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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番外见 @五毛请拿好 光影

妈妈眼里的有始有终，母亲节应景之作

 

1.

时光妈妈高华第一次看到俞亮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孩子对自己儿子的影响非同一般。

 

冬天的方圆市带着一股潮湿的寒意能渗进骨头缝里，她带着一整天的疲惫下班。丈夫从病重到去世拖了很长时间，她已请过不少假，哪怕身心都像撕裂般的痛苦，可是想到孩子，想到家里为此背负的一大笔债务，她都不能允许自己再继续沉溺在痛苦里。早上出门的时候，高华听到时光用沙哑的嗓音说再见，她也不问儿子什么时候去上学。她知道时光会很快长大，可是在那之前，她希望孩子还能放纵地悲伤。母子俩个都在彼此面前尽力掩饰，好像以为这样就能安慰到对方。小心翼翼，又相依为命。

 

“小光，饿不饿？”高华在门外站了好一会才调整了情绪，打开了门，之前几天见到的都是努力想让自己好受一点的儿子，可是这次却没见时光的回应，他和另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湿痕，让妈妈心里都吃了一惊。送走丈夫之后，她知道儿子和她都是独自一人默默流泪，可是面对彼此时都尽力忍着，吴迪江雪明这些发小来过，时光也不曾这样，好像不允许自己在人前落泪。

 

“阿姨，我叫俞亮，时光的同学。”另一个站了起来给她做自我介绍，她这才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男孩眉眼清秀，乌黑的眼睛里明显蓄着泪，睫毛上沾湿了一片。这孩子也有什么伤心事么，高华怔愣在那想。

 

时光终于反应了过来，平时他总是反应最快的，可这次却迟缓了很多。“妈，俞亮来看我。他坐我后桌……之前我下围棋比赛是他拉我去陪我练习，学习上也帮我很多……”虽然他的朋友很多，介绍给父母的就有不少，可是对俞亮，他还是有点紧张。

 

高华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对俞亮道谢。俞亮摆手，见时妈妈肿起的眼睛和布满的血丝都是急需休息的状态，他轻声跟他们俩告了辞，阻止了时光想要送他下去。彬彬有礼的态度，穿着妥帖整齐，是个家教极好的孩子。

 

之后时光去上学了，淤滞的悲伤像终于被发泄了，和之前的状态相比，他恢复了正常的中学生活，除了人看起来稳重成熟了。他在母亲面前还是努力做那个活泼跳脱的孩子，只是对学习上心了很多。高华发现他晚上学习到很晚，做的全是数学题。

“小光，数学竞赛搞再好，也就高考加十分二十分，还是要在其他学科努力一下。”拿到月考成绩单之后，除了一枝独秀的数学成绩，其他各科都很一般，甚至英语还不及格，以至于总排名在很刺目的中下位置，让妈妈也不禁担心得很。

“妈，放心，我就走这一座独木桥了，一般的竞赛是不行，可是赢了世界奥数比赛，哪个大学都能去。”

高华没有问这有多难，时光每晚的挑灯夜战是她从未见过的投入，孩子一心想要，她便不再阻止，只是用有限的生活费尽量给孩子吃好的。时光虽然平时是个话很多闲扯没边没际的，可是这次她却是知道时光是认真的。

 

一轮轮高强度的竞赛时光都应对得不错，让高华也从一开始的忐忑变得更有信心，毕竟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一门学科上，若是最终走不成这条路，高华都担心孩子会不会高考垫底只能去很差的学校。去京城国家队集训备战世界奥数时，她已经完全相信自己的孩子可以做到了。

“小光，别紧张，这次去了啊，成绩就算上不了最好的大学，咱们自己省的肯定没问题了。”高华一边给他收拾行李一边给儿子舒缓压力。

“妈，必须最好的，要对我有信心！俞亮能去哪，我也能去。”

 

时光说的时候眼里亮亮的，充满了希望，也让母亲都不由得开始憧憬以后。俞亮是“别人家的孩子”的标杆，可她从未这样要求过时光，时光这样自我要求让她更心疼起孩子来。

 

时光果然没让她失望，随着竞赛获奖而来的还有最好两所学校的招生办老师。儿子游刃有余地应付完送走老师之后，高华问他心里想去哪个，时光对她一笑“过几天告诉您”。她不知道儿子考虑了什么，过了几天兴高采烈地和她说决定去P大了。无论去哪个都已经超过她预期太多，那一阵子高华就连加班都心情舒畅了很多。

 

2.

时光从那时开始就做家教打工帮她一起还家里欠下的债务。最后的中学暑假里，她看着儿子每天起早摸黑打了好几份工，疲惫地回到家后很晚了还在卧室小声说话，和人打电话到很晚。高华想敲门提醒儿子明天还要早起，可转念一想，忽然心里暗暗笑了起来，这怕是谈恋爱了吧。

 

第二天早饭时，她看着儿子一脸精神充沛心情很好的样子，更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试探着问道：“小光，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呀？哪个女孩子和你电话到这么晚？”

时光眼睛里亮了一下，可转瞬带着遗憾笑着说道：“妈，是俞亮。他去国外实习呢，我们晚上才有空说话。”

 

不是女朋友妈妈也有点失落，但是俞亮也依然让她足够好奇：“那孩子去哪个大学了？应该也是好学校吧。”

“那当然，和你儿子同一个学校，人家可是考上去的！”时光的语气与有荣焉。妈妈心下更欣慰，有个靠谱的熟悉的朋友在一起，离家那么远她也觉得可以安心一些。

 

送时光北上去火车站时，高华又一次见到了俞亮。比之前更高了些，还是干净整齐的模样，清秀样貌，身姿挺拔，少年人成长太快，她只觉得不过一年多时间，俞亮更加是让每个母亲都心动的孩子样本，她想自己果然没看错，小俞是个让人放心的好孩子，时光和他一起玩她是不担心会走偏。她嘱咐完时光还不忘让俞亮和儿子要互相照应，“小光要是淘气去做什么不敢让我知道的事，你要告诉阿姨啊。”

 

俞亮困惑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时光，不知是否该当着正主的面接下这个告密的工作，时光却对妈妈做了个鬼脸只看着他笑，好似根本不介意。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玩笑吧，俞亮含糊地应了一声，在高华不舍的眼神中一起走向检票口。

 

两个少年并肩前行的背影是高华独自一人想念时总会想起的一幕。时光的大学生活在和她定期电话中她能感知到的新鲜和朝气蓬勃，俞亮总是会不时在谈话中出现，依然还是他最好的朋友，两个人的成绩也不相上下，好像那么多年的独生子女之后他多出来一个亲近的兄弟，在时光不时地提到俞亮的影响下，有时候没说她都会问一下俞亮怎么样了，时光就会很开心地跟她讲俞亮的近况。

 

发小江雪明读本城的大学，回家的时候多，高华在路上遇到了还会热情地叫她“高阿姨”，女孩子变了很多，会化妆会打扮了，一下子女大十八变让她都有点认不出来。她问江雪明还和时光有联系吗，女孩笑着说“很少了，时光那么忙，他放假回来有空和我们聚聚就不错了。”

 

高华不禁有些怅然，这个和时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孩子从小乖巧伶俐，时光那么皮她还喜欢管着他，让高华一度期待这份情谊会延续到两个人长大，可是他们很快各自成长了。周末给儿子电话时她说遇到了明明，出落成了大姑娘了，小时候还开玩笑要做我家儿媳妇呢，语气有些惋惜，又有些自责地说道：“是不是家里的情况影响你交女朋友啊？读大学两年了都没听你说起过呢。”

时光在电话那头笑着安慰她：“妈，怎么会，我看上的人肯定不是很肤浅的人。”

 

高华心下有些明白儿子肯定是喜欢了哪个姑娘，可是他在忙学业之余还做了很多小生意，不定时地就给自己汇钱，大约是没多少钱去约会，她有心想和儿子说不必这样节省，该花的还是要花，可是她问时光是不是有喜欢的女生时光否认了，却和她说起来了俞亮，妈妈心下哑然失笑，儿子还是会不好意思啊。

 

大四大家都开始准备各奔东西，高华也问儿子打算怎样，时光犹豫了一下，跟妈妈说在申请国外的学校，高华吃了一惊，家里的债在时光这几年的努力下总算还清了，可是也没有什么余钱给时光出国，就算是申请到奖学金，其他的费用也不少，她一霎时又有了当初时光一意孤行要去走竞赛之路时的感受。听出了母亲的担忧，时光安慰道：“妈，我只是努力一下试试，不成还有别的路，别担心。”

“那你喜欢的姑娘呢？”母亲小心地问道。

“什么？“时光惊道。

“你之前是不是喜欢哪个女同学了？我们家现在没负担了，你要喜欢就去跟人家说，等毕业了要是不在一处肯定就没那缘分了，你看你和俞亮如果不是一起去了一个大学也不会一直感情这么好，这找对象啊更加是这样了。”

“哎，妈你真是火眼金睛，这你都能看出来啊……”

“别跟你妈贫，之前是妈妈拖累你”高华忽然有点伤感，在时光的插科打诨中又高兴了起来。

 

3.

出国没出成，时光也没打算找个公司工作，跟她说想自己创业试试，高华心里又有点不安，可时光向来不走寻常路，她也已经习惯，只是担心时光和他心仪的姑娘是否因为没有去成一个地方而分道扬镳，她几次想旁敲侧击地问问都被儿子岔开话题说到别的，又听别人说创业很辛苦，心里更加记挂着，找了假期便去京城看望儿子。

 

时光和洪河沈一郎他们共挤一处的出租屋满满当当，四个大男生住一起，要不是因为林灿和白潇潇偶尔会来，绝对会沦落成男生寝室一样的地方。高华看不下去时光号称是打扫过的房子，一到他那儿，收拾一番又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几个人挤在一起都吃得不亦乐乎，洪河更是把“阿姨你饭做得太好吃了！简直想叫您亲妈好一直吃这样的饭”这种奉承话翻着花样地说，把高华哄得心花怒放。

 

吃完饭收拾好了，关上门了才坐下来和儿子仔细谈谈。高华若有所指地谈起了洪河和林灿，沈一郎和白潇潇那两对，跟时光说有情况别瞒着妈妈啊。时光的状态他太了解了，吃饭时也带着手机，看到其中一条信息的时候不自觉地嘴角带笑整个人气氛都不一样，这绝对是已经有对象了。

时光终于对她认真说道：“妈……稳定了我会带给你看的。”

高华的心终于也放了下来，虽然儿子创业做得怎样她看不懂，但是这几天她观察下来，和那个对象感情挺稳定，每天固定的时间电话消息，时光忙得再焦头烂额，和对象说完话之后都会心情好了不少。她只知道那人在国外，所以时光还不打算带来见她，高华是明白时光的顾虑，但对这个对象也有无限好奇，趁时光不在时便去找洪河套话，洪河跟时光作了四年大学室友不可能不知道，说不定还见过时光的女朋友。

 

“阿姨，时光说等稳定了带来见您那就肯定会啦，他那个女……呃，朋友，人不错啦，很优秀，在国外留学呢。时光看中的能差么。”洪河一通抑扬顿挫地夸，让高华心里更高兴了点，这几个男孩子里洪河和她最聊得来，洪河还要了高华的联系方式，这样时光要有事她还能找到人问问，高华一边存号码，一边笑着说：“小光能有你们这些朋友真好啊！以前小俞跟他也很好，不知道小光女朋友小俞有没有见过，等下次要是能见到他一定得问问。”

洪河顿时失笑：“见过见过，他肯定见过。”

 

这漫长的异地恋挺让高华挂心，但好在和时光的事业一样，在时光给她的电话中都是稳步发展。她没想到儿子才过了几年就把公司做到很大的规模，上市之前时光兴奋地跟她报了喜说要去纽约敲钟，她一阵激动之后顿时想起那个在国外的女朋友：“你女朋友在那边，会陪你一起去吗？”

“我会先去找他！妈，你等我好消息吧！要记得看新闻哦。”时光在那头踌躇满志。

 

高华掐着点等时光公司网站最新的新闻，新闻稿是提前写好了，照片一出来就发布，她仔细看了众人簇拥中的时光，身为母亲的直觉让她本来为了孩子的成功而澎湃的心潮忽然静了下来，照片上的时光是标准的笑容，可是她从时光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喜悦。她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了，这样的高光时刻本该是他最兴奋最激动的时候，时光不该是这样公式化的笑。高华的心有点揪了起来，她把网站上发布的几张照片反反复复地看，可是她没找到任何一个陌生的女性面孔，连林灿和白潇潇都去了，可是她没发现让时光那么踌躇满志的女孩子的身影。

 

4.

时光回来果然没提出发前说过的话，他努力想在母亲面前装得若无其事，可是高华怎么可能听不出时光话里的低沉萧索。她没追问时光发生了什么，私下给洪河打电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时光怎么了。洪河在那边唉声叹气：“阿姨，不是我瞒着您没和您说，实在是时光这次失恋得有点太惨了，他都去龙泉寺想出家……”一听对面倒抽一口气，洪河赶紧找补，“没去成！您放心，我们陪着他呢，过去了就好，不会有事的。”

 

高华顿时放心不下了，时光还和她说过年都不回去了，要留守公司，她和爷爷商量了一下，两人直接北上去陪时光过个年。这个大孙子是爷爷最大的牵挂了，过年不回爷爷根本坐不住，快八十的年纪了依然觉得精神头足得很，不疑有他就北上了。

 

见到最亲的两个人，时光也放松了不少，尽管只有三个人却是一家人团聚热闹地过了个年。等爷爷撑不住守岁睡下了，高华才有机会和儿子好好谈谈。时光知道这次母亲带着爷爷这么远来陪他过年必然是知道了，他心底有很深的内疚，对母亲絮絮的安慰和说要给自己介绍也安抚一笑：“我不会让您担心了。”

 

高华没有多说什么，那个远在国外的女朋友她虽然从没见过，可是能感觉到时光用情很深。有次时光去加州出差，高兴到忘了和她定期的电话，过了两天才跟他通话，兴高采烈地说住在俞亮那，她问儿子是不是出差顺带还有私事，时光在那边笑“是啊，妈妈你总是这样，隔了太平洋都瞒不过您。”语气里的笑意和满足毫无掩饰。而这次分手之后，连以前总是经常和她说起俞亮都不提了。她甚至想过是不是那个女朋友和俞亮有关，可是想起那个总是很礼貌很有分寸的孩子又觉得这种揣测太没来由了。在一次时光和她说起周围朋友的时候，她问了洪河沈一郎谈朋友怎么样了也顺带问了一下小俞谈了么，却听到那头一阵沉默，高华暗想难道还真是她猜的不成，却听时光说道：“他没谈，一心只顾学业。”

“那怎么成啊，也都这么大了。你们关系还好吗？小俞快毕业了吧？”

“我们……离得远联系少了，他已经毕业了，去哈佛做博后了。”

“这孩子还是很优秀啊！”

“嗯，他一直是。”

 

时光对俞亮的态度不曾有变，高华心想不是和俞亮有关就好，她看着两个孩子从中学一路走到大学，要是这个时光最上心的朋友和他喜欢了同一个女孩，估计时光受到的伤会更重，大约那个女孩和俞亮一个学校，所以时光才不愿说起俞亮。

 

5.

高华一心只想时光能早点走出阴影，终于听到洪河说时光又找了女朋友了，担心才终于消散。可妈妈的心才安稳了没太久，就在时光公司网站的新闻里见到了不同的女人或挽着儿子的手或站他身边，那些装扮也绝不是普通员工的样子，她心里有些不敢相信，又过大半年确认，时光身边来来去去真的都不是同一张面孔，换工作人员都不可能这么频繁。高华有些不安了，私下问洪河时光交过几个女朋友了，洪河在那边支吾了一下，给了她一个还能接受的数字，高华直觉哪里不对。

 

她问儿子女朋友谈得怎样什么时候能带给妈妈看看，时光在那头笑着说“妈，还早，要是关系稳定肯定会带给您看的。”

“小光，现在这个女朋友谈多久了？”

时光沉默了一下，说“两个月。”

高华心里纠结，还是忍不住问：“上一个呢？”

“妈，都分了还问这个干嘛。”

 

高华不再往下问了，心里却是有答案了。她在医院工作来来去去见到各种人物也不少，最近正好还发生了开公司发家就花心的总裁住院时被几个女人争抢的事，医护们都当笑话一样私底下八卦，只有高华想到时光的现状暗暗心惊。

 

她直接给洪河打电话问道：“你是不是又瞒着阿姨了？时光现在怎么找对象的？”

洪河一听这话就知道坏事，赶紧给哥们找补：“阿姨，这不是怕您担心么。时光他没事，就是之前分手大受刺激了，现在就有点随便，只要他认真谈了就好了。”

“那你帮阿姨准备一份时光相亲的简历，这事我来吧，你们好朋友也抹不开面子。”

 

很快高华就收到了洪河发过来的时光简历，她仔细一行行看下去：

“姓名：时光

性别：男

年龄：28

学历：本科

身高：180……”

前面几行还像样，可是后面越看越不对劲。

“职业：IT程序员

年收入：30万

在京户口：无

房产：无

车：有

对女方要求：有户口，25以下，温柔体贴”

后面还写着爱好是打游戏，生活照一看还是读书时打球的照片，高华的眉头皱了起来，问洪河简历怎么回事。

“阿姨，您想啊，时光现在的职位和收入要是放上去，那冲着他钱来的还不是一堆人啊，咱们既然是要帮他找一个认真谈的对象，怎么能找这些人呢是不，没钱都能接受那肯定是个好姑娘。”

这话正戳中高华的心，她想起医院里被几个女人围着吵的总裁，顿时觉得洪河思虑周全，真是一心为了兄弟，对他又道了好几声谢谢，这才把简历发给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集体相亲的网站。

 

没几天她收到了回复，竟然说没被选上，大数据不匹配。高华一愣，那份简历除了职位和收入，其他也没和真实太大出入的地方，竟然不入大多数人的法眼，京城的相亲届已经残酷至此了吗。高华觉得时光就算收入一般其他条件也一点不差，一气之下不想再投，只能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找在京的资源，终于在一个同事的亲戚的牵线搭桥之下找到了一个中学教师。

 

等一切搞定之后，她给时光电话，果不其然之前在谈的女朋友已经分了，高华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光，妈妈只想你能定下来好好过日子，你谈恋爱妈妈也管不了那么多，但至少这个姑娘你去见见，我同事的亲戚跟我打包票是个性格温柔和顺的好姑娘。”

 

时光一听就知道自己这边的事多多少少已经传到妈妈耳里，这个相亲对象还不知道他妈妈是通过怎样的关系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回头跟洪河抱怨了几句让他少给他妈打小报告后，还是认命地相亲去了。

 

高华忐忑而期待地等时光和介绍人的电话，时光的电话很快过来了，晚饭之后没多久，好像没谈很久的样子，问儿子进展怎样，时光也只是说刚接触还说不好。

“那再见见面怎么样？“才一次没讨厌就说明有希望，她殷切地问儿子，电话那头无奈地应了。

而介绍人那边却是不好意思地说姑娘觉得不合适，高华不死心硬要问哪方面不合适，对方没说破，高华第二天去问了同事才知道那姑娘觉得时光不买房但开的车却价值不菲觉得不是个过日子的人，高华哭笑不得，没想到和洪河算了半天竟然忘了车这个问题。正当她要放弃的时候，介绍人突然又联系她说姑娘改变主意了，还是想再见见。

 

可第二次见面之后时光主动给妈妈打电话说相亲失败了，对方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也觉得双方不合适。

“妈，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别为我操心了，我自己以后会改的好吗。”时光在电话那头请求道。

 

高华对儿子的请求总是心软，心想既然时光已经知道了她的苦心就好。果然这之后一段时间，她无论是看时光相关的新闻还是问洪河都确定没再去找短暂的情缘，她想下一个总该是认真谈了吧。

 

6.

一直到洪河结婚的时候高华也没见到时光找新的女朋友。洪河的请帖特地也寄给了她，高华这些年打听时光的事多是通过洪河，也知道时光和他交情不一般，不仅北上，还准备了一份厚礼。婚礼那天，其他朋友都带着各自女友，只有时光是带着自己母亲前来，让高华觉得自己儿子怎么看怎么孤单，心里不是味儿。洪河长得很普通，却能娶到林灿这样人美心善家世又好的姑娘，简直让高华生出羡慕嫉妒之心。离开京城前他又叮嘱了儿子好好找个对象才走。

 

回来之后收到洪河的电话特地谢她的贺礼，高华不禁对着洪河说道那天就时光一个人单着，洪河要是有机会顾着时光帮他介绍介绍，洪河神秘兮兮地说道：“阿姨，别担心，其实时光这次正经谈了一个呢，听说是医生，过了三个月了我都没见过，我们这些朋友都觉得这次能成！”

高华的心都要被点亮了：“哎，真的吗，你帮阿姨打听打听姑娘人怎样？有好消息要跟我说啊！”

 

这个洪河特意告知的情报让高华的日子一下子晴朗起来。老师和医生是妈妈眼里最靠谱的职业，时光之前谈的都很短暂，这次却是过了三个月连洪河都未见过，他们都觉得有戏，为了不给时光额外的压力，高华特意没去问他，只希望哪天时光能自己和她谈这个女朋友，可是怀着期待又等了几月还是没有什么消息，高华有点坐不住了。

 

她打电话问洪河时光的这个女朋友谈得怎么样了，关系稳定的话她想自己去京城看看。洪河在那一头大吃一惊：“阿姨，您别急着过来，这事您和时光说了没？”

“没有呢，小光一直没和我说，我心里就不踏实，这不才想自己去看看。”

“那阿姨您想啊，时光想让您看的怎么会不告诉您？您要去一定得先告诉他让他有个准备。见家长可不是随便的事，时光现在这身份见完家长要是还没想在一起不知道会被人怎么说呢。”

 

高华一怔，时光的性子她太了解了，真的喜欢绝不会藏着掖着，第一个谈的对象离那么远她也能感受到儿子那种快乐和珍惜，可是这半年来她并未从时光和她的电话中感受到这样的状态，连去出席洪河婚礼时她都觉得孤单萧索，完全感觉不到他谈恋爱的甜蜜。婚礼？她忽然想到好朋友的婚礼时光却连女朋友都不带，也没告诉妈妈谈恋爱了。高华心里叹息了一声，对这个对象的期待之心也减了好几分。

 

没多久洪河就跟她说时光和这个医生分了。好了半年都没和她这个母亲说，而分手之后她也听不出时光有很大的伤感，和第一次失恋完全不同，高华也没指出这点，就当自己不知道。她温和地问道：“小光，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妈，我在找呢。”电话那头避重就轻。

“小光，你马上要三十了，其实妈妈不是催你结婚生子，只是想要你能过得好能幸福，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看看你那些朋友们，一个个都有了爱人有了家，只有你还一个人在打拼……”

“妈，我知道。”时光的声音已经流露出了伤感的语气，母亲是真心为他好的，他心里明白。

 

高华叹了口气，可是没说儿子什么。时光的公司越做越大，她也一度担心儿子因为有钱了变了本性，可她内心深处还是觉得儿子其实是个长情的人，和俞亮从高中认识做了好朋友就不管是穷的时候还是有钱了都是好朋友，和第一个女朋友谈了那么多年分了也没有真的放下去认真谈下一场恋爱。不管怎样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孩子，时光不是毫无分寸的人。

 

7.

