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之初 [完]
*虽然是校园AU,但和校园没半毛钱关系。我这把年纪早写不出校园文了。主题是少年人的肌肤之亲。
**此文省略了部分,完整版请各位移步ao3,请搜索藕饼+文章题目,用户名Crimson_Crane。必须省略的部分都打了省略号。不同镜像的时效略有不同,不要在评论追问去哪里看之类的问题,感谢。
——
同敖丙初尝禁果的那个午后,与哪吒十七岁时任何一个普通的周末没什么区别。
道别时他们甚至比平时还生疏了些,敖丙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直到哪吒钻上出租车,才隔着玻璃冲他挥了挥手,哪吒躲开了他的目光,又在后视镜里紧盯着背影不放。
他挑了小区最僻静的入口下车,走到垃圾站,趁着四下无人,把那个银闪闪的...
*虽然是校园AU,但和校园没半毛钱关系。我这把年纪早写不出校园文了。主题是少年人的肌肤之亲。
**此文省略了部分,完整版请各位移步ao3,请搜索藕饼+文章题目,用户名Crimson_Crane。必须省略的部分都打了省略号。不同镜像的时效略有不同,不要在评论追问去哪里看之类的问题,感谢。
——
同敖丙初尝禁果的那个午后,与哪吒十七岁时任何一个普通的周末没什么区别。
道别时他们甚至比平时还生疏了些,敖丙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直到哪吒钻上出租车,才隔着玻璃冲他挥了挥手,哪吒躲开了他的目光,又在后视镜里紧盯着背影不放。
他挑了小区最僻静的入口下车,走到垃圾站,趁着四下无人,把那个银闪闪的纸盒撕碎,把剩下几枚锡纸小包叠起来,塞进了书包的夹层口袋,才若无其事地晃回家。一进门,父母抱着胳膊站在大门左右,见他好像神情恍惚,眼神直愣愣的,脸上的严厉顿时荡然无存,只有母亲关切地上来拍拍他的肩膀。
“吒儿,”她的声音好像远在重山之外,听得不真切,“你怎么不接电话?”
“写作业没空看。”他踢掉鞋子,卸掉书包,慢腾腾地走到房间门口,顿了一下才道,“还没写完。”说着扭住把手,又停了片刻,忽然猛地推开,钻进去,摔得门框嗡嗡响。
“他扔开书包,贴着门板蹲下,双手抓着头发,两眼瞪着面前的虚空出神。
父母似乎在小声争执什么,过了片刻,母亲上来敲门,他爬起来,忽然把门打开,母亲的手还没落下,兀地仰起头,见他依然面无表情,像机器人似地说:“我要洗澡。”
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缓缓让开路,看着儿子同手同脚走进浴室,又咚地关上门。
脱了衣服,站在镜子前,哪吒才稍稍恢复了些许意识。
镜子中的少年,肩膀宽,胳膊长,从下颌一路到小腹,早已发育出成年人的骨骼和肌肉,结实硬朗,只是神气天真,还保留着些许孩提时代的幼稚。哪吒转了转眼珠,瞧见自己手臂上隐隐的指印,在镜中盯了许久,又望向自己的双眼,像打量陌生人。
可他现在是男人了。
因为敖丙,他刚刚尝到了那种新奇的滋味,只是舌尖稍稍舔了舔,就立刻被逐出了从前蒙昧无知的乐园,掉进了前所未见的漩涡中,潮湿,泥泞,昏天暗地,分不清东西南北,好不容易踉跄爬回地面,到现在也没回过神来。
洗完澡,推开门,母亲果然守在原地,问他要不要吃夜宵。
他一下午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像是先听懂了她的话,连忙咕噜叫了两声。想吃什么?什么都行。蛋炒饭?哦。喝不喝牛奶?嗯。他又神游天外似地进了门,打开书包,把试卷和练习册掏出来堆满了书桌,拉过椅子,坐上去发呆。
手机忽然嗡地一震,屏幕闪着光,跳出五个字:“你到家了吗?”
他手指一滑,险些拨了个电话回去,连忙倒扣住,过了会儿才拿起来,“到了,你呢?”删掉。“到了。”删掉。“嗯。”删掉。“你还好吧?”删掉。“到了。”发送。信封绕着地球转了几圈,消失了。提心吊胆地等了五分钟,没有任何回信,他松了口气,主动出了房间,坐在餐厅里狼吞虎咽,努力想把它扔在脑后。
“今天补课怎么样?”
他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含混不清地说:“凑合。”忽然想起父母心中的叙事,是自己下课后又留下来做题,他的朋友成绩优异又富有耐心,忽然觉得有点儿咽不下去,抓起牛奶硬灌了几口,囫囵咽下,撑得嗓子痛,“写作业去了。”
知道母亲恐怕一时半刻要在门外听动静,哪吒先老老实实地写了半个钟头,画了几页草稿纸的鬼画符,终于听到窗外阳台飘来父母聊天说话的轻笑声,这才拿出手机,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电话。
忙音只来得及响了一声。
“敖丙。”
“嗯?”
哪吒咬咬牙,小声问:“你难不难受?”
他依稀听见纸页翻过的声音,敖丙仿佛写得极其投入,答话听不出情绪,“还好。”
“真的?”
