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赫海]三回
献给许许多多的不眠夜
与深爱的人
————
◇
四月初的首尔,余寒未散。
朴正洙站在他老同事家门口的青灰色石阶上第三次抬手看表,下午三点四十七分,而约定时间是四点整。他哆嗦着将羊毛呢风衣拢得更紧了些,继续犹豫到底该不该按下门铃。
其实这么多年都等过了,最后十三分钟有什么要紧的。可当他真正站到这扇门前,环顾这方年久失修的庭院,却没来由地生出了退缩的念头。这或许也算某种意义上的近乡情怯。
“哥,来了怎么不按铃?”
陡然开启的大门掀动了冰冷的气流,伴随缺乏机油润滑的嘎吱声,听起来很是落寞。
“看监视器才知道你来了,站了很久吗?”
八年没见,房子主人的口气却熟稔得仿佛他们昨晚刚一起...
献给许许多多的不眠夜
与深爱的人
————
◇
四月初的首尔,余寒未散。
朴正洙站在他老同事家门口的青灰色石阶上第三次抬手看表,下午三点四十七分,而约定时间是四点整。他哆嗦着将羊毛呢风衣拢得更紧了些,继续犹豫到底该不该按下门铃。
其实这么多年都等过了,最后十三分钟有什么要紧的。可当他真正站到这扇门前,环顾这方年久失修的庭院,却没来由地生出了退缩的念头。这或许也算某种意义上的近乡情怯。
“哥,来了怎么不按铃?”
陡然开启的大门掀动了冰冷的气流,伴随缺乏机油润滑的嘎吱声,听起来很是落寞。
“看监视器才知道你来了,站了很久吗?”
八年没见,房子主人的口气却熟稔得仿佛他们昨晚刚一起吃过宵夜,“进来吧,屋里有点乱。”
他的声线变了些许,但仍是柔和的,在沙沙的温柔共振之下包裹着坚定可靠,如春日里转暖的蜿蜒河流。
也没多久。朴正洙一面含糊作答一面走进屋内,低头换鞋,默默丢弃了来时路上反复酝酿过的开场白。
何必多问呢,看两眼就知道李赫宰状态很好。他比八年前更瘦了些,皮肉松弛,由于长居阴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但泛着健康的血色,不仅没有像朴正洙担心的那样形容枯槁,甚至用精力充沛来形容也不为过。
证据之一就是鞋架上的一双旧皮鞋,侧面边缘沾满了难以忽视的新鲜的泥印。
“你出去过?”
“什么都瞒不过你,”李赫宰端来盛满矿泉水的玻璃杯,示意他的客人到沙发入座,“出了趟远门,刚回来。”
作为多年老友,朴正洙立刻听出了他话里的回避意味,因此没有追问“去哪里”“干什么”这种显然不会得到回答的问题。他只是有些意外,毕竟李赫宰今天才刚刚解除软禁,到现在为止恢复自由身还不足16小时,“出远门”这个行为未免有些夸张。
李赫宰没有忽略客人沉默中的疑虑,微笑着解释:“零点一过,送走了门口的警卫就立刻出门了,生怕回来晚了耽误朴部长的宝贵时间。”
久违的玩笑口气让朴正洙蓦地湿了眼眶。上一次听到李赫宰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玩笑是何时的事,他几乎想不起来了。万幸,李赫宰还是那个李赫宰,怎样的苦难也不曾折了他的心性。
“哪的话,你……”
科学部部长低头掩去眼角那一点水汽,许久也没接上后半句。李赫宰见他伤感便想出言安慰,话到嘴边却只凝作几声轻微的哽咽,于是转身进了书房。
屋内一时静默无言。
斜阳从垂坠的宝蓝色窗帘之间钻进来,恰好照亮客厅这一小块区域,如此就把屋里其他角落衬托得更加昏暗。朴正洙紧攥水杯,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努力平复情绪。透明器具将阳光折出模糊的色散,落在灰白墙壁上,成为室内仅有的一点色彩。
自当年那场实验事故后李赫宰就一直被监禁在这里,没有自由,没有隐私,不得接受亲友探视,每半月还要进行一次高强度审讯。据高层的熟人说,李赫宰从始至终不肯坦白,对所有关键问题都异常坚定地保持着沉默。而情报局偏偏缺少某个重要证据,无法定罪。调查陷入瓶颈,僵持数年,只能不了了之。这才有了如今的“无罪释放”。
那场事故朴正洙自然也有责任,但李赫宰一人揽下了所有罪名,将朴正洙摘得干干净净,这让他心怀歉疚。他早就得知李赫宰即将重获自由的消息,但没想到他会在第一时间主动联系自己。
他有一种直觉,从他走进这间屋子开始,他已经站在一个巨大的秘密的入口。
李赫宰显然早有准备,很快就拿着一个文件袋回到了客厅。
朴正洙伸手接过文件袋,一个晃神,差点以为回到了十几年前,在研究所的暖黄台灯下翻阅李赫宰新写的论文,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天资卓绝的后辈站在一两步远的地方,一脸谦虚,又总是被不老实的脚尖出卖了心底的雀跃。
可当他真的抬头看向李赫宰,视线相对,现实便揭穿了错觉。他们已然在风暴中分道扬镳,无情的时间横亘在此,一切皆成过去。
当事人倒是比他从容不少:“这是情报局昨天还给我的,哥拿回去慢慢看。”
文件袋上印着案件编号,ITT-002。
“还有这个,今天刚拿回来。”
这次是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李赫宰迎着朴正洙不可置信的目光将它从夹克衫内侧口袋掏出来略略展平,颇为得意地晃了晃。
“情报局找了八年也没找到。”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朴正洙心惊胆战。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确认这个房间的监视器都已被撤除干净。
“已经没有监控了,不用那么小心。”
李赫宰又嘱咐道,先看文件袋里的东西,最后再看那封信。然后便向他索要研究所的钥匙。这是他上午在约朴正洙见面的短信里就提前说过的。
朴正洙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研究所的门禁磁卡组,交给李赫宰之前却略有迟疑。
“赫宰,你真的只是去整理文件吗?”
李赫宰轻笑:“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朴正洙立刻否认。他一直相信李赫宰是清白的。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问。或许是当年的意外他还心有余悸,又或许是李赫宰现在的态度过分自如,令人不由怀疑他是否另有打算。
放心吧哥,我会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的。
这是李赫宰给他的回答,朴正洙回到家中还想着他说这话时笃定的神情。
也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除了安定下来过日子难道还能生出什么别的枝节吗?
朴正洙说服自己放下心来,坐在书桌前,打开了那个文件袋。
信件、照片、曲谱和一摞打印纸。
朴正洙把它们悉数取出,摆放在桌面上清点了一遍。
情报局向来谨慎,所有的信件、曲谱和照片都被慎重地装裱过,确保不会破坏物证。然而塑封内的纸张破损陈旧,显然在装裱前就已被阅读过无数遍。
打印纸上印的是相关人物的资料,其中一个名字让朴正洙瞠目结舌。
李东海,那位名盛一时的音乐家。
在K国,即使不关心艺术的人也不会没听过这个名字。新历241年,某位匿名人士代替他发表了一首名为《三回》的协奏曲,轰动世界,在全球掀起了一股复兴古典的风潮,不啻为一场新时代的音乐革命。至今,前去他的木浦老家拜访的乐迷都络绎不绝。
这样一位文艺界名人,情报局给出的资料却仅够填满半页纸张。关系栏上填写的“恋人”二字格外醒目。
而他眼前的信件,全都来自这位名人。来信时间是从236年一月到241年八月末,整整五年之间。信件的标签备注显示它们均是从A国寄出。
朴正洙深吸一口气,拿起第一封信开始阅读。他已经深深意识到,自己对李赫宰知之甚少。
◇
赫:
晚上好或是下午好,随便吧,时差真让我心烦。
我失眠了。这绝不是感冒的过错,感冒是我的好朋友,我认识它比认识你还要久。但失眠确实是十分罕见的情况,自从离开你以后瞌睡虫就成了我最忠诚的恋人,比你可爱一千倍。可今晚它终于抛弃了我,就像去年夏天我潇洒抛下你那样。人还是应该活得善良一些。
把讨厌的牙龈收一收吧,不用提醒我现在干的事情有多么可笑。“新历236年到来之际,A国P市,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独居的年轻作曲家拿出纸笔,开始给白天刚通过全息电话的男朋友写信。”如果要上怪谈报纸的话就这么写吧。顺便补充:用的甚至不是信纸而是作废的曲谱。我已经在设想你看到背面凌乱的小三和弦时的心情了,应该会和我当年看到挤在可怕算式之间的三行情诗一样一言难尽。
不过到底怎么处置这张纸其实还在考虑之中,因为我发现自己的笔迹看起来很不妙。也许我该多写写歌词?哪怕为练字考虑也应该多写。总之,如果它安然抵达了你的办公桌,那就意味着同时禁止取笑我写信的行为和笔迹。再次警告,不称职的男友距离变成前任只差一通短信。
最近没有什么好事发生。虽然电话里总是只聊好事,但确实没什么好事,人一旦倒霉起来连咖啡机都会和你作对。新学期要重组乐团,离开老朋友还得跟新成员磨合,新排的曲子又难得要命。史密斯太太再次暗示要涨我的房租,她掐准了我的底线,贪婪的老女人。我本以为世上没有比新来的音乐史老师更尖酸刻薄的女人了,然而和我的房东比起来那一位根本就是天使!远离女人吧,李赫宰,这是真挚的忠告。
而最坏的消息,比上面那些加在一起都还要坏,那就是我被解雇了。餐厅经理上周末通知我他们要换人,还说不是因为专业素质或者工作态度之类。当然,我偶尔迟到,这是我不对。但他反复强调跟这些通通无关,只是因为他们老板觉得“还是白人面孔更有格调”。多么诚恳的理由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问他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知不知道平权法案推行了多少年,他礼貌地回答了我的问题然后告诉我可以离开了,并且说会多结一个月的工资打到我账上,何等慷慨。于是我为期四个月的餐厅钢琴师生涯就到此为止。结论是平权时代仍然只存在于政客们的唾沫横飞,“人类的完美世界”大概还得再等上若干个一百年。去他的,我会再找工作的,会比这个更好,我已经在找了。这座“充满机遇的城市”总再该给我一个两全其美的机会,不然我真要立刻打道回府了。
宵夜后回来继续。
机会难得,本想继续牢骚,但去了趟厨房想起件喜事。是一份令人惊喜的礼物,来自我的新邻居,前天搬进来的那位亲切的老乡。他是今晚八九点上来敲门的,姓崔,说是从西部搬来的。我问他是否能合个影,他拒绝了我,因此没法给你看他的长相。那个年代的人的都讨厌镜头吗?我伯父也是这样。不过所有七十岁老先生的外貌都差不多,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自行想象吧。你绝对猜不到他送我什么——一坛辣白菜!竟然还是不可思议的木浦本地风味,绝对正宗!掀开坛子的时候南边的海风都刷刷灌进我脖子里了。今晚的宵夜就用辣白菜煮了速食面,啊,幸福。没想到此生最美味的一碗面既不在建大附近的小店也不是你煮的烧杯泡面,而是在这里。你不会懂这感觉的,你这可恨的首尔男人。
抽空会去回访,但回送什么礼物需要跟你商量。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你的重要性,以及科学部那些鬼条例的不近人情。多说无益。
最后还是以牢骚结尾了。再见。
D.H
236.1.24.凌晨两点
仅从这封信就能看出两人确是恋人无疑。李东海在信中提到了科学部,朴正洙还不确定这意味着什么。新历232年,他在读博期间作为导师助手认识了大学毕业同样来跟随导师深造的李赫宰。从那时起,直到他们后来一起成为科学部项目骨干,共事十余年中,他们的研究项目一直是一级机密。
他不知道李赫宰向李东海透露了多少,他也清楚地记得:“擅与他国人员通信”,这正是八年前李赫宰被怀疑有罪的原因之一。
赫:
今天下午新的宝贝顺利抵达,崭新锃亮。已经试过,完美。这样旧的那台就可以光荣退休了,谁不喜欢something new呢。很好,就该这样,再也不要像去年那样傻傻地寄机器人来了,孤独的音乐家不需要复杂的高科技,一台功能齐全的咖啡机足矣。
学校里的事没什么可担心的。新的乐团里有两个K国人,金钟云和金厉旭,没有沟通障碍可真是省心太多了,我对金这个姓氏又格外有好感,目前为止合作愉快。唯一的小问题是他俩好像有一腿,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回头电话里细说吧,就不在那些眉来眼去的小动作上浪费笔墨了。
喜讯,上周末威尔逊教授称赞了我的阶段小结作品,又介绍了一份私活给我,给玫瑰剧团的新戏配乐,我只用帮忙做做整理工作,难度不大且报酬可观。这笔收入足够维持一段时间,我会把你那张可爱的银行卡压在枕头下安心睡觉的,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
不用为我担心,最不济我还能去接几个商单——虽然这话大概能气死几十个削破脑袋也想签唱片公司的同学,但我真的已经拒绝了不少于四位制作人的邀约了。不开玩笑,我只用一个钟头就能编出一首让整个P城的上班族为之上瘾的电音,但我宁愿用这一个钟头去好好睡一觉。那些聒噪低俗的东西不值得我浪费一秒钟。可是能怎么办呢?这是一个AI 都会编曲的时代,科技的时代,是属于你们这种人的时代。你不能指望人们从三十秒一站的空中轨道下来后还有工夫聆听什么高雅的旋律,他们只关心红绿走势、新型AI和无处不在的全息投影。人们终究会忘记旋律的,这件事在上个纪元的末尾就已显露端倪。上哪里找像我这样不幸热爱复古的年轻人呢?
好在“依然年轻,依然充满热情”,和老头老太太们挤在破旧的双层廉租房算不上什么大困难。我会好好生活,会出人头地的。到那时你就辞掉工作专心做我的经纪人吧,除了你我想不到更好的人选了。好好考虑一下?报酬绝不会亏待你。好的,提起报酬我就想到你要说什么了。拜托,不要提那种无聊的梗,太无聊了!
分享一件比你的色情破梗有趣一百倍的事:亲爱的史密斯太太迎来了她人生中不知第几度春天,而那位倒霉的对象正是刚搬进一楼的崔先生。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诚然,我不懂女人,但在我看来女人的脸上是藏不住爱情的,不论年龄。崔先生的耐心令我佩服,他总能把她逗得咯咯直笑。而且就因为他一句话,那老太婆竟然免了我额外的房租,爱情真是让人盲目!还是祝他们幸福。有空我都想为这夕阳红爱情故事写首曲子了,就用三百年前流行的写法,他们说不定会很高兴。
阅读你的回信浪费了我宝贵的一分钟。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种古老的交流方式,也看得出你在实验室忙得焦头烂额。我不会常常给你写了。生活是忙碌的,而时间是第一稀有的濒危物种,忘掉这费时费力的小情趣吧。
保证不再熬夜,盖章。
D.H
236.2.2.
不得不承认,尽管是抱着严谨的态度在审视着这些物证,他还是忍不住被李东海的叙述吸引,不由自主地代入到他的感情世界里了。朴正洙再次拿起李东海的那页资料,两寸彩照上的人微笑着,露出一点虎牙,乌黑的眼瞳清澈如水,下颌是很平缓的走势,从外表到骨子里都流露出温柔和深情。
文件袋里还有更多的照片,记录着不同时间地点的笑容,纯净明媚,看不见一丝阴霾。
这就是和李赫宰相爱的人。
物是人非,而十数年前那场横跨太平洋的爱恋还完好地保留在这里,在李东海笔下鲜活地继续着。
他放下照片,看到下一封信的标签。就像东海说的那样,他们果真一年没有再写信,这次来信已是237年三月。
赫:
谁能想到会有不得不写信的时候呢?希望你那边一切顺利。
昨天看到素拉姐发的照片了,首尔还是那个潇洒快活的首尔,封闭式工作也不影响科学家的网购。我看上了那件宝蓝色卫衣,留着给我暑假穿。
不能联络的这一个月里我过得还算充实,没有辜负宝贵的春假,和朋友们一起去L城住了几天。住的是崔先生闲置在L城的别墅。没想到吧?我初次得知也吓了一跳,等我们老了以后也这样试试,隐居在贫民公寓里跟穷学生们做朋友。虽然我觉得我们更可能在衣服和相机上花光所有积蓄,然后双双进收容所。
说回春假。穷学生们的邻市背包游是怎么变成奢华的L城之旅的?全凭崔先生一句话。和这样一位老先生成为忘年交是我的幸运,倘若伯父还在的话,他们没准也会成为朋友。他们有很多共同点,年纪大,喜欢我,都有耳洞,都很啰嗦,和规矩很多。慷慨的崔先生不肯坐飞机,坚持要开车带我们去L市。我没问他原因,无非是恐高或身体不适之类的理由。老人家总是在这些事上有着强烈的自尊心。
我们在高速公路上奔波了大半个白天,终于抵达L市。不愧是度假胜地,名副其实。在那里好像能碰到来自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的人。我买了几对手工耳环,为了显得合群一些。它们都很漂亮,但我不会戴的。打算寄给你,替我收起来吧,怕疼鬼。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把你押去打耳洞,真不懂有什么可怕的,我二十岁不到就打了!