只是还没等她为时光的感情担忧，她就又听说了很多不利于新兴互联网公司发展的政策消息，连同事们八卦时都在传有一些公司要倒霉了。高华的心又像上了过山车，她不想让时光知道自己在担心，先问了洪河，洪河避重就轻说事情没那么严重，高华就知道肯定很严重了。

 

她放心不下儿子，犹豫了很久还是给时光打了电话，果不其然时光说挺好，高华无奈道：“又骗妈妈，我问过洪河了，你们最近公司有事，妈妈正好有空，过去照顾你几天给你做做饭？”

她想着不管儿子说什么她都得去看看，可时光接下来说的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妈，不用照顾，我对象在。”

这么多年之后，时光除了初恋第二次主动和她提起了对象，高华一下子又惊又喜，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这个对象。之前那个医生谈了半年都没和她说起过，而这次这么直接这么笃定地说，高华心里激动了，她知道时光肯定是认真的。时光还在电话那头说“很好的人，就是可能和您想的有点不一样，希望您能接受。等我这边事情处理完带他回去看您吧。”

 

想的有点不一样？希望我接受？这两句话高华反反复复地咀嚼咂摸，总觉得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在里面。高华自认为是个开明的父母，时光再怎么离经叛道的事她都接受，到底儿子这是在暗示什么呢。

 

难道是姐弟恋，大很多岁那种？她心里一琢磨，只要不是大到和她一个年纪，看在儿子喜欢的份上她也能忍，但想想儿子之前喜欢的那一个个过眼云烟，根本不可能是这一款。难道是身份特殊？她想只要对方家庭不是作奸犯科过的，条件什么的都无所谓。想来想去她的好奇心更胜，对儿子公司遇阻的事也放心不下，既然时光都答应会带给她看，那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区别，她也不算是没经过儿子同意。想定之后，她索性直接北上，到了京城才给时光打电话告知她来了。

 

那头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让司机去接，然后跟她说他会很快回来，家里有人在。这意思是已经同居了？这才没多久就住一起，看来感情确实很好，高华满心欢喜打开了时光的家门，却见一个很久不见的人在门后局促地站着，和她问好。

 

“小俞你怎么在啊？好久没见你了，你回国了啊？”高华见到俞亮的惊讶已经盖过了对时光对象的好奇。这么多年过去，稚气的少年变成了沉稳清瘦的青年，只是温和礼貌的态度，对着她抿嘴一笑叫她“阿姨好”的神情，和年少时仿佛别无二致，让高华像见到了求学在外的子侄辈一样亲切。

 

“阿姨，我回国了，回母校做老师。我和时光……”俞亮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会在这里，时光一个电话过来说十万火急母上驾临让他稳住，他还没问怎么稳住，那边就挂了电话心急火燎地尽快结束工作往家赶。

 

“P大的老师！大学老师好啊，小俞你还是这么优秀，让父母放心的好孩子呢。”高华笑眯眯地拉着他进来，“你来找时光的吧，小光也真是，是不是和你太熟了就不把你当客人了。”

她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目光四处一瞥没见到别的身影，她看俞亮熟练地找到水杯茶叶给她泡茶，心里一阵欣慰，看来这俩还是和十几岁时一样熟得很，便不把俞亮当外人，拉着他坐到沙发，问道：“你和小光这么熟，应该知道小光现在的这个对象吧？”

俞亮的目光不敢和她相接，只是点点头：“知，知道。”

 

高华顿时来兴致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先了解一下到底有哪点和她想的不一样的：“哎，那你和阿姨说说小光现在这个对象是做什么的？多大啊？人品怎么样？”

俞亮沉默了一下，看见对面期盼地看着他的目光，一时也不知如何转移话题，他抿了抿唇终于开口道：“是……大学老师，做研究的，和时光同龄，人……”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在时光母亲面前评价自己，沉吟了好久才说道，“和时光挺好的。”

 

高华没介意俞亮没有正面回答她人品如何，她对俞亮的回答很满足：“老师好啊！我去年好不容易找了个中学老师给小光相亲，结果他愣是搞砸了，说和人不合适呢，这回找个大学老师那更好了。这是不是你认识的啊？”

 

当然是认识的，还正坐你面前呢，俞亮简直如坐针毡，心里已经第几次埋怨时光给了他这么艰难的一个任务。

俞亮放弃一般，点了点头。

“和你一个单位吗？”

俞亮点头。

“真不错，小光是通过你认识人家的？”

俞亮迟疑了一下，继续点头。

“我听小光说有对象要来见我时都没个准备，什么时候好上的？”

我也没准备啊！俞亮在心里腹诽，嘴上说道：“以前就认识的。”

“那更好了，本来就认识，怪不得和我说等他这回事情收拾好了就带回来见我。”

 

见俞亮一直低着头有问必答，高华笑得开心：“还是你对小光好，从小就记挂着他。阿姨没看错，有你在啊，小光就不会走偏。你介绍的肯定靠谱，我可就放心了。”

心里放下了担子高华便像所有这个年纪的父母关心未结婚的子侄一样，有余裕关心面前这个青年：“小俞你也年纪不小了，谈了没？对象是哪里的？”

俞亮不知该如何回答对象的妈妈问出的这个问题，说“是”，被她一盘问马上露馅，说“不是”他又不想撒谎，他欲言又止：“阿姨，我……”

高华却把他的迟疑当作了不好意思否认，不禁怜爱地拍了拍他：“你这孩子对小光真是实诚，自己个人问题还没解决先想着给小光介绍，感情真是好。”

俞亮觉得自己的虚汗都要冒出来了，高华仍然兀自说着，“这朋友还是以前小时候认识的靠得住，感情也是年轻时就有好感的更靠谱，真是人不如旧啊。小光蹉跎了这么多年，这其实才是他第二次跟我说谈了对象呢。第一个也是大学认识的，你是不是也知道？”

俞亮觉得手心的汗已经潮湿了。他继续点头。

“这个对象小光是挂念得最深的，很早就喜欢了，因为家里还有债都不敢去追，后来好不容易喜欢上了对方又出国了，隔那么远还坚持着就等姑娘回国团聚呢，结果就被分手了，小光那阵子失魂落魄，我看着心疼死了。“高华想起儿子那时候的情形，心还是抽了一下，对面的俞亮也好似心惊一般，高华接着往下说，“后来都过去好久了，他都随随便便地谈，被刺激太大了，我都担心他不会认真成家了。还好你回来了啊！一回来就帮他解决了大事。”

 

俞亮不再说话，他的手指已经紧紧绞在一起，脸色显得不好。高华不禁想到那个有点不一样，小声问道：“你实话告诉阿姨，这个对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小光跟我说的还好像担心我不接受似的，可这姑娘好得很啊，到底是哪里让小光这么担心？”

 

俞亮顿时站了起来，这是他完全无法接的话题，他知道时光为什么这么说，时光妈妈为什么这么问，可是这个点不该由他来挑破，他承受不了对面眼里的笑意盈盈变成惊恐失望，可是他也不知该编什么话，错得越多以后越难圆回来。见俞亮踟蹰不语，高华也不禁笑意淡了下来，眉头皱紧，等着那自己揣测了许多遍的未知。

 

门开了，时光终于回来了。

 

8.

高华看着一桌子明显不是随便糊弄的菜一下子愣住了。她是知道时光在家就没做过饭，毕业后创业忙得天天吃外卖，现在公司大了更没空去学做饭，能给自己做个早餐就差不多了。而俞亮一直都是勤奋学习的好学生，她本以为也没空做饭，时光没让她进厨房只是不想她和俞亮尴尬，但是那两人真的整出了像模像样的四菜一汤，只可能是俞亮的手笔。

 

“妈，都俞亮做的，他做饭和做实验一样，都很厉害！”时光说得那叫一个自然，好像做顿饭的功夫和他妈出柜也不是什么大事。

倒是俞亮在时光进厨房说跟他妈坦白之后就更不自在，心里一直在想高华说的时光分手后的情形她有多心疼，生怕她这时候再提起旧事。

“啊……哦，小俞做的啊。”高华也期期艾艾了起来，一时有点难以转换身份，只能吃起饭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菜确实做得还不错，她不由地夸了一下，“做得真不错。”

“这个排骨可是他特地给我们做的，快赶得上妈妈你的手艺了！”时光还在添油加醋。

高华看了一下对面两个年轻人，叹了口气，温和地说道，“小俞，你别不自在，阿姨只是刚刚知道你们的事，太吃惊了……你是个好孩子，对小光也很好，我一直都知道。你们好好的就行，阿姨也没想要太多。”

 

俞亮预想了很多父母得知他们的事的反应，自己父母的性格他了解，他爸绝对不是轻易就能说通，妈妈那边好说话，但也会有很多担心顾虑，他根本没想到时光妈妈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接受了他。他转头去看时光，时光给了一个安抚和确认的眼神，他又看向高华，高华眼里还有一丝伤感，但是在慈爱的神情中并不明显，倒是尴尬占了更多。

“谢谢你，阿姨。”他认真地对高华说道。

 

高华看着两个俊朗的年轻人，除了性别，其他她确实挑不出任何毛病，是她理想中的儿子的另一半的样子。她想起十四年前的初见，这个孩子让小光走出了丧父之痛，又努力求学，而现在也依然是时光想要紧紧抓住的幸福。

“谢谢你，小俞。”她也认真地说道。

 

暧昧文学

儿时阴影预警   治愈向 暴躁护妻小狗光   

 

一  

 

俞亮的手腕处有一道疤。

平日里被掩盖于内侧，在经年累月的恢复生长之后，是不仔细看可以忽略的程度，但若是仔细看，就像是一片单薄的花瓣落在了肌肤上，跟他的人一样，从不喧闹惹人注意。

时光注意到这道疤，也是一个巧合。

北斗杯住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轮流洗漱，时光在门外催促着，刚等到自己进去刷牙，又看见俞亮再次推开门，伸手拿了洗漱台上一罐写着一堆不知哪国外文的护肤品。

刷完牙出来，俞亮正在往手腕处抹着什么，修长的手指还拿着那管外文的乳液。

估计是护手霜之类的，富家公子还挺讲究，时光心里腹诽着。

他走过去，想揶揄他几句，就看见俞亮手腕处的那道浅色的疤痕。

“哎你手腕上那是啥？胎记？”

“挺小时候不小心烫的疤。”

“哦~那你拿的是啥啊？”

“是疤痕修复霜，师兄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

“哦，啧！这么多年你还抹药膏呐，也忒夸张了吧，真够臭美的，那都看不出来了都。”

俞亮无语地瞥他一眼，并没有解释，也难得没有回怼。

 

时光舒服地往沙发上一倒，又从桌上的糖罐里拿出一块奶糖撕开丢进嘴里，香香甜甜地嚼着，继续打着嘴炮，手里还比划着，“你们有钱人家的小孩就是矫情，我时长老从小到大那可是饱受摧残啊！有回被磕这么长一道口子，这么长，缝了二十多针，我妈哭了我都不哭的！吃颗大白兔压压惊就没事了，别抹啦！真不嫌麻烦。”

 

 

 

二

 

他说的对。

疤又怎么了呢。

倒也没有什么，俞亮下棋时难得分了心，他垂头看到自己那道浅浅的印迹，已经愈合得看不出曾经骇人的疼痛，他想起了某个小孩傻了吧唧笑着的脸，从现在起，应该是不用再涂那个了。

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笑。

落下一子，有些不经意地看向了背对自己的某人，很快，这场围甲大战就会落下帷幕，某人曾兴致勃勃地说过，谁家队输了就要请对方去吃火锅。

现在角逐冠军的，除了围达和方圆建投，还有一支风头正劲的队伍。

所以胜负还有些难以预测。

对手很强劲，俞亮不敢松懈，认真地演算着未来几步的可能性。

突然他们都被一声刺耳的座椅倒地声强行中断了注意力，就在所有人以为这是一场意外时，突兀的声音并没有停，一阵嘈杂的杂音延续了下来，还伴随着呻吟声，所有人都惊愕地望过去，竟然是时光的位置。

他们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那个如阳光般和煦的时光，与一切有关暴戾的描述丝毫沾不上边的时光，如被猛兽附身一般，正在把他的对手狠狠压在地上，挥动着手里的拳头，用了狠绝的力气打上他的脸。

俞亮蹭地站了起来，“时光？！”

他飞快地跑了过来，厅内不少人分成了两拨，好不容易才把发了疯的少年从满脸血痕的人身上扯了下来。

只有他看见时光眼睛里的泪。

 

最后时光被取消了最后一场决赛的比赛资格，好在方圆其他棋手的成绩不错，方圆建投险登季军。

 

 

三

 

俞亮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

他后来的对局心已经彻底乱了，满脑子都好像被灌了狂啸的风，把散布的棋子卷走一枚不剩，只剩下那个人眼眶里兜转的泪，但最终还是勉强稳住了险胜。

时光垂着脑袋接受询问，无精打采的，像是受了什么打击，见他来了立马跳起来，“赢了没？！”

“嗯……”

“那就好那就好。”时光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行了，受害者也说不追究了，那家属签个字就把人领走吧。”

两个人就这么走出了派出所，时光打了几个电话一个劲地道歉，只知道许厚因为他的事气了个半死，领完奖就犯低血糖回家歇着去了。

时光噘着嘴一筹莫展地嘀咕着不知道这次要被扣多少工资了，丝毫没注意到脸色难看的另一个人。

过了好一会儿，俞亮看着他的背影停住了脚步，才含着愠气开了口。

“你不觉得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什么……”装傻装的太无力，也太直白。

“你打他干嘛？”

“看他不顺眼呗，还能有啥？哎咱吃什么，饿死我了！”

俞亮显然不肯让他把这个话题轻易地糊弄过去，那些徘徊在心间的担心，都累积成了浓重的怨气。

他冷淡地回了一句。

“你不想说就别说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说罢就干脆走人，留给他一个孤冷的背影。

时光盯着又被自己惹毛的人，不光委屈，鼻尖也酸的厉害。

笨蛋。

 

 

 

 

四

 

两个人的冷战持续得比想象得久很多。

或者说，是俞亮单方面的冷战了，明明住在一起，但在要到解释之前，俞亮是铁了心不搭理他，不管时光怎么嬉皮笑脸，表情都岿然不动。

“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冷暴力了……”

时光无奈地揉着棋盒里的棋子，终于忍无可忍，小心翼翼地问他。

他这才肯抬头看他一眼，一副坦白从宽的样子，“好啊，那你说，那天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

“我困了我去睡了，明天再下吧。”

时光丢下他跑了，留下一脸不可置信的俞亮。

小混蛋。

 

 

五

 

时光匆匆跑进卧室，缩进被子里，他把手盖在眼脸上，胸口一阵阵涌出的疼好像铺了张网，把他拢在里面，遏制不住地想起比赛那天。

和他下最后一盘棋的是职业四段棋手宁非，对方在江苏队，两人之前也从来没有过什么交集，时光并没有太在意，但是比赛前许厚特地找来偷偷告诉他，听闻此人人品风评不甚佳，让他们少交流，时光就留了个心眼，但是着实觉得问题不大。

“哎，听说你和俞亮关系挺好啊，我和俞亮以前在韩国棋院时一起学过棋，还下过挺多盘的。”宁非装作不经意地说，开始试探对方的底线。

“呵，又想用岳智那套是不，现在这招对我没用，现在小爷我就是俞亮唯一的对手，你们都靠边站吧，顾好你手里的棋就行。”时光心里嘲笑了他一下，晃了晃手里的棋子。

“哎我知道，就是随便问问……”

这局棋其实悬念并不大，时光现在已经是九段了，搞定对方绰绰有余，寻思着差不多该收个尾速战速决了，偏偏这人又挑起了新话题。

“哎俞亮手上的那道疤好了没？你知道吗？”

手下意识地停滞了一下才落到棋盘上，时光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

“我这不一直记着呢吗，那会他是韩国院生里年纪最小的，你也知道，他一个中国小孩在他们那学棋，老拿前几名，还顶着个世界冠军儿子的光环，不太招人喜欢……”

宁非突然想到什么，正儿八经地问：

“哦对了，听说他是为了你才去的韩国？”

时光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院生里有几个财阀家的小孩，俞晓炀也得罪不起的那种，也不像岳智只会虚张声势的，他们就是真讨厌俞亮……什么丢他东西啊，厕所堵他啊，都是家常便饭。”

“至于我嘛，我可不像他那么二愣子，除了学棋屁都不管，我也是外乡人，得好好保护自己，你说的对吧，然后呢，有一回，我和俞亮碰巧遇上对局，比赛之前他们就招呼我过去，说让我做一件事儿。”

“我答应了，跟俞亮下棋的时候，我把棋盒碰倒了，等俞亮蹲下去帮我捡棋子的时候，我就把杯里烧好的开水，往他手的地方倒了下去……。”

一枚黑子掉在棋盘上发出了清脆的弹响，又像是直接敲击在心上留下了一道钝痛，时光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宁非嘴角扬起一抹邪性的弧度，“哈哈，对了，你是不知道，他当时好像疼的眼睛都红了，后来那手腕好像留了道疤吧……”

时光从没想过自己也有彻底失去理智的时候。

座椅跌倒时，他脑海里所有设计的棋子布局，都被一场狂风裹挟的海啸冲的分崩离析，

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弄死他。

无数的拳头砸到脸上，宁非被打时还笑着，就这样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果然如他预想想的一般，传说中所向披靡的双子星，其实只要对付其中一个就好了。

 

 

六

 

他梦见了小时候的俞亮。

被他下输的俞亮，肝胆俱裂一般哭泣着，

他讨好地想去拉他的手，让他别哭了，转眼间，他又听到噼里啪啦无数棋子落地的声响，俞亮蹲下来，时光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胆颤地对他说，你不要捡！

可是俞亮听到话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默默捡起了棋子，直到滚烫的水从无尽高处落到他的手上。

“俞亮……！”

在一股惊颤中醒过来，枕头已经被眼泪顺着太阳穴的轨迹打湿。

睁开眼，台灯淡淡的光下，俞亮十分紧张地看着他。

“时光，你怎么了？”

俞亮感觉脖子一沉，对面的人手臂环抱住他，像极了做噩梦的小孩，渴求依赖地一声声喊他的名字。

感觉手臂越勒越紧，他扶上他的背，“别怕，我在，我在的。”

“俞亮……对不起。”

俞亮一头雾水，只当他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再也顾不得什么冷战和发脾气，把人按在自己怀里倒了下来，轻缓温柔地一下下抚摸他的背。

时光的情绪逐渐平息下来，在温暖的怀抱里搂着对方的腰不放。

他想，这么好的俞亮，怎么有人舍得伤害他呢。

 

 

 

 

七

 

时光从垃圾桶捡到了那罐修复霜，急匆匆地跑过来，“还没用完呢，怎么就扔了啊？”

俞亮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是你说都好的都看不出来了吗，我不用了，留着占地方。”

“别介啊，挺贵的，用完吧！再说了，那还能看出来呢，那就没好彻底呢那，我给你抹。”

时光把俞亮按在沙发上，自己蹲下来，郑重其事地撸起他的袖子，从那罐霜里挖下一点，小心翼翼地抹他那道疤印上，又轻轻地揉着，好像是对待什么珍稀又易碎的瓷器。

这个人是转性了吗。

俞亮深感莫名其妙，但是手腕温热缠绵的触感又那么真实，让他眼神也温柔了起来。

果然，受伤的时候，吃块糖就好了。

时光捏着他的手，停了下来，喉咙滚动两下，声音略带沙哑地问：

“疼吗？”

“什么？”

太无厘头的问题了，谁会问一道陈年旧疤疼不疼。

“被烫的时候，疼吗？”

“早就忘记了。”俞亮摇摇头。

时光点点头，这个回答似乎让他没有不满意，随后的举动，又让俞亮心颤了一下。

一个轻轻的触感落在自己的手腕处，他低下头只看见俯下头的毛茸茸的脑袋，看见他湿漉漉的睫毛。

 

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

俞亮如是想。

 

 

八

 

 

宁非走出前来交流的俱乐部，看见早有人在等他。

“呦，好久不见啊，俞亮九段。”

“我问你，你跟时光说什么了？”

宁非手里捏着根烟，烟雾缭绕中，俞亮不由得偏过头去咳嗽了两声。

“也没啥，我就添油加醋地给他讲了下你在韩国的事迹，谁想他那么激动。”

俞亮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砰砰地跑了过来。

他眼一花，头发凌乱的少年拼命拽了他一下，把他挡在身后，自己则像只小狗凶狠地盯着前面的人。

“你干什么？！有什么冲我来。”

“我跟你说现在不下棋，有本事我们就堂堂正正地打一架。”时光把背上的书包往地上一甩，看样子下一秒就要把拳头抡上去。

“呵，行啊，我不还手，让你打，如果我没记错你打我的事新闻没报道出来，是方绪花了好多人脉压下去的，你都不是围达的吧，你接着给他添乱，看他还管不管你。”

宁非说完就白了一眼他走了，眼看时光张牙舞爪地要冲上去，俞亮迅速从身后抱住他，“时光，你冷静一点。”

“你放开我！”

“你给我冷静一点！”

他严辞呵斥了一句，时光才终于消停了，俞亮头脑发热，没讨到答案还险些被抓到把柄，他把时光的书包捡起来，怒气十足地丢到他身上，吼道：

“你到底怎么了？不说是吗，你知不知道你再发疯，你这辈子可能就毁了！你还想好好下棋吗？还是要一直这么轻浮，草率，没有原则没有道理？！”

“因为他欺负你！”

时光被他凶，委屈又不甘心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转换成连绵的阴雨，一滴一滴淌下来，嘴唇咧开一个颤抖的弧度，手背在脸上胡乱地蹭起来，让俞亮愣在原地。

“他欺负你，你说了吗！你还凶我！”

 

 

 

 

九

 

“什么，他竟然敢！！”

方绪怒不可遏，站起来狂撸了几下头发，呼出的气比吸进去的多，最后，猛一拍桌，感觉自己应付时光这事的钱彻底没白花，“打得好！”

“我那天还手下留情了呢！绪哥我跟你说，要不是他们拦着我，我绝对把他揍得半年下不了棋！”

“没错，就应该打得他进医院！再也下不了棋！让他欺负我们小亮。”

“就是，让他多挨几顿揍！不让他赔礼道歉就不错了！”

看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起来，俞亮被夹在话语外，终于寻空开了口。

“其实……事实也不全是那样……”俞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那时候是有几个院生小孩不喜欢我，但宁非纯粹是被迫的，他家里条件不好，如果他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会威胁把他赶走，那天他倒水时故意避开了我的手，所以只淋到了手腕，之后就马上拽我去冲水，还拿了提前准备好的药膏给我上了药。”

时光听了更是翻白眼，“嘿你这人！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哪找你这么个大善人啊！那也不是为虎作伥欺负你的理由啊。”

“我只是就事论事，我没说他做的对。”

“我算是明白了，你呀就一老实人，怪不得去围棋社被围棋社欺负，去俱乐部被俱乐部欺负，你这么容易被欺负要是没有俞老师和方绪师兄你可怎么办啊你！”

时光十分不爽地猛喝了一口对方杯子里的汽水。

还好还好，还有自己呢，以后可得替他多留个心眼。

“时光，你有没有想过，他是故意在用盘外招干扰你，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别再冲动了好吗？”

方绪附和，“说的也是，幸好人没打出什么事，万一影响到以后的职业生涯，你怎么办，小亮得多自责，下次交给我们大人来搞定，听见没？”

“好吧，你们说的对，下次，我要彻底在棋盘上血虐他！”

俞亮笑了笑，真诚地说：“但是时光，谢谢你，虽然这个复仇的手法不是那么地合理，但我很高兴。”

时光咽了口唾沫，别过头去，鼻子有点酸，“哼，刚刚还凶我呢……”

 

 

十

 

时光最终如愿在棋盘上血虐了宁非。

他花了十足的心思，给对方下了一盘纯粹的指导棋，就是为了让他的自尊荡然无存。

“哎我怎么听说，你在韩国待了两年，后来棋院就不要你了呢？”

“哦，好像是，成绩太差，人家老师觉得培养不出来，劝退了。”

宁非脸色难看得很，额头上的汗滴下来。

时光一边提子一边嗤笑，“现在看来，好像这会拉帮结派也跟下棋没什么关系啊，棋力没长进，学真是白留了，哦不对，你也有收获，你倒是学会了他们的歪门邪道。”

“你说够了吗？”

宁非咬着嘴唇，这盘棋他内外双双被击溃到渣都不剩，只留下饱含羞辱与悲愤的眼神。

时光认真地看着他，“我再给你讲一个道理吧。”

“你知道为什么去韩国留学的那么多，但是只有俞亮坚持了下来吗？”

“第一，因为他是天才。”

“第二，因为他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天才。”

 

“承让。”局势已定，时光站了起来，视线从他身上挪开，一眼就看到在门口等候已久的人，严肃鄙夷的表情一秒钟就变得天真雀跃起来，兴奋地跑过去，仿佛刚刚那个言语诛心的人不是他。

“搞定，走。”俞亮被时光一把拉走，一丁点身形的轮廓都不乐意给宁非看，“替你教训他了。”

俞亮点点头，温柔地对他说，“饿了吗，回家给你做锅包肉怎么样。”

时光欢呼一声，说了声小俞老师最好了，要奖励你，于是一块奶糖猝不及防地被塞在俞亮的嘴里，奶香甜腻的气息自味蕾蔓延开来，让他既无奈又甜蜜。

“差点忘了。”时光想起什么，伸手摸摸兜，从里面掏出一个玩具小红章，盖在那块浅浅的疤痕上，郑重其事地说：

“从今天起，时光棋手就是俞亮棋手的签约护花使者。”

 

 

手腕上，一只红色的小鸟落在了那枚白色的花朵上。

谁也别想欺负你。

俞亮侧头望过去，偏偏看到了一本正经的少年红到滴血的耳尖。

笑眼最终弯成一道月牙。

“嗯，期限可以是一辈子吗。”

 

 

End.