“嗯。”
他大松一口气,忍不住笑了,“好。”他又贴着话筒,像凑在敖丙耳边,愉快地说,“明天见。”
第二天,哪吒破天荒早早去了学校,父母只当他昨夜神思无定是开窍的前奏,热烈欢送。然而他只是想赶在敖丙进教室之前,往桌膛里塞上一只纸兜,装着杏仁巧克力、鲜牛奶、维生素软糖和两粒布洛芬胶囊。本来还有张字条,临到最后一刻,哪吒又掏了出来,揉得字迹模糊,搓成团,扔了。
敖丙比平时稍微来得晚了些,神色如旧,瞧见哪吒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微微一笑,放下书包,瞧见纸兜,拎起来打量了片刻,又扭头看向哪吒,无声地说了句谢谢,却没有拆开,而是小心翼翼地立在了塑料箱旁边。
下了早自习,哪吒趴在座位上没动,只是看着敖丙起身,收作业,出教室,回来又写通知,踮起脚,卷起校服袖子,一截白皙的胳膊衬着墨绿的黑板,他想起了它握在自己掌中的样子,泛着淡淡的粉色,近乎透明的汗毛倒下来,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
哪吒叠起胳膊,把脸埋进去,忍不住笑起来。
最后两节课变成了连堂测试,四面伴着卷子纷飞的哗啦声叫苦连天,哪吒心不在焉地转着笔,写了名字,又开始盯着敖丙瞧。
只是一瞬间,世界便寂静了。
他只看得见敖丙挺拔的鼻梁,修长的颈项,专注的眼神如同泉水,睫毛是栖于其上的蝴蝶,轻轻地颤动,也能在自己心口掀起飓风。哪吒低下头,胡乱填了两个选项,卷子上的油墨符号像乐符似地,蹦蹦跳跳地溜走了,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飞快地膨胀,将公式与定理挤到角落里,噗通掉进黑洞里,捞也捞不出来。
想触碰他。摸他的指缝、手腕、掌心,手从校服袖筒里钻进去,再抚摸他的肩膀、胸膛、肩胛骨和脊柱之间的凹陷,把脸埋进他的头发、颈窝、臂弯,想把他搂在怀里、揉进眼里、吃进肚里。
最后半个小时,哪吒勉强集中注意力奋笔疾书,结果还是交了半边白卷。
好在只是邻座交换批改,同桌不忍画得满篇红叉,苦着脸说:“你要不改几个吧?”哪吒无所谓地耸耸肩,坦然地回答道:“没学好。”
中午放课,哪吒终于得了空,拿着惨不忍睹的试卷,走到敖丙的座位旁,在他面前摊开。
“怎么办?”他一脚勾过板凳,挨着敖丙坐下,托着腮,“你害我考成这样。”
敖丙盯着看了许久,思索片刻,“先去吃饭,”他说,“回来我一道道给你讲。”看哪吒堵在桌旁不动,拦住他起身的出口,敖丙又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快起来。”
哪吒歪过脸颊,意有所指地抬抬下巴。
“我肚子痛。”
他立刻弹起来,凳子哐当倒地,险些砸到脚。
敖丙笑了,“骗你的。”
食堂早已没有热饭,两个人索性去了顶楼的小卖部,看着敖丙斯文地往面饼上挤着酱包,哪吒不免有点儿心虚,叼着叉子说,唉声叹气,“我怎么让你吃这些。”
敖丙瞥他一眼,笑问道:“那你觉得该让我吃什么?”
“怎么也得是——”哪吒其实心里完全没谱,“麦当劳吧。”
“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敖丙没说话,端着碗去接开水,哪吒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走去又回来,只见敖丙用笔袋压住纸盖,想了想,反问道:“你呢?”
哪吒眼珠从左转到右,又从右转到左,先认真地回答道,“我以前喜欢吃我老妈做的红烧牛肉。”见敖丙挑起眉,他扭开脸,目光越过围栏,望向远处高低起伏的楼宇,“现在喜欢——”趁着敖丙歪头好奇地等待回答,哪吒忽地转回来,倾过身,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嘿嘿笑道,“这个。”
敖丙一愣,低头笑道:“我又不能吃。”
哪吒没说话,眨眨眼,忽然想起来,他甚至还没有真正地开口表白。
那天从补习学校下了课,他本来打算像往常一样,去敖丙租的小公寓写完作业再离开。心猿意马是早有的事,可那天偏偏像有人暗中撒了催化剂,或许是天气太热,或许是房间太闷,或许是心情太躁,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对望,他脑子嗡地一声响,就扑了过去。两个人手忙脚乱,像掉进电影里的蒙太奇,乱哄哄的画面拉过去扯过去,蛮横又粗暴,完全凭直觉指引,除了累只觉得酸,哪吒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敖丙爬起来,将衣服轻轻地盖在他身上,“你该回家了。”
他就像所有情窦初开又一头撞进情欲罗网的小鬼,初经人事就像误入陷阱,挣扎着爬起来,拔脚落荒而逃。
当然,哪吒没有躲,也没有逃,他难得顺从地听了话,简直比躲了逃了还糟糕。
下午第一节课,哪吒毫不客气地睡到下课铃响,看着敖丙拆掉了巧克力和软糖,慷慨地分给左右前后,又分掉半瓶牛奶给同桌兑咖啡,好像没看到那两粒药。药是从网上查来的,据说既能镇痛又能消热,哪吒面红耳赤地把那几个看似颇为权威的网页放进了收藏夹,禁不住暗自感叹,这世上不管做什么,都是学无止境。
周一下午有全校的活动课,上千号学生乌泱泱地挤在操场上跑步,仿佛三股水流各自沿着不同的方向流淌,移动得极其缓慢,走走停停,哪吒终于得了机会,挤到敖丙身旁,又忍不住轻声问:“还好?”
敖丙只是抿嘴笑。
哎,哪吒心想,不用给我留面子,没经验就是技术差,需要勤学苦练,一不留神就说出口,“我会进步的。”
敖丙莫名瞧他一眼,“什么?”
