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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好多人说音音对小猴是弯恋直，本人作为恶臭的受抚慰一定要写一个反的！正文↓

 

 

 

还没认识邓佳鑫的时候，左航对“同性恋”这个词嗤之以鼻，反正他又不是gay，关他吊事。

 

可在他遇上了邓佳鑫之后，他很要命地发现自己好像就是个gay。

 

而更要命的是，邓佳鑫还不是个gay。

 

 

 

 

 

距离邓佳鑫重新回到公司已经将近三个月了。

 

虽然不是住同一间寝室吧，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也总是很有默契地坐在对角线的最末端，在走廊或者后台碰见的时候两个人都会装作看不见彼此，但左航心里认为自己算得上跟他同吃同住了三个月。

 

同吃同住三个月，还每天泡在同一间练习室里，开了几场演唱会，就是素不相识的人都能开口聊几句了，但他们两个是例外，依旧跟自带结界似得躲开对方。

 

用粉丝的话来说，已经不是避嫌，而是辟邪了。

 

除了拍摄火锅局那天，邓佳鑫给他递礼物的时候说了一句“这是给小左的”，他垂着眼回了句谢谢，到今天两个人居然没有再说一句话。

 

其实，左航那天是真的想直视邓佳鑫，大大方方跟他说谢谢的。看到邓佳鑫回来的时候，他不知道多激动多高兴，可是邓佳鑫一走到他前头，那股淡淡的体香飘来，左航就觉得自己浑身变成了钢板，动弹不得，眼睛也像抽了筋一样抬不起来。

 

排练花房姑娘的时候算是他们俩靠得最近的时刻，但中间还隔着一个张泽禹，他装作跟张泽禹聊天，实则眼珠子都快蹦到邓佳鑫身上了，他真想和邓佳鑫说点什么，就算只是对他笑一笑也好，但只要张泽禹一转到自己这边来，邓佳鑫就会很有默契地自动低下头玩手，无声地和左航拉开距离。

 

左航吞了口唾沫，想了想，最后还是坐回去，把张泽禹让给邓佳鑫。

 

摄像机这时候看热闹似的怼上来，左航盯着地板，不敢动一下，祈祷着摄影老师可以快滚。

 

他一个堂堂大男子汉，怎么就如此软弱，面对着喜欢了好几年的人怂成这样。

 

其实左航很多次都想要鼓起勇气跟邓佳鑫主动说句话，在后台化妆的时候，上保姆车的时候，或者是在练习时走位靠近的时候，有几次他们简直要迎面撞上，左航嘴都张开了，可是一看到邓佳鑫率先移开的目光，他就忍不住回想起好多年前跟邓佳鑫表白失败的场景，那被他称作自己人生的第一大耻辱。

 

发出的声音被倏然倒吞回喉咙里，左航就像哑巴了一样，眼睁睁看着邓佳鑫和自己擦肩而过，然后和童禹坤或黄朔搂在一起玩耍。

 

每每这时，左航会愤恨地盯着他的背影，后悔恼怒又嫉妒。

 

他真是后悔自己当时脑子一热就和邓佳鑫说了我喜欢你，如果他当时不表白，说不定跟他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他也可以一辈子都当护花使者了，可是他又气邓佳鑫，这都多久了，难道邓佳鑫还在害怕自己，他左航向来是个正人君子，又不会脑子一热把邓佳鑫上了，不对，他连大声对邓佳鑫说话都舍不得呢，从小大都是护着他的，邓佳鑫到底在怕什么？

 

邓佳鑫如果真这么害怕他这个所谓的男同性恋，为什么又总和别的男孩子一起玩，他可以和任何人玩，就是不能和自己，对吗？左航深切地嫉妒着每一个在邓佳鑫身边打转的人。

 

他为什么就是不能跟自己好好说一次话呢？

 

左航食不知味地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公司给他们叫了很好吃的广式点心，凤爪牛肚什么的，然而左航却觉得味同嚼蜡，他目光涣散地盯着远处，一遍吃一边发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这时闯进他的眼角。

 

他心一紧，是邓佳鑫！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跟过去。

 

邓佳鑫就松懈了那么一秒，便和左航的目光撞上。

 

左航有些期待地看着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而，他在期待什么呢，邓佳鑫不会看他的，他的眼睛只是短暂停留，很快便躲开。

他在距离左航最远的地方坐下，塞上耳机，开始沉默地进食。

 

左航沮丧地收回视线，狠狠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白饭。

 

邓佳鑫，我真的不懂，我很想问问你，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讨厌我那么久，如果你不愿意和男生在一起，那我们重新做回朋友好不好。

 

但我现在连开口叫你一声，都很难了。

 

 

 

 

 

邓佳鑫离开公司的那段时间他们彻底断了联系，左航试探性地发了一次微信给他，问他：你现在还好吗，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要么是邓佳鑫不愿理他，要么是邓佳鑫换微信了，他只能在社交媒体上苦苦寻觅邓佳鑫的动态。

 

好在邓佳鑫并不算销声匿迹。

 

在他以为邓佳鑫会落魄失意的时候，他一点开视频，嚯，那人哪有半分伤心？好像离开了他们反而更快活了，每天都和男同学一起出去吃饭买奶茶呢，左拥右抱的，生活精彩得很！

 

有一晚左航是真伤心了，他好像跟自己较劲似的，蹲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反复播放着视频，贪婪地看着邓佳鑫和同学勾肩搭背一起回家的背影，他觉得好难过，又很嫉妒，心难受得像泡在酸水里，如果邓佳鑫愿意接受自己，说不定这时候陪他一起出去买蜜雪冰城的就是自己了，他怎么就可怜到这地步，小时候还亲过邓佳鑫的手背，现在再想看看他，居然只能靠着自己平常最讨厌的私生。

 

在人来人往的十八楼里呆了许多年，左航总以为自己已经看尽浮华，足够坚强，没什么事能打倒他，除去朱志鑫他最年长，平常他也总是扮演者强硬和拿捏话语权的角色。然而在和邓佳鑫闹掰以后，左航才看清自己实则脆弱得可笑，别人追求失败都是接着死缠烂打的，直到追到手为止，可他呢，受过一次伤，面对着邓佳鑫，就再也不敢迈出一步了。

 

就那么一小步都做不到。

 

他懵懂地想起不知多久前自己那莽撞冲动的表白。

 

 

那天练习室的空调开得超级大，冷得他直打喷嚏，他找了个角落缩着取暖，邓佳鑫便找过来，凑在他身旁叽叽喳喳地问他是不是冷，又用自己的外套包住他，那张巴掌大的可爱小脸扑上来，离左航好近。

有一刻，邓佳鑫光滑的脸颊蹭过了左航的嘴唇，他如同浑身过电，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决定要和邓佳鑫表白。

 

表演课解散以后，他拉住准备回家的邓佳鑫。

 

他对邓佳鑫说了三次“我喜欢你”。

 

“邓佳鑫，我喜欢你。”

 

这时候，邓佳鑫的脸上还是笑嘻嘻的，仿佛左航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轻轻打了左航一拳，说：“左航，你是不是今天有点毛病呐！”，左航觉得心口凉飕飕的，可是，邓佳鑫笑眼弯弯的样子让他觉得又很甜蜜，他觉得自己陷进冰火两重天之中。

 

“不是的，邓佳鑫，我喜欢你。”

 

第二次，左航的声音开始有些抖，邓佳鑫的笑有点落下来，他胸腔里如雷的心跳也带着绝望一点点变慢，邓佳鑫这是不愿相信？

 

他又深吸好大一口气，直至肺间刺痛：“邓佳鑫，我真的喜欢你，就是……想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第三次，左航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他拼命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邓佳鑫还是不愿相信，在他死盯着对面的人，发现左航脸上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痕迹以后，他的惊讶慢慢化作了不可置信，又化为惊恐。

 

在邓佳鑫小声念着“我不喜欢男生的”，紧接着跑掉之后，左航捂着脸蹲下去，再也憋不住自己受伤的眼泪。

 

他好后悔，自尊都全数被邓佳鑫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撕碎，他在来到十八楼以后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唯一一次越界，还落得个这样的结果。

 

第一次被拒绝的时候左航还未死心，也许只是他那天太急，把人家吓着了，所以他特意找了一天，买了邓佳鑫爱吃的蛋糕和奶茶，坐公交到江北去，轻车熟路地找到邓佳鑫的家，希望能跟他好好谈谈。

 

可是他跟邓佳鑫在小区楼下坐了很久，得到的答案仍然是：“左航，我不喜欢男生的。”

 

邓佳鑫从来是个好说话的人，也不怎么拒绝别人，可唯独那时，邓佳鑫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强硬。

 

在那以后，邓佳鑫就不再主动找他说话了，左航自尊心强得很，他心想自己都被讨厌得彻彻底底，还有上去舔人家的必要么，于是也开始冷战。

 

他们两个每次坐在相邻的位置，中间总会空出一大块。

 

 

 

和邓佳鑫黏得太近，是不是真的不好？所以现在报应来了。

 

 

在左航第一次有意识避嫌以后，邓佳鑫还是会笑嘻嘻地扑上来问他，左航，你为什么不跟我玩了呀，我们一起去全家买吃的吗？邓佳鑫可爱而不自知，他哪里受得了邓佳鑫的撒娇，避嫌没能持续多久，因为他拒绝不了邓佳鑫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许，他人生里唯一的放纵就是邓佳鑫，谁知道表了个白，反而把自己心心念念不知道推开还是留住的人直接吓跑了。

 

为什么会无法释怀邓佳鑫的拒绝呢，因为左航觉得自己没了尊严；又为什么害怕再次被邓佳鑫拒绝呢，因为左航自己也觉得同性恋是错的呀，既然知道是错的，为什么还要表白，也许他那天真是被空调吹得昏了头。

 

知错犯错，就是罪上加罪。

 

犯罪太深也许真的要下十八层地狱，自那以后，他赌气地决定以后都不要理邓佳鑫了，可他还是不争气，想他想到明明知道邓佳鑫不会喜欢自己的，还是忍不住隔着屏幕寻找他的去向。

 

 

 

眼眶变得很酸，他看着屏幕里邓佳鑫轻快的模样，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下来，啪嗒啪嗒砸在手机上。

 

张极正好洗完澡，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走进来，见左航趴在那老半天不动，他觉得奇怪。

 

“喂，”张极用胳膊肘顶顶他，“你在看啥呢。”

 

平常左航自认为跟张极还算是不错的玩伴，暗恋邓佳鑫的事，他也就和张极说过，他从来不冷落张极的，但此刻他彻底没了心情，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又怕自己被人家发现在哭，丢人，只是蒙进被子里。

 

“犯什么毛病？”张极半开玩笑地拍拍他的屁股。

 

高耸成一团的被子里传出一句清晰有力的怒骂：“滚！”

 

张极还嬉皮笑脸的，以为左航和自己玩呢，他不死心地把左航的被子掀开，在看清他泪流满面的那一刻愣住。

 

左航的眼睛大而灵动，笑起来的时候可爱，哭起来的时候也显得格外可怜。

 

我靠，这人怎么突然哭了？

 

左航手中紧攥的手机已经掉在了一旁，小视频很适时地自动播放起来，张极有些错愕地看向手机屏幕，那里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神采飞扬地和同学过马路，看起来比他在公司的任何时候都要快乐。

 

不像左航，形神枯槁，捧着个手机在这里偷偷哭，他都觉得不忍心了。

 

张极的脑子在几秒的空白以后恍然大悟，他知道左航从不喜欢当着别人面哭的，有点无奈地把掀开的被子扔回去，嘴里念叨着：

 

“还看什么看，邓佳鑫估计都不回来了，以后都上学去了，被老师抓到你看这些又挨骂。”

 

左航捂着自己的眼睛，又骂一句：“滚。”

 

张极咂咂嘴：“你看看你。”

 

邓佳鑫还没离开公司的时候，张极都撞见好几次工作人员勒令他们避嫌了，说是他俩太亲密，亲密得都像真的在一起一样，不仅容易引起误会，还会影响他们俩跟别人绑CP。

 

一开始他们俩没听公司的话，照样每天跟个连体婴似的黏在一起玩，但不知道哪天开始，左航态度冷了下来，邓佳鑫还每天笑眯眯的，过一段时间，两个人又好回去了，然后再过一段时间，两个人干脆彻底闹掰，谁也不理谁，真像一对恋人闹分手，可左航说他们没有在一起。张极作为最前线的吃瓜群众都看不懂他们俩到底在闹什么，开口问，两个人的嘴巴又闭得紧紧的，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他们都闹掰多少年了，张极还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唯一比别人多知道一点的，只有左航某晚睡觉时说出的梦话，他说邓佳鑫我喜欢你。

 

好吧，张极不怎么排斥同性恋，喜欢就喜欢，他没觉得左航是个变态，他只是不明白，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还要闹成这样？

 

他试探性地问：“实在不行，我让毛哥给他捎句话？你跟他见一面。”

 

左航听到张极的话，从床上猛地窜起来：“不行！你别跟他说！”随即又倒回去，心如死灰的样子，嘴上却不忘记恐吓人，“你敢说出去我把你腿打断。”

 

“知道了知道了，真搞不懂，你们是啷个回事哦！”张极摇摇头，都几年了呀，他一个外地人重庆话都学得越来越地道，可左航还是没和邓佳鑫好回来。

 

他又朝着左航丢了一包纸巾：“哭啥子哭！本来当面说清楚就完事了！”又一个翻身倒上床，打开王者荣耀。

 

左航也不回嘴，只是不停用手揉着眼睛。

 

是啊，邓佳鑫大概是不会再回来当艺人了，他又何必苦苦念着一个不回头的人，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张极的话是也许对的，邓佳鑫也许不会再回来。

 

当艺人固然可以得到舞台鲜花和数不尽的金钱，可也被很多双眼睛盯着，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没有喘息的空间，还会耽误学业，有一回他进公司的时候碰上一个私生骂他：“左航去死”，他虽然没发脾气，朱志鑫帮他骂回去了，但他还是郁闷了一晚上，当什么破练习生啊，有时候他觉得还真不如乖乖去上学算了。

 

况且，邓佳鑫回到公司，还得跟自己这个臭男同一起工作呢。

 

邓佳鑫自从走了以后就没在群里说过一句话，也没跟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有联络，他说不定已经尝到了做一个普通人的好滋味，并且乐在其中了呢。

 

如果知道他永远不会回来，左航觉得自己好歹没那么难受。

 

可谁知道他又回来了。

 

 

 

 

 

练习室塞着十几个年轻的男孩子，休息时间免不了打闹和嘈杂。眼下张极和张泽禹正斗牛一样头顶着头和对方比力气，身旁的朱志鑫和余宇涵在叽里咕噜不知聊着什么，左航坐在地板上啃嘴上的死皮，同时眼珠子像得了斜视一样不停地往右边瞄。

 

邓佳鑫正坐在距离他好几个人以外的地方，左航用余光费劲地看出，他正在低头玩一根鞋带。

 

其实左航没有斜视的，只是眼珠子很大，稍微动一动都很明显，他实在没有勇气直视邓佳鑫，只能借助自己的大眼珠子偷偷瞄几眼。

 

他看着邓佳鑫，手不知什么时候就紧紧攥在一起，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手背的青筋都凸起来。

 

张极在玩闹之间发现了左航的不对劲，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哎哟，老汉我就浅浅帮一下你吧，他故意把张泽禹引到邓佳鑫旁边去，然后再故作不小心撞一下邓佳鑫。

 

张极以为邓佳鑫会抬起头看一下周围，这样正好能看左航一眼，他都准备好说对不起了，却不曾想椅子上那个人就像一块顽石，像是感觉不到周围人的存在，愣是不肯抬头，像在躲什么瘟神。

 

张极又悄悄往另一边瞥去，左航还在痴痴地盯着他，也许左航以为自己做得毫无破绽，但是他那双眼睛那么大，看谁不明显啊，张极用自己的微博小号看了好多次左邓超话，那里头全是左航偷看的图片。

 

左航好不容易把目光收回，抿抿嘴，又倏地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邓佳鑫这时候却像心有灵犀似的，抬起头欲言又止地望着左航离开的方向，一脸失魂落魄的后悔模样。

 

老弟，我真服了呀，你们到底是在干嘛。

 

张极无语地看着他们。

 

 

 

 

 

 

又是一个彻夜难眠的夜晚，左航那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毛病在邓佳鑫回来以后愈发恶化，他愣是不敢找邓佳鑫求和，但看到邓佳鑫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他还是要郁闷得几乎犯心脏病。

 

总而言之，他进退维谷。

 

外头夜已深，萧瑟的晚风呼呼刮进来，空气里都是凄凉的秋意。

 

左航累极了却硬是睡不着，他翻来翻去，躺得浑身骨头痛，他想自己怎么就落到这个田地，对床的张极每天没心没肺，总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他的呼噜声上下起伏，让左航一阵心烦。

 

他烦躁地起身，穿拖鞋的时候把张极吵醒了，他不情愿地翻了个身，嘴里咕咕哝哝：

 

“哎哟，左航，你他妈的……”

 

左航充耳不闻，从床头柜里摸出一包烟，溜到阳台上借烟消愁。

 

夜风开始凛冽，左航点烟的时候花了好久才点着，白烟被卷到高空中，他的思绪也被带到远处。

 

 

 

有时左航真觉得自己生错了地方，如果老天注定要让他爱上一个同性，好歹也应该让他出生在一个思想开化一些的地方呀，免得他长大以后差点精神分裂。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相比于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大城市，小县城不仅在金钱上捉襟见肘，在思想上无可避免有着同步的闭塞和封建。

 

左航生长的家乡是个青山绿水的好地方，可就是太穷，但幸亏那时他还小，对金钱也没什么概念，大自然就是最好的玩具，没有手机电脑，写完作业无非就是上天入地到处野么，淌在河里捉鱼虾，或者爬树摇果子，要不去爸爸的理发店捣乱，缠着顾客请他吃甘蔗。

 

妈妈总要嗔他像只猴，她说，航航，你天天到处乱爬，反正他就是开心嘛，小孩子的快乐总是来得很容易，贫乏的物质生活也不能消解半分。

 

他常常坐在河堤上与小鱼小虾和夕阳为伴，傍晚时分总能听到路过的大妈大姨在讲八卦，他通常是不听的，因为他听不懂，直到一天晚上，“同性恋”这个新鲜又诡异的词措不及防窜进的他的耳朵里。

 

左航的心一紧，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提起耳朵来听了。

 

他手里攥着一只河虾，身体随着大妈们逐渐靠近的声音不自觉扭过去。

 

大妈A痛心疾首：“哎哟，真是造孽，那男娃子好会学习的咧，还以为要有大出息，怎么就跟另一个男娃儿搞起？搂搂抱抱的！”

 

大妈B挽着一篮鸡蛋，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厌恶，只几分新奇：“那……就是他们年轻人讲的同性恋喏？”

 

“哎……造孽哟造孽哟……同性恋要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哦……”

 

同性恋是什么东西？左航望着斜阳下两个大妈摇摇晃晃的影子，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喔，是了，就是两个男娃儿在一起，不过两个男娃儿是不可以在一起的么？左航以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把回忆里去过的一场场婚礼都拣出来，才发现这小地方的每一场酒席都是男娃儿和女娃儿。

 

难道同性恋是错的？为什么错了？不是喜欢就可以一块儿好嘛。

 

没人会回答他的问题，他便自己想，但这问题他想了一个星期都没想明白，于是他去问妈妈，妈妈一脸嫌恶，说出了和那个大妈一样的话：

 

“同性恋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哟！”

 

自那时起，不知为何，“同性恋要被人戳脊梁骨”这句话就深深篆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他在长大以后又见证了更多的一男一女的婚礼，在社会的教化和个人的所见所闻之下，左航逐渐坚定了同性恋是错误这一想法。

 

很久之后，这句话成了他痛苦和矛盾的来源，无法挣脱。

 

他不止一次地想，也许老天爷在那时候是故意让他听见那些话的，大妈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是他悲惨未来的征兆。

 

 

 

 

又或者，他其实不是个同性恋？

 

也许他只是喜欢邓佳鑫而已。

 

他和邓佳鑫闹掰以后，有很多个夜晚他都辗转反侧，他在喜欢邓佳鑫和喜欢男人这两个答案之间来回横跳，他仔细思考自己的一举一动，发现自己面对着其他人并不会有想要亲上去的冲动，更不会想要跟那个人共度一生，有时候靠得太近甚至会恶心，比如张极或苏新皓搂他肩膀的时候，他真会浑身起鸡皮疙瘩，可他却抵挡不了邓佳鑫的拥抱。

 

他做了好多次春梦，他身下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邓佳鑫。

 

左航想为自己减轻一些罪恶，从小耳濡目染，听到学到看到的东西，让他觉得喜欢同性是个太大的错误，最后他勉强将自己定论为直男——不过，是一个意外对邓佳鑫动心的直男。

 

是了，只是因为邓佳鑫太可爱，只是因为他对我太好，所以我才会喜欢他，只是意外，以后，我还是会像爸爸那样找个女生结婚的，我没有大逆不道。

 

这样想，他的心里就没有那么难受了，下一秒，他又为自己的嘴笨而后悔，如果在和邓佳鑫表白的那天他脑子转得稍微快一点，也许他就不会让邓佳鑫跑掉，而是会和他说：我也不喜欢男生的！

 

邓佳鑫，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如果，你不喜欢我，那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

 

 

 

 

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

 

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更何况是当心爱的人误解你的时候，你心里更想不了别的，惟愿那人少讨厌你一些，周六的声乐课，左航在偷看了邓佳鑫整整两个小时以后，终于无法忍耐，在邓佳鑫背着书包准备离开时拦住了他。

 

他鬼使神差地拽住了邓佳鑫的手腕。

 

张极看到左航的举动，挑了挑眉，随即很识趣地催着其他人快走，招呼他们去喝奶茶。

 

有了张极的推波助澜，练习室的人在短短几秒内走完。

 

“邓佳鑫，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

偌大的教室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左航想他的大脑一定是短路，原本只打算烂在心里的话怎么会这么冲动地问出来，说完他就后悔了，他搁这怨妇一样地质问人家，说不定会把邓佳鑫推得更远。

 

说完，左航痛苦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审判的到来，他以为邓佳鑫也许会嫌恶地推开他，更甚者，像见鬼一样直接跑掉，但是他没有，他在被左航拦下的那一刻只是面露惊讶，也没有挣开左航的手，任由他拉着，一动不动。

 

也许邓佳鑫是被吓傻了，左航小心地睁开眼睛，告诉自己。

 

左航和邓佳鑫总是这样的，不靠近则已，一旦靠近，就要亲密到不留给第三个人插进去的空间，他们此刻是靠得那样近，近到呼吸都纠缠在一起，一分一秒被拉得很长，左航实在太想念他的接触，卑微地抓住这少得可怜的时间汲取邓佳鑫的气息。

 

他这些年听了不少粉丝之间流传的谣言和猜测，传得有鼻子有眼，说邓佳鑫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是左航先疏远的他，其实全然并非如此，他们之间能不能好，从来不是左航说了算，因为先动心的那个人就输了，他只是负责开个头，生杀大权都在邓佳鑫的手上，只因为邓佳鑫不喜欢他，所以从来才坦坦荡荡，心里有鬼，把人推出去又拉回来的从来只是左航。

 

只要邓佳鑫的一句话而已，如果邓佳鑫愿意接受他，他当真会义无反顾把一颗心都掏出来送到他手上。

 

