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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姬越挑了帘子，钻进马车，要与卫敛一路同乘。

　　卫敛惊讶道：“你不骑马，跑我这儿做什么？”

　   

 姬越说：“陪你。”

　　卫敛眼前一亮：“那你来得正好。”

　　姬越唇角一勾，只当是卫敛同他一样想念彼此了，竟一刻也分不得。

　　卫敛继续道：“快帮我剥瓜子。”

姬越：“……”

你把孤当小厮用吗？】

卫敛看着屏幕里秦王的心理活动，勾唇笑道：“我还不让小厮给我剥呢。”

姬越：“……”

看来只是孤一个人的臆想。

“你难道不想念我，觉得和我一刻也分不得？”

卫敛装作为难的样子想了想，颔首道：“倒也不能说一点也不想，但是也没到一刻也分不得的地步。恰巧来了，瓜子就有人帮我剥了。”

姬越：……

看来你还是只想吃瓜子。

李全福在一旁瑟瑟发抖，麦尔娜却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要不是阿斯兰在旁边盯着，麦尔娜的笑声怕是能传遍整个空间。

秦王！你也有今天！！

【贵君嘛……夜间是要侍寝的，他们都懂。

　　就连李福全都这么以为，私底下偷偷塞给卫敛一管药膏，要他把脸上的印子消一消。还说药膏要省着点用，这半个月在外不方便，若身子折腾狠了，或许吃不消。

　　卫敛一听就知道这位大总管误会了，解释道：“我这是睡陛下身上睡出来的。”

　　他没和姬越在马车上做那事！

　　他倒是想!

　　姓姬的不配合!!!

　　李福全点头，一副“您不用说，咱都懂”的模样：“是是，奴知道是您和陛下睡出来的。”

卫敛：“……？”】

卫敛：我看秦王就是不行，偏偏那些人一个都不信！

姬越像是看出了卫敛心中所想，附在他耳旁轻声道：“你看孤长得像是不行的样子吗？”

卫敛：我看挺像的。

但他不敢说，万一姬小越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证明他行不行怎么办。卫敛还不想丢这个脸。

于是他勉为其难的摇头。

彳亍，你彳亍。

李福全只能在心中祈祷，公子您和陛下多说几句话吧，这话本快点放吧，陛下不要注意到我，求求了！！

我还想多领几年俸禄，多活几年。

【姬越越想越惊悚。

　　难道卫敛喜欢在榻上玩些刺激的？

　　暗卫也负责调查朝中各大臣的私事，朝野上下基本无事瞒得过姬越。因而秦王陛下知道，有些官员表面上一脸正直，私底下青楼狎妓，玩的花样多种多样。

　　比如绳缚、鞭打、滴蜡……应有尽有。有些玩过火了，受伤在所难免。

　　姬越听闻时只感叹一句人不可貌相。个人爱好，他也懒得置喙。

　　可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卫敛口中听到这个词。

　　那不行，卫敛不可以受伤。】

卫敛：什么玩意？？！！！

他现在只祈求这屏幕快点放，卫敛还就不信了，他相信他自己！

姬越你真是神迹阅读理解。

看不懂暗示就算了（其实也不能算了），但你把它理解成另一种意思就是你的不对了！

.

各位心里有鬼的大臣：陛下……

陛下您没事调查这干嘛啊！！

怪不得，怪不得陛下那时候上朝时看我的眼神总是奇奇怪怪，我还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头顶这乌纱帽要戴不住了，有可能连脖子上的头都保不住啊！

好几天都没睡好觉，原来是因为这个。

几位大臣欲哭无泪。

【他觉得姬越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他对榻上那些花样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只是不好意思直说才换了个说法罢了。

　　卫敛想解释，还没开口就被姬越连珠炮似的堵了回去：“伤筋动骨一百天又忘了？老老实实睡觉，别总那么不安分。你说你，就不能对自己身子骨上点心，你简直要气死孤……孤不想理你了！孤要睡了！”

　　姬越十分生气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了。

卫敛从头到尾没机会说话：“……”】

承认吧姬越，你就是不行。

有这样一个美人陪在身侧，无论是哪个君王都该一夜春宵的。

可是你没有：）

卫敛突然没头没脑地想：我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和姬小越共赴巫山？

卫敛慢慢转过头去看姬越，怨念的神情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姬越，你没有心。

【这一声直接引起文官们满堂瞩目。一名史官竟能猎得灰狼，那可是相当了不起。

　　当即便有不少同僚恭贺夸奖，李御史左右拱手，口里直道“谬赞”。

　　最后统计结果出来，果然是李御史拔得头筹。

　　姬越高居首位，道了声赏：“李大人，往日是孤小瞧了你。”

　　李御史连说不敢，但被陛下夸和被同僚夸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李御史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

　　身为史官，李御史事无巨细，忠实记录了姬越这些年的丰功伟绩与大小琐事，并且是秦王头号脑残粉，携众史官成立了秦王全国粉丝后援会。

此刻被夸一句，真是快乐无边。】

快乐无边的李御史在心底默默想，有生之年！没想到我居然能被陛下夸赞。李御史激动的眼泪差点留下来。

不知道出去了还能不能等到陛下再夸我。

李御史内心的汹涌澎湃，姬越并不能理解。

【　史记上终于可以提起自己的名字了——秦昶王十三年三月初四，春狩，李御史猎野兔一只，山鸡两只，灰狼一匹，得王称赏。

　　须知在此之前，他已经记录了不少秦王与公子敛的互动。从一开始的“秦昶王十二年冬，楚国献公子敛入秦为质”，到“某年某月某日，秦王封公子敛为侍君，幸其三日”，再到“某年某月某日，王赐公子敛某某珍宝”，后又“某年某月某日，王册公子敛为贵君”，“某年某月某日，陈国献红鬃烈马，公子敛驯之”……

　　由于公子敛名字出现概率太高，他差点要把一部史记写成风月话本。

　　身为史官，李御史白日里都是近身跟在姬越身边，记录其言行的，与李福全并称“二李”。至于榻上之事，则交给彤史女官换班。

　　不过彤史女官早就被姬越下令无需工作，只要提供一些话本画册就够了，日子过得十分清闲。而他，兢兢业业，却始终不能拥有姓名，存在感为零。

好不容易青史留名，怎能不喜极而泣？】

差点喜极而泣的李御史：……

李御史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向秦王看了一眼。

很好，秦王的面色黑如锅底。

完蛋了啊！！

如果姬越知道李御史心中所想，定会是一头雾水。他不过是面无表情而已，何来的黑如锅底？

只有卫敛这个小没良心的笑的开心。

【姬越烤好的烧鸡递给他：“给。”

　　卫敛瞥了眼黑漆漆的树枝，不想脏了手，微抬下巴，张开嘴：“啊——”

　　“娇气。”姬越含笑，伸长了手，把烧鸡递到他嘴边，卫敛顺势咬了口，撕下一片肉来。

　　姬越收回手，就着卫敛刚咬过的缺口继续吃了下去，倒也不嫌弃卫敛的唾沫。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将一只烧鸡很快分外，鸡骨头扔进火堆里，眨眼被火光吞没。

一旁的李御史立刻掏出小本本记上：“某年某月某日，王与公子敛分食同一烧鸡，亲密无间”。】

如果可以，李御史已经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了四室一厅。

李御史：上苍啊！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一小小御史！

姬越倒是觉得没什么，还在心中默默给李御史记了一笔，很好，回去要加俸禄。

【　姬越揉揉它的脑袋，把剩下那只烧鸡给它。阿萌嗷呜一声，迫不及待地吞了下去，骨头都不带嚼的。

　　卫敛说：“它好凶。”

　　姬越道：“獒犬生性凶猛，不能拘泥它的天性。”

　　卫敛说：“你也好凶。”

　　你昨晚那么凶我，就像这只狗。

　　姬越：“……”

……

姬越好笑道：“那你要怎样才肯原谅孤？”

　　卫敛微微一笑，突然拿出一块烤得外焦里更黑的烤肉，说：“我刚烤的鹿肉。”

　　“你把它吃了，我就原谅你。”

　　姬越呆滞了。

　　卫敛什么时候趁他不注意烤了这个东西？

　　碳烤黑鱼的阴影又涌上心头。

姬越想了想，说：“要不，你还是别原谅孤了。”】

卫敛一头黑线。

“可以啊，不原谅你了：）”

姬越心中一凉。

“反正陛下也不愿与臣共赴巫山，也不愿吃臣烤的东西。”

哦豁，凉透了。

*球球了，不要屏蔽我。

【　还魂丹过于珍贵，就这么用了属实浪费，不能暴殄天物。

　　反正他现在还得留在姬越身边，半月一次的解药少不了，真正根治的解药也在姬越手里跑不掉。

　　何必为此用掉一颗如此稀罕的丹药，留着以后保命也是好的。

卫敛成功说服了自己。】

望着屏幕上的自己拿着还魂丹左看右思的样子，卫敛挑眉开口道：“看来，这颗还魂丹最后我自己是没用上啊。”

姬越：“何出此言？”

卫敛略略低头笑了笑，“既然特意讲到这颗还魂丹，我又没有服下……”

“若是现在再作一次决定，卫郎也不会服。”

姬越打断他的话，卫敛倒也不恼，继续说：“是，我不会。”

“你太低估你自己了，姬越。既然它特地提到它，大概率……”

小狐狸转了转眼睛，笑眯眯地说：“最后是到了你的嘴巴里。”

看着姬越惊讶的眼神，卫敛小声叫了叫身旁的102，问她是不是这样。

奈何少女抱歉的朝他们笑了笑，说自己也是第一次看。就算是知道，也是不允许告诉他们的。

不允许……

卫敛的眼睛微微眯起，又看看姬越，瞳孔里显出深意：不是不会，是不允许。

【内容如下：

　　当千金小姐在丫鬟红娘的撮合下与书生私会时——

　　秦王批注：这个丫鬟教唆主子，可以杖毙。

　　当小姐与书生花前月下情定终生时——

　　秦王批注：私相授受，无媒苟合，可笑之至。

　　当小姐决意与父母断绝关系和书生私奔时——

　　秦王批注：世上竟有如此愚蠢之人。

　　当结局小姐和书生在乡野隐姓埋名幸福过日子时——

秦王批注：门不当户不对，三观不合，矛盾日积月累，三年内必分。不知为哪个酸腐书生意淫之作，浪费孤时间。下一本。】

不在皇宫里，卫敛自然少了很多顾及，趴在姬越怀里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臣，臣知道陛下是第一次……遇上心上人，但没想到陛下竟如此纯情……哈哈哈嗝。”

姬越听着他笑的都打嗝了，无奈的拍拍他的背，“卫敛……”

怀中的青年缓了缓，打着趣儿说：“我知道，我知道，哈哈哈哈……让我再靠会。”

如果单是靠着自己，姬越当然是一百个愿意。

【往日在楚国，顾念颜妃，卫敛不与卫衍计较。而今到了秦国，卫衍死性不改，他自会教卫衍做人。

　　只是倒无需自己亲自动手。

　　他如今可是有夫君的人，哼。

他找姬小越哭去。】

卫敛：瞳孔地震。

我是吃错了什么药，这是我说出的话吗？

姬越就看着怀中人的脸庞肉眼可见的慢慢染成绯红色，忍不住打趣说：“我还未曾听你叫过，夫君？”

卫敛的脸更红了，一向伶牙利嘴的他竟被姬越调戏的无话可说。大脑一时混乱，转头朝姬越怀里扑去。

没错，他没有坐起来，反倒将整个头埋到姬越怀里。

像只鸵鸟。

姬越整个人都怔住了，卫敛因为害羞而加重的呼吸直直透过衣服打到他的腹肌上。温润的呼吸一下一下，惹得他心烦意乱。

姬越闭上眼睛，声音也带了些许紧张，“卫敛……你先起来。”

卫敛不明所以，撑手准备起身。

不巧的是，就在姬越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与卫敛撞了个脸对脸。

卫敛眉清目朗的脸庞放大了映入他的眼中，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分毫。

呼吸互相缠绕着，姬越瞬间就瞪大了眼眸。

四周的人早已把头低的死死的，整个空间静悄悄的，姬越甚至能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卫敛也愣住了，倒不是因为突然看到姬越放大的脸，只是他突然感觉到有个炙热的东西抵上了他的小腹。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还未消下去的红晕又一次起了上来，直接蔓上了眉梢。