哪吒清了清喉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又担心敖丙会像爹妈一样误会他要发奋图强、洗心革面,他伸手轻轻握住敖丙的手腕,拇指在掌股捏了捏,低声说,“你知道。”肌肤之亲让他悟得暧昧的诀窍,食指在敖丙的手背画了个圈,缓缓地松开之际,又主动勾了勾他的手指。
他看见敖丙的喉结滚了一下。
后面几天,那种微妙的隔膜仿佛消失了,他又和敖丙恢复了从前的状态,无话不说的知心朋友。高中时代的话题寥寥无几,无非都是围绕着几件大事打转,夹杂着生活的琐碎与偶尔一显的深刻议题,比如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哪吒从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他的世界可以用标准的因果相续解释全部:自己存在是因为父母将他送来了世间,他们是一对恩爱有加的夫妻,无条件地爱着孩子,并乐意迎接他们进入自己的生活。他爱他的父母、哥哥们,他们也同样爱着他,这爱意浇灌了他的灵魂,让它得以涌向其他人,比如敖丙。
周五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老师们要开例会,教室里顿时没了章法,哪吒百无聊赖,看同桌小心翼翼地把巴掌大的轻小说,夹在地理图册里,立起来看得津津有味,顺便瞟了一眼。
“我是为了遇见你才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换成从前,这句话只会让他倍感肉麻,不屑一顾。
没有谁是为谁而出现的,大家被抛入世间,各寻前路罢了。但他抬头瞧了一眼,敖丙正巧转过来,给后座的人讲题,目光轻轻一触,哪吒的心便砰砰跳了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敖丙,手指摁在卷子上,一面说,一面耐心地问,末了又抬头看过来,见他还盯着自己看,又是莞尔一笑。
嗨,哪吒收回目光,说不定呢。
希望你是为我而来。
哪吒收拾书包时,又摸到了那个夹层,锡纸包装滑腻冰凉,摸起来却烧得他浑身发热。补习上到半路,他的心便飞了,隔着小教室的玻璃墙,能看见对面白板上有敖丙留下的字迹。磨砂墙裙后的影子模糊不清,敖丙此刻或许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语法笔记,或许在誊抄那些凌乱的推导公式,他会如同自己那样期待未来一小时之内即将发生的事吗,哪吒咬着圆珠笔,漫无边际地想着,如果只有自己备受煎熬,那实在太不公平了。
下了课,敖丙站在楼梯口等他。
“走吧。”
哪吒站在两级台阶之外,看着一抹红晕从敖丙的耳际散开,慢慢地没入领口之下的皮肤,他倏地一步跨过去,俯过身,嘴唇在敖丙的后颈蜻蜓点水似地贴了一下,他无意亲吻,只是情不自禁地触碰,手也顺势从敖丙的臂弯里穿过,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将大半后背贴在自己怀里,片刻过后,又骤然松开,低头在他耳边蹭了蹭。
“干什么?”敖丙的声音轻得像风。
“想你。”
敖丙扑哧一笑,“不是每天都见吗?”
哪吒理直气壮地说:“所以更想。”
升入高中之初,敖丙便在学校附近的老小区里租了房子住,离得近,又免了住校的麻烦。中介美其名曰学府公寓,其实不过世纪之初的动迁房,楼道昏暗,房屋矮小,一条走廊上要挤四户人家,隔壁稍有些风吹草动,便能听得清清楚楚。哪吒早已轻车熟路,却头一回担心起隔音的事来。
随敖丙跨进屋的那一刻,哪吒用脚蹬上门,扔下书包,抓住敖丙的胳膊,把他拥入怀中。
敖丙任由他搂着,小声调侃:“这么着急?”
“没有,”哪吒说,“我特别想抱着你。”
话音未落,他感觉敖丙伸出胳膊,松松地环着自己的腰,两只手搭在他的后背,小心翼翼的,像生怕惊扰到什么似的,哪吒把脸往他颈窝里钻了钻,声音闷在低处,语气却十分雀跃,“你再抱紧点儿。”敖丙收了收手臂,“再紧点儿。”又努力收了半寸,“再紧——”
敖丙扑哧一笑,轻轻说:“要勒断气啦。”
“不会,”哪吒得意地说,“我皮实得很。”
他垂眸看着敖丙的眼睛,忽然开口道:“我想吃了你,”他顿了顿,“是真的想把你吃下去,变成我的一部分。”
“哪部分?”
哪吒抓住他的手,摁在胸口,让他咚咚的心跳隔着血肉和骨骼撞击着敖丙的掌心,“这里。”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敖丙拿开他的手,低下头,轻轻地把嘴唇贴上去,许久才扬起脸,看着哪吒的双眼,认真地说:“好,它现在是你的了。”
原来爱意会稀释欲望,融化了肢体交缠的渴求,只剩下最不起眼也最朴实无华的念头:相互依偎。哪吒低头在敖丙的嘴角亲了一下,抵着他的额头说,好笑地说:“怎么办,我现在都不——”
敖丙说:“我想。”
主动起来的敖丙也一样急不可耐,哪吒想,他抓着自己的脑袋就亲下来,撞得牙齿发酸,只是张嘴吸了口气的空隙,敖丙就趁机含住了他的下唇,毫无章法地吮咬起来。
哪吒起初只是任由他摆弄,半晌忽然抿尝到了一丝血腥味。那股微妙的锈味,叫他顿时兴奋起来,翻身把敖丙摁住,一口含住喉结旁鼓起的筋,用力地往齿间吸着。敖丙挣扎着似要闪躲,又被他压进床垫里,他越用力,哪吒就更用力,直到一口气快尽了,哪吒才抬起头来,气喘吁吁地看着那块淤红,湿漉漉的皮下浮起蛛网似的血丝,像白皙的颈项上一块耀武扬威的疤。
敖丙喘了口气,抬手搡了他一把,“疯子。”
哪吒咧开嘴一笑,凑到他眼皮上亲了亲,“对,我无法无天。”
“不信我治不了你。”敖丙忽然开始挠他的腰,又抓他的小腹,哪吒痒得滚到旁边,笑得喘不过气,抬起胳膊去挡,又反手去捉敖丙。两个人手脚并用,拽来扯去,闹成一团,最后哪吒靠体重胜出一筹,把敖丙困在臂膀里,用脑袋压住他的锁骨,使劲儿用头发蹭了又蹭,才抬起头,在敖丙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服不服?”