邓佳鑫失去了和他对视的力气，低下头，“我没有讨厌你啊。”

 

这句话就像一个奇怪的开关，让左航一瞬间失去所有的理智。

 

胸口出现了被拉扯的痛感，他积攒多年的怨气和委屈在一瞬间爆发，他不管不顾地抱住邓佳鑫，即使那人也许讨厌自己，可他实在忍得太难受，他像一条八爪鱼一样缠在邓佳鑫的身上，疯一样地摇着邓佳鑫的身体，大吼：

“你骗人！如果你不讨厌我，为什么你这么久都不理我？”

 

“如果你不讨厌我，你为什么总躲我？”

 

“你干什么？”邓佳鑫在他怀里傻了几秒，然后剧烈挣扎起来，“不要碰我！”外形上他看起来比左航高了一点点，然而左航的力气却大得超乎他的想象，邓佳鑫挣得满头汗也挣不开，两个人谁也不认输，左航铁了心一样不愿松手，也许是害怕这一松手就再也追不回他了，壮士赴死一般挟制住邓佳鑫身上的每一处能挣扎的地方。

 

他身上的书包不知什么时候被左航拽了下去，扔在一旁，两个人从站着推搡变为扭打在一起，最后邓佳鑫实在没力气了，放弃所有的挣扎，躺在地上，任由左航骑着他上，两只手掐着他的脖子。

 

“你要把我弄死吗？”邓佳鑫冷笑了一声，他从前还看不出左航有暴力倾向呢，他这么一说，左航急了，松开他的脖子，又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把邓佳鑫提溜到自己跟前，绝望地问：“我怎么会弄死你？”

我连保护你的来不及。

 

“那你把我放开。”

 

“不放，”左航这时突然变得很孩子气，他想，也许他的人生就放纵最后这么一次，如果邓佳鑫以后再也不理他，那么他也就认命了。他张开胳膊满满当当地抱住邓佳鑫，依偎在邓佳鑫的颈间，耳朵就贴在他的动脉处，血液流过时咚咚地跳着。

 

两个人打架时都出了些汗，肉贴在一起黏糊糊的，邓佳鑫觉得不舒服，左航却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邓佳鑫略微挣扎了一下，又随之放弃。

 

“你放不放？”

 

“不。”

 

“……”邓佳鑫此刻表现出一种异常的沉默和成熟。

 

“邓佳鑫？”

 

“嗯。”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都说没有了。”

 

“那你喜欢我吗？”

 

邓佳鑫想了想，还是决定重复过去的那句话：“我不喜欢男生的。”

 

“我也不喜欢男生，”左航贪婪地靠在邓佳鑫身上，借着来之不易的勇气，他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倒出来：“邓佳鑫，我......我只是喜欢你。”

 

他把邓佳鑫松开，小心翼翼地看进他的眼睛里，期期艾艾：“我喜欢你，很喜欢，真的。”他很想从邓佳鑫的眼睛里找出松动的迹象，然而不尽人意，他很坦诚地看着左航，没有任何闪躲，目光平淡直率得可怕，连一丝怜悯都无。

 

他毫不留情地问：“我就是个男生，你喜欢我不就是喜欢男生么？”

 

邓佳鑫这人做事真绝，如果他想对一个人好，他能把那人宠得无路可退，不知天南地北，让人离了他就不行，因为他身上的爱意太多，足以分给周围的每一个人，甚至是他养着的许多小动物们，可他若是决定收回对你的爱，就会从此跟你形同陌路，因为，等着他去爱的人还太多，不缺你一个。

 

他爱一个人，可以是作为朋友，亲人，同学，却从不愿以恋人的身份去爱。

 

究竟是为什么？邓佳鑫从前对他那么好的，好到事事都护着他，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难道这么多年的情分都是白费，邓佳鑫真对他一点喜欢都没有？

 

左航的嘴角微微发抖：“你不喜欢我？”

 

邓佳鑫还是那样平直地看着他，回答拐了个弯：“我没办法跟一个男生在一起。”

 

“谁说两个男的不能在一起？”左航的眼泪不知何时流了下来，一颗颗砸在邓佳鑫的手背上。

 

邓佳鑫没料到左航会哭，他认识左航这么多年，见到他哭的次数屈指可数，这问题要他怎么回答？

 

也许两个男的是可以在一起，但一定不会是他们，公司喜欢拿他们这些人排列组合一样炒CP，是为了让他们有真情的吗？无非是为了赚钱，邓佳鑫对此一清二楚，他不想跟左航开始，有了开始就会有结束，他不想失去他，作为艺人，来自世俗和大众的压力重重，他们要顺利走到最后简直是做梦，这么简单的问题，左航怎么就想不明白，工作人员勒令他们避嫌的警告是一根令邓佳鑫坐立不安的刺，如果他心软了，他和左航都不会有好下场。

 

如果左航那时不挑明，他们还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隔着一层窗户纸借着好友的名义肆无忌惮地对彼此献出真心。

 

可谁叫他要表白呢。

 

那他们就真的不能再一起了。

 

邓佳鑫不愿再看左航流泪的脸庞，实在太可怜，他于心不忍，他很想逃开，伸手去掰左航的手指，左航的手却像生在了他的衣服上，无论如何都拿不掉，他越是想掰开，左航就越用力，最后左航干脆彻底情绪失控，反手将他压在了地板上，喘着粗气扒邓佳鑫的裤子。

 

邓佳鑫身上沉得像被泰山压顶，左航骑在他的身上，他的脸贴着练习室冰冷的地板，骨头被硌得生疼，透骨的凉意传遍他的全身，他开始害怕。

 

“左航，左航！”邓佳鑫努力地想让左航平静下来，他拼命蹬着腿想把左航踹开，无奈他力气此刻异常地大，扑腾的手臂被左航反剪到身后。

邓佳鑫哀求：“你别这样好吗？”

 

他在练习室的镜子里看到左航那张阴沉的脸，有一瞬间邓佳鑫觉得左航也许是想把自己杀了。

 

“你放开我好不好？”邓佳鑫努力将头扭到一侧，左航这时停止了哭泣，除却脸上的泪痕，整个人平静而冷漠，他瞪了邓佳鑫一眼，不说话，而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邓佳鑫发觉自己的境地越来越危险，左航把他的手腕几乎捏断，他疼得眼角都有了泪花，痛呼着求饶：“我们可以好好坐下来谈……”

 

“你放屁！”左航怒斥他一声，吼得脖间青筋暴起：“这时候你说要好好谈了，我知道，你都是骗我的，只要我松手你就会跑！”

 

邓佳鑫无言以对，一闭上眼睛，一行泪水就汨汨滑下来。

 

一股凉风沿着他的上衣下摆吹进来，邓佳鑫浑身汗毛瞬间竖起，他挣扎着想要往前爬，左航冷眼看着他往前几步，怒极失智，将邓佳鑫一把拖了回来，又往他脸上甩了个巴掌，响脆的一声，邓佳鑫头晕眼花地倒在原地，再没有反抗的力气。

 

左航在他眼前幻化成数个重影，练习室的灯光亮得几乎让他眩晕，他看着左航三两下解掉自己的裤带，咬牙切齿地压到了他的上方。

 

“邓佳鑫，我怎么就喜欢上了你这个东西？”左航不解又暴怒地看着他，胳膊扬起来，似乎又要一巴掌过去，但最后只是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在邓佳鑫的脸颊上。

 

他轻轻地摸着邓佳鑫被自己打肿的脸，无限怜惜，泪水掉下去，一颗颗沾湿了邓佳鑫的上衣，水迹染出奇特的花朵形状。

 

“左航……”邓佳鑫舔了舔口腔内壁，一股铁锈味直冲天灵盖，也许他已经左航被打出血来，他的声音微弱：“你这样，我以后真的就讨厌你了，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恨吧，你最好说到做到，一辈子都恨我，”左航痛快地笑了出来，“恨少一秒我都嫌你没种。”

 

邓佳鑫再也没了好脾气和耐心，少见地骂了脏话：“臭傻逼。”

 

他不回嘴，只是挟制住邓佳鑫的四肢，沉下身躯。

  

  

  邓佳鑫痛得浑身发抖，左航捧起邓佳鑫的脸与他粗鲁地接吻，吻到咸苦的泪水，已分不清是谁的，很久之前他就想和邓佳鑫接吻了，每一个人都想吻自己爱的人，他曾设想过很多次与邓佳鑫接吻的场景，也许会很浪漫，也许会很青涩，或者会很尴尬，他怎么也没想到和邓佳鑫的初吻竟会是如此惨状。

 

但是没关系，被邓佳鑫痛恨一辈子，也好过被他遗忘在黑暗里不闻不问，他已经受够了被遗弃的滋味，经年累月得不到回应的喜欢已经变得病态，只要一个回应就好，无论是好还是坏，就连邓佳鑫的厌恶都已是恩赐，他看到邓佳鑫痛得脸色惨白，快乐得想大笑，邓佳鑫终于愿意理他了。

 

恨比爱更长久，他已不奢求从邓佳鑫那儿得到爱，他只需要邓佳鑫长久的注视。

 

邓佳鑫觉得自己仿佛上刀山下火海，又像被抛进油锅里煎熬一百回，身体似乎要被撕成两半，呼吸都刺痛，他从没想到左航已对他有这么大的怨。

 

但他无法，就算重来一次，他依然不会接受左航的表白，他们在这被无数只眼睛紧盯的十八楼里相遇，就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他邓佳鑫对左航向来予求予取，除了在一起，如果左航恨他至此，那么，他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一切，他毫无怨言。

他想他不会恨左航，永远都不会，他会在左航不知道的地方永远默默爱着他，保护他。

 

这场性事堪称酷刑。

 

左航痛并快乐着，到达顶峰以后他脱力地倒下去，侧躺在邓佳鑫的身侧，练习室通明的灯光照出他们所有的罪恶和不伦，邓佳鑫的眼眸灿若繁星，一颗颗的星凝聚在一起，化作了他惋惜的泪水，从他高高肿起的脸颊滑下去。

 

左航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注视着邓佳鑫的眼泪，良久，他抬起自己颤颤巍巍的手，用大拇指轻轻抹去那苦涩的泪滴，然后他伸手将邓佳鑫抱过来接吻，深深地将他揉进自己的怀中，似是要与他融为一体，他中了很深的毒，没了邓佳鑫他寸步难行，他像一个劫后余生的瘾君子，不知感恩地索取着邓佳鑫温软的怀抱。

 

关系链是你自己斩断的，所以，一切都无可挽回，一切恶果都是自作自受，不要再幻想他会爱你，即便以后邓佳鑫再怎么讨厌你，你唯一需要做的事，只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头，祈求着他看你一眼。

 

哪怕是憎恶的目光。

 

 

 

 

练习室门外的角落，张极目瞪口呆地看着里头赤条条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发誓，他只是想看看他们两个谈的怎么样了，他根本没想到左航二话不说就把邓佳鑫强了，邓佳鑫居然也没有反抗到底。

 

不是根本没有在一起吗？！

邓佳鑫不是很讨厌左航吗？！

 

他手上还捏着半杯没喝完的奶茶，杯壁结着一圈水珠，弄湿了他大半个手心，结束以后左航很快睡着了，在看到邓佳鑫轻柔地吻在他额头上的那一刻，张极的背上嗡地起了一层冷汗。

手中的奶茶杯已然握不住，啪一声掉在地上，砸出一圈黏腻的水渍。

 

到底谁喜欢谁，又谁讨厌谁呀，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乱套了，屁滚尿流地跑掉，噔噔噔地下了楼，晕头转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儿，最后慌不择路地冲进公司楼下的一家便利店里。

 

店里正在放着一首老歌，是黄品源的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略显模糊而悠远的男声飘出来，诡异又凄凉，尾音拖着无尽的忧愁，张极愣在原地。

 

 

“最爱你的人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有部分v斐，有点父母爱情的感jio；轻甜向，主打的就是一个轻松愉快。

刘枭：向导；精神体：雪鸮（Xavier）

李天辰：哨兵；精神体：狐狸（甜橙）

萧未影：哨兵；精神体：狮子（vein）

夏斐：向导；精神体：金毛（Felix）

时间线：李天辰14岁觉醒黑暗哨兵杀了李凡，塔派萧未影（20岁）来处理这件事，他选择隐瞒他黑暗哨兵的事并把李天辰带回塔进行训练，他很期待李天辰本身带来的价值同时期夏斐17岁，跟萧未影还没捅破窗户纸处于暧昧期，看到他很重视李天辰，经常帮忙照看关心小朋友，刘枭则是15岁被父母送到总部去训练。

2年后到刘枭请萧未影帮忙，萧未影和夏斐一起到总部帮他处理事情，又过两年才回塔，期间李天辰被人排挤，他选择忍下，不想跟他们添麻烦，等他们回来借由萧未影对塔内势力进行洗盘一个个报仇。

又是一年后帽红再相遇。

        每次任务结束后，哨兵都会在疏导室等待被安排的向导疏导，李天辰是黑暗哨兵向导对他的疏导作用不大， 他本不想来，但是萧未影威胁他如果不来疏导就扣他的工资，也不帮他在外照看妈妈和妹妹。

         李天辰也知道萧未影是为自己好，有疏导总比没有好，更何况还是精神力A级的向导夏斐亲自帮自己疏导。

        可他真的非常讨厌人多的地方，周围嘈杂声如洪水猛兽般撕咬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并且总有些自不量力的人会向他投射充满敌意、嫉妒的目光因为如果他在，夏斐来疏导室只会帮他疏导；如果他不在轮到夏斐值班有更多的的哨兵能和心中的偶像接触，苍天可鉴，不给他们疏导是因为只疏导李天辰一个都会把夏斐累瘫，然后萧未影就赶过来把人带走了。

           实际上，夏斐的疏导也很难帮助李天辰修复崩坏杂乱的精神图景，只能给他稍微建立一个精神屏障调解他对外的感知，减少嘈杂的讯息传入他的脑海，这样至少心绪平和没那么容易失控而现在连这个作用都很难做到了。

           “夏斐，没用的。”李天辰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图景一片混沌，连自己的精神体都不愿住里面，粉毛狐狸无精打采地趴在他的大腿上，本该油光滑亮的皮毛也是黯淡粗糙，夏斐的精神丝连触碰都会因恐惧不敢上前，加大精神力也只会被吞噬进无底洞。

          夏斐还想再试，坐在一旁的萧未影摆手示意他不用再继续了，“刘枭会过来处理天辰的情况。”

         “天辰，三天时间，有什么想做的，想吃的，都可以，敞开了玩”萧未影拍拍李天辰肩膀，夏斐难得没搭腔，跟着萧未影离开，回到萧未影办公的地方才爆发情绪。

         “萧未影，别人不清楚刘枭手段，你还不知道吗，天辰绝不能落到他手里，塔现目前的状况控制天辰不难，没必要……”夏斐对上萧未影审视的目光后，明白自己的话确实有些托大瞬间熄火，“抱歉，刘枭来处理是最稳妥的方式，但是你也知道他来肯定会把天辰精神图景彻底碾碎然后带回总部给那些人进行研究。”

         “老板，天辰不应该被这样对待。”夏斐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萧未影的决定也是为了塔内其他人安危考量，但他必须说出来，万一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呢，哪怕需要他们亲手杀死失控的李天辰也决不能让他被总部的 人知道。

          萧未影抬手，夏斐下意识捂脑袋，动作被预判，随即萧未影上手狠狠扯夏斐的脸，“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当年天辰是谁瞒着总部那些人力排万难把他保下的，这些年他帮我们，帮塔完成了这么多事，难道我还会落井下石不成，自然是希望他能好好地活。”

         夏斐疼得眼泪花都飙出来，揉着脸还不忘追问，“那刘枭为什么会来，而且你那话说得好像天辰只剩下最后三天了。”

        “刘枭是自己来跟总部无关，不会对天辰不利，我让天辰敞开了玩儿，小朋友任务完成得那么漂亮放他三天假不行吗。”还有个原因萧未影没说，要是让刘枭看到李天辰被自己压榨，他麻烦怕是不少，但是也不能说压榨吧，他给天辰的待遇挺好的，把他养得也不错，还让自己的向导给他疏导。

        嘶……不对啊，萧未影见夏斐这时没有防备，连赏他三个脑瓜崩，“你到底是谁的向导，维护李天辰对我都不客气，还要跟我吵。”夏斐疼得头都抬不起来，嘴巴也不利索，找急忙慌找个关心则乱的理由，彻底把萧未影惹火了。

         李天辰第二天想找夏斐一起玩被萧未影挡在门外不准进，透过门缝隐隐约约看到人还躺床上，床边趴着一只疲惫的金毛正被红髯狮王舔脑袋，于是抱着自家狐狸乖乖离开，摸摸头安慰怀里想跟小伙伴玩的狐狸，“甜橙，felix还在休息，我俩先出去玩。”

          其实李天辰根本没想好怎么玩，找到个周围没人的草坪，百无聊赖地躺着晒太阳，右手枕在脑后，右腿搭左膝上，大喇喇地翘个二郎腿，悬在半空一晃一晃，他穿的是短裤，草有点扎肉，这样躺最舒服。

          狐狸在一旁扑蝴蝶玩，李天辰阖上双眼，好不惬意，这里不错等之后拜托夏斐把自己埋这里，他正睡得好好的，鼻梁突然有点痒，下意识手挠一挠，原是一根羽毛掉在他脸上，睁眼侧头看小狐狸正跟一只雪鸮玩得不亦乐乎，有点稀奇，甜橙对其他精神体攻击性都特别强来着，跟felix也是相处了很久才放下戒备跟它一起玩，才第一次见面就那么喜欢吗？

        不太准确，李天辰总觉得这只雪鸮的气息很熟悉，但是自己熟人中没人的精神体是雪鸮，算了不想管，等会儿找萧未影帮忙查一下。

        如果能代替夏斐帮自己疏导或许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这么早死，至少等刘枭来自己能保留理智再同他说上几句话，至少让自己在最后的日子能再做些事换取他们没那么轻易忘记自己。

        李天辰这般一想，立刻起身去揪雪鸮等他的主人来认领，那只雪鸮似乎猜到他的意图，扇扇翅膀主动飞到他肩头，转动脑袋目不转睛盯着他看，李天辰第一次看到雪鸮，稀奇得紧，又是摸它脑袋又是扒拉它翅膀，它看起来好呆，但是越看越可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精神体跑哪儿去，直到感受到甜橙被人摸后背还rua尾巴，才反应过来自家笨狐狸被人拐了，赶忙去找。

           看见狐狸被一个戴帽子的穿长风衣男的抱在怀里，走近些还能听到狐狸被撸舒服得嘤嘤叫，李天辰恶狠狠得把狐狸抢过来，恨不得直接人带精神体死了算球，更让他羞愤欲死的事他跟甜橙共感，他不得不承认这男的手法很好他很喜欢。

         抱着不能给夏斐添麻烦的心态，强装镇定道：“抱歉，我的精神体失态了。”

“没关系，好久不见天辰。” 李天辰闻声抬头看清帽檐下的脸，自己的症状似乎又加重了，否则怎会除他之外的声音都听不见，除他之外什么都看不清，自己分明是感官最敏锐的黑暗哨兵。“我说过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刘枭走到草坪上随意坐下，看到李天辰还愣在一旁站着，再一瞧人穿的短裤，许是怕被草扎，脱下风衣铺草地上，示意他过来坐，人没过来，小狐狸率先窜向他，四脚朝天，毛茸茸的肚皮对着他，前爪还抓他的手放自己肚皮上，还是雪鸮从李天辰肩头飞到刘枭旁边才挪动步子坐过去。

         “天辰，你的精神体好像很喜欢我，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吗？这只雪鸮是我的精神体叫Xavier”刘枭不动声色往他身边凑近些，确定李天辰的耳朵有多红，愉悦地眯起双眼，手指捏捏狐狸耳朵，看见人低头又因穿宽松裸露在外的后颈至脊椎都泛起淡粉色，嘴角更是压抑不住地上扬。

        这下李天辰实在是受不了，羞愤道,“甜橙，夏斐取的，不要再揉它了，不舒服。”再次想抢回狐狸，没曾想这次甜橙立刻跃过刘枭的腿躲到另一边，李天辰扑过去抓它怎料没坐稳，上半身子扑进刘枭怀里。

         李天辰尴尬得想自己挖个坟把自己埋了，想起身道歉却被人钳住腰，僵直身子一动也不敢动，怎么还捏人腰啊，自己这是被他调戏了吧，夏斐说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把人往死里揍，但是刘枭却心疼又真诚地问他，“天辰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还是萧未影虐待你，怎么能瘦成这样，一点肉都没有。”

        这样的坐姿李天辰习惯性低头对上刘枭的眼睛，自下往上看时似乎自带滤镜，更具有欺骗性，蛊惑性，躲不掉这样的视线，只好别过头解释道，“不是，没有，我只是吃不胖。”

         “天辰撒谎，如果是实话怎么不看我的眼睛，分明是心虚。”刘枭按住李天辰的后脑，强迫他跟自己对视，实在是离得太近了，李天辰都能看清他眼角的那两颗泪痣，即使夏斐给他疏导也没这么近过，他下意识想推开，但是手搭上刘枭的肩膀就舍不得用力将他推开。

           “听萧未影说，你后天才到，为什么提前这么早，我还没玩够。”你就要来带我离开。李天辰想起刘枭来这里的目的才狠心推开他，生搬硬套地转移话题，好不容易想离远些，手却被刘枭牵住，紧接着整个人被圈进怀里。

        “这次出任务回程中，碰到萧未影去探望你妈妈和妹妹，我才打听到你的下落，他们把你保护得很好，总部那边根本查不到关于你的真实信息。大致了解你的状况后，天辰，我可以帮你，你应该能感觉到我们的匹配度很高。”刘枭一口气把能说的都说了，好像生怕逗过头人走不理他，还悄悄放出精神丝安抚人。

         很奇怪，其他向导的精神丝要么根本进不去，要么被吞噬一点作用都没有，刘枭的精神丝不仅进入了李天辰的图景，还在试图吸收那片混沌，想帮助他重建新的图景景象。

          刘枭破开夏斐帮李天辰建立的精神屏障，那些曾经折磨、侵吞李天辰理智的声音，触感并未如约而至，而是成和风细雨般让他感知，滋润他残破的意识，这是李天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受向导的疏导，精神从未有过的放松和舒适，连带着身体都有些惫懒，好想一直这样，下巴搭在刘枭肩头，后颈的位置散发很淡的清香似乎还有点苦，这是他向导素的味道吗？

         李天辰再往前凑些，跪坐在刘枭身上，手掰他脑袋让脖颈彻底露出来，不小心碰掉帽子，他没意识到这些，只想再确认这个味道，只是嗅觉不太够，他还想尝尝，伸出舌头小心地舔了一下刘枭的后颈，味道变甜了，还想再咬一口却被刘枭压抑地一声天辰稍微唤回点理智。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李天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夏斐帮自己疏导时决计不可能这般失控，这样的举动跟性骚扰没有差别，肯定会被讨厌，好不容易才见面，怎么能糟糕成这样，烦躁地抓挠头发，甜橙懊恼地把头埋进尾巴里，Xavier不知从哪叼来一朵桃花送给小狐狸，安慰它。

        刘枭摘下眼镜，眼底的笑竟是难得的真心实意，捧起眼前这张跟记忆里差不了多少的脸，注视这双满是歉意的大眼睛，又起坏心思逗弄他，“天辰，你是我的朋友，我怎会怪你。”