卫敛赶忙起身，断断续续的说：“我去问问那个姑娘，看能不能……再要间屋子。”

姬越也知道情况不好，他点点头，重重地喘了两口气。

-

“单独的空间？这个要问问前辈。”

卫敛颔首，“麻烦姑娘了，最好能快些。”

102朝他摆摆手，在通讯器中联系005。

不一会，102就切断了通讯，带着两人来到了单独的空间。

本以为102会马上离开，可少女却带着卫敛打开了卫生间的门，悄声说：“这个左滑是热水，右划便是冷，那个……”

102咳嗽两声，“我们还要继续观看，进度不好落下太多，所以公子还是冲个凉吧。”

“委屈公子了。”

卫敛深吸一口气，“……好。”

102微微欠身，离开了小空间。

-

等二人回来，卫敛觉得整个空间里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麦尔娜目瞪口呆：“你躲我身后干什么呀？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卫敛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我小时候被蛇咬过，实在不敢看见蛇。姑娘你先在这儿挡着，我去叫侍卫来！”

　　麦尔娜：“……”

汝语人言否？】

麦尔娜整个人都气的抖了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姬越：这我赞同。

就当麦尔娜怼怼阿斯兰的胳膊，准备向他吐槽两句。

阿斯兰：“他现在没偷你的还魂丹。”

麦尔娜瞬间噤声，还是不是一起长大的好竹马了啊喂，摔桌！

【那难道……是早、泄？

　　可他方才并未诊出姬越肾虚之象。

　　不过医术讲究望闻问切，之前诊脉太过匆忙，或许是未曾发现。

　　卫敛已经在脑海中罗列各种补肾的药方了。

　　青年叹了口气。

　　养个夫君还得先帮他治病，可真是操碎了心。

　　前些日子还跟卫衍说“秦王比你这一弹指好”，如今看来秦王可能还没有一弹指。

要他何用。】

姬越：“卫小敛……”

卫敛心虚的摸摸鼻子，“是你说话说不清楚的，不能怪臣。”

姬越感觉自己眉头上的青筋重重地跳了两下，“……孤行不行，卫郎刚刚应该知晓了。”

众人：！！！

卫敛：……

他没再回嘴，他刚刚在门外等了将近大半个时辰，这还只是冲凉。

卫敛瞬间觉得腰有些疼。

【徐太医突然有了一个大胆又荒谬的猜测。

　　难道——

　　徐太医大惊。

　　陛下竟宠爱公子敛宠到这种地步？

　　腻了原本的位置后，居然想亲身体验一回当下位者的滋味么！

　　不可，万万不可。

　　陛下乃真龙天子，九五至尊，怎可居于人下，成何体统？

　　必须赶紧打消陛下这个危险的念头。

徐太医当机立断，沉声道：“难受！非常难受！”】

姬越觉得徐太医这条命不能留。

卫敛：+1

回去就把他给撤了。

【他无声笑了下，问：“谁告诉你的？”

　　“太医说的。”

　　卫敛挑眉：“哪个庸医？”

　　“……？”

　　“您多找几个人问问罢。”卫敛冷笑一声，推开他转身就进了宫殿。

　　钟灵宫大门又在姬越面前无情闭上。

　　姬越：“？？？”

　　-

　　姬越一回御书房就让人去传太医。

　　“要传两名。”

要听取多方意见。】

徐太医抖三抖。

【　“不要姓徐的。”

那个人很有问题。】

徐太医陡然送一口气。

王太医抖三抖：当天不是我当值，不是我当值。

【“关门，放阿萌。”

　　原本懒洋洋趴在垫子上、存在感为零的獒犬，立刻睁开铜铃大的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过来。

　　红鬃马一懵，感知危险的本能已经让它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同为动物，红鬃马清楚哪些存在是它不可招惹。獒犬之凶猛，可与狮虎搏斗。让它一匹马去相争，太难为马了。

　　这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它无法抵御恐惧的本能。

　　阿萌在身后狂追，吠得十分凶狠：“汪汪汪！”

　　红鬃马在前面狂跑，喊得十分凄厉：“嘶嘶嘶！”

　　一马一犬在养兽馆里，从东跑到西，又从西跑到东。

　　来来往往，乐此不疲。

　　发展十分戏剧化。

　　好端端的人驯马，就演变成了狗驯马。

卫敛和姬越肩并肩蹲在一边，旁观两只动物跑来跑去。】

呼延可牧：别问，问就是后悔。

麦尔娜：+1

姬越在一旁摇摇头，“卫小敛，你可真是个人才。”

卫敛谦逊道：“过奖。”

众人：你若是收起表情会更真切一些。

*中间跳了好大一段，本来可以写的更好玩的。被禁怕了，这要是再不过审，老福特你就是玩不起，微笑。

刚刚这么一打岔，两人也顾不得刚刚表完白后的暧昧，光尴尬去了。当屏幕开始显示一章结束要开始新的篇章时，卫敛和姬越才猛然意识到，方才，他们两个，好像私定终身互通心意了。

不显眼的红晕从姬越的耳朵上爬起，渐渐扩散到脸颊。他突然不敢看卫敛的脸庞，只好将头扭向另一边。当姬越抬眸时，映入眼帘的却是102那张笑盈盈的面孔。

102还朝他挥了挥手，无声的说到：“你好呀，陛下。”

姬越：你不是处理完事情就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102朝姬越笑着，心想：你说为什么，明明已经稳定下来的局面，你们俩的进度为什么这么快啊！！万一一个不注意这一堆人出问题了怎么办？我会被扣分的！

现在我又得全程监管，前辈还不和我一起……

102猛地抬头，憋住自己的委屈，只希望快点放完吧。

【但孤不能爱他。

　　孤是君王，孤爱天下江山，爱黎明百姓，却不能爱一个人。

　　……

　　卫敛不在眼前，卫敛又无处不在。

　　满脑子的卫小敛，真烦。

　　姬越丢下笔的时候恼怒地想，卫敛可真是个蓝颜祸水。

　　孤还没有爱上他，他就已经能够蛊惑君心了。】

姬越听到卫敛在一旁的轻笑声，红晕还没消下去就又深了一个色。

卫敛轻声嘀咕道：“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姬越：他刚刚说我可爱！

姬越的嘴角彻底压不下去了。

其实卫敛看到这一段的时候，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毕竟二人方才还在亲亲我我，下一秒有看到姬越这么真情实意的告白。卫敛觉得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一颗扑通乱跳的心了。

“但孤不能爱他。”

卫敛低下头，是啊，姬越是君王。是要统一这天下的君王。

他们俩很默契地没有开口，没有问到底，没有说出爱这个字，甚至连喜欢都未曾说出口。

卫敛呆了一会，又抬起头。

那又怎样？

至少现在，我捉住他了不是吗？至少现在，姬越是我卫敛的恋人。

【他自个儿则是备上两副碗筷，独自坐在殿内，守着一桌的饭菜，却有时直到冷掉都不曾动一口。

　　团圆饭要与家人一起吃才有滋味。

　　他已没有家人，也就尝不出滋味，若说有，入口皆是苦涩。

　　秦王说来强大无匹，七国之内无人可敌，名头令人闻之皆惧。却也总让人忘了，威名赫赫的暴君，今年不过二十一岁。

　　只是一名刚及冠的青年。

万家灯火团圆之日，君王卸去天下重担，孤独便似潮水般涌来。人皆知高处不胜寒，却也只有真正站到这个位置，才知道睥睨天下之时，光辉背后的黑暗。】

就在众人吵吵着说皇宫里的灯花多么好看，多么精致时，姬越感觉到一只手慢慢地覆了上来，然后紧紧地握着他。

是卫敛的手，很温暖，姬越想着，要是能握一辈子就好了。

只听手的主人说：“以后的团圆饭，我陪你吃。”

那一瞬间，高高在上的秦王突然红了眼眶，甚至觉得就这样爱上卫敛，这天下，他不要也罢。

卫敛听见身旁坚定的声音，

“好。”

好，以后的团圆饭，我和你一起。

【他只能寄托于一副无人使用的碗筷，假装母亲还在身边。

　　君王不能对任何人示弱，一个孩子却可以在母亲面前弱小。

　　天地为熔炉，众生皆苦。便是强大如秦王，亦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天底下无情人太多了。一个有人情味的人，卫敛是不会惧怕，更不会厌恶的。

　　让他意外的是，秦王似乎并不介意在他面前表现出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说真的，他有点怕他知道的太多，被杀人灭口。】

卫敛正心疼之时，突然听到了背后的大臣们叽叽喳喳的话语。

“你说，我们若是回去了，会不会被陛下……”话没说完，那人在脖颈前划了一下。

身旁的几位大臣像是被吓着了，过了好一会才微微颤颤地回话道：“不会的，那么多人都听到了，陛下不可能赶尽杀绝的。”

“对啊对啊……”

“再说，再说，等我们看完了，记忆不就被抹去了嘛。”

几人露出欣喜的神色，不停地赞同刚刚那人的言论。

卫敛垂眸，抹去记忆？

刚刚一时开心，他都快忘了这事了。

“各位会被消除记忆，重回原来的世界。“

卫敛下意识想抬头看姬越，他肯定也听到了。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姬越笑着看他，两人的手还紧握着。他说：“知我者，独卫郎而已。”

“无论记忆会不会被抹去，无论我们回到怎样的现实，卫郎还是卫郎，我也还是我。”

剩下的话姬越没说完，卫敛在心里补充：

卫小敛无论怎样都会喜欢上姬小越，而姬小越也会义无反顾的爱上卫小敛。

这是他们之间，独一无二的默契和信任。

【“陛下亦是年轻，想来不知，男子之间本非常理，有违男女阴阳调和之道。偶尔一次尚可，若日日为之，对承受者身体损伤极大。”王太医又是严肃、又是怜悯，“公子夜夜承欢，却从不见陛下拿药为公子温养调理，公子应当很难熬罢？”

　　卫敛一默。

　　姬越不曾为他取药温养，是因为他们二人本就清清白白。

　　王太医却将他的沉默当成默认，安慰道：“公子不必觉得难以启齿。医者仁心，老臣只是不忍公子再难受下去。”

　　上回为卫敛诊治，王太医就对他同情备至。他一生行医，治病救人，本就是一副善心，卫敛又与他孙儿年纪相仿，更令王太医多了分慈爱。

一想到同样的年纪，他孙儿还无忧无虑在学堂念书，卫敛却已独在异国，受尽苦楚，王太医的爱心都要泛滥了。】

孤没有！

姬越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快要跳出来了，更无奈的是，卫敛这个小狐狸还在旁边憋笑，他以为让自己缩在大衣里孤就看不出来吗？

王太医，孤真是谢谢你一片医者仁心。

王太医在一旁瑟瑟发抖。

姬越从大衣里揪出卫敛的耳朵，笑着喊他的名字。

卫敛的脸庞因为憋笑的原因，染上了些许绯红。

“陛下……陛下，饶了臣罢。”

“哦?既然卫郎这么开心，不然让王太医的关心彻底落实吧。”姬越顿了顿，继续道，“想必那位姑娘应当很乐意为我们提供一间房间。”

卫敛的笑突然愣了一下，顺着姬越的目光朝102看去。

102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位主人公的目光就突然向她汇聚过来。她只好朝他们露出一个她认为和善的微笑。

殊不知，这个笑容在卫敛的眼中，就像是在印证姬越的话，“当然可以，完全没问题。”

开什么玩笑，卫敛可不想突然消失之后再被姬越抱出来，长眼睛的都知道干嘛去了好吗？说不定尽职的彤史女官还要上来问一嘴。

卫敛瞬间敛去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臣不明白陛下在说什么。”

姬越笑得更欢了。

005：102这个蠢蛋。（ooc了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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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捉虫。