……
“我喜欢你。”
说喜欢你,不是为了要和你在一起。只是要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哪吒想了想,有点儿不好意思,“早该说了。”
“不晚,”敖丙伸手刮刮他的鼻子,“我都知道。”
……
从敖丙的眼珠里,他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这辈子的,上辈子的,上上辈子的,仿佛一眼望穿了千万年。
“在看什么?”
“看你眼睛里的我。”
敖丙伸手,拨开黏在他额前的碎发,“是什么样子的?”
哪吒挑起眉,“超级大帅哥。”
说罢,两个人都噗嗤笑起来,笑声叠着笑声,滚到一处,哪吒吸吸鼻子,敛起笑,“其实是,”他扭过脸,看着敖丙红晕未退的脸颊,忽然说不出话来,索性凑过去,双手撑在敖丙脸颊两侧,“你再让我瞧瞧。”
敖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两个人四目相对许久,敖丙才问:“这回看清了?”
“嗯。”哪吒翻过身,扑通倒在他身旁,望着天花板。
敖丙不语,只是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你眼里,”哪吒依然盯着天花板,嘴边却浮起笑意,“有一个全世界最喜欢你的人。”
—完—
P.S. 有朋友问这算藕饼生生世世AU吗,其实我无意再勾连早已完结的故事。平行宇宙之于藕饼的意义,我认为就是“无论哪个世界我们都注定会相遇。”
【藕饼】全天界都知道我在追你(三十一 终)
接封神后,通篇鬼扯。地位尊崇藕×孤僻美貌饼
双失忆,撒狗血,HE
(三十一)
一只画眉鸟扑棱着翅膀飞来时,杨戬正搂着黑子坐在悬崖峭壁的边缘看墨蓝的海水暗流汹涌。
近些年,瀛洲仙岛比之从前的素雅仙气,多了些繁荣雅丽,这里被一群仙女们种满了牡丹,说是要与星君为伴,牡丹娇艳欲滴的粉嫩,在瀛洲的风里国色天香地绽放着。
云涛雾海里不知道是不是过路的画眉迷失了方向,误跌进这个小岛,一头扎在花团锦簇的牡丹丛中。
杨戬无谓地扫了一眼小鸟,发现它只剩了一缕游魂,虚弱至极,不日便会神灭形消。
可以消亡未必不是一件福气,杨戬揉揉黑子白绒绒的脑袋,未理小鸟,继续将视线转向苍茫深海。
谁...
接封神后,通篇鬼扯。地位尊崇藕×孤僻美貌饼
双失忆,撒狗血,HE
(三十一)
一只画眉鸟扑棱着翅膀飞来时,杨戬正搂着黑子坐在悬崖峭壁的边缘看墨蓝的海水暗流汹涌。
近些年,瀛洲仙岛比之从前的素雅仙气,多了些繁荣雅丽,这里被一群仙女们种满了牡丹,说是要与星君为伴,牡丹娇艳欲滴的粉嫩,在瀛洲的风里国色天香地绽放着。
云涛雾海里不知道是不是过路的画眉迷失了方向,误跌进这个小岛,一头扎在花团锦簇的牡丹丛中。
杨戬无谓地扫了一眼小鸟,发现它只剩了一缕游魂,虚弱至极,不日便会神灭形消。
可以消亡未必不是一件福气,杨戬揉揉黑子白绒绒的脑袋,未理小鸟,继续将视线转向苍茫深海。
谁料画眉来了以后一直围坟与碑绕圈,唧唧直叫,一刻也不停歇,大有再吵死谁,让这处多添一座坟的架势。杨戬被吵得头疼,抬手一道仙术,化成金丝制的鸟笼,兜头往画眉鸟身上罩去。
一进到笼子,画眉上蹿下跳,不住地冲杨戬悲愤啼叫。杨戬不耐,又一道禁制,封了画眉的鸟喙。
画眉在花团里呜呜哀啼。
哪吒做了一个梦。一片虚无里,周遭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某一个方向,一点蓝色的模糊的光晕,光里坐着他朝思暮想的人。
这么多年,敖丙从未入过他的梦。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暗自祈祷这个梦从现在起再也不要醒来,他就能这样一直看着他。
光影里的人却站了起来,朝他道,“哪吒。”向前踉跄移动了两步,又撞上了什么,阻止了他走向哪吒。
哪吒急忙向前跑去,依稀看见阻挡那人的是数条金丝,如同牢笼。那人隔着牢笼急道,“哪吒,你别来,别!”
