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荆无命和上官金虹是怎样的关系呢?
本人以为这两人的关系是《多情剑客无情剑》这本书中所有人物关系中最为复杂的,荆无命对上官金虹的感情也是本书呈现的感情中层次最为丰富的。然而古龙在处理荆无命和上官金虹的关系时采用了大量的留白,没有给出最终的结论,并且古龙的文字有很强的主观色彩,对于主角他可以极力赞美,配角特别是反面角色的心理状态却往往被忽略,于是在书中这两个人是如何相识的以及这种关系形成的过程并没有得到深入挖掘。
一、
其实从两人出场开始,古龙就强调他俩超乎寻常的默契和"奇异"的感情,在这一阶段两人关系的主要威胁就是林仙儿。荆无命和林仙儿见了一面之后,上官金虹发现荆无命"已有情",并让他...
本人以为这两人的关系是《多情剑客无情剑》这本书中所有人物关系中最为复杂的,荆无命对上官金虹的感情也是本书呈现的感情中层次最为丰富的。然而古龙在处理荆无命和上官金虹的关系时采用了大量的留白,没有给出最终的结论,并且古龙的文字有很强的主观色彩,对于主角他可以极力赞美,配角特别是反面角色的心理状态却往往被忽略,于是在书中这两个人是如何相识的以及这种关系形成的过程并没有得到深入挖掘。
一、
其实从两人出场开始,古龙就强调他俩超乎寻常的默契和"奇异"的感情,在这一阶段两人关系的主要威胁就是林仙儿。荆无命和林仙儿见了一面之后,上官金虹发现荆无命"已有情",并让他去杀使他动情的人。鉴于荆无命和林仙儿有一些“暧昧”的片段,这里也顺带分析下荆无命是否爱过林仙儿。
[林仙儿道:“你若真要杀我?为什么连看都不看我?你不敢?” 荆无命的手紧紧握着剑柄,甚至在这种黯淡的灯光下,也可看出他脸上正在一粒粒地冒着汗。 冷汗! 林仙儿盯着他的脸,缓缓道:“你若连看都不敢看我,就算杀了我,也一定会后悔的。” 她试探着,慢慢地伸出了手。 荆无命没有动。 林仙儿的手终于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她的人也偎入了他怀里,她的手也从他手臂滑上他的胸膛,柔声道:“你自己若拿不定主意,就带我去见他吧。” 她的手指动得很灵巧,而且总知道应该在什么地方停住。 荆无命的呼吸和肌肉都已紧张,嗄声道:“你……你要去见谁?” 林仙儿道:“去见那要你来杀我的人,我一定可以让他改变主意……”]
这一段的确展现了荆无命因林仙儿而紧张,并且嫉妒其他和林存在亲密关系的情人,结合上官金虹之前的话,荆无命对林仙儿应该是有一点动心的,然而这不是爱情。荆无命对上官金虹的为人再清楚不过,林仙儿的手段他也领教过了,他当然能推测以林仙儿的这点伎俩根本不足以对付上官金虹。而且这时候荆无命带林仙儿去见上官金虹,对方肯定会认为林仙儿是使自己动心的女人,林仙儿的处境也会很危险。所以如果荆无命真的爱林,他就不会把她推向上官金虹。也就是说荆无命自始至终没有爱过林仙儿,这几段写荆无命的各种犹豫其实是在表现他经过一番权衡后,决定彻底放弃林仙儿的过程。从后文也可以看出林仙儿想利用上官金虹,简直是不自量力,她不仅低估了上官金虹,也低估了荆无命,最终导致自己一败涂地。
二、
荆无命在与男主交锋后自废一臂,这成为他和上官金虹关系的转折点。这一阶段的重点事件有上官飞之死,两人组合关系破裂,决战前夕荆无命带着林仙儿同上官金虹谈判。
荆无命杀上官飞的直接原因是上官飞看他左手被废了想要除掉他,反杀上官飞是他的本能反应。这个时候荆无命还没去见上官金虹,他还不知道在失去左臂后上官对他的态度,但是他确信的是上官飞的死不会对他和上官金虹的关系产生很大影响。结果荆无命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上官金虹在得知自己左手被废后毫无反应,而自己已经配合不了上官金虹的步伐了,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他等来的又是什么呢?
[上官金虹目光遥视着远方,并没有瞧荆无命一眼,突然伸手,抽出了荆无命腰带上插着的剑,淡淡道:“这柄剑你已用不着了。” 荆无命道:“是。” 他的声音也空洞得可怕,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上官金虹手里还是捏着那柄青钢剑的剑尖,将剑柄递了过去,道:“这柄剑给你。” 荆无命慢慢地伸出手,接过剑。 上官金虹缓缓道:“现在你反正用什么剑都没有分别了。” 他的人已走了过去,自始至终,从未瞧过荆无命一眼。 阿飞也走了过去,也没有瞧他一眼。 林仙儿却向他嫣然一笑,柔声道:“死,难道真的很困难么?” 一片乌云掩住了星光。 突然间,霹雳一声,暴雨倾盆。 荆无命还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站在暴雨中。 他全身都已湿透,眼角有水珠流落,是雨,还是泪? 荆无命又怎会流泪? 不流泪的人,通常只流血!]
这种交接仪式简单而又残酷。“爱"不能说,痛楚也无法言明,同荆无命的这份克制和沉默相比,李寻欢和阿飞在梅花树下相拥,简直是很直白的感情表达了。荆无命需要佩剑作为剑客身份的象征,也渴望占有上官金虹全部的关注,如今两样都被夺去了,就需要等量的仇恨来弥补。可惜他之后对上官金虹做出的种种报复举动,既是对对方的打击也无异于是一种自我摧残,当他杀金钱帮舵主向松的时候已经神情憔悴了。
三、
在李寻欢和上官金虹对决的紧要关头,荆无命的出现扭转了战局,这是他在全书中存在感最高的一幕,也是他和上官的博弈中最占上风的时刻。
[ 但李寻欢的眼睛却已从上官金虹身上移开,盯着他。
上宫金虹的眼睛也己从李寻欢的身上移开。也在盯着他。
因为他们都已感觉到这一战胜负的关键已不在他们本身,而在荆无命的手上。
荆无命突然笑了,大笑。
他这一生从未如此大笑过,他笑得弯下了腰。
上官金虹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你笑吧,因为你的确应该笑。”
荆无命道:“你不想笑?”
上官金虹道:“我笑不出。”
荆无命道:“为什么?”