继续。我的朋友们沉迷于市集和酒吧,忙着物色心仪的纪念品和上床对象。而我只喜欢海,我实在太久没有见过海了。或许存在“大海饥渴症”这种病吗?从我踏上西海岸的沙滩的那刻起它就存在了。“像极了木浦的海”,这是我能给出的最高评价。圭贤提议来玩“向海许愿”的游戏,大家口是心非地嘲笑他幼稚,却又争先恐后加入其中。
我一个人跑到远离他们的角落,在湿软的沙滩上反反复复写你的名字。起初想写汉字,但试了几遍也没记起确切写法,便改写谚文。后来潮水来去太快,总是不等我写完就将它们冲走,只好写首字母缩写。不知不觉大家都聚在一块堆起了沙堡,我还在远处默默写着LHJ。我没让他们看见。不是不敢,是不想。那时我是把你的名字当作愿望写下来的,因此不想让旁人知道。
太阳西沉的时候我们在靠近别墅的沙滩上BBQ,我招呼钟云哥他们一起再去海边,但他们都只顾着争抢食物。于是崔先生又陪着我去海边拍照,哎,上哪里找这样好性子的人。西海岸的日落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回来的路上我还为它写了好几段旋律,准备加进我正在酝酿的协奏曲里。
夜晚,我们在沙滩上燃起篝火,弹琴唱歌。一群音乐生聚在一起是不会冷场的。我在他们的怂恿下唱了一会儿,还特意唱了两首老歌哄崔金主开心。唱得不好,断断续续的,不过他似乎很满意,兴致高涨,还主动要过吉他哼了段小调,也是K国的老歌。那手势一看就不会吉他。厉旭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真没眼色。我把手背到身后打算狠狠掐他的大腿,却掐到了钟云哥。钟云哥大叫一声,问我是不是疯了,我慌了,急急忙忙收回手,结果不小心掀翻了崔先生手里的吉他。所有人都笑我。我脸上烫得厉害,捂着眼睛不敢看他们,差点流出眼泪。
那个瞬间我想象着你也坐在人群当中,你一定会是笑得最大声的那一个,笑出粉红色的牙龈,眼里映着星光。而我会毫不犹豫地挥拳揍你,然后扑进你怀里。等到夏天,我们一起回木浦吧。离开喧闹的首尔,去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我满脑子都是这些想法,没人知道我的心思。直到那刻你还是我的秘密,但很快就不再是秘密了。返回P城的路上崔先生提出要负担我们所有人的旅费,厉旭他们开始怀疑我和他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呵,要是史密斯太太不会因为嫉妒把我逐出家门的话,我倒是想!我把你的照片掏出来,大家总算知道了我身陷异国恋的可怜境地。他们询问你的职业,我说你是个科学家,暂时离开银河系去抓外星人了,失联一个月。信不信就不关我的事了,鬼也不知道我男朋友的职业。
我想我可以骄傲地说,我的男朋友为科研事业奉献了他的全部热情以及人身自由,包括欣然接受出国禁令,任他的伴侣独自飘零异国!嚯,大义凛然。你真该来A国看看,哪怕不来找我也不该在冷冰冰的研究所永远地耗下去,变成一株生根发芽的喜阴植物,一盆绿萝、吊兰、富贵竹。出来看看这世界吧,李赫宰,科学主宰世界又如何?你连西海岸的日落都没见过!
D.H
237.3.20.
朴正洙记得,从237年二月开始他们的项目遇到了几个难关,时不时就要进行封闭式研讨。这样看来李东海其实并不了解李赫宰的工作内容。
明知道这已经是情报局审核过无数次的文件了,他还是不由得松了口气。不为别的,只因为李东海字里行间里全盘信任的语气令他揪心,生怕这信任建立的背后是李赫宰的和盘托出。好在没有。
一旦知道没有,他又心疼起李东海。和他们这样身份的人相守,不仅面临着不定期的失联,甚至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何等辛苦,朴正洙比谁都清楚。
赫:
十分钟前偶然切到政治新闻台,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结果真的是你,两秒的镜头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穿正装的样子很帅嘛。你还没和我宣布你升职的好消息,但仍然祝贺你,李科长。我会渐渐习惯机密科研人员家属的生活的,我已经在习惯了。
照例分享故事,在酒吧打工最不缺的就是故事。上个周末,一位迷人的姐姐同我搭讪。她抽薄荷味的淡烟,肤色白皙,眼睛有些像你。我不讨厌她。我们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聊天。她一口气开了三支酒,我说我不能喝,她也不介意。她边喝酒边对我倾诉,于是我得知她年少时候的爱人如何背叛她,她伤透了心,开始以玩弄他人的感情为乐,又渐渐觉得索然无味。女人的心思真是玄妙。她说完这些,又说,你不懂,你们男人生来就不懂这些。我心想,你又怎么知道我?你以为我就没有爱过骑着单车的白衣少年吗?但我没有说出来,她的眼泪让我心软了。表里如一的过剩同情心是我最大的缺点。
或许是我的沉默让她嗅到了机会。她问我有没有伴侣,我说没有——只是因为好奇她的下文。然后她靠过来,靠在我肩上,凑在耳边说她爱我。换做你肯定比我更能应付这局面,可我要怎么办呢?总不能在这种时候推开她,告诉她我过去二十几年仅仅只跟一个男人睡过吧,那样太叫人伤心了。//我只好带着她去了对街的情人酒店。不得不说,很不赖。我终于理解你最初为什么总是拒绝我了,想要戒掉这样的温柔乡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我在认真地考虑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我还是喜欢孩子的。前提是技术得像昨晚那位姐姐一样厉害。//
哈哈,冷静,不要把怒火发泄在无辜的信纸上。为了避免误会特此说明:双斜线内的话是逗你玩的。我每天晚上戴着口罩弹琴,女人们都喜欢KRY三位,还有相当一部分男人也喜欢。赞美平权时代。不要介意这个玩笑了,这是木浦之旅告吹的小小惩罚。倒也没有多么失望,工作忙并不是你的错,短暂的相聚已经很难得了。只是接下来一年内会很忙,可能没那么容易再回K国。我们要在各自忙碌中不停地错过吗?
被思念折磨着的不止我一个人,我当然明白。或许当初来A国深造的决定是我太过草率了。你也埋怨过我吗?希望我们不要变成互相埋怨的关系。
“为了梦想”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在我们的未来面前竟然显得这样自私。我的灵魂渴求自由,它怂恿我飞上天空去追逐月亮的魅影。我得飞。但是不用觉得不安,赫,我是飞得再高再远也被你牵在手心的风筝,最终还是要回到你身边,除了你我没有别的归宿。不要放手,不要放开我,答应我。
D.H
237.9.10.
赫:
文件都已收到,谢谢你。
我还是很难把情报局的资料上描述的这位神秘的物理学家和我记忆中那个人联系起来。他的全称也不是什么K教授,而是邻居家的金伯父。回忆里的人是温暖而完整的,并不能被简单的陈述句轻易概括。
小时候常常生病,父母忙于工作,总托他带我去医院。他喜欢在我挂点滴的时候讲那些无聊的物理基础,最简单的力学规律和光学原理,这是唯一和物理有关的线索。那种时候我往往枕在他膝盖上打盹,把他的声音当作催眠曲。
童年时代我很依赖他。早起去找他、逃课去找他、吃完晚饭去找他或者干脆拉着他来家里吃晚饭。更多的时候是在海边,走不稳路的年岁他抱着我在海滩上散步,长大以后则变成我在前面玩闹着追逐浪花,他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每当我回头便冲我微笑。他皮肤黝黑,一种健康的暖色,是我们一起看了太多次日出日落的缘故。木浦的海风和他的宽大的手心都让我难以忘怀。
五岁那年,他送了我一架钢琴作为礼物。一架雪白的88键立式钢琴,这昂贵的摆设对我家当时的境况而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至今我都意外父母怎么会轻易接受。而那架钢琴是我人生的开始,因为它有了后来的一切,包括我们的相逢和我们的今天。远远不止如此。第一次摔伤、第一次忘带课本、第一次钢琴比赛拿奖、第一次被女孩子表白直到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男孩,他时刻都准备着倾听我的烦恼或喜悦。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他比我父亲还要年长,却不是那种成熟老练的大人。无论糖果、皮球、再讲一个故事还是多玩一会儿再回家,他总是被我的笑脸或眼泪挟持。我凭借孩童的直觉无所忌惮地索要他全部的耐心和关注,并为此洋洋自得,而他始终宠爱我、纵容我,既无条件也无底线。没有人是生来懂得爱和善良的,而他赋予我对家庭之外的世界最初的印象,告诉我如何热爱宽阔的大海和天空,如何热爱这个世界。后来我无数次对此深深感激。
我不知道文件上写的“隐居”和“拒绝和任何人交流”是什么意思。他就住在我家对面,从不锁门,永远敞开着大门由我随意出入。他的书房是我的游乐场,我在他写东西的时候爬到他腿上抢夺他的原子笔,把他的草稿纸叠成纸飞机。如果说文件上说的是真的,那么大概科学部有一大批机密文件上都沾染着我的口水和手掌印。
他失踪的消息是由母亲电话告知我的。彼时我在首尔音乐学院,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正在准备之后和S大的联谊演出,就是我们相遇前不久。听说消息后我立刻回了一趟木浦,去到他的住所,一切如常,除了他不见了以外什么也没有改变,书桌上还放着他喝了一半的茶,好像他随时会回来。可是没有,他再也没有回来。
老实说,直到现在我都不能接受他失踪的事实。但是既然情报局也没有定论,那就别再查下去了,别再冒险。无力改变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没有像他那样的人了,我永远爱他,永远怀念他。
D.H
238.5.26.
这一封信的标签被标为红色,示意它是最重要的一份资料。
朴正洙长叹一声。这就是李赫宰曾擅自调用情报局档案库的铁证,显然,是为了东海。在朴正洙看来无非是为了安抚东海失去至亲的悲伤,但是落在调查员眼里或许就没那么简单了。只因为这位金伯父,也就是K教授的身份实在特殊。
他正是他们研究的课题的鼻祖人物,与朴正洙还颇有渊源。朴正洙读研期间,也就是229年到231年,他是朴正洙的导师。但朴正洙从没有见过本尊,事实上,科学部没有任何人见过本尊。大家只知道K教授隐居某处,深居简出,和科学界同僚们只通过线上交流。
231年十月,他失踪了。除了财产转往A国的几笔记录,他没有在世上留下任何多余的踪迹。
八年前那场事故后,李赫宰被发现私自调查K教授的档案,同时也被怀疑谋害K教授,这是他最严重的罪名。
赫:
“创作就是一场该死的孤独的病”,这话是我从《云图》里读来的,上个纪元的书。太对了,说得太对了。
别怪我忙里偷闲,我的本意是想找个轻松的故事,好让自己从这片沉重的混沌中脱离片刻。书里写到一个音乐家同物理学家相爱,他不断地给他写信,就像我写给你。但那是一个充满了无奈的时代,你知道人类历史上存在过的,充满了偏见、歧视与战争的漫长岁月。最终弗罗比舍杀死了他自己。他死前见到了恩科史密斯,在钟楼上,远远看见他来寻找自己的匆匆身影,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他静静地看着,没有出声叫他,然后他回到酒店开枪自杀,为了完美的音乐,为了来生,也为了永恒的自由。在你看来可能过于荒谬,但我太爱它了。去读一读吧,我查过了,K国不禁这本书。
创作的痛苦是没有任何旁人能理解的。我无法向任何人诉说,连你也不能。有时候它就在那里,在混沌背后,我能感受它,拨开混沌找到它,抓住它,把它摁在乐谱上。有时候是它主动来找到我,它在我的窗外跳跃起舞,叩开门扉,叩开我的灵魂。更多的时候它们从我的指缝里溜走。那太疼了,赫,五线之间的不是音符,是鲜血和眼泪。我在无数个天明时分疼得锥心蚀骨。没人在乎。所有歇斯底里、泪流满面的时刻,我都是孑然一身。
一觉醒来,看着昨夜写的东西只觉好笑。利用对方的爱和耐心折磨一个乐盲是不人道的行为。不过确实想把书推荐给你,姑且保留。
最近崔先生身体不大好,不过不严重,医生说只是小炎症,年纪大了就爱犯的毛病。我和史密斯太太轮流抽空照顾他,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五分钟前我刚下楼盯着他吃了药,不省心的老朋友。他还念叨着今年再一起去西边度假,如果不是因为太忙我也真想再去一次。不过回忆的珍贵就在于难以复制不是吗?
我在谱曲时想到了木浦度过的童年时代,你还陪在我身边的那些日子,以及在A国起起落落的生活。真要追究起来,人生也不过是三言两语。辗转几座城市,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时间就那样过去了。好在我已经把许多回忆写进我的旋律里了,过去的人事物都无可追寻,但音乐会让它们永存。不要假装板着脸反驳我,故意说什么“我不认为存在什么永恒”那种扫兴的话。我是认真的。
新型电子宠物收到了,很可爱。是什么新型投影技术吗?非常逼真。我在柯基外观和比熊外观之间换来换去,犹豫不决,最后还是选了比熊,白色比较好看,而且不用担心毛发弄脏的感觉好极了。
另外,我决定留校任教。
D.H
239.6.30.
这一封信也被特别标注。因为它涉及一件违规物品,易容投影。
所谓的新型电子宠物是内部开发人员才有机会接触到的试验品,最终目的远不止用于变幻宠物的外形,而是要应用在人脸上。这是和朴正洙他们当时的项目配套同时进行的一项任务。
李赫宰冒着被发现就会被判死刑的风险把半成品寄给李东海,只为了给他解闷。朴正洙不知该如何评价,疯到这个地步的人,大约也不会在乎旁人的评价。
赫:
很高兴你也喜欢那本书,你写的解析已详细读过。我们的看法出奇地一致,这更让我高兴。不过不要害怕我会像弗罗比舍那样极端,和你通信的是一个健康的、健全的、和创作之苦与房租顽强斗争的有志青年。他还想着出人头地高新聘请你给他打工呢。
不论如何,结束冷战吧。为了将来在K国更好地发展我需要在P城的教学经历站稳脚跟。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不信你不明白。我想你更多的是在为暑假无法见面而赌气。怎么?我错过了什么特别的安排吗?反正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够我们挥霍,不要为短暂的分别生气了。
写完此话仔细回想,我们相识的八年里竟然有接近一半的时间身处星球两端。好吧,收回不负责任的安慰。但我们都已在三十代的门槛,的确应当慎重考虑未来。我预备两年后回K国彻底安顿下来,到那时你要把你的豪宅腾出一半给我,不能再像我每次去你家小住时那样敷衍了事。要把衣帽间扩大一些,主卧铺上地毯。浴室也得铺满速干防滑垫,去年有个急吼吼的蠢蛋差点让我摔死在湿透的地砖上。客厅的木雕沙发换成布艺的,木质的太老气了。窗帘要换成纯正的宝蓝色,sapphire,这很重要。
这是不对的,李赫宰,我们不应该过分地畅想未来,我担心这会透支掉我们对彼此的热忱。可关于你的未来让我心驰神往。我们快些老去吧,我想牵着你的手漫步在P城的街道,告诉你独居P城的那几年我过得多么辛苦,又因为你的存在而对每一个太阳升起的日子都充满感激。到那时崔先生早就不在了,我会带你去他的墓前,让你们互相认识。他一定会喜欢你,只要我喜欢的,不论人事物他通常都很肯赏脸。
然后我们开车去L市,去逛街,买一大堆情侣饰品,项链手镯戒指耳环,全套。到那时你肯定已经有耳洞,我也早就不介意父亲和伯父不喜欢我戴耳环的事了。我们把崔先生的房子买下来,那里可以看到整个西海岸最美的日落。我们要在二楼的阳台上做爱。等等,你65岁才能退休,或许到那个年纪有点勉强吗?那么接吻也很好。我们吻上一天一夜,让全海滩的游客都来我们的阳台下围观,然后收费合影,绝妙的主意。希望那时候我不要变得太丑。我不担心你,我梦见过你老去的模样,一点也没变,我爱你那样子爱得发疯。
啊,我们快些老去吧,一想到长久相伴的、自由的日子我就雀跃不已。两年,最后两年,六百多天,下一个夏天再下一个夏天,我们就结束这该死的马拉松,再也不会分开了。
D.H
239.7.18.