【　姬越这才躺下来，抓过被子另一端，闭上眼睛。

　　他其实并不排斥卫敛。

　　如果有一个人，他是世上唯一靠近你不带杀意，拥抱你无所畏惧，把你当作寻常，与你嬉闹玩耍。

　　你怎么舍得推开他。

　　在静谧与黑暗里，本该熟睡的卫敛争开双眸，眼中一片清明。

　　他攥了攥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抓出几道褶皱。

良久才再次阖目。

一夜酣眠。】

唯一一个啊……

卫敛淡淡地垂下眼，扇子似的睫毛就这么耷拢下来，遮住了青年一双好看的眼睛，也遮住了眼眸里的心绪。

在卫敛不长的记忆里，除了早逝的母亲，又有谁将他坦诚相待，他又谁坦诚相待过呢？他的童年充斥着政治的黑暗，朝堂的尔虞我诈。卫敛心想，姬越啊……这个同是出生在皇族的孩子，经历定和他相差不多吧。

想着想着，竟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意味来。

青年自嘲般地笑笑，答到，舍不得。

【珠玉四下张望了眼，将手掌抵在唇边小声道：“这事儿我憋了一夜，必须得跟你们讲。青竹阁过来那位呀，可是得宠了！”

　　珠色噗嗤一笑：“珠玉，这消息宫中人人都知道。陛下不宠那位还能把人接到这儿？你这不是废话么！”她露出些兴意阑珊的表情来。

　　珠玉急道：“哎呀不是！我昨夜在御书房伺候，大臣们送来一摞美人画卷，陛下让卫侍君挑，卫侍君说他挑不出，那些美人都没他好看。你们猜陛下怎么着？”

　　珠色惊讶：“这么大胆？陛下罚他了？”

“哪里呀！陛下不仅没生气，还说只要他一个，还，还——”珠玉说到这儿颇为羞人，“还将卫侍君就放在那堆放奏折的桌上幸了！”】

卫敛仿佛感受到了长寿和他师傅好奇打探的目光，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不是，我没有，别瞎信。

不信谣，不传谣。

几个侍女窝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想起秦王处理那些宫女侍卫时阴戾的模样，霎时间更加害怕。

收到过奏折的大臣：害怕。

姬·罪魁祸首·越毫无负担地看着屏幕，仿佛屏幕上正讲述的人不是他。他摸摸下巴，天下美人都没他好看……是吗？

不过疑惑也在他望向卫敛的一瞬间消散，他承认，天下确实再寻不到和卫敛相媲美的人了。

两人心思藏得极好，任谁从表面上看去都是一副淡然模样，禁不住夸上一句不愧是皇族里出来的，心态就是好。若是换作他人，再这么多人前被讨论房事问题，这张老脸可能真挂不住。

屏幕上的内容还在继续。

【珠色小声道：“一日承三回皇恩，卫侍君他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这般不分场合、不分昼夜的宠幸，陛下可真是……厉害了。

卫侍君也挺厉害的。】

卫敛脸上挂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卫敛：我可真是谢谢你的夸奖，你也很厉害。

姬越现在内心已经快要笑疯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卫敛气得青色的面庞，没忍住调侃了一句，“嗯……看来卫公子真的很厉害啊。”

卫敛被气笑了，“谬赞，秦王也不赖。”

姬越看着卫敛，不由得心情大好。

【　谁知卫敛止了笑，说：“不曾。”

　　这回答叫姬越一怔。

　　“为何不曾？”

　　他是因为对太后送来的人不放心，卫敛呢？

　　卫敛坦然道：“因为臣是个断袖啊。”

卫敛没有喜欢过人，可他天生就喜欢男子，这点他自己最清楚。】

卫敛愣了一瞬，倒不是因为自己的秘密突然被揭开而尴尬，而是他看到了姬越脸上的表情。总是板着一张脸的秦王突然笑了起来，不同与以往无意义的笑容，是不自觉的开心。

他快速地将视线移回大屏幕上，睫毛不停的扑朔，像是心虚。

两人挨得极近，若是以往，卫敛大可毫不在意地将这件事说出来，还能再调侃姬越几句。可现在不知是怎么了，话语被扼在了喉间，想问，却问不出口。

在余光中，卫敛看到了姬越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在笑，可却怎么也压不下上扬的嘴角。

【卫敛羞涩道：“倒也不是，只是一见到陛下，就想到昨夜被您吻得喘不过气……”

　　“咳咳咳！”正在喝汤的姬越突然一阵咳嗽。

　　……

　　哼，说不下去了吧。

　　姬越顿时有种扳回一局的成就感。

　　然后他听青年低头，吞吞吐吐：“春光杳。鸳鸯帐暖长欢好。长欢好。青丝微缠，红烛轻绕。檀口相凑抚眉梢，玉簟轻枕锦衾扰。锦衾扰，覆上情郎，颤至天晓。”

姬越筷子顿在手中，夹的一只水晶虾仁饺凄惨地掉在桌上。】

姬越听着屏幕上读出这么一首词，淡粉色的薄唇起起合合。许是害羞，卫敛的面颊和耳廓都染上了赤色，虽什么也没干，却活脱脱像一副春宫图。

姬越阖上眼，可脑子里全是卫敛的模样。

锦衾扰，覆上情郎，颤至天晓。

姬越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身旁做的这个可真是个，妖精。

过了一会，姬越又突然想到了在座的一群人都看到了卫敛刚才的样子，心里头顿时不快。

卫敛就看着秦王跟变脸似的表演，着实有趣。他想，不过一首词，就把堂堂秦王臊成这样。

【卫敛蹙眉，很嫌弃它的口水：“把嘴巴闭上。”

　　巨犬叫声更大更凶：“汪汪！！！”

　　卫敛眸色一冷：“狗皇帝养的狗，还真是不好杀死呢……”

　　青年眸光冷下的瞬间，巨犬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兽瞳中划过浓浓的恐惧。

　　它前肢一跪，趴在地上，以示臣服。

……

　看到出现在视线里的玄衣男子，狗子眼睛一亮，立刻就站起身，欢腾地想要扑过去，扑到主人的怀里撒欢。

　　……然后它就目瞪狗呆地看着刚才还对它冷酷无情的青年，以比它更快的速度跑过去霸占主人的怀抱，柔柔弱弱地趴在主人怀里嘤嘤嘤：“陛下！臣好怕！”

　　巨犬：“……”

　　这一幕是真实存在的吗？

　　该害怕的难道不该是我吗】

不知是谁带头先笑了出声，整个空间里都充斥着憋笑的声音，气氛欢快了起来。大家眼中杀人如麻的秦王，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连带着以往要退避三舍的藏獒都突然觉得可爱了许多。

姬越眼眸中也是笑意，獒犬不懂遮掩，前前后后的表情变化十分精彩。连姬越这个养了它这么多年的主子，也是第一次见。

【后来卫敛想，他这么懒怠的一个人，连自己的前程都不想挣，为何就甘心陪那个人一起征伐天下呢。

　　他想了很久很久，想到那个灯火通明的夜晚，桌上棋盘凌乱，沙漏静谧流转。

　　俊美的君王覆上他的手，唇角半翘，凤眸微弯。

　　“卫郎，落子无悔。”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将自己的一生都输出去了。】

砰…砰…砰…

不知是谁胸腔里的一颗心跳个不停,面带绯色。静谧的环境下是各怀心思而不敢相望的两人。一个欣喜，一个惊异。没有玩味的挑逗，没有攻击的言语，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慢慢在二人间扩散开。

乱世之中，战火纷飞。或许对方的身形映在眼眸里的那一刻，就已在命运的红簿上勾画出了紧密缠绕的丝线。

愿以山河为聘，换君一世倾心。

-我已经做好了被屏的准备（这是卫敛的锅

 

 

 

 

【秦王这意思，还是要割了他的舌头？

　　割你大爷的舌头，本公子这就取了你项上狗头。

　　秦王此人，真是时刻踩着卫敛的杀人底线起舞。

　　卫敛压下翻涌而起的杀意。

　　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小不忍则乱大谋。

卫敛不慌不忙道：“一个哑巴，并不能做陛下的挡箭牌】

卫敛啧啧嘴，暗戳戳的想：错了，错了，不是哑巴也会不做这狗皇帝的挡箭牌的。

他还对被姬越怼噎这事有些不快，想着这么说回去才好。可偏偏他有是真的没接触过教导人事宫女。

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

卫敛的内心独白当然不会被在坐的一众人察觉。

偌大的空间里静悄悄的，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秦国这么强大的实力，姬越看起来又是个这么冷酷的暴君，现在突然有人说要取秦王的头……

好巧不巧，还被秦王本人听见了。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姬越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他饶有兴致地看这大屏幕继续播放，还轻轻笑了一声。

卫敛觉得秦王肯定是嫌自己命长，赛阎王。

【至于秦王？那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借着扶摇直上的青云梯，让他过好日子的工具人罢了。

君王之爱，谁蠢谁求，卫敛可不要。他这人务实得很，从始至终求的都是荣华富贵，对情情爱爱

没有半点兴趣。】

工具人姬越：……

孤什么也不想说。

至于那些秦国的大臣，虽然明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屏幕，内心却在发抖。天知道秦王会不会杀完一个公子敛还不够，把他们着些张罗着要往后宫里塞人的一起解决。

卫敛倒是不意外，从第一句心理描写开始，卫敛就预料到自己往后的没一个心理历程都会被暴露的一干二净。他倒是希望这位秦王的心里稍微大些，在坐的诸位心理承受力强些。

【　落在姬越眼里不过尔尔，可对于一连啃了半个月馒头咸菜，昨晚还直接饿了一顿的卫敛来说——他想立刻掀翻秦王自己坐上餐桌，风卷残云，扫荡一空。

　　可是不能。

　　按照规矩，卫敛不仅不能用膳，还得侍立在秦王身侧，替他布菜。

　　狗，皇，帝。

　　卫敛温顺地低下眉目，站在秦王身边，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落一丝到那些丰盛的饭菜上。

浓汤鲜美，还腾腾冒着热气。一桌子的菜品琳琅满目，饭香扑鼻。】

很好，卫敛又听到了隔壁秦王的笑声。

姬越：“若是饿了，大可直接和孤说。不必这么……咳，拘谨。”

卫敛心想我听你瞎扯，他都能想象到若是这话说出口姬越会回他什么。

定是“孤的獒犬也挺饿，卫侍君想去陪它玩会？”

【卫敛曾机缘巧合下得一高人倾囊相授，会医，会毒，会武，可论兵法谋略，可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甚至略懂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

　　便是师傅也惊叹他乃天资过人，惊才绝艳之辈。

　　卫敛亦懂得收拢人心，培植羽翼。当初楚王忌惮功高震主而灭护国将军满门，是卫敛瞒天过海，以一窝死囚易容替代，救下将军满门。

　　楚王收回的那块虎符是假的。真的那块还在护国将军手中，听命于卫敛。

　　师傅是可窥天机的高人，曾为他算过一卦，断言他命格极贵，却需得在及冠前韬光养晦，否则便有亡命之相。

　　而今他十九，距弱冠还差一年。

再忍一年。他要么骗到解药摆脱秦王掣肘，假死离开秦国，天下任他逍遥。要么索性一刀宰了这狗皇帝，自己做天下的主人。】

卫敛有些愣，这块屏幕似乎实在提醒他什么。他双眼微眯，飞速地转过身去扫视了一眼众人。

没有，他的师傅不在这里。

不应该，他从小到大凡是搭过话的人差差不多都来齐了，可他的师傅却没来。

卫敛觉得不小心漏了的可能性不大。

102：我觉得可能性挺大的。

-监管室

102：前辈，前辈我是不是少拉了一个人。

005转过头，淡淡地看着她。虽然前辈脸上没什么表情，但102总觉得自己从005的脸上看出了“你还知道你漏做了什么？”

天地良心，102真的不是故意的。

-

君竹刚到的时候还是很懵的，和一群人干站着大眼瞪小眼。一眼扫过去，他看到了净尘。

“欸，小和……”

“师傅！”

君竹：奇了怪了我小徒弟坐这么前面我居然没看到。

正当卫敛与他师傅解明状况时，先前见过的少女又一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她微微鞠了一躬，略带歉意地说到：“是我的失职，前辈还请落座。”

卫敛看到了在离他不远处的一个位子，挨着个小和尚。他开口问到：“师傅不和我一起坐吗？”

102心道我这不是怕你师傅坐这你俩不好发展感情嘛。

102：“不远的。”