          “你从总部赶来都没好好休息，又帮我疏导肯定很累，我带你先去我房间眯一会儿，等我做好饭再喊你。”李天辰瞧他神色好像真的不生气，语调都活泼好些，也不在意现在跟刘枭的姿势有多暧昧，还开玩笑说：“你摘眼镜后感觉年轻好多。”

          “那天辰想知道我为什么摘眼镜吗？”脸颊的肉好软，手移不开呢，刘枭趁李天辰还没反抗又揉又捏，见李天辰摇头，刘枭的手从脸颊移至耳垂，随意地揉捏，又往前凑近些，近得两人的鼻尖轻轻碰在一起，“因为接吻的时候，镜框会撞到脸或者是鼻梁，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你跟别人试过？”李天辰心里没来由得一股火，拍开他的手，抱起自家没出息的狐狸，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刘枭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他的脑回路，本想趁着这个气氛接吻，失策，匆忙抓起帽子，同时戴好眼镜，追上李天辰，风衣还是Xavier帮人叼着，他都忘了拿。

        “绝对没有，天辰，是我瞎猜的。”刘枭察觉李天辰稍微走慢了些，得寸进尺想牵手好好哄人，结果人家两只手抱着甜橙没法牵，还瞪他一眼，走得更快。

         刘枭反思，他说话再也不弯弯绕绕，容易被误会不说，差点到手的老婆也会飞走。

          进屋后，李天辰指着跟甜橙的窝差不多大的懒人沙发对刘枭道：“你睡这，毯子先盖着，不许上床，那边是淋浴室，东西都有，新的在柜子里自己找。”说完砰地一下关门，进厨房做饭，幸好留了只甜橙给他，否则刘枭肯定得出去缠着人。

         熬夜处理完总部的事后，风尘仆仆赶来，刘枭终于可以休息片刻，冲澡后换了身居家服，拿甜橙当抱枕，窝在懒人沙发眯会儿。

           对于刘枭的那番话，李天辰很想放一边儿不去细想，先做饭，因为听萧未影说向导帮助自己的哨兵深层次疏导完后向导会比较虚弱需要哨兵照料关心，这也是对伴侣的责任，想到这一点，火气又上来了，自己那么在意，一直想着他，结果不知道跟谁学些奇形怪状的把戏故意惹自己，还很有可能跟人……实在气不过狠狠往做的水煮肉片里撒香菜，还切折耳根凉拌吃。

         做好这些去敲门，没人应，推开门，Xavier飞到他身前亲昵地蹭蹭脸，李天辰倒不至于跟他的精神体置气，使坏地跟它说悄悄话，“去把你主人扇醒，我明天给你搭个小窝，就在甜橙旁边，好不好？”Xavier清澈的眼珠子瞬间亮起来，飞到刘枭身前，右翅膀高高抬起蓄力扇，好巧不巧刘枭睁眼，抓起鸟翅膀把这只见色忘义的鸟塞回自己的精神图景。

         计划失败，李天辰没好气地切声，刘枭把怀里的甜橙轻轻放地上，坐直身子，伸手把人拉近，握着他的手覆在自己脸上，“如果能让天辰消气，扇几个巴掌都没关系，但是要你自己来。”

         “说什么胡话，你知道我不可能打你。”李天辰想起家里的事，他才不要成为那样的人。

         “可是现在天辰对我的态度比真打我还疼，我这些日子知道你情况后，熬夜处理任务争取休假，早些来见你，天辰，难道要因为我一时失言，一辈子都对我这样。”刘枭观他动摇心软继续攻势，“天辰，要不要再想想，为什么我会摘眼镜，会提接吻？”

         李天辰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如果他也跟自己抱着同样的情愫那自然再好不过，可他实在找不到刘枭会喜欢自己的理由，五年能发生的事太多，更何况当年不过是情窦初开算不得什么，自己不也试着淡忘这点情谊吗，不愿再无望地期待，可是为什么刘枭一来似乎并没有什么试探就确定自己对他还是放不下，甚至还在引导自己往那方面想，自己的情绪完全被这个人牵着走，实在是太坏了。

         坏就坏吧，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李天辰帮刘枭摘下眼镜，掐人下巴，双眼因为情绪激动粉色变为深红，莽撞又带着点紧张的一个吻，不解其法地低头啃上嘴唇，听见人疼地嘶声，立刻松开，后脑被按住，双唇再次覆上，第一次受人这般禁锢，不适应地挣扎几下被狠狠亲乖。

         缓过气后，李天辰不服地咬刘枭锁骨间的纹身报仇，“绝对有人教过你。”现在的姿势特方便刘枭揉李天辰的头，手随心动，“自然是我天赋异禀。”炸毛的狐狸太可爱了，再亲一口，有些红肿的双唇又惨遭蹂躏。

         “再亲下去还吃不吃饭了。”李天辰已经有些遭不住刘枭这个黏糊劲，赶忙逃回饭桌，看到一锅香菜，还有一盘折耳根，刘枭笑眯眯地盯着小狐狸，李天辰心虚地挠挠脸，“萧未影教我这水煮肉片就是要加香菜才好吃。”对不起了，萧老板。

刘枭无奈地叹气，转念一想，他肯定是在厨房自己生闷气，越想越气于是狂放香菜，左手顺手揉揉李天辰脑袋，这事儿翻篇，他用筷子拨开浮在表面的香菜，拿空碗把肉夹了一部分出来，李天辰乖乖帮人打好饭，再把折耳根挪远些自己吃。

        “天辰，这一段时间我应该都会跟你住一起，方便进行疏导，最好完全精神结合，我想把你治好。”刘枭并不是跟李天辰商量的语气，不容拒绝，虽然依然温柔。

         “真的做得到吗？”李天辰停箸，垂眸呢喃，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黑暗哨兵被治好的先例，刘枭的疏导的确很有成效，可自己的精神图景残破不堪，现目前的他也还被那团图景里的混沌困住，虽然精神游丝在慢慢蚕食那些混沌，但还没完全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那样破败的地方真的能被修复吗？

          “连这点勇气都没，还怎么做我的朋友？”刘枭挑了块看起来特别嫩的肉片夹给李天辰，对上那双微微瞪大的双眸，实在是分外可爱，指背亲昵地触碰他的面颊。

        李天辰闷声吃完饭，刘枭看出他还有疑问但不知该不该开口，正想自己主动提起，却被对方这个问题萌得笑出声。

          “那我们要睡一起吗？”李天辰刚一开口问完，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听见刘枭的笑声更是慌不择路地钻进房间，抱着甜橙蜷缩在懒人沙发上，沙发还残留着一些他的向导素的味道，更是要命，慌张冲进浴室要洗个澡冷静冷静，连换洗衣服都忘了拿。

          刘枭并不急着这么快跟过去，让李天辰冷静清醒保持一定的理智，等会儿更顺利些，现下慢条斯理地清理碗筷，强忍香菜和折耳根冲人的味道，满脑子愤慨：世界上怎会有如此邪物？

         本跟Xavier开开心心在卧室玩的甜橙，被主人胡乱rua一通又丢到一边，委屈得要命钻进Xavier翅膀要安慰，支棱的狐狸耳朵垂下去，可怜巴巴的，没多久又被主人使唤帮他拿衣服，甜橙前爪按住耳朵下压堵住耳洞，头埋进尾巴装听不见跟主人赌气。

          Xavier不知道李天辰衣服放哪，于是叼起自家主人挂在外面衣架上的风衣，顶开门斜着的一条缝飞进去，看见了不该看的连忙用翅膀捂住眼睛，如果不是李天辰反应快差点摔地上，正在共享Xavier视觉的刘枭看到这状况又刚好收拾完自然是要装作意外不小心闯入，趁人还没反应过来，把人用自己的风衣裹好放床上，然后再贴心地问：“天辰，需要吹头吗？”

        “你……”李天辰看着这张假装无辜真诚的脸，真想往上烙一个巴掌印，咽下火气，推开这张脸，裹紧风衣下床找衣服，风衣偏长差不多到刘枭小腿处，李天辰穿着露出脚踝多一些，找好衣服，吹风机一并找出塞到刘枭手上，钻进被窝蛄蛹穿睡衣，钻出来，毫不客气道：“帮我吹头。”

         “乐意效劳。”刘枭顺着发丝吹，一边吹一边理这样不容易乱，头发软乎柔顺，手感极好，趁着吹头刘枭忍不住rua了好几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吹风机热风有些烫的缘故李天辰耳朵从开始吹头一直红到吹完头还是红的。

        “其实天辰不用穿衣服，因为等会儿我们要完全的结合，可能需要……”刘枭没再继续往下说，笑而不语地观察李天辰的反应，意外地冷静严肃，“嗯也好早些做完这些早些治好，我会对我的向导负责的，刘枭。”

“好啊。”

       所以到底谁来解答一下李天辰的困惑——为什么哨兵会被向导炒？李天辰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晕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都是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会是下面的那个，不应该啊。

       基本躺床上赖一天的夏斐心里的不安感愈发浓厚，翻来覆去想如果刘枭真对李天辰不利自己如何应对，转头一看萧未影老神神在在地煮茶泡茶喝茶，温度合适递他一杯，好像丝毫不担心，“老板，刘枭真的不会把天辰交给总部研究吗？”

         “他才舍不得，天辰在被我带到塔之前跟刘枭相熟，也算是竹马，他还去探望天辰家人，一直在打听天辰下落，我之前没告诉他是不知道他的动机，现在知道后自然放心把人交给他。”萧未影随意坐在床边的地上，侧靠着床檐，两只手握着夏斐左手随意摆弄，戳一下后捏手指玩，最吸引他视线还是无名指上的钻戒，是同自己一样的款式。

        “什么动机？”夏斐警铃作响，自家小狐狸要被只鸟叼走了。强撑起身体，凑到萧未影身前，唯恐漏听，不过萧未影大概是没心思继续跟他聊。

         “老板，话说一半可不是好习惯。”夏斐盯着萧未影眼睛，手覆上他的手，精神丝潜入精神图景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心彻底死得透透的，“天辰要是受欺负怎么办？”

          “没那么严重，为什么你会觉得是天辰被欺负，就不能是刘枭吗？”萧未影清楚李天辰性子和能力，他也算是自己带大的，不一定会被刘枭牵着鼻子走，还是对他抱有还是期待，就身高矮了点，问题不大。

         “是吗？”直觉告诉夏斐不太妙，但是万一呢，没关系，等明天去找他们自见分晓。

事实证明直觉是对的，夏斐看到开门的人是刘枭，人前一向情绪管理很完美的他难得脸黑，退到一边不想进去。

         “Oh~ what a pity .~”萧未影无奈摊手耸肩，表示遗憾，拉着夏斐进屋坐会儿，“情况 如何，能稳定下来吗？”

         “情况很糟糕，稍有不慎精神陷入游离状态无法控制，不过现在算是稳定下来了，这些日子最好不要安排危险系数较高的任务给他以免暴走，其他任务我会跟他一起，我已向总部那边申请暂时调到这边，如果没有特殊任务需要我执行，我应该会长期在塔内直到天辰的状况完全稳定，到那时我会带他一起回总部。”

         刘枭等他们坐下，倒水递给他们，也在一旁坐下，甜橙优哉游哉晃出来，翘起的尾巴装作无意扫过刘枭的小腿，向夏斐走去，还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炫耀自己油光滑亮的毛发。

          夏斐抱起小狐狸，手指作梳顺甜橙的后背的长毛，“刘枭，谢谢。”精神体的状态是他们精神图景的呈现，甜橙的状态相较之前好了不少，能有如此效果除耗费大量精神力之外，他们大概率已经完全结合，还决定永远留在这里，做到这一步对于刘枭而言已经弊大于利，他完全可以像之前对其他黑暗哨兵或者是失控哨兵一样，但是却将自己的未来跟天辰绑定在一起，他为什么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刘枭看出夏斐的顾虑，把自己在总部这些年做的事，以及对他的利用与研究，全盘托出。

         因为不像其他向导可能会被哨兵的情绪影响，也更容易进入哨兵的精神图景，所以对于在作战中濒临失控的哨兵都是由他来处理，判断是否销毁，因为只能由他处刑或者拯救，将他视作神明的同时也是恶鬼，虽然能掌控别人命运对于刘枭而言是一件很愉悦的事，但是他的判断会被总部的人干预，去谋取利益。甚至有不少的人借他的手去杀人，数量少他还可以应付，数量多总归有些心烦，四年前，他拜托萧未影和夏斐来总部帮他处理这些人，由此彻底在总部掌握部分实权站稳脚跟。

          总部对于黑暗哨兵的研究一是提取哨兵强悍的基因去制造更强大的作战工具，而在这其中需要刘枭不停地稳定哨兵的精神图景，研究得差不多再由其销毁，夏斐担心的也就是这件事，二是如果遇到与刘枭匹配度较高的黑暗哨兵会强行要求他们进行结合，不过这一点刘枭会选择直接摧毁这个可怜人，跟完全没感情基础的病患做这些事有些恶心。

          “我跟天辰在一起后，天辰既可以变得正常我也可以不用被那些人拉去跟一群病患试图产生关系，皆大欢喜。”刘枭这般一想更是心情舒畅，如果没有李天辰不知什么时候站身后气得失手拔了根Xavier的羽毛他更要惊呼一声“bravo！”

         李天辰赶忙给Xavier道歉，甜橙从夏斐身上跳下来，跑过去哄它。

          “刘枭等我情况稳定些，我们去总部把那些把你当工具的人一锅端了。”李天辰还想对萧未影和夏斐说什么，刘枭双手环住腰，头靠着腹部像是撒娇般蹭他，声音像是被蜜糖黏住般回应他，“嗯，一起。”

       夏斐有时候真希望自己耳聋目盲，萧未影则开心这下夏斐不会天天担心着李天辰状况吃不下饭还不理自己了，这样好的事值得一次火锅庆祝。

         

         

 

 

 

 

 

 

 

 

 

 

 

 

 

亲友点梗 算是前一篇的后续

可以先看《哥哥》那一篇在来观看 已补上一篇的r

  

  00.

   和李天辰表明心意过后，两人在家里是位置表面关系的好兄弟，李天辰一嘴一个哥哥叫的欢，刘枭也会在爸妈面前扮演一个好哥哥的形象。

  背地里，这两人只要没人发现都会开始亲。李天辰一度怀疑过刘枭是不是有皮肤饥渴症?

  时间慢慢推移着，刘枭在办公室里接到母亲的电话。

  “宝贝，你在忙吗?”

  “没有呢，妈，怎么了?”

  “就是，这不是要过年了吗，妈和爸本来打算是要陪你一起吃个年夜饭，一家人一起聚聚。但是妈这边工作出现问题，好像…”

  刘枭自然明白其中包含的意思，他知道母亲的工作繁忙，自己确实也喜欢一家人团聚的氛围。从前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国外孤苦伶仃的过着跨年夜。到后来认识vein和Felix才不感到孤独。

  “我知道，没事，妈。”

  “啊，妈妈对不起你宝贝，妈妈你以后一定陪你过。”

  “好，我知道，我先挂了，有事情。”

  挂断电话，刘枭的思绪飘到远方。那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也是在跨年夜的时间段，因为自己的哥哥看见母亲如此偏爱自己，开始发生争吵。

  刘旻仗着自己是哥哥，霸道的闯进刘枭的房间，推翻他的积木，撕掉他的玩偶，刘枭很恼怒，和刘旻大吵一架。一不小心，自己还摔了一跤。

  年少的刘枭感受到恶心和悲愤。但他不是长子，哪怕妈妈在溺爱自己，家里的女仆和管家甚至是父亲都是站在哥哥那边。

  刘枭带着这种情绪一怒之下跑出来门，待他缓过神来，自己已经处在公园。看着路边被父母手拉手的小朋友正在嬉笑。刘枭只觉得眼眶一热。

  如果家里只有自己一个孩子就好了，父母是不是会更偏爱自己。

  “你在哭什么?”

  倏地，自己的眼前出现一个粉色长发的孩子，小孩长的很好看，一双眼睛亮亮的，刘枭不喜欢在女孩子面前哭鼻子，三下五除二，把眼泪擦的很干净。

  “我没哭。”

  “哦。”

  小孩也不说什么，就这样看着刘枭，刘枭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最后还是刘枭败下阵来。

  小孩用着冰块给刘枭发红的眼眶敷着，冰凉的触感使刘枭不停的躲。

  “别动。你不动我就给你礼物。”

  “啊…哦。”

  刘枭也很听话，让小孩很满意，事后，小孩和刘枭一起在木雕店做了一个狐狸木雕。

  “我们还会再见吗?”

  “会的，哥哥。”

  

  01.

  刘枭回过神来时，李天辰正踩着小凳子把手搭在刘枭的肩膀，一口一口哥哥的叫着。

  “哥哥…亲亲我”

  刘枭也照做亲了亲李天辰的唇瓣。

  “我靠刘枭你醒了啊?我还以为你人没了。”

  和刘枭谈了恋爱，李天辰的胆子越来越大，不像之前会温声温气的叫刘枭哥哥此类的话。动不动就是刘枭你大爷的。

  偶尔在某些地方，李天辰还是会奶声奶气叫些好听的。

  “李！天！辰！”

  

  等秘书再进来看，是李天辰头上顶着三本书，手里还拿着刘家家规，这对着刘枭念念有词。

  “刘家家规一:要听哥哥的话。二:不能违背哥哥。三:不能说哥哥坏话……”

  秘书:……?

  这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刘总，这不是要跨年了吗，公司的同事想邀请你一起去聚餐，当然不会耽误你和老爷夫人跨年的时间。”

  “没事，但是我不去。还有我父母今年不回来。下去吧，新年快乐。”

  “这样啊。好吧哈哈哈哈哈，刘总新年快乐。”秘书打笑着走出了办公室。

  “哥哥，原来叔叔阿姨不回来啊。要不我们一起做点一起有趣的事情?”

  “李天辰你胆子大了?好好陪我吃年夜饭。”

  “我滴妈老古董就是老古董。”

  “嗯?”

  “哥哥。我继续念。”

  

    02.

  除夕当天，别墅的仆人早已被放假回家过年，偌大的别墅显得有些冷清，刘枭拖去以往常态的风衣，穿上高领毛衣更显得人夫感。

  他浅抿一口咖啡，就听见楼上的李天辰大喊“哥哥！”

  “噔噔噔”的声音围绕在别墅，李天辰跑下来抱住了刘枭。

  “怎么了?”

  “哥哥，快别喝你那咖啡了跟我来！”

  刘枭被李天辰拉着走，来到别墅后院，“砰砰砰”烟花声在空中绽放开，有很多不同的图案出现在刘枭眼中。

  天辰看着刘枭惊喜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准备这一切是正确的。天辰主动勾住刘枭的脖子让他低下头和自己鼻子碰鼻子。

  温热的气息在两人的耳边，刘枭还可以听见李天辰的心跳。

  “哥哥，新年快乐。”

  “我知道你是因为叔叔阿姨不回来而伤心。没关系啊，有天辰啊。”

  “哥哥，以后每一年，你都不是一个人过，你有我在。”

  说着，天辰亲了一下刘枭。

  “我很爱你，刘枭。全世界除了你父母最爱你的人就是我。”

  刘枭被李天辰这一连串小连招撩的耳朵红。“怎么，怎么，又把喜欢的话说了一遍。”

  “因为喜欢是可以一直说的，哥哥喜欢的话，我天天说给你听。”

  “好，我也很爱你，天辰，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中。”

  end.

  亲友点梗（嗯）

  宝宝们情人节快乐！

  上一章已补  🥺

Summary: 夏日里的某一天，左航的前男友突然从十八楼消失了。

*备考发疯产物，前任文学，很狗血很疯癫的设定，慎入

*含非cp向的墨音，和一些四元私货

*全文约1.7w

-

我一定是在做噩梦，还没醒。

左航用力抽了自己一个巴掌，路过的苏新皓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他发誓他今天真的只是很随口很随口地提了一句——语气比哎哟今天天气不错哦还要随便——邓佳鑫还没来上班啊？

结果所有人都用诧异的目光望向他，“邓佳鑫是谁？又有新师弟了？”

左航发现邓佳鑫这个人从世界上蒸发了。

他到处找，问遍了所有人，都说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网上没有关于邓佳鑫的任何信息。

邓佳鑫的微博话题不存在。

以前的视频素材里，邓佳鑫的镜头和part全部离奇失踪。

队友惊异地看着他，“你疯了吧，我们一直都是十一个人啊。”

左航确实觉得自己疯了。

邓佳鑫这个人仿佛从来只存在于他的臆想里。

他还是不敢置信，觉得这是整个公司联合起来整蛊他的恶作剧，目的是为了看他的洋相；他跑到邓佳鑫惯常独自猫着的练歌房，把门猛地一踹。

——偌大的音乐教室里只有陈泗旭，正低头调试着吉他的弦，听到左航踢门的声音，抬起头来看他，面色不善。

左航冷汗直冒，又把门“砰”地一声重新关上，“额……不好意思打扰了。”

纵使他们平时再无法无天，在公司里，陈泗旭师兄依然是谁都不敢惹的存在。

陈泗旭冷眼旁观着左航莫名其妙的举动。等左航走了，才看向身边端坐着的邓佳鑫。

“看来你消失得很彻底啊，连这小子都看不见你。”

“这不是正合他所愿。”邓佳鑫轻轻地说，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引魂元的效力只有三天，如果三天之内，对方没有找到你留下的线索，那你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就会被彻底抹除。”陈泗旭问，“你确定要把引魂元留在他的身上吗？”

“没关系，反正我也一直都有想离开的念头。”邓佳鑫低垂着眼睫，“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最不希望我出现，那大概就是他了。”

“我想，没有我，也许大家都会过得更好吧。”

反正我也习惯了。

他吸了吸鼻子，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用这种方式离开挺好的，既然我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那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也就不会伤心。”

今天从家里来公司的这一路上，没有人发现自己，没有人和自己说话，没有私生追着自己满大街跑，甚至没有人向自己的方向投来一个眼神，仿佛自己处在的位置是一团空气。

起初他只觉得有点奇怪，直到当他试探着踏上公交车，越过司机直奔后面的车厢，没有人喊住他叫他刷卡，他才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被上帝卡了个bug，不小心删档了。

想到这邓佳鑫突然意识到什么，“对了，师兄，既然我已经消失了，为什么你还能看得到我？又怎么会知道引魂元的秘密？”

沉默了一会。

就在邓佳鑫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陈泗旭开口了。

“因为我也曾经是被世界遗弃的那个人。”

邓佳鑫很惊讶。虽然从今年才开始真正熟悉起来，但他和陈师兄认识已经很多年，却从未产生这个人曾经消失过的印象。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他小心翼翼地问。

陈泗旭不说话了。

邓佳鑫想，大概陈师兄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重要的朋友，愿意用各种办法，拼尽全力，掘地三尺找到他。

而他牵挂的那个人，自然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他很放心。

左航怀疑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

明明是每天都能见到的人。

明明是几个月前还一起录过物料的人。

明明是……

那么大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他再次向张极确认，“你们真的真的没在整我吗？不是什么隐藏摄像机？”

张极原本嬉皮笑脸的神色收敛起来，“你真的真的不用去看看医生吗？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

左航彻底泄气了。

他又想到去问朱志鑫。他们是同班同学，在学校也常常一起，谁忘了他，朱志鑫都不可能忘。

“你说我们班有个叫邓佳鑫的？”朱志鑫眉头紧皱，“我虽然经常请假翘课，但班里的人名还是认得全的。确实没有这么个人。”