上官金虹道:“你知道是为了什么。”
荆无命道:“不错,我知道,我的确知道。”
他突然停住笑声,慢慢的站直,缓缓接着道:“因为现在只有我才能决定你们的死活,但你们却不敢向我出手。”
他说的不错,的确没有人敢向他出手。
上官金虹若向他出手,就算能杀了他,自己的背部便掌握在李寻欢手里。他当然不会给李寻欢这机会。
李寻欢的情况也一样。
荆无命缓缓道:“也许我可以帮你杀了李寻欢,也可以帮他杀了你。”]
他曾经数次假设,求证,试探,隐忍,此时即便上官金虹做出让步,对方在乎的究竟是自己本人还是自己的利用价值,也许永远不会有答案。经历这种种的两人即使表面上重归于好,也无法回到最初。荆无命的大笑中又包含了多少说不出的悲凉与苦涩?
上官金虹对荆无命有没有感情呢?这个比较难说。上官金虹这个人自始至终是功利至上的,荆无命当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暗中苦练右手剑。
[ 荆无命慢慢的点了点头,道:“你果然看出来了,只可惜太迟了些。”
上官金虹也慢慢的点了点头,道:“我不但看错,也做错了。”
荆无命道:“你也知道不该那样对我?”
上官金虹一字字道:“我的确不该那样对你,我本该杀了你的!”
荆无命道:“你为什么没有杀?”
上宫金虹道:“我不忍。”
荆无命脸上突也起了奇异的变化,嘎声道:“你也有不忍的时候?”
上官金虹淡淡道:“我也是人。”]
“我不忍”是上官金虹为数不多的表露感情的时刻,这句话对荆无命也产生了很大的效力,使得荆无命重新和他站在同一阵营。如果上官金虹只是单纯想在关键时刻拉拢荆无命,没有必要在之前说“我本该杀了你”,所以上官金虹在这里说的两句话都应该是实话,他对荆无命既有利用的成分又有长期陪伴的感情,不过前者要远大于后者。
最后说说荆无命
因为这本书是以李寻欢的视角展开的,作者对反面配角荆无命就很冷淡了,他的付出也被认为是不值得的,所以读者看到的荆无命永远是冰冷的形象,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跟在上官金虹身后,喜欢站在阴影里。死党知己最多,但是一直被强调很寂寞的主角李寻欢根据十分有限的信息,以一种“上帝视角”对他做出“这个人已经死了”的评价。
说到底,荆无命大体还是属于较为传统的那一类杀手,这一类人虽然杀人无算,外表阴沉,但自有一套道德标准和处事原则。绝对的寂寞造就了他绝对的冷酷,他需要给自己寻找一丝慰藉,一个存在的意义,一种情感的依托。可惜光亮与温暖却从未眷顾他,有一种感情在阴暗中默默滋长。荆无命不爱男人,也不爱女人,他只"爱"上官金虹。这种感情有父子亲情的成分,有对后者苦心栽培的感激之情,也有对上级的崇敬之情,可能还有同性间的爱恋。对于荆无命来说,这份微妙的同性感情尽管苦闷,压抑,却是他内心最为纯粹的部分,并且深深嵌入了他的生命里,难以释怀。就我个人的阅读体验,杀手和同性boss间的纠葛远比杀手爱上美女背叛boss的桥段有意思多了。荆无命的悲剧性在于他所期待的上官金虹的“真心”可能永远也无法得到的,因为上官金虹最渴望的是权势,他既不需要爱也没有“爱人”的能力。
荆无命和上官金虹的相处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得到尊重的,荆无命本人也被培养成为顶级剑客,替上官金虹做事,并没有同他在剑术上的追求相悖。当荆无命遥望上官金虹的背影,就像夜色中盖茨比远眺那盏通宵不灭的绿灯,他知道黛西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承认“她的声音充满了钱的味道”却固执地沉醉在对往昔的追忆中,并将自己的性命奉献给这个梦。这份感情所承载的意义远远超过它本身,它意味着希望和承诺;它让你变得更强,也让你深陷其中;有时它像梦境一样让人无法触碰;而有时当你感到这个梦已经近在咫尺的时候,它却远远把你抛在脑后。故事的结尾上官金虹死了,就像即将落幕的一场戏,所有的灯光都被陡然撤掉,空荡的舞台上只剩下荆无命一个人。这些简单又曲折的心思随着他本人一起,沉入更深的黑暗中。
总结一下,两人的关系是彼此依赖却又彼此伤害,彼此背叛,又彼此牵绊。
【江晏X少东家】三更天哑修罗
【男少东家,喉咙被贯穿预警,作者比较嬷少东家小狗,是哑巴三更天版少东家,开封边郊最近有一个越传越远的传闻,有一位三更天的疯子长老,每在夜晚总会杀很多人,而那些人大多都是该死之人,其中不乏都是绣金楼的人,有人说绣金楼惹上了一位哑刀修罗】
(彩蛋是小番外,不影响正文阅读。)
夜观鬼火,白日见佛。
血色在青石板缝隙里蜿蜒成河,一个暗红的身影跪在肮脏的石板上,指尖抠出半截烧焦的红绳。
明明昨夜还好好的带在手腕上,只不过今天害怕血染上手腕,污了红绳,所以决定把它揣入怀中,竟不想杀的人太多,红绳掉了出来,被双刀上的淬火烧断,暗红色的身影不再跪的笔直,昏暗中站起身,看向地上自己刚刚成...
【男少东家,喉咙被贯穿预警,作者比较嬷少东家小狗,是哑巴三更天版少东家,开封边郊最近有一个越传越远的传闻,有一位三更天的疯子长老,每在夜晚总会杀很多人,而那些人大多都是该死之人,其中不乏都是绣金楼的人,有人说绣金楼惹上了一位哑刀修罗】
(彩蛋是小番外,不影响正文阅读。)
夜观鬼火,白日见佛。
血色在青石板缝隙里蜿蜒成河,一个暗红的身影跪在肮脏的石板上,指尖抠出半截烧焦的红绳。
明明昨夜还好好的带在手腕上,只不过今天害怕血染上手腕,污了红绳,所以决定把它揣入怀中,竟不想杀的人太多,红绳掉了出来,被双刀上的淬火烧断,暗红色的身影不再跪的笔直,昏暗中站起身,看向地上自己刚刚成就的尸体,莹润的眼眸缓缓垂下,无声之中合上了双眼。
阿比加当嘎……
三更天奉行杀生道,在杀人后总会念一段佛经以示超度,但一个哑巴怎么可能开口说话。
最近江湖上有一个名声越来越大的传闻,在开封和清河的边界周围,有一个三更天的疯子长老,每在夜晚都会杀很多人,在杀完人后也不会开口诵读佛经超度,好似只为杀而杀,以至于在那周围居住的居民每晚都心惊胆战,害怕被这么一个疯子斩于双刀之下,成了无数亡魂之中的一个。
琵琶声响,迷雾层层叠叠,荒废的村子里只有一位守村人,不过现在守村人身旁又多了一位哑巴三更天,哑巴三更天不信轮回,却信因果,他曾在千佛窟帮鬼魂举过灯,超度了一个村落的残念,也曾在荒魂村看过村长一把火炬,烧掉了最后的屋落,那熊熊大火飘着黑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就像……
就像不羡仙被烧那晚。
那个哑巴三更天是不羡仙的少东家,不过这层身份早已少人知晓,满身血污的人现在坐在守村人身边同样弹着琵琶,身上的血腥味还未散去,琵琶弦泣着血,声声冷冽,算是为他今日斩下的人超度,超度那些乱世中苦苦沉浮又没有勇气自我了断的求死之人。
弦弦悲心。
一曲弹完,少东家站起身从那个守村人面前走过,而守村人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弹着日复一日弹的超度曲调,眼睛看着那个暗红色的身影慢慢隐退在永远不会消散的迷雾中,带着深深的业障。
寒雨将开封城泡成褪色的水墨画,少东家踩着檐角破碎的琉璃瓦,看脚下朱门里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双刃放在腰后,是唯一冰凉的依靠,到底是怎么哑的呢?