君竹倒是不在意，跨着步子朝净尘走去。卫敛还听到了师傅说：“哎呦你这倒是没有那边挤，清净。”

“阿弥陀佛，还要谢谢这位姑娘，有心了。”

君竹点点头。

卫敛看着师傅，突然又想起师傅把一堆书扔在他这里并且说过几日在来看他时的场景。结果一等等了半年。

姬越：我总觉得这师傅不是很靠谱。

【珠翠诚不欺他，秦王的口味挑剔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何止是不食葱姜蒜，酸咸苦辣，荤腥油腻，清汤寡水，他一样都碰不得。但凡味道浓淡一分，那是打死都咽不下去。

　　得亏他是秦王。若是个寻常百姓，迟早饿死。

　　秦王口味奇特。除了水晶虾仁饺，竟然还爱吃甜糕。尤其是那种软乎乎的、甜腻腻的、做成小白兔模样的糕点。

　　谁能想到赫赫有名阴晴不定的暴君，是个吃甜糕就能开心起来的青年。

　　姬越吃的一本满足，卫敛看的面无表情。

　　古往今来，但凡被冠以暴君之名的，哪个不是骄奢淫逸，酒池肉林，甚至有生吞人肉的荒谬传言？

　　这位呢，更荒谬。

　　不仅爱吃甜糕，还非要吃长得可爱的。

真丢暴君界的脸。】

卫敛笑嘻嘻地和姬越打趣：“没想到秦王还有此等爱好。”

姬越：“话本之词，不足当真”

卫敛挑眉，某位暴君越是心虚，越是有鬼。

姬越居然爱吃甜食!而且还是长得可爱的甜食！

卫敛瞬间就想象到了姬越小时候的样子，面对自己很喜欢吃的糕点，定然是明明心里很想吃，却不能吃的样子。就像他在姬越的餐桌上用膳一样。不对，姬越比他稍微难一些，毕竟卫敛最后还是吃到了的。

他突然觉得这位狗皇帝也没有那么讨嫌了，还挺有趣。

【姬越抬首：“过来。”

　　卫敛听话地走过去。

　　“再等一会儿。”

　　卫敛颔首，没有问是在等什么。

　　他心里清楚——在池子里做那事儿，总归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卫敛低着头数时间，等时间差不多了，姬越突然打横抱起他，在他耳畔低言：“知道待会儿该怎么演？”

　　卫敛被汤池热气蒸腾得耳根泛红，勾住秦王的脖颈，埋在他怀里轻声：“臣明白。”

　　等汤泉宫大门一开，守在外头的宫人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

　　他们的王抱着羸弱的青年，目视前方，神色平静。

　　青年把脸埋在王怀里，看不清容色，只是从脖颈到耳根都泛起淡淡的潮红。

　　分明并未展露什么，场面却旖旎又绮艳，引得众人遐思。

　　陛下刚刚和卫侍君在里面待了这么久……

瞧这样子，这鸳鸯浴洗的怕是有够香艳，竟让卫侍君都走不动路，需要让陛下亲自抱出来。】

大幕上青年露在外面的皮肤泛起潮红，似乎还在微微喘气。他被姬越抱在怀里，倒是颇有几分小鸟依人的感觉。

卫敛现在突然有点不解为什么要演的那么逼真。

他隐约听到了师傅在不远处说话的声音：“我知道我这小徒好看，没想到这么好看！”

卫敛：……

姬越：是挺好看的。

【卫敛赤足下床：“臣没有被褥，夜里定然着凉。不能把病气传给陛下，还是去软榻上睡好了。”

　　软榻不比龙床，睡着束手束脚，更重要的是摆在外室，夜里并没有烧炭火，十足的冷。

　　姬越语气一沉：“回来！”

　　“就在这屋子，哪也不许去。”

　　卫敛停下脚步，转身委屈道：“可……睡地上也太硬了。”

　　姬越：“……”

　　姬越冷漠：“睡床上。”

　　卫敛担忧：“可病气——”

姬越把被子劈头盖脸砸过来：“孤分你！”】

卫敛觉得他隐约听到了四周憋笑的声音。

看着屏幕上气得要死还把被子扔过来的秦王，卫敛也不住笑出声。

姬越，还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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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少（心虚）。我看到暴君改名字了，《愿以山河聘》。ummm，我要不改个名儿？

卫敛眸色微深，着块白板接下来要播的可就是未来之事了。或许其余人对这上面所述之事还留有怀疑，权当是个话本看看。可卫敛知道，他做这些事时的想法完全不仅和白板所放的一模一样，而且自认为没人能揣测他那时内心真正的想法。虽然他极不想承认，但这荒谬的事情确实真的不能在真了。

雪上加霜的是，板子不仅放了他的想法，还放了秦王的。内容不及他多是不错，但卫敛相信姬越，他能想到的，狗皇帝肯定也想到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改如何应对，卫敛头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卫敛闭着眼睛，将秦王跟太医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心中又狠狠给秦王记上一笔。

　　太医从医箱里拿出伤药，抹了一点，小心翼翼地触碰上卫敛的膝盖。

　　几乎在碰到的一瞬间，卫敛痛呼一声，眉头蹙得更紧。

　　太医手一顿，见姬越表情不变，才咬牙，又抹了下去。

　　卫敛立时就含了哭腔，拽住姬越的袖子，无意识唤道：“娘，别走……”

　　突然升级成娘亲的姬越：“……”

　　太医这下手也抖了，疑心自己会被灭口。

　　姬越低眸，想把袖子收回来，谁知病中的青年拽袖子的力道还挺大，一时松不开。

　　姬越有些不耐烦，想用力甩开，青年又哑声唤了一句：“……阿敛好疼。”

　　“娘……不要丢下阿敛。”青年在梦中露出极度脆弱的模样，“我好想您……我好难受……”

　　姬越的力道突然就松了。

　　他任由卫敛拽着他袖子，冷声对太医命令：“用玉容膏。让他闭嘴。”】

不愧是我，卫敛想。能把秦王当作娘亲的，我可能是天下第一人。

姬越看着屏幕上卫敛脆弱的样子，心里闪过道不明的感觉。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卫敛装出来的，也知道此刻卫敛对他很是讨厌，可心就是抑制不住的软了下来，就好像他真的经历了着些事情一样。

“卫敛，卫敛……”姬越在心里嘀咕，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诺。”

　　宫人离开，姬越转身，却见青年惊恐地往后缩：“我不要喝这个！”

　　姬越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从来没有人敢对秦王说不。

　　青年摇头，抱膝缩在床头：“我闻到药味儿了……药是苦的，我不要喝。”

　　姬越威胁道：“不喝就跪。”

　　青年还是摇头：“我不要。”

　　姬越声音一冷：“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那就是跪一夜。

　　青年红着眼眶道：“你让我继续去跪着罢！我宁愿跪死也不喝药。”】

长寿瞪着眼睛看着屏幕上朝秦王撒娇的公子，一时竟有些迷惑。这是我侍奉的公子吗，确定不是被哪个妖精夺了舍？

话本之词，话本之词，不可当真，长寿心想。

姬越想，卫敛确实是演的一手好戏，心思也足够深。他在皇宫中日复一日地生活，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尤物确实会引起他极大的兴趣。

若不是自己知晓，恐怕要认为卫敛暗中调查了他很多年，所以才会对自己的心思了如指掌。可他知道，在雪地中的相遇是两人的初见。

【　姬越轻轻“嗯”了一声，给卫敛一颗早已备好的蜜饯。

　　卫敛：呵，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以为就能消除我想要杀你的决心吗？

　　卫敛：“一颗不够，我要一盘。”

　　姬越一愣，随即愉悦地低笑起来。

　　“你这样子，倒比之前有意思。”

　　卫敛心中思忖：秦王喜欢这款？

　　略傻白甜啊。

　　没事，他也能演。】

姬越莞尔：“如此能屈能伸，倒是不负了你这一身好皮囊。”

卫敛心下冷哼一声，说：“陛下彼此彼此。”

姬越：“……”

反正皮已经被扒光了，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反倒还显得他做作。倒不如坦诚相待，说不定秦王还会对他有几分赞赏。

卫敛对自己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姬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卫敛，末了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并不喜欢这款。”

声音极小，但以卫敛的武功想听到并不难。他估计姬越可能是被他说的有些上火，忘了他会武功这件事。不过既然姬越不想让他听见，他也就当没听见吧。

【与青竹阁内的小木桶不同，帝王沐浴有专门的汤泉宫。内有一座偌大的汤池。白玉为壁，龙头吐水，底下烧着地热，温暖舒适，最为惬意。

　　卫敛除去衣物，挂在屏风上，赤足踩着玉阶缓步浸入水中。墨发浮在水面上，莹润的肌肤被热气蒸腾得有些白里透红。

　　水珠沿着精致的锁骨与优美的脊柱顺流而下，青年舀起一勺温水浇在自己身上，雾气氤氲了他精致倦懒的眉眼。

　　水中倒映出的眸光深沉而内敛，倏而一笑，顷刻间清丽动人，似水中吸人魂魄的妖精。

　　卫敛并未耽搁太久，不多时便擦净身体，取了一旁备好的中衣穿上。衣裳单薄，更衬得他身形瘦削。】

麦尔娜看着面前的屏幕突然变成一片雪白，取代图像的是工工整整的小楷。她问道：“为什么要用文字？”

阿斯兰恨不得捂住这个色鬼的嘴巴让她不要再多说一句话，你说为什么？你洗澡能让别人看去吗？何况这个卫敛八成与秦王有一腿，那就更不能放出来了啊！

麦尔娜还明目张胆地去问，梁国之是秦的一个附属国啊，承受不住这位暴君的怒火。

木已成舟，阿斯兰此刻只有一股子深深的无奈。

不过令众人没想到的是，102回答了麦尔娜的问题，她说：“如果卫公子同意，可以进行播放。”

卫敛脑子里的第一想法是：你们居然真的有这种东西？

不对，什么跟什么啊。他历声说：“不同意。”

在卫敛看不到的地方，姬越眼底露出深深的遗憾。

【李福全额头冷汗直冒：“陛下将卫侍君带回养心殿，奴以为陛下是要召幸卫侍君，才……才给他……”

　　这真不怪他误解了陛下意思啊！古往今来，君王把后宫妃妾带回养心殿，难道不是为了召寝？

　　反正没一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的。

　　哪知道陛下竟然没有这种意愿……】

李福全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下跪道：“奴该死！”

姬越倒是没那么愤怒，只是摆摆手示意他起来。毕竟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姬越很难在短时间内产生共鸣。

他绝不承认自己还在想卫敛沐浴时时什么模样的。

【　彼时孩童掌心细嫩，时常磨破皮，鲜血淋漓，也只能生生忍着。那些卑贱如泥之人以折辱高贵的公子为乐，逼他以奴自称，迫他俯首下跪。

　　卫敛曾折尽傲骨，胯下受辱，只为讨那一口饭吃。

　　为了活下去。

　　唯有至黑至暗之险地，方能炼出至刚至韧之心境。

　　后来……这双手握了剑。

　　剑身染血，杀尽昔日欺辱他之人。

　　那些人死的悄无声息，无一人知道是他所为。

　　世人都道，秦昶王，暴虐无道，笑里藏刀，杀人不眨眼。

　　却不知，公子敛，温润如玉，君子端方——

　　亦杀人如麻。】

姬越神色平静地看着屏幕，没有被隐瞒的愤怒，也没有慌张害怕。反倒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姬越说不出来，也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它像小猫的爪子，在心窝里轻挠了一下，有些疼。

若是卫敛效忠于他，他定不会想楚国那个昏君一样将卫敛埋没至此。

正当姬越心里一阵惋惜时，他突然想到了最初这板子上出现的文字。

【并肩作战/至死不渝】

姬越眼中突然充满了笑意，若此言不假，那可真是好到了极点。

*这两章差不多就是过渡了，再往下卫小敛就不会再带狐狸面具了。秦王算什么，直接正面怼。

 

【　卫敛望了眼食盒，一打开，就见着不堪入目的残羹剩饭，还有扑鼻而来的臭味。

　　他面不改色地盖回去，语气微冷：“不吃了。”

　　长寿欲哭无泪：“可是公子，他们要是日日如此，咱们也不能天天不吃饭啊。”