哪吒像没有听见,依旧朝那人奔过去,脚下突然一沉,冰凉刺骨的感觉自脚踝传上来,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踩进一片水域里,水面极黑,与虚无的黑相连,分不清哪里是边际。他顾不得许多,仍朝着那个蓝色的人影走去,可在水域里,每走一步,他便沉下去一些,不过十来步,黑色的水已淹没到他胸前,而蓝色光影丝毫没有更近一点。
那人道,“哪吒,别来,回去。”
哪吒继续向前行去,水终于彻底将他淹没。他猛地睁开眼,惊出一身潮汗。
他数度让自己重新睡过去,于是这个梦,一直重复。在梦里他想方设法接近那唯一的光,却永远被那道不可逾越的黑色洪流阻挡。
画眉鸟愈发暴躁,开始用瘦小的身躯撞击笼体,撞得片片羽毛掉落,翅膀上几乎要秃了一块,仍不停止。杨戬奇怪小鸟为何这般奋不顾身时,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气,他掉头一看,哪吒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
这一刻杨戬真想祭出三刃刀,冲上去狠狠教训一顿哪吒,至少得揍他一拳,可是在看到哪吒眉间的印记时所有想法都抛诸脑后了。
明明是灵珠的水蓝色印记不知何时变回了妖红的魔丸印记。
哪吒却目不转睛地看着鸟笼里的画眉,而后一挥袖,牢笼瞬间消失,画眉鸟箭一般冲了出来,只是它极虚弱,拼尽力气也未能到达哪吒跟前,在快要坚持不住时,它张开鸟喙。
一片带着熟悉水汽的淡蓝色仙元,飘了出来。
杨戬不禁呆住,“这是……”
哪吒也怔怔望着那片仙元,在那一瞬间,他怀疑自己依旧身在梦中,伸出去的手颤抖着,小心将它拢进手心。
画眉鸟仅剩的灵力都用在护住那片仙元,此刻吐出仙元,它终于有力气化成一个少女,只是仍旧羸弱,先瞪了眼杨戬,怪他将自己锁起来,白白多耽误了几日,而后抓着哪吒的衣料跪到地上,她的身形极淡,气若游丝道,“殿下,画眉先得殿下仙法点化,后因一己私念,为救程女竟妄图绑了星君,星君不仅不怪罪,反而以一片仙元庇护画眉与程女一世无虞,如今程女已化归尘土,仙元当归还,只是画眉遍寻世间,未等到殿下,还的晚了,还望殿下勿要怪罪。”
程女百年后,护着她的仙元也掉了出来,画眉拾得仙元,是想归还星君的。可她区区一只小妖,上天无路,求道无门,根本不可能见得到星君。仙元也是神祇的丁点元神,十分贵重,不敢轻易交给旁人。想到星君与殿下一同出现在陈塘关,想来交情不错,便决定去九龙湾殿下的私宅里等殿下,可以托殿下转交给星君。
她原本就是守宅的精怪,中途遇到程女才擅离职守,重回私宅也是职责所在。以前每隔些日子,太师殿下便会到这里小住一段时日,她耐着性子在这处等着,可等来等去,宅子一日日逐渐衰败下去,墙角的青苔饶是她再辛勤清理,还是爬上了半壁。眨眼又是一个百年,太师再未出现过。她的身体因为少了妖丹一日不如一日,还能再坚持这么久也是多亏了星君留的仙元吊着她一口气。但不论仙元多强盛,她还是明白自己大限终将至。可太师殿下却始终不曾再来此处。无奈之下,便决定四处去找一找。她转遍了五湖四海,遇到过很多地仙,虽说大多数仙衔过于低下,同她一样一问三不知,但到底凭着她的乖巧伶俐劲,还是打听到了一些事。
原来星君与殿下渊源竟那般深,原来星君早在百年前便身归混沌。这时候她就更能明白她守着的这片仙元有多重要。
画眉接着道,“殿下,程女当年替画眉挡下天劫,也是万劫不复,可红尘路上重新走一遭,虽然世世未得善终,但,亦算得一个办法。”
懂画眉的意思了,哪吒身体不受控制得僵住,像是感受到他的震动,手心里的仙元也闪了下,他心底一个希望也跟着亮了起来。视线从仙元移到画眉身上,一手扶她起来,哪吒这时候才发现她的一缕魂魄极是不稳,随时都会消散,不由得道,“你……”
画眉道,“殿下不必为画眉难过,画眉自知大限已到,此生受殿下与星君照顾良多,画眉很是感激。”
哪吒点了点头,画眉又笑道,“将养魂魄一途,画眉颇有心得,只可惜如今帮不了殿下了。”
哪吒默然无语,片刻后薄唇启合,两个字说的极轻,却有如千斤重,“多谢。”
画眉微笑,忽而脸色一变,又想起一桩极重要之事,“殿下,来的途中,曾听见一群仙者议论,说……”
她看了看哪吒的眉心,低声道,“说算来算去,算不过天道,都以为灵珠是转生成华盖星君,实则只有华盖星君才是灵珠,天地间仅一颗灵珠,也仅一位华盖星君,就如同魔丸只能是太师,即便取出灵珠,魔丸也变不成灵珠。这是天命,不能更改,灵珠强行渡给魔丸本不可取。太师身为魔丸天命所归……”
三千年后又是一场无量量劫。这话画眉未出口,因为听的人自然懂。
杨戬猛一抬头,看向哪吒眉心,难怪那处忽然就变了回来,还以为哪久不见天日,又魔化了,原来竟是这样。
哪吒浑不在意,他什么时候怕过劫数?他怕的从来只有一桩事。
画眉小心地瞧着哪吒的脸色,斟酌着提醒道,“殿下,灵珠可以转世,多走几遍红尘路虽能养好三魂七魄,只是,要入轮回也要本人愿意,殿下可曾想过,华盖星君是否真的愿意回来?”
哪吒一怔,他确实没想过这一点,一厢情愿地让敖丙回到自己身边,敖丙是否真的愿意,在彼此间已存在如此之多的伤害之下?如果不愿意,他是否真的有资格强迫他?
哪吒松开自己的手心,那片仙元与敖丙没有一丁点相似的地方,却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然而他没有十足的底气要求该怎么做,只能轻声问,“你愿意回到我身边么?”
仙元轻轻浮起,绕着哪吒飞了两圈,最后在他唇上轻轻触了一下,恍惚间,哪吒似乎看见敖丙带着温雅浅笑站在他面前,一如三千多年前初次见面。
画眉盈盈一笑,“看来是愿意的。”
哪吒看着仙元飘飘浮浮,不晓得画眉是怎么看出他愿意的。
尘缘已尽,画眉身形逐渐淡去,哪吒急忙伸手,欲往她身上渡些灵力,却被画眉灵巧地躲开,她浅浅笑道,“多谢殿下,画眉心愿已了,尘世再无留恋,”她调皮地眨了眨眼,“消亡不是无,而是新的开始。后会无期,殿下。”
瀛洲岛上,哪吒,杨戬,黑子目送着一只带来希望的小小鸟儿消散在海风里,一片淡蓝色仙元遁入轮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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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年后。
神主庙经过重新修葺,焕然一新,杨戬坐在神龛上,瞧着真有点天神道貌岸然的样子。老远,听见一个声音遥遥唤他,“师兄!”