 

 

挂一个本子的通贩地址，内有收录这篇

戳这里 

 

又名“在galgame的世界里，我和我一生的对手在一起了？！”

十五、

俞亮拎着在便利店买的两人份泡面，拧开了家里的大门。

门没锁，但灯也没开，时光难道还没回家？

俞亮蹙眉，这个该死的游戏世界里，他和时光就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两只蚂蚱，被这个恶趣味满满的系统捆得死死的，反正想见也得见，不想见也得见。

即使气得半死，结果在家附近绕了几圈，也没能想到其他去处，甚至还习惯性地买了时光份的晚饭，简直无语至极。

要是在现实世界……还可以回家闭门拒客，还可以找师兄当挡箭牌，甚至还可以拿上护照跑去韩国……虽然也没有必要因为吵个架，气到不想见面就躲那么远就是了，俞亮黯淡地想，而且在现实世界里，时光又怎么可能和自己说出那样毫无底线的玩笑。

他一定是被这个无聊的恋爱游戏世界弄坏了脑子！

俞亮叹了口气，正准备伸手按开玄关的灯，余光却突然瞄到客厅里有一个黑影猛地朝自己蹿来。

这不是gal game吗怎么变成恐怖游戏了啊？！

俞亮一惊，条件反射地抡起手里的泡面就是一顿招呼，被砸中的目标体发出一声惨叫，扒拉着脑门主动按开了房间灯显出原形——与其说是恶鬼倒不如说是饿鬼，拖着嗓子在那里嗷嗷喊冤，“喂！是我啊！俞亮你生气……！可以！你拿东西砸我，就有点过分了啊！……噢是晚饭啊！今晚吃泡面吗？”

俞亮觉得自己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东西，他站在原地双手抱臂，冷眼看着这个傻子，他可还好，神经大条，挨了顿砸，下一秒发现塑料袋里装的是泡面，就瞬间跟没事儿人似的，甚至还敢问自己晚饭的事情。

“为什么不开灯？”

“……你……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了……”时光提着袋子，一脸踟躇地看向自己，也没有正面回答，

俞亮哼了一声，还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倒是想，可真的是无处可去了。

“那今晚……我煮？”边看着自己眼色边朝自己挪动的人开始主动请缨，试图软化两人间僵持不下的气氛。

这种时候献殷勤，只让人觉得更加窝火，俞亮脱了鞋就往房间走，进了屋还锁门，只甩下“不吃！”二字，拒绝进一步的沟通。

时光戳着自己煮得稀烂的泡面，长叹一口气。

自己刚跟献宝似的端着一锅惨不忍睹的面去敲了半天房门，妄图用食物的香味把屋里气鼓鼓的刺河豚给引出来，结果人家还真就无动于衷。

食物没有用，下棋总该有用吧？结果自己在外边喊了一晚上“第一手，四之十七！到你了！俞亮！快点！”结果也跟泥牛入海似的，毫无回应。

一直到早上上学的时候，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上的时光，才看到了他那板着脸的老对头，昂着脑袋，穿好校服，迅速丢下还没来得及洗脸刷牙的自己就出了门。

拒绝沟通这可是最难伺候的，俞亮犟起来那真的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时光趴在书桌上，盯着前桌倔强的背影，又觉得自己委曲求全地有点窝囊，示了半天的好，结果人家丝毫不领情，完全吃力不讨好，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都还没到处对象的那一步呢，就跟自己横，时光怄气地把笔拍在桌上，妈的，爱理不理，懒得奉陪。

“时光，你干嘛呢？”结果这一举动立刻得到了来自授课老师的关注，

“我没干嘛，老师您怎么不问俞亮干嘛？”被点名的学生不但没心虚，还拔高了嗓子没好气地把导火索往前桌身上引去，

“我？”果不其然，俞亮扭过头来，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呵，我还能什么意思。”正在气头上，时光可没打算手下留情，更何况又是在游戏里，课堂纪律什么的形同虚设，既然要闹，就干脆闹场大的，“动不动乱发脾气，有意思吗？”

“我乱发脾气？”俞亮咬牙切齿不甘示弱，攥紧拳头张嘴反驳，“我用得着和你这种没底线的人生气吗？我根本——根本就是懒得理你！”

“好了停一下——！”授课老师看着两人间剑拔弩张，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是吵架了？”

“谁和他吵？”

“呸，得了，反正他最占理！”

“那吵完了吗？”老师笑眯眯地继续追问，

“老师，我没有和他吵！”

“嘿，可拉倒吧，是我让着你好吗！”

老师走到两人的面前，敲了敲俩孩子的脑瓜，开始进行无情的系统性制裁，“时光，俞亮，扰乱课堂秩序，到课室外头罚站去。”

老师无视两个人异口同声的抗议，笑脸藏刀地继续补充道，

“对了，不仅罚站，还得给我好好地手牵着手站着。”

“什么时候两人真的和好了，那就什么时候可以回课室坐下，听明白了吗？”

TBC

就，很幼稚的一更。

好了大家周末愉快我加班去了_(:з」∠)_

(日常乞讨评论……让悲惨社畜感受下人间有真情叭呜呜

*《相拥世界之巅》系列续篇，凑齐三部曲。两位九段结婚后一些震惊棋坛的“小”摩擦

*Alpha时光×Omega俞亮，光亮不逆，两个人的年龄都在24岁。连载，保甜不虐

*这篇很随心所欲，只顾自己爽。没什么思想，不正经，狗血

Summary：第一身份，永远是命中注定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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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不值得】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1L 楼主

今天经历了好多……整个人都不好了

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啊，我现在心情好复杂。

2L

来听故事

3L

最好能有点新意，你坛不缺渣贱骗十年的故事

4L 楼主

真实事件，也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我只是旁观者。

啊，但是亲眼见证那么美好的感情破裂，心情真的很复杂……满肚子东西，不吐不快，各位且当故事听一听吧

5L

新的叙述套路？楼主说说看

6L 楼主

我是一名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今天亲自受理了一对小夫妻的离婚业务

7L

楼主你干这行的，见这种事情应该都见惯了吧，还值得发帖专门说？

8L 楼主

那对小夫妻不一样啊。真的很不一样

他们是那种，真的我可以说，就是神仙爱情。两个人是同行业的，年少有为，都是很优秀的业内顶尖人才。他们是小时候就认识，然后很年轻的时候，十六七岁就在一起的，一直到现在。我一路看着他们走过来，七年。

从他们进门的那一瞬间我真的就是，震惊知道吗，我心说你们是不是走错窗口了，结果两个人脸色很难看地坐下来二话不说就要离

我他妈当时简直吓坏了，然后就在想我一定是在做梦，他妈的，做梦都不能梦到这两个人离婚啊

9L

七年啊，现在也就二十四左右吧，还是年轻夫妻

10L

年轻人的感情能一直保持这么久，在身边人眼里还一直很恩爱，也是蛮难得的

11L 楼主

妻子是那种很高冷很严肃的类型，当时的表情简直冷到掉冰渣；然后丈夫也是，本来就是气场很强的那种Alpha，脸色还超难看超吓人，让人不敢直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日常在彼此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看着那两张脸，好不真实，这时候才有那种，啊，这两个人确实是要离婚了的感觉

11L

嗐，是给熟人办离婚啊……那确实挺崩溃的。朋友，工作和生活还是要分开啊

12L 楼主

不算熟人。唉，这么说吧，我认识那对小夫妻，但他们不认识我。但是我真的很了解他们，可以说是知道他们的感情并深受感动的旁观者吧

13L

听楼主的描述，夫妻俩性格都很强硬的感觉……能坚持七年也不容易啊，大概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吧

14L 楼主

怎么可能！他们之间的相处从来没有哪怕一点点将就的感觉！他们是真正的灵魂伴侣，灵魂相交生命相连的那种，除去夫妻感情，他们的羁绊太深、对彼此的意义也太多太重大了

老实说干这个工作，什么婚姻中的肮脏什么夫妻情感破裂之后的最难看的东西都见过了，我的心早就他妈硬的像石头，对人类的感情早就看开看透失望透顶了。但是，那两个人是例外，他们是属于那种，很少见的那种，能让人在这个令人绝望的垃圾世界里看见纯粹真情、能让人对这个世界仍然保持一点点希望的存在（当然现在连这最后一点希望都破裂了，你们说我他妈要不要疯）

啊！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以分开！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要分开啊！这个破烂人间连这么美好的感情都留不住，真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为什么是我亲手给他们办离婚手续啊。

我为什么今天不调休啊。明明可以调休的。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的手沾满了罪恶。

15L

……想安慰楼主，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安慰的好

16L

朋友，不至于不至于

17L

我也想说点什么，但感觉说不出来

我不太明白为一段别人的感情感到可惜甚至抓狂到这种程度是什么体验，没办法共情

18L

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楼主描述的这种感情……离我的认识太远了，根本不像身边里会出现的

19L

就是因为难得能见证，所以当看见它破裂的时候才会感觉打击很大吧

20L

我大概能理解楼主……今天我也得知一段很美好的感情破裂了，心情复杂

21L 楼主

欸？

22L

别问，问就是追了七年的cp塌房了

是真cp，结婚了的那种。真国民cp（虽然已经塌房了）。不是娱乐圈的

啊啊啊啊啊我不相信！

23L

哈哈哈哈哈嗑cp的姐妹太难了，大概知道你磕的是哪一对了

同情楼上。今天我QQ空间哀鸿遍野。说实话我作为一个不磕任何cp的外人都觉得可惜

24L

哦！是不是那两位！下围棋的那两个小帅哥

啊真的很可惜啊，怎么就离婚了呢，是不是半年前还一起去下世界比赛的拿了奖的

25L

对啊，怎么说分就分了

26L

草，我围棋圈的。

我不相信！为什么啊双子星就这样没了！谁告诉我我是在做梦！明明上个星期还一起去下了表演赛！

27L

话说楼主知道这对cp吗，时光俞亮，围棋双子星，很有名的。你或许能跟他们的cp粉共情一下，他们肯定都特别能理解你，你们就连发言的相似度都有十之八九

28L 楼主

啊……

29L

啊？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时光俞亮？时光俞亮塌房了？怎么回事？

30L

不是吧楼上，热搜第一挂半天了。不看热搜就算了，新闻都没看啊

……

—

“没看新闻啊！”

“离了离了！我不说人话骗你们，新闻还能有假？”时光“啪”地挂了电话，对面是支支吾吾半天问不出一句话来的吴迪。

“真是的……就连你们都问这个。有什么好问的，多新鲜啊。”时光翻着自己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几十条红的，厚哥棋院领导还有一些别人的自不必说；像什么绪哥白老师的，直接干脆不接；妈妈那边应该要告诉一下，但他实在没想好怎么解释；洪河沈一朗白潇潇轮番轰炸，他也懒得耐着性子多说；但怎么连江雪明谷雨吴迪都是这种天塌下来似的质问他的态度……

好烦。不过暂时没有接到岳父——前岳父俞晓暘老师的电话，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时光此时正在离棋院不远的一个酒店的房间里安顿自己。他刚刚花了半个小时干脆利落地收拾出一个行李箱的东西离开了他和俞亮一起租住了两年的爱巢。

啊……也不能老在酒店待着啊。临时感太强，好像随时可以退掉房间再住回去一样。他可不想给别人这样的既视感。不知道跟俞亮结婚以前租的那个单人公寓现在还有没有，明天早上去问问吧。

酒店里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很新的味道。是一种彻底洗刷过无数前人留下的痕迹后，格式化之下千篇一律的无聊味道。很冰冷、很陌生，令人不安。

好没出息。才离婚三个小时就开始想家了是吗。

话说平时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刚吃完晚饭。上次换了一种方法蒸石斑鱼，俞亮很喜欢，本来还说有机会再做给他吃的。俞亮虽然不善做菜，但刀工意外地很好，能把片切的很薄很均匀，像拿标尺量的一样一丝不苟；他切的姜丝和葱丝拿来点缀在蒸鱼上向来很好看的。这以后做饭要是没俞亮打下手，做出来的东西会丑很多吧……

呸呸呸。时光自我厌恶地摇着脑袋把里面不和谐的东西赶出去。清醒一点，现在还想这些干什么，那人早不是你老婆了。时光你真他妈贱。离婚后想的最多的居然是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蒸鱼给前妻吃。

离婚了。现在是单身了。

单身这个词对他来说其实蛮陌生的。自从情窦初开起，俞亮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本来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毕竟最完美的爱人莫过于那时候的俞亮了吧。别人自嘲是单身狗的时候，他总能在旁边幸灾乐祸，现在想想，别人还在肆扬青春声色犬马，他却早早结了婚，从未体验过单身的自由，挺可惜的。

对啊。我他妈没老婆了。还有谁能管我。

谁他妈能管我！

时光兴奋地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几下步子。有什么事情是已婚人士不能做或不敢做的，以前想都没想过，但听起来就很刺激很有新鲜感的事——

他从通讯录里翻出何嘉嘉的电话。

“喂，何嘉嘉。”

“咋了？”

“看新闻了吗？哈哈，老子离婚了。”

“哦，见到过。咋地，真离了啊？”

“离了离了。”

“打电话来就是为了专门向我通报你离婚了？”

“什么啊？当然不是。”时光挺起胸膛，声音高了一个八度，颇有些骄傲地宣布道：

“我他妈要去酒吧！”

“啊？”

隔着电话，时光两眼放光道：“我还从来没去过酒吧呢，早就想去玩玩了！你经常在那些不正经的地方混的，知道哪个比较好玩吧。”

“啊……这当然……”

“何嘉嘉，我跟你说啊，”时光神神叨叨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说出这些话的同时，一股解放和报复的爽快感，“以后再也没人管我了，我爱怎样就怎样，是不是很好？”

—

别的何嘉嘉不知道，最起码作为朋友他是一直很够意思的。当初时光闹着不下棋了发疯要跳湖，他也是随叫随到，要扔湖里就给扔湖里，后续还帮着捞起来善后的。不说两肋插刀，好歹也是尽其所能，朋友提的要求，能办到就帮着办。至于衡量正确性，就不是他的事了。

看着在吧台处被男男女女环绕的时光，他开始思考：难道他这种染着一头红毛、花衬衫紧身皮裤作精神小伙打扮的Alpha确实不招人喜欢；要说吸引人，还得是时光那种西装革履人五人六斯文败类款的。

不得不说，时光真的很有魅力。现在完全看不出来当年还在十三中的时候那副憨里憨气虎头虎脑的傻样了。作为一个成熟Alpha的他，又有英俊帅气的长相和高段棋手自带的贵气加成，如果没有早早结婚的话，身边应该会围起好大一群狂蜂浪蝶吧。看吧，才到酒吧短短不到半个小时就成为焦点了，这应该是第五个想请他喝酒的Omega了吧——

时光那家伙倒是来者不拒。他很从容地招呼着围住自己的一群男男女女，左右逢源的很，那边时不时传来Omega娇俏的脆生生的笑声。他才知道，原来有些行为是只有时光那样优秀又英俊的Alpha来做才不会令人厌恶，比如说同时跟好几个Omega调情，再比如说，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刚刚离婚就来这种场所找乐子——

“欸——！你居然真的是时光九段啊！”

“对啊，我就是。”时光推推眼镜，笑眯眯地说。其实他自己也看出来了，围在身边的人里，不乏认出了他的身份上前试探、或者可以说窥探的，索性大大方方地自己招了。

“哇，难以置信欸……我刚才还在担心有没有认错……”

“怎么，不信啊。呐，你要是知道时光九段，不会不知道这把扇子吧——”说着“唰”地打开了随身不离手的赤顶乌骨扇，引起一阵惊呼。

“时老师，我一直超仰慕您的！还为了您去学了围棋呢……”是一位打扮开放前卫的漂亮女性。

“那不是很好吗。有人能因为我爱上围棋，还是您这样的大美女，深感荣幸啊。”时光从西装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支油性签字笔，“要签名吗？”

“啊！要的要的！”她激动的两颊通红，在包里翻了半天也没翻出一个能写字的东西，不禁有些窘迫。旁边有人提议不如就签在餐巾纸上，她揪着裙摆摇头回绝道，“怎么能让时老师在那么草率的地方签字……”

时光食指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她一番，抿唇一笑：“不如签在衣服上吧，您介意吗？”

“啊——！不会！怎么可能介意！”

众人眼看着时光俯过身去，暧昧地凑到女孩胸前，在她领口开的不低更不小的衣襟上留下一个醒目的签名，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起哄声。那女孩显然被激动冲昏了头脑找不着北了，晕晕乎乎地说着“谢谢”，被簇拥在几个朋友中间逃回卡座去，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念着“这件衣服一辈子不洗了裱起来”之类的话。

“时老师，真看不出来呢……欸，您是真的已经离婚了对吗？”

“对啊，到底是不是啊时老师。”

时光漫不经心地笑着说：“那还能有假，不离婚我能到这儿来？因为这事，我现在心情可糟糕了呢，所以才要劳烦各位好好安慰安慰我呀。”

“这样说的话，时老师，那我们不就有机会啦？”

“那怎么说得准。还有谁要签名啊——”

何嘉嘉好笑地扭过脸。没眼看。

他旁边的酒保半开玩笑地说：“看来我们这里又要有一位新的‘常驻职业棋手’了啊。”

何嘉嘉遂好奇地问：“常驻职业棋手？这是什么说法？”

这位酒保自酒吧开始办起就在这里工作，干了也有小十年了。他颇带些怀念色彩地回忆道：“好久以前，方绪九段还没结婚的时候就常光顾我们酒吧。因为是很有名气的棋手，来多了都成招牌了，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客人。有一阵子，来这儿喝酒的棋迷和棋手都多了。那时候啊，我们都开玩笑说方老师是我们这儿的‘常驻职业棋手’。”

“嗐，这样啊。”

“不知道时光九段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呢……”

—

凌晨两点。洪河和沈一朗踏进了这所酒吧的大门。七弯八拐走进去，看见了卡座里举着酒瓶子昏昏沉沉的时光和守在旁边看着他的何嘉嘉。

“欸，这边这边。”何嘉嘉招呼道，“一块儿把他弄走。我一个人搞不好。”

上前一看，这人显然醉到不清醒了，发型散乱了，皱巴巴的西装外套甩在一边，脸上白衬衫上还印了好几个红嘴印子。洪河不禁咋舌：“嚯……这时长老，玩的够野……这是脱离了俞亮的掌控，彻底解放天性了啊。”

那醉鬼迷蒙地睁开眼看见他俩：“欸！洪、洪少侠，沈舵主，你、你俩也来玩啊……”不愧是醉鬼，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打了个酒嗝，遂难过沮丧地低下头去，“也没什么特别有趣的嘛……应付那些先生小姐，比应付记者还累人……真搞不懂为什么有人会说来这种地方有意思……”

沈一朗拉过何嘉嘉：“不是，你叫我俩来顶什么用，你弄不了他，我们也弄不了啊，这往哪弄都是个问题……”

“你们也不知道往哪弄？”

洪河压低声音：“那当然不知道啊！总不能还弄回他和俞亮以前那儿吧？里头人也得收啊！你带他来的，你总得知道他现在住哪吧？”

“那我怎么知道？总不能叫他老婆来接吧——”

哦。时光没老婆了。

三个人看着这个刚离婚无家可归的醉鬼。麻烦。

醉鬼猛然又有动静了。他们提心吊胆地看着醉鬼把酒瓶子一摔，嘟嘟囔囔道：

“我跟你们说……你们这些下围棋的，千万不要、不能跟对手上床……”

那当然。除了你还有谁有什么“命中注定的对手”。

“还有……就算上了床、也千万不要跟对手结婚……千万不要……日子过的就他妈像解死活题……那人的心思比他妈死活题难解多了……”

欸？时光是不是哭了。沈一朗戳戳洪河。

我哪知道。洪河尴尬地挤眉弄眼。

“我他妈……七年，我花了七年把这块只会下棋的臭石头捂热……”时光九段摘了眼镜，捂着脸。后头三个人也不敢说话，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推了洪河上去。洪河坐到时光旁边，刚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那家伙猛地一抬头，扯过他就大声说道：

“洪河，你说得对！那家伙就是目中无人！”

看着那爬满泪痕的脸，巧舌如簧的洪河也没了主意：“对，是，俞亮就是目中无人，你说的没错时长老……”兄弟能怎么说，兄弟只能顺着他的话陪他胡天胡地瞎应和一通。

时光重重地拍了拍他两边肩膀：“我告诉你，我还就是厉害，就是世界无敌了！”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时光九段，什么高永夏，进藤本因坊，对吧，还有什么穆清春，俞亮，都不是你的对手……”

哪想到“对手”俩字又把这家伙点燃了。时光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叫起来：“谁说俞亮不是我对手！谁说的！他一辈子都是我对手！他休想摆脱我！休想！”

“好好好，是对手，哎呦您老人家究竟要怎样……”洪河不由得在心中叹到，为情所困的滋味真折磨人啊，好好一个活泼开朗的时长老给折腾成这德行，谁看了谁不心痛。

时光睁着通红的眼睛，半晌，一把带哭腔的嗓音发狠道：“我要让他知道……”

“让他知道？”

“让他知道，休想再、轻易打败我……”

他们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番，达成了一个共识。那俩人绝对没完。围棋届接下来的日子，别想消停安宁了。

—

俞亮也没想到，自己能从傍晚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昨天时光走了以后，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一下子觉出前所未有的疲惫来。把一直震个不停的手机关掉，澡都没洗往床上一栽就倒头睡了。

昏昏沉沉要醒来时，手往旁边一捞捞了个空。才想起来，哦，那个每天抱着他入睡拥着他醒来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皮肤上没有熟悉的另一个人的体温和信息素，没有晨起时的温存，从身到心的空虚。一直天天习以为常了不觉得，这才有种感觉，一个人醒来的床，好宽、好冰冷……