没有未来了。
[李东海,新历210年10月15日出生,241年9月28日病逝A国。]
朴正洙看着资料上这一行文字,心底一阵抽痛。他隔着数十年时光窥探他的世界,却已提前知道结局。
写下这封信的东海还一无所知。
赫:
一万三千米的高空原来是这样彻骨的寒冷。好心的空乘送来了四床毯子,但它们没能让我好起来。我在昏暗的机舱几度昏睡又几度惊醒,哭得筋疲力尽。坐在我身边的一位女士宽容地忍耐了我失控的情绪并试图出言安慰。善良的陌生人。但那是徒劳的,来自陌生人的稀薄善意就和我身上的四床劣质织物一样无用。
舷窗外早已看不见首尔的灯火了,黑暗叫嚣着要吞噬我。我紧闭双眼想忍住眼泪,于是你的样子就浮现出来,就是几个小时前在仁川机场大厅向我微笑的模样。那笑容让我无法呼吸。我好像也笑着同你道别了,我说了再见,然后我回头奔向你,拥抱你,吻你。这个场景在我的梦里、幻觉里一遍遍重复。可当时我真的那样做了吗?我分不清。你没有推开我。其实是想推开的吧?你总是不习惯这些。可你没有推开,谢天谢地。
这个时间你应该在返回研究所的车上回味着刚刚结束的假期,你总是比我更珍视我们相聚的时光。那么在看到下一行字之前再回想一遍吧。不用怀疑不详的预感,也不用怀疑你的眼睛。医生的原话是“活不过一年”。简洁明了,充分体现了现代医学的局限性。人类征服了陆地海洋天空和宇宙,还是对消逝的生命无能为力。
不要责备我的隐瞒。你要我怎么开口呢?在每一夜缠绵过后,每一个相互依偎着迎接新一天的清晨,在每一个你用唇或目光诉说爱意的时刻,要我怎么开口给未来宣判死刑呢?寒冷的夏末秋初,它对我还只是一句无甚实感的遥远预言,然后温暖而短暂的冬天到来了,绝望终于在惨淡的离别时刻找上门来。
想要留下,但还有想做的事情必须完成。我不能像一个逃兵一样躲在你身边等待夜幕降临。讨厌离别,更害怕最后的离别。我后悔了,大概有几秒钟。我不知道这选择是否正确。呼唤着你的名字,但听不到回声。我的声音被淹没在庸碌的人潮中了。
我好想你。
D.H
241.1.10.北太平洋上空
赫:
我不断地梦见过去。昨夜梦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真切得像是重播的旧电影。我弹完两首曲子从舞台上下来——巨幕上还滚动着“231年S大校庆”之类的字眼,我连数字的花体都记得。我走下舞台时,你和你的朋友们聚在后台的走道上发表着你们的高谈阔论。
“不过是不同频率的排列组合,无趣至极。”
你避开我的视线,故意给出了轻慢的评价,和那些为了引起暗恋对象注意而调皮捣蛋的小屁孩没什么两样。然后我又看见二十一岁的自己,被眼前这个坏蛋欺负得直掉眼泪,真丢脸。如果能回到那时候,我一定要告诉他真相:你面前这人只是个连搭讪都要拉上朋友来壮胆的胆小鬼,而你就是在这一刻彻底讨厌他,也彻底爱上他的。
你看,我们也有过那样的时候,二十来岁,懵懂无知,仅仅是在夜里搂紧彼此的身体就以为那样的日子永远不会结束。那样的日子已经远去了。是否人生只是黄粱一梦?以为能拥有的一切偏偏没有拥有,以为会到来的未来终究也没有到来。我知道所有的鲜艳瞬间都会被漫长岁月冲刷黯淡,在那之前,让我在你的记忆里停留更久一些吧。
弗罗比舍在临终时刻见到了恩科史密斯,我们却没能再见一面。实在遗憾。但这样也好,我们是在首尔相识的,就让一切定格在首尔的冬天而不是苍凉萧瑟的大洋彼岸,我喜欢这样的尾音。我从没有忘记你的话,“还很年轻,还充满热情,还在好好生活”,现在这话送还给你。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后悔与你相遇,只是遗憾不能陪伴你走得更远一些。
夜半惊醒,随手翻看乐谱。那首曲子还差结尾,仓促止于一段激昂凌乱的高音,和我的人生一般充满遗憾。我说了太多的遗憾了。
触景伤情,惟有泪千行。
D.H
241.8.29.
这两封信写得太过哀恸,他只草草读过一遍便不忍再看。
241年九月东海去世,正好是李赫宰精神状态出现问题的时候。
那时李赫宰在一夜之间消瘦沉默下去,憔悴成薄薄一片,再也不是科学部那个前途无可估量的副部长。此后,他不问昼夜地泡在实验室里做研究,除了他们的项目不关心其他任何事。终于在整整六年以后,攻克了难关。
K国历史上最大的机密科研,时空穿梭机,宣告成功。
然而,就在当天,李赫宰带着易容投影和定位手环,违规操作机器进行了时空穿越。虽然朴正洙中断及时,但当五分钟后他再度回到实验室时,已经从中年变成了两鬓斑白的老人。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在过去或未来的历史上曾出现过一个时空穿越者,这一事实让高层震惊而恐慌。功臣的高帽很快被换成罪人的枷锁,李赫宰的沉默并不能阻止罪名的逐条增加。一年后,他被关进自己那间偌大的房子里,开始了长达八年的囚禁生活。
情报局的资料到此为止,但疑团并没有得到完整的解答。K教授的消失、李赫宰的经历、李东海的A国生活,他们之间的关联还没有合理的解释。这也是此案不了了之的原因。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被李赫宰藏匿起来的最后一封来信了。
它太脆弱了,仅仅不小心磕到一个角,那里便窸窣落下化为齑粉。朴正洙费了很长时间才将信纸完整地抽出来。
信上的字迹虚软歪斜,不难想象书写过程是何等艰难。
赫:
此信已交给一位温柔可靠的护士朋友,等到我的心脏停止跳动,她会写上日期替我寄出。
崔先生去世了,就在昨夜,在他的卧室里,除我以外没有任何旁人在场。你尚不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我紧握着他的双手聆听他临终的诉说,直到他的灵魂脱离身体。那一刻,我的人生已没有遗憾。死亡的恐惧和与你分别的绝望再也无法给我带来苦痛,完整而纯粹的光亮照耀着我的世界,我得到了救赎与解脱。
我已修改遗嘱,要与他葬在一处。你会原谅我吧?原谅我吧,赫。我们还会再见的,不会很久,在几年之后、几十年后或者几十年之前,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我本想劝你,对那个孩子严厉些吧,不论过去还是未来,别把他宠成一辈子都离不开你的傻瓜,可我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他多么爱你啊,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么爱你。
离别的时刻要到来了。但是别为我哭泣,眼泪不适合你,眼泪是属于我的东西。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答应我,来找我,在时间的长河里再次找到我,然后带我走。回到首尔,回到木浦,回到我们心爱的西海岸,重温每一个属于我们的时刻。赫,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我此生的挚友、至亲与至爱都是同一个名字。这世上除了你,再也没有人知道我度过了何等幸福的一生。
我最终完成了那首曲子,它是命运演奏的无言之歌,从我诞生的那一刻就在我的灵魂上声声回荡,我将它命名为《三回》。随信附上手稿,由你来为我发表它。当它响彻这空旷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人们会惊叹于它的完美,但他们永远无法知晓的是,它的每一个音符都只和你有关。它是完美的。可它还不及我对你爱意的万分之一。我爱你,爱你,很爱你,真的爱你,我这一生已见过你三回,我爱你,可那还不够,赫,算上来生也不够,我爱你。
东海
28/9/241
[李赫宰,210.4.4.——241.9.20. 终年72岁。]
在护士代签的日期下写着这么一行字。
是李赫宰的笔迹,墨迹很新,坦然得像一句平平无奇的“再见”。
◇
朴正洙闯了一路红灯赶到李赫宰家,看到的却只有与夜幕融为一体的荒凉别墅和从外侧上锁的闸门。他狠砸方向盘,掉转车头奔向研究所。
李东海、李赫宰、金伯父、K教授、崔先生……逻辑链上的人物事件终于串联完整。他明白了李赫宰,明白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痛彻心扉,明白了所有平静叙述下掩盖着的,是怎样一场声势浩大的义无反顾。
他感到前所未有地清醒,又悔恨这幡然醒悟来得未免太迟。
千万要赶上。
这是朴正洙打开最后一道门之前唯一的念头。
实验室里的照明灯没有打开,时空穿梭机器运作的暗蓝色微光闪烁着,照亮李赫宰的侧脸。所有的松弛褶皱都被打上青白色的阴影,宣告它们的主人已然堪堪老去。只有眼角的笑纹是熟悉的,和年轻的时候一样,浅而密,在微笑时盛起一片开朗的温润。
他单手拉着行李箱靠坐在胶囊仓里冲他微笑,仿佛即将踏上一段稀松平常的旅行。
“你去哪里?”
科学部长气喘吁吁,但这不妨碍他的问题明确地传达给夜闯实验室的老同事。
去哪里?
去到哪一个时空?何时何地?
“235年末,A国P市。”
他的同事果然也准确地作出了回答,和他的推测如出一辙。
他一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该叫他李赫宰?K教授?金先生?还是他即将获得的新身份,独居A国的崔先生?
“赫宰……”
那人只顾着操作控制台上的参数设置,对前辈近乎祈求的呼唤恍若未闻:“这几年哥干得不错啊,已经能精准定位了。”
他还是习惯叫他“哥”,尽管朴正洙不过才49岁,而他自己已经年近七旬。
“东西都看完了吧?不用再自责了,正洙哥。等退休以后有机会出国,就可以来看A国看我。就在P市城南最大的教堂墓地,在东海旁边。”
朴正洙愣在原地,冷汗和眼泪不知哪个先落下。
“你知道吗,我是个偷窃时间的贼,”李赫宰轻声说着,比起解释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已经偷来了21年,可还是贪得无厌。”
他敲代码的姿势生疏了一些,但还是很快输完了指令。随着敲击回车键的轻响,机器发出了程序载入的嗡嗡声。
“新历210年秋天,在木浦的那个小村庄,我终于再次听到他的声音,”遥远的回忆在李赫宰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温柔,“这一生,我从没有那样感激过这个世界。”
“你怎么能……”
朴正洙低喃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他可以全力罗列出劝阻他的理由,但他也意识到了那些或许根本已经毫无意义。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实验失误。无论是他在231年将财产转移到A国,还是后来故意让情报局找到那些信件,让东海为自己辩护。一切都只是为了今天,为了最后的重逢。
“我要走了,哥。”
“那……信呢?信你都不要了?” 朴正洙乱了方寸,只能胡乱捕捉着任何可能起作用的借口。
“就留给你作纪念吧。”李赫宰笑了。
“关于他的一切,我都放在这里。”
李赫宰抬起右手紧握成拳,轻轻落在左胸口。
量子涡轮开始运转,将李赫宰的最后一句话淹没在尖锐刺耳的噪音中。
千言万语都被那人的目光灼成了苍白的静默,朴正洙颓然倚靠在桌角目睹眼前这一切。启动钮被按下,短促的提示音过后,荧光闪烁变幻,嘈杂转为宁静,室内最终恢复了沉重的黑暗。
我这一生,要见他三回。
一分钟之前,朴正洙清楚地读懂了李赫宰的唇语。
他已经奔向了属于他的归宿。
——本该被带走的定位手环被抛弃在操作台上,无声诉说着显而易见的事实。
◇
新历256年4月2日。
汽车飞驰在凌晨四点的沿海公路,无人驾驶AI提示接下来在418国道交汇处转向,进入木浦市区,准备切换为手动驾驶模式。
太阳正从海平线缓缓升起,在雾灰色天空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李赫宰把车窗放低了一些,让更多的风吹进车内。
清凉的、咸涩的、令人怀念的四月的海风。
几十年过去,这座偏远的港口城市被遗忘在蒙尘的角落里,幸运地逃过了名为发展建设的车轮的无情碾压,所有承载着回忆的场所都完好如初。罩着蓝绿穹顶的市医院、蜿蜒的下坡道、门可罗雀的小公园……好像下一个转角,蹒跚学步的东海就要从那里跑出来,擦着鼻涕扑进他怀里。
继续往前,写有“音乐家李东海故居”的路标出现在视线内。那是东海成名及去世后由政府出资改建而成的微型博物馆,由东海的家人打理。来自世界各地的崇拜者们能在那里看到音乐家李东海更为生活化的一面。
不过对李赫宰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博物馆里的大半陈设都是他买给东海的。比如那架钢琴,那时他怕东海父母拒绝,故意说是二手货,又把价格少报了一位数才顺利将它搬进东海的卧室。
他还记得东海坐在高高的琴凳上,第一次完整弹奏一首练习曲。小孩的手指短小稚嫩,动作也有些笨拙,远没有十几年后的游刃有余。可那个时刻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鼓动,暖而酸,带着喜悦和伤怀从眼角溢出。
他们还有过很多那样的时刻。所有值得纪念的时刻,他都不曾缺席。
虽然今天他的目的地并不是那里,但过后如果有时间的话他还是很愿意去看看。
穿过市区,李赫宰把车停在一片空置的草场,顺着铺满圆润碎石的小路往下走。
多数人只知道位于木浦市区的李东海故居,而只有最亲密的家人朋友才知道这里。木浦市郊临海的小村庄,东海出生的地方。
直到现在,外地人出现在这个村落仍能称得上是件稀奇事,何况来人还是一位衣着体面、大城市口音的老者。村口贩卖泡菜的中年妇人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招徕顾客,誓不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商机。李赫宰懒得讲价,爽快付钱买下一坛辣白菜,拜托她打包严实,稍后来取。
东海会喜欢这份见面礼。
他年事已高,又确实太久没走过远路了,软底皮鞋踩在石子路上,硌得足底生疼,一步一步走得十分艰难。
他怅然一笑,不禁想起了三十多年前。那时也是在这里,他仓皇抵达,奄奄一息。友善的村民们收留了这位陌生的外乡人,告诉他年份,并亲切地同他分享了一个喜讯——他要找的那户人家,女主人即将分娩。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新历210年10月15日,黎明时分,从村落东边那间低矮房屋里传来了响亮的啼哭声,人们在欢乐氛围中迎接了一个可爱的新生命。如果去问问当地居民,或许他们当中某些人还记得,那天早上,那个首尔口音的外乡男人在临时充当产房的卧室窗口矗立了许久,用颤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抚摸过被雨水打湿的灰色窗台,最终跌倒在地,失声痛哭。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知道他在黑暗中彷徨过两千个日夜,才终于再度寻回了生生撕裂的另一半魂灵。
而如今他又回到这里,站立在同一处。他弯下腰,试探着摸到窗台下某块略微松动的砖石,把它抽出来扔在地上,手伸进墙壁缝隙里,取出了那封信——情报局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A国最后的来信。东海出生的早晨,他将它放在这里。
这些脆弱的纸制品经历过难以想象的磨难。被写上字迹的同时便浸透了眼泪,随后漂洋过海几经辗转,再浸透另一个人的泪水。它们被两双不同的手以同样的温度摩挲过千百次,尘封四十余年后终于重见天日。
他仔细拂去信封上覆满的灰尘,对折放进口袋。他预备下午四点之前赶回首尔,在书房里最后一次阅读它,然后将自己的结局亲手写在上面。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将是他停留在这里的最后一个白天。这一次他不打算带走任何信件,它们会代替他们留在这个时空,他把这视作某种珍贵的延续。
已经没有时间造访东海的故居了,实属遗憾。但遗憾总是难以避免,这并不值得他懊悔太久。
返程路上,他用车载音响放起了《三回》,是新历241年九月末东海用钢琴独奏的、独属于他的版本。反复记号之间的旋律几度由低沉转为悠扬,一如希望寄生于永夜,幸福交织于哀恸。
他去意已决。他想自己在很久以前就踏上了旅程,在231年、241年、247年,甚至早在210年,他就已经踏上旅程。时间的主轴扭转连结成没有出口的回环,一切归于沉寂的刹那,大幕才缓缓拉开。序章与终章早已写就,只等待他们在交错的轨迹上、在跃动的音符之间相拥起舞。
关于他们之间的故事,他当然可以给出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但仅此一次,他想要抛开贯彻一生的真理至上,虔诚地称之为命运。
天空已经完全亮了起来,鎏金般的阳光倾泻而下,粼粼水波倒映出一片晕影。曾经陪伴那个人看过无数次的木浦的清晨来临了,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远远传来,宛若缠绵缱绻的挽留。
而他毫无犹疑。他要奔赴此生最后一个约会,去拥抱一场西海岸的日落。
END
时间旅行题材是我接触同人作品的起点,对我有着特别的意义。这个脑洞在五年前读完《云图》后初具雏形,兜兜转转,最终成为了独属于赫海的故事。我珍视它,也希望它能带来一点感动。
创作有关的一点文字《“我这一生,要见他三回”》
【赫海】《小朋友》01
《小朋友》01
沉寂许久的S市最近十分热闹,各大新闻媒体都在围绕同一个人,报道两件事:财阀李赫宰出柜,和财阀心尖上的男朋友。
印有当事人清晰图片的杂志周刊,被卖到脱销,即使是在同性婚姻合法的今天,依然霸占无数个热搜,居高不下。
营销号整理出李赫宰和男朋友恋爱的时间线,一群吃瓜群众在评论区怒吼:盛世美颜,活该天长地久!
金俊秀咬着苹果,轻轻...
《小朋友》01
沉寂许久的S市最近十分热闹,各大新闻媒体都在围绕同一个人,报道两件事:财阀李赫宰出柜,和财阀心尖上的男朋友。
印有当事人清晰图片的杂志周刊,被卖到脱销,即使是在同性婚姻合法的今天,依然霸占无数个热搜,居高不下。
营销号整理出李赫宰和男朋友恋爱的时间线,一群吃瓜群众在评论区怒吼:盛世美颜,活该天长地久!
金俊秀咬着苹果,轻轻动了动手指截图,找到李东海的头像,点击原图发送。
两分钟后手机来电铃声响了,金俊秀接通点开免提,冷笑着说:“留学生,你这作息不健康啊,伦敦现在很晚了,怎么不睡觉给我打电话啊?”