杨戬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怕了那烦人精,装神仙都躲不过他的骚扰。
哪吒跨步走进神主庙。神主庙如今不同了,干干净净,丝丝香火缭绕。不知道杨戬哪根筋开窍了,竟也会偶尔助一助凡人的祷祝,所以神主庙渐渐有了香火。
神龛上那尊泥塑的神像被摸得发亮,最初是一个女子来求子,说自己已生了三个女儿,再生不出儿子,就要被婆家扫地出门。杨戬闲得无聊,睁开天眼瞧了瞧,发现女子已有身孕,而且肚子里就是个男胎,便使了个仙迹告知,那女子欢天喜地,真以为是大罗神仙送子的。自那以后,每日便有女子前来求子,二郎真君神像脚后跟都给摸秃噜了。杨戬气得不得了,他又不是送子娘娘。但竟然也忍下来了,没有发作,只不再理那些愚昧女子,时日渐久,她们便知道此处并不是求子庙。
可哪吒来找他,他觉得自己还不如当一个送子娘娘呢。
果然,哪吒跨进门的第一句便是,“受不了了,真受不了了!”
杨戬都不想接话。哪吒继续道,“这回太离谱,我真不能再惯着他了。”
半年前,盛夏某一个夜,山中虫鸣不绝,蛙声成片。因私宅住了神祗,山中生物虽不通灵性,但趋利避害是天性,私宅周遭充溢的仙气像黑夜中簇亮的火光,将它们全吸引了过来,虫鸣蛙响渐近,点点萤火闪在屋子周围,着实热闹。
也着实吵得叫人无法好眠。哪吒手持长棍,将屋子外面的虫蛙驱远些,才回屋沐浴。
虽是炎夏,但山风湿润清凉,夜间睡觉需得搭一条薄毯。哪吒已换了一套胭脂色锦绸敞袍式寝衣,轻薄如蝉翼,以一条细长金线履带在腰间慵慵懒懒系着,衣摆随着走动,如朦胧云雾浮月而过。
看到床上薄毯里微微隆起的包,嘴角的笑先忍不住露了出来。他走过去,刚到床前,自薄毯里伸出一只白皙细长的手臂。他的笑更浓了,正要弯腰握住,敖丙从毯子里钻了出来,另一只手上捏着一本墨蓝封皮的书,目光澄澈淡然地将他望着。
哪吒呼吸一滞,无论何时,他都看不得他如此无辜无害的神情,在那样干净的目光里,自己会情不自禁答应他所有要求。
敖丙将书翻到某一页,递到他面前道,“南海此处水湾特产白尼参,听说品质绝佳,肉质厚嫩,鲜美多汁。”
说完,又用清澈目光看着他。
有那么一忽儿,哪吒似乎听见涎水吸溜的声响,他拿过书,翻到书封一看,《六界美食品鉴》。这意思不能更直白,他当即保证,明日就去集市,抢最新鲜的买,买一锅。
敖丙蹙了蹙眉,道,“书上说要现抓现做,方才能体会其中绝妙滋味。”
他身上是与哪吒式样相同的寝衣,只颜色不同,月白中夹杂轻微缥色,颜色素净,形容却妍丽,哪吒想,六界再无人能将混白穿出此等出尘之姿,清雅秀丽得如月晖下翠竹。如此绝色之人此时坐在床中央,正仰着头,旁敲侧击自己带他出海去捞白尼参。
他怎能拒绝?
天蒙蒙亮,鸡狗都仍熟睡的时辰,哪吒起身,到后厨米缸处,米缸旁边还有一个大瓦缸,他揭开瓦缸盖子,露出里面满满一缸的珍珠。珍珠有黑有白有粉,粒粒饱满硕大,晶莹剔透,他随手拿起一颗,发现是黑珍珠,想了想,又扔回去,捡了一粒白的,不大不小,揣进怀里。
乘着清晨的露水赶到城里,陈塘关一些赶早的商户虽未开张,但已经点亮了烛火,炊烟袅袅,烟火气初升。城东的典当行大门紧闭着,哪吒不客气地上前敲响了大门,小伙计显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只着中衣,对于大清晨就被惊扰好梦十分愤愤,憋了一肚子火正准备发作,开门看见来人,登时什么怨气都没了。
哪吒是他们典当行的大主顾。但凡来典当行典物换钱的,不是穷酸就是走投无路,只有哪吒,每次出现,必是拿着他们几辈人见都没见过的珠宝,爽快阔气,从不在意一二两银钱的零头,也不多噜嗦,典了物便走。
哪吒也是无奈,在凡间住久后衣食住行都离不开这些黄白之物。珍珠是他东海老丈人送的,老丈人送东西的习惯是整斛整斛送,家里都快被东海的特产堆满了。最初哪吒还觉没甚大用,嫌占地方。后来意识到过日子少不得钱币,本以为他天帅府里有不少厉害的仙家法宝,随便拿一件出来,搁在其他仙家眼里,都能让人眼馋得紧,换几个钱使使更不在话下。谁料由于过于厉害,凡间消受不起,他若是轻易掏出来,必引起腥风血雨大动荡。只好打消念头,这时候就发现了老丈人这些东西的妙处。
各类珍宝都被他当成银钱使过,后来发现还是珍珠好用,小巧,不需要使仙术收纳,价也好估。都是从许多失败的教训里得来的经验。很久以前,他曾拿着一粒粉珍珠,那颗珍珠据说后来被嵌进了当今凡间统治者的皇冠上,去集市买一匹菜叶子,结果把卖菜的老妪气哭了,非说他是某家少爷,特特地过来集市消遣她们这些平头百姓。
他便学乖了,先去典当行换好银钱,再去买他所需之物,甚至还知道了,不同颜色珍珠价值也是天壤之别,白的,是相对便宜的。
换好了银钱,他慢吞吞地来到码头,在船商那处赁了一艘带乌棚的小木船,出的价可买载三百人的黄底龙骨楼船。船商老板笑得合不拢嘴,情真意切地要为哪吒免费提供一个摇橹船工,被他严词拒绝,只要求船商派人在晌午时分将船划进九龙湾里。