不羡仙被毁之后,十六岁的少东家只身进入开封,在马蹄略过花海的那一刻,身上就已经沾上属于江湖的泥垢,随后便是一点点陷入其中了。
虽然刚入开封就被东骗西骗,被耍的晕头转向,但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十六岁离家的少年认识了一些不错的人,赵大哥,盈盈,道主三姐妹,龟奶奶……
在天地熔炉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开封又暂时恢复了平静,这也给了少年更多的时间去寻找寒姨,去捣毁更多绣金楼的据点,去帮更多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只是每到夜深人静之际,少年总是无所去从。
思念寸寸爬上心头,堵住了口中的话。
天涯客曾告诉他,天地为大,四海为家,但要是真的有家,有等待你的家人,又何必四海为家,说什么天地为大。
尖叫划过夜幕隐入黑暗,双刀利落的砍下两个头颅,手腕轻抖,头颅落地的声音便滚在脚下。
“你……”
濒死的话还未开口就被双刀斩断,站着的人低头看向脚边表情狰狞的头颅,蹲下身收回双刀,伸出手,那双细长有力的手上裹着皮质手套,指尖慢慢蘸过温热的血浆,找到尸体旁边一块干净地,写下了一句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
三更断罪,渡一段轮回,杀的都是一些该死之人或求死之人。
开封城郊外的夜亮得诡异,少东家踩着屋脊残雪往城南疾奔,而那朱门下的灯笼则在风中不断摇晃,隐约照出地上的无头残尸。
血字未干,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少东家摸向颈间狰狞的伤疤。
所以到底是怎么哑的呢,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呢?
不是什么仇人追杀,也不是什么他人误伤,而是一腔盲目的赤诚之心。
在这个荒唐动荡的时期,少年初入江湖还是太过青涩,就像食人肉,好饮人血者层出不穷,易子而食并不罕见,甚至人肉价格比狗肉还便宜,只不过少年曾在不羡仙保护的太好,这些事不曾听闻,这些画面也未曾见过。
十六岁的人只是离家,但还是处于成长的开始,只记得,在隐雾林那日,突如其来的女孩拉住了他的衣摆,可怜的说着自家大人摔断了腿,现在就在不远处的路边,少年以为依旧像以前那样帮助其他人,听话的跟随女孩带路,不为其他,只因女孩年龄和红线相仿,长的又太像。
想象中摔断腿的人并没出现在路边,女孩带路的终点是雾中更隐蔽的角落,还未缓过神来,身后便是女孩用力的一推,踉跄中少东家看向女孩哭着跑向被绑住的妇人,一支预先备好的箭就狠狠的射向少年的心口,不过因为这一踉跄的偏差,箭羽的方向就朝向了他脖颈处。
可能天怜少年郎,没有一箭穿喉,那支箭被卡在喉眼的半截,被少年堪堪用剑挡住了一半的力,削下大半的箭尾后,少东家用江叔留给他的那把剑连挥出三道剑气,年长者曾教过他会退的无名剑法,只不过这次他没有退。
在斩杀了高处事先埋伏的绣金楼人后,少年咽下呛在气管的血沫,颤抖的手捂住不断流血的脖颈,挥剑斩断了束缚在妇人身上的绳索。
他没怪女孩的欺骗,只因女孩也是为了至亲之人,要怪就怪他自己被绣金楼的人把握了行踪,为了杀他无端牵惹了无辜的人,血不断从口中涌出,然后被他咽下气管,接着又从吼眼中重新涌出。
血的滚烫暖热了冰凉的手,吞咽中,满嘴的血呛的少年张开了嘴,染满了整个脖颈。
那天少东家以为他会死在路上,死在这无人知晓的隐雾林中,可能天真怜少年郎,他被隐雾林中的一位青溪救了,醒来后伤了声带,变成了哑巴,可好歹活了下了。
江叔……
只不过有很多事很多话在跨过清河后,他一直都埋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这下倒变得真说不出口了。
我说不出话了。
在急促的呼吸中,雨开始下了,是往后的潮湿。少东家在救他的青溪面拱手相谢,随后不顾细雨的滴落,在走出隐雾林的那一刻,终于清楚的听见自己骨骼生长的声响。
该怎么办啊。
“入杀生道,承众生业。”
是欲往无间的修行者,还是不归路上的迷路人。
三更天的修道者引他入了杀生道,在忽闪的眼神中,一阐提读懂了少年人的情绪,告诉他三更天内无亲无师,无同门谊。
而那浸透了鲜血的令签,也让一阐提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眼前的少年或许就该属于三更天,所以他开口,说自己如今沉沦苦海,求死不得,让少年承他罪业,助他解脱。
最后当双刀真正插入地上人胸膛的那一刻,少东家听到了一阐提的最后一句话。
你……杀得好……
究竟是杀神恶障,还是逆境菩萨,都因不同人之口而变。
说不清几次,少东家踏着腐烂的尸首走向绣金楼分舵,半边面具下是咽喉上丑陋的疤痕,双刀的刀刃染满了血污,透过斑驳的刀刃,他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脏。
江湖上很多人都传闻绣金楼惹了一位哑刀修罗,死了很多人。
在来到开封之前,江晏就已经或多或少听说了这位三更天长老的事迹,但江湖上这些其他人的传闻他并不在意,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完成,镇冠钰在手,指腹摩挲过玉的表面,是重要之人的名字。
不羡仙被毁,寒香寻下落不明,这些消息江晏是在一个月后才得以听闻,南唐的事还未办完,他不能立刻回到不羡仙,以至于等终于抽出空,循着少年的踪迹赶来开封时,才知道少年原来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而在风浪之后他曾看着长大的崽子竟已失踪两个月。