左航觉得世界观都崩塌了，上天仿佛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的老死不相往来的前男友消失了，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说出去有人会信吗？恐怕都会劝他，喝点中药调理一下。

My ex died也就算了，谁能解释解释my ex vanished要怎么办？

-

邓佳鑫轻手轻脚地回到音乐教室，关上门。

陈泗旭抬眼看他，“见着了？”

“嗯。他在公司里到处问人，没有人知道有我这个人存在，这会正怀疑人生呢。”邓佳鑫轻笑，“一会就好了。很快他就会相信我的存在只是他的一个梦境。”

陈泗旭正在写歌，五线谱上音符翻飞，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评价，“你对自己可真狠。”

“没什么狠不狠的。这件事就这么发生，非常顺理成章，倒省得我自己想办法轻生了。”邓佳鑫说。

陈泗旭放下笔，他是很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是眼前这个小师弟淡然的样子引起了他的关注，“冒昧问一句，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

“……”邓佳鑫的头又垂下去，“……反正，都是我的错。”

他从来就不喜欢我，是我一厢情愿，一直纠缠他。

陈泗旭觉得自己好像触及了小师弟的伤心事，看他模样泫然欲泣，没再继续追问，“没事，过去就过去了。”

他想了想，又说，“听过周杰伦的半岛铁盒吗。我想象过那样，把回忆做成碎片封进盒子里，开心的装一盒，难过的装另一盒。然后把难过那盒的钥匙扔了，只剩下开心的，感觉那样就能抱着盒子过一辈子。”

邓佳鑫眨了眨眼。相处几个月下来，他很少听这个师兄说这么多话。想来是在安慰自己。

陈泗旭不怎么会安慰人，但他硬着头皮往下说，“不管你跟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有时候把过去锁起来，也许会更轻松。”

邓佳鑫点点头。“我已经不在意那些了，他现在过得很好。我也就安心了。”

陈泗旭提到了半岛铁盒，邓佳鑫突然有点想唱歌。他轻声哼了起来，声音哑哑的，“为什么这样子～你拉着我说你有点犹豫～”

陈泗旭抱起手边的吉他，轻轻拨弦给他伴奏。

邓佳鑫笑了起来，“师兄，谢谢你的临终关怀。”

为什么这样子？怎么这样子？

左航也很想问。

他颓丧地瘫在地上，终于确认了他有一个臆想出来的前男友的既成事实。

张泽禹走过来踢他，“装什么忧郁呢my bro，吃串串去不？张极请客。”

左航觉得自己迫切需要倾诉，他盘腿坐起来看着张泽禹，“如果我说，我遇到了一件特别特别不正常的事，说出来吓死人那种，你会相信吗？”

“你不会以为你今天很正常吧？”张泽禹反问道，“什么事，说来听听，哥们为你排忧解难。”

“嗯……我有一个男朋友。”左航选择了整件事里最正常的一个元素作为开场白。

张泽禹瞳孔地震。

“我有一个男朋友，但是我们分手了。”左航说，出于叙事方便的考量，他决定略去复杂的背景，一切从简。

张泽禹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您继续，”言下之意是我要看看你今天还能爆出什么惊天大瓜来。

左航继续说，“我确实挺恨他的。也不怎么想见到他。但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想避也避不开，就很烦。”

张泽禹还云里雾里的，“……所以？你不要告诉我是你同班同学。”他心说你们班同学我也见过啊，没哪个像是有搞基潜质的啊。

左航没被他打岔，自顾自继续说，“本来最近见面的次数也少了，看到他也能心平气和了。但是突然一下子——他不见了。人间蒸发了。”

张泽禹嘶了一声，“这得报警啊，可不是什么小事。”他脑子活络，结合一下左航今天怪异的举止，一下子就有了答案，“这个前男友，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邓佳鑫吧？”

左航点点头。

“真有这么个人？他是我们公司的练习生？”

左航点点头。

张泽禹大脑也有点短路了，“等一等，你让我消化一下。”

左航没吱声。

张泽禹依然觉得匪夷所思，但是见自己的好兄弟深受其困的样子，难免打起精神将它当一件正事对待。“你刚才说你很讨厌他，”他努力做着分析，“有没有可能，是他知道你不想见到他，所以自己走了？”

“……他敢。”左航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怎么敢。

明明是他骗了我。

邓佳鑫，逃走是因为你的心虚吗？

邓佳鑫看上去心情很好。

他像一只蝴蝶一样乐悠悠地在各个教室里逡巡，一会去蹭演技课，一会在镜头前晃来晃去，一会又钻进舞室跑到成员正在排练的队形末尾，跟着节拍混在人群里，齐刷刷地一起做动作。

他还挺想去碰两下钢琴，但是没那个胆子，毕竟如果被人发现钢琴自己发出声音就不好了。

“你这么开心啊。”陈泗旭不解。

“没办法，平时他们都不让我进去。”邓佳鑫回到了他的秘密基地——音乐教室，还在意犹未尽地自己打着拍子一蹦一跳。“可惜啊，要是能弹一下琴就好了。”

陈泗旭想了想，“你跟我来。”说着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公司有一架大的三角钢琴，在另一间音乐教室，一般很少有人用。陈泗旭到办公室拿了钥匙，直接去开教室门，也没人拦他。

他坐在琴凳左边，把琴盖打开。“弹吧。”

邓佳鑫没反应过来。

陈泗旭说，“如果有人经过，就说是我在弹琴。反正他们也不会管我。”

“噢……哦哦。”邓佳鑫呆呆的，如梦初醒似的赶忙坐下。

他其实不怎么会弹钢琴，也没人教，全靠他自己摸索，因此指法生疏，只能弹一点简单的旋律。

前奏断断续续的，陈泗旭听出来，是《不能说的秘密》。“周杰伦专场啊。”他调侃。

“这是他喜欢的歌。”邓佳鑫低声说。

他想起以前和左航趁着午休时间，躲在公司角落用ipad一起看《不能说的秘密》电影。剧情他只有零碎片段的印象，只记得音乐很好听，桂纶镁很漂亮，左航牵着他的手心很温暖。

现在的左航，离这个教室不过一墙之隔，他还能隐约听到隔壁传来的打闹和嬉笑声。

邓佳鑫在弹琴。

他弹着弹着，不知怎么，有点想流泪。

-

左航今天下班以后，没有跟朋友一起去吃夜宵，而是直接回了住处。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邓佳鑫的消失疑点重重，他理不清头绪，却也不甘心就此放弃。

他想起他猫一样的眼睛，望着他笑的时候，卧蚕鼓起来，亮晶晶的，像会说话一样，那么明亮，那么清澈。

一种汹涌的思念占据了情绪的高地，他几乎忘了自己为什么恨他。

邓佳鑫。

邓佳鑫。

他咬牙切齿。

你是不是上天为了考验我心志是否动摇，专门派来折磨我的。

我警告你，不要跟我装神弄鬼，我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他在房间里四处翻找属于邓佳鑫的痕迹。

他送自己的圣诞卡。——明明应该好端端地放在抽屉里，却不翼而飞了。

他们一起拍的拍立得。——相框倒是还在，但是照片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折的装在玻璃瓶里的千纸鹤。——连瓶带鹤一起不见了。

左航怔怔地坐在地上，向来干净整洁的房间被他搞得一团糟。

怎么办，我好像真的，把你弄丢了。

邓佳鑫没敢跟左航回他的家，只在身后远远地看着他，等他走出去好几米，才蹑手蹑脚地跟上去，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

明明没有必要的，哪怕自己走到他身边，拼命朝他的耳朵大喊，他也根本察觉不到。

但他依然觉得情怯，仿佛如果走近了，左航就又会用那种厌烦又嫌恶的眼神，皱着眉看他。

每看一眼，就让他的心坠入冰谷，冷冻凝结。

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啊。

他的呐喊回荡在一望无际的荒野，周遭万籁俱寂，只余下重重撞击着自己心口的回声。

-

左航又梦见了那一天。

意识到被欺骗、被背叛，精心编织的幻梦破碎的那一天。

他被告知老师叫他有事，匆匆赶去办公室；门半掩着，他正准备推开，听到里面传来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营业？要怎么营业……”刚变声不久的声线，低沉中还带着些残留的甜美，纯真而又悦耳。

他推门的手不禁顿住。

staff听上去和颜悦色，“就在镜头前表现出比较亲密的样子啊，自然一点，粉丝都喜欢看这些。你肯定也看过b站弹幕，应该知道你们俩的cp很火吧。”

谁？是在说我么？隐约察觉自己被cue到的左航一时间进退两难，只能按兵不动继续听下去。

“啊……”邓佳鑫犹豫，“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同意。”

“他不同意，那你就主动一点咯！”staff循循善诱，“这是一条提升人气的捷径，你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了，有些潜规则应该自己很清楚。”

左航感觉自己心头颤了一下。他意识到他们说得是对的。青梅竹马，强强联合，张力充足，故事线完整，怎么看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不知怎么，有一股反感从心底油然升起，他恨不得冲进办公室大吼我和邓佳鑫是特么牵过手打过啵的真情侣，不需要劳什子的装亲密营业。

他忍住脾气，想听听邓佳鑫怎么说。

屋里安静了一分钟，也许更久，等到他几乎没耐心想摔门进去的时候，他听到邓佳鑫轻轻地说，“……好吧。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啊你知道？他烦躁陡生，气邓佳鑫脑袋拎不清，受那帮诡计多端的stf的挑唆。

对谈似乎是结束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朝门边传来，左航有点心虚，退到走廊边装作刚到的样子。邓佳鑫迎面碰到他，有点意外，眼神不自然地闪躲了一下。

一整天他都在等邓佳鑫主动开口跟他说这件事，然后他就能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他不喜欢这样，没必要。

结果他们像平常一样聊天，打语音，互道晚安；但是邓佳鑫什么都没说。

左航以为这件事就那么过去了。

直到那一天，很普通地做着游戏，很普通的真心话大冒险。

“在场的人里面，你最想和谁接吻。”

邓佳鑫面露难色，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后颈，半天才很飞速但坚定地说，“左航。”

瞬间左航就成了全场的焦点，十来双眼睛聚集到他的身上。男孩们发出起哄的怪声。

邓佳鑫不敢看他，有点害羞地自顾自坐下了。左航自觉本应该感到甜蜜，可他的心却不受控制的渐渐往下沉。

他猜想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不然为什么其他人都急慌慌地打起了圆场。

“营业”“人气”“捷径”，一个个关键词在他耳边走马灯般地回响，他感到自己的真心被人踩在脚下用力地践踏，一时痛彻心扉。

邓佳鑫……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么？

我在你心里，竟然还是有值得利用的地方，我该感到感激么？

左航从梦中惊醒，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双兵荒马乱的眼神里。邓佳鑫手足无措地拉着他的衣角，想要和他解释，被他用力地甩开了。

记忆里那样失魂落魄的你，究竟是真实地存在过吗？

-

陈泗旭今天打卡打得很早，背着吉他推开音乐教室的门。

邓佳鑫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被他推门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师兄……早。”

“怎么睡这里。”陈泗旭看他一眼，“休息室明明有床。”

“我怕有人要用。”邓佳鑫说。

陈泗旭把一个麦当劳的小纸袋扔在他面前，“路上买的，随便吃点。”

邓佳鑫说，“我都要魂飞魄散了，还吃麦当劳啊。最后的早餐吗。”

“别废话。”陈泗旭说完就自顾自放吉他、摆谱架，不理他了。

邓佳鑫小口小口把麦满分吃完，叠好包装扔回纸袋里。他突然变得很自由，有大片的时间，没人管他也没人骂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虽然这样的好日子只剩两天了。

他想着去看看左航，这个点他应该已经来上班了。果不其然，刚走到楼下，就看到左航在人群和镜头的簇拥下风尘仆仆地走进大楼，跨过旋转门，按下电梯按钮。

邓佳鑫下意识地想躲，然后才反应过来没什么好躲的，反正他又看不见。

他眷恋地凝视着左航，反正被对方当空气这件事他非常习惯，没有避之不及就算是幸运了，也少有这样近距离观察他的机会。

眼睛还是一样的漂亮。

喉结好像又长了一点点。

个子也抽条了一点点。

肩膀……宽了点么？他不太确定。

下巴上开始长出浅浅的胡茬印，是少年人开始走向成熟的标志，邓佳鑫想凑近了摸一摸，但是忍住了。万一靠得太近，被发现什么异常就不好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从你身上稍微偷一点温暖，应该不过分吧？

他做贼一样悄摸摸地蹭过去，把手肘贴在左航的手臂上，熟悉的体温让他的肌肤一阵战栗。

那双手臂曾经很青涩温柔地搂过自己，也曾经漠然地将自己推开。

电梯门开了，他跟着左航进了电梯，久违的共处一室使他有点局促不安。他用目光描摹左航的身形，想象着和这样的身形拥抱的触感，和记忆里的拥抱作着对比。

眼前的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他的心神；他流过眼泪，甩过脸色，放过狠话，发过誓哪怕换一百个新男友也不会再回一次头。

但是这片刻宁静的相处，又让他绝望地意识到：

喜欢的尽头，不会变成恨，也不会变成遗忘，依然是堆积成山，奔流入海，无穷无尽的喜欢。

左航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

一开始他以为是私生，可是私生都被拦在了大楼的安全闸外；然而一直到他进了公司，这种奇怪的感觉还是隐约萦绕着。

那股视线很安静，像涓流般不易察觉，左航一向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对周围环境极不敏锐，可他偏偏就是感觉到了。

一个可怕又大胆的念头从他的心底升起来。

他绕到一个没人的走廊，站定。

“邓佳鑫，你出来。”他朗声说道。

左航的本意只是想诈他一下，身后的邓佳鑫却彻底慌了手脚。

“出来，马上，我知道你在。”左航重复。

邓佳鑫紧紧捂着嘴躲在拐角处，大气也不敢出。

左航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变得紧张，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邓佳鑫！”他大声喝道。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这算什么？”他被气笑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使他恼火，“玩失踪，想让我愧疚？你觉得你一辈子躲着不见我就没事了是吗？”

邓佳鑫咬紧下唇强忍着泪意，不自觉地摇摇头，眼泪还是流了下来，落到他捂着嘴的手背上。

“行啊，你喜欢躲就躲着吧！”不知不觉左航的声音也哽咽了，他捏紧双拳强撑着气势，开始口不择言，“反正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走廊的尽头，邓佳鑫用衣袖拼命擦着脸，咬着牙朝反方向跑了出去。

察觉到那个清浅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远，左航狠狠地捶了一下墙壁。

-

陈泗旭看他一眼，“又闹得头破血流了啊。”

邓佳鑫眼眶还红着，“吵了一架。”虽然是左航单方面的。

“听到了。”陈泗旭把琴谱按顺序理好，码成一沓，“你也是，明知道没多少时间了，还去招惹他。”

“我没想到他会发现的。”邓佳鑫抿了抿嘴。

“男人的直觉啊。”陈泗旭感慨，“你真的不准备给他一点提示吗，关于引魂元？省的到时候时间到了又舍不得。”

“没必要。”邓佳鑫摇摇头，“他说他不想见我。我也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

陈泗旭笑，“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邓佳鑫实在很好奇，但陈泗旭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

他只好说，“师兄，教我弹吉他吧。”

陈泗旭吉他弹得比他好，这一点他还是很崇拜的。

陈泗旭还是冷着脸，但是没有拒绝，“弹什么。”

邓佳鑫想了想，“《你不知道的事》吧。”

“总算不是周杰伦了。”

“王力宏我也很喜欢的。”

邓佳鑫唱，“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狠下心，盘旋在你看不见的高空里，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陈泗旭说，“小朋友，你真的是很爱他。”

张泽禹觉得左航今天状态比昨天更不对了。如果说昨天他像一只找不着北的飞蛾，今天就像一只无能狂怒的豹子，眉眼间都带着戾气。

“还没找到你那个……前男友吗？”张泽禹问。

“找到了，但还不如没找到。”左航恨恨地答。

张泽禹没话说了，默默决定提醒其他同伴，最近都不要找左航撩架。

下午大家好好地排着团舞，队形站好了，音乐也放起来了，左航突然像一阵风一样撞开门跑了出去。

众人目瞪口呆。

左航觉得自己身上装了个邓佳鑫雷达，精准捕捉每一缕属于邓佳鑫的气息。天知道他根本不想要这种东西。

他站在教室门口环顾四周，只有路过的陈泗旭被他的动静引得回头，“什么事。”

“……Sorry师兄，认错人了。”左航气焰骤短。

陈师兄也没在意，自管自掉头走了。

不对，没认错。雷达滴滴作响，那股气息也是朝着电梯那个方向去的。

左航想追去问个清楚，但是当着陈师兄的面，又不可能自言自语大声发疯，于是只能作罢。

邓佳鑫，你最好是不要让我抓到你。

-

陈泗旭和邓佳鑫密谋翘班，此时出逃成功，正沿着嘉陵江边散步。

“说说他的事吧。”陈泗旭突然说。

“他？”邓佳鑫抬头，然后耳朵红了，这个人称代词在他们之间不会用来指代其他人。

“我确实很好奇，怎么会有人为了另一个人甘愿魂飞魄散。”陈泗旭耸耸肩。

“没……没有那么严重。”邓佳鑫小声替左航辩解，“我本来就有一点厌世情绪，在这里又待得压抑，时间长了才会这样的。不是因为他。”

“为什么压抑？”陈泗旭说完就自觉问了个蠢问题，因为答案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打压，偏见，区别对待，一桩一件都是他自己曾切身体会的，“啧……当我没问。”

邓佳鑫不怎么介意，继续说，“非要说的话，他是不一样的。和他相处的时候，会觉得他是真的在意我这个‘人’，而不是我背后的那些排名，身份，待遇。”

陈泗旭想说你太高估人性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只是你没意识到而已，但他忍着没说。

“我们在一起其实比我们的cp火起来要早，大概在20年初的那个寒假。”邓佳鑫回忆着，“年前还没封小区的时候，见了一面。约了饭，还看了电影，莫名其妙就在一起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没什么啊。其实我们感情还挺好的。”

陈泗旭懒得听小孩子回顾纯情罗曼史，“那为什么会分开。”

邓佳鑫垂下眼，“他觉得我接近他是为了营业。”

陈泗旭上看下看，觉得邓佳鑫跟营业这两个字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挺离谱。”

“不怪他，是我自己没把握好分寸，让他误会了。”邓佳鑫大概是怕他说左航坏话，一直用余光偷瞄陈泗旭，“老师跟我说那些事的时候……我心里很乱，又害怕被发现，又犹豫要不要坦白，就表现得模棱两可了。”

“你也不喜欢，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因为……毕竟叫他们一声老师吧，老师的话总是有些道理的。”邓佳鑫轻声说，“好像从很小的时候起他们就会把我单独叫去说一些话，不要在镜头前太爱表现自己，不要过于活跃，别做人来疯，多给别的小朋友一点机会，……什么的。”

陈泗旭感觉额头上有青筋在跳，“鬼扯。”

“那时候不懂嘛。”邓佳鑫自嘲地笑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变成边缘人啦。”

陈泗旭感同身受，不禁拍了拍他的肩，引起路人侧目。

“那你就准备让他这样误解你一辈子？”陈泗旭问。

“不会的，他很快就会忘记的……本来就是一年都不到的短暂恋爱，也就是因为我一直在他跟前碍眼，才让他始终没放下我。”邓佳鑫说，“以后我就是‘那个不记得长什么样的前任’了……啊，可能还是会有点特权，毕竟也算是初恋。”

陈泗旭又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你是我见过对自己最狠的人。”

-

和昨天一样，晚上下班的时候，邓佳鑫远远地跟在左航后面。

他知道离得近了左航会感觉到自己，所以只能离得更远一些，夜里月光被云层笼罩，左航的背影也看不太清楚了。

邓佳鑫想从来都是自己被人跟，千方百计地想甩掉，难得当一回跟踪别人的人，还挺新鲜。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孤魂野鬼，老老实实地当着守护左航的背后灵，又忍俊不禁，心想孤魂野鬼哪有还要自己用脚走路的。

走出了商业区，路灯逐渐稀疏，邓佳鑫加快步伐赶上去，好让自己离前面的人近一点。

他想左航怕黑，能守在他身后，即使没人看到，也是好的。

突然左航停了下来，邓佳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又被发现了，屏住呼吸不敢再往前。

好在左航在原地站了两秒，没有回头看，只是换了个方向，邓佳鑫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晚上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呀”，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左航原本是想直接回家的，他最近很忙，有很多歌没有练，暑假作业也还攒着没写。思绪纷乱繁杂，沉甸甸地压着他，让他觉得脱力，却又找不到头绪。

但他走到半路突然改变主意，掉头，穿过几条马路，走到了小吃街背后的街心花园。

这里是他和邓佳鑫第一次牵手的地方。

不只是第一次牵手，也是第一次接吻。那天天很晴，邓佳鑫手里捧着一杯果茶，他们约完饭沿着路边慢慢走，正好走到这里，就在树荫里躺下。

亲吻很自然，是百香果味的。

记忆越来越多地向左航涌来，包括那些彼时认为无关紧要的细节。

他记得邓佳鑫的刘海剪到眉上，穿着清爽的白t恤，背着用了好几年的旧书包。

他在大脑中一遍遍过滤，反复确认那些画面不是自己的幻觉。

“邓佳鑫。”他低声说。

“我不知道你在不在。不在的话，当我说给自己听好了。”

“搞不懂你用了什么障眼法，又或者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骗得所有人联合起来耍我。你知道当我问遍全公司都说不知道有邓佳鑫这个人的时候有多慌多害怕吗？”

“如果是在惩罚我故意忽视你的话，到这样也够了吧。”

“拜托你出现。不要再和我玩捉迷藏。”

他说着说着觉得眼睛有点发酸，狼狈地抹了一把脸。

不远处，邓佳鑫坐在凉亭里发着呆。也许是风迎着面吹，把左航的声音影影绰绰地吹进他耳朵里，听不真切，却惹得他也有些难过。

“对不起，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了。”他自言自语。

-

全三楼都开始相信左航疯了。

他在各个教室贴满了海报大的白纸，上面用红色马克笔歪歪扭扭地写“邓佳鑫滚出来”。

张极说，哇，今天行为艺术又升级了。

张泽禹说，你确定你找的是你前男友吗，你现在好像一个讨债的。

左航说，没错，他是欠我债了，他欠我一个解释。

张泽禹说，那你也犯不着给男厕所隔间门口也贴上吧！

左航说，你不懂，人可以不上课，但不可能不上厕所。

张泽禹拉着张极转头就走，“这人没救了，我们换个新儿子吧。”

陈泗旭问邓佳鑫，“你的小对象都这样了，你难道就没点表示？”

邓佳鑫看了一眼时钟，“还有十五个小时，我就会消失，到时候他自然不会再纠结了。”

陈泗旭摇了摇头，表示不敢苟同，“不要小看执念的力量啊。”

也许是由于有过相似的经历，他总觉得自己有责任劝劝邓佳鑫，“你真的不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么？有那么多人爱你，何必走得这么决绝。”

“恨我的人那么多，我又何尝让他们如愿，”邓佳鑫说，“但，总觉得，是时候了……这么多年的心血，能在这一刻做个了结，似乎也还不错。”