做完这些,正是早市热闹之际,哪吒顺手在街市上买了两笼虾仁蟹黄馅小笼包子,配了店家秘制的鲜香蘸料,熬得浓稠的小米粥,用油纸包包好新炸的金黄的油条,点了香油绊了葱白香菜末碎虾皮的咸口豆腐脑,又去隔壁街零嘴铺子,将每样零嘴都买了一遍,有各类瓜果干片,点心糕类,炒熟的干货。
他做这些的时候,整条街探寻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他身上,百姓们想象不出天神般容止的人物,拎着菜篮子上街采买。百姓们还知道,他住在不远处的山头上,那山头还有一位常穿素色衣服的公子。这位红衣少爷已经很让人惊艳了,素衣公子更令人拍案叫绝,如果将红衣少爷比作雍容华贵的世家子弟,那素衣公子就是翩若惊鸿的出世谪仙。尤其当两人一齐拎着菜篮上街时,几乎整个陈塘关好热闹的人都会出门围观,看他们徐徐行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一璀璨一素雅,一火热一温淑,像一副惊世绝艳的画卷,在他们眼前缓缓展开,美的不可方物。甚至会有大胆的姑娘们往他们的菜篮里丢修剪的精细的时令鲜花,他二人涵养也极好,从不以为忤,素衣公子甚至还会拾起花朵,向抛花的姑娘微笑点头示意。其实百姓也看到了,长袍底下那双十指交扣,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仍觉得美,花也只代表祝福。
哪吒拎着采办的东西回到家里。
敖丙已经醒来,正在收拾屋子,其实本不必亲手动作,就像也不必吃什么,但既然在凡间住了,和凡人一样的烟火气,更具人情味一些。
哪吒在桌上将早点一应摊开,敖丙收拾完便到桌边坐了,与他一起用饭。敖丙喜欢虾仁蟹黄小笼包,多食了几个。
饭毕,哪吒收拾桌子,再去后厨将碗筷收拾了,一切弄妥后,敖丙坐在院中等他,脚边另有一个大包裹。哪吒笑了一笑,走过去,一手背起包裹,一手牵着他,出门去。
船商收了钱,事办的亦漂亮,早早就将小船靠了过来。哪吒先将包袱丢进船舱,再跨进去,走到船尾,试了试双桨,还算趁手。
出发去南海那个盛产白尼参的海湾。哪吒执桨慢悠悠地划,敖丙从包袱里翻出一个小马扎,坐到他身边。
浆铲进海里,水被浆一道道分开,又合拢,推着小船悠闲往前荡。
敖丙起身回到船舱,在包袱里翻来找去,先抓起一本书,然后对着一包瓜子和一包果干纠结,不知道该先吃哪一份,索性两包都捏在手里,回到马扎上,将瓜子放在哪吒身边。
哪吒很自然地再化出四臂,两臂剥瓜子仁,两臂在另一边扇着小火炉烹茶。
划了一时,哪吒问,“大约要多久到?”
海里是敖丙的天下,他更清楚方位。
敖丙边看书边啃果干,果干核丢进海里,围在小船四周的鱼虾叼住壳便沉到水里去,他头也未抬道,“不遇风暴,约半载。”
“……”这大大出乎了哪吒的预料,都是海,谁能料到东海与南海隔得那样远,还以为两三日就能到。
若是腾云驾雾,一日就能到。但哪吒不愿,敖丙也不勉强,在海面上飘着,也颇得闲情逸趣。
海上日头正灿烂,照的海水泛着蓝光,无垠宽阔的海面只有这挺小船,如一片浮萍,悠悠然飘荡着。虽说划桨是个苦力活,但哪吒心情很不错,随口问,“丙儿,你看的什么书?”
敖丙翻翻书皮,眯起眼睛道,“柳生孤庙夜欲狐仙。”
哪吒忙碌的六只手臂齐刷刷顿了一下,而后不动声色地继续动作。
夜晚两人歇在船舱里,白日继续赶路,敖丙有时也会化出龙尾拍打水面,帮着加快船的进度。但是他不会划船,他此生也未料到自己身为海的主人竟有朝一日需要乘船,划船这项技能他从未考虑过,于是尾巴用力一拍水面,渐出一连串的水浪,除了让船在水中央打了个旋差点倾倒之外,没起到任何作用。
哪吒只得无奈道,“丙儿,书很有意思,你读我听一听。”
赶紧收起你那兴风作浪的尾巴罢。
敖丙立刻兴致勃勃地读起那本《柳生孤庙夜欲狐仙》。
于是哪吒知道了一个穷酸书生在破庙里与一只母狐狸颠鸾倒凤的故事。念完这本,敖丙又从包袱里翻出一本崭新的,书名念给他听——《玉魂与狼大仙二三艳史》。
哪吒只觉得后槽牙一阵发酸,麻木地听完一位闺阁小姐与偷潜入府邸的狼仙胶乳相投。
突然意识到当初喜欢看《悟真篇》的丙儿是多难能可贵。
在听完十几本鸡鸭猫狗仙与人与鬼与妖的爱恨情仇,小船终于划到了南海。比敖丙预计的时间,足足短了两个月,哪吒十分怀疑是在令人血脉喷张的故事里获得了无穷的力量。
既到了目的地,哪吒便抓紧下海去捕那《六界美食品鉴》里赞不绝口的白尼参。这处海湾确实盛产海参,网撒下去,不消片刻,便捞了不少上来。
小船上有现成的炉子,哪吒将海参处理干净后,便照着《品鉴》做成三鲜海参羹,费了他不少劲,火候控制的不好,不是老了就是熬的不够鲜,好在海参量足够,他熬了四五锅才出炉这锅最成功的。将羹盛到小瓷碗里,送到敖丙面前。
敖丙早已左手执调羹右手执银箸,坐在船舱中期待地候着了。哪吒将小瓷碗摆到他面前的小木桌上,也很期待这碗他千里迢迢赶来熬煮的羹的味道。只见敖丙用勺子在汤水里搅了搅,而后眉头忽然一皱,哪吒的心跟着一紧,眼睁睁看着敖丙用筷子从里面搛一只白尼参,愣愣盯着它瞧。
哪吒觉出不大妙,揪着心道,“怎么?”