已经三年多未见,然后又只身闯入开封,现在又不见了踪影,江晏抚过玉上的小字,默默把镇冠钰揣入里衣的深层,如果哪里还可能会有少年的踪迹,那么只能是绣金楼。
绣金楼的恨,不该少年人独自承担。
寒雨裹着血腥气漫过隐雾,少东家蹲在高处峭壁的阴影里。三更天的暗红袍服浸透雨水,贴着少年的脊骨,喉间旧伤在潮湿中隐隐作痛,像根永远拔不出的倒刺,雨水顺着半合的眼睑,滑进脖颈。
微凉的笛子贴近唇边,这次三更天既没有用手指蘸血写下往生的经文,也没有再去弹奏什么超度的琵琶,嘴边的笛子,轻轻的叹出一口气,吹出的是醉忆仙乡。
下马上花,醉仙同乐。
在不能开口言语的日子,好歹还留着一口气能吹出熟悉的曲子。
那双浸满鲜血的双刀被合入刀鞘,置于眼前三更天的背后,在走进深雾的那一刻,江晏首先听到的是笛子,然后闻到的是满地的血腥,最后看到的是那对双刀,双刀中的其中一个尾环上绑着半截红绳。
地上全是绣金楼人的尸首,在江晏的眼眸中,上方的三更天缓缓放下手中的笛子,反握向背后的刀鞘。
江晏的剑比记忆中更冷。
少东家记得第一次握住木剑时,江晏的手掌覆在他手背上,教他无名剑法的第一招,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敢再用剑了。
“你就是那位三更天?我欲寻人无意踏入其中,并不是阁下的仇人。”
刀剑相撞迸出火星,照亮江晏脸上的细小的疤痕,熟悉的声音,恍如隔世,三更天的刀迟钝了半分。
失神刹那,剑锋已抵住喉结。少东家看见江晏瞳孔骤缩——那道横贯咽喉的箭疤正在雨中泛红,明显的扎眼。
"你..."剑尖突然颤抖起来,"你的眼睛..."
眼前的三更天趁机旋身脱困,双刀交叠挣开剑锋,破损的声带发出嘶哑紧张的气音,雨水浸透了他的身形,手中的一把刀横在眼前,江晏感受到了眼前人急促的警告,警告让他不准再靠近。
三更天本想着以此趁机逃走,却没想到还是被认出,就单单凭着他的一双眼睛,沉默中双刀划破空气拉开两人的距离,但比双刀更快的是那套无名剑法,迅速的躲开剑气,可下一秒却被剑鞘打倒在地。
无声中江晏直直的看着眼前消瘦很多的人,双刀被他插入土中作身体的支撑,雨声混着喘息声,三更天一点点的抬头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江晏终于在持久的沉默中听到了眼前人开口的声音,奇怪的啊啊声从声带中挤出。
那两声难听嘶哑的“啊啊”,叫的是“江叔”。
这不能全怪罪少年说不清话,毕竟在少年醒来试图开口,却发出难听的音节后,少东家就学会了闭嘴,曾在好久以前,寒香寻还嫌小时的少东家叽叽喳喳觉得吵闹,希望能老实的闭嘴少说点不着边的话,现如今确实是闭嘴了。
无言中,江晏想要开口,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除了震惊与心疼更多的是愤怒,震惊那位人人所传的三更天竟就是少年,心疼少年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愤怒少年为什么离了人就不会珍惜自己,混杂的情绪掺在一起,让他一时无法开口说出一句话。
江叔,真的是你吗,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了?
江叔,不羡仙被烧了,我找不到寒姨了,大家都走了,我梦到了过去的不羡仙,你问我还记得回家的路吗,江叔,你还记得回那片竹林的路吗?
江叔,江叔,江晏,我好想你。
“胡闹!”
诧异中,少年愣了愣,再次合上了嘴,颤抖的嘴角狠狠的绷紧,咽下了混乱的气音,他忘了他早就说不出话了。
江叔,不要说我 。
所有想要说出的话,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眼中无声留下的泪,垂下头,滴落在脸上的说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模糊中,少年看到年长人小心的蹲跪在他面前,抹开了他脸上的泪水,听到了那声极具心疼与愧疚的道歉。
三更天的哑巴终于开口“说话”了,只不过发出的声音,是断断续续嘶哑的“啊啊”,是早已忘了的哭声。
那越来越大的啊啊声,盖过了江晏耳边的雨声。
粮票彩蛋:贺然大战江晏。
贺然:江狗!当初将军就不该把孩子托付给你!
【晏主】少东家的秘密是他会死而复生
BL向
建设一点不配德感小狗和心疼小狗的叔
是认为自己死而复生是个怪物的狗和早就知道孩子能死而复生只想和他在一起的叔
少东家第一次离开不羡仙进入江湖的时候,还是太过年轻,又被新生的恨意催促着,莽撞地闯入绣金楼要为死去的村民报仇,最终力有不逮,落得被一众绣金摇凤卫包围的下场,他背靠着悬崖,将剑狠狠掷出,穿透两名绣金铁剑卫的胸膛,自己也被万箭穿心,跌落深崖。
落至半空,他忽地想到最终也没见到江叔一面,随即失去意识。
直到他在子时于某一处界碑旁再次睁眼醒来,四下无人,少东家惊奇地发现身上的伤痕已经全部愈合了,只有衣服上溅到的血迹沉默地诉说着他已经死了一次的事实。
他跌跌撞......
BL向
建设一点不配德感小狗和心疼小狗的叔
是认为自己死而复生是个怪物的狗和早就知道孩子能死而复生只想和他在一起的叔
少东家第一次离开不羡仙进入江湖的时候,还是太过年轻,又被新生的恨意催促着,莽撞地闯入绣金楼要为死去的村民报仇,最终力有不逮,落得被一众绣金摇凤卫包围的下场,他背靠着悬崖,将剑狠狠掷出,穿透两名绣金铁剑卫的胸膛,自己也被万箭穿心,跌落深崖。
落至半空,他忽地想到最终也没见到江叔一面,随即失去意识。
直到他在子时于某一处界碑旁再次睁眼醒来,四下无人,少东家惊奇地发现身上的伤痕已经全部愈合了,只有衣服上溅到的血迹沉默地诉说着他已经死了一次的事实。
他跌跌撞撞地摸回自己坠落的崖底,只有四处散落的,曾穿他心而过的箭矢静静地躺在岩石上。
我是个怪物吗?
