会喊。
拍戏闲暇,我也会和同事去Crown喝酒,偶尔能见到张生在调校成昏暗灯光的吧台调酒,而身前只有一个顾客,是Kenny。他们之间是社交距离,但目光显然是痴缠。
拜入行时被Mani叫去剪报纸所赐,久而久之,说话也夹带了一点港媒的用词。
三夫最后一集也是在这里录的,幕后一早商量好什么能说,什么要避忌,于是问完Angus二选一的感情题后,轻轻放过了Kenny,毕竟,我们都知道,虽然世风开放了不少,有些事可以半遮半掩,却一时半刻不能全然公开。
节目录制完,冷着一张脸的张生刚好赶来。唯有Angus那个钱包里放Kenny照片的小子是不怕死的,我一直觉得他是杨老板的侄子的传闻是真的,所以才这么放心地在张生的眼皮下肆无忌惮地和Kenny打闹。
我怕Angus被怒火牵连,借着找调酒师教我们调酒把他拉走,余光窥见张生坐在Kenny身边,像是在说什么,紧皱着眉头喝下Kenny递给他的酒,慢慢放松了神情,明明没做什么亲密举动,我却仿佛看到粉红泡泡,等等,我不会变成传说中的cp粉了吧!
Angus还一脸好奇地看向他们两个,由衷感叹,“Kenny和张生真的是好好好好的朋友,刚忙完演唱会都赶来聚会。”
我抬头认真看了看Angus的表情,原来真的有人去了演唱会还不知道主人家是谁的,“Angus,你看看张生和Kenny手上戴的戒指。”
“原来不是英皇珠宝的公关品吗?那款戒指我好像都有类似的。”傻佬Angus眯着眼睛看了看,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后知后觉地拿出钱包,“难怪上次张生无缘无故地说我的钱包好看,原来是因为我放了Kenny的Yes卡,我还以为是因为他羡慕我抢到了限量款。”
好好好,我开始信网上传的你是个不谙世事富二代了。不过Kenny的确是好看,我老婆说的。
【hinskenny】填词人记事
*旁观者视角
作为一个填词人,聪明绝顶那种,我自然是有资本嚣张的,也有权挑选我的歌词给谁不给谁。
所以接到当时还半新不旧的歌手张敬轩的电话我完全不觉得奇怪,我看过他自己写的文字歌词,走的是一腔直白坦然,纯靠感情流露,要谋求转变也理所当然。
但他开口不是为了自己,倒让我来了兴趣,“你在我这里连户口都没有开,怎么可能刷到人情卡?”
是的,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横竖不必为温饱求存,既然人家要来求我,我自然想看看他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后来张敬轩在电台里谈论起这件事,说他第一次打电话向我邀歌是因为关智斌,隐去了其中很多细节,但大体还是拼凑出架构:“Wyman...
*旁观者视角
作为一个填词人,聪明绝顶那种,我自然是有资本嚣张的,也有权挑选我的歌词给谁不给谁。
所以接到当时还半新不旧的歌手张敬轩的电话我完全不觉得奇怪,我看过他自己写的文字歌词,走的是一腔直白坦然,纯靠感情流露,要谋求转变也理所当然。
但他开口不是为了自己,倒让我来了兴趣,“你在我这里连户口都没有开,怎么可能刷到人情卡?”
是的,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横竖不必为温饱求存,既然人家要来求我,我自然想看看他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后来张敬轩在电台里谈论起这件事,说他第一次打电话向我邀歌是因为关智斌,隐去了其中很多细节,但大体还是拼凑出架构:“Wyman,是的,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但是Kenny他现在主力在内地拍戏,这张碟之后可能很久都不会出歌了……”
“我明白了。”我联想起报纸上的绯闻,对朋友会这么好吗?Kenny闭门审轩仔,呵,港媒的嘴一向毒辣,胜过我甚多。
但现在看张敬轩的做派,恐怕他们也真的走上了这条艰难的路。既然人家诚心诚意求我帮忙,又给足了酬金,写一首好歌又有什么难的?