电话里的声音比他还冷,“这他妈是谁?”
金俊秀说:“图里有介绍,你睁大眼睛仔细看。”
“……我现在出发去机场,你来接我。”
“这些年你但凡回来一次,局面也不会像今天这样难看。”
李东海回国当天,S市洋洋洒洒飘起了初雪,金俊秀接过沉甸甸的行李箱,放好后侧过头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人。
他们已经有三年没见了,李东海除了脸色苍白没什么精神外,其他的跟当年离开时一样,就连发型都没有变。柔顺的黑色头发散在额头上,发旋有几粒正在融化的雪花。
金俊秀明知故问,“一路上没休息好?”
李东海扣好安全带,开口说话带着鼻音,“我在发烧,等会儿你找个药店停一下。”
说完,他闭上眼睛头靠着座椅,侧脸慢慢融进窗外的大雪里,面色虚弱,但他整个人的气势却生冷坚硬。
这人从小就这样,独立,果断,有主见。金俊秀还在犹豫选哪款游戏机好的时候,李东海已经能手起刀落斩断和李赫宰的关系,出国学音乐了。
买好了药,金俊秀连着矿泉水一起递过去,坐在副驾驶的李东海抬起眼皮,又懒懒地放下。
金俊秀歪了歪头,把情绪忍了忍,有些无可奈何,“真他妈惯的你。”说完,按照说明书拿出两粒胶囊,又把矿泉水瓶盖打开,再次给李东海递了过去。
李东海这才接过去吃了,感冒加上长途飞行,他的状态不太好,头疼,偏偏还有力气挑三拣四,“以前李赫宰才不让老子就着矿泉水吃药。”
金俊秀冷哼:“那给你喝什么?”
“必须得是热水,他车里常年带着保温杯。”
金俊秀看也不看李东海,点火直接出发,李东海闭上眼,听见金俊秀的声音。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李东海撇撇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太疼了,他淡淡道:“老子听不懂。”
金俊秀:“假洋鬼子。”
今晚有人在酒店设了宴,是什么名头金俊秀忘了,无非就是圈子里的朋友,找个由头聚一聚。金俊秀本来和人约了踢球,知道今晚李赫宰会带着小男友来,便推了那边,带着李东海过去。
路上有些堵,到的时候人基本都齐了,金俊秀接了里边催他的电话,“我到门口了,马上进来。”
他回头看正下车的李东海,突然感觉他身上有了点变化,“我怎么觉得你比刚才帅了点?”
李东海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了,里面是温暖的高领毛衣,他收紧长版大衣的腰带,随意地打了个结,显出细长的腰身。刚才还软软的刘海,被李东海用发胶固定住,露出饱满的额头,丝毫不见之前的青嫩稚气。
变成了一个即将登上战场的,帅气硬挺的英伦绅士。
金俊秀直觉今晚不好收场,他一瞬间有点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或许今晚跟金在中踢球更安全一点?
“进去吧。”
有穿着漂亮制度的服务员带他们进去,不知道包厢里的人讲了什么开心的事,一群人的笑声在外面的走廊也能听见。
待会儿就笑不出来了,金俊秀想着,把门推开。里面的人回头,站起来冲金俊秀打招呼,说他来晚了,得自罚三杯。
金俊秀盯着坐在最中间没有说话的李赫宰,往旁边让了让,露出后面的李东海,“我带了个老朋友来。”
李东海大大方方地站出来,让屋里的人看,本来很热闹的包厢安静下来,半分钟后听到申东熙受到惊吓般从位置上站起来,“卧槽,是李东海!”
这下连所有人的呼吸都近乎停止了。
大家伙来自同个圈子,从小一起长大,谁不清楚对方那点破事儿。李东海15岁那年对李赫宰死缠烂打,把李赫宰的心捂热了,养儿子似的把李东海宠到20岁,奈何李东海是个没心没肝的,5年感情说分就分,第二天转头就出了国。
李赫宰个性强,外人看着没有一丝弱点,偏偏和李东海分手那段日子,荒唐得像从深渊里爬出来的鬼,气得李家对李东海下了江湖驱逐令。但凡有他李家在的地方,都不允许李东海出现。
可奈何人家压根儿就没回来。
这驱逐令也没人落实过,倒是现在……
桌上的人都往李赫宰的方向看去,李赫宰抬头看了看,脸上淡得没有半分情绪,很快又垂眼,伸手给旁边的人夹了菜。
大家都知道他看见了李东海,以为又会看到李少爷的失措模样,没想到他却只是淡漠的一暼。
往日云烟。
一切都过去了。
申东熙想招呼李东海坐下,又想起李家发的那道“江湖驱逐令”,李东海家跟自家老爷子有商务合作,翻脸怕是不行。
申东熙还没想出办法,就看到李东海站到他面前,眉眼弯弯,笑得俊气,“申哥,麻烦你换个位置?”
别人不熟悉这个笑容,申东熙熟悉,这是他从小积累的惨痛的经验。李东海脸长得俊俏,性格却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儿。
他脸上有两种笑,心里琢磨坏事儿的时候,就是这种弯了眉眼,嘴角微微牵起的笑容。没有笑到心底,明白告诉你我屈尊笑一下已经非常给你面子,再不答应老子小心我抽你。
另一种笑,申东熙在李东海和李赫宰一起的时候见过。眼睛弯得像只偷了蜜的狐狸,嘴角高高牵起,露出白皙的几颗牙齿,整个人软趴趴的,像太阳一样温暖得让人毫无设防。
申东熙后看着李东海明显僵硬的嘴角,后背一凉,也不管旁边的李赫宰了,赶紧站起来,坐到最远的位置。
李东海坐下,还不忘招呼桌上看热闹的人,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想起发烧刚才吃了药,拿走李赫宰面前的干净杯子,往里倒了一杯茶。
“路上堵,我来晚了,回国感冒吃了点药,现在以茶代酒,先自罚一杯。”
大家面面相觑,不敢动。
总觉得现在有点修罗场的样子。
李赫宰右手边的男孩子嘴里小口吃着菜,一双大眼睛看着所有人,他隐隐感到现场气氛不太对,可和大家也不怎么熟,今天是李赫宰第一次公开带他出来认人,只能这样看着。
李东海喝完了坐下,金俊秀顺势抛出话题,他是个话篓子,没有他暖不起来的场,一群人很快又开始聊起来。
李赫宰给男孩子夹菜的间隙,还和朴正洙聊了两句,后来被电话打断,李赫宰出包厢去接。李东海凑过去和男孩子打招呼,“嗨,我是李东海,你长得好可爱哦。”
书灿还没被谁这么直白地夸奖过,一时有点不好意思,他脸颊微红,说:“你也很帅,你是我见到过的最帅的人。”
李东海点点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你说得对,老子确实天下第一帅。”他又坏心眼地问,“李赫宰呢?我比李赫宰还帅吗?”
谁知书灿一点犹豫也没有,“赫宰哦?他算不上很帅啦,就是认真做事的时候很迷人,特别有气场,让人觉得可靠。”
书灿说完,笑着朝门口的李赫宰挥手,没有看到李东海眼底汹涌的暗潮。
李赫宰接完电话回来,摸了摸书灿的头发,“聊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李赫宰的头一直偏向右手边,仿佛另一边就是一堵没有生命的墙。
书灿正要说话,李东海伸手拿过李赫宰的酒杯,随手把残留的酒倒了,给他添上热茶。
“我走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少喝些酒,你看看你,净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
你和我这美梦(25-26章)
【By.冷澈】
*久违的美梦
*算是送给你们的圣诞礼物吧
*今天手指被砸到了现在敲键盘巨疼,哎
*金主赫X影帝海
*关于包养和被包养,金钱和爱情的故事。
25.
李赫宰是直到李东海杀青后的第二天才得知对方已经离开了剧组,按照以往李东海的习惯,总是会在结束后第一时间自己或者让经纪人利特帮着联系他,然后两个人约一个时间和地点去好好大吃一顿,或者回家在床上荒唐一宿。 ...
【By.冷澈】
*久违的美梦
*算是送给你们的圣诞礼物吧
*今天手指被砸到了现在敲键盘巨疼,哎
*金主赫X影帝海
*关于包养和被包养,金钱和爱情的故事。
25.
李赫宰是直到李东海杀青后的第二天才得知对方已经离开了剧组,按照以往李东海的习惯,总是会在结束后第一时间自己或者让经纪人利特帮着联系他,然后两个人约一个时间和地点去好好大吃一顿,或者回家在床上荒唐一宿。
但这次什么也没有,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是李赫宰自己联系了剧务才得知李东海所有戏份已经拍摄完毕,昨天连夜就已经收拾好行李离开,那头剧务人员还在小心翼翼回答着李赫宰的问题,毕竟电话对面的人似乎情绪不佳。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李赫宰在办公室长长舒了一口,就像是为了缓解心中的不满和那一口上不来下不去的怅然和生气,他以往没有抽烟得习惯,如今却想掏出一根烟点上,看看像不像别人所说的那样,一口解千愁。
蹙着眉半晌,李赫宰给李东海打了一个电话。
快捷拨号盘的4,他的生日,也是他的幸运数字。当年两人发展出关系后,李赫宰突发奇想把李东海的私人电话号码设置成了快捷拨号,不为别的,就为了找人方便,更何况按照自己的性格,也不一定能占用多久。
只是后来连李赫宰自己都没有想到,李东海的号码在这个位置上,一待就待了近十年。
或许从一开始设置快捷键,李赫宰就已经破了先例。
话筒里绵长的嘟嘟声响了很久,直到传来机械化得女声,提醒他如有需要按#号键留言李东海也没有没有接起,李赫宰努力压下心中得慌张和不适,安慰自己可能是在忙没有听到,于是他按下重播键。
“嘟嘟————抱歉,您现在拨打的用户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请在嘟声后,按#号键留言,谢谢,结束请挂机。”
依旧无人接听。
整个办公室陷入沉寂,李赫宰举着手机,屏幕上给李东海设置的头像是某年他两偷偷聚在一起庆祝李赫宰生日,喝了点酒上头的李东海托腮趴在桌子对面冲李赫宰笑,那笑容甜滋滋得,像是沁人心脾的蜜,恍惚中,李赫宰不受控制用手机拍了下来。
李赫宰没有给人设置头像的习惯,不喜欢设置特殊屏保,不愿意设置快捷键,不喜欢别人侵入自己的领地,对于不喜欢的人和事情说丢就丢,不喜欢迁就别人,更没有真情实意得去讨好过谁。他以为自己一直如此从未改变过,现在细想,却发现自己早就变了。
李东海的头像,跟李东海相关的屏保,只属于李东海的4号快捷键,跟李东海共同的小公寓,只想跟李东海过得生日,用小号潜入粉丝超话偷偷保存下的李东海图片,喜欢李东海笑,喜欢李东海围在他身边开玩笑,哪怕是不开心时撇嘴瞪他,他也甘之如饴。
就连现在办公桌上的那盆仙人掌,也是李东海说电脑辐射大,买来给他的。
李赫宰不想等了,他站起身拿过椅背上搭着得外套出门。
“李总,您要去哪里吗?一会高总要过来找您谈关于旗下艺人重新续约的问题。”
“有急事,让金主任跟他们谈。”
除了李东海的合约问题,还有部分不算大火的艺人也在这段时间合同陆续到期,本来是约好了一起商讨下后续续约和新艺人签约问题的,但现在李赫宰满心关注的只有一个李东海,挥挥手打发掉秘书。
驱车去了李东海的那套公寓,输入密码居然显示不正确。
原本以为是系统故障或者是确实自己输入有误,李赫宰又重新输入了一次,【0415】密码错误,这个曾经代表着两个人生日的密码,在李赫宰不知道得情况下,被另一位主人公换掉了,这代表着什么,李赫宰不愿细想,他只是低着头,恶狠狠看着那密码锁,不信邪一样又重新输入了一遍。
“很抱歉,密码错误。”
电子机械女声重复着,滋啦啦的电流声在空气中,像是嘲讽着李赫宰。
敲门,里面静悄悄得,没有任何应答。
李赫宰输入了李东海的生日,密码错误,输入自己的生日,密码错误......李赫宰输入了许许多多他能想到的,关于所有跟他和李东海息息相关的密码,全部输入错误,最后一个密码显示错误后,李赫宰控制不住得用手狠狠砸向门,发出一声巨响。
他不得不再次给李东海打电话。
“嘟嘟————抱歉,您现在拨打的用户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请在嘟声后,按#号键留言,谢谢,结束.....”
还未说完的声音支离破碎,李赫宰控制不住般将手机砸向地面,还闪烁着通话页面的屏幕在顽强亮了几秒后也渐渐熄了下去。
李赫宰像一只困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刚刚击打过门的骨节有些泛红,接触到冰冷的空气中丝丝刺痛,没有来的恐慌就像是暗无边际得汹涌潮水,朝他裹挟而来,他无法呼吸,手脚冰凉。
楼道的灯光亮起又熄灭,李赫宰毫无察觉般,站在原地。
窗外清冷的路灯投射进来,更染上一层寒意。
26.
李东海心情还算不错,不,可以说是从做好了决定后最好的一天。在楼下告别送他回家的崔始源,挥挥手李东海站在楼道里摘下口罩,他依旧是没有选择电梯,而是慢悠悠撑着腿,扶着栏杆爬楼梯。
其实李东海原本是打算窝在家里待一天的,但是临时接到崔始源电话,依旧是上次见面的茶楼,对方似乎是对于那里情有独钟,约李东海出来一叙。李东海没有拒绝,前去赴约,依旧是聊天聊地,最后转回了合约问题。
“合同都给你带来了,听小道消息说你和李赫宰还没有续约,所以我再想这一次我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挖到你这块钻石。”
对方诚意十足,合同条款上也是给得相当诱人。
离别前崔始源专门下车一趟给了李东海一个拥抱,随后才挥挥手驱车离开。思及至此,李东海抿嘴笑着摇摇头,努力顺匀自己的气息,快到门口时,李东海一边爬楼梯,一边低着头开始从包里掏手机,却不想还未完全站定,就撞上了人。
“不好意思...”
李东海歉意开口道歉,抬头却撞上一双幽暗深沉的眼眸。
原本还带着笑意的嘴角在那一刻被李东海隐藏了起来,他站直身体,像是没有看到这风雨欲来得气氛,转身打算绕过李赫宰去开门,却被李赫宰拽住手腕拉了个踉跄。
对方的手冰冷刺骨,像是在这样寒夜中待了许久,不带一点温度,激得李东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甩手试图挥开。但李赫宰捏的很用力,一松未松,像是要捏断手中骨头般,见对方这样,李东海也放弃了挣扎,抬眸,对上李赫宰阴沉的脸,面露一丝嘲讽。
“你怎么在这?”
“崔始源,他是什么情况?”
“哈?”
李赫宰在李东海公寓门口站了快六个小时才等到楼下一声汽车的轰鸣声,他站在窗口,看着李东海从车上下来,那是他不太熟悉的车辆,原本还没有太过当回事,却见片刻后另一侧下来了人。
崔始源,同身为经纪公司上层,李赫宰自然认得。
他看着崔始源跟李东海说着话,随后给了李东海一个拥抱,李东海没有挣扎和反抗,顺从地窝在对方怀中,同时还伸手轻轻搂住了对方的肩膀拍了拍,最后分别,崔始源甚至是贴心得帮着李东海整理好了围巾后才上车离开。
李赫宰就那么看着路灯下搂抱两个人的身影,就连影子都融为一体仿佛不可分割,他可以选择扭头走开,可以选择下楼把两个人分开,甚至可以选择就那么下楼离开,留给两个人一个背影,但他却像脚下生了根,无法挪动半步。
自虐般,看着李东海扬起的笑容。
那么真挚,发自内心,是自己有很久没有看到的笑容。
“就是你看到的情况。”
原本还觉得莫名其妙得李东海恢复过来后,突然嗤笑一声回答了李赫宰的问题,他见李赫宰瞬间就僵硬了神色,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名为报复成功的快感,李东海无视掉李赫宰眼中那近乎哀求的光,转身正对,笑起来,仿佛陷入热恋中的幸福男人,露出李赫宰熟悉的小虎牙,一字一句,声音清晰。
“就是你看到的情况啊,有什么问题吗?”
在那样的笑容下,李赫宰松了手,似是溃不成军。
“你看了我给你的合约吗?”
没头没尾李赫宰突然问了一句。
那一份被装在牛皮纸袋里的合约,打从李赫宰拿过来后就被李东海随手甩在了桌子上,这么久的拍摄时间,想必这合约此时已经是落了灰,李东海不懂李赫宰为何这样问,也不打算深究,毕竟自己在对方眼中就是一棵闪闪发光的摇钱树,只是李东海没有打算实话实说,于是他点点头,一脸真挚。
“看了,所以呢,我应该感恩戴德吗?”
李赫宰抿着唇没有说话,他低下头,不再多言。
但李东海没有打算放过这个眼前浑身落寞绝望的人,之前所有憋在心中的委屈和愤怒,所有的不甘和悲伤,所有的爱和恨,让李东海在那一刻终于扭曲了起来,他想要抓着李赫宰的衣领摇晃,想要大叫,想要把这个人打一顿,想要问:
明明应该悲伤和难过的是我,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装作一副深情的样子?!
明明被踩碎了心还要强颜欢笑的是我啊!