少东家恍恍惚惚地想,血管里奔腾不息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冷了下来,他毫不犹豫地用剑在自己肘间抹了一道,温热的血液顺着伤口涌出,终于驱散了一点死而复生的青年心里的寒意,还好,血还是热的。
他冷静地收拾了地上的箭,找了个远离山崖的地方埋好,枯坐到天亮,第二天便踏上了去开封的路。
会死而复生,这是离乡的少年侠客最大的秘密。
开封确实是个热闹的地方,同样也暗潮汹涌。年轻的侠客凭着悍不畏死的精神和一身日益高强的武艺逐渐在这吃人的地方闯出了一番名气。
潜入灰坑的时候,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三更夜磨子也能要了人的命。被那些尖牙啃食着血肉的时候,少年咬紧了牙关,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用袖中的匕首抹了自己的脖子。不甚熟练的手法让自己无端遭了很多罪,断了的喉管往外呼哧呼哧冒着血沫,过了很一会儿才又在侠之冢重生。
少东家醒来后沉默了很久,用力摁住不住颤抖的手,拔出剑来,强迫自己继续往甬道深处走。
后来,少年习惯于用死亡来达成一些目的,第五次被朝生暮落的菌丝穿胸而过的时候,他已经对死亡无动于衷了,苦中作乐地想希望下一次站在一边观战的沈义伦能动一动,替他点个穴什么的。
江叔就不会这样看着我死去。
失血过多让少东家的脑袋昏昏沉沉,想起了自己许久未谋面的养父。
其实每一次濒死的时候都能看到江叔,这就是少东家的第二个秘密了。
幻觉里的江叔会轻声哄着他,仿佛死亡就只是被不羡仙的大鹅叨了一样,他仍然是个孩子,永远可以在受委屈之后回到回到江叔的怀里。
直到很多很多次死亡之后,江叔的脸逐渐变得模糊,少东家开始恐惧起来,江叔为什么不愿意哄我了呢,他不甚明白地想,是因为我死了太多次了吗,死而复生的我不再是原来那个不羡仙的少东家了,我是个坏孩子,是因为这个吗,江叔?
但是已经没有人能告诉他了,能够作为师长为他解惑的人,早已消失在一场不灭的大火里了。
于是他就这样边打边死,死了又活,活了又上,磕磕绊绊走过了金明池,渡过了天上来,走向开封最大的秘密。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的死亡之后,他终于握着江叔的剑,从天地熔炉当中闯出来,指着开封府尹,要用这柄剑为微末者声,为苍生言。锋利的剑刃在空气里荡开蜂鸣,少年感觉自己沉寂许久的血液又沸腾起来,他从灰坑走到塔顶,用流不尽的血液铺了一条通天的路,终于逼迫一些人俯下身倾听萤火之声。
若不是我有这样天大的秘密,也早已淹没在草芥当中,少东家自嘲地想,可能这就是天道酬勤吧。
江叔,若我的血是为了苍生而流,你还愿意见我吗。
镇冠珏嗡嗡地震动起来,江晏皱起眉头,将剑从一名绣金卫胸中拔出,蓄力连发三道剑气,清空了身后的追兵,很快寻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将镇冠珏平放在地上,阴沉的画面缓慢自空中浮现:
自家的孩子灵活地在五牙大舰甲板上穿梭,躲避机械鸟招来的火球,终于在体力耗空之后,被红衣女子连劈五刀,断了生息。
江晏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拂过已经不再震动,冰冷如死物的镇冠珏,仿佛能隔着千里触碰到自己孩子温热的伤口。
其实江晏也有一个秘密,他能看到自己的孩子死去的样子。
自几个月前不羡仙被烧毁的消息传来,镇冠珏便时时有异动,在某一次拿出来查看时,江晏目眦俱裂地看到少年被万箭穿心从山崖上跌落的画面,他不愿相信,跑死了几匹马,连夜赶到画面中的山崖,终于在远离崖底的河边挖出一把带血的箭矢。他沉默地将剑重埋回去,镇冠珏却又生异动,这一次,江晏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困在幽暗的水底,一条腿卡在沉船的腐木当中,拼尽全力无法挣脱,即将耗尽空气的时候,他拿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扎入心脏。
江晏脸色骤然发白,他已分不清这画面到底是真实过往的重现,还是自己因思念太过而产生的幻觉,可刚被自己亲手埋下的箭矢却像针扎一样闯入他的脑海,不容他拒绝。
他只身站在月光下,好像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浑身发冷。
走完天地熔炉一遭,少东家终于得了些许空闲,赵二虽觉得这侠客是一头好用的驴,但也懂得休养生息的道理,于是已经小有名气的少年侠客就这样捉着匕见将军,在追玉醒桂愁枝的路上,与房檐上的蒙面侠客贴脸相见。
对方蒙面的黑布下露出的眼睛,少年曾在无数次失去意识时见过,如今猝不及防在现实中见到,心脏停跳了一拍,慌乱中失去身体的平衡,就要跌下屋顶,却被对方像小时候一样捞了一把,稳住身形。
“好,好巧,江叔。”少东家结巴着憋出来一句招呼。
“不巧。”江晏似是被他逗笑了,“我就是来找你的。”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抓住江晏的衣服不肯放手,喜悦和激动一下子冲到喉口,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一个劲儿的往江叔怀里蹭。
好像走丢的小狗,江晏心软地想。
于是江晏任由小脏狗牵着他的衣角,走到一间客栈里,关上门抱了个没完,一边顺着小狗毛,一边向身量高了不少的少年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
要杀上绣金楼,兴奋过头的少东家只提炼出这几个字,“好好好,杀杀杀。”小狗一边摇着尾巴一边满口答应,搞得江晏哑然失笑,再次重申,“是绣金楼在开封城郊的据点,届时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约定好于后一天端了绣金楼的据点,少东家仿佛要补全这几年的分离,亦步亦趋地跟着江叔,江叔喝茶他就殷勤地为江叔添上热水,江叔看书他就坐在旁边看着江叔,江叔洗澡……少东家脸一红,连忙退出热气氤氲的隔间,江晏隔着水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不跟着一起了?”小狗身上的衣服被水汽蒸得湿湿的,已然是骑虎难下,江晏很快帮他解了外袍,褪到手肘处却目光一凝,少东家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用力抽回手,藏到身后,试图遮住上面层层叠叠的疤痕,江晏不依不饶地把少东家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常年受伤,他自然看得出这疤痕只有自己才能造成,“怎么回事?”“这个,下次告诉江叔。”少东家眨了眨眼,试图卖个乖,让对方放过自己,“江叔快洗澡吧。”随即将身一扭,溜出隔间。