陈泗旭想起以前无意中看过的网上的评论。他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内心麻木，甚至有点想笑，觉得与其浪费时间看这种无聊东西不如多刷两条抖音找点乐子，毕竟自己经历过的痛苦挣扎从来都是冷暖自知，嘲讽咒骂他早就听得双耳起茧，连那些假惺惺的同情和遗憾都让他感到反胃。

但小孩到底是小孩，眼睛见到的就很难不往心里去。

他本身不是能说会道的人，一时间也语拙，只好说，“再想想吧，否则你会后悔的，你别不信。”

邓佳鑫说，“师兄，你跟我不一样，你还有人等，这样很好。”

陈泗旭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苦涩的轻笑，“好什么啊，还不是一个人在这里摆烂。”

把他从被遗忘的深渊里拯救出来的人，正在遥遥万里之外，有着自己的大好前程。而他却常常会梦到那个人纤细的手指，熨得平整的衬衫领口，还有微微上扬的隽秀眼尾。

-

上午没有安排训练，大家去拍公式照和vcr，轮流进摄影棚的时候其他人就在棚外聚众点外卖，一边吃一边开了局狼人。

左航兴致缺缺，坐在角落看着那边哄笑吵闹，苏新皓貌似是做出了什么神仙操作，不知道是毒掉了隐狼还是抓出了倒钩，引得众人一阵欢呼。

左航以前有多向往那种被人群簇拥的感觉，现在就觉得有多没意思。

他想起之前有一次，也是录外景的时候，邓佳鑫就是这样坐在人群外面，也不看他们，一个人玩着手机，笑得挺开心；朱志鑫想喊他一起过来，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别管他，不晓得跟谁发消息呢，怕不是耍朋友咯。”

左航听着那话刺耳，下意识地想反驳，又觉得没有什么立场，越看邓佳鑫越觉得烦躁，刻意挪到了背对他的位置。

好兄弟知道他俩不对付，却不知道个中缘由，只当他看不惯邓佳鑫的做派，拍了拍他的肩，“他就这样，喜欢卖自闭人设。”

左航嗯了一声，脑子里仍在分神想他聊天那头的对象是谁，结果想不出头绪，反而把自己搞得满肚子气，只得摇摇头把那些杂念甩走。

他是你前男友，你讨厌他，他也讨厌你；他喜欢一个人待着，不是正合你的意，他和谁聊天，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他对自己说。

而现在，熟悉的角落里早已没有了人影。其实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几个月，连新的自我介绍顺序都让人很快地接受，大家都欢喜地适应着新的站位，只有左航的心里始终空落落像缺了一块。

他有意去回避，别人也不在他面前提起，但大家熟悉多年，总有只言片语传来关于那个人的消息。

起初他以为邓佳鑫只是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后来他们去拍了新的宣传照，十二缺一，再后来热搜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他想听的，不想听的，有所预感的，意料之外的，洪水一般涌进他的世界里。

他想去质问邓佳鑫，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明明坚持了七年，却在这一刻选择退缩？

但是心底却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发出灵魂拷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最后他什么也没有问——也无处可问，毕竟分手之后他们互相拉黑了联系方式，连当对方通讯录里尸体的机会都没有。

他没有办法再想了。前方的路已经艰难险阻，容不得他回头犹豫思量。

工作人员在高声催促：“左航——人呢？轮到你了，快点，不要浪费时间。”

左航从神游中回魂，整好衣服，匆匆走进录制棚。

邓佳鑫在写字。

百乐中性笔0.5毫米，一笔一画写得仔细，笔尖在横线本上发出轻柔的沙沙声。

陈泗旭刚写完一小段hook，编和弦编得瓶颈，百无聊赖地在琴房里乱晃，甚至有点想来根烟；见隔壁的小师弟今天异常安静，忍不住问他在做什么。

“啊……在写歌词。”邓佳鑫说。

陈泗旭伸手抽过去看，邓佳鑫也不阻拦。

很工整的词句，陈泗旭自己谈什么文字功底，也品不出文笔好坏，大略地扫了一眼，只觉得基调挺忧伤。

他问，“有调么。”

“写的时候大概想了一点。”邓佳鑫老实地回答。

陈泗旭让他来两句，邓佳鑫就接过词本，低声清唱起来。

陈泗旭叼了支水笔在嘴里充当烟，眯着眼睛仔细听；确实是有点悲伤的旋律，却又隐隐有些绝处逢生的希望感。

邓佳鑫的音域很特别，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说高并没有那么高，甚至有时升得有些吃力，但是和一般十五六岁的男声相比，又多了几分细腻的轻盈。

陈泗旭尝试用专业的眼光评判他哼唱的曲调。旋律性不错，衔接也自然，但作为一首抒情歌有些太平了；没经过多少系统训练，倒也正常。

要夸的话，大概就是有一种“灵”。

陈泗旭小的时候，被很多人赞许过“有灵气”。他并不太懂那是什么意思，也不是很在意，只当它是个夸无可夸、虚无缥缈的称赞。

直到他听到了邓佳鑫的声音，才蓦然察觉，原来所有形容词都不是空穴来风的，当它遇到了适配它的那个人，就会自然而然地浮现。

“这首歌叫什么。”陈泗旭问。

“没想好，就叫无题歌吧。”

陈泗旭看那本子，底下有一小道横线，上面用铅笔写，“To左必成功”。

他不知道这个梗，但是看到左字就心下了然，哦，又是写给小对象的。

“明知道如果自己消失，连带着留下的所有笔墨都不会有痕迹，你又何苦在这里做无用功。”

“我知道。”邓佳鑫说，“只是我们以前约定过，等将来会创作了，要给对方写一首歌；即使只有最后几个小时，我也不想食言。”

“难道他给你写过？”

“算……是吧。”

——如果《Hey Left》里那句“难道你对感情也是像钱一样省的”算的话。

他也不想对号入座，免得被人嘲笑自作多情；但当初在他听到左航那首歌的时候，只觉得周身冰凉，连心脏都在颤。

每一句都好像对他的控诉，让他后悔又失落。

他想左航那样严苛自律到追求极致的人，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对待感情想必也是一样。自己当初的行为，几乎是对他感情的玷污，也难怪会让他觉得恶心厌烦。

最后一首歌，写完我就不欠你什么了。邓佳鑫这样想着。

怀着怯弱又顽固的私心，他在歌词底下写下那四个字，“左必成功”。

左航必定要成功。

-

左航一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定，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此时他已经下定决心，掘地三尺都要把邓佳鑫找出来。

他的脑子里飞速过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搜寻可能被忽略的线索，突然失踪的前男友，突然出现的“邓佳鑫的气息”，突然路过教室门口的陈泗旭师兄。

等一等。他仿佛突然拾起了被遗漏的关键一环。

邓佳鑫如果如果一直在公司，他会在哪里？除了音乐教室没有其他答案。

他想起自己前天冒失闯进那间教室的时候，也是被看上去很不好说话的陈师兄劝退的。

陈泗旭师兄一定知道点什么。

吃过午饭，大家都在各自休息，左航硬着头皮敲开音乐教室的门。

陈泗旭单手撑着门框，气质很有压迫感，“怎么了。”

左航想探头往教室里看，但是陈师兄长得太高，将他的视野挡得完完整整，于是他只能谨慎地和对方交涉，“师兄……我想问一下，这两天你有见过邓佳鑫么。”

“邓佳鑫？没见过。”陈泗旭说。

他本意是想将这个麻烦的小对象打发走，没想到左航的眼睛倏尔一亮。“这么说，师兄你还记得邓佳鑫是谁？”

哎哟，着了小孩的道了。

陈泗旭只好放弃袖手旁观，“我是记得他，但是你在这儿是找不到他的，还是回去训练吧。”

左航不愿善罢甘休，咬咬牙继续恳求，“师兄，如果你知道什么关于他的事情，能不能拜托你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陈泗旭心想怎么眼下这情形，倒像是我在棒打鸳鸯，我又不是法海。

他一开始是准备顺从邓佳鑫的意愿，什么都不说的。但是眼前少年焦急的神色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时他独自躲在昏暗的化妆间里发呆，而那个人也是这样四处遍寻，一声声地叫着，泗旭，泗旭，陈泗旭。

莫名地，陈泗旭想要帮一帮眼前的少年。

“他的时间不多，只剩下十一个小时了，零点一过，他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左航愣住了。“彻底……消失？”

“想要让他回到现实世界，就必须找到他留在你身上的引魂元。”陈泗旭解释，“引魂元不是实体，而是一种‘神识’，可以寄托在对你们有共同意义的任何一件东西上；可惜，他不肯说究竟留在了什么地方，只能靠你自己去找了。“

他只能提示到这里，再多的，也不属于他了解的范畴。

“任何一件东西？”

“是的。任何他见过的，碰到过的，你带在身边或者留在家里的东西，都有可能。”

左航抿了抿嘴，“我知道了，谢谢师兄。”说完他“蹬蹬蹬”拔腿就跑。

朱志鑫去茶水间接水，迎面遇到拿着包向门外飞奔的左航。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的人影已经消失在走道里，只匆匆留下一句：“老朱，我有点急事，帮我请下假，谢啦！”

-

“我跟他说了。”陈泗旭对邓佳鑫说。

弹着琴的手一顿，在钢琴上按出一个轻不可闻的杂音，“嗯。”

“不如来赌，他能不能找得到你？”

“不可能的。”邓佳鑫像是没听到那个错位的音符，眼也不抬地继续弹。

“你还挺沉得住气。”

-

左航把初中用的旧书包翻过来倒空，乱七八糟的东西散落一地。

邓佳鑫送的东西、写的东西，意料之中地都已经不见了，但他自己的物什都还在。

“引魂元……到底是什么啊？”

如果只是邓佳鑫见过碰过的东西，可能性就太多了，他们一起写作业的时候，交换课本、互看习题也是常事。

左航把教科书一本本从封皮里抖出来，从头到尾仔细翻看。

是这本邓佳鑫错拿回家过的语文书吗？

还是这份他借过的化学笔记？

是在文具店一起买的蓝水笔，还是用小刀切了一半的橡皮？

两年前的回忆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急风骤雨一般席卷而来。

分开以后他再也没有碰过那些东西，连带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也锁进了生锈的旧抽屉。

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宣称“爱情只会影响男人拔剑的速度”，也早已习惯了和邓佳鑫互相视而不见的生活；但是这不代表他能容忍曾经放在心上的人在自己的眼前魂飞魄散。

地上的东西一件件被排除，他翻找的动作也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急躁。

突然他的手顿住。在一本破破烂烂的英语错题本里，夹着一片浅金色的银杏叶；脉络早已枯竭，但形状依旧完整，在斜晖下映照出光芒。

——诶，邓佳鑫，你最喜欢什么季节？

——夏天吧。

——好巧，我也喜欢夏天。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夏天有我喜欢的人的生日，嘿嘿。

——……沉默！

——那你呢，喜欢夏天的什么？

——让我想想，我喜欢……夏天的银杏叶。

——演的吧，银杏叶不是秋天才有？

——嗯，秋天才是银杏飘落的季节。但是你见过么？夏天的银杏树，明明满树都是碧绿的，偶尔却会有一片泛黄的叶子，孤零零地停在那里，和别的树叶格格不入，感觉好特别。

——……邓佳鑫同学，你的关注点真的很奇特。

他们在小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邓佳鑫突然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片东西，变戏法一样递到他眼前。“看，夏天的银杏叶。”

很干净的一片叶，像一把嫩黄色的小扇，带着几缕未褪的青绿，看上去十分脆弱，左航小心翼翼地接过去。

“送你了。”邓佳鑫笑得灿烂。

左航总以为自己是懂邓佳鑫的。

因为熟悉，因为自诩了解，所以才会在被当作营业对象的时候那么生气，觉得他变了，不再是过去让自己全心信任的那个人。

但此刻他看着静静躺在手心里的银杏叶，忽然意识到，也许一直以来都是自己错了。

邓佳鑫很纯粹，从来不懂曲意逢迎，想到什么就会做什么，不喜欢的事也一定不会虚情假意地去做。这样的性格，不够讨大人喜欢，同龄人也会因为觉得他太过直接而不愿接近。

相比起习惯走一步望三步的谨小慎微的自己，他的性情称得上有些天真。

这样的他，在被问到暧昧的提问时，坚定地做出了选择；那便只是他那一刻的所思所想而已。

明明是你向我伸出的手，却被我当作诱骗我堕入深渊的美丽糖衣。

左航第一次听到邓佳鑫说觉得银杏叶很孤独时，只笑他思绪太丰盈，连树上飘落的一片叶子都能共情。

而现在，他后知后觉，也许邓佳鑫所形容的不只是一片树叶，而是他自己。

-

难得清闲的下午，陈泗旭放下手头的事，和邓佳鑫一起抱着吉他弹唱，像两个流浪歌手在街头即兴创作着和弦，想到哪唱到哪。

他感到有些遗憾。这么好的一把嗓音，如果从此以后再也听不到，实在是很可惜。

时针指向六点，陈泗旭看一眼手表，已经到了他下班的时间；平时这个点他早就挎上包走人，回家躺着或者随便找个网吧打游戏，但他今天不介意在公司多待一会，再陪陪这个背影显得很瘦弱的小师弟。

他拿起手机刷了一会音游，小师弟的话语突然从背后传来。

“师兄……我后悔了。”邓佳鑫说，他的声音不再清冷，变得颤抖慌张。

我想见见他，和他说句话，然后再走，我不想就这样走。

陈泗旭按熄屏幕，转过身去安抚他，“引魂元留在了哪里？我替你去告诉他。”

邓佳鑫没有回答，泪盈于睫。

陈泗旭叹了口气：“你根本就没有放引魂元，是不是？”

一旦在对方身上的某处留了引魂线，只要他找到了线索，你就能平安回到这个世界；但是如果没找到的话，全世界都遗忘你，除了那个人，他会独自被困在记忆的监牢里挣扎一生。

而如果不留引魂线，只要第三天的午夜一过，一旦对方进入梦境，关于他的过往就会从对方的记忆中被一并清除。

邓佳鑫觉得左航根本不会去找，干脆放弃了留下线索的机会。这样随着他魂飞魄散，左航再也不会记得有“邓佳鑫”这个人的存在。

——与其成为你午夜梦回时的梦魇，让你一生困顿而不得其解，不如彻底化作一缕云烟，自此你我清清白白，生死两宽。

陈泗旭说，“我还当你聪明清醒，没想到也是个傻子。”

邓佳鑫有点哽咽，但他拼命忍住了，“其实我还……放不下很多东西。我的家人，我的音乐梦想，喜欢我的人，我的小猫和兔子，还有……”

他。

想要告诉他，我从来没有一分一秒把你当作过营业对象。

想要告诉他，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是我一生中最绚烂热烈的日子。

想要解释清楚曾经倔强不肯言说的一切，想要亲耳听到他说放下。

原来，在终点将要临近的时候，那些未完成的遗憾和懊悔真的会铺天盖地，卷土重来。

“我要去找他。”邓佳鑫说。

陈泗旭推开教室门，只见一个人影正杵立在门口，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看来，你的小对象跟你还挺有默契。”

三天以来，邓佳鑫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魂魄重新幻化出了有形的实体。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能被看见了，仿佛是神明听见他未竟的心愿，左航的目光在他的身上久违地有了着陆点，让他的喉咙口被灼烧一般疼痛，以至于刚刚积攒起来的勇气都被消耗殆尽。

他张了张嘴，又无措地合上。左航看他的眼神很……陌生，没有厌恶、没有冷漠、没有回避，甚至可以说是有几分温柔。

邓佳鑫都怀疑他是不是变成了什么别的人的样子，让左航认错了。

他也不知道此情此景该说些什么才算合时宜；一股锥刺般的痛楚迅速向五脏六腑扩散，他捂住胸口用力地咳嗽了两声。

左航一瞬不瞬地盯着邓佳鑫，几乎不敢置信；眼前那双熟悉的眼睛红肿憔悴，再也找不到从前灵动鲜亮的影子。

是我……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的心脏抽痛，尘封许久的泪腺也隐隐有了预备决堤的缺口。

“……你这几天，去哪了。”他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我……就一直在公司。”邓佳鑫回答。

“跟陈泗旭师兄一起吗？”

说完左航简直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这算什么破问题？

“……嗯，师兄是唯一一个能看得到我的人，也只有他知道引魂元的事，这两天他帮了我很多。“邓佳鑫垂下眼，轻轻地说。

左航想起自己闯进教室的时候，看到邓佳鑫求助地拉住陈泗旭的衣袖，而陈泗旭则安慰地拍拍他的背：“你们聊聊吧，我就在隔壁。”

在我缺席的年月里，你的身边是否有了更重要的人，值得你托付全心的信任？

左航不敢问。他心知，是他先松开了握着邓佳鑫的手；是他亲手将自己的初恋推远，落尽黑暗的深渊。

邓佳鑫又在咳嗽了——幻化出的实体正在大量消耗他的元气，他感到体力和精神在被渐渐抽空。

左航再也顾不了更多，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将邓佳鑫紧紧拥在怀里，让他的下巴垫着自己的肩膀，用体温给邓佳鑫取暖。

“为什么不留引魂元。”他的嗓音有点抖。

“我……不想为难你。”邓佳鑫咬了咬下唇，“你们最近应该在排新的进化论吧，运动会也在筹备，没必要为了我……浪费时间……”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眶发热，豆大的泪珠抑制不住地从脸颊上滚落。

水迹晕开，洇湿了左航的衣领，他更用力地抱住邓佳鑫，嘴里反复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从来没有仔细听你解释，一厢情愿对你恼恨。

对不起，擅作主张地冷漠以对，让你那样无措尴尬。

对不起……在你孤立无援痛苦求救的时候，没有勇气去拉你一把……

左航从来不哭。他的人生哲学是，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挫折，都要学会用微笑去勇敢面对。

但此时此刻，他的脸埋在邓佳鑫颈间，泪流如注。

邓佳鑫轻声说，“我并没有怪过你。”

我一直都明白的，你顽强而澄澈的心。

初三那年大家流行写同学录，在十八楼也风靡了一阵；那时我们已经分开了，但还没有闹得那么僵，你不肯直接找我，却托朱志鑫留了一张同学录给我写。

我仍记得我一笔一划郑重地写上，给你的寄语：Mr. Left，一定要成功。

那是我内心深处最诚挚的祝福。

-

夜晚的脚步一声一声，令人绝望地迫近，两个少年在没有光的角落互相依偎着。

邓佳鑫用气声缓缓道，“我一直想说的……那个时候，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是老师不让我说。对不起。”

“我知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他们还说，我不讨人喜欢，所以出道的机会很渺茫，好几次都想劝我主动走来着……但我一直死赖着不肯说退出，是不是很丢脸。”

“放屁。那些都是放屁。”左航捏紧了拳头。

“嗯，我知道。我还是更愿意相信那些喜欢我的人。”邓佳鑫轻快地说。

沉默了一会，邓佳鑫又说，“陈师兄……他也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你不要误会。”

“……我没有。”好吧，我确实有，但是只有一点点。左航心虚。

“这两天麻烦了他很多，感觉很不好意思……以后有机会的话，你替我请他吃饭吧。”

“好。”

又沉默了一会。

左航突然说，“是不是如果我不在了，你就能回来。”

邓佳鑫皱了皱眉，迅速捂住他的嘴，“不许胡说八道。”

左航拨开他的手，认真地说道，“说真的，不是经常有那种以命换命的说法吗？如果我把我的魂力转给你，你就不至于魂飞魄散，等时间一过，很快大家都能想起你。”

邓佳鑫笑了起来，“你玄幻小说看多了吧，还魂力。以为你有盖世神功呢。”

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嘴唇血色很淡，左航凝视了他两秒，突然不管不顾地吻上去。

“说不定我真的有，不信来试试。”

“好吧，试试就试试。”邓佳鑫轻轻闭上了眼睛。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一点。邓佳鑫想让左航回去，左航死活不肯，说什么都要睡在公司，邓佳鑫拗不过，只好随他去休息室铺床。

“你陪我睡。”左航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变回了一个任性的小孩子。

“……好。”邓佳鑫顺从地回应。

他们面对着面，左航的手指无意识地捋着他的发丝，“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也许是有的。”感受到左航在黑暗里迅速投来的视线，邓佳鑫定了定神，继续说，“人们都说……午夜十二点是连接不同时空的任意门。我的魂魄现在都寄托在你身上，只要你能在零点之前睡着，我就不会被任意门带走，也许明天一觉醒来，我就回来了。”

左航怀疑地看着他，“真的？”

邓佳鑫语气坚定，“真的。……陈师兄说的。”

“好吧，信你一回。”左航说着，又在昏暗的夜色中准确找到他的嘴唇，用力地亲了一下，“时间不多了，那我睡了。”

“嗯。”

“你不准走。”

“嗯。”

-

第一缕晨光透进窗棂，左航从休息室的床上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物，只有微凉的半边床铺，残余几道细微的皱褶。

他打开手机，妈妈在发消息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回家；好哥们问他昨晚喊他开黑，怎么一晚上没出现；张极说他今天排练要迟到了让他帮忙带两个罗森的饭团。

他点开了微信的黑名单，系统显示“暂无用户”。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骗子。”

左航走出长江国际的大楼外，一片金色的银杏叶正从枝头缓缓飘落下来。

十六岁的夏天，初恋结束了。

FIN

*左航的《hey left》其实是写给自己的，邓佳鑫以为是写给他的，这是一个双箭头但是届不到的故事。

*结尾的意思是：邓佳鑫想让左航忘记自己，骗他说睡一觉他就回来了；左航知道他在说谎，故意一夜没睡，假装自己已经忘记了。

小小短篇，类似一个物料

双人搭档  游戏   外景物料～

🍬🍬🍬🍬🍬

（把他们之前没一起玩过的游戏来玩一玩～）

0.

“不是吧还避嫌？我真的受不了了！”

“忍忍，飞哥，飞哥！”

“。。。。。。”

1.