敖丙露出恹恹的神情,将勺筷放至桌上,碗也推开,“不想吃了,哪吒,咱们回去罢。”
哪吒道,“哪里不对么?”
敖丙懒懒道,“这里的白尼参多长了一根肉刺,俗气。”
从南海回到陈塘关,因借着风力,只用了两月。
哪吒对杨戬道,“花了半年功夫,就为了一口白尼参,结果因为多长一块肉,他都未尝一口,就放弃了!是不是任性,是不是太惯着了!”
说的是气势汹汹,杨戬瞥了眼哪吒,“那么不满啊?”
哪吒点头。
杨戬忍了又忍,忍无可忍道,“那你笑那么开心作甚?!”
人家也许只是撒撒娇。他都能看出来,杨戬不信哪吒不知道,非得要他说出来,他就非得不遂哪吒的愿。
哪吒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仍未收敛,“他现在很爱读才子佳人的故事,真愁人,市面上又没有什么公狐狸与书生的话本。”话锋突然一转,“师兄,我觉得轮回道诓了我。”
杨戬搔着黑子脖子下面的白毛,“哦?怎地说?”
哪吒思索片刻,“丙儿不像有四千年记忆那般沉稳。”
敖丙只剩下一片没有神智的仙元,在红尘路上轮转五世方才养好三魂七魄,可是他以前所有的记忆都散落在轮回路上,只剩下最后一世身为护国将军之子的记忆。轮回一路发生许多许多事,多到足以让哪吒纠结哪一个敖丙才是他要找回的那个,于是他以自身四千年道行,与轮回道做了一个交易,换回敖丙所有的记忆。
现在看来,虽未有什么大不妥的地方,但哪吒未经过确认,不大清楚敖丙是否真的记得四千年里的事。
越是接近,越是恐惧。他是他,又害怕他不是他。
杨戬沉默许久后,道,“有没有那四千年记忆,有什么关系,不都是他么?”
哪吒笑笑,“也是。量轮回道也不敢诓本座,吃下本座四千年道行,不干点实事怕是克化不动,指不定要噎死!”他站起身,向杨戬摆摆手,“师兄我走了,过些日子再来看望你!”
杨戬想说,千万别来,本君孤家寡人过的很好。
哪吒已消失在门口。
凡间岁月容易过,眨眼便是数十个春秋,天宫掐指一算,又算到再两千年一场无量量劫。可是被算计三千年,那两位天神再也不会信天宫,华盖星君魂归以来甚至都未上天宫听封,更别提诓他们回来。众仙派了一个仙使下凡向华盖星君打探口风,千叮咛万嘱咐要躲着太师问,别让太师知晓。
片刻后,仙使回来了,众仙急忙围上去问华盖星君可有什么对策,仙使嗫嚅半晌,才道,“星君说时辰不早了。”
众仙急不可耐,“然后呢?”
仙使看了看大家,红着脸道,“菜市即将关门,快买不到太师爱吃的石斑鱼了。”
“没了?”
仙使点点头,“没了。”
众仙脸色铁青。不知多久,仙里有个小小的声音道,“星君说谎,太师不爱吃石斑鱼,我看是星君自己想吃。”
众仙的眼刀纷纷飞过去,那个小小的声音霎时消失无踪。
凡间春光正好,院里新种了一棵梨树,梨花胜雪,树下一方石桌几个石凳,敖丙坐在其中一个石凳上,在读一个新购得的话本,花瓣掉在书页上,他伸手拿起花瓣,随手放在指尖把玩。
哪吒正从神主庙回来,顶着一头毛躁躁的发跨进大门,便看见这样一幅景色,瞬间连头发都柔软下来。
树影下的人听见动静,扬起妍丽的脸,轻轻笑了一笑,恍若春风搅动天池水,无数星辰黯淡下去,冲他道,“吒儿哥哥。”
哪吒勾起唇角,走到他身边。话本正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句,春风清,春月明,繁叶散还聚,黄莺东风第一声,人间正是好时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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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真结束了。感谢小可爱们一路的陪伴和鼓励ლ(′◉❥◉`ლ)
就是这里啦,《天国王朝》拍摄地,瓦尔扎扎特,沙漠边的一座小镇,坐车坐到吐血。这个电影城拍摄过50部好莱坞大片,包括权力游戏,埃及艳后,木乃伊,刺客信条,巴别塔等等。
荒漠戈壁下的城镇城墙什么的,感觉穿越了。遍寻我开花花的脚步哈哈。
特意跑去纪念墙拍了天国的海报(P8.9)看到我花就激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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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游戏》取景地打卡,阿伊特本哈杜筑垒村,历史可追溯到公元八世纪,至今居住着古老博博尔人,赤土泥浆建筑,世界文化遗产,被誉为最美古村落。
穿越了时光……
经常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进了谁的家,然后就有博博尔人出来要钱,对小孩子举起相机他们也会来要钱。花样姐姐里著名的烫画,在这里有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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