只是俗话说,红不红,一命二运三风水,你看这些词和努力又有什么关系?我取的歌名叫“代表作”,但歌似乎没有成为关智斌的代表作。
后来我和Hins更为熟络,才和Kenny稍微熟络起来。我一贯喜欢和大情大性的同类知己交流。Kenny是个可爱善良的朋友人选,但不是我愿意深交的类型,不是他不好,只是有些人你知道和自己磁场不太合,但一起聚会旅行还是十分有趣。
我一向挥金如土,但也听了Kenny的说话,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去领略泰国的地道风情,你看,有些人生体验是迁就你的朋友才得来的。
Hins和Kenny,我和恋人以及其他朋友就这样浩浩荡荡地上了地铁,做明星就是这点不好,都不能光明正大十指紧扣,亲密依偎。但恋爱中的情侣,能靠近一点就已经十分高兴,泰国的地铁并不像香港那般拥挤,但他们还是挑了两个角落的位置坐在一起,腿贴着腿,膝盖靠着膝盖,背包遮掩下偷偷牵着手。
真纯情。
我拉着恋人走到车厢另一个角落,无意偷听他们的窃窃私语。我也有我的恋人,只是作为填词人,我习惯了观察倾听身边人的故事,等需要的时候,将它变作文字,于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在某年,我筹备演唱会的时候,主动打了电话过去,“如果你可以来就好了。”那时的Hins还深陷情绪病漩涡,我并不期待他一定能来,但我名单上的人,邀请是要邀请的。
Kenny,许多朋友那时还陪在他身边,但情绪病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于是我写了《井》,我信他明白我意思。
他来了,唱了《井》。
“阿Y,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为我写一首情歌呢?”他总是想要我为他写一首情歌,其实我已经写过很多,只是不拘泥于爱情本身,更多关乎广而泛之的情感……
他想要的是撕心裂肺的情歌,但,贫瘠顺遂的爱情经历怎么能令旁人共情他所谓撕心裂肺的情感?
“你自己都写了不少了。”《只是太爱你》那些赤裸直白的歌词实在不是我的风格。我也不习惯那种宣泄情感的方法。情绪化的创作者总令人难以招架,因为我也是。所以我明白情绪稳定的爱人有多可贵。
“不一样的。”即便隔着电话,我也能闻到一种恋爱的酸臭味,“bb等一下,带上这个药油。”看来是Kenny在他身边。
“Wyman,不好意思!我明天会记得去录音的。还有,谢谢你今天打电话来。”
我打这个电话本来是想安慰受负面新闻影响的Hins,但看来情况并不如我想象中差。有爱人怀抱的包裹,连Hins的孤寂都变为柔软。
真正差的是什么时候呢?我们这个圈子,合久必分正常,恋爱长跑开花结果的也不少,我曾以为他们是后者,“如果想喝酒倾诉可以找我。”
“虽然我也是水瓶座,但我喝了长岛冰茶恐怕没法安睡。”张敬轩强颜欢笑的样子令人讨厌。
上一个在我面前哭着喝完长岛冰茶的水瓶座得到了我的情歌歌词,不止一份,你不答应是你走宝,哼!
至于Kenny,听说他在横店,我们并没有太多联系。只是看着Hins的情况,我们这一众好友总是担忧。
“Wyman,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听说张敬轩他最近情况不太好,可以的话,麻烦你多多照顾他。如果之后有事需要我帮忙的,随时找我。”Kenny的邮件来得倒是及时,听说收到嘱托的不止我一个,不枉当初张敬轩那通电话掏心掏肺。
“好久不见,Wyman。”是我约的Kenny,Kenny一路风尘仆仆,眼神疲倦,坐下来安定才带着笑意开口,“有什么事?”
“来收利息。”我端起咖啡,很苦。灵感女神何时能纡尊降贵光临我的脑袋?“欠我卡账的人,总归要清偿。”
“好啊。”Kenny脱下外套,接过waiter递来的清水,“其实也没有什么,他只是祝福我说我找到更好的。”
“那你呢?”我没有再深究什么,毕竟今日约Kenny的目的只是满足我的好奇心。
“我都祝福他找到更好的咯。”Kenny捧着水杯向我眨了眨眼。喂,傻佬,眼红红的话没有说服力的。
直觉告诉我,他们未完。
我还是在写歌,写我的经历,写朋友的经历,写书里人物的经历,偶尔也做做形象设计。名成利就之后世界围绕你的都是好人,所以识于微时还能做朋友的更难能可贵。
我经历过的,所以我明白。
移居他乡之后,邀约歌词的邮件透过网络一封封飞来,小小的港城也有了不少新的歌手,但我依稀觉得仍是旧人万岁,旧情万岁。
门口邮差经过,留下一封信件,是喜帖——Hins & Kenny。
咦惹,破镜重圆,老土。
打扮精致的Hins向我展示他无名指上的光环。“得戚,分手之后在k房一边唱歌一边哭的是谁?”我忍不住吐槽他。
“是咩,我不记得了。你都知道我记性差。”Hins闪着一口白牙避开话题。
“是了,不记得新歌歌词,就拿本漂亮的书遮住偷看歌词,顺便配搭造型嘛。我印象深刻!”我记性很好的。
旁边的Kenny已经笑倒在沙发上,“张敬轩,你真是……哈哈哈哈哈。”
“还有你啊,记得还债。”我望向Kenny,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
“好啊。”Kenny挥挥手,无名指同样闪烁着金属光芒。
“还是说现在你们用联名账户还?”我卸下严肃面具,换上八卦神情调侃他们。
“一起还咯,轩哥你说对吧。”Kenny看向Hins,对方不明所以,只是点点头,怕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果然只有傻瓜才会结婚。
“准备好收人情啦,两位。”
破镜重圆,老土。
但令人鼻酸酸,真是两个讨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