　　卫敛轻叹一口气：“他们敢如此轻慢，不过是因我无宠。”

“我是太佛了些。入宫半月，还不知秦王长什么模样。这样下去不行。”卫敛低喃，突然道，“长寿，你说我长这么好看，得秦王宠的概率大吗？”】

姬越扬眉看着屏幕上青年一本正经地讨论如何取宠，觉得十分有趣。他知道卫敛在大雪中遇见他绝非偶然，照他的猜想，无非是要讨好关系，或者降低他的警惕后行刺。只是因为一碗饭吗……姬越摇摇头，在心底暗笑。

不过转念一想，就卫敛这副模样，想去勾引哪个君王勾引不到呢？

姬越舔了舔嘴唇，心想幸好是碰到了我。

102：你脸呢？

【秦王没有设立后宫，也从未对任何人表现出青睐。时下男风盛行，没有人知道秦王喜欢的是男子还是女子，更别提什么类型。

　　卫敛在思索应该给自己立什么人设，才能引起秦王注意。

　　似那般眼里只有打天下的君主，应当不太会怜香惜玉。

　　奴颜婢膝、百般谄媚肯定不可，这样的人秦王见得多了。卫敛自己也厌恶这般作态。

　　品性高洁、孤芳自赏？

　　也不行。既然真清高又何必眼巴巴凑上去，这种欲迎还拒的把戏不能拿到秦王面前丢人现眼。

　　那么……锋芒毕露，势均力敌？

　　强者倒是能激起征服欲。只是在那之前他恐怕已经被拖下去砍了。秦王不会把一个威胁留在身边。任何君王都不会。

　　卫敛接连否决掉几个方案，觉得很是头疼。

　　他根本就不了解秦王，谈何攻略。】

卫敛：别问我看到这一段什么想法，问了就是尴尬，不能再尴尬。

不过不等卫敛尴尬多久，就被身旁男人爽朗的笑声打断了。只听秦王说：“偌大的后宫，也就只你一人，卫侍君不必如此。“

话语中满是嘲讽的意味，卫敛也知道姬越在打趣些什么。堂堂一个皇子，入宫做了侍君，费尽心思想去取宠却被君王罚跪在大雪中数个时辰。这事要是说出去，恐世人要笑掉大牙。

可若是此刻恼羞成怒，那他也就不是卫敛了。

“秦王……“

”秦王？”姬越反问。

卫敛垂下眼眸，涩声：“……陛下。”

“卫敛……“

“你的自称可不是这个。”

卫敛一怔，自称？自称什么？

他不愿自称为妾。奴？更不可能。

卫敛压下眼底的厉色，开口说：“臣既已入宫，讨好君王是本分之事。”

姬越盯着卫敛看了一会，不知可否地一笑，没有在称呼上继续计较。

卫敛默不作声，看上去一副温顺的模样。可他知道，这恐怕是他最后披着这一张皮和姬越讲话了，接下来这本书势必会揭穿他装晕的场景，秦王不会再和他演戏。

既然你姬越非要当着众人的面让我难堪，那就等着我讨回来吧。

两人很默契的没有再开口，继续看着屏幕。

【卫敛曾和宫女打听过一些秦王宫中的消息。他虽不受秦人欢迎，可生的一副好样貌，兼之温文尔雅，照样能惹得一帮小宫女脸红心跳，一问就什么都说了。

　　比如卫敛就了解到一件事。

　　秦王的出身同样不高，生母是失宠的云姬。他小时候和母亲是在冷宫相依为命长大的。

　　云姬在冷宫中疯癫，某个雪夜里投井而死，只留下雪地上一双脚印。

　　后来秦王继位，前些年受太后挟制，从未看过一眼母亲葬身的枯井。

　　直到把太后赐死，他才命人打捞起井底的生母尸骨，好生安葬。

　　在大雪纷飞的夜晚，年轻的帝王有时会去冷宫，在那张已然腐朽落满尘埃的小床上坐上一坐。

　　或歇上一整夜。】

卫敛不留痕迹地看了姬越一眼。 

若是换一个人经历这样的痛楚，恐在座的每个人都会唏嘘上几声，再道几声安慰。

可这是姬越。

是战六国而不败的秦王，没有人会同情他，也没有人敢同情他。

人们只会觉得秦王是个暴君，罪有应得。

卫敛倒是觉得他与这个秦王很相似。

【　姬越支起身：“外头天寒地冻，何故在此？”

　　卫敛跪着，不敢抬眸。

　　却能听到秦王的声音，年轻而悦耳。

　　与想象中的阴鸷一点儿也不同。】

姬越勾起唇角，扬眉看着眼前的白板。

身边青年的所见所感在白板上一览无余。自然也包括了卫敛听到他说话时的喜悦。

卫敛：我只是因为和你搭上话而喜悦，不是因为你声音好听。

【　　他只能是思念母亲。

　　尽管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与养母的几次玩耍双方都带着算计，毫无真情可言，那又如何呢？

　　能暂且骗过秦王就可。

　　心下千回百转，事实上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卫敛叩拜于地，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卫敛语毕，秦王静默了好一会儿。

　　“见了雪景，却不见母亲……”姬越似有感慨，“物是人非，所言甚是。”

　　卫敛心下微松，这一关应当是过了。

　　既然所言甚是，那舌头就有留着的必要了。

　　姬越又微笑：“既然公子敛如此喜欢雪，那就在这里跪到雪停罢。李福全，走。”

　　李福全闻言立刻高喊：“起——”

　　龙辇又被人抬起，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从卫敛身前经过，很快将他远远甩到身后。

　　卫敛垂目，恭敬柔顺。

　　卫敛内心：姬越炸了。】

“卫侍君就不怕孤再将你的舌头拔了？”

卫敛一声长叹，该来的还是要来。姬越你个狗皇帝，仗势欺人。

“不过是为了好好活着。”卫敛淡淡开口。

姬越微皱起眉头。

【头一回和传说中的秦王照面，卫敛全程跪着，不是垂着头就是伏在地上请罪，压根没有抬头看秦王的尊容。

　　那声音倒是挺好听，就是讲的都不是人话。

　　卫敛跪在雪里，内心已将姬越千刀万剐无数次。】

“噗呲……”麦尔娜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屏幕上的青年明明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内心却想把秦王千刀万剐。

阿斯兰赶紧拉着少女的袖子示意她赶紧闭嘴，神仙打击，千万不要把自己搅进去。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楚王一般无脑，即使102说了记忆会被消除，还是有很多人不信的。

麦尔娜朝着阿斯兰吐舌头。

一众人的全部朝卫敛看去，可被看的人面上此刻一片淡然，仿佛屏幕上的人不是他。

姬越看着他，眼底闪过不明的神色。

【　这一跪，就跪到了深夜。

　　没有用内力护体，卫敛的身体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至多稍微强健些。两个时辰跪下来，他面色更苍白了几分。

　　膝盖生疼。

　　寒气入体，销魂蚀骨。卫敛轻咳了几声，眼角都被冻得通红。

　　忍。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卫敛现在也不想吃什么八百里荔枝了，他就想在姬越坟头鞭尸】

卫敛：为什么它什么都知道？

青年有些怨念地看向102，心里早已将少女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102：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祖宗。

卫敛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努力憋笑，尤其是刚刚笑出声的那位少女。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秦王的嘴角也弯起，脸上显出笑意。还调侃了一句：”卫侍君目标如此远大。“

卫敛没理他，头一次见有人想被人在坟头鞭尸，不愧是秦王。

【月光让两人都看清了彼此的容颜。

　　俱是一怔。

　　卫敛想象过秦王的模样。

　　秦王在民间的名声向来不怎么好。他多次挑动战争，致使天下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在民间，他就是可止小儿夜啼的活阎王，都觉他是一副凶神恶煞的形象。

　　六国间的贵族则道，秦王容貌俊美，只是气质阴沉，眉目锋利，令人不敢直视。

　　可事实上……并没有凶神恶煞，也没有阴沉骇人。

　　那只是个长得很好看的青年。

　　一身庄重的黑袍也掩不住他的年轻，墨发如云，乌眸如星，五官都是上天精雕细琢，倾情赐予。

　　他眼中盛着笑，似漫天星河都汇聚在这双明眸中，隐没于夜色。

　　谁能想到这是秦王。

　　卫敛这份惊讶，被姬越尽收眼底。

　　姬越知道这位楚国送来的质子是个美人，不曾想全貌是如此惊艳。

　　月色下的青年面色苍白如雪，乌云堆发，雪作肌肤，我见犹怜。

　　他眼角微红，抿着被冻得发白的唇瓣，透出几分凄艳。

　　一众宫人则都看得有些呆，脑海中只有四个字。

　　人间绝色。

　　这哪里是凡人……分明是雪中生出的精魅，才能有这样惊心动魄的凄美。

　　谁能不被这样的美色所惑。】

 秦王说：“孤长得可和你意？”

卫敛不卑不亢地回话：“尚可。”

不过他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一副再好的容貌都救不了你这颗狗心。

“不知臣的容貌可合陛下的心意？”卫敛反问。

可他没料到，秦王竟回了他一句：“甚好，美的孤想辛你。”

卫敛的表情瞬间僵住了。狗皇帝刚刚说了什么？

他僵硬地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姬越。

姬越第一次见到卫敛不加修饰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

在这无聊至极的皇宫，终于来了个有趣的。

众人等着白板继续播放，却发现那块巨物迟迟没有动静。等他们心生疑惑转头看向系统时，发现两位少女少了一位。

可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又是怎么离开的。

卫敛没说话，他隐隐觉得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对他有很大的威胁，把自己湮没在众人中或许会是届时最好的选择。

“102，再次强调规则。”

这是前辈在播完文案后对她说的，这倒是不难理解，102想。未来阅读体，传送人物多，主人公能力超群，不确定性因素太多，这也是为什么只有005去了监管室，而她在这里。这次任务需要一个系统全程现场监管。

“各位。”102说：“在影片正式开始前，我还需再次强调规则。”

“本空间禁止一切形式的暴力，若有违反，后果自负。”

少女神色平静，却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力。

【第一卷 秦楼月

第1章 质子

　　秦昶王十二年，冬。

　　窗外落着纷纷扬扬的雪。

　　空气中弥漫着冷气，宫道上的宫人穿着厚重的冬服扫雪，不时搓搓掌心，口里哈出阵阵白烟。

　　冰雪将开着梅花的枝头都压低了些，结下一层寒霜。

　　屋子里也没有多暖和，炉子里的炭火已经烧尽了。寒意渗透骨缝，令人四肢百骸都冻得僵硬。

　　披着雪白狐裘的青年坐在窗边，原本攥着的一盏热茶也被灌进窗内的风雪吹得凉透。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长寿小心翼翼地走上来：“公子，外面天冷，还是让奴把窗子关上罢。”

　　青年闻言，转过头来，一张脸生得端方秀美，容光绝艳。

便是素有七国第一美人之称的燕国重华公主，见了他恐怕也得自惭形秽。倾城艳色，终不及男子姿容。】

卫敛感到周围的视线开始向他聚拢，内心漫出一股深深的无奈。他想上一秒还想着把自己藏在众人之中，下一秒就被闪光照耀，想不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重华公主莫名被提到，未免不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公子敛产生了好奇。她自小就对自己的容貌有着强大的自信，人们见了她之后都无一例外地赞美她的美貌，卫敛什么玩意？一个质子也敢与她比较？

重华公主对此嗤之以鼻。

直到她看到了屏幕上的男人。

重华公主瞪大了眼睛，眼里闪过恶毒的目光。她不愿承认这人比她好看，却心生妒忌。一个男人，好看有什么用，只会蛊惑众人罢了。

【卫敛莞尔：“窗子开着，我还能见故国的风雪。关上了，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声音温润，泠泠如玉，面上犹含三分笑意。任谁见了，都觉这只是个悠然赏雪、晶莹无暇的贵公子。

　　长寿却听得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楚国多雪。公子这是想家了。

　　可身在秦国为质，公子恐怕终其一生……都再也回不去。

　　公子今才十九，余生岁月，却都要蹉跎在异国。

　　长寿用手指揩了揩眼角的泪，语出却已是哽咽：“公子需得保重身体，若是感染风寒，只怕……”