起床。身上沉重的酸胀感。先刷牙洗脸，再把昨晚没洗的澡补上。披着浴袍走出卫生间时，饥饿感异常强烈起来，他感觉他的胃都已经空到开始自己消化自己了。这也难怪，昨天没吃晚饭，现在八九点的时辰，也早过了他平时吃早饭的时候了。

真伤脑筋。以往他刷完牙洗完脸，只要再等十五分钟就有热腾腾的早餐摆上桌的，哪里操心过什么吃饭的问题。现在是要怎样，下楼买还是自己做……话说怎么做啊，时光都是怎么弄的……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少爷在客厅中央呆呆地站了半分钟，不得不动身前往厨房。打开冰箱一看，空空如也，才想起来时光走之前最后一次买菜是在三天前了。小俞老师不得不只能下楼买早餐对付对付他金贵的肚子了。

在这之前，他还得先换好外出的衣服。一边系好领带，一边看见甩在床头柜上发酵了一整晚的手机。好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拿起它打开一看——

怎么说，如他所料啊。上百条的未接来电，其中师兄的有整整二十五条。昨天晚上就是知道会这样，他心情也不稳定，不想应付任何来问他暂时最不想提起的事的人——包括最亲的师兄。才做了鸵鸟把手机关了丢在一旁置之不理，头一闷从整个世界逃离了。

但是有些事总得面对，躲是躲不掉，无论如何该来的总会来。就比如说现在——

屏幕上弹出来的通话界面，备注赫然“师兄”两个大字。

盯着红色的挂断键看了半天，他叹了一口气，还是硬着头皮颇有些心虚地接起来：

“喂，师兄……”

“你和时光究竟在闹什么！”上来劈头盖脸就是这句，师兄显然已经接近崩溃边缘了，“你还舍得接电话！昨天晚上干嘛去了！知道我多提心吊胆吗！”

“……昨天晚上没干嘛。就是在家睡觉，手机关掉了，对不起师兄，让你担心了……”

“我担心什么啊？呵，也是真有你的，这种时候还睡得着。我也不问你和时光是不是真离了，知道他昨天晚上干嘛去了吗——”那边声音突兀地一断，显然是手机被谁夺去了，想也知道是白川老师在阻止方绪说出什么，对面两个人嘈嘈切切模模糊糊的说话争辩声响了好一会，方绪又拿回了手机，声音已然平静了许多，“……总之我和你们白老师已经在首尔机场了，两小时后的飞机，回国料理你们的事。”

俞亮乖乖地说：“嗯，好的师兄。”

方绪一听就知道这是自家小师弟惯用的那种乖巧礼貌的敷衍，再次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不当回事是吧？你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想管，你们小俩口闹你们自个儿的去，这么草率地说离就离了，拿婚姻当儿戏呢？啊？”

“好好说话，你明明知道小亮不是这样的人……”那边白老师高了一个八度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师兄你让我说！”方绪这次没让白川拦住。俞亮几乎可以想象他在那边气成了什么样子，“你知道吗小亮，你们俩真的太草率太不负责任了。这不止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俩做之前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后果？你和时光是中国棋坛的代表人物，这是关系到整个围棋届的大事情，国民度又高，知道外边的人都是怎么瞎猜怎么瞎说的吗？还有，你们俩代言的那些品牌，昨天他们负责人一个接一个电话打到我这里，扯皮推磨一大堆，讲白了就是，离婚这件事对你们的形象和商业价值有损。人家要的是棋坛双子星代言，卖的就是你们俩夫妻的招牌，现在你俩离了，一个个七弯八拐地暗示毁约知道吗——”

“……对不起，师兄。”但说实话俞亮真的不太关心这些，只是想到会给师兄和围达gc带来困扰，会感到抱歉，此刻他关心的只有，“这应该，不会影响到我下棋吧？”

“……你果然脑子里只有这个。能指望你给我分哪门子忧。”

“那时光呢？”

“你还关心他作什么？他现在当然好的很！”

“师兄！”

“……你俩都不用操心这个问题。毕竟国手的实力和身份摆在那里，又不会因为双子星拆了就没了。”

俞亮这才放下心。转念一想，师兄这么疼他，保不齐回来了要找时光麻烦去的，忙嘱咐道：“师兄，您不要为难时光。您也不要管我和他的事情，这次需要我们自己解决。”

“……都这种时候了还护着他，小亮，你真是没救了。”

“谁护着他了。”俞亮揉着眉心，“我也有问题。我这段时间状态很不对。虽然离婚这个决定做的是有点仓促，但暂时分开了也好，继续留在他身边只会让我们俩更难受。我需要先解决一下自己的问题，他也需要，从那种，没有理智的昏头状态里脱离出来思考一下我们的关系——”

“所以还没彻底破裂是吧？我就知道。”方绪气极反笑，“当还是小情侣闹脾气分分合合呢？这是离婚！离婚！你们简直是——”

“师兄！真的是很重要的问题，不然也不至于这样——”

“什么问题？想也知道，至于让你这么上纲上线的，下棋的问题吧？”

“不止是下棋！”俞亮说，“是我和他的问题。这个更重要……”

“呵，你什么问题我不知道，他，”方绪在那头冷笑道，“别怪师兄没提醒过你，别手贱去找跟他有关的新闻看，小心气死你自个儿。”

TBC.

又名“在galgame的世界里，我和我一生的对手在一起了？！”

十三、

直到周一回到学校，俞亮都觉得时光不大对劲。

虽然说课堂上该睡还是睡，该被老师揪去罚站留堂写保证书一个都没落下，但是他似乎心情好得很，哼着小曲，走路都带飘的。

被问了也不直说，只是冲自己一个劲儿地傻笑和打哈哈，俞亮倒是有些头绪，被人喜欢总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十有八九是情场得意，任务顺遂，在瞎嘚瑟呢。

如果当真如此，对于想要逃离这个世界的自己来说，可是件好事。但俞亮却不愿再深究其中的任务情节，生怕想多了，自己又陷进去，心里难受。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基本跑没影了，只剩下被罚留堂的人仍埋头苦干，用最丑的狗啃字体写最不走心的保证书。俞亮看着这人离谱的错别字实在忍不住，伸手指出，时光眉头一皱，提笔胡乱涂掉，重写了半天，愣是没写对。

“你到底是文盲还是笨蛋？”俞亮扶额，发出灵魂拷问，

“……哎我就碰巧不记得了，你难道不会写错别字吗？那你会你写写？”好像今天的任务就是气死一两个老师的主角本人不以为然，还十分理直气壮，

“……”俞亮抿起嘴，伸出手想要从时光胡乱叠在桌上的书堆里抽出一张纸，一笔一划地给这个白痴写下来好照葫芦画瓢，结果这一抽就抽到了头奖，一封粉红色的情书。

俞亮条件反射地把带着淡淡花香的信纸给甩了回去，直接砸中这位芳心纵火犯的眉心，时光哎呦了一声，抬眼看到这粉色的信笺，也没啥反应，还委屈巴巴地冲着自己喊疼，小俞老师倒是给揉揉啊。

“揉你个头！”俞亮心底一阵无明业火瞬间就烧了起来，“人家女孩子给你的情书你怎么也乱放？”

“哦……看完就随手撂那儿了，没注意。”对面毫无悔改之心，甚至还把信笺递到自己面前，“反正除了你也没人动我桌子啊，我俩信息共享，你要看随便看，我对小俞老师那可是毫无保留。”

“……我不想看……”俞亮深吸一口气，克制地把情书推了回去，这些任务的细节，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去了解。

“不过也是，没啥好看的，也不知道想干嘛，约我今天放学去楼顶天台，谁要去啊。”对方点点头，又随手把饱含着少女心意的情书给囫囵塞到他脏乱差的抽屉里，

“什么？”俞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任务啊！你为什么不去做？”

“啊……不想去。”时光只是跟个没事人一样挠了挠头，继续低头写他那错漏百出的保证书，

“你在开什么玩笑？”俞亮心中的不安逐渐升级，周末不是还说得好好的，要自己信任他，他一定会完成任务，但现在这种态度又是怎么回事？时光应该能理解自己有多么着急出去，不论是围甲还是头衔战预选赛，这哪一场比赛，对于他们俩来说不重要？

“哎俞亮，我要不然就和你透个底吧，这任务，我是真的不想去，其他的任务，我也不想去了。”对方看自己语气变得急促，干脆直接把笔一撂，坦白道，

“为什么？”俞亮死绷住自己脑子里快要断掉的那根弦，用苦口婆心地语气问道，

“我……其实挺讨厌这种感觉的，你懂吗，就，都是假的。”时光回避了和自己对视，将目光转向了窗外，“所有的情绪都是假的，连对象都是假的，我不想继续骗人，也不想继续骗自己。”

“你什么意思？”

“继续这么下去，只会更对不起我自己，也对不起我喜欢的人。”

“你等一下……你说什么？”脑子里的那根弦立马崩飞了，俞亮完全懵了，时光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什么时候？谁啊？难道之前这人死活不肯下棋的原因，真的是如当时洪河跟许厚所说的那样，情感问题？

但是这一连串的问题都在“困在虚拟Gal Game里出不去”的大前提下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俞亮只能强迫着自己先去思考怎么解决燃眉之急的大问题。

“就字面的意思，我真的没办法继续这些逢场作戏的任务了。”对方眨巴眼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那……我们怎么办？比赛怎么办？”俞亮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委屈的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我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会有办法出去的。”时光很笃定地简短答复，“相信我。”

“你就是个混蛋！”确信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傻子，好爱不爱爱上这样一个狼心狗肺不讲诚信的王八蛋，俞亮气得顾不上擦眼泪，站起身来就要往教室外边跑，

“哎等会儿等会儿……！”时光看到突然开始风暴落泪的俞亮，也愣住了，赶紧把人死死拽住，“突然哭啥呢哎呦我的祖宗啊……你瞧瞧你这性子！一急就哭！我这不还没说完吗！”

“我不听！你走！你不走就我走！”

时光感叹，这场景多少有点似曾相似，好像九岁那年，输棋的人哭到根本顾不上形象，脾气上来了，也听不进自己说的半句话，就凶不拉几地怒吼着要赶人，这么多年，居然还是一点没变，叫人心生怜爱之余，又觉得幼稚得可爱。

“别啊别不听啊……我这不是还没讲到重点吗？”时光的手劲儿非常的大，俞亮使尽了全力也没能挣脱开，只能迫不得己地继续听对方的解释，“你让我当着喜欢的人的面，去和这些什么npc谈恋爱，我真太难了，真的谈不下去。”

“……当着谁的面？”

“当着你的面啊。”

“……？”

“我喜欢你啊，”时光的表情里带着点无可奈何和小心翼翼，把语气放到了最软，“你到底是哪句没听懂？”

俞亮彻底宕机了。

温热又潮湿的微风扬起课室里洁白的窗帘，楼下逐渐葱郁的梧桐树上传来初夏的蝉鸣，空旷的教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而时光捏住自己的手，依旧坚定地没有放开。

TBC

忍不住欺负一下小俞老师(。

我是坏人，大家别骂时光直男了，骂了咱时光，他下次还敢(x

*《相拥世界之巅》系列续篇，凑齐三部曲。两位九段结婚后一些震惊棋坛的“小”摩擦

*Alpha时光×Omega俞亮，光亮不逆，两个人的年龄都在24岁。连载，保甜不虐

*这篇很随心所欲，只顾自己爽。没什么思想，不正经，狗血

Summary：第一身份，永远是命中注定的对手。

中国棋院。

今天是新初段赛的日子。几个刚经历过定段赛洗礼的新初段在围在走廊里。刚成为职业棋手的喜悦和面对庞大未知的职业世界时的迷茫恐惧在他们心中交织，成了一股子朝气蓬勃的冲劲。

列平，十五岁的新初段，也是新分化的小Alpha，今天就要在幽玄棋室跟业内顶尖的前辈对局了。在同伴的簇拥下，他惴惴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

一个同伴看着对战表啧啧道：“你新初段能跟时光九段下，好羡慕你……他可是我偶像欸。”

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列平就怵得慌：“哎呀别说了我都要紧张死了……”

“别啊，自信点，你不是研究时光棋圣的棋谱研究了一个月吗？”

“我告诉你，就是越研究心里才越没底。什么叫差距知道吗，那个人的棋简直深不可测。你要我上哪找自信去？”

“当然了，那可是当之无愧的再世白子虬……”

这时，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从里面出来一个高挑细长的身影。西装马甲衬衫领带齐齐整整，阔步走向这边，掀起一阵带着香气的风。是成熟的、被标记的Omega信息素的香。

列平一抬头，那人正巧走过他身前，刚刚好对上一张俊俏秀美的脸庞。“前辈好……”身边同伴的问好声此起彼伏，他却愣愣地呆在那儿，眼里只有那凌厉漂亮的水杏眼——若是笑起来的话想必顾盼生姿很有风情的——随着点头致意时给过来的一个眼神，礼貌中带着上位者的疏离，冷淡清高的贵气。

竟看痴了。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双包裹在西装裤下的笔直的腿消失在走廊拐角。

同伴们窸窸窣窣地兴奋地议论起来：

“哇，俞名人欸！”

“不愧是俞名人，好强的气场！”

这就是俞亮前辈……

“好美……”列平只是傻傻地喃喃。旁边的人见他这副不争气的样子，笑骂道：“你小子大白天的发什么梦！俞亮九段，那是什么人，敢对着人家犯魔怔流哈喇子，活腻歪了吧。”

他满脸通红：“什么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虽然但是，俞亮九段确确实实当真是好大一个美人啊。电视上见着还不觉得，大活人走在面前才知道。他十五年多的年轻人生里就没见过这样的标致人物。

另一个人幸灾乐祸地说：“这家伙一会就要去跟人家老公下棋了，看时光九段怎么虐到他梦碎。”

“话说，小俞老师是来看他老公下棋的吧……”

“那当然，不然还能干嘛。欸，你们知道吗，时老师的每一场对局，只要时间不撞，小俞老师都会到场观看，完事了两个人再一起离开。反过来也一样。”

“哇，感情真的好好……”

可是……列平悻悻地想，来看爱人下棋不应该很愉快的吗？刚才俞亮九段经过的那一瞬间，为什么没有给人一点开心的感觉呢……

—

列平初段一直知道自己的第六感很准。比如说，定段赛前他一早就预感自己能一次过，果然是压线飞过了。再比如说，今天进幽玄棋室前他一直手心冒汗难以平静，一想不妙，今天恐怕凶多吉少……

“啪——”

列平咽了咽口水。

不愧是时光九段。每一下未免都太有气势了吧……

之前听别人说，真正的高手落子会起风、棋下下去会发光，居然是真的。

对面成熟Alpha前辈的气场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列平不敢抬头跟他对视。那种眼神，锋利，威严，充满压迫感和杀伐之气。

气势上已经输了。棋盘上哪里还可能有余地。

时光九段身着剪裁得当的铁灰色西装，面容英俊沉肃，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标志性的红顶乌骨折扇攥在左手，从头到尾就没开过。

对付他一个腰都直不起来的新初段，还没到需要开扇的地步。

“我输了……”死撑到最后，可怜的新初段用要哭出来一样的声音认输。

“这输的也太夸张了吧……”观战室里的同伴们面面相觑，“带着七目半贴目，还输了十一目半……太狠了时老师下的……”

初段棋手们压低声音小声议论，不动声色地偷偷飘几丝眼神瞥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俞亮九段。那尊大佛自从转播屏里序盘下完开始就一直黑着一张美人脸，空间不大的观战室里低气压压满，几个年轻棋手只觉得背后凉飕飕，全程正襟危坐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俞亮九段忽然“噌”地站起来，棋桌凳子跟木地板摩擦发出极刺耳的声音，吓的后辈们猛地坐直身子。

“简直是瞎搞。”咬牙切齿的冷冰冰的语气，“根本不是对新初段应该有的下法。”

他一把扯过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硬底皮鞋踩着肉眼可见的怒气“哒哒哒”大步流星摔门而出。

经过一番摧枯拉朽的涤荡和洗礼，列平耷拉着脑袋晕晕乎乎走出对局室。迎面就是一股子煞气冲的他清醒了八九分，方才还使他着迷的美人前辈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径直擦过他的肩膀——

“你刚才到底在干什么？！”愤怒的高声质问从背后传来，列平愣愣地循声回头看，只见俞亮九段揪住了后出对局室的时光九段的衣领，抬脸狠狠瞪着高他小半个头的Alpha丈夫，“有你这么下的吗？”

“就这么下呗。”时光九段任由自己的Omega扯散了他早上刚亲手给打的领带，若无其事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更是叫俞亮火大：“这是新初段赛！时光九段！你出什么问题了？你以为坐你对面的是桑老还是赵冰封？！跟新初段用这种下法，你在想什么？”

时光抓住俞亮的手腕，一用力把它从自己领口上拽下来，握在手心里。“俞亮九段。不是你要我这样的吗？昨天晚上你就一张臭脸，说我收敛实力，下的不认真，漫不经心，这下我按你说的，一点保留都没有地认真下下来，你还是一张臭脸。怎样才能叫你满意？嗯？”

“昨天晚上那是跟我下！和跟新初段下能一样吗？”俞亮挣了几下被时光锢住的腕子，没挣脱，时光也不肯松手。两人针锋相对地对峙着，俞亮勾起一边唇角皮笑肉不笑：“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装傻是不是。为了跟我较劲，把一个新初段下成这样，有意思吗？”

“那你能不能也正常点。我就这样了，咱俩气死对方得了。一天到晚那么神经质，就你难伺候天天跟我找茬，还有完没完了？”

一对声名显赫的九段前辈夫妻当你不存在似的在你旁边吵起来，还由与你有关的事而起，这多他妈尴尬。列平站在那里像座雕塑，两只脚钉在地上似的，干啥都不合适。

“那个，前辈们……”弱弱地开口。

“这是拿新初段赛开玩笑的理由吗？知道你刚才的任性妄为会对后辈造成多大的打击吗？这是一个负责任的前辈做出来的事吗？！”

“呃，时老师……小俞老师……”

“我跟你无话可说！”

“你简直不可理喻！”

列平注意到旁边有媒体在拍照。但那两个人依然在旁若无人地争吵。要不要提醒他们啊……不过他们大概也不会理的吧。

不愧是这对夫妻，就连吵架都有一种别人无法插入的气场呢。

—

最后还是得坐在同一辆车上回家。

时光黑着脸在前面开，俞亮黑着脸坐在后座——以往都是挨着时光坐副驾驶的。车开出去十几分钟了，一句话都没有。

“喂。”时光先开口打破凝滞结块的沉默，“今天晚上吃什么？”

俞亮充耳不闻，只管偏头看窗外。

时光讨了个没趣，“嘁”一声。眼前是红绿灯了，他烦躁地一个急刹，满意地在后视镜里看见俞亮的身子被惯性往前掼，险些撞上副驾驶靠背时一瞬间的惊慌失态。

“时光——！”

这种天天因为各式各样的状况吵架、没有状况俩人也要各自找茬创造状况吵架的日子，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连时光自己都不清楚了。

“每次一这样你就拽我诉苦，也不是个事儿啊。”方圆建投附近的一家大排档，洪河拿起子开了两瓶青岛啤酒，递一瓶到时光手里。

时光接过来就对口吹，不说话。洪河又问：“你跑出来了，你老婆一个人跟家怎么解决？”

“做了饭，他愣是不吃。现在大概是回他爸那儿去了。”

“你说你俩这是怎么回事。都好了多少年了，又是国民cp又是命定对手的，先前那股子齁甜劲儿折磨了兄弟们五六年，这好不容易结婚了别扭还多起来……”眼看着时光一口气一瓶见没了，“诶诶诶，慢点儿你，也不怕噎死自个儿——”

时光把空瓶子往桌上一撂：“我告儿你，就是结了婚才不正常的……刚开始还好，我俩都挺开心，日子过的跟以前没差别。就是这半年，那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跟吃了枪子儿似的。”

“嗐，老大不小一Alpha，天天跟老婆置气……”

“是他故意找茬吵架！”

洪河反倒笑出声来：“吵架怎么了？你俩这么多年不都是吵架吵过来的？你自己没感觉吧，前几年，你俩天天在棋院吵，棋院吵完赛场外头吵，都吵成风景线了，记者都看习惯懒得拍了。那时候怎么不见你俩别扭？”

“这不一样。”时光揉揉鼻子，“我和他以前那个根本不叫吵架好吧。”

“啥意思？”

“我们那个叫争辩。在且仅在围棋上边发生，你明白吗？”

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局后或一场严谨缜密的复盘中开始的争辩是很自然而然的，就算吵的再怎么脸红脖子粗，完了也不会有任何难过和隔阂，反而是极舒畅欣喜的，一天下来所有没头没绪的心情全在一盘棋后的思想碰撞里面打通了，往往伴随着醍醐灌顶和恍然大悟。

洪河心说多新鲜啊：“你的意思是，以前你们从来不会为了围棋以外的事吵架？”

“都说了那不叫吵架！现在这一天天的才叫正儿八经吵架好不好？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前中后会生气隔应好久的那种。”

“不是很明白你们天才的相处模式。”

一想也是。以前天天见那俩人前脚在棋桌上吵完，转头喝杯水回来就亲亲密密凑在一块腻歪地讨论一会是去你家还是我家。当时还在想他们可真够厉害的，变脸变得像翻书，吵这么凶都不影响感情。没想到人根本没当那是在吵架……

“但确实啊，今天这新初段赛，你做的确实是过分了。这次是你自己找骂。”

时光梗着脖子承认了：“对，我就是故意找他的不痛快。我真是被他一天到晚挑刺挑烦了。哪有只许他气我不许我气他的道理？那个家伙真的很奇怪，在家跟我下十盘输九盘，要复盘的时候居然一言不发地走了……第二天就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发脾气……”

“哈？”洪河难以置信地重复他的话，“十盘输九盘……俞亮吗？怎么可能？你俩胜率不是一直五五开吗？”

“所以才奇怪啊！昨天晚上他赢了，我以为他会很开心的，结果居然站起来就把我臭骂一顿，说我根本没认真下。那我当然委屈啊，我明明和以往一样认真的，无缘无故被他一通骂，今天就，拿那小年轻出气呗……嗐，挺对不起那孩子的。”

洪河挠着下巴：“你老赢人家，人家不开心也是有的。”

“不可能。”时光大手一挥，“因为输赢耍小性子也太没风度了，他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围棋的事有什么不好说的，那肯定开诚布公了哪还需要别扭来别扭去的。复盘也不复，问他怎么了也不说。”

“不是因为下棋，就是因为生活里的事情咯？”

“你别说，全是生活里的鸡毛蒜皮借题发挥。”时光开始数着手指跟洪河掰扯：“呐，你看，吃饭饭桌上能找茬，出门稍微不顺点也能找茬，就说那装修的事，不就是个地板砖吗，吵到现在都没完……”

“欸，这不就说到点上了，”洪河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一拍大腿，“要我说啊，还是你们那大house的事，弄的着急了。现在解决的怎么样？”

时光没好气地又拿过一瓶酒，“早全交给他那边管了，反正有绪哥帮忙盯着，我不瞎掺和还能有什么事。”

“你以为真解决了？我看你心也是够大，知道多少夫妻因为装修新房不愉快导致情感破裂的吗？你第一次因为跟你老婆吵架扯我出来，不就是因为装修房子的事吗？从那之后开始你俩就三天两头的没消停过了。”

时光托着下巴思考了半天。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啤酒瓶，缓缓摇头道：

“太不正常了。他以前明明从来不会因为围棋以外的事较真的。你知道他现在给我一种什么感觉，吵一通架什么别的目的都没有，就像是，故意想要惹我生气让我不痛快一样。”