明明舍弃掉所有骄傲和自尊想要换来真心的是我啊!
李东海没有问出口,他只是依旧带着那笑容,像是一个刽子手,举着刀,凌迟着眼前一言不发低着头的李赫宰,心中还带着痛,深入骨髓般的痛,但李东海像是没有察觉那般,任由这痛苦游走全身泛起痉挛。
“身为我的‘朋友’,现在我找到了觉得合适的人,你不应该祝福我吗?”
李东海听见自己这样说。
......
窗外的路灯依旧那么清冷,冷得刺骨。
到最后,李赫宰也一句都没有说。
TBC.
【唉】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赫海】秘书揣了我的崽 24
正文:
李东海是一个通透又理智的人。
他向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会清楚的定位自己的身份,然后理智的做出相对正确的选择,走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保护自己的尊严。
他之前相信过别人,而他现在选择只相信自己。
秋季正是雾霾浓重的季节,首尔的空气并不清新,对于吸惯了木浦海边清爽空气的李东海来讲,略微呛人,如果不是带着厚重的口罩,他肯定要咳嗽不止了。
下了出租车,李东海看着眼前充满雾气的朦胧街景很是怀念,才刚刚离开了两个月,街边的店铺却已新旧交替,变得陌生。
一会儿要去婴幼儿用品店看看吗?...
正文:
李东海是一个通透又理智的人。
他向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会清楚的定位自己的身份,然后理智的做出相对正确的选择,走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保护自己的尊严。
他之前相信过别人,而他现在选择只相信自己。
秋季正是雾霾浓重的季节,首尔的空气并不清新,对于吸惯了木浦海边清爽空气的李东海来讲,略微呛人,如果不是带着厚重的口罩,他肯定要咳嗽不止了。
下了出租车,李东海看着眼前充满雾气的朦胧街景很是怀念,才刚刚离开了两个月,街边的店铺却已新旧交替,变得陌生。
一会儿要去婴幼儿用品店看看吗?
他边向自己的手心吹着热气,边想,嘣嘣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从首尔带尿不湿回去会不会太小题大做?
紧了紧身上的风衣,李东海苦笑出声,生孩子果然很费钱啊,他的孕肚已经连他之前穿的,最宽大的风衣都要遮盖不住了。
“您好,我是李东海,有预约过的。”
临街设立的曹家诊所还是那么热闹,与其叫诊所不如说是一家小型的医院,医疗设施齐全,更是有‘医者丹心’的匾额悬挂在厅室的正中央。
因为曺圭贤还没有完成上一位患者的面诊,李东海被漂亮的护士安排到一旁的休息大厅等候,还被贴心的塞了一杯热水暖身子。
他小心翼翼的吹着热水,慢慢地饮用,却还是笨笨的被烫到了舌头,伸着舌头向外吐气缓了好一会儿,李东海才发现四周的人在悄悄地打量着他,没错,怀孕的人身边至少都跟着一位家属,他这样自己静坐在人堆中,确实显得非常的特例独行。
可是这么远,李东海又不想折腾自己的母亲一同前来。
怀孕真的很辛苦,月份大了他的腰便总是痛,走路也开始缓慢起来,别说蹲起了,坐着起身稍微快一点头都可能会昏,滋补的食物一直有吃,但血色却补不到脸上,明明已经过了孕吐严重的时候,最近却开始吐得厉害。
木浦的医生虽然一直说没有问题,但他的身体确实是越来越憔悴,海妈放心不下,非叫他到首尔的医院查一查,正巧这个时间一直关注孩子成长的曺圭贤电话邀约到他,说什么:‘哥,你又该产检了。’之类的话。
实在推脱不过,又被海妈吓得放心不下,李东海这才硬着头皮过来了。
又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李东海终于见到了曺圭贤,还是上次他和李赫宰一起产检的房间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孩子很健康。”曺圭贤边收拾检查的仪器边对李东海讲:“哥你要放轻松,少思考多睡觉才可以,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还有,一直吐的话可能是肠胃受不了一直吃油腻的饭菜,你偶尔换换青菜就会好很多了。”曺圭贤嘱咐的很细腻,还特意给李东海拉了一个忌口食物的清单,非要让李东海记牢再走。
李东海接过单子,眯起眼睛狡黠的笑了:“你说的和木浦的医生一模一样。”他说:“话说出来就像是复制黏贴的,早知道我就不来首尔了。”话虽这么说,李东海却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让嘣嘣有一点闪失。慢慢的坐起身,李东海整理好衣服,再三保证自己已经记牢了所有忌口,好好的和曺圭贤道谢后,准备离开。
“哥,”说实话,握住门把手时被曺圭贤叫住,李东海一点儿也不意外,曺圭贤一脸想要说话的表情怎么藏也藏不住:“我和厉旭在一起了。”
在一起的意思不用过多的解释,说话的人扭捏的擦着自己冒汗的鼻尖,烧红的耳根,说明一切。
这倒是让李东海有些意外,他依稀记着,上回‘Haru’开业时,这两个人还是一对活冤家,斗嘴憋气,互相看不顺眼:“之前觉得他幼稚又小气,了解之后才发现都是偏见。”曺圭贤解释了李东海的疑惑,看来两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互诉心肠的好事,说金厉旭的时候曺圭贤的语气都是软糯的。
这当然是好事,不过互相认识的两个人走在一起对李东海来讲还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当然很神奇。”这点吃饭的时候曺圭贤自己都认证了:“不过有的时候感情就是这么奇怪的吧,‘就是他了’的感觉,会在一瞬间侵蚀你的理智。”
李东海极度认同的点头,这件事上,他绝对是一个权威的发言者,如果他真的可以一直理智,可能就没有现在这些事情了。
他平时话不多,更喜欢倾听一点,举起桌边的茶,李东海准备祝福桌子对面的人幸福,还没等他想好漂亮的祝福话,手中的茶却被对面的人一把夺下:“你要是喝茶晚上就别想睡了,孩子会很精神的折腾你一夜。”当医生的人满脸严肃,郑重警告,吓的李东海赶紧表示之后一定注意。
在酒足饭饱后,曺圭贤观察着李东海听到他和金厉旭恋爱趣事时哈哈大笑的脸,终于放下心的也跟着笑了:“哥,你以前很爱笑的。”他说:“多笑一笑身体才会好起来。”曺圭贤当然是更偏袒和他一同长大的赫宰哥多一点,但他同样关心于这个认识了六年的东海哥。
医生的职业让他可以更加冷静的分析事情,不是感情的当事人便没有资格去指导人家怎么做,这点曺圭贤很拎的清。
他只希望,两个人都好好的便好。
告别的时候,他中立的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哥,只要你高兴,怎么样都行。”
木浦的海边最近多了一个包装严实的可疑男子,该男子总是徘徊在一家名叫‘Haru’的小咖啡店旁,不愿离去。
每天的愿望是目送店老板上班,店老板下班。
金希澈果然信守诺言,一有时间便到‘Haru’中坐镇,经过李东海的几次提醒后,他再看到李赫宰的时候目光平静,不起波澜,不止他一位这样,所有李东海的家人们都是这种情绪,只当外面的人是透明的。
不过这种无视的态度却让李赫宰更有勇气,虽然有的时候他也会被无力感所侵袭,但是只要金希澈没再冲出来打他,他就可以厚着脸皮每天来‘Haru’上班一样的打卡。
今天依旧早早到木浦的李赫宰很慌,已经是午后三四点钟,‘Haru’内还是没有他的小孕夫辛勤工作的身影。
李东海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李赫宰蹲在店外像小狗一样翘首盼望主人回家的姿态。
李赫宰应该是看到了他,更是将自己缩成一团,装成很冷的瑟瑟发抖的模样,李东海已经习惯了李赫宰这样戏精的表现,依照平时他根本不可能理会,但今天回到久违的首尔,见到故人,又听闻关系很好的两个弟弟已经牵手的好消息,他心情不错,破天荒的主动和李赫宰搭了话:“很冷就早点回去吧。”
别再来了这句话,他已经说了百遍千遍,倍加腻烦。
李东海总会想,孩子,真的对李赫宰很重要,重要到,可以对着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卑躬屈膝,甚至还可以大声的谈论两人的将来,将那个人纳入自己之后的人生中。
这次罕见的搭话让李赫宰觉得自己长久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忙站起身,怕李东海继续赶他离开,将冻得通红的手藏到背后,他摇着头说:“不冷,不冷。”又探着头关切的问:“你今天上午怎么没有过来?是身体不舒服吗?”
李赫宰的一举一动都被李东海尽收眼底:“不是的。”他有些无奈于李赫宰的动作:“我今天去圭贤那里体检了。孩子很健康。”他说。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这个消息,李赫宰笑了,露出粉红色的牙龈对李东海说:“不光孩子要好,你要更好。”
这个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李东海一愣,不是只要孩子好就行吗?他好不好对李赫宰来讲又有什么关系呢?
随意的搭话变得漫长又难耐,抬起腿李东海准备离开。
李赫宰看出了对话即将要结束的苗头,他用力的看了两眼面前的李东海,想将久违的李东海近距离的脸印在记忆的更深处,眼前的人头发长长了不少,他想,过一段时间应该又可以挽到耳后了吧。
李东海已经向前踏步,李赫宰咬着唇,抓住了这次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拿出了早就准备好却一直没有机会送出的信,双手递给了李东海:“这是我的一点心里话,说出来又觉得肉麻。”因为对面的人没有接的意思,李赫宰一直举着的双手有点尴尬,他快速的将手中的信件扔到李东海的怀中,又怕李东海将信还给他,看到李东海拿好信后,便迅速的退走了。
留着李东海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像是校园男孩追女生的小把戏一样,李东海摇着头笑了,随意的将信揣入衣兜,他并没有看信的打算。
再次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是李东海清算好‘Haru’一天的营业额准备回家的时候,他习惯的掏着衣兜找着锁门的钥匙,拿出钥匙的瞬间,信掉到了他的脚边。
安静的‘Haru’中只有他一个人,鬼使神差下,李东海拆开了信封,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就着店内暖黄色的灯光读起了信来。
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东海,
我一定要这样称呼你。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还没有原谅我吧,我深知自己错过了。
我曾经否认了喜欢你的事实,明明一直以来你都在我的身边,明明在感受到了心动的感觉,对你的好不由自主,发自内心,我却选择逃避面对,做一个对感情暧昧不清的坏人。
我肯定做出了很多出格的行为,提出了很多任性的要求,你却一直在包容我,满足我。
东海,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我便一直装作自己不知道,让你当了那个在感情中付出更多的人。
我知道付出的人更加的疲惫,你真的辛苦了。
直到你离开我,直到我敢承认爱你,我才发现,你时时刻刻都在和我用行动说我爱你的事实。
请不要拒绝我对你好。
你一直在和我说可以自己带孩子,可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请你不要自己承担所有的压力,累的时候请休息一下。
“你是男性Omega乖乖过完一生就好了,别再指望别的人瞎了眼再上你一次。”说出这样伤人的话的我,错的离谱,你独立又善良,温柔又坚强,你有属于自己多姿多彩的人生,你值得更好的对待。
你已经用事实证明,你离开谁都可以过的很好,你已经用事实证明,你的独立与勇敢。
隐藏在你温柔之下的是钢板一样坚强的意志。
现在我见不得你哭,听不得你的委屈,一想到无法再次走到你的心中,一想到是我自己将你推开,我便痛苦不已。
我越努力便越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愈来愈远。
那一万韩元我不会还给你的,那是我们往来的证据,我会珍藏下来,带在身边,你知道吗?那上面还有你的香气。
你说的对,我们的感情并不是选择游戏,不是我选择你你就要和我在一起的。
这不是我选择谁的问题,而是你可以再次看看我,给我一个机会吗?
你并不是我和艺琳感情中的一个磕绊。你不是任何人感情中的磕绊。
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嘣嘣’名字的由来吧,那是我早就对你心动的证明,嘣嘣的心跳,名叫嘣嘣的孩子。
请再次看我一眼吧,东海。
我深知自己的过错,至始至终,我们都是平等的。
请让我平等的爱你。
会一直道歉等待原谅的李赫宰】
李东海在这封信中看到了熟悉的语句与布局,这应该是对当时那封‘离别信’的回应吧,他想,甚至好几处是一一对应的。
合上信,呆坐在‘Haru’中,李东海心中一片平静,直到他注意到滴落到信纸上的水痕时,摸着自己的脸颊,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我哭的一定很难看,他想着,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张着嘴换气。
这应该只是李赫宰追人的小手段而已,你明明见过他追艺琳小姐时的套路,你为何还会哭?他反问自己。
早知道就不打开这封信了。
擦干眼泪,忍住哽咽,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Aloha(下~)
那是李赫宰第一次喝醉。或者说,被人灌得烂醉。
李东海皱眉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了一晚上。在无边的黑暗里,他的心已经因为那人整晚焦灼到连轻微的呼吸都会撕扯起一阵痛意。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作为。
“东海,乖乖等我回来。”出门前,李赫宰直接拒绝了李东海要跟他一起的要求。轻轻地吻了吻他鼻尖,在他唇角像小狗一样留恋了会,转身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出了宿舍。
“东海哥,你就在宿舍里等赫宰哥回来吧。”曺圭贤好不容易放下手里的游戏机走出房门,一出房门就看见久久地站在原地红了眼的李东海,“饿不饿?想吃啥?我喊厉旭给你做。”要不是李赫宰出门前威逼利诱曺圭贤让他安慰好李东海,他是绝对不会舍...
那是李赫宰第一次喝醉。或者说,被人灌得烂醉。
李东海皱眉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了一晚上。在无边的黑暗里,他的心已经因为那人整晚焦灼到连轻微的呼吸都会撕扯起一阵痛意。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作为。
“东海,乖乖等我回来。”出门前,李赫宰直接拒绝了李东海要跟他一起的要求。轻轻地吻了吻他鼻尖,在他唇角像小狗一样留恋了会,转身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出了宿舍。
“东海哥,你就在宿舍里等赫宰哥回来吧。”曺圭贤好不容易放下手里的游戏机走出房门,一出房门就看见久久地站在原地红了眼的李东海,“饿不饿?想吃啥?我喊厉旭给你做。”要不是李赫宰出门前威逼利诱曺圭贤让他安慰好李东海,他是绝对不会舍得放下自己快要通关的游戏,
“哥,要是你去被别人灌了酒,赫宰哥会更难过。”
若是你被伤害了,赫宰哥会比自己受伤还要难过一百倍。
李东海反复回想起这句话,心头漫上无边的苦涩。
“滴……”终于,门关响起了开门声。李东海顾不上穿鞋,从沙发上跳下来,一个箭步蹿向了大门。男人瘦削的脸颊仿佛因为一晚上的“恶战”更加消瘦了几分。
经纪人费力扶着李赫宰,让他还有个支点不至于滑倒在地板上,
“东海哥,”新来的经纪人战战兢兢的把李赫宰送进了李东海怀里,“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李东海面无表情帝伸手把人接过来。经纪人不安地看了眼神色阴郁的李东海。往日里这哥总是几个哥哥里面最开朗的,脸上总是挂着明朗温暖的笑容,少见他有脾气,今晚这是……
经纪人没再说话,转身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李赫宰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李东海身上。他费力地把人架在身上,一步一步地往卧室走。
“东海~”
“东海~”
喝的烂醉的人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气息,迷迷糊糊间喊着他的名字,“闭嘴!!”李东海被他压的喘不过气,气极吼他,身旁的人倒是安静了下来,只是两只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乱摸,
“砰!”
终于,把人好不容易搬到卧室,两人齐刷刷地倒在了床上。“东海啊~东海啊~我的东海~”李赫宰迷离着眼神,伸手就想去抱李东海,
“别乱动。”李东海好不容易从他身下爬起来,起身去准备热水,热毛巾,醒酒汤。
他在这方面也是小白,还是专门向强仁哥取的经。大概是照顾某人照顾出了经验,强仁二话不说直接甩给了他一份套餐。
“唔~”李赫宰睡着睡着一个温热的毛巾覆在了脸上,让他有了片刻的清醒。那股久违的温暖,让他想顷刻溺死在这片温暖,。两行清泪从眼角滑下,悉数被那温热的毛巾掩盖去了痕迹。
“不洗脸还想爬上我床啊?”李东海低着头自顾自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不停,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李赫宰的脸庞。
李赫宰本来就瘦,颧骨高,脸颊上几乎没有什么肉。当上代理队长这段时间,他几乎快要瘦脱相了。哪怕最近李东海每天晚上睡前都嚷嚷着饿,故意让他陪自己吃饭,他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个圆滚滚的李赫宰,李东海心里倒是满满地庆幸。还好他撑过了那段除了黑暗,还是黑暗,看不见一丝光明的日子。
“干嘛这样看我,脸上有东西吗?”
“所以,要去做综艺吗??你这个大忙人!”
“呀,李赫宰,你可不准离我太远了。”倒不等他的回复,李东海埋在李赫宰的胸前闷闷发声,
“要是你离我太远,我会想你的,很想很想你。”习惯了相伴,便总是会害怕分离。上次李赫宰去中国做总导演,李老板竟然破天荒地全天在线巡店,整日在店里蹲守等偶遇的fen们都激动的不行,
“你看看你,李赫宰才几天不在,你就蹿上蹿下的。”金希澈忍不住打电话吐槽他,“fen们都说你快成为望夫石了。呀!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明显?!”