　　只怕秦人连个医官都不会给公子请。

　　公子是楚国王室，却落得如此地步。】

“哦？”秦王缓缓道：“看来卫侍君在我秦国过的很不顺心？”

这话秦王一字一字咬得很清楚，还特地加重了卫侍君这三个字。

卫敛垂下眼睫，整个人显得有些伤心，淡淡地开口：“身在异乡，终归是不习惯的。”

他没有说不顺心，也没有全盘否定。毕竟姬越刚刚还在大雪中将他罚跪，若是这会说自己过的很好，呵，他自己都不信。

姬越看了青年一眼，终究没说什么。帝王不会同情敌人，政治战场上，没有什么是非对错。他既然选择了要成就大业，那就必须做出牺牲。

【　　卫敛在驿馆中待了两日，都未等到任何传召。

　　他倒是插花泡茶泰然自若，长生与长寿急得团团转。长生甚至道：“公子，我们逃罢。”

　　他身边这两个心腹，长寿手脚麻利，说话讨喜，平日里负责端茶倒水，贴身伺候，卫敛时常打趣他，看似与他更亲近。长生武艺高强，不苟言笑，对卫敛恭恭敬敬，绝无半分逾矩，却是卫敛真正可以放心把大事交付的人。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长生知道，清秀孱弱的公子敛，其实武艺比他更高。想要逃出秦国，不是不可能。】

整个空间都倒吸了一口气，卫敛从未对外暴露过他的武艺，在人们心目中一直只是个聪慧的皇子罢了。秦王的脸色也变得严肃冷漠，他想若单枪匹马逃出秦国对卫敛来说不是难事，那留着卫敛就是个祸患了。

姬越没说话，他在等卫敛的解释。他不知道长生的武力值，对卫敛的武功的估评并不高。

卫敛的脸色白了一瞬，很快恢复原样。照这样下去，他的底牌迟早曝光。

冷静，冷静，还有机会挽回。一个皇子会一点武功并不稀奇，他可以糊弄过去。

卫敛冷静下来的第一反应竟是自己还是逃不过一场死劫。

他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想到死劫的同时，卫敛也想起了自己的师傅。这个空间里有许多人，可却没有他的师傅。

想到以后也许还会曝光，卫敛总不可能一直否认，他转向站在一旁的102，说：“姑娘，这影戏播完了会怎样？”

“各位会回归原来的生活。”102回答。

“可若我们知晓未来之事，想必所发生的一切都会改变，又谈何未来呢？”

卫敛微笑，清冷的眼眸带上了温度，似有星光闪烁。若是有位小姑娘此刻对上这一双眼睛，怕是羞得直接要以身相许。

可102不是小姑娘，她愣了一瞬，这是她第一次接未来阅读任务，又面对这么聪慧的主人公，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跟着我说。“耳边传来005的声音，102陡然松了口气。

“各位会被消除记忆，重回原来的世界。“

空间里变得有些吵闹，无非是在说记忆怎能随便消除，成何体统之类的话语。

005开了禁言，空间顿时安静下来。

102见缝插针：“各位请不要谈论无关话题。”

可卫敛的心却放不下，因为刚刚那位姑娘还单独对他说了一句话：“卫公子可自行决定记忆的去留。”

这乍一听是好事，可谁知道这句话有没有对其他人说过？若是有其他位高权重的人留下记忆，他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卫敛眯起眼睛，尤其是秦王。若按他所想，秦王应该也听到了同样的话。

卫敛现在深深的觉得，这本书就是来灭他的。

既生瑜，何生亮。既生吾，何生此书？

【“逃？”卫敛漫不经意地修剪花枝，“我能逃到哪儿去？”

　　“天下之大，只要出了永平，公子去哪儿不逍遥自在？以公子的本事，断不至于束手就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卫敛将花枝修剪出一个好看的形状，满意地放下剪子，“就算我能逃出永平，也逃不出这秦国。逃出秦国，只要他秦王一声令下，六国都会帮着抓我这个罪人，连我的母国也不外如是。一个孑然一身的楚国公子，一个是拥兵百万的秦王。长生，他们知道该讨好谁。”

　　长生听罢，从心头涌上一阵无力感：“可公子……您不逃就是个死啊……秦王这两日没有动静，谁知道明日会不会就传旨，将您处死，以平秦人对楚人的愤怒？”

　　卫敛云淡风轻道：“那我就死。”

　　长生怔住：“您说什么？”

　　“或凌迟，或车裂，或者他秦王大发慈悲赐我一杯鸩酒。”卫敛抬眼笑道，“左右不过一死，何惧？”

　　长生垂眸：“公子分明……不是这样坐以待毙的人。”

　　“长生。”卫敛含笑，“我是可以逃啊。可我逃了，楚国怎么办？”

　　长生恼道：“楚国已弃了您，您何必心心念念！”

　　“我并无留恋。楚国的王宫与秦国一样，都没什么温度。”卫敛轻轻摇头，“楚国将我送来，是为停战。我若逃走，秦王震怒，再次发动战争，死的会是楚国千千万万将士与百姓。我用一条命换他们千万条命，值了。”】

如果抛开其他不看，姬越觉得，卫敛或许会是个很好的君王。

姬越摇摇头，他和卫敛终究会是对立面，即使互相欣赏，也是敌人。

“孽子！”偌大的空间内，楚王朝着卫敛怒吼，“你可知这话是叛国之罪？”

几位妃子见楚王发怒，安慰的安慰，附和的附和，都开始对卫敛恶语相向。

卫敛没说话，难道几只狗对他大叫几声，他还要叫回去吗？

一群蠢人，怪不得秦能打天下而不败。

102有些看不下去，可在不影响系统工作的情况下讨论影片内容确实是被允许的，她没有这个权限去管他们，退一步来说，前辈也没发话。

“楚王既以自愿把公子敛送到秦国，那便是秦国的人了。谈何叛国？”

卫敛睁大双眼，略带震惊地望着身边说话的男人。他可没料到姬越这时候会帮他说话。

楚王反驳：“那可是我的儿子，为国牺牲是他的责任。卫敛生是楚国的人，死了也要替楚国而死！”

楚王想，反正这里不允许打架，出去了也会被清楚记忆，有什么可怕的？可就在他对上姬越眼眸的那一刻，就再不敢说一句话。

秦王不是傻子，他不会以身犯险。对付楚王这种昏君，一个眼神就够了。

那是什么眼神呢，看似温和，却带着铺天盖地的威严。这是帝王的气质，不允许任何人僭越。

【　　“公子，茶凉了，奴再去换一壶。”长寿也才十八，却总是操心。送到青竹阁的茶叶下等劣质，也不是为了喝，烧一壶热茶捧着暖手罢了。

　　卫敛瞥他一眼，目光一凝：“你的手怎么了？”

　　长寿慌忙把手缩进袖子，却被卫敛一把按住手腕。

　　十指肿胀，生了冻疮。

　　卫敛和长生有武功傍身，不惧冬寒。长寿却不能。

　　长寿急道：“公子，不打紧的……”

　　“我那儿还有些药膏。”卫敛眼眸微垂，“床头第三个格子里，你先拿去用上。”】

长寿的眼眶有些发红，公子多好一个人啊，怎么能，怎么能……

他仰起头，努力把眼泪压回去，他绝不能给公子丢脸。长寿想，就算公子的武功暴露了，他也一定会拼上这条命护住公子的。

卫敛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啊，天要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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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个姬越，狗皇帝，果真是个暴君。”卫敛跪在厚雪之中，感受着鹅毛大雪飘落在脸颊上又悄声融化，面上不敢露出半点不满，只能暗暗腹诽。

秦国不比楚国温暖，严酷的寒冬卷着刀一般的北风，呼呼地往卫敛身上招呼着。可卫敛不敢在这个时候用内力护体，这是他唯一的底牌，万不可在这时候暴露。

秦王不会养虎为患，他也不会自寻死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松懈。

“恐怕是真的要跪上一夜了。“卫敛暗想。

-

姬越踏下龙辇，看着那个几乎与暴雪融为一体的青年。

他竟还在这跪着，姬越心下一震，到对这个从楚国来的质子起了几分兴趣。

秦王正准被将人带回步辇上，刹那间，耀眼的白光闪现，让人睁不开眼。卫敛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姿态，虽不知此为何物，但还是小心为妙。

姬越想的更为直接，只是有些惊讶，什么时候刺杀的闪光弹做的如此好了？

等到白光散去，卫敛发现自己已不再跪在那皑皑大雪中。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除他之外，还有许多认识与不认识的人，从表情上看估计也是和自己一样被莫名奇妙传送到这边来的。

卫敛看到了楚王，颜妃以及各国皇子公主。

还有那个狗皇帝。

卫敛心下暗骂一声，不再四处打探。他装出一副慌张害怕的模样，像只小兔子一般不知所措。

姬越也看到了他。两人各怀心思，却有着一致的疑问。

到底是什么能把这一众人悄无声息地抓到一个地方？那个巨大的白板又是什么？

这里不乏位高权重者，却也有许多平明百姓。上至皇权贵胄，下有宫女太监。单单是将秦王一人抓来此地就绝非易事，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的武林高手在。

心思不稳的人当场就慌乱了，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说着谁谁谁的阴谋，要刺杀本官。

都是一群蠢人，卫敛心想。

不过他可不打算出手管此事，自己都没搞清楚不说，还会暴露自己。他在秦王那还披着小白兔的皮，可不想现在就被扒下来。

不过半晌，两位少女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卫敛看着其中一人毫不慌张的模样，便知道有人来管这事了。

至于另一个嘛……像只兔子一样站在冷静的少女身前，虽从明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抿紧的双唇还是暴露了她不安的内心。

不过让卫敛惊讶的是，开口解释的竟是那个站在前面的少女。

“各位好，欢迎来到阅读空间。我的系统编号102。“

“系统编号005“站在后面的人说到。

一众人还没把这一连串的陌生名词搞清楚，只听到102继续说：

“把各位召集于此地是为了让各位观看未来之事。请各位谨记以下规则。

1. 禁止一切形式的暴力。

2. 不可自主不听不看影像内容。

3. 若有问题请及时告之监管系统。”

“此空间内的时间不与你们所处之地同步，请放心阅……观看。若有其他需求，在内心默念即可。“

102呱啦呱啦说完一大堆，可背熟了的稿子还是犯了一个错误。果然还是好紧张，呜呜呜。

不过这些102不会表现在脸上，她询问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荒谬！未来之事怎可知？“

”不错，快快把我们送回去，不然有你们好看。“

“什么系统空间阅读，疯言疯语！”

……

两位少女对此充耳不闻，站在后面的少女甚至跟没听到似的。

卫敛不禁想：既不回答，为什么要问还有什么疑问呢？

终于，前面的少女还是受不住众人的聒噪：“安静。“

一群人想被莫名其妙地按了静音键，102心下想着还是传送来太多，无法控制质量问题，不如前两个任务的人来的懂事，笑着说：“还有什么疑问吗？“

看着少女直勾勾地盯着姬越，卫敛算是明白了，面前这位问题压根就不是问向所有人的，而是问给那个狗皇帝的。

还没来得及思考，卫敛就看到少女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笑着说：“卫公子还有什么疑问吗？”

虽然他鲜少听过卫公子这一称呼，但也猜得到这是在喊他。

很好，喊他的时候直接把名字都带上了。

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对方都能直接把自己带到这里，知道名字不为奇怪。至于称呼不同，卫敛想，大抵是异域中人。

人家只是喊了你的姓氏，并没有叫卫敛。

姬越倒是对这个质子又多了几分好奇，对方向他问问题虽有些奇怪，但也不难猜到原因。但是点名问一个质子皇子，总归不可能是一时兴起，想来对方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又或是不同之处。

姬越听到那位质子轻声开口说：“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错，没有慌慌张张，破口大骂，还算冷静。