说到这里。时光盯着酒瓶子里晃晃荡荡的金黄的液体，大排档外幕天席地支着的几个位置借着里面的灯光，折射着透过半瓶啤酒，并不干净的桌面上一层油腻的浮光。

“我跟他，结婚两年。在一块……从十七岁算到现在，得有七年了吧。”

“嚯，合着七年之痒你俩这是。”

“反正我对你老婆的印象你也知道的，”洪河耸耸肩，“以前，目中无人；现在，目中无别人，有且仅有你时光一个。你说他反常也好，有什么问题也好，跟你绝对脱不开干系。”

—

“我输了。”

俞亮对面前的父亲一鞠躬。

俞宅内书房一点灯火自傍晚起亮了三个小时。俞亮这次回来的匆忙，也没说是为什么，只一进门就问能不能跟爸爸下一盘。俞晓暘自然不会是什么，欣然同他下了。

他摇着扇子，凝视了棋盘许久：“小亮，你不在状态。”

“这不关状态的事。是我技不如您，心服口服。”俞亮抬起大眼睛，乖乖巧巧地应道，看父亲的眼神一如儿时的崇拜，“爸爸尽管已经退役多年，棋力在那样的高度下还能一直不断地精进。”

“这本就是没有止境的事情。”在这样的目光下，那位泰斗原板着的一张脸微微松动，流出些许柔软来，放柔了声音，“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

老父亲扬扬眉毛：“如果没有遇到什么事，这大晚上的，又怎么会坐在这里跟我下棋呢？”

“爸爸！”俞亮脸颊微红，“只是……因为您明天就要去台湾了，一去怕又是很长时间回不来，趁着您还没走，回家跟您多下几盘。”

俞晓暘不置可否。他一边收棋子一边状似无意又一针见血地问：“你和时光，究竟是怎么了？”

“……”

“还是不愿意跟爸爸说。”俞晓暘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依次把黑白棋子分别装入朱砂棋盏，哗啦啦的清脆声音，“这些日子，我与你共对弈了五次——”

“在这五次对弈里，我看不见明显的进步。”

年轻的俞名人身子一僵，目光紧张地躲闪开来。父亲的表情和语气中看不出喜怒，可一说这话，尽管并没有被明着斥责，他心里依然本能地火烧一样地愧疚。

“你遇到瓶颈了。”俞晓暘确有担心，但也确是不恼的，耐心而温柔地说，“这很反常。自从你和时光在一起之后，你们俩在互相学习和起爆中相辅相成。无论是你还是他，棋力都在不断地以迅猛飞快的势头增涨，你追我赶，谁都没有落下过。我一度是很欣慰的。我以为他是你度过一切瓶颈的良药，现在看来，好像渐渐失效，不尽如意了。”

说的很对。瓶颈。他心知肚明，但他不敢跟爸爸说——

我有点失去激情了。也确如爸爸所说，他的起爆剂失效了。

俞亮为这个焦虑、害怕，他才二十四岁，作为棋手还在年轻蓬勃的时候，远远没有到达境界，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应该就探索不动了。他的动力究竟到哪里去了？

更令他烦躁的是，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受此困扰，时光一点事都没有——不仅没有如他一样焦虑地触着瓶颈打转，那个人甚至连他的焦虑和不安都没有真正察觉，天天跟个没事人一样在眼前晃来晃去，吃饭、睡觉、涨棋，一如往常——

他只能跟爸爸说：“只是一些生活上的琐事跟他起矛盾，过一阵子就好了。因为这个影响到了对局时候的状态，我也很自责。”

“不，不是这个原因。”俞晓暘果真了解儿子，“你不会真正在乎跟围棋无关的事，更别说让那些事影响你的棋了。我觉得很奇怪。你们是相濡以沫的伴侣，更是命中注定的对手，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到连他都无法继续起爆你的地步？”

父亲的话一下就快准狠地刺到俞亮心里最恐惧的那个点。

命中注定的对手——

“你不是因为跟时光的矛盾造成状态不好，而是因为状态不好才会跟他闹矛盾，是不是？”

“……是。”

不知怎的，想起父亲在他们婚礼开始前跟他单独说的话：“当初你们还那么年轻，我就一直支持你们俩的事，甚至于现在把你交给他，不止是因为他能在照顾你这一方面做的比我这个父亲好，更是因为，他作为你的对手，在围棋上能给你的东西远比我这个领路人能给你的多。”

到底出什么问题了，他们之间……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爸爸……我跟他已经好久没有在棋桌上真正争辩过了。”俞亮表情迷茫里带着慌张：

“我跟他下棋……好像找不到以前那种感觉了。”

TBC.

开新篇啦！

ABO世界观里的19岁时光与剧版世界观里的28岁时光互换了灵魂，互相助攻

预警见第一章

A side为19岁时光（灵魂）的场合

B side为28岁时光（灵魂）的场合

 

A side 04

 

兰因寺里最不缺的就是下棋的地方，俞亮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时光对局的邀约，便随手指向不远处回廊拐角的一方简易棋桌：“就这儿吧。”

时光打量了下这四面漏风的回廊，不由脱口道：“想啥呢！你这么怕冷，这天儿在室外坐着冻不死你！”

俞亮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衣，又看了看时光鼓鼓囊囊的羽绒服，挑了挑眉：“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怕冷？”

时光这才想起自己家那个也是分化成omega之后才添了这么个畏寒的毛病，以前确实也是跟眼前这个一样，再冷的大冬天也只裹一件大衣，不知道被自己吐槽过多少次要风度不要温度。

尴尬的咳嗽一声，时光连忙找补着：“有一种冷叫我觉得你冷行不？看你穿这么少坐外面我看着难受，行了吧？”

俞亮无奈笑笑，不再争辩，便安静的跟着时光找了个无人的偏殿。

两人对坐着分了先，时光执黑先行，略一思忖，还是用了自己最习惯的白子虬大飞开局。

一开始时光还抱着好奇和观察的心态，好奇在这个世界里这止步于对手和朋友关系的两个人之间到底会有多深的牵绊，想知道，这个俞亮能不能从自己的棋里感受到什么。

可是下着下着，这份好奇就变了，变成了自骨缝里渗出的、难以言喻的兴奋——

好强！28岁的俞亮九段真的好强！

此时已行至中盘，一颗颗四散着原本看起来温软无害的白子渐渐织成了一张无形而绵密的网，而原本看似一直占据主动的黑色大龙被一点点分割蚕食，只能在包围中左突右撞寻找着破绽。

原来俞亮现在棋力竟已成长到了这样的高度，真的是……太厉害了！

时光在这大冬天里硬是出了一身热汗，按捺着激动的战栗全身心的投入这场突围战，完全没有发觉对面的俞亮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看。

第九十七手，时光好不容易从白棋的天罗地网里寻到一方相对薄弱之处下了一手尖冲，却迟迟没有等到俞亮应手。

许久只听见哗啦一声脆响，却是俞亮把手里捻着的白子丢回了棋罐里。

时光愕然抬头，这才看见俞亮脸色不太对劲，心头一跳，方才的激动瞬间无影无踪。

“时光。如果你不想下，可以不必勉强。”俞亮紧锁着眉心，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低缓的声音带着隐隐的颤抖，以时光对他的了解，完全是一副强忍着怒气的样子。

“我，我没有啊……”时光被他这忽来的愤怒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反驳的话语都不由失了底气，听起来几乎像是无力的狡辩了。

俞亮放在棋盘边上的手猛地收紧，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一句：“……我都已经准备走了，是你叫住我的。”

那双深黑的眸子里，什么东西在剧烈翻涌着，仿佛夜色里风暴来临时的大海，看的人心惊。

时光慌了，连忙向前倾身探出手去抓他：“俞亮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不认真不专心，我有原因的，我……”

“所以，是又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秘密了吗？”俞亮嗤笑一声打断了他，语气里竟带上了些于他极不常见的尖刻嘲讽，抬臂毫不客气的挡开了时光探过来的手。

时光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什么？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俞亮用力猛地闭了闭眼睛，极深极慢的吸了口气，才缓缓开口：“时光，我本来早就放弃了，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不想说，我也没有再问过你，对不对？……你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装傻？还是觉得我傻，耍着我好玩儿？”

电光火石间，时光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了——这个世界的时光，竟一直对俞亮隐瞒了褚赢的秘密？！

卧槽，要死！这下可玩儿瞎了！

时光本来的设想是，反正俞亮已经知道褚赢的事情，那么对于“眼前这个时光其实是其他世界的穿越者”这种同样不科学的事件应该接受度也很良好，自己这次穿越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不如借这局棋趁势跟他摊牌，以后在这个世界里就多了一个最佳的盟友和最好的依靠，不光可以通过他知道很多这个世界的事情，还可以请他帮忙在别人面前帮忙做做掩护。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不想骗俞亮，哪怕这不是他的那个俞亮，也不行。

然而千算万算，竟没想到“褚赢”这个自己老早就和盘托出的事情，到了这儿竟让这位伟大的时光九段活活捂到了二十八岁！

活该他追不到老婆！时光恨恨地想。

可惜现在再怎么痛骂时光九段也于事无补，时光看着眼前这个人又生气又委屈身体微颤眼眶通红的样子，就算知道这不是自己老婆，可还是心里揪得难受。

俞亮这人素来克制惯了，明明哪怕胸腔里已经塞满了滚烫沸腾的岩浆，换了别人早就不管不顾的爆发出来毁天灭地了，他偏要在火山口上压上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的冰，把那些带着剧毒的烈焰全都压进自己的心里。

明明眼尾都烧红了，也硬要在脸上扣上一个古井无波的面具，还不忘跟他躬身行完礼才从棋盘边起身离开。

时光哪能就让他这么走了，忙冲过去拽他手臂：“俞亮！俞亮你等等，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不是你的时光，我……”

俞亮几乎肉眼可见的狠颤了一下，失态得猛然用力摔开时光抓他的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字一顿咬牙道：“我从来没说过你是我的！”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时光也是服了这位同学抓重点的能力，索性不再绕弯子，加快了语速竹筒倒豆子一般道：“我是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时光！你听说过平行世界吗？我本来生活在别的世界，今早一觉醒来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知道这很扯，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俞亮一愣，没有马上回应，只是冷着脸看着他。

时光莫名就从他没什么表情的表情里读出了点“我就静静的看着你编”的意味，再次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前科不良的时光九段一顿，努力试图解释：“你再好好想想刚才我的棋好不好？你嫌我不认真，但如果我说我今年其实才19岁呢？你好好想想嘛，如果是19岁的时光，是不是棋力就是我这样的？俞亮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没有骗你。”

“你能骗洪河褚赢是你爷爷，我为什么该相信你不是在骗我？”俞亮轻轻牵起嘴角，眼睛里却毫无笑意。

“我那时候那不是年纪小想不明白嘛，后来我也跟洪河好好解释好好道歉了呀！……哦对，我说的是我那个世界的洪河。我告诉你吧，其实褚赢——褚赢——他——”

时光愕然瞪大了眼——他发现突然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止了他，让他无法说出褚赢的真相。

难道……难道！时光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是不是意味着，这是必须让这个世界的时光来亲口说的事情？会不会，这和自己这次突如其来的穿越之间有什么联系？！

然而来不及让时光细想下去，只见俞亮等不到他后面的话，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时光忙死皮赖脸的又跟上去拽住他：“真的俞亮你信我，我跟你这儿的时光不一样，虽然褚赢的事我现在没法告诉你，但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来自一个和这里不同的世界，在那里你还是我老婆呢……”

“……你说什么？！！！”俞亮猛地扭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惯来沉静的脸上竟露出了被雷劈了个正着一般的表情。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俞亮这个表情委实过于生动也过于罕见了，时光差点被逗笑，忙转过脸假咳一声以作掩饰：“咳，不是，不是你不是你，我是说，那个世界的俞亮是我老婆，我们俩刚满十八岁就结婚了，哪像你们这么磨叽……”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简直……简直无耻！”俞亮一张白皙的俊颜通红通红的着起了大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简直像要被气炸了。

时光却莫名觉得俞亮这幅神态比方才那样要强多了，于是坏心眼的继续洒上一剂猛药：“我老婆都怀孕六个月了，等明年开春，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啦！”

只听“咣”的一声，却是俞亮被这个重磅炸弹炸得猛地一连后退了几步，重重撞在了门板上。

tbc

这次只有A side，是因为，咳，欺负小俞老师让我太过愉悦，一不小心没收住，篇幅写超了啊哈哈……

分个上下，B side下次再更哎嘿

PS：弱弱的说，希望大家多来评论区找我玩呀，超爱评论区互动的（对手指

给北北 @倾世之北（想要评论） 的生日贺文&爱得棋锁番外

                 每天都比昨日更加爱你。

07:00，卧室。

“滴，滴滴，滴滴滴。”

时光闭着眼睛在床头摸索了几下，按掉了闹钟。

俞亮换了个姿势揽住他，脸埋在时光颈窝，温热的呼吸打在时光脖子上，让他一下子笑出声。

时光的眼睛依然没有睁开，手却像看得见似的，准确地伸到俞亮的痒痒肉上，发动攻击。

再高冷的棋坛贵公子，在床上被爱人挠痒痒肉，也是会笑得停不下来的。

两个一凑在一起就变成小朋友的青年在他们卧室的大床上翻滚打闹了一会，成功赶走了睡意。

时光懒洋洋地靠在俞亮身上，不想起。

“今天放假诶，就应该睡懒觉。”时光嘟嘟囔囔。

“你昨晚不是把闹钟关掉了吗，怎么今天又响了。”俞亮用鼻尖蹭他的脸。

“不是你关的吗？”

“我没关啊。”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起笑起来。

美好的一天从一起犯傻开始。

 

07:32，盥洗室。

俞亮对着镜子认真刷牙，看到时光刷了没几下就想停，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刷完了。”时光含着牙膏沫，有些口齿不清。

“小心又蛀牙。”俞亮松开手。

时光一边继续刷牙，一边强词夺理：“我蛀牙绝对不是因为刷牙快，你知道吧，很多人天生就是容易蛀牙。”

“嗯，我知道，你只是跟小朋友一样不喜欢刷牙。”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害怕刷牙的小朋友，时光耐着性子刷够了三分钟。

 

07:48，盥洗室。

时光洗完脸，照了照镜子，看到俞亮在擦脸，他玩心大起，偷偷又挤了点洗面奶，打出泡沫，就要往俞亮脸上抹。

俞亮拒绝：“我洗过了。”话音刚落，脸上就沾到泡沫了。

“嘿嘿，”时光能让他躲过去吗，必须不能啊，“你洗脸洗太快了，再洗一遍。”说着又抹了一堆泡沫过去。

俞亮躲闪间，泡沫蹭到眼睛里了，他“啊”了一声，时光一听这声音不对啊，赶紧拿毛巾过来：“别动别动，我给你擦，别睁眼啊。”又拉着暂时不能视物的俞亮到洗手台前，开了水龙头帮他冲洗眼睛。

“好了，没事了。”俞亮接过毛巾自己擦了擦，眨了眨眼睛。

时光凑近看，俞亮左眼被擦得有点红了。他心虚又心疼地亲了亲那里，乖乖认错，“我不该闹你，小俞老师大人有大量，别生气嗷，今早我做饭？”

俞亮垂眸看他：“还有呢？”

他们凑得太近，呼吸纠缠在一起，逐渐变了频率。时光知道俞亮马上要索吻。果不其然，下一秒他的味蕾就捕捉到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薄荷味，草本植物的清新气息萦绕在齿间舌畔。

 

08:09，厨房。

“我要吃溏心蛋。”小俞老师毫不客气地点单。

“我……尽量。”时光没敢打包票，做过饭的都知道，溏心蛋不是那么容易做成功的，一不小心就全熟了，时间短了又可能还是液态。“荷包蛋不行吗？”

“溏心荷包蛋。”

“行，听领导的。”

 

08:37，餐厅。

“先生，您点的溏心蛋已上桌，请问您还需要点什么吗？”时光cos了一把服务生，还给俞亮拉开椅子。

“还需要我的爱人陪我用餐。”俞亮配合地坐下，把时光的椅子也拉开。

“好咧。”

 

09:15，客厅沙发。

时光没骨头似地靠在俞亮身上刷朋友圈，边刷边发表意见：“厚哥加了滤镜也能看出他又胖了……嚯，绪哥偷拍川哥睡颜还发圈，他死定了……诶，这是哪啊，怎么有这么多鸽子？”

俞亮低头看了一眼定位，是巴黎。

时光也看到了，他不太想出国，但想去喂鸽子。

俞亮一眼看出他的想法：“巴黎是远了点，我们去澳大利亚？”

时光还在犹豫：“澳大利亚也不算近啊……”

俞亮已经开始上网查机票了：“如果我们晚上出发，睡一觉就到了。”

 

22:03，方圆机场。

俞亮拖着行李，时光去领登机牌。

时光拍下登机处的牌子，发了条朋友圈：“和小俞老师跨赤道去追逐夏天啦。”

 

01:22，飞机上。

俞亮在快睡着的时候，听到时光小小声叫他。

“什么？”他的声音尤带睡意。

“看，日出。”时光有些兴奋。

然后他们看到了夜幕里升起的彩虹。

“以前没觉得在飞机上的日出这么好看。”

“你以前看过?”

“以前从韩国回家的时候看过几次。”

“没有现在的好看？”

“嗯。”

“日出……都差不多吧。”

“可是你在，就格外好看。”

“拉倒，你还是快睡吧。”

他庆幸现在是晚上，脸红也看不到。

俞亮莞尔，拉过毯子接着看窗外浮浮沉沉的灯光。

（未完待续）

ABO世界观里的19岁时光与剧版世界观里的28岁时光互换了灵魂，互相助攻

预警见第一章

A side为19岁时光（灵魂）的场合

B side为28岁时光（灵魂）的场合

A side 02

 

劈里啪啦对着浏览器一通搜索，时光终于明白了自己不是穿越到了未来，而是干脆穿越到了另一个只有第一性别之分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的时光和俞亮虽然也总是被作为棋坛双子星一并提起，人们都说他们是宿命对手、知交挚友，但似乎也仅止于此了。

确定了这个“28岁未婚的时九段”并不是未来的自己，时光长长的舒了口气，终于能冷静的思考了：既然这不是自己的世界，那么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要搞清楚自己是怎么穿过来的，怎样才能赶快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以及，在这之前不要露馅。

想清楚了这点，接下来时光又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把手里这台手机各个功能研究了一遍，感叹于如今手机功能的强大之外大抵知道了如今主要的联络渠道已经从短信、QQ变成了一个叫微信的东西，时光开始重点研究这个微信里面的聊天记录，看看这个世界的时九段平时都是怎样和别人交流。

先把跟洪河沈一朗这些道场的朋友、吴迪何嘉嘉江雪明这些学校的朋友、厚哥李春树这些方圆建投的队友们等人的聊天记录大体扫了下，时光欣慰的发现纵然过了九年，跟这些人的交往模式和自己预想的并没有多大区别。又把几个自己还不认识、但聊的比较多的人名重点记了一下，但这部分欠缺的太多，一时半会儿不那么容易补上，只能先祈祷不要这么快遇上。

然后，时光的眼神凝在了最上方的那个对话框上。

Akira。

在一堆备注了真实姓名的通讯录里，只有这一个备注成以A打头的字母的名字孤零零排在了通讯录的最顶端。

时光点开了对话框，只见最近的一段聊天记录正是昨天晚上：

-你到哪儿了啊，说好了给我庆功呢，人呢？不会放我鸽子了吧，还是不是兄弟啊？

-堵车，十分钟

-快点快点！哦别了，还是慢点吧，开车注意安全啊，你别回了，我等你

-好

兄弟。

时光默默看着这两个字看了半晌，心底嗤笑了一声：时九段啊时九段，你是真的把俞亮当兄弟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跟我反正也没多大关系，虽然确实很想去看看这个世界里28岁的俞亮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那毕竟……不是我的俞亮。

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回去——前天俞亮生日刚吵了一大架，好不容易才和好的，俞亮现在身子又不好，自己怎么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整理好思绪，时光拉开房门，只见时妈妈已经准备好了粥和小菜，大概以为时光在睡觉，留了个字条出门去医院忙去了。

时光松了口气，好歹暂时不用费心想着怎么在这个世界的妈妈面前伪装了。

匆匆吃了点东西，时光出门打车直奔兰因寺——这种神神叨叨的不科学事件，时光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这儿了。

说来也是奇妙，虽然不是一个世界，但除了没有ABO的第二性别之分外，整个世界好像又都没有什么不同。方圆市里多了几座大楼，换了一些店面，修了几条新路，但还是熟悉的那个城市，这让时光心底的忐忑减少了许多。

去往兰因寺的路也好走了些，大抵这几年里修缮过。不过越接近兰因寺，一切越是和记忆里慢慢重合。

时光下了车，一步步走上了山。

山前的石阶，门口的牌匾，寺中的大树，一切都还是自己熟悉的样子，九年的时间和世界的区别在这里似乎并不存在。时光加快了脚步，熟门熟路的直奔藏经阁。

藏经阁门关着，时光正要上前推门，却听见里面懒和尚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得得得我又输了！我说你跟时光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不科学呢，都已经到这个境界了还能不断的涨棋，你们这是要上天啊？”

时光心里打了个突，接着便听见另一个声音笑道：“师傅，原来您还讲科学啊。”

比昨晚还在枕边道晚安的那个声音低沉了几分，却仍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是俞亮！

是这个世界的，没有分化成omega的，28岁的俞亮……

“我说，以你现在的棋力，没必要三天两头一个人跑这么大老远的来找我下棋了吧？”懒和尚又道。

俞亮低笑一声，道：“怎么会？师傅您过谦啦，连我父亲都一直对您的棋赞赏不已。而且我每次跟您下棋，都有新的感悟。”

“哎哟你可别再感悟了，我看你再感悟下去，都快要跟和尚我一起遁入空门咯~”

“……我心有所执，只怕佛不愿渡我。”

“我看，是你不愿自渡吧。”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

时光恍惚听到一声轻笑，却又不能确定。

毕竟若说那是笑，也实在太苦了些——

苦的连这个隔了一个世界的局外人都有一股想要落泪的冲动。

 

B side 02

 

时光一边刷牙一边对着镜子端详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心里酸溜溜的吐槽：这Alpha的设定也太爽了，怎么这19岁的小子看着比自己28岁那个身体还要高一些？甚至还有肌肉！一二三四五六足足六块腹肌！妈耶你一个下围棋的天天四体不勤怎么练出来的这玩意儿？不行不行，等回去了我也要健身！

“时光……”

“来了来了我好了！”不敢再让门口的大少爷久等，时光匆匆忙忙兜了捧水把嘴里的泡沫漱掉，跟着俞亮出门。

等出了自己家大门，时光刻意落后了半步跟在俞亮后面走着，眼见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眼熟，时光不由一阵恍惚……

清兰苑，方圆市有名的高档小区，方家的地产。

自己之前曾脑子一热偷偷买了一间大两居，却几乎闲置着没怎么住过，平时天南地北的打比赛，回到方圆市的时间里还是更愿意回妈妈那里住，毕竟……自己一个人住在这样的大房子里，太过于冷清了些。

回想着刚才离开的那个布置的温馨舒适的“家”，时光心里五味陈杂。

一路跟着俞亮到了停车场，看着俞亮拉开副驾驶门坐上车，时光暗自庆幸自己去年好歹学了驾照，不至于上来就在这儿穿帮。

循着记忆里的路往围达方向开去，一路上秉持着“多说多错”的思路，时光几乎没有主动开口。几次眼角余光看到俞亮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不知是有什么顾虑又咽了回去，于是一路上车里的气氛简直是从安静中透出些诡异的沉重来。

偷偷瞄到一旁俞亮的脸色似乎越来越难看，时光心下歉疚，但也一时想不到什么办法，只好心里默默对着这个世界的俞亮道歉。

幸好他们住的地方到围达的路不算太远，在快被车里凝重的空气憋到窒息之前，时光把车停在了围达门口。

俞亮却没有动。

时光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纰漏。

俞亮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脸来认真的看着他，轻声问道：“时光，你是还在生我的气吗？昨天我们不是说好了，不生气了吗？”

也许是因为分化成了Omega的关系，这个世界里的俞亮声线比自己熟悉的那个俞亮要柔和几分，所以当他用这样的声音说着这样几乎称得上“示弱”的话，时光只觉得心里似乎被小刺戳了一下，忙不迭摆手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可是你今天一直都很奇怪啊，也不笑，也不跟我说话，也……也没有……没有……”俞亮脸都憋红了，后面那个词还是吐不出来。

以时光这种人精，看了他这又羞又恼的神色哪还有不明白的？一想到这俩合法AO伴侣指不定平时有多腻歪，时光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腾的一下着了火。

可是……不行啊……这不是他的俞亮。自己也不是他的时光。

时光只能勉力提起嘴角冲他笑笑：“别多想啦，没有的事儿，我就是……就是遇到点事儿，等我解决好了就没事儿了啊，你别老瞎想……”

“可是你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呢？自从你跟我说了褚赢的事情以后，你答应过我不再对我隐瞒的！”俞亮似是有点急了。

褚赢？！!