后来,李赫宰回国,李东海连发两条ins向全世界宣告自己有人陪了的喜悦!!金希澈表示受到了一万多暴击,直接丢给他一对白眼转身回家遛狗撸猫 打游戏。
“赫宰啊,我好像生病了,嗯,得了一种没有你就不行的病,”话还没说完,他倒是先羞红了脸,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地低了下去,头脑袋像鸵鸟一样埋进了李赫宰的胸膛里,
“所以”李赫宰轻轻地托起他红红的脸蛋,
“我会长长久久地待在你身边的。”李赫宰郑重地在他额前印下深深的一个吻,
“不要担心,傻瓜。”
【赫海】秘书揣了我的崽 13
正文:
李东海喝酒了,一时的舒爽带给他的是宿醉的痛苦。
不该喝酒的,他揉着脑袋想,现在反而更加清醒了。
他在凌晨的时候收到了艺琳的邀约,住的酒店离约见的咖啡厅不远,在去的路上李东海仰望天空,大雁成群结队的飞舞,也该到了它们迁徙的季节了,真是自由啊,不由得他心生羡慕。
昨晚坐在吧台前他几次想和崔始源说自己的事情,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多一个人可怜自己罢了,而且他也不打算将无辜的人卷入这场纷争中。
艺琳坐在咖啡厅最黑暗的角落,带着口罩和帽子,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就是这样也掩盖不住她身上耀眼的光芒,她...
正文:
李东海喝酒了,一时的舒爽带给他的是宿醉的痛苦。
不该喝酒的,他揉着脑袋想,现在反而更加清醒了。
他在凌晨的时候收到了艺琳的邀约,住的酒店离约见的咖啡厅不远,在去的路上李东海仰望天空,大雁成群结队的飞舞,也该到了它们迁徙的季节了,真是自由啊,不由得他心生羡慕。
昨晚坐在吧台前他几次想和崔始源说自己的事情,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多一个人可怜自己罢了,而且他也不打算将无辜的人卷入这场纷争中。
艺琳坐在咖啡厅最黑暗的角落,带着口罩和帽子,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就是这样也掩盖不住她身上耀眼的光芒,她甚至还亲切的询问李东海想喝什么饮料。
在外人看来这或许是要好朋友间的下午茶或是一对情侣的约会。
“我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是你。”艺琳在笑,神态轻松:“说实话,东海,你不是我的对手。”查到这件事情对她来讲不是什么难事,李赫宰奇怪的态度让她心中不安,在收到证实李赫宰和李东海现在关系的短信时,她只恨说着骗人谎言的李东海已经先一步离开。等待李赫宰回去的时间足够她冷静地想出应对办法。
“孩子你可以生下来,我可以认他。”李东海终于明白艺琳在笑什么了,艺琳认定自己充满胜算。
“我只希望你以后幸福。”这是来自正室的压迫,李东海想说的话有太多太多,我并没有勾引李赫宰,这个孩子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我甚至并不想将他生出来,但是这些话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任谁看他都是那个人人喊打的小三,连他自己也是,这些都只是借口而已,他就是做错了事。
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我希望您以后同样幸福。”
李赫宰已等候多时,他很早就到了公司,几乎一夜未眠,他没有留艺琳过夜,只给了艺琳一个搪塞又蹩脚的理由,艺琳什么都没说知趣的走了。
他期待和李东海今天的见面,却也同样胆怯两人的见面,他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像便衣警察一样观察路边形形色色的人,又像即将被捕获的窃贼战战兢兢的等待。
时间到了,李东海来了。
将车开过去摁响喇叭引得注意,李东海上车后他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什么样的话语在现在都是苍白无力的。
“你身上都是酒味。”皱着眉他开了口。李赫宰很确定李东海喝了酒:“你肚子里可是有孩子的。”指责的话脱口而出。
“我没有喝很多,就一杯。”两人自然而然的相处仿佛昨天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有助于睡眠的。”李东海解释道。
没有睡好么?李赫宰将汽车启动:“回家休息一下吧。”
他没有勇气对艺琳提起李东海,对李东海也同样没有勇气提起艺琳。
李东海真的很疲惫,疲惫到信息素的味道都懒得收了:“不,还是算了吧。”他说:“我和始源有约今天见面,其实也没什么好交接的了,他很聪明。”
“始源?”李赫宰重复了一遍,心中燃起了火焰:“你什么时候和他那么亲近了?”我让你叫赫宰用尽了力气,他却可以轻易得到这种平等的呼唤。凭什么?
更用力的踩下油门,李赫宰说:“你告诉他今天你身体不舒服不用见了。”
“而且刚刚认识的人就叫名字是不是太快了。”抱怨自李赫宰的嘴边倾泻而出:“我总觉得那小子对你有点意思,这样吧,你别对接了,我找别人。”慢慢的他的心被不安占据。
李东海笑了,好脾气的没有接话。
不安的的感觉愈加强烈,李赫宰小心翼翼的问:“如果崔始源追你的话,你会和他在一起么?”几乎是屏息等待。
在短暂的思考后:“追一个人是源自心中的喜欢吧,被人喜欢的滋味应该是美妙的吧。”李东海这样回答他。
李赫宰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有口难开。他没有立场指责说出这种话的李东海。
被人喜欢的滋味是美妙的吧,当时李东海这样和他说的。
不过,是李赫宰的错觉么,小小的车厢中,丁香花的味道在他鼻尖萦绕,并且味道越来越浓烈。回到家中,在李东海放松下来将自己砸到沙发上时,味道爆炸了,是置身于丁香花海的感觉。
李东海面色绯红,眼神迷离,李赫宰总觉得这个样子的李东海他应该是在哪里见过。
“你怎么了么?”他关切的坐在沙发边,手贴在李东海的额头上:“这也不热啊。”看来不是感冒。
“到底是怎么了,东海?”轻轻的推动叫醒了沙发上的人,丁香花的味道已经呛鼻,李赫宰倒了一杯白开水,李东海睁开了眼睛:“喝一口吧,下回不要再喝酒了。”他语气柔和,亲昵的去揉搓李东海的头发。
“东海,”轻柔的叫着眼前人的名字:“你说的没错,我是个渣男。”李赫宰终于下定决心谈论这件事情。
李东海抬眸看他:“你说过的,对吧。” 开口打断了李赫宰突如其来的自白:“我可以当你面哭。”
李赫宰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些,但还是乖乖的点头。
“我昨天真的好紧张,”李东海说:“我去应门以为是你回来了,结果开门见到的却是艺琳小姐,我怕我一个处理不好会造成你们两个的争吵。”说着说着,他流出了泪水。
这是他憋了一晚上的泪水。
“太丢人了,”狼狈的拿袖口擦着眼泪,李东海声音颤抖:“我走在大街上明明那么多条路却觉得自己无路可走。”
“但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是有路的。”身体蜷缩在沙发上的李东海是那么可怜。
你的路是什么?
李赫宰的心一抽一抽的痛:“是我害了你,东海。”他眼前浮现出了李东海独自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走的画面:“是我对不起你,东海。”
“可是选择对我来说….”他的话还没有讲完,又被李东海出言打断了:“我忽然很想吃拉面。”收起眼泪,李东海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我教你煮拉面好不好?”他说:“你不是一直说我煮的拉面最好吃么,我教给你你给我煮一包吧。”
他身体状态真的很不好,走路都是一磕三绊,哭完之后好像放松了一些,笑容又重新挂回到了脸上,李赫宰在等待拉面出锅的时候见他鼻头通红,便拿纸巾帮李东海擤鼻涕:“用力。”他十分希望鼻涕擤完后李东海可以闻到屋子里弥漫的信息素的味道,在这样下去他要忍不住了。
Alpha的本能在驱使他犯错。
“真好吃。”李东海笑开了花:“你看你自己掌握了方法煮出来的和我的味道一个样子嘛。”他顺手挑了一口给李赫宰,在心中说,这样我也安心了。
“没有你做的十分之一好吃。”李赫宰咀嚼之后皱着眉评价,嗅了嗅味道他终于问出:“东海,你发情期是不是到了?”李东海的样子为什么会觉得眼熟李赫宰当然知道,为什么满屋子味道李赫宰当然知道,他只想等李东海自己说出来,但是现在他看着李东海难受的连筷子都握不住了,再也忍不住出声打破了僵局。
李东海难为情的放下手中的餐具:“我本来想吃完饭回屋子里打抑制剂的。”其实他以为李赫宰不会点破他的伪装,就像他为什么一再要打断李赫宰讲话,因为他觉得李赫宰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选择一定不会是他。
一定不会是他。
“我现在就回去打抑制剂。”说着他站起了身,李赫宰拽住了他:“东海,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的Alpha,我可以帮助你….”
李东海用尽了自己身体中最后一丝力气挣脱了李赫宰的控制:“今晚我在客房睡。”简短的交代过后,他快步上楼,任李赫宰怎样敲门都不打开。
“李总,我们已经错了一次了,不要将错就错了。”这次他没有叫赫宰。
在情潮退却后,李东海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信纸,认认真真的书写起来。
第二天,李赫宰在空无一人的客房中读到了这封信。
【亲爱的赫宰,
请原谅我这样称呼你。
当你读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离开,我不否认喜欢你这个事实,也不否认我们形式婚姻后你对我的好,这种好让我更加沉沦于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中。
我不知道我在这种情绪下和你相处是否有出格的行为,如果有的话我向你道歉,也请你不要笑话我。
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应该由我们两人商讨后决定去留,但这件事情请你给我自己决定的权利,我问过医生,医生说三个月已经不能轻易的拿掉他了,必须要引产,男性Omega引产风险极大,我选择生下来,孩子不用你负责,也不用给我金钱的补偿。
你之前的话说的对,我是男性Omega乖乖过完一生就好了,我不指望别人再瞎了眼上我一次。
是不是有些带着怨气,因为我真的好生气。
顺便一提,昨晚我是真的想在你面前哭,也是真的做下了决定,我希望那是我最后一次因你而流眼泪了。
嘣嘣这孩子来的出乎意料,但是却同世界上任何孩子一样宝贵,你不用担心他。
这一万韩元还给你,咖啡店你压在水杯下离去,我一直珍藏着,因为我当时想的是,我的感情注定没有见光的日子,就当这一万韩元作为这段感情的纪念吧。
可是现在我不想留着了,因为我想着留着只会显得我更加可悲。
总之,祝你和艺琳小姐幸福,我只不过是二位情感路上的一个磕绊,跨过去就好了。
再见,再见。
东海。】
读完信后,李赫宰平静的将纸张对折放入口袋,他想装作没有情绪波动的样子,只是他的折叠太过用力,最终他还是被已经泛白的指尖出卖了。
双拳紧握的他,跌坐到了椅子上。
他终于明白了在济州岛为什么李东海不想花这一万韩元,终于明白了远远听到李东海和摊主说‘挺重要的’含义。
但是一切都晚了,你将一切都搞砸了,李赫宰。
通讯录里艺琳儿的爱称是对他的讽刺,思虑下他终于还是拨通了这个电话“艺琳你现在在哪里,我有话要和你讲。”
【允在文】主仆关系 106
“宝贝,这不是买的。”
“不是买的?那是偷的?”
“小笨蛋,你老公那么有钱,怎么可能去偷。”
“对哦。”
“这个是杂志社送给在中的。”
见在中的小脑袋要开始火星般的思考,允浩赶紧告诉了他。
“送我的,为什么要送我?”
“你看看里面就知道了。”
在中翻开杂志一页一页的,没翻几页就看到了自己的作品,不可思议的看看允浩又看看杂志,在中红/润的小嘴张成大大的O型良久才合拢,这样可爱反应的在中允浩真想现在就压/上去/亲/他,但自己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允,允浩,这是我画的故事?”
“是啊,在中,你会生气吗,是我擅作主张同意把它放进这本书连载...
“宝贝,这不是买的。”
“不是买的?那是偷的?”
“小笨蛋,你老公那么有钱,怎么可能去偷。”
“对哦。”
“这个是杂志社送给在中的。”
见在中的小脑袋要开始火星般的思考,允浩赶紧告诉了他。
“送我的,为什么要送我?”
“你看看里面就知道了。”
在中翻开杂志一页一页的,没翻几页就看到了自己的作品,不可思议的看看允浩又看看杂志,在中红/润的小嘴张成大大的O型良久才合拢,这样可爱反应的在中允浩真想现在就压/上去/亲/他,但自己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允,允浩,这是我画的故事?”
“是啊,在中,你会生气吗,是我擅作主张同意把它放进这本书连载?”
“不,不会。”
看在中激动成那样允浩就知道不会。
“可是,为什么?”
“因为你的故事好。”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一直有做漫画家的梦想,可在自己高中辍学后自己就知道这个梦想已被扼/杀在摇篮里,没想到自己竟还会有看到曙光的一天。
“在中宝贝,这里有一个箱子,是更让你高兴的东西,但在这个箱子给你之前,你必需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就是从现在开始不能说拒绝的话。”
“不说拒绝的话,为什么?”
“不要问理由,你只要答应我,我就给你,这里面全是关于你的好东西。”
“好。”
在中太好奇里面是什么,何况允浩对自己那么好,还帮自己完成梦想,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即使允浩不提条件,很多事情自己也不会拒绝他。
“宝贝真乖,来打开看吧。”
允浩拉在中起身,一起走到箱子面前,让他亲自把箱子拆开看。
满满的各色信件,满满的‘在中亲启’,也是满满的读者的喜爱。
“这是——”
“宝贝,你不会没看到上面的字吧,这些信都是写给你的,‘在中亲启’,大家都希望你亲自拆开,看来有好多人喜欢你,我都嫉妒了。”
“允浩,这些真的都是我的读者?”
在中从看到自己的画出现在《Z》上面时就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好像做梦一样。现在又有人告诉自己,这不光是梦,还是个美梦,自己竟会收到如此多支持者的来信,你让在中怎么可能一下子相信这些都是现实。他对自己的画作没信心,第一次上这么有名的杂志,还获得这么多的支持者,在中只有在梦里才遇见过。
“在中,你要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不光是我喜欢你的故事,还有非常多的人同样喜欢着它。来,拆开看看,大家都写了什么。”
在中有些激动颤抖的拆开第一封信,默默的读着,果真是自己的支持者。待拆开第二封第三封信时,在中的手已经不抖了,也慢慢开始相信这就是事实。
“我们在中长的好看,又会做料理。性格好,心地又善良。非常聪明,还会很多别人都不会的东西。我们在中帅气,性/感,可爱,乖巧,漂亮,是我最最最最喜欢的那一个。别人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么好的在中。”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小李总复仇记 05
ABO设定
私设有 OOC有
荼蘼A✖️雏菊O
涉及剧情包括家族破产怀孕生子带球跑等狗血内容,不吃的话现在出去没关系的,不出去的话就请不要用小号挂我了。
第二天清晨李东海依然是在熟悉的闹铃里醒来的。他前一晚睡得格外好,睁眼的时候还好心情地在李赫宰脸上胡乱啃咬,散发出来的信息素也带着甜味。李赫宰一早就醒了,只是前一晚答应要见林家的女儿,他这会还没能想出来一个完美的对策有些头疼。闭着眼睛左...
ABO设定
私设有 OOC有
荼蘼A✖️雏菊O
涉及剧情包括家族破产怀孕生子带球跑等狗血内容,不吃的话现在出去没关系的,不出去的话就请不要用小号挂我了。
第二天清晨李东海依然是在熟悉的闹铃里醒来的。他前一晚睡得格外好,睁眼的时候还好心情地在李赫宰脸上胡乱啃咬,散发出来的信息素也带着甜味。李赫宰一早就醒了,只是前一晚答应要见林家的女儿,他这会还没能想出来一个完美的对策有些头疼。闭着眼睛左右权衡的时候突然感觉鼻尖被人咬了一口。他猛然睁开眼,不出意料地看到凑到他眼前的李东海因为受到惊吓往后窜。赫宰哑着嗓子笑得十分性感,李东海不服气又重新凑过来露出虎牙咬他的喉结。
“小李总,你再撩我的话我们今天就都要翘班了。”
“才没有撩你。”
小李总红着耳尖翻身下床匆忙地躲进了浴室。
李赫宰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眼角的笑纹更深了一些,他自顾自地傻笑了一会,突然又试探性地开了口:“东海啊,我晚上可能不会回来吃饭。”
“为什么啊?”
李东海嘴里叼着牙刷从浴室跑出来,站在床前歪着头含含糊糊地问他。李赫宰犹豫再三,还是不忍心撒谎骗人,只好咬咬牙说实话。
“爸让我去和林伯伯的女儿吃顿饭。。。”
他的话被来自浴室门框上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李东海把自己关进了浴室,之前李赫宰带人进自己卧室时他也是这样摔门的。赫宰心虚地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磨磨蹭蹭地挪到浴室门口敲着门。
“东海?”
“海海。。”
“宝贝。”
“李东海你出来!”