考虑到最近没有发什么物料，而且库存严重不足，所以这一天士大夫决定凑齐12个孩子准备拍个物料。

“知道今天玩什么游戏吗？”

“玩啥，摔跤吧？”

“掰手腕？！！！”

“你俩闭嘴吧，谁能干过你们两个？”

“不会又是真心话大冒险吧？”

“哦哦哦哦，是不是让我们去李总办公室！！”

“在桌子上跳舞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要出去玩吗？”

“安静了孩子们，我来公布今天的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

12个人两人一组分为6组，经过抽签三组经典游戏，采取积分制。最后积分最高的三组可以决定明天出门采风的地点。其余三组，自行抽签。

经典游戏:

指压板跳绳、推手游戏、憋笑挑战、国王游戏、蒙眼化妆、扳手腕、摔跤、眼色游戏、无声的呐喊……

项目:

惊魂尖叫、阳光和煦、琳琅满目、放松身心、浪漫之旅、平凡岁月。

“哎呦～，啷个‘浪漫之旅’是个啥子东西哦～”

“ ‘惊魂尖叫’不会是鬼屋吧，或者密室之类的。”

“我想去‘放松身心’，我老了。”

“ ‘平凡岁月’不会就是在家里待一天吧？”

“我觉得很有可能！！”

“如果真的这样，公司脸呢？？？”

大家聚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

左航左看右看，说白了其实就是想看看邓佳鑫在干嘛。而邓佳鑫此刻正拉着旁边苏新皓的胳膊，在那讨论“琳琅满目”是什么。

讨论就讨论呗，拉什么胳膊啊。。。

“抽签了抽签了！我前面箱子里有6种颜色的小球，抽到同一个颜色的小球自动成组。”

从左边的小姚开始抽签，一直到右边的小穆。

轮到了左航，他上去对着摄像头笑了笑，就把手探进了箱子。

“啷个久哦，左航！箱子里头是有啥子哎！”

“别打扰他，人家施法呢，哈哈哈。”

“我跟你讲哦，抽到啥子，这次我都左必成功！”

邓佳鑫就安安静静地坐着，没跟着起哄，而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左航的背影。

“粉色？？？”左航拿着手里的粉色小球陷入了无语。

他可是个大猛男，猛男配粉色？。。。

“好了好了左航让我来吧。”朱志鑫上前推了推左航，也把手伸了下去。

很快就到了邓佳鑫，他不急不忙地走过去慢悠悠地晃了晃箱子。

左航盯着那个箱子，6种颜色，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粉色，你说这次，会不会真的很巧？！！

邓佳鑫心里忐忑不安，他真的害怕抽到粉色害怕跟那个人成一组。

不要是他，千万别是……左…………航……

邓佳鑫心里这句话还没说完，低头就看见了一个粉色的小球。

左航盯着邓佳鑫手掌里的那抹粉色，心里一颤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伸，一巴掌拍到朱志鑫的大腿上。

这，这，这！！

邓佳鑫眨眨眼，看了一眼摄像机，抿抿嘴，非常沉静地把小球攥在手里。估计一会儿就又得重新拍一次，然后再抽个别的颜色的小球剪进去。工作人员经常这样，他都习以为常了。

左航盯着邓佳鑫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身子向后仰在了靠背上。他心里也清楚，“避嫌”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哎呦喂，夹心你拿的啥颜色的啊？”朱志鑫站起来笑着走了过去，拉住邓佳鑫的手腕，把他的手掰开，扭头这对左航说到，

“粉色，你俩一队哎左航！”

邓佳鑫有点担心地撇了撇摄像机，想要从朱志鑫那抽回自己的手。

“速战速决，我们还等着挑项目呢～”苏新皓也是笑了笑，朝着张极说到。

“啊，对！我还没抽呢！”张极从椅子上弹起来，大步走过去把手伸进了箱子。

邓佳鑫看着他们几个，心里也清楚他们是在帮自己和左航。那既然工作人员没说什么，而且张极还都抽完了，那他就跟左航浅浅组个队吧～

抽签很快就结束了，有人欢喜有人愁。当然他属于中间者，不像左航憋不住地笑，还一会儿一会儿往他这瞟，是生怕摄影机拍不到吗？

邓佳鑫跟左航站在一起，他们有多久没有在镜头面前这样肩并肩站着了？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什么事都要避着左航。

吃饭不能坐一起、练习不能在一个教室、眼神不能交流、不能一起说话一起休息、舞台也没有合作、唯一的同台还是大合唱。

他们的名字彻底被分开，像是两块同名的磁铁，想要相拥却被外力抗衡。

他真的累了。

2.

左航站在stf面前，看着他手里的小卡片不禁陷入沉思。这可是决定命运的时候啊，这万一抽了个啥扳手腕，摔跤啥的，再好死不死地又抽到某余和某苏，那岂不是彻底玩完？？？？

“你快点喽左航，你好慢哦～”大家围在一起看着左航在那挑来挑去。

“知道了知道了，等等！”

“搞快点啊！”

“我晓得了。”

“你快点，赶紧抽。”邓佳鑫用手肘碰了碰左航的胳膊，身子向前探低头看着这几张卡片。

“好好好，马上。”

“别挑了，就这个吧！”邓佳鑫抬手就抽了中间那个。

“那就这个吧。”

蒙眼化妆。。。。

“化对一个要点就积一分，一共三分。限时五分钟。”

左航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这一堆快过期的化妆品，嘴角抽搐。

“这个口红前年音乐会不就有吗？”

“别说的这么直白，咱们公司风格！”

“很有sdfj的特色！！！”

邓佳鑫戴着眼罩双手自然地搭在左航的肩上，可没过一会儿就发现不对劲，连忙起开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左航盯着照片里的妆造，真的，心里万马奔腾。

欧式层次大地棕，上扬的眼线，浓密卷翘的睫毛，紫黑的口红。。。他说怎么给五分钟，他还笑着时间太多了呢。。。

“哎，对对对，就是这个。拿起来，啊对，这个是眼线笔。”

邓佳鑫颤颤巍巍地拿起了眼线笔，一只手在左航脸上乱摸。

“眼睛，眼睛在哪呢？”邓佳鑫自己也觉得可笑，忍不住地笑着询问。

“传下去左航没眼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邓，你再乱摸左航新做的发型就彻底乱了。”

邓佳鑫实在是忍不住，噗嗤地笑了起来，手还是继续在他脸上摸着。

终于，他找到了眼睛！他举起眼线笔，准备在他眼皮上好好创作！

“就，欧美妆知道吧，就上扬眼线就对了！”

“好好好，我尽量，我尽量！”

“你戳到我眼睛喽，邓佳鑫！”

“哈哈哈，对，对不起。”

左航看着自己炫酷的黑色眼皮，只想扶额，熊猫懂吧，他lp免费给自己弄了个墨镜。

算了，lp亲手画的。。。。

“你那个手往前一点，左一点，下去。拿起这个口红，哎，对对！”

邓佳鑫打开口红盖子，就准备往左航脸上画。

“哎等等等，你知道我嘴在哪吗？”左航一脸惊恐，下意识地抬手拉住了邓佳鑫的手腕。

“犯规啊，不能用手！”

“好好好，你慢点哥，我是真的怕！”

“我找到你的嘴了啊，这不在这的吗？”邓佳鑫一只手拿着口红，一只手碰了碰左航的嘴唇。

“哎，你把口红抹在自己手指上，然后再抿上去。我试过！”

“行吗？”

“行行行，反正肯定比你这样保险。”左航看着几乎全被拧出来的口红，心里都是颤的！

邓佳鑫最后还是听取了意见，把口红抹在了自己的中指和食指上。

“我开始给你涂口红了，你别动啊！”

邓佳鑫小心翼翼地把手指碰在左航的嘴唇上，然后开始左右擦了起来。

“你别这样，我自己动好吧？！”左航真的会被他逗笑，抿了半天没一笔是在该在的地方。

邓佳鑫点点头，便停下来不再乱动。

左航向前探头，把整个唇贴在邓佳鑫的手指上。一种很奇妙的触感，还能闻见他手上浅浅的橙花香，是他最喜欢的护手霜的味道。

唇一下一下在他的手指上来回蹭着，鼻尖偶尔触碰着自己的手，软软的，左航温热的呼吸洒在自己肌肤上，不由得让他渐渐红了耳尖。

等到邓佳鑫摘下眼罩那一刻，他真的会被笑死。

熊猫眼，紫黑电光炫酷唇，红的像喝了酒的腮红，还有贴在眼皮上的假睫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

邓佳鑫笑的喘不过来气，扶着左航的肩膀笑到弯腰起不来。

“你还笑，不都是你弄的。”左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旁边咯咯笑个不停的邓佳鑫，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帮你，我等会帮你卸妆，哈哈哈哈哈哈，九敏！”

左航站起来走到镜头前，对着摄影机撩了撩头发，还做了个wink！整个表情就像再说

“看吧，我lp给我弄得～”

最后考虑到左航不容易的份上，满分三分给了两分。因为，真的实物与图片严重不符！！

镜头之外，邓佳鑫拿着卸妆巾帮左航擦着脸上的化妆品。他真的好漂亮啊，纤长的睫毛，自带唇彩的嘴唇，粉粉的脸颊，真的就像一个洋娃娃一样。

左航的脸凑的很近，几乎就要挨着邓佳鑫的鼻尖。

“你干嘛，坐好我还没给你弄好呢。”邓佳鑫蹙了一下眉，用原本捧着左航脸的手推开了他。

“这里没镜头了，镜头在拍张极和余宇涵他们掰手腕呢。”左航嘟嘟嘴，抬手握住了刚刚推开自己的手。

“你别动，我给卸好了再说，好不好。”邓佳鑫一脸认真地帮他擦着脸上的腮红，根本没听清他刚刚说的什么。

左航假模假样地点点头，安静了一会就开始躁动起来。

他抬手摁住了邓佳鑫的肩膀，趁他不注意凑上去在左脸上留下了一个浅浅唇印。

“你干嘛！”邓佳鑫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忙四处看看周围有没有镜头，发现镜头还在拍其他人抽签做游戏便呼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都说了，这是镜头之外。”左航笑嘻嘻地说到，像是得逞之后翘起尾巴的小狐狸一样。

邓佳鑫拿起镜子看着左脸上留下的紫色唇印，避嫌什么的有点难搞哎。

3.

第二个游戏是指压板跳绳，一分钟45个满分三分，30个两分，15个一分，低于15个一分没得。

“啊……有点痛唉……”邓佳鑫撇撇嘴，皱起了眉。

“45个什么的，绝对好吧！不是满分我把咱们这个练习室给吃了！”左航对着邓佳鑫挑挑眉，立了个flag。

“别在这混吃混喝！”邓佳鑫真的想把左航的嘴捂住。

“我开始掐表了，预备，开始！”

“啊啊啊啊啊，疼！慢点！慢点！”

“不行啊，停下来就又浪费时间了！”

左航挥舞着跳绳一副痛苦面具镶在脸上摘不下来。

邓佳鑫只是低着头，紧紧咬住嘴唇，偶尔疼的受不了就把头仰过去。

“不是吧，几个了？”

“30个，还有25秒，有机会有机会！”

“啊，不行不行，缓缓！疼的受不了。”左航皱着脸，谁发明的指压板这种东西，真的离谱！！

“嗯，呼嗯……三分啊！你真的要，要吃练习室吗？”邓佳鑫疼得迷起了一个眼睛，朝他打趣。

不是吧，现在还有心情逗自己。

“满分3分！不是满分我把格里芬吃啦——！”

张极: 。。。。。。。你还是吃练习室吧。。。

邓佳鑫不像左航那样大喊大叫，只是抿起嘴偶尔发出些很隐忍的声音。这东西确实疼，没做一会脸上就起了一层薄汗，脸也是绯红的。

“不是吧，还有多少个！！！”

“还有三个，最后10秒！”

“还有三个？！”

“快，快好了，坚持一下就行了。”

“好了好了，截止了！！额，46个，刚好多一个！”

“你看我就讲吗，绝对！进场收割好的吧！！”左航这时候也不嚷嚷着疼了，朝着掐表的朱志鑫，右手锤了捶胸口，向他做了个respect！

“我其实挺想看左饺子吃格里芬的，哈哈哈！”

“哈哈哈，上次说吃小宝做的菜还没吃呢。”

“那还是让他吃格里芬吧，吃菜我怕救护车赶不过来！”

邓佳鑫叉着腰靠在桌子上喘着气，盯着在那吵吵闹闹的左航，不禁勾起一抹笑来。真的是，什么时候都跟个小孩子一样。

4.

积分排名出来了，他们第三，刚好卡位。

邓佳鑫原是想挑个“平凡岁月”或者“放松身心”就行了，他只是怕身边这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比如“惊魂尖叫”，“浪漫之旅”。尤其是那个“浪漫之旅”！！！

“咳咳～你选什么？”邓佳鑫身体往那边靠了靠，在他耳朵旁边小声地问道。

“就惊魂尖叫，或者阳光和煦吧，你呢？”左航一脸真诚地扭过去看着邓佳鑫。

“你选就好了。”邓佳鑫笑了笑，只要不是“浪漫之旅”，哪怕是去“惊魂尖叫”玩鬼屋他也愿意。

前两组顺利地选走了“放松身心”和“琳琅满目”。

还好“惊魂尖叫”和“阳光和煦”都在。邓佳鑫呼了一口气，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思考了起来。

“阳光和煦”应该是户外草地这种的吧，放放风筝，晒晒日光浴什么的，也挺好的。

邓佳鑫正美美地想着明天的项目，闭起了眼睛。

“  ‘浪漫之旅’  ！”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

邓佳鑫蒙的睁开眼睛，就看见左航手里拿着“浪漫之旅”粉色的卡片。

“我跟邓佳鑫选‘浪漫之旅’，不改了！！”

邓佳鑫伸出手碰了碰左航的胳膊，不是吧大哥搞什么？我们还在避嫌哎好吧？！你想让我扣年终奖，开会的时候当反面教材吗？？！！！

“左航！！！”邓佳鑫咬牙切齿地小声说到。

“哎呦喂，‘浪漫之旅’不得了哦～”

“哎呀～真的是，没意思喽～”

“航酱想去坐摩天轮了吗～？”

邓佳鑫不禁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避嫌哎大哥！懂吗，避嫌？！！谁家避嫌光明正大选“浪漫之旅”这种东西啊！！！！

等大家都抽好了卡片，stf便公布了对应的项目。每一个项目都有固定的任务，完成任务则可过得额外奖励。

惊魂尖叫——游乐场

阳光和煦——放风筝

琳琅满目——大商场

放松身心——泡温泉

平凡岁月——打游戏

浪漫之旅——花海庄园

邓佳鑫看着小卡上的花海庄园，真的会有种想去撞墙的冲动。跟避嫌对象去花海里面拍亲密双人照并制作花束。。。这，，，

左航倒是激动地很，花海庄园哎，双人照哎，还要求亲密哦～

这不天公作美嘛！！这么好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邓佳鑫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就顶着黑眼圈坐到了车上。

“昨天晚上没睡好？”左航侧过头看着有点憔悴的邓佳鑫，关心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

“浪漫之旅，花海。。。哪个大聪明会选这个？！这一看就是为了给那些人气高的cp们准备的，你掺和什么啊？！！”

“拜托，我们人气也很高的好不好？？”

“你不会自己偷摸看过我们俩的cp超话吧？？”

“啊，这。。。”左航一脸尴尬，对着邓佳鑫笑了起来。

“再说了，昂音能有隔壁那啥热度高？”

“不是吧，你连花名都知道你还说我？！”

“。。。你不也知道！”

邓佳鑫说完才意识到了他刚刚都说了什么，红着脸瞪着左航吐槽到。

旅程还是挺长的，邓佳鑫昨晚上没睡好上了车没多久就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到目的地的时候是左航把他摇醒的，邓佳鑫揉揉眼就发现自己靠在左航肩上，被他圈在怀里。

不是吧？！车内的摄像头没拍到吧？？？

算了，拍到后期也会剪了的，他对这点倒是放心的很。

他们一下车就和混着花香的风扑了个满怀。阳光明媚，空气也是香甜的，一切都是刚刚好。

“别忘了任务，三张合照，还有花束。”邓佳鑫看着一脸兴奋的左航，赶忙提醒到，他是真怕这个家伙是上了头啥都忘了。

“嗯嗯忘不了，亲密合照嘛，肯定完成！！！”

庄园很大，有白兰花，茉莉花，月季。因为温室大棚的缘故，所以薰衣草，郁金香，玫瑰之类的也都盛得格外灿烂。

说是个庄园其实倒更有些像森林，一路都是林荫的平台土路，两旁全都是扶疏有致，高矮参差的灌木和花树。青草混着花香，再加上若有若无的鸟叫，心情是真的会放松很多。

庄园中心有个很大很大的木质风车，就像动漫里的一样，觉得自己就处在宫崎骏画笔下的夏天。

邓佳鑫突然觉得有点谢谢左航这桀骜不驯的性格，打游戏放风筝什么的相比之下真的差别不是一点点，还是来大自然里散散步更舒服！

“还说我呢，你不比我更喜欢？”左航笑嘻嘻地说到用肩膀碰了碰身旁对一切都好奇的邓佳鑫。

“喜欢喜欢，谢谢大帅哥！”邓佳鑫也是笑了笑，对着左航说到。

任务这东西不用想都完成的很好。毕竟有人巴不得多来几次亲！密！合照。

“你再近点，这。不够亲密！”左航往邓佳鑫那又凑了凑，不满意地说到。

楞大一张纸，左航也就记住了“亲密”两个字。

“好好好。”邓佳鑫也是听了他的话，往左航那边挪了挪，谁知刚一过去，就被某人揽住了腰。

后来拍了几张左航都说不好看。拍照的时候不是拉着自己的胳膊，就是揽着自己的肩，或者是一前一后把脸放在肩膀上，脸贴着脸。

最后挑来挑去，左航还是选择了第一次拍的那个搂腰的照片，和贴脸的，还有一个十指相扣像大妈们花开富贵那样的整活姿势的照片。

邓佳鑫看着他挑好的照片，他感觉某人就是故意想多占几次便宜。。。

里面有一家很大的自制花束店，他们赶过去就开始匆忙地完成起了第二个任务。

左航挑了烟粉色的玫瑰，和米白的满天星，和几朵郁金香，分别是紫色，红色还有粉色。

邓佳鑫看着左航递过来的花束挑了挑眉，低头把脸埋进花里闻了闻。

“为什么选这几朵啊，小左？”旁边的工作人员推进流程，朝左航问道。

“紫色的郁金香是无尽的爱，红色的郁金香是热烈的爱，粉色的是永远的爱！”左航对着镜头一脸认真地解释道，旁边闻花的邓佳鑫倒是瞬间红了耳朵。

“满天星是清纯和浪漫，刚好对应这次我和邓佳鑫的‘浪漫之旅’ ！”

左航对着镜头满脸笑容地回答着。

阳光穿过花房的玻璃投下一片碎了的光影，光像是偏爱少年，映得邓佳鑫一副浅瞳像是琥珀一般明亮，是光一般的星辰大海在他的眼睛里翻涌。

此刻左航只想捉住光，光是他的，光亲吻他，他就是他的。

5.

这次物料播出后ch里面可谓处处都是

“过年好啊，过年好啊，祝福大家过年好！”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恭喜恭喜你啊，恭喜恭喜你！”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婚礼进行曲）

〔不是吧，他俩终于认识了？〕

〔我的cp不是真的，我跟某飞的拖鞋是真的！〕

〔他俩要是没一腿，我跟某飞嘴对嘴！〕

〔复婚了终于复婚了！！！〕

〔这玩意竟然播出来了啊！！！！〕

〔公司在搞什么啊？搞我的心态吗？〕

〔谁要去偷母带！！！〕

〔完成承诺了啊，手抄id〕

〔搂腰了搂腰了！！还十指相扣！！〕

〔摸嘴唇啊，九敏啊，要死了！！！〕

〔那个指压板中间的喘息有没有姐妹剪个🚕啊！〕

〔前面谁看见我的头了帮忙捡一下，谢谢！〕

邓佳鑫翻着ch，感觉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们的尖叫。他扭头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某航不禁叹了口气

唉，避嫌什么的，还是算了吧，真的，

难搞哦。。。。

工作人员表示，激动什么？这已经是剪到不能再剪的了，再剪就真的没啥镜头了。

卸妆的时候偷亲

选任务的时候偷偷拉手

在车上缩在怀里睡觉

趁着送花的时候表白

哪个能播，啊？哪个能播？？？？

下次再这样，这柜门谁爱堵谁堵去吧！！！

END.

避嫌？可能吗？不可能！！！

如果他们真的是磁铁的话

那邓佳鑫要做地磁南极

让左航当一辈子的指南针！

  

*预警见前文

  

*伪现背，he。

  

  

  

最近左航有点emo。 

  

大约疫情把兄弟们搞得都有些缓不过来，集体失去了一些散发快乐和弱智的力气。 

  

左航可能还要少一些，因为和邓佳鑫之间的互动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太难了。

  

左航原本以为，自己好好地回应了邓佳鑫，他们俩也算翻篇到新的起点了。 

  

但结果……

  

完全不是啊！

  

虽然邓佳鑫也没有躲着、避着什么，群聊里大家随意聊着天，问问“身体怎么样了”，私聊里关心一句“是不是快上班了”。 

  

只是邓佳鑫没有给自己最重要的那个答复。 

 

  

  

  

群聊里兄弟们又在插科打诨，邓佳鑫也参与其中，一起说笑。 

  

左航想，快来个好兄弟起个好话题。 

  

救救我，救救我。 

 

  

  

  

陈天润：千里之外大数据依旧精准给我推送了你们本年度的美照 

陈天润：还是慕了朱哥和航酱的染发 

陈天润：我怎么没有？ 

张极：我也有啊，怎么不说我。 

余宇涵：那我高低得投航酱的粉毛一票，可爱，真的可爱。 

左航：如果我有罪…… 

邓佳鑫：确实，我也投航酱粉毛一票。

左航：？ 

朱志鑫：邓佳鑫，爱会消失是吗？ 

苏新皓：那我投朱志鑫。那个红毛真的好看。 

张泽禹：得了吧，他染个绿的你也会觉得好看。 

  

  

  

左航打开他们的聊天小窗。 

  

——干吗啊……怎么联合陈天润他们搞我 

——嘿嘿，可是真的好看啊。 

  

然后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陈天润，虽然但是，今天先放过你。 

  

——特别是拿着玫瑰的那几张。 

  

“玫瑰”这两个字让左航警觉了起来：他是什么意思，他要问什么了吗？ 

  

  

但没有。 

  

  

这是什么一个人胡乱猜测的胆战心惊…… 

  

  

那边邓佳鑫还自顾自地说着。 

  

——其实我也挺想有染发造型，但感觉不是很适合我。 

  

左航随着邓佳鑫的话题一路往下，每一句都认真回着。但比起打字，他更想和邓佳鑫打电话。 

  

他们俩在打字时都是不坦诚的。

兜兜转转、删删改改，只会发一些中规中矩的话。 

  

左航想听邓佳鑫最真实的想法。 

  

但他又有点怂，也不敢随便就打破他们俩之间现有的平衡。然后就这样一直拖着。

  

  

  

  

可是2022年已经真的就要走到尽头。 

  

  

左航又度过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平安夜和一个没有不同的圣诞节，兄弟们在群聊里互道了一句节日快乐，也就这么过去了。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2022年的年末大约都是难熬的，要不就是胆战心惊的。 

  

但这一年终将过去。2023年就要来了。 

 

  

  

群里正在叫嚷着问跨年有什么安排，特别是张极，水瓶座真的很容易发散，不知道又为什么突然就叫嚷起来要搞点什么事。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其实从很早就失去了普普通通过节日的可能。 

  

节日一般意味着工作，或者提早工作，好在当天发出物料来。 

  

没有工作的节日，还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为了平安，这群人应该也只能呆在家里。 

  

  

 

毕竟都是中学生，还真的都会有一些中二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光中二，高二也有。 

  

七嘴八舌之间，穆祉丞，他们的小弟弟突然说： 

——今年不知道能不能放烟火啊

  

  

——好思路啊

——上次放都两年前了！

——你搞快匿名给飞总发微信，让他给我们安排。

——靠你了啊恩仔

——哥哥们的希望

  

  

穆祉丞：有时候我会因为哥哥们太过离谱而感到格格不入。

  

2022年对于三楼的所有人都是不怎么友好的一年，越清楚地知道现状，有时候才越要活得像小孩一样。

  

《一起去做的N件事》是公司定下的主题，但他们每个人其实也还想像小时候一样，再多一些曾经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

  

  

左航回忆起上一次大家一起放烟花的时候。

  

  

2020年末一起放烟火那一日，在一起的十个人，都是真切地怀抱着对新一年的美好愿景的。 

  

虽然流言蜚语肆虐，但放烟火的那一刻，他们都相信下一年会更好。 

  

单纯的世界里，有外界的否定，有自身的迷茫，但没有你我的分别。 

  