102回答道：“为了让各位观看未来之事。“

卫敛：……很少能看到有人能比我还会四两拨千斤。

姬越问：“这对阁下有什么好处吗？“

“呃……“这个问题可不好忽悠，但又不能说实话。102有些纠结，情急之下胡乱编造说：”为了让你们开心！“

卫敛：这真是个好理由。

若是前辈遇到这种情况，大概会直接回一句“无可奉告“吧。可102实在是做不到像005一样冷冷地说出这样的话，要是说出来，场面应该会非常好笑。

这下卫敛知道无论他们想问什么大抵都是问不出来了，他们想知道的对方并不会告诉。面对这亮晶晶的眼神，卫敛表示无奈：“没有疑问了。“

少女很开心，转头去问秦王：“陛……秦王还有什么疑问吗？“

卫敛：从未见过如此执着之人。

不过这一声没喊出口的陛下，在座的各位都冒出了一个猜想。

两位怕不是秦国来的。

于是秦国就这样背了一口大黑锅。

“没有。“姬越回答。

102开心地笑起来：“那各位请入座，座榻上印着每个人的名字以及表字。”

姬越和卫敛当然被好心的系统分到了相邻的座位，其余人则按顺序在系统的好声好气的劝告和威胁下落座。

卫敛下意识就想遮住自己印在座榻上的表字，但那位狗皇帝还是看到了，并且念了出来：

“玉芝？”

“好名字。”

你当真以为我听不出你语气中的笑意吗？卫敛按下心中的怒火，对着姬越一拜，强颜欢笑说：“秦王谬赞。”

姬越没理他，只是问道：“为何孤与他坐在一处？”

卫敛又是一阵愤怒，很好，你还嫌弃起我来了。

“夫妻不应该坐一处吗？”102反问道。

姬越，卫敛：“……”

“大胆！你怎敢擅自抬高一个小小侍君！“李福全高声喊道。

102歪歪头，面露疑惑。

站在她身后的女子似乎是看不下去了，上前说：“还请各位落座吧。”

虽带了请字，可不难听出其中威胁的意味。

秉着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两人也并过多为难。

还有一个原因卡在脖子上，能把这么多人带过来，定不是等闲之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众人都落座后，那块大屏幕便开始播放了。

“皮影戏？”有人嘀咕道。

说话的声音很轻，102也没进行管束。

【  《嫁给暴君后我每天都想守寡》作者：浮白曲

　　文案

　　秦王姬越是令七国闻风丧胆的暴君，却有这么一个人，风姿羸弱，面容楚楚，偏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

　　年轻的帝王沉眸望着美丽动人的青年，还有抵在自己脖颈上的一把冰冷匕首，语似结冰。

　　“卫敛，你想造反？”

　　卫敛含笑，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唇：“你待我好，我就侍君，你待我不好，我就弑君。

　　1.对外暴戾对受没办法攻vs腹黑淡定美人受

　　2.甜文HE，非正剧

　　3.架空架空架空，朝代是作者建的，不必考据

　　扮猪吃虎/强强博弈/并肩作战/至死不渝

　　想写两个魔王的神仙爱情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卫敛，姬越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两个魔王的神仙爱情】

嘀嘀咕咕的声音在屏幕放出黑字的一瞬间消失了，四周陷入寂静。

他们看到了什么，爱情？亲昵地蹭唇？

暂且先不管那些什么架空，HE,甜文着些乱七八糟的词语，光是他们认识的就无法消化了。甚至连这画本里直呼秦王名讳都没有爱情两字来的震撼。

姬越扬眉：“弑君？”

这要他怎么说？卫敛心里警铃大作，强装冷静道：“话本戏词，不可当真。”

姬越没放过他，继续问：“刚刚这位姑娘说这是未来之事。”

卫敛一笑：‘谁能知晓未来之事呢？况且这位姑娘刚刚还说秦王您与我是夫妻呢。“

姬越：“……“

好，很好。卫敛，你很有趣。

*刺青明天就更明天就更（瑟瑟发抖）我实在是控制不住我的手QWQ，这本真的好好看。

【“你这样的美人不多，孤舍不得杀你。”姬越半蹲在他身前，轻叹道，“可孤身边也从不留隐患。”

　　卫敛低低喘着，气息微弱：“那陛下要如何才肯信臣？”

　　姬越从一个小玉瓶里掏出一颗药丸：“你把这个吃了，孤就信。”

　　卫敛盯着那枚小小的药丸，唇瓣微抿。

　　“放心，一时半会儿毒不死人。”姬越悠然道，“这是王室控制暗卫用的毒药，只要定期服下解药，便安然无恙。而这解药，只有孤有。若孤死了，你只会死得比孤更痛苦。”

　　“你该知道天下想要取孤性命者不计其数。由不得孤留一手，才敢让人靠近。”姬越凤眸上挑，漫不经意中透出些许狠戾，“孤只信人命，不信人心。”

卫敛垂眸，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地服下。】

看到这里，卫敛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思议，自己的命，就这样轻易地交到了别人手里。转念一想，若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除了吃下药丸，别无他法。

这样一来，选项就只剩下了两个，现在死，或是晚点死。

卫敛似乎完全忘记了开头文案中提到两人的结局，心底漫出一股深深的不甘。

真的就到此为止了么，卫敛垂眸，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挡住他眼神中涌动的情绪。

良久，卫敛似乎是相通了什么，反正都已经暴露得一干二净，到不如和秦王挣个鱼死网破。他不信自己和姬越对手会输的一干二净，和这狗皇帝拼个上下，也出在雪地里几个时辰受的气。

【“孤要你，去刺杀秦王。”楚王命令道。

　　卫敛只道：“儿臣不会武功，如何刺杀？”

　　其实他会，并且武功不弱，可这件事楚王不知道。

　　“我儿生得如此姿容，只要在床笫间勾引住秦王，还怕找不到机会下手吗？”楚王想当然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卫敛静静道：“可是父王，儿臣会死。”

　　且不说他能不能杀得了。一旦动手，成了，他逃不过秦军的围剿。败了，他还不知要被秦王以何种酷刑处死。

　　楚王根本没考虑他的死活。

　　楚王似是悲切地望着他：“敛儿，你为国捐躯，整个大楚都会记住你。”

　　卫敛定定望他一眼，半晌，终于扬起一个嘲讽的笑：“父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秦王不是你，不会死在男人或女人的肚皮上。”

　　楚王面色一震，勃然大怒：“放肆！”

　　卫敛更加讥讽：“先祖几代励精图治，方有如今强楚。而你昏庸好色，远贤亲佞，忌惮护国将军功高震主便诛杀其满门忠良。致使两国交战楚国无人，被人打到家门口，你也只会想着把儿子送到人床上使美人计。卫邦，你于国于家都毫无建树，也配担任这一国之主？”

　　楚王气得身子颤抖：“逆子！你怎敢直呼孤的名讳！来人呐，将这畜生拖下去——”

　　“斩首还是凌迟？”卫敛不惧反笑，“父王，你可考虑好了。我死了，你还想把哪个儿子送到秦王榻上？”

　　楚王：“……”

　　此后，卫敛被送来秦国为质。他本已做好将身殉国的准备，不为腐朽的王室，而为天下一时的太平。

　　他也没有想过杀秦王。】

楚王在角落里气得说不出话来，当着群臣百姓的面被自己的儿子骂得无法言语，哪里还有什么皇威？

不过卫敛对楚王此时此刻的想法完全不感兴趣，他听到姬越开口说：“既如此，卫侍君不如为我秦国效忠，孤不会像楚王那样贤愚不分。”

姬越本想着能听到青年憋着气恭敬地和他辩论，谁知卫敛冷笑一声，说：“谁是你侍君？”

卫敛的声音不小，大半个空间都能听到，那些坐得偏一点的人也通过身旁人的传递知道了这位公子卫刚刚说了什么。

空间内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卫敛刚刚的语气完全没有把秦王放在眼里，话语中透出的全是轻蔑。

他是在和秦王说话，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卫敛，不过是一个楚国的皇子，还是一个不受宠，被送去秦当质子的皇子。

姬越眼底也是一片惊讶，他愣了一会，笑着说：“孤封了你为侍君，这么就不是了呢？”

“哦……”卫敛夸张地点了点头，突然窜到秦王的耳边。

秦王愣了神，下意识想要反击自卫，没曾想卫敛这一下也用了武功，猛的抓住了他的肩膀。片刻，姬越在心底笑笑，规则说过不允许暴力，自己也没必要和他打起来。

姬越放松了下来，可正当他准备看看卫敛想干什么时，卫敛说出的话却让他的身体又僵硬了起来。

“你有召幸过我吗？”

卫敛歪了歪头，轻轻笑了一声。

“既没有，和谈侍君一说？”

姬越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自己竟是在这个皇子身上吃了瘪。

卫敛这一举动也是变相地承认了自己的武功。秦王想，看来这头小护理的白兔皮似乎是不准备继续披下去了。

看着姬越被自己说的没有话语，卫敛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果然，看姬越吃瘪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

不等卫敛开心一会，他听到先前的女声说：“这里有个小插曲，各位想看吗？”

卫敛正想问她是什么小插曲，就听姬越抢先说：“看。”

卫敛：“……”

行吧，让你蹦跶一会。

【作者有话要说：　　卫敛表面：恭祝陛下千秋万岁。

　　卫敛内心：狗皇帝你今晚必死。

　　【你现在让我下的跪，就是日后你独守空房流的泪。】

　　我的萌点就是戏精装弱武力爆表聪明绝顶美人受了。】

看着姬越脸上扩大的笑意，卫敛再一次想掐死这个狗皇帝。戏精装弱武力报表聪明绝顶美人是他没错，虽然这很不要脸，卫敛承认。但是，卫敛微微沉思，受是什么？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词不是很好。撇开这个意味不明的词，卫敛有些尴尬，独守空房，他让姬越独守空房？开什么玩笑话。

他和姬越能在一起？不可能，他不会同意自己在下位，相信姬越也不会愿意雌伏。

不过令他不解的是，姬越貌似看上去很开心。“开心什么……”卫敛在心里小声嘀咕。或许非正常人的想法不可揣测？

【卫敛温笑：“我已是秦王侍君，勿要唤我为公子了。让陛下听见，对你不好。”

　　珠翠一惊。才发现刚才情不自禁，竟是将内心所想轻声说出了口。

　　这已算得上失礼。公子敛却不但不怪罪，还提醒她称呼转换，以免她受陛下惩罚。

　　公子人也真好。

珠翠不觉对卫敛好感大增，更加同情他的处境。这么一个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却要给陛下做男宠……真是太凄惨了！

……

　　　他勉强笑了笑，“我已认了命，不再有非分之想。而今只想好好侍奉君王，以求活的安稳。卫敛初来乍到，不知陛下脾性，唯恐触怒龙颜。我死事小，若让陛下迁怒了你们，我九泉之下也心难安。”

　　珠翠心一颤，只觉眼前人真乃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样的人，本就不该沦落到这般境地，她又怎么忍心看着人艰难挣扎？

珠翠当即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公子……卫侍君，婢子在养心殿服侍三年，对陛下习惯略知一二。陛下口味挑剔，最爱吃的菜是水晶虾仁饺，不食葱、姜、蒜、花椒……陛下不爱紫色，因着先太后最爱穿紫……”】

姬越：孤就在不知不觉中被卖了个干净？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也不懂得辩辩人心，看看白板上这个小狐狸，说的哪一句是真话？姬越有些愤愤，什么叫男宠，孤明明什么都没干。

“陛下还真是难伺候。“卫敛说道：“要是生在哪个小门小户，还不得被活活饿死？”

……

姬越发现他又被卫敛堵得说不出话来。内心泛起深深的无奈之意，没有办法，只能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去理这人。

殊不知，在其他人眼中，秦王陛下就是深明大义，不与小人计较。

秦王：幼稚，谁要理你。

卫敛：呵。

【“臣只是想，陛下是明君，于国事上断无被诟病之处，此番应为私事。”卫敛镇定道，“君王家事，亦为国事。陛下年已弱冠，后宫尚未立后纳妃，膝下未有子嗣。想来朝臣非议已久。以往陛下将此事压下，而昨夜……陛下将臣带回寝宫，让人以为陛下有此心思，故又旧事重提。今日朝上所议之事，应是奏请陛下广纳家人子充盈后宫。”