东海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坐在马桶上气了好一会儿,抬头看见镜子里鼓着脸的自己,突然疑惑起来自己究竟在气什么。事实上李赫宰并没有完全标记他,按照他的理解,自己也只是把人当成复仇大计的一个重要环节而已。
“我看你是爱上李赫宰了。”
金希澈的话像是一个定时炸弹,毫无征兆地在李东海的脑子里炸开。这样的想法一旦生了根,恐惧和惊慌就遍地发芽。李东海胡乱地用清水洗了把脸,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开门的时候李赫宰还扑在门上坚持不懈地敲着,门猛然被拉开,他差点没站稳摔了出去。
“我知道了,晚上我自己回来。”
他嫌弃地把挡在自己前面的李赫宰往旁边一推,径直朝衣帽间走去。李赫宰预计里的狂风暴雨和拳打脚踢并没有出现,这让他很疑惑,但从李东海疏离的语气里他又能真实感觉到那人的怒火,这让他产生了被占有的满足感。他跟上去从背后把人抱进怀里,把脸埋进东海柔软的发丝蹭了蹭,讨好的样子像一只大型犬。
“吃醋啊?”
“没有。”
李赫宰啧了一声,抱着胳膊靠在衣橱上还想继续逗一逗东海。
“那我不去了?”
“你去啊!你去!”
李东海心烦意乱的没心情和他斗嘴,从衣柜里扯出一套衣服甩到李赫宰脸上。
“换衣服吧,换完上班去了。”
李赫宰也不敢惹他,瘪了瘪嘴听话地换衣服去了。
李家公司能接触到大小李总的员工们这一整天都活在疑惑里,因为他们的大李总一直在重复着问小李总同样一个问题。
“东海,我真的去了哦?”
“你去吧。”
“我真的可以去吗?”
“真的。”
得到肯定回答的李赫宰闭上嘴回到自己座位上老实工作了一会,还没等李东海看完手上的文件,他就又凑了过来。
“宝贝,我真的可以去吗?”
“可以可以可以!我要说几次!”
李东海忍无可忍,啪的把手上的钢笔拍在桌上,一双眼睛里本来还冒着火气,看着心虚抱歉的李赫宰突然又有些不忍心。于是他放软了语气,站起来隔着办公桌给李赫宰紧了紧领带。
“知道你有苦衷的,我又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就在李赫宰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领带收紧勒住自己的脖子。李东海手上用了点力气扯紧了李赫宰的领带,微微倾身用略带威胁的语气开了口:“但是你要记得回来。”
短暂的愣神过后,李赫宰回过神来嘴角都要咧到耳根。
“当然。”
他追过去亲了东海一口,然后哼着歌美滋滋地回去工作了。
到傍晚的时候,李赫宰嘱咐司机把李东海送回家就赴约去了。他一路心不在焉地到了餐馆,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女士已经等在那里了。皱着鼻子闻了闻,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蜂蜜味应该就是她的信息素。太甜了,李赫宰一点也不喜欢。
“林小姐,对不起久等了。”
“没关系的,李总不用客气,叫我小雅就好。”
李赫宰客套地笑了笑,并没有准备接下这句话。餐桌另一边的大小姐显然没有意料到李赫宰清冷的态度,尴尬地试图让两人想到共同话题。
“说起来上次真是抱歉,撞到李总了。”
“没关系的,林伯伯最近还好吗?”
“我爸爸很好的。”
林雅说完了以后,气氛再次降到冰点,而李赫宰丝毫没有要主动缓和气氛的意思,垂着眼睑来来回回翻着菜单,时不时和身边候着的服务员低语两句。
同样气氛尴尬的还有李宅的餐厅,李东海本来一个人一边走神一边挑挑拣拣餐盘里的食物,没想到从来不回家吃饭的李父竟然出现在了餐厅里。
“饭菜不合胃口吗?”
李东海抬头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不愿与他有过多交流,放下餐具准备往外走。
“不出意外的话,赫宰应该会和小雅结婚的。”
他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李赫宰父亲的话像是从地狱里伸出来的手,死死拽住了李东海的双脚,歇斯底里地攻击着他脆弱的神经。东海觉得胃里有些恶心,脚步一顿,说出来的话也带着挑衅的意味。
“那我们就看看会不会出意外吧。”
等到进了李赫宰的卧室锁上门,他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李东海仰头躺在床边,枕头上柔柔的荼靡香熏得他几乎落泪。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巨大的悲恸就这样找上了他,然后紧紧地把他缠住,无法脱身。
他哭了一会,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隐约听到客厅传来争斗的声响。
李东海警觉地翻身下床,赤着脚小心地探出房门往客厅的方向靠拢。楼下的争吵顺着旋转楼梯清晰地传了上来,东海这次听得一字不落。
“我再问一次,为什么不结婚?”
“不喜欢。”
“外面那些不成样子的野花野草你就喜欢了?”
“我不喜欢林小姐。”
气急败坏的李父左右张望了一会,抄起角落里的高尔夫球杆冲着李赫宰晃了晃。
“最后问你一次,结不结婚?”
“不结。”
李赫宰回答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头都没抬,细长的球杆落到他的胳膊上让他一阵闷痛。他咬着牙没哼一声,倔强的样子反而更加激怒了原本就在盛怒里的父亲。
李东海悄悄走到楼梯上,从栏杆里清楚的看到李父再一次举起球杆要打下去,他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短暂地惊慌以后赶紧往楼下冲,赤脚踩在大理石台阶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李父的第三杆直直打在了冲过来护住李赫宰的李东海身上,他没来得及收回手里的球杆,那一杆子就砸在李东海的后背上,疼得他倒吸一口气。
李赫宰也吓了一跳,他反应迅速地站了起来,一手搂住护在自己身前的人,把他藏到自己后面,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抢下李父手里的球杆。
“爸,今天打够了,不如明天再打吧。”
他把手里的球杆重重地扔到一边,拉着李东海就往楼上去了。
直到这一刻,客厅里的李父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儿子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都比自己强大太多,在恐惧的同时,无力感也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
“你是傻子吗?”
刚上楼李赫宰立马换了副表情,弯腰抱起李东海心急如焚地往房里跑。他小心地把李东海放在床上,掏出手机要给朴正洙打电话。
“别,正洙哥肯定睡了。”
李赫宰看了眼时间,养生作息的朴正洙的确已经是在梦里了。他烦躁地挠着头,粗暴地脱下身上昂贵的西装往地上一扔,然后从床头柜里翻出了急救箱。
“疼吗?先给我看看。”
李东海难得乖顺地趴在床上让他脱了衣服,肩头的位置有一条长长地红痕,颜色非常深,看得李赫宰倒吸一口凉气。东海反而笑了,伸手拍了拍赫宰的大腿安慰他。
“哪有那么严重啊。”
“你要救我就抢了他的球杆啊!哪有用自己挡球杆的!”
“我着急嘛,哪里能想那么多。”
在李东海的记忆里,这是李赫宰第一次对他大声说话,明明是被责怪的人,但他还是觉得甜滋滋的,甚至偏过头看着为他涂药的李赫宰傻笑。
“还笑!”
赫宰拿他没办法,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当作是惩罚了。等他涂完药,李东海坐了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药水。
“到你了,我给你涂。”
李赫宰听话地坐在地毯上,单手解开衬衣,把被打伤的手臂架在床边让李东海涂药。东海涂着药,半晌才想起来问他:
“你为什么不答应结婚啊?”
“你说呢?”
李赫宰抬起头有些委屈地看了李东海一眼,“小李总睡过了不想认?”
“乱说什么啊!”
李东海被他逗笑了,碍着手里有药水不好打他,于是伸着脚朝他胸口轻轻踢了过去。李赫宰顺势就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握住了胸前的脚,冰凉的触感让他眉头一皱。
“你又不穿鞋!”
东海听了他的话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豆大的眼泪直直砸在李赫宰的手臂上。
“你怎么哭了?不穿就不穿,别哭啊宝贝!”
李赫宰手忙脚乱地爬上床把人搂进怀里好一通安慰,看着东海哭得通红的眼睛,心疼得恨不得能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李东海觉得自己是完全栽进了李赫宰的给他织好的情网里了。
不负韶华 07
不负韶华 七
李东海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做贼似的四下张望,趁着没人迅速塞进桌洞。
“你要是肯在学习上下这种功夫,早就是尖子生了。”李赫宰去水槽刷完饭盒,回来就抓了李东海一个现行,手直直的伸进桌洞,把刚才塞进去的书抽出来。
“《魔幻江湖之神龙出世》?李东海,你的脑子里一天到晚都装了些什么……”李赫宰一脸嫌弃的看着手里的书,又把它丢回来处。
“嘘!你小点声!被老师发现会没收的,这可是我苦求好久才借到的。”李东海急急的用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负韶华 七
李东海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做贼似的四下张望,趁着没人迅速塞进桌洞。
“你要是肯在学习上下这种功夫,早就是尖子生了。”李赫宰去水槽刷完饭盒,回来就抓了李东海一个现行,手直直的伸进桌洞,把刚才塞进去的书抽出来。
“《魔幻江湖之神龙出世》?李东海,你的脑子里一天到晚都装了些什么……”李赫宰一脸嫌弃的看着手里的书,又把它丢回来处。
“嘘!你小点声!被老师发现会没收的,这可是我苦求好久才借到的。”李东海急急的用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就这?还要苦求好久才能借到?”李赫宰深深觉得李东海怕是没救了,也深深觉得新世纪的大好青年们没救了。
“畅销书懂么?你要不要看?我打算中午午休的时候看的。”
李东海最讨厌中午午休的时间,大好游戏时光,非要把一群渴望阳光的青少年关在屋子里粘在椅子上。反正他是不会睡的,但也不能总干巴巴的趴在呢儿看着别人流哈喇子吧,干脆借了本小说打发时间。其实他一看到这本书的时候,也被书名深深的震撼到了。但他安慰自己,能把名字起的这么清新脱俗的作者,功力定然不凡。
“不看。”想也不想的拒绝。
“哦。”意料之中的回答。
直到第三天中午的时候。
李东海正把额头垫在小臂上,津津有味的翻着书。突然一道黑影遮住了一半的光源,他有些紧张的捏着书角,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就这么好看?”
李东海被吓的一个激灵差点弹起来,“李赫宰!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暴露了!”他压低声音,小声抱怨。
李赫宰抱歉的笑笑,朝他手里努努嘴“就这么好看么?”
“看了不就知道了。你扯着这边。”
随手抄起一件不知道是他俩谁的校服,盖住两颗自然抵在一起的脑袋,李东海把书摊开,把右半边的书页塞到李赫宰的手里。
校服下的一方世界,小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透着微弱的光,勉强照亮密密麻麻的文字。从今天开始,每天短短的四十分钟里,李赫宰只属于李东海。
秋天慢慢的过去了,就在他们即将读完这本书的时候。
“你们俩,放学来我办公室一趟!”
午休结束的铃声一响,讲台上的班主任把手里缴获的战利品费力的卷成个卷儿,点点一脸哭相的李东海和他面无表情的同桌。
“我的《魔幻江湖之神龙出世》!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李东海生无可恋的趴倒在桌子上。
“你说老师会还给我们么?”他转头问身边的共犯。
“不是我们,是你。”李赫宰严肃的指出他问题里的错误,然后回答他:“不会。”
“你还是人么?简直令人发指……”李东海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对于他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这个行为感到十分不满。“不过你说的没错,书是我借的,成绩不好的也是我……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了。”
“可是我怎么跟崔始源交代啊!那可是他的书,竟然死在我手上,我命不久矣啊……好同桌,如果我牺牲了,一定是崔始源动的手,你要帮我报仇!”
“滚。”
简单粗暴的回答。
李东海再次把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中。
“干嘛!”后背被人用笔戳了好几下,李东海趁老师不注意回头瞪了申东熙一眼,却被他塞了个小纸条。
你什么时候跟银鱼这么亲近了?
你怎么又叫他银鱼?!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请正面回答问题!
可能是《魔幻江湖之神龙出世》的功劳吧。
得嘞,渐入佳境。你够可以啊!
滚。
有时候,李赫宰式的简单粗暴,也不失为结束一段不算愉快的对话的最佳办法。
“走吧。”
“去哪?”李东海一脸茫然的看着李赫宰,头上挨了一记爆栗。“你又打我!我本来就不聪明。”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李赫宰站在呢儿,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办公室。”
李东海揉着脑袋,狠狠剜了李赫宰一眼,昂首阔步的走出去,心下却是乐开了花。不就是谈话么,只要跟他挨在一块儿,管它是挨批还是挨打,好像都是不错的。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实在忒没有追求,不禁痛心疾首,李东海啊李东海,瞅你那点出息!
“你们俩,先说说自己的问题吧。”班主任习惯性的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框。
“呢个……”
“书是我借来的,最近压力大想放松一下,但是没注意场合。至于李东海,我忘了他的成绩之差更不应该在这上面浪费时间。老师,我们会注意的,您放心吧,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了!”
李东海刚要开口,却被一顿抢白。听完李赫宰脱口而出态度诚恳低眉顺眼伏低做小……额…不是。他的意思是,李赫宰乖顺的样子着实让他很不适应。
然而此刻脑袋里浮现出的唯一想法竟然是深受各种小说追捧的一句话——这男人竟该死的有魅力。
“李东海,你呢?”
“哈?啊…我也错了,老师我已经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但满脸写着的是绝对不亚于李赫宰的悔痛。
“赫宰,你是好学生,不仅要自己保持良好的学习习惯,还要带动成绩落后的同学一起进步。既然你们态度端正,那我也不罚你们了。但是书我先保管着,期末考完试来拿。”班主任又推了推他的镜框,看向李赫宰,语重心长的教导。
嘁~又是好学生论,眼镜松了就去买个新的嘛,李东海脚尖不老实的在地上蹭来蹭去,心里暗自腹诽。
“好。”李赫宰点点头“那老师我们就先走了。”
“好?”一出办公室门,李东海的巴掌就落在了李赫宰的肩上,虽然他并没真的舍得用力,声音倒是清脆的很。“我答应崔始源下周还他的!”
“不然呢?你还想抢回来?”李赫宰自顾自的往回走。
李东海低头丧气的追上去。
“不过你干嘛要说是你的啊,明明是我的错来着,你这样让我很是过意不去啊。”
“我怕你那个脾气再跟老师杠起来连累我。”
本来李东海还期待着他能说点啥不像情话的情话。比如,你是我兄弟,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之类的……果然事实一再验证,真相远比你想的残酷的多。
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一天对他来说,总是甜多于苦的。
只是没了《魔幻江湖之神龙出世》的陪伴,李东海的午休时间又恢复成趴在呢儿看着别人流哈喇子的模式。
周一午睡结束的铃声一响,李赫宰才回到班里,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扔在李东海的面前。“你的书。”
“哇!同桌,你怎么拿回来的?”李东海一脸欣喜的看着手里的《魔幻江湖之神龙出世》,感叹着好学生在老师那里的地位果真不同凡响。“谢了,明天请你吃辣条。”知道李赫宰不能吃辣,李东海故意抿着他的一字笑逗他。心里却想着,明天一定给他带很多很多草莓牛奶。
“我说这周一定还你,男子汉大丈夫决不食言!”李东海倚在隔壁班的后门框上,维持着自己的君子气度。
“是我的没错。”崔始源翻到第一页,右下角的位置写了一个不是特别明显的大写“S”。
“我靠,这种书你还做记号!你真是个实打实的变态!”李东海一脸的无法理解,转念一想又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我还差一点没看完,能不能……”
“李东海你想都不要想!要不是你有个成绩优异的同桌,我的书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你在我这里已经变成黑户了!!”崔始源瞪着眼警告他不要妄想。
“不借就不借嘛,干嘛这么伤人……”李东海撅起嘴不满的嘟囔,转身溜达回自己班里。
“李东海,别想你的《魔幻江湖之神龙出世》了,还是想想期末怎么不挂科吧……”申东熙抱着一摞卷子经过他的身边回到座位上。“恭喜,继数学之后,你的英语成绩也再创新低。孩子,你出息了!”
“李赫宰的卷子呢?”李东海回过头,直接屏蔽掉申东熙的“祝贺” ,自顾自的翻起一摞卷子。
“知道知道,他在上你在下,班花压卷底。” 申东熙边把两个人的卷子找出来边吐槽“李东海你真是让我开了眼界,我才知道男孩子也会有这种无聊的嫉妒心。卷子贴在一起而已,又不是你和他贴在一起……”
“大树不是一日长成的。万一有一天贴一起了呢,我得提前播种,提前预防!你不懂!”李东海故作高深的摆了摆竖起的食指,一副说教的姿态。
“我可拉倒吧。想把根正苗红的银鱼掰弯,难于上青天。”申东熙把卷子上的成绩一一如实的统计到班级花名册上。“还有啊,我得提醒你一句。你最近可有点飘了,劝你还是收敛点吧,如果被人发现你早恋,并且还是个同xl,你想没想过后果……”
“知道了。”李东海看了一眼手里一张90,一张60的英语卷子,随口应了一声。
申东熙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枭宠》他走以后——文评(上)
如果说还未完结的《强制占有》是我的朱砂痣,那《枭宠》就是当之无愧的白月光。
我是在追《强制占有》期间去补的《枭宠》,可以说是一口气看完的地步。那期间《强制占有》正是虐的时候,所以《枭宠》就显得格外的甜。
整部《枭宠》除去be的结局,最虐的两部分一部分是俊秀被迫染毒后的事情,一部分就是小说开始前就已经发生的内奸事件。嫖君选了内奸事件作为番外,题目定为《他走以后》,简单明了的名字,却一下子定下了整篇文的基调,日常而微苦。
要说看完番外第一感觉是什么的话,那就是长舒一口气,觉得太苦了,两个人都太苦了。这种感觉像是在咖啡厅点了一杯冰美式,你明明...