左航看到邓佳鑫和兄弟们一起举着烟花，隔着人群只望向自己，充满了期待，就好像他们两个初见的那一天。

  

邓佳鑫一直都这样，无论时移世易，他眼里总盛着不灭的星火，让人会对他投降。 

  

那时我还偷偷握紧过你的手，一起放响来年的烟火。

  

  

  

  

左航决定，这次一定要由自己先开头。

 

——在干吗呢？一整天也不见人

  

然后开始忐忑地等待。

所幸这个过程不那么长。

  

——认真上课啊。你不也是吗？

  

……你这样让我很难回答。

  

左航决定，还是得契合实际说话。

——可能我，有些许走神吧。

——这一年马上就要过了，最近是有点心不在焉。

——你对新的一年，有什么想法吗？

  

  

  

另一头的邓佳鑫把下巴支在桌面上，歪头看着这条消息。

  

新的一年啊。

  

旧的一岁实在是难熬，邓佳鑫实在很难在此刻就生出具体的期待来。

  

但左航这样问他，他就又随着左航的话开始神游思索。

  

如果我还有机会的话，我会想……

——还是想要出一首自己的歌吧。

——大家都能身体健康，平安最重要嘛

——然后再给家里添个新成员

——你呢？

  

  

  

左航对于2023年有太多可以期待的事了。 

  

比如新歌、新合作、新舞台，比如学业有成、平安康健，比如……在出道战上得偿所愿。 

  

但邓佳鑫不一样，邓佳鑫在他2022年的“想法”里。

然后才是2023。 

  

左航不知道，一起度过的练习生日常、互相诉说过的希冀与愿望，现在是不是还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 

  

同样，对于他们两人，他也不能轻易地就许下一个不切实际的泡沫梦境。 

  

对于两个早早就长大的人来说，只会是一秒也维持不了的把戏。 

 

  

  

左航还是想和邓佳鑫打电话。 

  

邓佳鑫打字时坦诚都只剩一半。对新歌有着最多的期待，放在一个说，又用别的把它盖过。 

 

  

  

看了眼时钟，左航还是拨了电话过去。 

  

邓佳鑫的声音如所想传来：“喂？” 

接着他又说：“我发现你最近真的很爱打电话。” 

  

左航嘿嘿一笑：“听到你的声音心情会变好。”

 

  

邓佳鑫：“……你怎么了这是，我都不习惯了。”

邓佳鑫：“所以打个电话过来就为听个声？”

  

左航挠了挠眉心：“那倒不是。”

“对明年的期许，要郑重一点嘛。”

  

邓佳鑫乐了：“这还没到最后一天呢，你搞得好像今天就跨年了一样。”

  

左航说：“可我有今年就想实现的愿望。”

“等到跨年就太晚了。”

“同样的，我想要听你真心的愿望。”

  

  

  

邓佳鑫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没拿电话的那只手无意识地在裤子上摩挲了几下。

  

“好吧。”

  

“那就不说那些平安健康的。当然那也是真心的，但应该不是你要听的。”

  

“我们的路已经不同了，大概也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能重新接轨。”

  

“不过可以的话，舞台也好单曲也好……我想做你的第一个观众。”

  

“同样的，如果我能有这个机会，希望你是我的第一个听众。”

  

“左航，我……”

  

  

  

左航在此刻开口：“邓佳鑫。” 

  

他把手机拿高了一些。他心如擂鼓。他害怕被邓佳鑫听见。 

  

  

“邓佳鑫。我喜欢你。” 

  

“见一面吧。我想见你。” 

  

“就这几天。就在2022。不然这一年会留给我太多遗憾。” 

  

“不要什么‘以后’，今年的事我们今年解决。” 

  

“我想我们的2023，在期待里开始。” 

 

  

  

就让我在这旧的一岁里，和你再多一点新的好事。 

  

那么这一年的难熬，都可以算作是为了此刻的铺垫，我甘之如饴。 

  

就让我在2022年的最后，再完成一个心愿吧。

  

一个叫作“邓佳鑫”的心愿。 

 

 

  

邓佳鑫原本只觉得自己在偷偷开心，直到他听到左航低低的、小心翼翼的声音： 

“佳鑫……？”

“你在哭吗？” 

  

他这才听到轻轻的一声、温柔的一声，敲在桌子上的声音。 

  

是自己的眼泪滴落了下来。 

  

自己眼睛是热的，脸颊是热的，心也是热的。

  

  

  

“佳鑫？” 

  

 

 

“我在偷偷感动。结果被你听到了。” 

左航听到对面传来几张抽纸的声音，原本激荡的心跳就这么被抚平下去了。 

  

他仿佛能看见邓佳鑫正在小猫擦脸。 

 

 

  

十六岁的左航又一次问十六岁的邓佳鑫： 

“那你还会和我见面吗？” 

 

  

十六岁的邓佳鑫回答十六岁的左航： 

“见。我还会跑着去见你。” 

“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再和我说一次刚刚的话。” 

“那样我就勉为其难地完成你的愿望。” 

“就在2022。” 

 

 

  

  

2022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这一年对世界来说都跌宕起伏。

每一个平凡人，都经历了等待与苦痛，也都见证了历史与改变。

  

  

我们尚且年少，没能拥有的美好时光，长得都要赶上我们拥有的那些。

  

但终究也过去了。

  

旧的一岁在此刻结束，新的一年在此刻开始。

  

所幸在2022年，我并没有弄丢你。

在这难熬的一年的尾巴上，我重新抓住了我想要抓住的手。

  

2023年或许未必会顺风顺水。

但在旧岁里我拥有了全心全意的你，新的一年会在我们两个人的期待中变得更好。

  

  

我们本就双向，无论我们之间以何种方式命名、走到哪个终点，

  

我们都要不回头、手牵手、并肩走。

  

  

  

END.

  

  

  

  非常感谢能够看到这里的你。

  

  愿你在这旧岁的最后几日，还能有一些些新的美好。

  

  也祝你会在2023这新的一年里，拥抱想要拥抱的人。

 

【旧岁新年交接，大约还会有…番外？】

  

完结章期待一些评论啦！拜托拜托！✨

  

  

  

  

  

  

  

        我喜欢的人成了顶流。

  他和富家女对戏的时候，说自己没有青梅。

  我闺蜜看着我的墓碑说：“希希，你爱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1

我是个杂志社惊悚栏目主编。

从业多年，阅志怪小说无数，按理说身经百战。

但这并不妨碍我对眼前这一幕失声。

我浴室里凭空出现个花美男，十八禁。

我好心扯了浴巾给他盖上，并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他突然醒了，抬起头睁开眼朦朦胧胧看我。

并深情道：“女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语气着实有点叫人起鸡皮疙瘩。

但他那和程颐如出一辙的美人脸，令我默默放下了手机。

“程，程颐？”我试探道。

他倏地起身，春光乍泄，一览无遗。

我瞪圆了双眼，旋即伸手出来挡住，并小小的开了个缝。

“浴巾围上！”我喊。

他愣了一下，往下面瞧了瞧，乖乖捡起浴巾围上了。

“谁是程颐？女人，你背着我另寻新欢？”

他的语气还带点愠怒，好像真被我绿了似的。

我和程颐是高中同学。

他成了娱乐圈顶流，而我在杂志社负责日薄西山的惊悚故事板块，月薪勉强糊口。

整个城市，铺天盖地是他的广告。

听说最近他出了车祸。

莫不是记忆倒退，想起我来了？

“程颐，听姐一句劝，一定要好好交税，将来的你，一定会感谢现在努力交税的自己。”

他脸色变幻着，突然伸出手，将我扯进他怀里。

我承认，是我的身高限制了这本该充满粉色泡泡的氛围。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说：“谁是程颐，说清楚，”他边说着，边捧着我的脸，“记住，我叫顾望。”

我踮着脚，颈椎都要被扯断了。

听到他说自己叫顾望，我脑子里灵光乍现。

正想说点什么，房门突然被打开。

透明的浴室里，我们俩人之间的暧昧，被我妈一一摄取。

她惊呼，但又没呼出来，最后给了我一个赞许的目光，默默关上了门。

 

 2

深更半夜，凌晨三点，我进了我妈的房间。

她被我跪坐在床上的样子吓得一趔趄。

但这不是她踹我下床的理由。

“你要吓死你老娘？”

我在床下，唯唯诺诺解释：“妈，你是不是做了个梦？”

她思索了一会儿，嘴角上扬，弧度诡异。

“妈，我下班回来就听见你说梦话，还讲什么，程颐啊，你跟我家希希好好过之类的。”

她再次思索，点了点头：“程颐会来咱家？”

“就是啊！”我一拍大腿，说，“程颐身价多高，而且我们两家算是仇人啊，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嗯——”她半信半疑，盘腿坐在床上，思考了很久。

“林希希，你看看，你妈我操心到这地步了，茶饭不思，日思夜想，你啥时候给我带个女婿？”

我腆着一张笑脸，退了出去，边说：“妈，你还是做梦吧，梦里啥都有。”

她朝我扔了个枕头过来。

我迅速回到房间，打开衣柜。

顾望可怜兮兮一张脸，耐心细致地数着时间。

他抬头说：“女人，再晚三十秒，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凉了——”

“该让王氏破产了。”我接腔。

他轻咳一声，从衣柜钻出来。

我好说歹说，才哄他穿上了我爸的衣服。

花衬衫和沙滩裤。

下一步就是将他火速带离这是非之地。

派出所还是滨江小区，这是个问题。

我紧了紧口罩，又吩咐顾望俯身，替他压下鸭舌帽。

“女人，你就仗着我喜欢你。”他极不满意地向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时髦穿搭。

“闭嘴，说话能不能正常点。”

要不是他说话乱七八糟，神似精神病，我肯定将他送到派出所，而不是敲开我闺蜜的门。

齐乐顶着鸡窝头给我开了门。

见到是我，她开始哀嚎：“希希啊，我好不容易写火一本书，男主竟然脱离掌控，跑去跳海了！”

 

 3

齐乐是个女频虐文写手，写文多年，不温不火。

最近受程颐一部大火古装剧的启发，以他为原型，写了本奇幻小说。

没想到这本书会一炮而红，盘踞榜首多日，居高不下。

并且，她为了圆我的梦，把我给写成了男主顾望的白月光。

白月光，也就是书里的我，死了。

红玫瑰，也就是书中女主，接着上场。

但是，万万没想到，顾望脱离作者的掌控，自己发展了一章，跑去跳了海。

“他眼神失焦，茫然走向那无边的海。”

“海上没有月光，这个世界也将没有顾望。”

“全文完。”

齐乐在编辑的夺命连环call之下，看到那一章内容的时候，一气之下，锤烂了鼠标。

所以我才会在派出所和齐乐家之间，选择了后者。

“你来干什么？”齐乐抱着我嚎完，冷不丁问出这句。

一来，我最近忙到飞起，没时间找她；二来，因为她写小说都不把我跟程颐写圆满，我气，遂断绝闺蜜关系两个月。

我侧了侧身，把顾望露出来。

“见鬼了。”我说。

齐乐定睛瞧了瞧，再瞧了瞧，又想了想，飞速将我俩拽进房门。

“程颐！”她惊喜地问我。

我还没开口解释，顾望上前一步，挡在我俩之间。

“女人，到底谁是程颐，跟了我顾望，你受委屈了？”

我明显看到齐乐肩膀微微一颤，她站起来，往顾望耳边瞧。

耳垂上两颗小小的痣，程颐身上是没有的。

这是程颐与顾望唯一的区别。

齐乐无法接受这件事。

“不送他去派出所，难道我们藏着？”我挖了一大勺冰淇淋，边说，“谁让你把他写成这样，顶级钻石王老五，就算我们想低调，他会听？”

“我写成这样？我也不想啊，但哪个总裁不是眼睛朝上走路？而且——”齐乐欲言又止。

她不能接受的，不是顾望从书里钻出来，而是我坚持要把他送去派出所。

顾望没有身份，又长了张不容低调的脸，藏也藏不住，平添烦恼。

齐乐抢过我的勺子，悄悄凑到我耳边。

“程颐属于全世界，但顾望是你一个人的啊。”

说实话，我心动了。

 

4 

“我是谁？”

“林希希，我的女人。”

顾望盯着我，脉脉含情，他腰上围着小猪佩奇的围裙，正趴在吧台上，他身后还有刚洗完的绿油油的蔬菜。

齐乐说，她有办法将顾望送回书里。

这段时间，就把顾望交给我，圆满一下我年少时的梦。

“你也知道程颐是我的梦，”我问她，“美梦本来就不能成真，你看顾望，和程颐那么像，万一我走不出这个梦？”

齐乐贱兮兮对我说：“那就做一辈子美梦。”

美梦，成真。

我少时多希望，每天早上程颐会走到窗边为我拉开窗帘，阳光倾泻，他再到我床边，轻声喊我起床。

现在我发现。

睁眼时有张脸横在你面前，是真的惊悚。

我条件反射踹了顾望一脚，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妈踹我踹得毫不犹豫，原来是遗传。

他迅速起身，将我捞回床上。

“女人，你在玩火？”他捏住我的脚踝。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同学聚会，要迟到了。”我好言好语。

“女人，你是在玩儿欲擒故纵吗？”

“……”

我想把齐乐捏死，她整天在写什么，好好的男主，做个社会主义五好青年不行吗？

嘴里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在我轻声细语加威逼利诱下，顾望终于答应独守空房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过时不候，不然我去找你。”

他说完了狠话，又乖乖巧巧站在门口，他穿了驼色毛衣，蓬松的卷发在灯光下泛着光。

这是我梦寐多年的场景。

 

 5

这是他们在同学聚会上第8次谈及我和程颐。

准确来说，仅仅是我。

“希希，当年你是真的勇啊，敢把情书贴到公告栏。”

“啊？哈哈哈，过去了过去了。”我讪笑。

太阳了狗了。

我又不是2B铅笔，高三严打，还敢把情书张贴到公示榜上。

要是让我逮着哪个鳖孙作弄我，我化成灰都不会放过他。

“说起来，你跟程颐还有联系吗？”

“程颐什么身份嘛，怎么可能联系。”我说。

问话那人眉目舒展开来，说：“啊，他都没联系你吗？他请了其他好多同学，说下个月去看他出道十周年演出。”

“我还以为他会第一个联系你呢。”

“……”

合着拿我寻开心。

我抿了抿嘴，笑得像朵太阳花，说：“可能是我当年吓到他了，哈哈哈，你们不是说我那时候虎嘛。”

刚说完，手机震动了一下，顾望问我还有多久到家，需不需要来接我。

接个毛线，我仰头干了两杯红酒。

程颐才是这个世界看到的，顾望不过是幻想。

想到这儿，心里头苦，再两杯酒下肚。

大家都有些醉了，哄闹中，我听到有人喊。

“程颐怎么来了？”

我强撑着眨了眨眼，顾望向有几个人打着招呼，后来他们竟然寒暄起来。

真是如梦似幻的假象啊。

 

 6

宿醉之后，顾望再次横在我眼前，纵然他那张好看的脸价值连城，但抵不住人贱。

自从我见识了他的厨艺，我再三强调，不准在我租的房子这里开火。

他不听。

“我熬了一晚上的醒酒汤，你不心疼我，反而责怪。”他小表情委委屈屈的。

我才不会于心不忍，我心疼修厨房的人民币。

“我跪下求你熬醒酒汤，还是言语上威胁你熬醒酒汤了？”

他一愣。

我一脸神气。

顾望往我身旁一坐，更加神气地说：“你不仅威胁我，还亲我了，虽然你是说了别进厨房，但亲我这事儿，我觉得更靠谱。”

恍惚想起，我搂着他的脖子，信誓旦旦道，亲一下，熬一锅。

我就说他再傻，也不至于熬两大桶醒酒汤出来。

厨房里弥漫着柑橘皮的清香。

我对天发誓，喝酒害人，我要远离酒精，重新做人。

顾望坐在我旁边，细心瞧着我。

我思索良久，再看见厨房的凌乱。

是时候让他独立了。

 

 7

我把顾望送去派出所。

他一路上毫无察觉，还以为是跟我出门散步。

程颐的广告在远处的大楼外面轮播，听说他的粉丝为他买了一颗星星。

曾经他也是我的星星。

我偏过头看顾望，他戴了口罩，被我捂得严严实实。

夜色如水，他还是穿着我爸的衣服。

这人的出现，仿佛是来圆我的梦。

我不希望我的梦被人实现，美梦成真，往后怎么活下去。

长这么大，我从来没走过狗屎运。

但是现在我实现了。

我有夜盲症，看不清路。

是哪只没有公德心的狗拉的屎，横在大马路上，我不服。

顾望将我拦腰抱起，说带我去前面买鞋。

“不用了，旁边有水龙头，我冲一下。”

他不放我下来。

“我知道你有洁癖。”他说。

穷人怎么敢有洁癖啊，那都是书里给我的描述。

再说，买鞋花的是我的钱。

我自己花钱，给自己圆梦。

怎么说现在这个局面都有点像我在包养小白脸。

一来，不符合伦常道德。

二来，派出所指不定还能让顾望蹭上两口饭。

在我的强烈谴责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出不起给我买鞋的钱。

顾望有些可怜巴巴站在路边，看着我说：“难怪我到这个世界来连衣服都没有，原来，身外之物真的不能跟着走。”

我刚想安慰他，顾望又抬头，给了我一个肯定的表情。

“幸好我的美貌没有丢失。”

书里给他的定位是：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的深情霸总。

所以他是知道自己的美色的，也知道我眼神勾勾的，是在垂涎他的肉体。

要不是我把持得住，他就硬冲上来给我了。

我冲他笑了笑，说：“你有手有脚的，出去摊煎饼也能养活自己。”

他：“你怎么知——”

话未完，顾望就瞧见那整夜长明的派出所，表情木了木。

“林希希，你准备把我扔下？”

我来不及解释，拔腿就跑。

顾望一只手拎着我，另一只手叉着腰，淡淡道：“女人，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我还从来没有尝试过被拒绝的滋味呢，很好，你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不就是垂涎我的身体，今晚，我满足你。”

过往路人听到这话，虎躯一震。

我娇躯一颤，扑上去捂了顾望的嘴，并将他拽到齐乐那里。

“我招架不住他，留你这儿吧。”

齐乐从沙发上蹦起来，冲过来问我：“我知道我是写了他活好器粗，但我很有良心的，一晚绝对不超过三次，这都受不了？”

“……”

我乜了齐乐一眼，表示无语。

“那是怎么了？”

“你不觉得我在养小白脸吗？”

顾望听到这话，条件反射般，往我们跟前凑。

“小白脸弱柳扶风，我八块腹肌，年轻气盛。”

我们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齐乐拿出她为这部小说写的人物小传。

“上面我给男主安的技能，顾望应该都能行。”

我翻了翻那几页纸，扫了几眼。

“鉴赏？考古？演技好？你确定他这个能变现？”

“往后翻翻，应该还有。”

“顾望有个不为人知的技能，他有极高的摊煎饼天赋。”

我嘴角抽了两下，对齐乐说：“你真幽默。”

 

 8

顾望那在书里开飞机的手，摊煎饼岂不是委屈了他。

最重要的是，我妈给我安排了六个相亲对象。

要是让顾望知道，指不定他要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齐乐虽然不喜欢程颐，但她爱好帅哥的脸。

顾望能满足她多看帅哥延年益寿的梦想。

我安心把顾望交给她，然后回了家，准备和我的作者对接。

最近他的一部惊悚小说大火，只要去签下来，出续集，杂志社很可能在纸媒落寞的今天实现转型。

我和我妈住在老城区，一楼的房子，窗外有很多繁殖过盛的绿色植物。

我正敲着合同，齐乐的电话到来。

“希希！出大事儿了！”

“第二个人物从书里出来了？”我打趣道。

“厨房被烧了。”

“……”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我飞奔回江边。

为了不被我妈发现顾望的存在，我将他带去了我平时工作的地方。

我到那里的时候，厨房被烧得焦黑，满屋子烟味。

顾望戴了口罩和帽子，但我明显看出，他就一双眼睛是干净的。

齐乐也成了小花猫。

“顾望，我不是说了别动我厨房吗！”我冲他咆哮。

他不知道我攒钱有多辛苦，我妈想找我爸，这些年花了我多少钱去打点关系。

我爸那边的亲戚还要我帮衬，我要帮他还多少人的人情。

天哪，顾望倒像是个完美AI男友，只会给我惹祸。

纵然他能温暖我，安慰我，但我的Siri同样能做到。

顾望属于我吗？

齐乐说，程颐属于全世界，顾望只属于我一个人。

但现在，他不过就是程颐的替身。

他越是对我好，我越觉得，我真是死不悔改，无可救药。

程颐都离我那么远了，我竟然还卑微地留下了一个他的翻版。

我讨厌宛宛类卿，讨厌所有移情替身的人。

“对不起。”他上前来，摸着我的脑袋，将我揽过去，靠在他肩上。

我不是书里顾望的白月光，顾望也不是我的世界里，我喜欢的程颐。

生离死别。

还有一种离别是，我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9

齐乐贱兮兮地告诉我，厨房是她烧的时候。

我才知道，她十指不沾阳春水。

当年她上学给我带的午饭，全是下馆子打包的菜。

“齐乐同学，鉴于那个年头下馆子的昂贵，厨房钱我就不计较了。”

她眉开眼笑，并凑上来，喊我把顾望买的一冰箱食材结算一下。

“什么食材？”

“顾望喊我去超市，说你生日快到了，想给你个惊喜。”

“可你都告诉我了，这叫惊喜？”

齐乐不好意思笑笑，说：“还有更惊喜的，他去给你装修厨房了，花的是我的钱。”

“……”

我停下给齐乐转钱的手，起身跑去楼下，顾望戴着口罩在跟小区里的一个小男孩下象棋。

“顾望！”我朝他咆哮。

他猛地抬头，看向我，眼里都是星星。

这漫天的霞光，竟然顿时让我消了气。

可能这是爱屋及乌的真正含义。

他起身向我走来，到我跟前，喊我张开手。

“从那小孩儿手里赢的。”

我一看，花花绿绿的糖果。

鼻酸之际，齐乐发了账单过来，两万。

我那快冲出来的眼泪瞬间憋回去。

“顾望，是时候让你见识见识人间险恶了。”

我当即下单，给他买了个煎饼车。

 

 10

顾望在我的监督下，苦练摊煎饼技术。

要不是他那张脸太招摇，我怎么着也得把他的脸做成招牌。

这种尤物，不拿来招商可惜了。

晚上十一点，他还在厨房里捣鼓。

我修改稿子眼睛都快成绿豆了，便早早洗漱回屋睡觉。

我租的房子这里很小，一间卧室一个厨房，杂物间有些潮湿，我就让他在我房间里打地铺。

他语出惊人，做事却认真。

不知多久，顾望收拾好，开始他的睡前三流程。

第一，       给我盖被子。

第二，       吻我额头。

第三，       替我关上小夜灯。

高中的时候，我告诉齐乐。

我说我希望程颐有一天会看看我。

“那他要是真的回头，你希望他是什么样的？”

“嗯，我想一下。”片刻后，我说，“每天都会有吻安。”

齐乐笑了。

“你的要求怎么那么低？”她说。

因为我知道连这样的要求都绝不会实现。

 

11

顾望苦练一周之后，我家实现了煎饼自由。

我妈每天都问，到底我哪个朋友转行做煎饼生意。

我苦笑道：“妈，江湖人士，不愿透露姓名。”