时光这下真的惊了。

——原来……原来这个世界的时光，已经把褚赢这个最大的秘密都告诉过俞亮了吗？……也是啊，他们毕竟是已经互许了余生的，真好啊……

那我呢？那年在阁楼的旧棋盘前，我的俞亮是那样认真的看着我，想要得到一个真相的时候，自己却……

不，那个俞亮也不是我的。

或许我曾经也有机会让他成为我的，但现在，已经……

“时光……你……你怎么……”

直到俞亮微凉的指尖戳在自己脸上，时光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我……我没事……没事，”时光不自然的向后仰了仰头避开俞亮的手指，吸了吸鼻子迅速整理好情绪，轻轻握住了俞亮的手腕认真的看着他：“俞亮，你先去队里，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等晚上我来接你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一定会给你一个答案。俞亮，相信我，好吗？”

俞亮怔怔的低头看着指尖沾上的那点晶莹，明明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分量，恍惚间却似乎有一股沉重的悲意透了过来，让他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只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继续tb不知道什么时候c

 

写在文后的一丢丢废话：

以下纯属个人理解，如有不同你是对的

其实两个世界的核心分支点是在阁楼上时光有没有告诉俞亮褚赢的事情

最开始9岁的那两盘棋其实一直是时光的心结，时光一直觉得俞亮追逐的其实是褚赢，哪怕现在已经是自己站到了他身边，他还是会担心，如果俞亮知道了两个人宿命的起点是一个误会，会不会导致后面一切都被推翻。

abo的设定在这个选择上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在abo的世界里，已经确定为A的时光和已经确定为O的俞亮对于两个人以后共度一生的未来是非常明确的，他们已经认定了彼此就是今生的伴侣，在这个背景下时光会更勇敢更坚定的坦诚一切；而剧版两个人在这个时候其实还没想到那么远，懵懵懂懂处于爱而不自知的状态，所以时光在不够坚定的情况下选择了回避。而错过了这个最完美的坦诚点之后，剧版时光再也没有找到更合适的机会解开这个结，就导致了以后两人的关系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这章气氛有点沉重了，下面会好哒！

前文在《光影》（上篇） 

警告：有何嘉嘉对俞亮单箭头隐藏情感

时间线为时光俞亮分手期间

何嘉嘉拍了一大堆素材，满载而归地回到了纽约的工作室，素材多得有点超出他的预期了，满坑满谷的俞亮堆砌其中，他翻了翻，感觉剪起来真有点头疼，可内心的某个角落又有道不明的满足。

他一头扎进工作室，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埋头苦干，好不容易粗剪出了一版，大功告成的他熬不住，倒头大睡一场。醒来后搓着眼睛到楼下的小店补充咖啡因，再倒回放映室检验自己睡前赶出来的成果。直看到片尾曲响起，何嘉嘉哑然失笑，这个成品呈现出来的主题完全成了俞亮的博士后日常。他从来没发现自己是那么容易暴露心迹的人，也许是因为开工时激情澎湃，收工时困意侵袭，两厢夹击攻破了他的防备。他将这个1.0版本放置到了一边，打起精神，重新投入工作。

虽然一开始对着俞亮夸夸其谈的拍摄主题是胡诌的，可在筹备正式开拍的时候何嘉嘉就发现了，这个题材是他潜意识里的呼唤冲破了平时自己戴上的艺术枷锁。整个拍摄过程被他规划得井井有条，推进得有条不紊，顺当又高效率地完成。栽下了想和俞亮多多相处的花，却插出了这部纪录片的柳，也是出乎了何嘉嘉的意料。

在咖啡因加持的清醒状态下，重新剪出来的2.0版本让他甚为满意，加以打磨之后，又找了几个平日里推心置腹的艺术朋友帮忙看片，大家都不吝赞美，认为是满工活儿。有了底后，何嘉嘉重拾当初拿这个作品投石问路的决心，计划搞个小型放映会，同时也鼓起勇气，打算趁机邀请俞亮到场一起观影。

俞亮接到何嘉嘉的邀请时下意识第一句话就是拒绝。对于被拍摄一事，他已经因为不习惯而不自觉地躲避镜头，现在去看拍出来的成果，还是一大群陌生人一起看一起品评，对他来说无异于社会性死亡现场。

何嘉嘉巧舌如簧：“我还要拍纪录片里的大家试看片的部分，到时候补进正片里，你必须得来。”

“去的人很多，差一两个看不出来，”俞亮在拍摄过程中也渐渐知道一些门道了，“你的片长也不允许。”

何嘉嘉发现教会徒弟再没办法拿专业上的事来忽悠了，又打回感情牌：“那你就当来纽城逛逛，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当地陪！”

这句话似乎是触及到了俞亮记忆深处的某个点，他突然沉默了好几秒，回道：“好，我想去一个地方看看。”

何嘉嘉并不是一个只懂埋头艺术的人，不然也不至于毕业后先去给爆米花片的导演们当副手，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和人脉，才去倒腾自己的艺术短片。拍纪录片找投资很难，他不动声色地将两个富二代留学生纳入了拍摄对象的范围，一路下来便顺风顺水，连后续的这个小范围试映会他都压根没操什么心，不少人替他跑前跑后地张罗，让他像个真正功成名就的导演一样，只要负责艺术就好了。

试映会前一日，俞亮来了纽城。何嘉嘉知道他落脚的地方后给他去了电话，本以为俞亮会有很多在本地生活的同学朋友要聚，结果他却说是自己一个人。何嘉嘉不是不想抓住机会去刷一下存在感，奈何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两个富二代把试映会搞得正儿八经，居然还有个前夜招待会，这种场合何嘉嘉实在是请不动俞亮，不得不自己赴约，并说好放映会结束后陪他去附近转转。

来捧场的大多数是富二代的朋友，也是富二代，无所谓工作。可何嘉嘉依旧坚持将试映会安排在周日上午，让工作的人们也方便参加，特别是他内心关照的俞亮。试映会开始前，他换了简约的手持设备站在招待处，捕捉每一位参演者的入场，等到俞亮时便一路跟随他直到落了座。俞亮有点生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深知不方便多问，免得影响了何嘉嘉说的补镜头的计划。

开场的时间差不多了，一个司仪款款走出，介绍了一下试映会的安排后，邀请何嘉嘉上台。他简洁地介绍了拍片的主旨，再诚意十足地感谢了大家的帮助，表示自己想表达的都在片里，今天只想和大家一起当观众，便下了台。简短的话语恰到好处，当放映厅转暗，大家的情绪都集中到了荧幕之上。

一个半小时的纪录片播完，灯光渐起，观众们自发鼓起掌来。当司仪走到台上互动时，很多人踊跃举手表示要到台上分享自己的感受。一个个人登台又退场，何嘉嘉期待着俞亮能站上去，可他一直静静地坐在台下。直到散场时自己过去凑趣采访他观后感，他深思熟虑了一番，只抿唇点头道：“非常好。”

何嘉嘉知道俞亮傍晚要赶回波城，特意把和来捧场的朋友们的聚餐安排成晚饭，抽出整块时间和俞亮逛。他琢磨过俞亮的爱好，在心里打了好几版的腹稿，想着当面问问他更倾心哪种风格的路线。

俞亮开门见山：“我想去纽交所看看。”

何嘉嘉以为自己听错了，昨晚做的关于博物馆图书馆的攻略全部作废，而俞亮似乎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纽交所。”

何嘉嘉方才回过神一样，笑笑道：“我知道了，是不是和在国内去财神庙求个好意头一个意思？”

俞亮也不分辩：“出发吧。”

虽然目的地完全出乎何嘉嘉的意料之外，可在这边混了那么多年，他像个活地图一样，很快就领着俞亮抵达了这座标志性的建筑物前。

建筑物的外立面非常宏伟壮观，不少旅游团的游客围着挥舞着小旗子在讲解的导游打听趣闻，一些看着像是从业者模样的人跑来打卡拍照，旁边还一个艺术家打扮的家伙立着画架在创作画作。

何嘉嘉凑过去和那人闲聊了几句，绕回来和俞亮说：“可惜那人不卖艺，不然让他给你在这里画一张，比照相机拍一张有意思多了。”

俞亮听了抿了抿嘴，静静地观摩了好一会，看着门口处有保安守着不断劝退凑近的人，好奇道：“能进去参观吗？”

“你真把这里当成财神庙了？”何嘉嘉笑了起来，“这里不是景点不对外开放，要进去得靠自己奋斗。”

俞亮听了眼里有点失望之色，可是仍然不死心，他走上前去，用英语礼貌地问保安是否可以进去参观，得到了否定答案后，他慢慢退了出来，看着门口新挂的上市企业的横幅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嘉嘉看他回来有点失落的神情就知道他吃了闭门羹，故意逗他打起精神：“我知道怎么进去！”

果不其然，俞亮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何嘉嘉那嘴开始啪啪说起来：“我的计划就是，等拍片出名了，结识个有前途的大佬，和人家搞好关系，让他敲钟时带我进去，顺便把你也捎上，你看怎么样？”

俞亮回去的路上兴致不高，虽然他平时也是寡言少语，可是何嘉嘉能分辨出，他陷入了一种更深层次的情绪，沉溺其中，深得仿佛沉入海底，没有光，没有温度，拒人千里之外，自己走在身边像是能被他的寒意冻伤。

这一趟地陪之旅结束得如此闷闷不乐，何嘉嘉感觉有点弄巧成拙，临别时俞亮却非常郑重地向他道谢，微微欠身致意，感谢他陪自己逛纽城。

何嘉嘉是接话高手，可这次他却接不住俞亮的谢，他感觉俞亮对自己的谢，像是发散自对某人的歉，这情感有千斤般重，不是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能扛得起的。

他绕开了这个话题，说下次自己去波城该换俞亮招待自己了，对方点头答应便辞别了。

何嘉嘉拍的纪录片找人牵了线，很快在内地的网络平台上了线，反响非常不错。而且比起之前文艺短片带来的纯粹赞赏，这次的反响不错是带着真金实银的，他很快接到了不少邀约，请他帮忙拍些广告的活儿是最多的，这种快钱不赚白不赚，何嘉嘉表示自己什么姿势都有，绝对把金主们伺候好。

其中有一桩大活，是给一家风头正劲的互联网公司拍宣传广告片。对方给的钱多就不说了，对自己也是以礼相待，对接的公关部人员客客气气地买了商务舱请他回国劳务一趟。给多少钱办多大事，何嘉嘉非常懂事，回来前就提前联系了早几年前回国的两位师弟和几个助手，倒好时差第一时间开工。

埋头苦干了一周，何嘉嘉交了作业，静候佳音。他之前几次的活儿都过得很顺利，因此信心满满。公关部的头儿看的时候也是笑容满满，说得了副总的首肯就把尾款打给他。本以为这种事对大公司高层来说排不上号，想着趁机放松一两日的何嘉嘉才离开半小时电话就响了，那边毕恭毕敬地请他来一趟，说副总那关过了，他们的大老板想亲自见他一面。

何嘉嘉被秘书让进顶层的会客厅时还有点拘谨，秘书客气地请他在沙发落座，给他冲了咖啡，说时总很快过来，请他稍等。

秘书退了出去，何嘉嘉便趁机观察了一下环境，他抬头看了下，会客厅设计得非常功能性，没有什么个人色彩，素净的墙壁上挂了几张照片，也明显是非常功能性的照片。大领导来公司视察的、公司高层们合影的，何嘉嘉的视线在一张纽交所上市敲钟按钮的照片上停了下来。他一下想起了俞亮渴望参观纽交所内部的眼神，还有为了哄当时情绪低落的俞亮自己随口诌出的那个计划。好家伙，何嘉嘉灵光一闪，看来那个计划不是没有实现的机会啊。

正当他目光聚焦在照片正中那个人的脸庞，感觉像是哪里见过似曾相识时，那个人走了进来，见到他的瞬间就绽放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果然是你。”

何嘉嘉的记忆也清晰了，确实是见过，是那张在哈佛校园草坪上打过照面的面孔，于是他也惊了：“原来是你。”

“老板，我这是小本生意，认识也不打折哈。”何嘉嘉先下手为强，主动提起一面之缘，想博取点印象分。

时光哑然失笑，没想到对方也会自己这些惯用伎俩：“看来一起欣赏何导大作，重温初识场景的招数没用了啊。”

“还没谢谢时总购买我的作品，”后知后觉地在秘书进来帮忙调试播放视频的界面里发现对方的公司标识曾经和购买自己纪录片的网络平台标识一起出现，何嘉嘉反应过来了，又补充道，“上一部作品。”

时光的叙旧只有一句话，后面则转换成了公务模式，他拿着遥控器，一边快进，一边在新宣传片的某几个点暂停了一下，非常简洁地说：“这几个地方改一下。”

秘书还木在原地，聪明如何嘉嘉已经心领神会，露出为难的表情，时光笑道：“我们出的价钱如果不打折应该不会让你为难。”

“拍这么冷冰冰的广告宣传片，要呈现出你想要的热血效果，有时候还是需要一定的创作状态和创作激情的。”

时光抬眼看了他一下：“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吧？”说毕，调出了另一个片子，是何嘉嘉之前的那部纪录片，迅速定位到了一段镜头。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挺直着背，保持着肃穆的神情，专注而无声地看着手中的移液枪和样本加试剂。

“这么冷冰冰的内容这么行尸走肉的人，何导都能拍得这么含情脉脉，是因为何导对着这个主题迸发出了创作状态，还是因为对这个人迸发出了创作激情？”

何嘉嘉转头深深地看了时光一眼，时光也毫不示弱地回看他，是非常坦然自若的眼神，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好几个跑到嘴边的答案在何嘉嘉脑内一闪而过，无论是直接回答这个选择题，还是荡开一笔询问对方和俞亮的关系，都脱不开跑入对方预设的牢笼中不得自拔的无力感。他迟疑着沉默了很久，偏偏对方不肯轻易放过他，依旧保持着毫无破绽的微笑，还在等他回答。

这种仿佛能窥视到内心深处的目光，让何嘉嘉无法再继续自己的掩耳盗铃，这一段时间以来对那个人不正常之处的掩耳盗铃。

何嘉嘉没有忘记以前的俞亮，有血有肉有温度，阔别了十几年再见，那个和记忆深处的俞亮有着明显温差的感知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眼前的俞亮只是半个俞亮，是半个暗淡无光的俞亮，还有半个，深深地嵌在影子里，沉得拔都拔不出来。

他以为只有认识了俞亮那么久的自己才分辨得出这种温差，可眼前的这个人，也是知道些什么的。是知道俞亮的反差，抑或是知道自己在片子中强行为这样的俞亮营造了一个保温箱般的恒温镜头？对方锁定着自己的眼神异常笃定，也许他什么都知道。这个认知让何嘉嘉定在原地，他想得更深了，自己那部看起来交了好运被平台求购的纪录片，现在看起来都那么草蛇灰线、意味深长。

何嘉嘉的脑子像宕机一样跑了一大圈，两人间沉默半晌，还没等到他运算完毕输出些什么，时光先发话了：“期待三天后看到何导修改的新版本。”

这三天何嘉嘉一点没偷懒，紧赶慢赶，他不只修改了时光点出问题的几个镜头，连节奏不对的部分也一并完善了。呈现出来的成品行云流水，看完后时光不吝赞美，当场给何嘉嘉鼓起掌来。极会看眼色的公关部负责人立马适时上前，给何嘉嘉递上早就准备好的精美信封。何嘉嘉表示谢意大方收下，却没有急着告辞。果不其然，时光对下属点了下头，示意还想和何导单独聊两句。

“如果想买废片，那是另外的价格。”何嘉嘉再次先发制人，却没有点明是哪部正片的废片。

“你开个价。”时光毫不犹豫。

何嘉嘉不意对方如此开门见山，一下卡了壳，应接不暇的反应太过明显，他感觉时光已瞬间看穿了自己，有点懊恼，以退为进：“等我想好了联系你。”说毕，他直接起身，跨步从桌面那个精美的名片匣子里拾起一张，对着时光扬了扬，塞进了自己兜里，抬手算是打了个招呼，便自顾自地走了。

等迈出这栋坐标式的办公大楼，已是大中午。大太阳直射头顶，何嘉嘉仰首回视看了一眼刚才自己离开的最高层，正午的阳光直射他的眼中，刺得他差点流出生理性的眼泪。他赶紧低头揉了揉眼睛，内心感叹道：这么毒的日头……还是和煦点的光更好啊。

回到纽城是一周多后的事情了，何嘉嘉一头扎进工作室，翻出了当初被细心收置到一边的纪录片1.0版本。他重温完初始的作品，不得不承认，即便当初又困又累，但创作最需要的情感在里面充沛得连他自己都无法无视。

俞亮在纽交所前失落的表情、在实验室里无神的行动，时光放置在会客厅里敲钟仪式的合照、对纪录片异常的执着，这些散乱的碎片像是一副何嘉嘉不愿面对的拼图，摊在他的眼前。他痛苦地捂上脸，让自己陷入黑暗中。思索良久，叹了口气，终是下定了决心。

他把从时光办公室掳走的名片翻了出来，将1.0版本的纪录片扒出了个电子版，按照上面留的邮箱发送了过去。同时，给俞亮拨了个电话。难得地，电话直接接通了。

“俞亮，这周末我打算到波城转转，你能当个向导吗？”

“行，”俞亮的声音难得带了点笑意，“这周末抓紧来吧，过时不候。”

周末两日，俞亮勤勤恳恳地陪着何嘉嘉在当地好好转了一圈，这一趟的盛情接待让目睹过他繁忙工作的何嘉嘉都觉得意外。离去前，他提出想去俞亮的住处歇歇脚，进门一看吓了一跳，比起之前的整洁，眼下这间房该算是光洁，所有生活物品都打包封在箱子里，整齐地摞着。

“你是要……搬家吗？”何嘉嘉迟钝地明白了俞亮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过时不候。

“我要回国了，之前有想过，却一直下不了决心，”俞亮顿了顿，“说来还是你邀请我去纽城那趟想清楚的……回来以后忙求职面试各种事情，终于拿到了offer。”

何嘉嘉愣住了。

他发现自己有点太过自以为是了。把自己当成了这场戏的导演，设计了剧本，排好了剧情，到了片场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人家感情戏中的配角。

眼前的这个人，本就是身在此山中，自然比自己更懂更明了。管中窥豹的自己，又有何道理登场来说三道四。他笑了一下，将原本劝对方回国的满腔话语吞入腹中，一如将当年无法言说的情愫自行消化一般。自生，自灭，不打扰。

缓了好一会，何嘉嘉笑了笑：“真是巧，我原本就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这下刚好可以作为告别礼。”说着，他掏出了那份1.0版本的纪录片母片，递了过去：“礼很重的，有人出大价钱我都没卖呢！”

俞亮以为他吹牛，没有戳破，含笑接了过来，看清上面手写着纪录片的字样，点头郑重道：“谢谢！”

“走了！”何嘉嘉潇洒地挥了下手转身离去。

俞亮也朝他挥手告别，一如当年：“有机会再会！”

end

上一章见 @五毛请拿好 四十五：东床

五毛和我的这个故事此章完结，感谢大家一路相伴，祝白色情人节快乐！

四十六：余生

 

不久之后时光安排了家庭出游，两人各自邀请长辈。俞亮在向父母邀请的时候还是做了会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但这次俞晓暘的态度明显和中秋回家时很不一样。

 

“你们打算怎么安排？”俞晓暘竟没有先反驳，而且直接说了“你们”。

俞亮愣了一下，回道：“我们想着平时爸妈们和我们很难一起都有时间，所以趁长假找个安静的地方，时光都安排好了。”

俞晓暘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倒是明娴在一边很高兴：“这很好啊，你俩平时也很忙，都没空多待待，我也没见过时光他妈妈呢。”

俞晓暘终于点了头：“也好，难得你们出去玩还记得带上父母。我和你妈忙，从你懂事起就没怎么陪你过，你回来这么久我们全家也就吃过几顿饭。”

俞亮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露出了由衷的笑容：“谢谢爸妈，我们主要是想陪陪父母。”

 

俞亮回来跟时光说了邀请的结果，然后认真问道：“你是不是和我爸说过什么？之前还一直对我们冷着脸，这回竟然很好说话。”

“只是诚恳地请长辈接受我们。”时光笑道。

俞亮不说话了，专注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有很多情绪，但时光还未看清，俞亮就亲了过来，不需言说的情绪就在唇齿之间相依。

 

出发那天俞晓暘一看时光安排的私人飞机还是不满地对俞亮说了一句：“他做事都这么高调的吗？”

“爸，主要是因为现在十一长假，人实在太多，您和时光也算公众人物，不想让您和妈妈们会被打扰到。”俞亮解释道，他一开始也和时光说这样安排可能父亲会不高兴，时光解释了这些话后说咱爸肯定会接受的。

 

俞晓暘听这么一说才脸色稍霁。一行人上了飞机，两位母亲坐一起，时光和俞亮坐一起，只有俞晓暘落了单。他看两位母亲凑在一起交谈，说起孩子小时候的事说得津津有味，间或还和时光俞亮交流一下，气氛融洽得很。只是他余光一扫，发现小两口手拉手凑得很近，还不时低声耳语，亲昵的姿态让他觉得碍眼，最后一个人独自喝茶看书，几乎一言不发。俞亮察觉到，不时转头将目光投向自己父亲，时光挠挠他手心，让他不必介怀。

 

俞妈妈笑着说道：“小亮小时候啊，差点想去做职业棋手，后来知道职业棋手要退学，只能去道场学棋，他就不干了，觉得还是学习好。”

“这孩子从小就那么乖，小光也小时候学棋，后来家里有事就没去了。还好两个孩子都好好的上了大学呢。”时妈妈也感慨道。

“小光第一次来我家他俩就约下棋呢，老俞还不高兴他们不务正业。“俞晓暘听到，咳了一声，俞妈妈以为他在不好意思，继续笑着说，“他对小亮从小就要求特别严，下棋就得赢，考试就得拿第一，还得学英语学奥数，这孩子也可怜，我们很少陪他一起玩。”

时光从没听俞亮说起小时候过的这种生活，他好像从来都是一个模范生，“别人家的孩子”的存在，不管是小时候这样封闭的学习生活，还是大了每天在实验室待到凌晨，他都没有抱怨过。时光都有些心疼，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俞亮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对自己母亲说道：“妈，没那么可怜，要是学习不好，我还不能和时光一起上同一个大学呢。”