等江晏沐浴完走出来,心事重重的少年已然在榻上蜷缩着睡着了,江晏轻叹一口气,躺到对方身边,他总是拿他没辙,眼前的客栈恍惚间变成了竹林旧居,两人还没有隔着那么多生死,说不清到底是是谁需要谁陪着睡,只是在一个普通的夜晚,抵足安眠。
定下的时间很快来到,能和江叔一起闯江湖本是少东家年少起的梦想,可当真持着剑站在江叔身侧时,他却发现自己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恐惧。他早已习惯以身搏命的打法,反正伤得重了无非一抹脖子,换一条命的事。可这事不能让江叔知道,在江叔面前,他还得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少东家,起码装也要装个囫囵像才行。于是他打得畏手畏脚,在即将完成任务时,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一瞬不查,被偷袭的绣金卫首领擒住要害。
剑抵上脖子的时候,少东家其实不怎么害怕死亡,可当他看到江晏紧缩的瞳孔和绝望的目光时终于慌了神,他想和江叔说他不会有事的,不要管他,先顾好自己,他马上就回来,可还没发出声音,就被长剑刺穿心口,这下瞒不住了,少年的嘴勉强张合几次,终于不甘地闭上了眼。
下一秒,绣金卫首领的头颅便被飞驰而至的江晏斩下,他夺回已无生机的少东家的身体,跪坐在一地尸体当中,茫然地眨了眨眼,怀里的尸体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血来,将江晏握剑的双手染得鲜红,胸口的镇冠珏比先前任何一次都剧烈地震动起来,江晏仿佛被惊醒,怀中的尸体越来越轻,变成星星点点萤火向天上飞去,过往看到过的画面在江晏脑海里闪回,他的心脏仿佛被攥紧般剧烈地疼痛起来。
江晏的侥幸终于被打破,他狠狠地闭了闭眼,所以之前看到的都是真的,他的孩子真的,死过成千上万次。
萤火很快在江晏前方重新汇聚成人形,完好无损的少东家在几息之间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自己能死而复生这件事就这样毫无准备地暴露给江叔,少东家踟躇着不敢上前,看着对面的人慢慢从满地尸体中站起。
“江叔,这就是我的秘密了。”少东家勉强地勾了勾嘴唇,看向江晏,可面前的人将脸掩在斗笠下,看不清表情。
他陡然心生退意:果然不该这么仓促地承认的,就应该扯一个谎,说刚才死的其实不是我,其实我有一个双胞胎兄弟,无论如何,局面应该都不会比现在更烂了。
“我知道。”江晏骤然出声,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我一直知道。”他上前一步,现在阻隔在他们两之间最后的距离也消失了,他将呆呆愣愣的小孩一把拉进怀里,像小时候少东家做噩梦惊醒时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江叔在说什么,少东家有点恍惚了,他是不是没听清我刚才说的话,“我说我能死而复生,我是个……是个……”
是个什么呢?
他没能说完,也没机会说完了,因为他光辉圣洁的养父在朗朗月光下堵住了他的嘴。
有什么东西在少东家还没意识到的时候,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像一条蜿蜒而漫长的河,无止尽地流着,三年里的孤独和恐惧在这个绵长的吻里肆意倾泻。
他被江晏放开的时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站不住,只能倚在江晏怀里。
“你永远是不羡仙的少东家。”江晏抱住手脚发软的孩子,轻轻叫着他的名字,“我永远爱你。”
少东家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像回到了很小的时候,被江晏背着下山,把头靠在对方肩膀上,一声声叫着,“江叔。”
“嗯。”江晏托着人身体的手很稳,一步一步地踩在石阶上。
少东家睁着红肿的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天上的月亮,莹白的月光撒在自己和养父的身上。
我被赦免了。
他想。
【云冰】追鱼(三)
*德三公子忽然变成了德三小姐,可只有他和李云祥意识到了这事不对劲。
敖丙被困在家足足一周。两位贴身女侍跟她跟得密不透风,防她如洪水猛兽。三小姐一改常态,早上睡觉,下午也睡觉,晚上还是睡觉,凌晨睁开眼,只坐起身,还没下床,双胞胎中的一位立即无声无息地幽幽贴到她床边,殷勤备至:三小姐醒了,睡得累不累,要不要喝一点温水?敖丙被她吓出一肚子闷火,要发脾气,但也确实睡得浑身酸痛,咕咚咚喝下去半杯水,坐在窗口看东海市彻夜长明的灯火。
她想起李云祥,觉得恼恨。要不是这人靠不住,莫名其妙跑出去,让保镖闯到空门,自己何至于这么快就被抓回德兴?虽然外头住宿条件没有家里好,可至少两三天应该也忍得下去......
*德三公子忽然变成了德三小姐,可只有他和李云祥意识到了这事不对劲。
敖丙被困在家足足一周。两位贴身女侍跟她跟得密不透风,防她如洪水猛兽。三小姐一改常态,早上睡觉,下午也睡觉,晚上还是睡觉,凌晨睁开眼,只坐起身,还没下床,双胞胎中的一位立即无声无息地幽幽贴到她床边,殷勤备至:三小姐醒了,睡得累不累,要不要喝一点温水?敖丙被她吓出一肚子闷火,要发脾气,但也确实睡得浑身酸痛,咕咚咚喝下去半杯水,坐在窗口看东海市彻夜长明的灯火。
她想起李云祥,觉得恼恨。要不是这人靠不住,莫名其妙跑出去,让保镖闯到空门,自己何至于这么快就被抓回德兴?虽然外头住宿条件没有家里好,可至少两三天应该也忍得下去。这次回来,父亲对让她接手生意的事情更是绝口不提,反而三令五申要她远离李云祥。敖丙猜想是父亲如今当自己是个女儿,不愿意自己跟三教九流随便厮混。
想到这里,她又忧郁起来:如果父亲知道自己中招,肯定要骂自己一顿,说不准也如现在这样,短时间内不许她再参与什么应酬的场合;可相比之下,毕竟还是连父亲也不幸中招更为严重——如果东海龙王都拿这样的术法毫无办法,那还有谁能矫正这个该死的谬误?
她全要靠自己了。敖丙心说,忽然凭空生出一股勇意。如果她靠自己解决了这件事,或许反而能向父亲证明自己!