她笑，啃了两口煎饼，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纸。

“这是你爸爸最近的消息，你要不要去林芝看看，我年轻时候去过，高反严重，这次去不了。”

我接过，说：“行，有空我去旅游。”

我向她告别，出了门，转手将纸条扔掉。

回到江边，竟然看到顾望全副武装，在我家楼下支起了煎饼铺子。

他越是包裹严实，我越觉得那身形看上去像程颐。

远远望见有个人在跟他说什么。

我上前去，王力夹着公文包，准备去上班。

他看了看我，说：“林希希，深藏不露啊，难怪最近不见程颐上新闻了。”

“你也觉得他像程颐？”我反问，“好几个人这样说，应该是眉眼比较像，整体不像的。”

王力当年就比我们大几岁，但我看他，却好像比我们这群同学年轻许多。

他那黑硬的胡子因为嘴唇上下翻动而抽动。

“那也是美梦成真啦，不过我觉得，有机会还是要往前走，走出去。”

他说的话让我云里雾里，我准备问什么，顾望已经把煎饼做好递给他。

他说赶着上班，急匆匆走了。

我往那个方向看了很久。

顾望拍了下我的头，说：“谁允许你在我的煎饼摊前想着别的男人？”

我乜他一眼，这人可惜在长了一张嘴。

 

 12

我严重怀疑，齐乐写这本书的时候，是把霸总经典语录放旁边灌耳的。

不然为什么顾望能有这么强大的霸总语录库？

他生气时说：“如果你是故意想激怒我，我告诉你，那你成功了。”

他数了十多次煎饼钱，非说少了五块。

“别数了，睡觉好吗？”

他顿时停下，抬头，与我对视，恶狠狠道：“你不就是想要我的钱吗？女人，拿着这九十三块，就给我滚！”

“顾望，你脑子有坑吗？”演戏演上瘾了。

他捏我的脸颊，又说：“该死的，看到你这女人受伤，我竟然会心痛！”

“……”

他有时候摊煎饼，手上沾了鸡蛋液，我不喜欢鸡蛋的味道，躲他远远的。

顾望主动凑过来，揉我的脸。

“我要你身上染上我的味道，这辈子都逃不掉，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

我给他煎饼炉子点上火，他绕到一边，正洗菜。

“女人，你自己挑起来的火，自己来灭。”

我忍无可忍。

“顾望，你再这么跟我说话，别怪我心狠手辣。”

“女人，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人。”

我摸了摸手边的棒球棍，笑说：“你要怎么才能正常说话。”

他凑上来，蜻蜓点水般吻了我一下。

“满足我，或者我委屈一下，满足你。”

“……滚。”

 

 13

我见到程颐了。

齐乐收到程颐的十周年纪念邀请。

她把邀请函给了我。

“你不去那就扔掉，我反正不去。”

我拿着那封烫金的，十分好看的邀请函，看了很久。

程颐出道第一年的海报被印在上面。

十年。

这是第十年。

我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去了第二排。

我往后看的时候，灯牌都收下去了，他的粉丝举起无数白色的荧光棒，开始摇晃。

像指引魂灵的星海。

程颐出场，整个会场欢呼声如浪潮。

“欢迎诸位，我是程颐。”他鞠躬致敬。

我看他表演正出神的时候，顾望不知道为什么，偷偷进来坐在我身旁。

“林希希！”他凑到我耳边，使劲喊。

外界的声音太大，我还是有点听不清。

“你说什么！”

“……对不起！”

“什么？”我只听到他最后几个字。

顾望再凑我近些，说：“女人，你又对着别的男人笑！”

我哑然失笑，偏过头瞧见他纯真的眉眼。

顾望和程颐还有一样东西不同。

顾望眼里总是有光。

如果他们站在我面前，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我身后的人见我没有荧光棒，就分了我一个。

顾望还在看着我。

我接过发光的棒子，跟着他们一起为程颐欢呼。

程颐十八岁的时候，我也这样看着他。

元旦晚会，他的个人节目。

台下的人似乎都没变，和今天这些人一样，当时我们都满怀希望，所向披靡。

只不过当年我没找到好位置，只远远地看见他朦胧的身影。

他在台上发出的声音，要绕整个场馆一圈。

顾望捂住了我耳朵。

他望了我一眼，用我看得懂的嘴型说：“我喜欢你。”

但现在都不重要了。

 

 14

我的人生有两样我花费至多的事。

一是程颐。

二是工作。

软磨硬泡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的作者答应和我签约。

我可以帮他策划，借着第一本书的势，继续出第二本故事。

顾望撑着脑袋，在旁边等我去睡觉。

我戳了戳他的肩膀，说：“你自己睡吧。”

他突然清醒过来，不情不愿。

“林希希，你和你爸爸真像。”

他没来由冒出这句，我立马停下手中在做的事情，抬头。

“你见过我爸？”

他轻咳一声，说：“是书里，书里这么写的，你不是说，齐乐把你原封不动搬到书里去了。”

“好吧，”我继续整理文件，“我都忘记我爸的脸了。”

“你爸应该挺帅的，不然生不出你这样的女儿。”

我笑说：“齐乐把你塑造得挺完美，八面玲珑。”

他起身，一手扶着我左肩，一手从我膝盖窝穿过去，将我拦腰抱起。

“睡了睡了，你不知道熬夜的危害有多大，变老变丑变笨。”

“我永远十八岁！”我打趣道。

他略怔，继续走到床边，把我放下。

替我盖被子。

吻安。

关上小夜灯。

 

 15

签完合同，再解释清楚作者问的问题，时针刚好指到10点。

晚上十点，还有两个小时，我将迈向下一岁的阶段。

我走出小区，沿着滨江路回家。

江边，柏油路宽阔。

手机震动，我打开看，是顾望发的几十条信息。

“我来找你。”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哪里。

路中间的绿化树木上挂满彩灯。

我靠在栏杆上吹了会儿风，突然想起程颐。

他掌心有颗痣。

小时候我们被大人打趣青梅竹马，他还会羞赧的笑。

我跟我爸爸的性格很像。

我喜欢谁就会说出来。

“程颐，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你。”

他在两家人面前，惊得脸色绯红。

我给他台阶下，说：“那你委屈下，娶我。”

我不知道少年当时是什么想法。

正如我不知道，我引以为傲的父亲，会带着程颐的母亲私奔。

我跟程颐，瞬间沦落为方圆之内的笑柄。

他没有错，我也没有错。

但他给我安了莫须有的罪名。

“林希希，你不要这样笑。”

“你让我想起你爸。”

“他是个伪君子。”

我面对江面笑了笑。

我长大至今，只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那么爱呢？

一阵风吹起，带来顾望的声音。

“林希希！”

摩托车轰鸣的声音渐渐散去，他停下来，从车后座取下蛋糕。

“我找一下蜡烛，你先想愿望，快十二点了。”

他手忙脚乱打开蛋糕盒子，顿时傻眼。

蛋糕已经在颠簸中支离破碎。

我伸出食指沾了点奶油，涂到他脸上。

顾望与我对视，我这才看清楚他的脸。

和程颐少年时，一模一样。

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

“蜡烛其实还能插上的。”

他在那堆混乱的奶油中，找能够插蜡烛的地方。

“但是我没有想许的愿望。”我说。

他小心翼翼摆好蜡烛，过来跟我说：“一年就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想，想三个愿望。”

我佯装思考，顾望在旁边耐心看着我。

这无边的美梦啊。

“想好了。”我示意他点蜡烛。

我双手合十，许了三个一模一样的愿望。

“我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程颐幸福。”

顾望眼里星光流转，说：“林希希，你浪费了一个愿望。”

“那我第二个愿望是，希望顾望幸福。”

“你浪费了两个愿望。”

我笑得肆意，转身迎风。

风为我梳头的感觉，让我梦回青春。

 

 16

 齐乐最初说她有办法让顾望回书里去。

但现在她告诉我，那个办法是——没有办法。

顾望本来就可以随意穿梭这两个世界。

他想回去就回去，但现在他在我这里生闷气。

“你生气就生气，不要动手动脚啊。”我气鼓囊囊说。

他半夜受了气，白天竟然把我冰箱里的菜全部拿去做成煎饼。

“不吃拉倒。”他见我对着一桌子煎饼无从下手，这样说。

他倒是啃得香。

“同学聚会你就是不能去，如果大家知道你不是程颐，你就要被送去派出所了。”

他傲娇地扬了扬下巴：“上次我跟他们聊得很好，根本没有露馅。”

“可你是大明星，万一被偷拍，或者他们找你合影怎么办？”

“不听，我不听。”

“反正你就是不能去。”我抱着胳膊坐到沙发上。

顾望沉思半晌，默默凑过来，说：“我带你去琼海。”

我抬眼，有些惊讶，说：“你怎么知道我想去那里？”

“书，书里写的。”

“是吗？”我似懂非懂地点头。

三天后，我们在琼海度过第一个夜晚。

沙滩上的螃蟹被浪带回大海，顾望站在月亮下，朝我招手。

我过去时，他一把揽我入怀。

他个子很高，我只能光脚踩在他脚上。

海风吹过来有点冷，我环他腰的手紧了紧。

顾望认真的看着我。

月色真美。

他那和程颐如出一辙的脸，瞬间羞赧。

“林希希。”他喊我名字。

“嗯。”

“我——嗷，螃蟹夹我脚了。”

那只粉色的螃蟹作案后迅速逃窜，我跳到沙滩上去，帮顾望查看伤口。

他坐在长椅上，低头看我的头顶，边说：“林希希啊。”

“嗯？”

“有些话我说不出口。”

我抬头笑他：“你不是有份霸总语录嘛，再说来听听。”

“天凉了——”

“该让王氏破产了。”我接腔。

“回家吧。”他说。

我呆了呆，看向海边说，“海浪把那只螃蟹带回家了。”

我又抱了抱他，说，“程颐，我知道是你。”

他将脑袋靠在我肩上，我能感觉到，他胸腔里的呜咽。

 

 17

齐乐视角：

这是程颐出道的第十个年头。

两个月后，他将举办十周年活动。

他给班上的同学都发了邀请，但有两个人例外。

王力和林希希。

王力死于航班失事，尸骨无存。

至于林希希，她被困在一个梦里。

我所在的生物公司，正在开发一个临终关怀项目。

但我没想到，林希希会是我们第一个实验者。

叮当猫大电影上映的时候，我们去看了。

那是十多年前。

林希希眼睛湿润，在电影院里说：“于我而言，可能我的美梦会跟程颐有关。”

所以我为她造了这个梦。

那些翻滚的绿色代码，在我眼里成了一帧帧画面。

我迫切希望，她能把这个梦做得长一些。

“齐乐，她的身体机能，撑不了多久。”

“嗯，好。”我说。

我去找了程颐。

他万众瞩目。

我相信，林希希总是能看到他。

她等车的时候，乘地铁的时候，在超市拿着印有他海报的饮料的时候。

看到程颐时，他在和女演员对戏。

一场青梅竹马、久别重逢的大戏。

“颐哥，青梅竹马应该怎么演？”女演员问他。

他轻轻摩挲中指的银色戒指，淡淡道：“你可以去问问姜鹤，他有青梅竹马，经验丰富。”

“切，颐哥，你从小就长这样，竟然没发展几个青梅？”

“没有。”他的语气异常淡漠。

我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离开了。

我年少时候，真心希望林希希终有一天，能获得她的幸福。

 

 18

程颐视角：

那天齐乐来找过我。

她是林希希最好的朋友，所以我记得非常清楚。

她只是待了一会儿，便走了。

我听说林希希这些年，花了很多钱找她父亲。

她明明知道，她爸爸和我妈妈，早就死在私奔的那个晚上。

看吧，这就是白日梦想家。

她和她爸爸骨子里都是浪漫，然而有时候这种幻想，会让人变得不幸。

我们有十年没见了。

曾经我们还有未来的时候，她说，如果我们彼此失散。

如果我们彼此失散，有个很好的办法，可以让我们重逢。

“那就是顶峰相见。”

当明星就这一点好，林希希，她总是能知道我的存在。

但她那几张照片，在我这里都卷了边，我们再也没有见一面。

是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再次听到她的名字，是在一个临终关怀项目里。

他们带我去参观这项新技术。

我在公司职员表上，看到了齐乐的照片。

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来找我。

我瞒着齐乐，接入林希希的梦里，陪她走过了无数个少年时代。

但每次都在同一个地方戛然而止。

她身上到处都是污水，脸颊布满手掌印。

那些喜欢我的女孩子，对她施加羞辱和暴力。

我经过了那个小房间。

我走了进去。

然而每每在这里，仪器为她造的梦，都会崩溃。

在她的潜意识里，我永远不会走进去保护她。

所以，她总是在看见我走向她的那一瞬间，亲自打碎这个梦。

 

 19

林希希保护过我，很多次。

譬如，在我父亲被母亲私奔的耻辱占据时，她替我挡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瓶子。

然而我忘记了那道疤痕。

我只是以小人之心，不断揣测她为什么在经历了这些事之后，还能笑得出来。

很久之后，我接了一个剧本。

女主说：“大抵因为，你是我的星星，我循光而去。我一直看着一个发着光的人，所以眼里也就光芒万丈。”

我亲自把她的光掐灭了。

我们小时候，在一棵几百年的老槐树下听老者讲故事。

孩子们花插坐着，呆头呆脑。

讲到一半，老者突然看着我，说：“小崽，我那故事里的书生，就是你这种面相。”

他讲的故事里，书生薄情又自私。

我也是很久之后，突然想起这件事的。

我以为我是去圆满林希希的梦。

但其实她早就知道，我替换了顾望。

林希希为我圆了少年时的梦。

我早些年，沉溺于她的笑。

我早些年，因为她而觉得人生短暂。

我早些年，睁眼闭眼的瞬间，都是她的脸。

但是现在，人生多漫长啊，我要多久，才能走到她那里。

 

 

 

 

 

又名《水云天战神要嫁去苍盐海联姻啦》

纯正小甜饼，甜到发齁那种

Summary:

这里是鹿城，是所有故事转折的拐点，是一切情感扎根的红尘，他们在五百年后回到此处，在人间转瞬即逝的流光里互道永恒。

⚠️预警

#非官配，小兰花和苍珩都是友情，不喜误入#

  “所以东方青苍拿仙月两族联姻当筏子要娶长珩仙君？！仙君怎么可能同意？！”小兰花坐在高高的神女像旁边，听结黎讲那过去的事情。

  哦不对，这不是过去的事情，这是新鲜出炉的八卦。有多新鲜呢——距离云中君被气厥过去不超过半天。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找老公找个三界第一专业坐骑的好处——结黎今日跟着觞阙在现场看完了云中君精彩的变脸表演，陪他把长珩送去苍盐海，紧接着就催觞阙带她来息山找小兰花分享这口新鲜一手瓜。这一套流程完完整整地走下来，她人都到息山了，云中君可能还没醒过来。

  别问，问就是蠢黑龙在海底带薪摸鱼三万年还没被老板开除，业务能力上还是多少有几把刷子的。

  结黎对小兰花的反应十分满意，这也是她千里迢迢来找小兰花一起吃瓜的原因。

  谁不想在分享大瓜的时候获得这样真情实感的反馈呢？不像她家那条蠢黑龙和两个随爹的傻孩子，除了嗯嗯嗯对对对就是张个大嘴阿巴阿巴，再熊熊燃烧的分享欲都要被浇灭得一干二净。

  结黎于是更加眉飞色舞起来，扔出了一个更爆炸的新闻：“不是长珩仙君同不同意的事。”她故意装模作样地拉长声音吊了会儿胃口，看小兰花的表情越来越急切，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说，“东方青苍只是让蠢黑龙给云中君带了句有意联姻的话，是长珩仙君自己提出来要嫁去苍盐海的！”

  “啊？！！！！”

  结黎如愿以偿地看见小兰花瞪得比铜铃还大的眼睛——她就说嘛，当时自己震惊到表情崩裂才是正常反应，觞阙那蠢黑龙一脸空白根本就是脑子没转过来！

  其实小兰花的状态还算克制了，结黎偷偷地想，长珩仙君站出来说自己愿意去苍盐海联姻的时候，整个云中水阁此起彼伏都是春心破碎的小仙女们的尖叫。

  当然还混杂着诸如澧沅仙君的抽气声、三生姑姑的姨母笑，甚至有位德高望重的老仙君过于惊讶，一口气哽在喉间，脸都憋得通红，憋了半晌，打了一个响亮又悠长的嗝。

  云中君倒是强忍住了没发出什么失利的声音，只是脸色又青又白，面部肌肉纠结地抽搐着，结黎看着都担心他把自己折腾成面瘫。

  “那，那，那云中君怎么说？”小兰花呆了半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长珩仙君已经卸任战神之职五百年，名义上只是一介游历三界的散仙，可他如今仍是水云天第一强者呀，云中君怎么舍得放他去联姻？”

  何况东君幼子为联姻嫁入苍盐海，这话往哪说都是在打云中君的脸。

  “那云中君自然不同意了！”结黎想起当时那场面就忍不住笑，“当时就云中君那个脸啊，整个黑得都发绿，牙都要咬碎了还要假笑。”

  整理了一下表情，结黎学着云中君那张臭脸，开始给小兰花现场演绎：“长珩啊，为兄知道你心怀水云天，但你一心修行，联姻之礼需慎之又慎，你就不必管这些了。”

  这就是故意歪曲长珩的意思，让人以为长珩不是要自己去苍盐海联姻，而只是想管一管这联姻之事罢了。

  “然后呢然后呢？”结黎说完这句就一个劲地笑，小兰花急得不行，拽着结黎的手使劲摇，“好结黎，你别卖关子了，快接着往下说呀！”

  结黎这时候倒真不是故意卖关子，只是后来的事实在好笑了点，她好容易止住笑，又尽可能学着长珩的语气，接着往后演：“兄君说的是，两族联姻之事庄重肃穆，长珩自不会越俎代庖，置礼法不顾。”想到云中君那时放缓了一刻的神情，结黎憋笑憋得表情都有点扭曲，因为长珩接着就转头朝着自家蠢黑龙点点头，语气平和得像在讨论水云天的天气：“今日只是提起此事，月尊事务繁忙，不亲至也就罢了，来日下聘之时，他若不亲自送聘礼到涌泉宫，我可就不嫁了，让他自从苍盐海嫁到水云天来。”

  觞阙脑子估计也是蒙的，但幸好这五百年常给陪长珩游历四方的月尊大人跑腿，对着长珩行礼成了习惯，肌肉反应仍在，当即捶胸口道了一声是。

  长珩仙君这一段话说得行云流水理直气壮，云中君都没想起来反驳，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正要大怒，旁边那位喉咙里梗着气的老仙君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又打了一个更加响亮悠长九曲十八弯的嗝。

  云中君丢了弟弟又丢面子，又急又气，竟一时说不出话来，长珩仙君只当不知，面不改色地一拱手，自顾自告退走了，经过结黎身边的时候，她隐约听见仙君很是痛快地嗤笑了一声。

  云中君不知是不是听见了这声笑，一口气喘不上来，当场晕了过去。

  结黎一边笑一边说，总算断断续续把当时的情景讲完了，小兰花听着听着就也跟着笑，长珩仙君放弃战神之位后游历云梦泽，东方青苍紧跟着就追了过去。她早知道东方青苍对长珩的心意，可长珩素日克己复礼，她其实很担心东方青苍只是一厢情愿，注定得不到回应，如今两人修成正果不说，还能狠狠恶心一把死要面子的云中君，她实在为他们开心。

  这么想着，她又有点惆怅，决定明日再去寻一趟司命师父——我的好师父啊，你看我身边这一个个都入对成双的，您说的我的有缘人究竟在哪儿啊！！！

  东方青苍向长珩表白的那天正好是云梦泽的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长珩站在如雨落星中问他：“你究竟爱的是人间萧润，还是水云天长珩？”

  那时距封印太岁之战已过五百年，觞阙和结黎的第二个孩子刚刚满月，巽风与一个水云天的仙女因一场意外结缘，小兰花则日日缠着司命，费尽心思地想问出自己的如意郎君。

  昔日威风凛凛的战神卸去战甲游历人间也已五百年，还是惯常穿一身素衣，墨色的长发只用一支白玉簪松松挽起，那双执过利剑的手里如今挑着一盏莲花灯，他避着东方青苍的眼神，微微仰着脸去看天上的烟花，融融的光影在他眼角眉梢明灭交错，衬出一副格外清俊温润的好颜色。

  东方青苍与他同行了五百年，伴着他遍游三界闲云野鹤，朝朝暮暮相处下来，此时一眼就能看穿小仙君平静语气下隐约掩藏的迟疑和不安。

  算来这漫长五百年，他们共处的每一刻都这样迟疑不定，惶惶不安。谁让一切的开始是苍盐海的魔尊与水云天的战神，他们天然就站在棋局的两边，守着仙月两族万年世仇，身体里流着的都是势不两立的血。可是命运又偏偏赐给他们云梦泽里大梦一场，东方员外与萧家二郎短短数月相交，从挚友知己走到恋慕倾心，一个演着戏却做了真，一个无知无觉，本就不以为假。再到后来各归其位，合力复活息山神女，联手封印凶神太岁，直至尘埃落定，相携人间，一转眼就是五百年。

  月尊与战神，员外与萧润，东方青苍与长珩，命理纠缠，难舍难分，正如造化弄人，天意从来高莫问。

  所以你究竟是东方员外还是月族至尊。

  所以你究竟爱的是人间萧润，还是水云天长珩？

  东方青苍也仰头去看漫天的焰火，凡人好像格外喜欢这种和他们生命一样短暂的东西，他们在稍纵即逝的寿命里肆意地燃烧，扑捉萤虫，赞美流星，守着一现的昙花，追逐热烈而璀璨的爱情。

  烟花落尽的那一刻，长珩听见东方青苍难得地笑出声来。

  惯于居高临下的月尊大人被笼在暖暖的人间灯火里，眉目舒缓，不复凶戾。他用一种平和的，极让人安稳的语气说：“我爱人间萧润，也爱仙君长珩。”

  这是七夕夜的鹿城，行人如织，熙熙攘攘，然而东方青苍的声音那么清晰，越过喧嚣人群，也越过两人倾心相交又各自回避的五百年。手中的莲花灯被风吹得摇晃，如豆灯火跳动一下，又更灿烂地燃烧起来。长珩手上一暖，是东方青苍伸手过来，覆着他的手背，握住了那盏犹豫不决的灯：“何必执迷，长珩，我爱你的所有，只要得你，便是我幸。”

  是啊，何必执迷。

  长珩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漂泊五百年的小舟寻到了灯塔，义无反顾地投向名为东方青苍的港湾。

  他于是也笑起来，清澈的眼睛在灯火里熠熠生光：“东方青苍，”他转头与爱人对视，慢慢道，“与你成盟，也是我幸。”

  这里是鹿城，是所有故事转折的拐点，是一切情感扎根的红尘，他们在五百年后回到此处，在人间转瞬即逝的流光里互道永恒。

碎碎念：

月尊仙君七夕夜鹿城定情，云梦泽卖烟花炮竹的奸商大呼内行【并没有】

为主队积德的一发完

本义想沙雕结果莫名地甜到齁呢【手动狗头】

惯例求一下点赞推荐评论和礼物支持哈~虽然已经对阅读量绝望了的说【咬帕子痛哭】

可以看看合集里其他文哟，有一篇画风迥异的苍珩连载正在等您入坑嘿嘿~来一起搞战损呀！

【啊对了，这篇可能有沙雕后续，看大家反馈决定写不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