两个母亲都笑了起来，有对孩子的无限怜爱。俞晓暘看着不搭理，脸上也是轻松的。时光和俞亮也跟着笑，总算可以和父母坐一起彼此都像家人一般。

 

两人生活静水流深，事业也都稳定发展。几年之内，时光和方绪的智能驾驶一直保持着领先优势，飞盾新开发的直播平台和共享平台，都掐准了时代的脉搏，已经甩开同时起步的其他互联网公司一大截。同时他对学术研究的支持投入也更多，科技进步的源头在基础研究，对俞亮的研究更是不吝投入，还专门成立了基金支持得了罕见病的患者和家属。俞亮有了足够的病人样本做分析，同时他博士期间积累了深厚的遗传学和分子学的基础，开展的基因治疗也有了初步结果，开始和医院合作尝试临床研究。

 

这天俞亮发现自从自己说要去三番城开一个重要的学术会议之后，时光问了他很详细的会议安排，还连着加班忙了好几天后说要一起去。

“我们很久没度过假，多留几天嘛。你在那待了这么久，可我们都没机会一起逛逛。”

“好啊，其实我自己也没怎么在那边玩过，当时整天都在做实验，就想着要早点毕业。”俞亮欣然接受。

“既然你也不熟，我来安排路线，领导拨冗同行就好。”时光手一摆，笑得眼睛特别亮。

 

加州的天还是这么蓝，俞亮自从毕业之后这么多年还没再回去过，这时再回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只是陪在身边的还是同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觉得庆幸。他们在街头拉着手，无人诧异无人侧目，多少年前想要的终于实现了，两人的心里都一片温情。

 

俞亮回去拜访了自己的博士导师，毕业之后只偶尔用email联系导师，两人很久未见了。俞亮给导师介绍了自己的伴侣，导师很热情地和时光握手，并在听俞亮说到时光支持了很多他的工作时非常高兴。师生一见面导师最关心的还是学术，俞亮讲了自己实验室的几个方向，课题做到什么程度，有哪些转化成了医学可用的，导师对他的最新工作进展感到很满意：“I’m so proud of you!”俞亮是他的得意弟子，他也曾担心过俞亮选择了一个狭窄的研究方向限制他的发展，但俞亮依然做得很好，切实帮助了曾经很少被关注到的那些病人。临走时，导师笑着祝福了他们。

 

时光一边开车，一边听俞亮讲以前实验室的事，心里因俞亮导师的祝福而格外舒畅又满足。他把车停在了一个小教堂门口，问俞亮：“你还记得这个教堂吗？我可是在地图上找了很久。”

 

就是普通的尖顶小教堂，白色的墙灰色的瓦，尖顶上挂着一个十字架，只门口还拉着彩虹游行过后的横幅，七色的横幅上只有一个词“LOVE”，俞亮使劲回想了一下，从记忆中找到了那张当年特地拍给时光看的照片：“我记得以前这里是God blesses everyone，我把照片发给你看过，是不是。”

 

时光点点头，拉过俞亮的手一起进去。不是礼拜日的下午，教堂里安静极了，没有什么人，一个神职人员见到他们，俞亮用英语小声说想参观一下，对方就请他们自便。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教堂显得有点大，他们放慢了脚步轻轻走着。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的窗户洒在一排排长椅上，斑斓的光线和单调的椅子摸得光滑的扶手隔成静谧的一方空间，俞亮坐了下来，深黑的眼睛看着时光，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温暖又美好。

 

时光看着俞亮专注的视线，心知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他也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早早准备的小盒子，在两人面前打开，是一对造型朴素的对戒。他看着俞亮澄澈的目光，认真而庄重地问道：“俞亮，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俞亮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时光早已不是少年，可是他还是能从时光的眼里看到当初的痕迹，时光打磨了时光和他，但他们终于还是一起走到了这里。俞亮嘴角翘了起来，他说：“我愿意。”

 

晚上回到住的宾馆，两人先接了一个绵长的吻，俞亮握住他往下的手，说：“你先看一个我给你的礼物。”

“待会看。”

礼物没有新婚之夜重要，两人又重新拥抱在了一起。细细密密的亲吻落在彼此的脸上，嘴角，唇边，熟悉的怀抱和温度，熟悉的抚摸和刺激，可是又都好像不够，他们一直都有探索彼此的欲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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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而畅酣的一场情1事过后，两人抱在一起，时光亲吻了一下俞亮的鼻子，问道：“你的礼物呢？”

俞亮随手披上一件衣服，打开行李箱，时光只见到宽大的衣服底下露出的腰和腿，笑眯眯看着也不催。俞亮终于找到一本书，和他一起坐到床头。

“不是吧，又是英文原版书？”时光不禁想起俞亮送过他的第一个礼物，就是他从国外寄回来的两本英文原版数学书，那两本书他一直好好收在家里，连笔记都舍不得往上写。

“你再看看。”俞亮提示。

“Rare and Orphan Diseases，你写的？”时光惊喜道。

“嗯，《罕见病的遗传学分析和基因治疗初探》，一个国外出版社联系我写这本书，忙了这么多天终于赶在出发前拿到样本了。”

时光揽住他亲了一口：“我们家教授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虽然我不懂也一定要学习一下。”

俞亮示意他往下翻，一边看着他的神情。

时光翻到首页，只有一行字：“To my spouse”（致我的伴侣）。

他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抬头看着俞亮，眼里有一些湿意：“送给我的？”

俞亮点点头：“本想给你看这个，就当我求婚了，这样你才是我的spouse……”

 

他还没说完，被时光紧紧拥抱住。

 

END

 

Warnings: 破镜重圆，二搭进行时

前文：点合集

10.

 

 

片场专门搭了顾湮住的房子，设计稿上有三层，房间一个一个拆解开，细节铺满。

 

郝富申最喜欢的是墙上贴满了照片和蝴蝶标本的那间，他甚至在布景外围留了个折叠椅子，没事的时候就会搬着过去坐坐。

 

顾湮研究昆虫时最喜欢蝴蝶，可他醒来之后却被告知，人体机能已经不能再适应旧时代的地球环境，那些密闭的孵育实验室都被关闭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活着的蝴蝶了。

 

郝富申需要去体验顾湮的心情和思绪，他坐在有些光线不足的布景里，看着蝴蝶绚丽的羽翼，整个人难以抑制地割裂开来，一半是角色，一半是自己。

 

角色还未能窥见故事全貌，顾湮失去了事业，却仍抱有留给爱情的一丝希望，幻想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会有一个叫程潜的人，他会弹钢琴，笑起来脸颊上会有两个酒窝，而这个人在等着自己。但程潜长着一张名为胡先煦的脸，演员不由得感到痛苦，郝富申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波澜不惊，他只是藏得更好。

 

人生必然要经历许多个无奈的阶段，和前任的纠缠不清算是其中之一。

 

他和胡先煦不是没有过爱得热烈的时候。

 

他们也曾在北京的夕阳下分食一个烤红薯，胡先煦抢过半个，却被外皮烫得跳脚，他顶着毛线帽和黑框眼镜大呼小叫，一口没吃到又把红薯丢到郝富申怀里，然后笑嘻嘻地挂在郝富申身上，郝富申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却又包容地把红薯喂到他嘴边，胡先煦鼓着腮帮子说好甜，舔着嘴唇带着糖一样的味道探身和他接吻。他们一起坐在剧场后排看话剧，黑暗里像其他情侣一样牵着手，散场的时候温热的手心带着点潮湿，胡先煦学台上的演员，他笑着在昏黄的路灯下转了个圈，再转过来的时候已经入戏，眉头微蹙看向郝富申。

 

“我要的是巾帻，你却给了我一把杀人的刀。” [1]

 

郝富申想，可能他是真的会错了意，胡先煦需要他的爱，但他想要的东西胡先煦给不起，所以递出去的真心也带了锋刃。年少时的爱意冲动又无畏，他几乎忘了他们都是演员，未来每分每秒都要生活在灯下，但胡先煦没有忘，又或许他只是率先预见到了现实。

 

冬夜里胡先煦选择抽身，他在热烈的火上浇了一盆冷水，嘶拉一声水汽带着火星飞溅，他说郝富申，我们分手吧。那一瞬间郝富申是痛的，寒冬饮冰，低头时仿佛看见双手沾满了暗红色的血，人沉在冰透了的水里，用了很久才找回意识。

 

你永远无法强迫一个人爱你，感情里的付出与回报永远不能放上天平两端，更何况胡先煦是那样的一个人，越纠缠越会沉到尘埃里。

 

于是郝富申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看似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然后起身离开。

 

北京城的冬天真的太冷了，少了海风的中和，只剩下刀割一般的泠冽，郝富申无处可回，他不能回胡先煦租的公寓，也不能回学校，他下了地铁站在十字路口，看着四通八达的街道，任由风声呼啸着刮过耳廓，把北电的长羽绒服吹得猎猎作响。

 

感冒加重也是意料之中，郝富申昏昏沉沉地在酒店前台办理入住，一边庆幸自己带了身份证，一边冷静地点了个送药上门，在烧得天昏地暗之前终于等到了退烧药，拧开矿泉水的时候撒了半瓶，衣服都湿透，但药还是喝下去了，就像他的爱意，再痛苦，也不得不封存。

 

生活总要继续，烧退之后郝富申只剩下疲惫，他回到学校，重新投身到自己忙碌的毕业季里，他融入到朋友圈子里，和他们一起吃饭打闹，参加每一场剧本研讨会，在一切消耗精力的过程里过分投入，然后再消耗更多的精力，等那一剂最好的良药发挥效力。

 

时间走的太慢，始作俑者先一步打电话给他，郝富申看着屏幕上胡先煦三个大字，耳朵里蜂鸣不止，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习惯性地向右划开。

 

“郝富申，我们还能做朋友吗？”他听见胡先煦问他。

 

你为什么要回来招惹我呢，郝富申无力地靠在墙边，浑身发冷，仿佛完整的一个人被拆解开来，身上全是伤口，郝富申缓慢地眨了眨眼，麻木地将那些情绪冰川一样藏在水下，然后平淡回答他，可以。

 

那是他的痛苦，不是胡先煦的。

 

手机在衣兜里震动，郝富申忽然醒过来，他仍然保有在片场秒睡的技能，今天戏份少，坐了一会儿又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纷乱嘈杂，醒来时什么都没剩下，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接通，Kevin的声音就欢快地跳出来，“申哥！我终于摸到手机了太不容易了。”

 

郝富申站起来活动了一下，他边戴耳机边听小Rapper在他耳边控诉公司惨无人道。他被丢进一个舞蹈训练营，身边都是同期的爱豆，每天被按着头练舞，手机没收，一周才发一次，Kevin几乎是一抓到手机就给郝富申打了电话。

 

年轻人精力旺盛，嘴皮子又快，叽叽喳喳不带重样的，甚至还能单押上，郝富申只需要选择性的回应几句，就能把对话填满，郝富申有一搭没一搭地听Kevin分享训练营里面的生活，活脱脱像参加军训。

 

“申哥，我们要去外边吃东西了，等我‘出狱’我来探你班！”

 

郝富申答了一声好，挂了电话，回眸的时候看见胡先煦站在几米远的地方。

 

胡先煦站了好一会儿了，快要到顾湮的戏份，剧组正在转移设备，场务说郝富申电话打不通，胡先煦便笑着接茬儿，说他去找。

 

他总能知道郝富申在哪，第六感没那么准的时候，多走两步也能找到人，胡先煦本来觉得只是几分钟的事情，他外衣都懒得套，人在棚里晃过去，却撞见郝富申在接电话。

 

他不是有意去听，只是无意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就知道了对面的人是谁。

 

那一瞬间胡先煦的心就凉下来。

 

他以为自己心态已经很平和了，就算今天电影杀青，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和郝富申说再见，但是心态失衡也不过是手指轻轻一推的事。

 

胡先煦太快就适应了有郝富申在身边的那种感觉，就好像分开的那些年并不存在，他没提过分手，郝富申也从未离开，其实很多情境都是不一样的，但胡先煦选择忽略那些变化，他是程潜，郝富申理应爱他，他有一点无理取闹，要戏里戏外都如此。

 

但事实并不如他所愿，郝富申就好像只是抽出来一部分自我来配合他的要求，哄小孩一样，棉花包着的机器人按程序运行，不会生气，也不会烦躁，甚至称得上体贴。

 

每天晚上胡先煦抱着剧本去敲对方的门，注视着郝富申眼睛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去想他们还在湖州的时候，也是这样每天都黏在一起。那时他是时光，郝富申是俞亮。他们互相填满对方生活的每个吐息，时光之于俞亮的宿命感从戏里延伸到戏外，没有人能替代他，还未走出校园的小演员藏不住的爱意全写在眼睛里，胡先煦太沉迷于那种感觉了，先陷进那个夏天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失忆蝴蝶》也能像《棋魂》一样吗？答案显而易见，顾湮全心全意爱着的人是他也不是他，就像郝富申的眼神中偶尔露出的疲惫。

 

胡先煦并不能指摘什么，他将此刻心态的失衡归结于狮子座不合时宜的占有欲，他晃了晃手里的两罐可乐，抬脚走过去。

 

“小郝老师，要转场了，大家都在找你。”

 

郝富申眼神扫过他因受凉而泛着点红的指尖，接过那罐可乐，“怎么不穿外套？”

 

胡先煦眨眨眼睛，笑了一下，“没想到你这么难找。”

 

后面要转场拍外景戏，郝富申便先和胡先煦回去取衣服，他们并排走着，胡先煦那件粗针高领毛衣着实不太保暖，只要略起点风整个人就忍不住抖一下，他一直没说话，眼神直直地看着前面，很明显的心里有事的样子。

 

他憋着，郝富申也不问，只是在胡先煦又一次因为一点若有若无的秋风打颤的时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递了过去，“穿我的吧，别冻感冒了。”

 

胡先煦哦了一声，没拒绝，手伸进衣袖里，那件衣服上有好闻的木质香调，惹得胡先煦恍惚了一下，差点撞上前面停下步子的郝富申，他有些迷惑，不远处几个工作人员谈笑的声音钻进耳朵，竟然是在说他。

 

“……胡先煦谈恋爱一直都挑人的，普通人他根本不谈的，挺有目的性的。”

 

“哇，真的嘛，完全看不出来诶！”

 

“林冉你们知道嘛，就京圈挺有名气的那个，我同学认识她闺蜜，胡先煦真的挺有手段，把大小姐迷得神魂颠倒的，都不出国了就想要在国内陪着……”

 

胡先煦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站在原地，甚至没有生气。那边正讲话的那个年轻人他见过一两次，某个资方塞进组里的关系户，说是来剧组见习，实际上就是想在大导演面前混脸熟，这种人你真的和他计较反而会更麻烦。

 

胡先煦本想拉着郝富申绕开，他手还没伸出去，身旁的人先动了。

 

可乐拉环咔的一声脆响，棕色的液体从上而下倾倒下去，郝富申站在那人身后，笑得眉眼弯弯，春风拂面。

 

“不好意思，手滑了。”

tbc.

注：[1]北京人艺《我爱桃花》台词，改了一个人称放到这里。

          《型世言》里的小故事改的，挺有意思，很久之前看过小剧场三面台的版本，忽然想到就用了一下。

*这章写了好几段我脑了很久的部分，爽到了

*本来要解决一下账单的事，放不进去了，下章再说

*评论我都有在看的，比心

又名“在galgame的世界里，我和我一生的对手在一起了？！”

八、

离水族馆闭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俞亮不紧不慢地逆着离场的人潮往入口处走去。老远就看到时光站在约定地点，伸长着脖子正四处张望，神情好似哪家走失的大狗子。

他的胳膊下边还夹着一黑一白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大概是和学姐约会的信物吧。

俞亮垂下眼，深吸一口气，希望自己至少能在时光面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总算来了！”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中瞄到了友人的身影，时光立刻一路小跑迎上去，“真急人！时间不多了！快点快点！”嚷嚷着就要把来人往水族馆里拽，

“你干嘛啊？！”不明就里的俞亮瞪大了双眼，看着对方冲着售票处点了点头，拉着自己光明正大地硬闯检票口，这让遵纪守法的好孩子实在忍不住提出了质疑，

“等下！这不是逃票吗？”

“不是不是，我跟人家说好了，反正都要闭馆了，没多长时间，就带你进来转转。”

“？？？”

“怎么？是担心约会任务吗？向领导汇报一下，现在好感度高着呢，百分之三十五了都。”时光一边走，一边得意洋洋地对着俞亮嘚瑟，“啊不过与其说约会……还不如说是被抓来当苦力……”提到这，游戏主角的表情又立刻垮掉，“陪着学姐当了大半天的志愿者，所以门口售票处的小哥都认识我了……噢对，这个给你。”

说完，时光像是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夹着两个纪念品，非常自然而然地抽出了白色的那只，塞给了俞亮。

表情阴郁的少年看着那个手感奇好的可爱抱枕，突然觉得有点抵触，本能地想塞回给时光，

“这……是学姐给你的？别人送你的东西，不要给我。”

“……小俞老师，我可真的要伤心了。”时光一脸委屈，举手喊冤，“这可千真万确是我自己掏钱买的，纪念品商店正好买一送一，不要白不要啊！我这不一来想着咱们家里下棋时那挨着的靠枕不太舒服，二来这虎鲸白鲸，一黑一白，多可爱，跟围棋棋子似的。”

“为什么不拿去送给学姐，说不定好感度能上40%了。”俞亮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就和这小白鲸抱枕彻底杠上了，

“不是……我买给她干嘛？”时光不解，“任务都完成了，她人都走了，我干嘛还去费那个劲儿？”

“刷好感度。”

“那都是虚的，别说感情，连人都是假的，差不多就行了。”

“那你给我也是浪费。”

“给你怎么就是浪费了，让咱领导开心才是真的啊。难为我还前思后想，这看上去高冷又聪明的小白鲸，是有点像谁呢？喂俞亮，你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就给回我。”时光无奈，伸手就去讨，

“也不是……”结果对方皱起眉头，又改变主意了，不肯撒手，

“得了得了，不要拉倒。”时光佯装生气，用了点蛮力，直接把小白鲸给拽过来，

“那……我要那一只。”拉扯半天，俞亮终究还是松开了手，别过脸去，指着时光胳膊下夹着的黑色小虎鲸嘟哝道，“你别一天到晚老想忽悠我执白。”

刚还假装有点恼的时光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有时候俞亮这人真的拧巴，不过这脾气自己也算是摸清楚了。

“好好好……”时光把虎鲸抱枕抛给俞亮，“喜欢又不直说，非得折腾一圈，哎得亏是我，换别人，真没这耐心。”

俞亮捏紧换过来的抱枕，仍旧提不起精神来，等回过神来，他才发现他们已走进了水族馆内的海底隧道当中。

时光放慢了脚步，“其实，就是想带你来这儿看看。”

TBC

和学姐逛水族馆→虚假的约会×

和小亮逛水族馆→真实的约会√

ABO世界观里的19岁时光与剧版世界观里的28岁时光互换了灵魂

年纪轻轻但“经验丰富”的小夫夫与双向暗恋多年不敢往前一步的成人好朋友组相互助攻

WARNING： 

ABO世界观里涉及生子，雷者慎入！

看剧之前没有关注过职业棋坛，对围棋的了解仅限于能陪家里学棋的小朋友随便下几盘的程度，有任何常识错误都是我的锅，欢迎指正！

OOC属于我，他们属于彼此

 

A side为19岁时光（灵魂）的场合

B side为28岁时光（灵魂）的场合

 

A side 01

 

清晨的阳光透过没有拉紧的窗帘缝隙钻进来，落在时光眼帘上。

时光习惯性的朝旁边伸手，却摸了个空。迷迷糊糊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然而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闭着眼伸手在床上到处够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有，再想加大点动作，结果咕咚的一声连人带被子摔到了地上。

时光这下彻底被摔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却忍不住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咦？不对啊？我昨晚不是在自己家吗？怎么回我妈这儿了？

正懵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房门就被一把推开了：“怎么了？我刚才听见……哎哟！你这是怎么回事啊？都这么大人了睡个觉还能把自己摔地上？”

看见时光呆呆地裹着被子坐在地上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模样，时妈妈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还没醒酒呢？该！谁让你昨天喝成那样。”

“……喝酒？我？”时光指了指自己，“怎么可能？”

时光越发觉得这是梦了。说起来，自己不满18岁时未成年不能喝酒，满18以后倒是因为好奇浅酌过几次，但近来这段时间里里外外的快忙成个陀螺了，睡觉的时间都恨不得能省则省，哪还顾得上喝酒。

“你是真喝懵了啊？”时妈妈皱了皱眉，“昨晚你不是跟你的朋友们去庆祝你应式杯夺冠，结果……”

“什么杯？！”时光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都瞪圆了，“应式杯？？？我？？？夺冠？？？”

……我去，我这梦里还真是敢想啊，不愧是我。

时妈妈这下是真担心了，上前抬手摸了摸他脑门：“也没发烧啊，还是说摔傻了？”

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时光心里一怔。不对啊，这真的是梦吗，不是说梦里没有感觉的吗？怎么会这么真实……

时光下意识环视四周，越看心里越惊。这个房间的一切都真实到可怕，和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几乎一模一样，而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这里的书架上多了些东西——

是奖杯，各种各样的奖杯。时光下意识的走过去凑近了看，国内的、国际的、单人的、团体的。有的他熟悉，比如北斗杯的冠军奖杯，但更多的，是他只在俞亮家书房里甚至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重量级奖杯，现在就这么一个个摆在了他的房间里，清晰到每一个细节都分毫毕现。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时光转头去床头找手机，却只在床边翻出一个古怪的扁方形物体。时光满心疑惑的把那个东西拿起想凑近看一下，手指不小心按到了旁边一个突起的按键，只见那原本黑黑的表面突然亮了起来，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东西，一行大大的2016年首先映入了眼帘。

我去！

——我这是，穿越了？

时光捏着手里这个大概是九年后的手机的东西，彻底懵了。

“时光……时光？……哎小光你到底怎么了……”时妈妈担忧的呼唤终于唤回了时光的注意。

毕竟是从小就有棋神外挂这样离奇经历的非凡之人，时光很快镇定了下来，脑子里飞速转了几个圈，抬手摁住额头，露出点恰到好处的痛苦神色：“哎哟……看来我是真的不能喝这么多，脑袋现在都还懵着……妈我没事儿，让我再躺会儿，我躺会儿就好了啊。”

时妈妈哼了一声：“现在知道难受了？行了行了，你这反正刚比赛完，今天应该也没什么事儿，快再歇会儿吧，我去给你熬点粥，待会儿你休息好了来喝啊。”

“嗯嗯！谢谢妈！Mua！”时光驾轻就熟的给时妈妈一个飞吻，换来时妈妈一个嫌弃的白眼：“快三十的人了还当自己三岁呢？赶紧老实躺着吧。”

等时妈妈离开房间关上房门，时光立马坐到书桌前对着手里这个新型的手机研究了起来。值得庆幸的是手机这东西虽然外观变了很多，使用起来却更加便捷了，时光很快掌握了用法，打开浏览器搜索了起来。

首先搜的就是自己的名字。置顶的是一个叫X度百科的东西，上来先讲了一堆他的过往经历，时光粗略的扫了下，先松了半口气——还好还好，19岁之前的主要经历都还是一样的，没有明显的偏差，至于后面这些年里金光闪闪晃瞎人眼的获奖履历，时光表示：不愧是我。

但是再细看了几眼，时光皱起了眉，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

性别这里，为什么只写了“男”？自己的第二性别在棋院档案里是公开的啊。

等再往下看到婚姻状况里“未婚”二字，时光这下子真炸了，一下子从椅子里跳了起来：“什么！我老婆呢？！”