敖丙回头打量一圈:仍旧只有一位女侍立在那里。另一位应当在休息,或者有别的活计。她眼珠一转,撩一下长发,刻意伸个懒腰,道:“睡觉实在无聊,你去把最近新裁的衣服都拿来,我要试试。”
衣帽间就在拐角,女侍闪出去不到片刻,就推来一架贝尔曼推车,上层是搭好的成套服装,绒面地毯底座上摆了各色皮鞋。她服侍着敖丙将身上衣袍脱下,先换了几身旗袍,又穿了几套西服。终于换到一件真丝拖地长礼裙,敖丙左看右看,将一把长发抓起,比对一下,说:“缺点什么。”又装作刚想起来似的,指使道,“你去把珠宝箱取来我看——不要衣帽间里的那些,我要大的宝石项链。”
她实际不知道自己如今家里都有些什么,只是信口胡诌,看女侍神色犹豫,才知道自己侥幸蒙对,不由得心中得意,语气也高调:“看我做什么?叫你去你就去。”
女侍道:“三小姐,老板交待了……”
“我连在家试个衣服都不行了?”敖丙冷哼,“何况这里这么高,我这身衣服又难走,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女侍看一眼她的长裙,又看一眼有十厘米的高跟鞋,喏喏应声,退出去找三小姐要的宝石项链去了。那地方其实不算远,但开保险箱要费一些功夫。她捧着托盘,又稳又快地往回走,可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一声玻璃脆响,哗啦啦的碎裂声音中,依稀还夹着长长的龙啸。
再去看屋内,果然什么人也没有了。
赛车是一周一回的,清早虽然不开,但有许多人会提早来跑两圈,热一热身,也热一热车。因此车场虽然不喧闹,但也绝算不上冷清。李云祥身边更是如此——他车技好,改车脑子也灵,所以男女老少通吃,大家都想同他搭两句话;兼有喀莎,不上班的时候,如同一只小雀一样,在他身边唧唧啾啾地扑腾。上回险些胜过他的白衣女车手倒是不在此列。她压了几个弯,试好车,将座驾停稳,摘下头盔,耐心地打开盖板,挨个检查零件状态。
李云祥远远看着她卷发垂在脸侧的弧度,不由想起另一个长卷发的身影,想到了,就不由得要叹气:德老板棋高一着,他回家时,三小姐已经叫人带走了,家里整整齐齐,仿佛请过高档保洁团队,螺丝都按大小一个个排好,还放了一个铁盒子,里头摞着三十封水币,是三小姐的过夜费。
他当然一个子都没动。大家你情我愿的事情,搞得像人走了给他一笔遣散费一样,算怎么回事?再说,他有一种直觉,三小姐要回来找他的。或早或晚——
“那——那个谁!”远远地,一声骄喝劈开人群,“让开,我有话要同他讲!”
三小姐踏着晨光,三两下把人都拨开了。她试衣服时上了妆,金发也打理过,大卷泛着光泽,跟着她气势凌人的步伐一跳一跳;身上那袭长裙,真丝里混纺了鲛纱,夜晚看尚有五彩流光,清晨日光一照,更是衬得她容色艳丽逼人。
看来不早不晚,就是现在。李云祥想。
三小姐剑指李云祥,手一伸,把李云祥从人堆里拽了就走。到一个僻静角落,才长长出一口气,拽一拽有些滑脱的长手套,叉住腰,先声夺人地开始告状:“你怎么都没来找我?”
李云祥呆呆看着她。三小姐眉一皱,卡住他下巴:“傻了呀?讲话!”
这一声给李云祥叫醒了,可他不先说话,反而三两下把棕皮衣脱下来,拎远点,用力甩搂几下抖抖灰,展开披到三小姐肩膀上。开口了,也不答三小姐的问,第一句话是“冷不冷?”第二句话是“怎么跑这么远,这里路难走,你没摔吧?”,兼托住三小姐的手肘,让她可以靠一靠,不用把所有力道放在脚上。
他不提也罢,一提敖丙更生气,左边手肘让李云祥扶着,右边就去拽他领子:“你都没给我个名字就丢下我不管了!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
她不敢叫李艮知道自己在找李云祥,所以只能装作忽然对地下赛车感兴趣,摸着边地叫人打听这附近有名的车手和车场。好容易抓到机会,化作龙身撞破玻璃逃出来,也不敢一路从德兴集团飞到工厂区,只好脱掉一只耳钉,叫黄包车一路拉到这边,再走进来找人。现在是屁股也颠得痛,脚也磨伤了:她哪里知道怎么驾驭高跟鞋?全凭着一腔怒火硬走罢了。
李云祥还没答话,半空中“嚯——!”地一声,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粉西装的面具人,吓得三小姐脚骨一软,重心不稳,扑跌到他怀里。面具人手在耳侧一拧,两只眼睛“叮”一声转成笑脸:“抱歉,抱歉,习惯了。这人叫李云祥,是咱们这跑得最快的车手,您是……”
他顿一下,动作夸张地往后一跳,半蹲着挠挠脑袋:“哎?你是,你是德家的……?”
他没收着音量,一时旁边人纷纷朝这里望过来,私语声不绝于耳。敖丙心中着急,顾不上许多,搂着李云祥脖子一跳,叫他拦腰打横抱住了,立刻道:“带我走!”后者身体反应远胜脑力,抄起三小姐闪身越过面具人,骑上红莲扬长而去。
“哎——”面具人的一声长叹被他远远甩在后边。
“哎!孽缘,真是孽缘……”他甩了甩脑袋,几根长毛落地,变作巴掌大的小猴,闹做一团。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挠挠后脑勺,“嘶……我怎么记得,东海龙王,是有个三太子来着?”
李云祥带着三小姐在路上绕了几圈,不敢开太快,也不敢开进闹市区,怕扯到三小姐的裙子。她一双高跟鞋已经脱下来,放在红莲的储物格里,两只脚一晃一晃,脚趾头在风里不安分地动,像觉得很好玩的样子。
李云祥家现在是重点监护对象,三小姐一失踪,他们肯定回不去。赛车场估计老早有风声传出去了,周围一片都是危险区。李云祥咬咬牙,心一横,打算玩一把灯下黑,调转方向,往老李的修车厂开。
敖丙眼看着越来越靠近自家工地,脑袋一矮,几乎整个人缩进李云祥的夹克衫里。红莲轰鸣着飞驰过德兴集团的标识,和李艮领着的秘书团队擦肩而过,一头扎进街边的小巷,再拐几个弯,稳稳停在卷帘门口。
车刚熄火,就听到里面乓啷一声,像碗被用力放在桌子上。老李一掀帘子,气冲冲大步走出来:“上次饭吃一半就走,大清早的你又有什么事?”
敖丙有点好奇,从夹克衫下探出个脑袋,打量这个剪平头的中年男人。也不用李云祥介绍,光凭那一双极其相似的眉眼,她就能猜出这男人的身份。可对老李来说,敖丙的身份就难猜了——这一身装扮来自富人区是准没错的。金发……是洋人?看五官又不像。他往下看,正看到敖丙一双垂在外面的赤足,被目光一扫,马上心虚似的缩进裙子里了。
清晨的时间点。晚上不干正经活的儿子。鞋都没穿的富家小姐。
老李觉得他用五号扳手都能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云祥一看父亲面色不对,立时从车上跳下来,双手举过头顶:“不是,那什么,你听我解释,这情况很特殊……”
他的话被一阵车胎的摩擦声截断。喀莎先从车上跳下来,三两步扑上前,轻巧地挽住老李胳膊,一拖一拽,就把他的劲卸了。“老李老李!”她叫唤,一边拼命向李云祥眨眼睛,“闻起来好香呀——你早饭是不是买甜大饼了?有没有我爱喝的血糯米粥呀?”