　　姬越凤眸轻挑。

　　他说的一字不差。

　　寻常男子二十有一，早已妻妾成群，儿女双全。姬越身为一国之君，反倒后宫无人，甚至因为幼年受太后挟制，谁也不敢信，连太后送来教导人事的宫女都不曾用。】

姬越：不要问公开处刑是什么感觉，问了就是尬。所以说这种陈年旧事到底为什么要翻出来？（姬越叹气.jpg）

姬越看身旁卫敛一副戏虐的样子准备开口说话，心下警铃大作，赶在前面开口道：“你难道用过？”

话姬越是这么说出口了，可心脏还是紧张得砰砰跳。卫敛有没有用过教导人事的宫女姬越是真的不知道，他也没有那个闲心去查那些小事。

不过看到青年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呆呆地愣在那里，便知道自己赌赢了。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下不知为何还有些开心。

至于开心什么，连我们秦王陛下自己也说不清楚。

 

　　

 

对不起，一不小心写了个狗血剧情……（鞠躬）各位不喜勿喷，谢谢大家（鞠躬鞠躬）

……

“冰糖葫芦——”

闻时没怎么来过钱塘这边，看什么都有点新奇。

自从他审问过流洗月，确认谢问与她的生死无关紧要之后，他一秒都没多耽误，就地解决了这个魔修。

至于谢问……他尽量不去想。

不想，也不敢去想。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吆喝一点都不少，但闻时走在其中，总觉得吵闹。

“老伯，来一串糖葫芦。”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闻时惊了一下，回头。

于是他看见了那个一袭红衣的人恰好看过来，弯着眉眼，笑意谴绻。

“钱塘景色是不是不错？”

谢问缓步走来，长袍薄衫轻轻拂扫而过，唇角笑意未散：“还喜欢吗？”

闻时：“嗯。”

糖葫芦递到了嘴角，还碰了碰：“尝一下合不合口味？”

闻时接过，低头看了两眼，对着一颗颗硕大鲜红的裹糖山楂陷入了沉默：“……”

这玩意儿一颗塞嘴里吃不下，咬半颗会掉。

谢问看他的表情，没忍住偏开了头。

闻时：“……”笑个屁。

最后还是问一个店家买了一张油纸，谢问包上一颗山楂，轻轻向上一提，就把最顶上那颗山楂摘了下来。

闻时连纸带果一起接过，咬了一口山楂，眯了眯眼睛，心里想着果然还是甜一点好吃。

谢问牵着他的衣袖，免得他走丢在茫茫人海。

都说当局者迷，他就是一个例子。

昨日心魔一遭，反倒叫他豁然开朗。

雪人有喜欢的人是雪人的事，他喜欢雪人是他自己的事。

既然雪人还没有伴侣，他试一试又何妨？

何况他从小把雪人养到大，自认了解雪人的性子。

钱塘繁荣，本就人多。谢问也已离开千年，待在谢府也几乎不出门，是以一时间忘了，今日有灯会。

于是乎，入夜后，大街一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万家灯火的喧嚣热闹，都能听见，看见。

人山人海啊。

谢问感慨。

闻时正跟在谢问后面走着，听见谢问开口了：“要不要去猜个灯谜，应应景？”

猜灯谜的摊位前站着成双成对的人群，举止亲密，不难看出是什么关系。

正因为看出来了，闻时心才像被猫轻轻挠了一下，喉咙有些发干。

鬼使神差地，他点了点头。

也许是今天的谢问格外温和，他久违地犯了懒，在谢问的目光里站了一会儿。

糖葫芦早就吃完了，闻时却在几个时辰之后、收到谢问递来的花灯的此刻，后知后觉地尝到了它的甜味。

“作为回报，”谢问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逗他，“你是不是也应该送我一个，雪人？”

小雪人一愣，别别扭扭把花灯给他，上台猜谜了。

“遗也，上天之馈赠。”

……

很多年以前，松云山上，尘不到握着他拿笔的手，写下了这个字，说这是他名字的来历。

问，遗也，上天之馈赠。

他是上天给世人的馈赠。

“问。”

“哎呦，公子厉害啊！这可是我这灯谜里最难的一盏呐！”

四周群众拍手叫好，等着看他把灯递给心悦的姑娘。

结果这位公子哥儿扫了一眼台下，径直走下去，把花灯递给了一位含笑的红衣客。

“走了。”

叫那么多人看着，闻时不太好意思。

谢问也没因为他不好意思而凶巴巴的语气恼了，道：“好。”

姑娘们的团扇遮住下半张脸，自觉凑到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不时漏出一两声轻笑，还总是朝这边瞄。

“嗯……你说他们谁在上面啊？”

不小心听见的闻时：“……？”什么东西？

他茫然地看向谢问，正要开口询问，姑娘们又没控制住音量：“定然是那位红衣公子啊！比较高嘛！”

“为什么？”有一个显然不服气，“红衣公子看起来脾气很好，很好说话，猜灯谜的那位才比较强势啊！”

“对啊！”

“说的没错。”

也有几个附和的。

闻时依旧茫然，一旁的谢问笑了一声，给他递过去一盏花灯，趁他愣着还拉过他的手指扣在手里，一派自然地把人拉走了。

站蓝衣公子的姑娘们：“！！！！……”

淦。站反了。

站红衣客的姑娘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们就知道！

此时谁也不知道，两个月后钟思会在画本子里看到师父和小师弟，然后一口老茶当场喷出来，溅卜宁一身。

再然后卜宁会凑过去问他受什么刺激了，恰巧看到本子里的东西，当场从椅子上翻下去。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此时一位姑娘正在角落奋笔疾书，刷刷刷勾勒几笔，匆匆翻向下一页，两眼放光。

……且先不去看别人，来看看一切的源头。

“下个月有空么？”谢问看着手里一只莲灯，问的却是闻时，“去别的地方走走，如何？”

“有。”

闻时垂眸看着谢问指间的灯，目光却长久地停留在谢问的手指上，看着那截白皙，半晌无话。

“那下个月……”

“你为什么，突然来找我了？”

两人同时开口，都是一愣，不过谢问眨眨眼，莞尔：“因为想明白了一些事。”

闻时想问他是什么事，却在问出口之前咽了回去。

因为他没有立场去问，问了谢问也不会说实话，笑一笑编个像模像样的假话，就算就此揭过了。

何必呢，不值得。

今天气氛这么好，何必上赶着搞僵呢。

闻时眸色暗了暗，转瞬间便恢复成平时那般冷冷淡淡的模样，拎着花灯，目光再次落在摆着河灯的架子上。

谢问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下了然他不高兴了，给了他更多信息：“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闻时手指紧了紧，没去看他：“没有。”

谢问挑眉，之前喝醉了还说有，这会儿又没有了……过去几十年，这是没开始呢，还是已经结束了？

总不至于有了道侣连师父都不好意思告诉？

谢问看着他，眉眼陷在一片暖色的光里，漫天星辰见证，他笑：“我最近好像有了。”

“喜欢了……很久，很久。”

“可是那个小雪、小笨蛋好像还不知道，怕他跟别人跑了，所以我就出来找他。”

接上文。

……这事儿难归难，师弟既然来拜托了自己，卜宁自是知道事情要紧，定然会帮的。

他一一摆好最正式的卦爻阵，坐在阵中焚了一炷香，带着一盘师父最初赠与他的棋盘按了片刻，闭眸，从一旁一盒铜钱中摸了三枚，抛出。

他缓缓睁眼，手指抚上钱面。

“钱塘……东南……”

“雪衣……巷？”

卜宁想再探一探具体位置，三枚铜钱“硌”一声，从中间断了。

卜宁知道这是不能再继续算了，写了地名递到螣蛇面前，手一举，巴掌大的蛇飞离他的住处，化为原型，再次上了九天云霄。

烈火裹身，所过之处云烟化雾，水汽弥漫，烟金色的眼睛细长流光，翅翼遮天蔽日，鳞片漆黑，泛着锋利的冷光。

不愧是师弟啊……

卜宁感慨。

上次天魔渊裂，他们都离上仙仅有一步之遥，仙界也是有意让他们师兄弟四人前去助阵，奈何被师父一道符咒封在了仙界。

只有小师弟，操控十二只能翻天覆地的巨傀，生生绞碎了那道符纸阵。

后来师父还是没有让小师弟跟着，一百零八张符纸成了一个锁仙阵，开到了大战结束。

卜宁对那天印象太深了……

残阳染血，尸横遍野，闻时在散落满地的血色符纸碎片中，茫然无措。

唉，可惜了。如果再有一个半步上仙在的话，他兴许就能回来呢……

仙君们叹息。

我们……我们也是不得已嘛，魔尊汇集联手，三十六地煞阵谁扛得住，不把他留在那儿，谁都活不了。

天界上仙那么多，又不缺他一个。

面对四个亲徒的质问，仙君们由一开始的嗫嚅，渐渐理所当然。

你们年纪尚小，如何懂取舍。

“他若不是虚弱到连仙力都十不存一，根本不可能停了这阵。”

那人知他一向执拗，怎么会将他放出来，在这种时候……

闻时自顾自从符纸中站起来。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

“我去找他。”他说过，等他回来的。

他丢下几个师兄，召出螣蛇，乘着蛇首下了九重天，入了血气遍布的魔族地盘。

庄冶他们想去追，却已不见闻时踪影，仙界又不断有战乱，他们抽不开身去帮闻时。

仙界一旦沦陷，遭殃的不止仙，还有凡间百姓。

那才是师父守住的安乐祥和。

几天后，闻时回来了。

螣蛇被削去大半边羽翼，鲜血还残余着温度，从鳞片上淌落。

“师……兄……”

救救他……

那是闻时此生迄今为止，最狼狈虚弱的模样，是他头一次对师兄们露出“求”的态度。

他带回来的人，雪白的衣襟成了血红色，气息微弱，但总归还活着。

自那日起，师父醒来后，就同仙界和他们断了联系，独自离开，此后便再无音讯了。

师弟也自那日起愈发沉默寡言，专注于修行，是师兄弟里最早晋升上仙阶级的人。

仙号，傀雪。

……

“雪衣巷？”

闻时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微微蹙了下眉。

钱塘。

钱塘……

“老家是谢府，钱塘。不过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了，专心修行吧。”

隐约记得，尘不到跟他提过几句。

“阵门，开。”

闻时好歹是尘不到的亲徒，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阵法造诣即使远远不及卜宁，但一些简单阵法还是会的。

……

钱塘，雪衣巷外。

老毛奓着毛：“主上，有人来了！”

寻常人破不了雪衣巷的结界，来的定然是个上仙。

要是没有特殊情况，谢问就自己去看看了。

但是眼下……

“拦住他。”

谢问连仔细感知来人气息都做不到，应付眼前的心魔就已经相当勉强，当然无暇顾及旁人，只得匆匆嘱咐了一句。

老毛看清面前脸色活像能结出冰碴子的祖宗，心说拦个鬼。

闻时抿着唇，手指上的白棉线附着他冰蓝色的仙力，黄表纸折出来的纸兽栖在掌中，蓄势待发一般。

老毛：“……”

……

“他来了，你不去看一眼？”

心魔的声音像门口站着的人一样冷淡，但是更低，带着丝丝缕缕的蛊惑意味：“你是想要他的吧？”

“现在不是个好机会吗？”

……

门外设下新的结界屏蔽凡人，金翅大鹏现出原形，闻时也毫不犹豫地甩出来三只傀兽，天空中清啸声不绝于耳，金羽、朱羽纷飞遍地，掀起来的风迎面袭来，利刀一样割的人生疼。

“祖宗你行行好回去吧，他谁都不让进，南疆情蛊，你进去了也不顶用啊——”

老毛劝道。

闻时有一瞬间的怔愣。

如果流洗月说的是真的……那尘不到现在是……

确实……帮不上什么。

他一收手，空中战局便停了。

“我知道了。”闻时说，垂眸，解下手上的傀线，头也不抬，“我走了。”

他不在意名声，不在意官职。

如果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师徒又如何，他都不在乎。

可是牵扯上了尘不到，他忽然就不敢赌了。

……

“娶妻生子，或者孤家寡人过一辈子，你真的做得到眼睁睁的看着他跟别人长相厮守？”

心魔手指勾着谢问的下巴，在他唇上摩挲着，声音依旧是那般充满蛊惑的。

“看着纤尘不染的上仙，心里偷偷装着一个人，每一次都只能不甚明显地看着他走下山道，一次又一次地离开……”

“多卑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