如果说还未完结的《强制占有》是我的朱砂痣,那《枭宠》就是当之无愧的白月光。
我是在追《强制占有》期间去补的《枭宠》,可以说是一口气看完的地步。那期间《强制占有》正是虐的时候,所以《枭宠》就显得格外的甜。
整部《枭宠》除去be的结局,最虐的两部分一部分是俊秀被迫染毒后的事情,一部分就是小说开始前就已经发生的内奸事件。嫖君选了内奸事件作为番外,题目定为《他走以后》,简单明了的名字,却一下子定下了整篇文的基调,日常而微苦。
要说看完番外第一感觉是什么的话,那就是长舒一口气,觉得太苦了,两个人都太苦了。这种感觉像是在咖啡厅点了一杯冰美式,你明明知道它是苦的做足了心里准备,但入口的瞬间还是会被苦到,又涩又苦还带着刺骨的凉意。
他走以后一定要按照嫖君写的顺序看,假如先看了2一定会想把太子抓过来好好教训一顿,然而看过1以后再看2,不过是一场计谋两个伤心人。
虽然我觉得《他走以后》一定要两篇结合着一起看,但我们还是先来按照嫖君写文的顺序来说一说。
《他走以后》1
围杀内奸的大事,在李赫宰的手起刀落下轰轰烈烈地结束。刀落下,除的是被陷害的内奸,砍的是海宝的手指,斩的是两人之间丝丝密密相连的情缘。
我当时在想,为什么这么明显的陷害,太子会看不出来呢?为什么会不相信海宝呢?渐渐的我才发现,大概两个人之间早就因为第三人的介入而产生了裂痕。一开始看的时候我也会想,海宝为什么会在Sean身上感到危机,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被Sean离间呢?明明两个人这么的相爱,为什么会被Sean钻了空子?后来才想明白,因为太爱了,因为在爱情中把自己放在了下等的位置,所以才会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产生间隙。
扯远了,回到番外。
阿KEN是最了解太子和海宝两个人之间关系的,也是离得最近看的最清楚的一个人。所以他能说出“他是爱你的,比任何人都多。”这句话的重量真的太重了。其实,太子又何尝是不爱海宝爱的比任何人都多呢?大概也是因为知道太子爱海宝爱到什么程度,所以阿KEN才会帮着海宝吧,那样纯真而又热烈的人,怎么会背叛他爱到骨子里的人呢!
那么太子当时是真的相信内奸是海宝吗?我觉得不见得,至少他是不愿意相信的。我知道大家似乎更喜欢看那种即使他是内奸我也要定他了的戏码,可那在黑道中真的会存在吗?在黑道里,真真假假的,真的这么重要吗?
“那天晚上,甩掉粘满鲜血的刀,太子爷用手捂住眼睛,从来都是目空一切的男人,在无人的街上,在晦涩的路灯下,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孤独又寂寞。”、“那晚一个人沿着街道,走得东歪西倒的男人。”这个场景真的很心痛,嫖君也是仅仅用了寥寥几笔就将一个伤心欲绝心如死灰的男人勾勒了出来。仅仅是这两个场景,我就能确定,往后余生,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代替海宝的位置,不仅仅是海宝,这个男人的心门也随着那一刀关了起来。用心死来形容似乎也不怎么过分。
自己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的宝贝,被自己亲手砸的支离破碎。
所以太子亲自去出任务,快准狠。一个人为什么能又狠又准呢,无非是他在拼命,无非是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生命了。而一个人为什么又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呢?倒也不是真的就因为海宝离开了他,而是因为他亲手掐灭了自己的希望,一个人没有了希望,要怎么活下去呢?行尸走肉罢了。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他还是放不下。他会派人去跟着海宝,会在得知海宝自杀的时候失态到从射击台上摔下来。
太子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海宝会离开这个世界吧。他心痛,他想要抚摸海宝,他想要在海宝身边喃喃低语,他想要拥抱海宝,他想要告诉海宝这个世界还这么美好要活下去。可他有什么资格呢,从一开始就是他把那么明亮的海宝拉入这只有黑暗的世界,又是他亲手将这世界在海宝面前撕破,给了他一个残缺不全的世界。有资格的只有那个对着医生下跪的朴正洙。他不配,他没有资格。
想念一个人的心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摘除的,爱一个人也从来不是那么容易说转身就转身的。所以太子记得和海宝的每一个约定,记着海宝的小王子,记得海宝的日落,记得元宵节晚上的长安街。
没有发出去的照片,雪夜外遥遥的凝视。那是唯一的思念与眷恋,也是对他手起刀落间的惩罚,是他近在眼前的希望,也是他触摸不到的绵绵黑夜。
“我不能再喝了,回去要被宝宝骂。”这句话于我是最泪目的一个点。酒醉后,抛开一切,抛开他的事业,抛开他的责任,抛开他的一切一切,他在渴望着那人回来,他在渴望着和那人组成一个家,他在渴望着那人的怀抱,他在渴望着那人的一切一切。
李赫宰的世界里,全是李东海。
李赫宰不再提起李东海。
他走以后,李赫宰不再拥有他的世界。
我高估了我自己,我以为我自己能把两篇番外放在一起,没想到一篇就写了这么多,于是可耻的分为了上和下。
等我的下!
《他走以后》实在是非常喜欢的番外,真的是太棒了!完全把那几年对两人的折磨描写的淋漓尽致。
嫖君依旧是那个用一支笔指点“江山”的嫖君。佩服到五体投地。描写的实在是太细致了!
我爱《枭宠》,我爱嫖君 @爱新觉罗.嫖君 !爱你!爱你!爱你!
【允在文】主仆关系 26
装了满满两车的东西最后到了结帐区,在结账出口付钱的允浩也终于恢复了平常成熟稳重的样子。两个人把东西一袋一袋的放到车里,等到两人发动车时,在中才想起来一件事。
“郑先生,我记得你说来超市买东西。”
“什么?”
“你的东西呢?”
车里的几袋东西全部都是食物或是食物原料,这些大部分是在中选的,有些允浩选的也是现在自己能做给他吃的菜。而允浩说的东西是什么?不会就是要买他想吃的菜吧,可是那样他直接告诉自己好了,干吗还要跟着跑一趟呢。
“啊,那个,昌珉要吃的零食,糟糕,忘了买了。在中,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再回去?”
“昌珉告诉你的是一种新出的饼干吧。”
“是啊,在中...
装了满满两车的东西最后到了结帐区,在结账出口付钱的允浩也终于恢复了平常成熟稳重的样子。两个人把东西一袋一袋的放到车里,等到两人发动车时,在中才想起来一件事。
“郑先生,我记得你说来超市买东西。”
“什么?”
“你的东西呢?”
车里的几袋东西全部都是食物或是食物原料,这些大部分是在中选的,有些允浩选的也是现在自己能做给他吃的菜。而允浩说的东西是什么?不会就是要买他想吃的菜吧,可是那样他直接告诉自己好了,干吗还要跟着跑一趟呢。
“啊,那个,昌珉要吃的零食,糟糕,忘了买了。在中,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再回去?”
“昌珉告诉你的是一种新出的饼干吧。”
“是啊,在中,你怎么知道。”
在中想到昌珉最近换乳牙,他也多次提醒他不要多吃甜食。莫非昌珉让他爸爸跟来是怕自己不买给他吗。
“昌珉好像牙齿有些问题,不要买给他,最近还是带他看看牙医吧。”
这段时间两个人只顾着允浩的胃病都有些忽略了小昌珉。儿子如果不说,他爸爸有时可能会注意不到这些,但自己得帮他看着昌珉,一个是职责所在,一个是为允浩那种让人操心的性格。
两个人回了家,在中做晚饭,允浩这次没有去厨房打扰他。不能总是频繁的故意出现,允浩还是会掌握这个度的。所以,他给司机打电话一同去接了昌珉。
吃晚饭时,像一个三口之家三人第一次坐在一起。这次是被昌珉硬留下来的,的确这段时间在中有些忽略昌珉,好不容易他爸爸的身体恢复了,昌珉虽然懂事却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怕被大人忽视的心里还是有的。在中也没拒绝就答应了下来,有昌珉在吃饭时已经不像中午那会儿,觉得轻松多了。而允浩也因昌珉的存在将注意力暂时转向了儿子。
“昌珉,今天在学校怎样?”
“爸爸,我们老师有留家庭作业。”
“这次是什么?”
“画画。”
“画画?那需要爸爸做什么。”
“爸爸,这次作业我想自己完成。”
“不是家庭作业吗?你觉得爸爸帮不了你?为什么不让爸爸参加?”
虽然允浩自认为画画不好,但儿子从来没嫌弃过他。
“可是昌珉这次想得第一。”
“那爸爸不是更要帮你。”
“但爸爸每次参加我得的分数都是倒数的。”
“那好吧,爸爸请外援帮你怎样?”
“是爸爸的朋友吗?爸爸,家庭作业不能作弊,排到名次老师会检查的。爸爸不是说要昌珉做诚实的孩子吗?”
“不是爸爸的朋友。儿子放心,老师不会批评你的。他现在也是我们家庭的一员,在中,你来帮昌珉吧。”
允浩把对话转向在中,这个主意非常妙。既然关系不能从朋友开始,那从家人开始的关系也不错。在中还是舍不得昌珉吧,看他答应昌珉留下来吃饭就知道。何况在中画画比自己好多了,他帮自己往药瓶上画的就非常不错,能有他帮儿子,昌珉这次的作业一定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允在文】主仆关系 25
“在中啊,他们说这家卖的好。”
允浩以前从不爱吃年糕这种粘性的食物,因为胃病吃到肚里难以消化,惹得胃疼。自从爱上在中做的辣炒年糕,虽然一样是粘性食物,但那种味道很开胃容易让人分泌胃液,允浩这才爱死了这种吃食。
“郑先生,请你放回去。”
“在中,我们存起来,等吃的时候再做。”
“现买的新鲜。”
“买一半。”
“最少一个月才能吃上。”
“买一袋。”
“我明天不做这道菜。”
“买一块。”
“你——”
“一块也不能买?”
“超市不卖。”
允浩鼓起包子脸,嘟了一下嘴巴,眼睛一直盯着在中看,十分不舍的缓缓放下他手中最后一袋年糕。...
“在中啊,他们说这家卖的好。”
允浩以前从不爱吃年糕这种粘性的食物,因为胃病吃到肚里难以消化,惹得胃疼。自从爱上在中做的辣炒年糕,虽然一样是粘性食物,但那种味道很开胃容易让人分泌胃液,允浩这才爱死了这种吃食。
“郑先生,请你放回去。”
“在中,我们存起来,等吃的时候再做。”
“现买的新鲜。”
“买一半。”
“最少一个月才能吃上。”
“买一袋。”
“我明天不做这道菜。”
“买一块。”
“你——”
“一块也不能买?”
“超市不卖。”
允浩鼓起包子脸,嘟了一下嘴巴,眼睛一直盯着在中看,十分不舍的缓缓放下他手中最后一袋年糕。在中对他的撒娇无语,头痛的扶额。变身巨型儿童的郑允浩,在中真想大笑他的孩子气,连一旁正在吃年糕的小朋友都用鄙视的眼神看着这个卖萌可耻的叔叔。他真的是当年自己在报刊杂志上看到的那个郑总裁吗?当年的自己怎么就认为他是个难以接触的人。
在中推着购物车转向蔬菜区挑选今天要做的菜,他知道允浩跟在自己后面,一张委屈的小脸无声的控诉着,因为没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显得可怜惜惜的样子。连昌珉都没有过这样的表情,在中真想问问爸爸是不是比儿子年纪还小。说到昌珉,看了看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在中抓紧时间麻利的挑选了要用到的菜品。若不是跟允浩一起来超市,每天的这会儿他可能早就回家了。郑儿童,下次再也不带他来了。
在中没怎么管允浩正在干什么,等到在中将一切全部选好后,才发现允浩又恢复了满脸的开心奔到他身边,如同三岁的孩子捡到漂亮的石子像父母邀功讨赏的心态,推着满满一车的吃食材料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在中。
“在中——”
继续无语的在中看了看车中的东西,连话都没有说什么,就将大部分食材快速的放回了原位。
“在中?”
“那些你能吃吗?是不是还想再吃一个月的粥。”
允浩立刻无话可说,虽然有些不开心,但还是默默的选择了听在中的话。不过,他还是一边走一边没记性的往车里扔东西。在中有时连制止都来不及,只能跟在他后面一一的捡回去。这一点在中不得不承认爸爸和儿子很像,虽然在中觉得昌珉的长相不怎么像允浩,但在这种对吃食的态度上还真是相似至极。带昌珉来超市他也多半会不停的往车里扔东西,也都是和允浩差不多的东西,自己也会在后面捡,只是儿子拿回去的少,爸爸拿回去的多。
在中再一次的看表,眼看离昌珉回来的时间不多,他们也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中只好出言制止允浩的行为,他不得不拿出‘金医师’的态度和语气来阻止允浩。
之后允浩就老实多了,虽然还是不太开心,像个小尾巴一样的跟在在中后面,这样子实在是失了他原本的王者气质。有着高高在上气势的允浩,在中虽然喜欢却觉得难以靠近。而这样孩子气的允浩好像多了一份平凡,也让在中觉得能靠近他一点。
【允在文】主仆关系 18
这些天,在中对自己也不像之前那样冷淡。虽然彼此之间还不是很亲近,只要能有进步允浩心情就变得好起来,也不像之前那么焦虑了。每天吃的食物和之前比只是味道很淡的粥,既不丰盛又不美味,还得像药一样必须全部吃完,可他却吃的很香。大概因为是在中做的吧,只要是在中做的就很好吃。看来自己并不是对所有食物都感兴趣,之前莫名的尝遍各大饭店的菜色,却也只是惦记在中做的,自己不是突然对吃东西起了兴趣,而是被在中的手艺俘获后才激起了食欲。知道自己是犯了贪食的错误允浩却也没觉得有罪过,他终于可以理解儿子夸在中做饭好吃的心情了。在中还真是有魔力的魔法师,可以让自己多年坚持的理论改变,这样他都没法在儿子面前说教了。不过没有关...
这些天,在中对自己也不像之前那样冷淡。虽然彼此之间还不是很亲近,只要能有进步允浩心情就变得好起来,也不像之前那么焦虑了。每天吃的食物和之前比只是味道很淡的粥,既不丰盛又不美味,还得像药一样必须全部吃完,可他却吃的很香。大概因为是在中做的吧,只要是在中做的就很好吃。看来自己并不是对所有食物都感兴趣,之前莫名的尝遍各大饭店的菜色,却也只是惦记在中做的,自己不是突然对吃东西起了兴趣,而是被在中的手艺俘获后才激起了食欲。知道自己是犯了贪食的错误允浩却也没觉得有罪过,他终于可以理解儿子夸在中做饭好吃的心情了。在中还真是有魔力的魔法师,可以让自己多年坚持的理论改变,这样他都没法在儿子面前说教了。不过没有关系,以后他就可以和儿子一个战线的品尝在中做的美食了。
“在中啊,你周六有什么安排吗?”
终于结束乏味的药膳疗程,允浩第一次享受这么多天来的正式一餐,虽然这餐被在中限制了饭量,却也吃的很满足。心情十分愉快的他叫住了正在收拾碗筷的在中,他打算为这段时间在中的辛苦付出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做为一份感谢的礼物他想送在中一辆车。有了车做起事来很方便,有天说公司有统一培训过员工的各种技能,包括开各类的车型。在中会开车却没有车,允浩觉得为他准备一辆新车既实用又能表达自己的谢意,如果他介意价钱允浩会选一辆经济型的车。所以允浩才打算周六约上在中去看车,因为周六是这段时间来难得为在中放的假期,两个人都有空闲正好出门选车。
“郑先生,你有事情?”
在中停下手中的动作,抿了抿嘴唇。周六是自己这些天来难得的休息日,虽然自己在家并没什么事情要做。可他只想宅在家里一整天过一个人的生活,好不容易能有这么一天,难道雇主要取消吗?
“在中,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想带你出去做件事,你有时间吗?两个小时就好。”
见他抿嘴的小动作,允浩知道在中对自己的话产生了疑惑和小小的不满,这是允浩这些天来无意间发现的在中的小情绪。在中话不多,但他会有许多丰富的小动作或是小表情,并不像最初自己看到的那样是个外表淡漠有些冷酷的男子,这就是所谓外冷内热的性格吧。感觉上给人的印象是冷漠的,但接触起来慢慢就会发觉他也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不然在中也不会对自己这么好,允浩有些怀疑之前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在中真的讨厌自己吗?讨厌自己也不会答应照顾自己,并且还照顾的那么细心。唯一的解释是在中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与任何人感觉都是疏离的表现,他可能不太擅长与人接触。这一点有天之前来探病与自己闲聊时说到在中,从他在有天公司里的一些情况可以看出来,在中总是一个人出入,是一个没什么朋友的人。听有天说他是一个人独居的,连家人都不曾来找过他,传闻说是和家中断了关系,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允浩不知道,但他可以猜到在中有这样的性格大概和他家中所发生的事有关吧。允浩总觉得在中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可能是经历了一些事情才会变得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