李云祥松一口气,趁老李转身,赶紧从车箱里拿出那双高跟鞋,单膝跪在地上,让三小姐把脚踏在他大腿上。他握着脚踝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伤口,握着鞋帮,像拧一枚重要螺帽一样帮三小姐扣上高跟鞋。敖丙看听不到人声,也放松下来,抖一抖肩膀,把李云祥的皮夹克重新披到肩上。
好像少了什么。李云祥想。喀莎来了,那谁开的……
李金祥盖上车门,爱惜地抹了抹车身上有点掉色的“东海缉私”字样,哼着小曲走过红莲边,一下顿住脚步。他往后退一步,再退一步。连退几步后,他迎着日光,终于看清了李云祥摩托上坐着的人究竟长着一张怎样的面孔。
“三……三三三……”他大惊失色,“三小姐?!”
TBC.
*老李虽然骂得很凶,但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油纸包,装了李云祥喜欢吃的烙饼和牛肉煎饼。
【云冰】觉得自己变成女性就可以在李云祥面前作威作福后
*因为想报复而故意变成女人的德三,注意:男女换着变
*知道李云祥是哪吒转世后没对李家动手的if
德三公子简直能被李云祥那破修车的气死,但偏偏那家伙是哪吒转世,打又打不过。
虽然骂两句还是可以的,可李云祥那样骂两下哪里能解气?
更何况敖丙对红莲还是很心水的,得想个其他办法搞来。
李云祥是典型不动手打女人的类别,于是在敖丙自以为是的调查后,德三公子变成了德三小姐。
*
李云祥再一次看见哪辆豪车已经不足为奇,左右不过是那位大少爷又来了,反正他现在不敢动手,待一会儿就会骂骂咧咧离开,他移开视线不再去看,准备封闭耳朵。...
*因为想报复而故意变成女人的德三,注意:男女换着变
*知道李云祥是哪吒转世后没对李家动手的if
德三公子简直能被李云祥那破修车的气死,但偏偏那家伙是哪吒转世,打又打不过。
虽然骂两句还是可以的,可李云祥那样骂两下哪里能解气?
更何况敖丙对红莲还是很心水的,得想个其他办法搞来。
李云祥是典型不动手打女人的类别,于是在敖丙自以为是的调查后,德三公子变成了德三小姐。
*
李云祥再一次看见哪辆豪车已经不足为奇,左右不过是那位大少爷又来了,反正他现在不敢动手,待一会儿就会骂骂咧咧离开,他移开视线不再去看,准备封闭耳朵。
可这一次转过身的李云祥却听见了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车门被甩上,直到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从后方逐渐靠近,李云祥才顿感事情不对劲。
还未待他转头查看,一双纤细的手就穿过他手臂按在了红莲的座上。
黑色的车座更显得那只手白皙,腕上还带着价值不菲的、能闪瞎人眼睛的满钻手链。
带着点清凉海水的气息,是李云祥很熟悉的味道,但这不对吧?!
男人一扭头就对上了德三小姐那双志在必得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惊讶的表情。
金色微卷的长发就披散在她身后,配上原本就精致的五官也怪不得周围人都那样......
李云祥愣了三秒后回神,有些头疼地揉揉眉间:“大少爷...不,大小姐,你想干什么?”
变成女人后的德三身高倒是矮了他一截,只是这种时候李云祥只要眼睛稍微往下瞧一点,就能看见德三小姐被V领白衬衣包裹的皮肤。
修车佬又是一顿,赶忙把脸别到另一边。
以前就知道敖丙喜欢穿低领,都变了个性别还要这样穿。
话说龙都是这样可以随便转换性别的吗?李云祥突然就有些感慨这种神秘生物的生理结构。
反观敖丙见这小子好像无动于衷,一股无名火就冒起来了,穿着高跟鞋的脚踢在李云祥小腿上:“红莲,卖给我。”
“我说了不卖,你要是、你真想要的话,我带你兜两圈。”李云祥无奈道。
原本他就打算敖丙哪次再来就这样忽悠他,德三公子好哄得很,只是之前那段时间忙,哪有空带他兜风。
敖丙蹙起的眉头一瞬间就舒展了,心中暗道李云祥果然对女性防御力低。
不然为什么自己从前来了那么多回没一次能坐上红莲的?
德三小姐自己都没察觉,她原本的目的是想带红莲走,而不是单纯坐上去转几圈。
红莲的外形和速度等等敖丙都可以给它打九十九分,扣掉的一分是因为驾驶员不是她本人。
速度很快,敖丙想跟李云祥说话只能贴在他背上凑过去说,然而两人戴着头盔,德三小姐大声喊的这句“你究竟要多少钱才肯把红莲卖给我”,李云祥就当做没听见。
停车后面对德三小姐他全然装傻:“你刚刚说话了吗?”
没等大小姐开口,李云祥就握着她肩膀带着她往德家一路跟过来豪车走:“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回去。”
打开车门,把人往里一推,关上车门,而后跨腿骑上红莲。李云祥再一次成功逃脱。
虽然气得牙痒痒,但望着他背影的敖丙固执认为今日李云祥对自己不错是因为性别的原因。
不然自己是男人的时候这修车佬怎么不是这个态度?
对龙而言性别这种可以随意转换的东西根本算不得什么,若是能以此慢慢入侵后得到红莲,敖丙有的是时间跟李云祥耗。
从这天起,李云祥身边总是冒出一个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赚到了的大小姐,身上穿的戴的哪样都不是这片区域的人可以买得起的。
当然偶尔也会是一个金发的公子哥,和那位大小姐长相极其相似。
有时候被惹烦了,李云祥也会让哪吒出来恐吓一下德三。
奈何敖丙见哪吒出来,砰一声变成了女性,变就变吧,偏偏她穿着的还是那套低V领口的男装,真要让哪吒动手都不知从何动起。
嘴贱又不至于闹到扒皮抽筋,哪吒盯了几秒后就消失了。
这让缓过来的敖丙更加认定自己找准了免死金牌,闹来闹去,不少次还宿在了李云祥家中。
不是嫌弃这个就是嫌弃那个,结果没多久倒头就睡,让李云祥这个屋主打地铺。
也不知道是被抽龙筋时连脑子里那根筋一起抽掉了,敖丙全然没发现李云祥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古怪——
【彩蛋:心甘情愿伺候德三的李云祥,在分开一段时间后独自e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