——卧槽时九段你搞什么！我老婆呢？我好不容易追到的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B side 01

 

时光半梦半醒间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右手满满当当的抓着什么温温软软的东西，好像……好像……

好像是一只手！

时光大惊之下猛地睁开眼睛，一张放大的熟悉的睡颜毫不客气地撞入眼帘——

俞俞俞俞俞俞亮！？！！！！！！！

没有什么语言能够形容时光此时受到的心理冲击，脑子里简直一瞬间塞满了问号叹号：什么？发生了什么？俞亮为什么在我床床床床上？！不对不对这不是我的床啊，我在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昨天晚上……对了！昨天晚上我喝醉了！！难道我……难道我酒后乱……乱那个啥……把俞俞俞俞亮给……

卧槽！

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性，时光整个人都不好了，下意识甩开右手里用十指紧扣的方式紧握住的俞亮的手，还同时往后撤了一步……

然后咚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睡梦中的人被这一下不小的动静惊醒了，俞亮轻哼一声睁开了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坐在地上的时光吓了一跳，忙坐了起来：“时光你没事儿吧？”

看着俞亮坐起来后从被子里露出来的上半身上好好的套着珊瑚绒家居服，好像也没有什么……咳，什么不该有的痕迹，时光一时怔了怔，心里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有些闷闷的失落。

“你怎么了？摔的很重吗？”见时光不动不语，只是坐在那儿看着自己发呆，俞亮不由得担心起来，起身过来拉他。

等到俞亮站到自己眼前，刚才就隐隐存在却因为太过震惊没顾上深究的违和感终于达到了顶峰——

不，不对……

发型不对，俞亮这些年已经不留这么长长的厚重刘海；睡衣不对，俞亮的睡衣都是棉麻质地带着扣子的工工整整的款式，从来没见过这种软绵绵毛茸茸的宽松款；容貌不对，五官虽然整体没太大变化，但还是明显看得出眼前这个比昨晚上还一起吃饭的那位更青涩稚嫩些；甚至连体型都不对，俞亮瘦削挺拔的如一竿青竹，而眼前这个……

这不是俞亮……或者该说，这不是自己熟悉的俞亮！

时光怔怔的抬起右手拉住俞亮朝他伸来的手顺着力道站起来，左手却像是有了自己意识一般不由自主的朝俞亮身前探去，那里正鼓起一个圆润的弧度。时光的手轻轻落在上面，隔着一层珊瑚绒的衣服，那凸起的圆弧显得又温暖又柔软。

“你……你干嘛啊……怎么一大早这么怪怪的。”俞亮脸上浮起一层薄红，拍开了他按在自己肚子上的手，“我先去洗漱了，你也别一大早就发呆啦，抓紧时间啊，说好了一会儿送我去队里的。”

时光呆滞了几秒，眼看俞亮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忽然反应过来，扑到床头找出手机——居然是自己十八九岁时用的黑莓。时光手指发颤的按亮了屏幕，时间赫然显示为2007年12月16日。

我这是……穿越回过去了？可也还是不对，这里和自己的九年前也根本不一样啊。

时光连忙从已经差不多忘记了怎么操作的原始智能机里找出了浏览器，首先输入了自己的名字，搜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信息，不得已又加上了围棋两个字，这才定位到了围达网上自己的信息介绍页。

出生日期、学棋经历、定段时间，包括当前五段的段位以及这几年的参赛经历都和自己记忆里的19岁无甚差别，但是这个性别……

时光盯着这个栏目里写着的“男 Alpha”沉思了三秒，然后果断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性别 Alpha”。

然后……时光整个人都被这词条下巨大的信息量砸蒙了。

……所以，我不只是穿越到了九年前，还是穿越到了一个ABO世界的九年前？

那……那俞亮？！刚才俞亮的那个那个肚子……是……是？！

一道闪电当头劈下，时光用生平最快的手速输入了“时光 俞亮”，一条发布时间显示为一年前的新闻标题跳入了眼帘：

“棋坛双子星喜结连理！时光四段与俞亮五段的婚礼今日在方圆……”

“时光？你怎么还不动啊？”门口传来俞亮的声音。

时光慌忙一把掐灭了手机屏幕，愣愣的转头看向卧室门口19岁的俞亮。

——卧槽时五段你牛啊！年纪轻轻不光这么快搞到了老婆，还特么这么快搞大了老婆的肚子？！

tb不知道什么时候c

　　 有细心的记者发现，《五分之二个月亮》杀青宴上，重要人物都一副不太对劲的模样，郝富申安静地素着脸，但兴致不错，来人敬酒他就喝，也不晓得挡一挡；胡先煦在他身边倒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无奈他膝盖有些不太好，就一直坐在那儿，想给郝富申推酒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一边，导演本人眼珠子被两位主演吸引住，时不时地瞅过去，带着欲言又止的憋屈表情，而金牌经纪人花姐就更有意思了，脸上一会青一会白，看上去像吃了个坏了的酸柠檬还吐不出来。
　　有人猜想，是不是弋导对两位主演很有兴趣，下一部还想再合作，但胡先煦这边不太同意；也有的说郝富申不会再做文艺片，工作室好起来接商业片也是趋势。
　　流言蜚语一大堆，两人也没在意，毕竟胡先煦那天在被窝里哭得太惨烈，还抽噎着跟人家来来回回地道歉；郝富申则像是中了大奖的穷鬼，神经一时半会根本没反应。话说开后两个人缓了一下午，最后郝富申抱着胡先煦睡着了，醒来后发现杀青宴快开始，急急忙忙吃了个心思跑到外太空的饭，回去胡先煦就有点发烧，一整天经历了情绪强烈的杀青戏，跟郝富申这儿磨了那么久，最后又被人压着欺负，本来就心事重重的青年像是大病突愈，整个人轻飘飘地，自然而然开始发热。

　　郝富申喝多了也还清醒，把人安顿好出去买感冒药，回来的时候看到花姐“终于”忙完了，正在酒店大堂像个陀螺一样四处旋转着打电话，碰到郝富申，张牙舞爪就过去了。
　　“郝老师，聊聊、聊聊。”经纪人脸上挂着尬笑，硬是跟人回到他房里。郝富申没办法，示意花姐等一等，先去叫胡先煦吃药，青年睡得稀里糊涂，没发现房间角落里还有个帮他打下半壁江山的“军师”，只是半眯着眼听话地把药吃了，末了凑过去要亲，可怜巴巴说药苦。
　　郝富申瞬间忘了经纪人还在房里，坐床边拍了拍他，把灯调暗了后又哄了哄，这才站起来去找人。

　　花姐一脸便秘地站在露台抽烟，看到郝富申的表情后活像被百吨糖齁死地翻着白眼，递过去一根烟讲：“郝老师，控制下表情。”
　　“不好意思。”男人咳嗽了一声，两个人在夜风里像老烟枪似的，烟雾缭绕间，经纪人先开了口。
　　她说就前两天，胡先煦找她说了你的事情，他们坐房间里傻了好久，胡先煦是腿没养好，她是腿软没站起来。
　　“您可真行。”她叹着气：“我跟小胡的关系你也清楚，姐弟似的，现下这么一扒拉，显得我俩特别不是人，主要是我，之前还想让你别离小胡太近。”
　　“花姐，您可别这么说，这事隔谁身上都得劝。”男人手上夹着烟没再抽，他低头笑了笑：“先煦这些年您给看着，他走得稳当，我也觉得高兴。别的不说，上次工作室的事情，我还没好好谢谢您。”
　　“嗳，不提了，现在你还说这个就是打我脸。”花姐大幅度地摆了摆手：“我来找你呢，就是想问问接下来要怎么办。郝老师，你知道，小胡其实就一大男孩，工作生活都成熟，唯独感情这方面……现在你俩这样，我怕他脑子一热就公开了，我连个应急方案都没有。”
　　男人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啊，我不是反对你们公开。”花姐自觉说话有歧义，赶紧弥补：“我的意思是，在一块儿没什么，有人这样也没见天天挂嘴边的，都是默认。但是小胡肯定舍不得委屈你，我又怕公司跟粉丝那边知道了闹……反正，唉，我真是矛盾，我要单纯就是个经纪人或者就是他姐，也不用烦这个心。”
　　郝富申听着就笑，他说花姐我都知道，您跟我说这么多我完全明白，我也在公司呆过，大环境是这样，先煦比我清楚，我俩不会的。
　　花姐长吁短叹，两个人又开始聊工作，分析说弋导的戏如果出圈了，以后就算大家知道，电影里的一对在现实中成了，说不定负面影响能小点。花姐说着说着忍不住看着面前的人，明明她也是在他十几岁就认识他了，那时候单纯的少年，经过数年打磨蜕变成现在的模样，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想想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比胡先煦那天把信递给她，按着膝盖哭还要酸。
　　她敢和他这么聊深这么远，也是因为她了解胡先煦，就冲这些年的情分，他以后就没办法对这个人再放手。
　　“小郝，唉，你真是。”她换了称呼，又点了根烟：“怎么想的呢，我记得你家里条件还行，也不是非要做演员的，从小父母惯着呢吧？怎么忍得下这些腌臜事的？”
　　郝富申靠在栏杆上，看着满城琉璃灯火，静了好一会儿轻声说：“花姐，我刚毕业那会儿，接过一个采访。我说，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也是很正常的事，请喜欢我的人不用惊讶。”
　　“是，跟您说的一样，我那会儿什么都不在乎，也不怕，因为我有退路，家就是我最后的堡垒，大不了我回去做生意，总不会饿死。”他转过头，透过烟雾望着眼前的女人，那雾气仿佛映着灯光氤氲到他的眸子里，明明灭灭的：“可是我遇到先煦了，我就没法放他一个人在这个圈里。这次我顶住后甩手走了，下次呢？下下次呢？他爬得越高，各方恶意也越大，我不想看他再去赔着笑脸去做一些本不应该他做的事，我想护着他，护不住就想办法护，我就想让他好好儿的，笑着去生活。”
　　“算是我自作多情，所以我也从来没有退路。”郝富申的眼里闪过一点点光，温柔却异常闪亮：“花姐，他在一天，我在一天。我不会丢下他。”
　　

　　霜降过后，北京城仿佛进入倦怠期，干什么都懒洋洋的。两个人对于感情的突飞猛进一时间居然有点不适应，郝富申习惯了一个人做事，胡先煦也没办法把他当之前的那些姑娘对待，两人压根没想到会在拍戏的时候遇到这么大的事，工作都是之前定好的，不好推，碰面机会没有想象中多；胡先煦忙着各方面事物，电影采访这一块郝富申去的勤，弋导还总是带着他一起上一些严肃访谈节目，据说他想在电影导演上做一些突破，演员导演双料的不是没有，但这么年轻就考虑好要兼顾的很少。
　　这样一来倒是冲淡了巨大落差，总比头几天两人一照面就脸热要强得多。胡先煦先回去的时候，郝富申去送他，本来什么都做过了，可走前男人突然拉过他在脸上轻触一下，青年耳根上那红一直到飞机上都没完全下去。
　　

　　胡先煦没事就去翻他的访谈，经常能看到他在节目里讲那些理论，发短信说要不你去辅修一门导演算了，跟我一起去中戏，我教课，你上学。
　　“怎么呢，还想让我叫你老师吗。”郝富申在电话里笑他：“我去也是去北电啊，弋导跟我都是北电的，回母校嘛。”
　　“人要学会融会贯通。”胡先煦痛斥：“就知道北电，你气死我。”
　　“那好，融会贯通的小胡同学，今天回家吃饭吗。”郝富申开了视频给他看：“我在东直门这儿，你这家灰大的，我还得帮你打扫。”
　　“不愿意来以后别来，怎么了扫下我的寒舍能委屈死你。”胡先煦嘴巴跟表情完全不是一回事，他整个人喜气洋洋的，眼角眉梢都是笑，他说我能提前到，小郝老师晚上我要吃大闸蟹。

　　胡先煦把东直门房子的钥匙给了一份给郝富申，演员到处跑，固定地方都待不了多久。开始是花姐帮着打理，后来两人工作少了点，回家就多了，下雨天窝在沙发上看个电影，能消磨一下午的时间。
　　他们同进同出，周围人自然有感觉，郝富申那边合作朋友只隐晦打听一下没再多说，魏原倒是炸的厉害，打电话过来“卧槽卧槽卧槽”一连叫得好大声。
　　“你干嘛啊！”胡先煦把手机拿远了，他正在给茉莉换水，本来他不稀得照顾这些玩意，但郝富申好像挺喜欢家里摆着植物，他也就习惯从外面带点花花草草回来侍弄：“你终于把你爸玩破产了？”
　　“瞎说什么，我现在生意蒸蒸日上，小孩子乌鸦嘴。”魏原道：“别跟我扯，你跟郝富申怎么回事，Justin说你俩在酒吧里那什么、那什么……噫！真的假的？”
　　“那什么啊，你怎么形容得那么猥琐。”胡先煦无语：“是不是那天我跟他去喝酒，他搂了一下我来着。你不说老板嘴很严的嘛，情报有误。”
　　“是很私密的地儿，那你不看看那是谁朋友。”探险家叫唤：“小胡，你不会真跟郝富申处对象吧！”
　　“真的真的，别嚷嚷。”青年拿剪子剪花枝，顺便开了公放，嘟囔着：“行了，别往外说啊，自己知道完事了。”
　　“你、你……你可真无所谓。”魏原跟泄了气额皮球似的：“亏哥哥还担心你出事……那什么，出来聊聊？”
　　“聊什么啊，聊这个啊，有啥好聊的。”胡先煦道：“不过你来吃饭我欢迎，晚上你过来呗，在我家。”
　　“你在家做饭！？”魏原声音都变调了：“这是洗手作羹汤，要相夫教子啊。”
　　“滚，来不来。”
　　“来来来，晚上吃什么？嘿嘿嘿，我好久没吃家常菜了。”
　　“吃屁吧你。”
　　

　　魏原兴冲冲地提了个果篮来了，熟门熟路自己冲了个苹果在厨房里卡兹卡兹地嚼着，看青年挑了一盒蓝莓洗了摆好，好奇：“你不是不怎么吃这个……晚饭吃啥，你这什么都没有啊？”
　　“我叫了送菜上门，郝富申回来做。”胡先煦放水开始淘米：“哎，别傻站着，帮我烧水。”
　　魏原苹果掉地上，嘴巴张了半天，掉头冲到卧室浴室一瞅，又开始叫唤：“你俩这是同居了！？”
　　“啊。”
　　“不对不对不对……小胡，你别是被下蛊了！”探险家又冲了回来：“你、你之前跟姑娘恋爱也没同居过啊，珍珍爱爱怜怜的，怎么换成他直接就住一块……这还没多久吧！”
　　“……”胡先煦把电饭煲开关打开，转过头郑重其事叮嘱：“待会不许跟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不然绝交。”
　　魏原：“？你听我说话了吗兄弟。”
　　

　　郝富申跟小黎一起回来，姑娘正好回国，顺手给他送药。胡先煦说叫人一起来家吃饭吧，还得好好谢谢人家。
　　魏原格格不入，懵着脸听他们三个聊得开心，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作为胡先煦密友，居然对他的感情生活一无所知，甚至在他勇敢追爱的路上当了把工具人。
　　“胡先煦你有没有心啊！”
　　趁着郝富申送小黎下楼，探险家鬼哭狼嚎：“你们刚刚讲的那些是真的？天哪你怎么都不跟我说？这么大的八卦、不是，这么大的事情，不是Justin告诉我，我是不是还被蒙在鼓里！”
　　“是啊。”胡先煦理直气壮：“而且现在只有弋导花姐跟小黎知道，我助理都不清楚，你感觉宽慰点了吗。”
　　“……”魏原捂着脸坐在沙发上：“不是，小胡，我知道你现在一脑门子热，郝富申是对你好，可你俩又不能结婚，说真的，都说结婚证就是一张纸，可没那张纸，谁心里也没底不是么。不说别的，就算你俩能白头偕老，最后躺在床上要签病危通知的，不会是他啊。”
　　换做以前，胡先煦早就嘲笑他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与非，还病危通知书，下个星期还是不是这个人陪自己去看电影都说不准。可现下他仿佛听进去这话，真的认真思考起来，然后讲：“你说的对。”
　　魏原：“？？？你要干什么？”
　　“其实这事我想了有段时间了。”胡先煦不理他，在客厅里转了转，然后说：“哥，你帮我个忙。”
　　“……拒绝可以吗。”

　　
　　郝富申工作室最近签了两个新人，一男一女，都才毕业没多久，很青涩。他带着跑了几个通告，看着人在灯光下略显拘谨的样子，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
　　“不要太紧张了。”他晚上请他们吃饭，聊了聊心得体会，两个孩子看过来崇拜得很，男孩不胜酒力，哭丧着脸说郝老师，学校跟社会，真的真的很不一样呀，压力好大哦。
　　他笑着说我以前也这样，后来就好了。
　　女孩放得开些，她说郝老师，我以前是就想好好拍戏，可是后来发现，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不做就能躲过去的，人都想红，红了才有资本，就看自己能做到哪一步，想要的值不值得。
　　郝富申挑眉不语，想世不可避，如鱼之在水，现在的年轻人比我那时候聪明多了。
　　“自己把握，也可以来问我，知无不言，不过我的经验也许只能作参考。”他拿起酒杯跟他们碰了碰：“能兜的公司会兜，不能的，自求多福。”
　　俩孩子喝的眼泪汪汪，说知道了，会努力工作。

　　人心难测，郝富申不知自己家演员以后会有什么样的机遇，什么样的坎坷，怀中恶蛇太多，可自己到最后也只能做个清醒的农夫，看到年轻蓬勃像极了当年的自己，总是忍不住伸手扶上马，送一程。
　　胡先煦晚上给他打电话说这俩孩子真可以，让您亲自带，当老师感觉不错吧。
　　郝富申说拉到吧，不够我烦神的，如果可以，我想当个有几栋楼的包租公。
　　包租公不行了，胡先煦话里有话，别的倒是可以想想。
　　那会儿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胡乱说了几句睡觉去了。第二天上飞机前胡煦先说你到家收拾收拾，我在公司。下午南锣鼓巷见呗，咱们出去逛逛。
　　郝富申没多想，答应了，说我买了新鲜水蜜桃，可甜了。
　　你甜你甜你最甜。胡先煦大笑着，挂了电话。
　　

　　北京的冬味已经很浓，郝富申车限号，就拉好帽子口罩坐地铁过去了。出口人来人往，南锣鼓巷作为景点之一，游客更众。郝富申站在地铁口边上等，没几分钟被人拍了肩膀，回头看到同样全副武装的胡先煦。
　　“嘿。”他说，茶褐色的眼睛在阳光下眯了眯：“我桃儿呢。”
　　“在家呢。”郝富申伸手给他把帽子往下拉了拉：“怎么好好想起来到这儿？你不会带我去逛中戏吧。”
　　“咋啦，不能逛？”隔着一层口罩，男人也能感觉到他在撇嘴：“不去啦，今天去别的地方。”

　　俩人一路沿着地安门东大街走过去，今天是个好天气，他们顺着边走，胡先煦跟他说着公司里的事，没走两分钟他停下来，说就这，到了。
　　郝富申左右环视了一下，一办事机构大门俩傻石狮子蹲在那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他疑惑了一下，朝胡先煦歪了歪头。
　　青年眼睛又眯起来，似乎觉得他这样很可爱，他扬了扬头，示意他往牌匾上看，郝富申迎着光，“东城区不动产登记事务中心”映入眼帘。
　　他愣了一下，立刻明白对方要做什么，还没想着拒绝就被一直观察他的胡先煦就抢着说：“几栋楼没有，包租公也没有，就一套房，还有23年贷款，你要是不要，就是嫌弃我。”
　　郝富申被他着急忙慌地样子逗乐了，他叹了口气，把胡先煦拉到门边上：“先煦，其实用不着，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很感谢，但是你觉得我们之间需要这些吗。”
　　“需要啊，怎么不需要。”胡先煦梗着脖子：“我就是想把我俩扔一张房产证上，不然怎么算是家呢。”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拽你跟我一起按揭啊，说不定哪天吵架我一气之下跑了，留你一人气死了还得帮我还贷款，然后我溜溜达达回来一看，嚯，白得好几年贷款，嘿嘿。”胡先煦嘴里胡说八道，眼睛弯弯地像是两轮小月亮：“郝富申，我俩不能结婚，没办法有鲜花戒指所有人的祝福，但是我们还是能有一个共同的家的，对不。法律的认可很神圣，我想跟你有一个。不是结婚证，房产证也行嘛，反正都红的。”
　　郝富申刚张嘴又被胡先煦打断，连珠炮似的：“还有，你要不同意，我现在就坐6号线回朝阳门，那儿有个公证处。”青年蛮不讲理，显然做足了准备，手舞足蹈着：“我都打听好了，赠与不需要你同意，我一个人也能办。我就不信了，我想送房子还送不出去，没天理了。哼。”
　　男人低头看他，对方强做镇定严肃，但眼睛一眨一望之间，期待就漏了出来。
　　还是跟以前一样，郝富申想，想要什么话就会特别多。
　　“胡先煦。”
　　“……干什么，这么严肃。”
　　“我现在就想亲你。”
　　“……咳咳咳！”青年咳得惊天动地，脸都憋红了，然后对着笑着来拍他背的演员身上打了一拳：“你烦不烦！老逗我！”
　　

　　胡先煦找魏原提前办好了手续，就等着人来签字拿新证，两本产权证交到胡先煦手里时，他俩在大厅看了一遍，胡先煦兴奋地把塞到郝富申手里嘴里嘀咕：“哎，你听见刚工作人员说什么了吗，他讲一般只有家人夫妻才会办共同共有，别的都是按份共有，你看，你看，这证是不是意义大不一样啊。”
　　　郝富申怕他过于兴奋引来别人关注，赶紧把他扒拉到身边：“对对对，英明神武的小胡同学。晚上吃什么，我带你去吃日料？”
　　“都行，都行。”胡先煦美滋滋的，特别好说话：“你快放包里装好了，我们去吃个贵的吧，庆祝一下！”
　　青年开心的不行，好像真的跟郝富申扯证了一样，跟魏原炫耀半天，郝富申本来感觉还成，直到两人回家站门口了，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无形之中真的不一样了。
　　没人先动，好像现在开门这么件简单的事儿成了一个郑重其事的动作，在楼道的灯光里，胡先煦身上一股淡淡的茉莉酒气，他仰着脸问：
　　“知道我装修的时候为什么不换指纹锁吗。”
　　“嗯……”郝富申摸着下巴想：“恋旧？”
　　“差不多？”胡先煦咧开嘴笑，伸手掏钥匙开门：“以前我爸妈为谁忘带钥匙互相埋怨的时候，我感觉特别有一家人的味道。而且，给钥匙这件事比输指纹更……怎么说呢。”
　　更具象化，更能表现出感情。
　　郝富申一边推门一边想，他很懂他，不需要说出来也能明白他暗藏的浪漫。男人把玄关灯按亮，暖黄的壁灯下他的影子投射在胡先煦身上，他低头亲了亲还在站门外的青年，把他拉进门：“回家了。”
　　胡先煦又笑，他反手带上门，贴过去抱他，月亮终于露出了它完完整整的爱意，像是熟悉了千万遍的春去冬来、日升月落的寒暄，又像是留驻在每一个或晴或雨白天或夜晚的问候，这里是两个人数年来兜兜转转的渴望，是触手可及爱与温柔的终站，是万物生长又一个蓬勃春天的原点，在一室温暖清甜的茉莉香中，两个人短暂地接了个吻。

　　“嗯，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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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啦，第一次搞rps，很快乐。

感觉没什么好说的，想说的都在文里，希望俩孩子好好的，多拍好戏。希望各位看文的小可爱也能纯粹地去爱与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