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O】机械笼中鸟不会梦见黑长直美女(29)
“对不起…”
小杰一晃,倒了下去。他的身体冒出滚烫的蒸汽,血肉在高温中迅速气化。
透支生命换取的力量让他的身体在加速枯萎老去。
奇犽颤抖着脱下上衣,将它撕成长条,绑在小杰的断臂上止血,接着拔出插在彼多胸口的断臂,断臂插入的太深,刚刚的重击又使得手臂中的肌肉组织和骨头完全粉碎,拔出的时候,有三根手指掉落,拇指的一截卡在石缝里。时间紧急,奇犽只能将那一块地整个挖出来,连着断指和泥土一起放进了...
“对不起…”
小杰一晃,倒了下去。他的身体冒出滚烫的蒸汽,血肉在高温中迅速气化。
透支生命换取的力量让他的身体在加速枯萎老去。
奇犽颤抖着脱下上衣,将它撕成长条,绑在小杰的断臂上止血,接着拔出插在彼多胸口的断臂,断臂插入的太深,刚刚的重击又使得手臂中的肌肉组织和骨头完全粉碎,拔出的时候,有三根手指掉落,拇指的一截卡在石缝里。时间紧急,奇犽只能将那一块地整个挖出来,连着断指和泥土一起放进了裤兜里,用剩下的布料将断臂固定在自己的背后。最后抱起不知生死的小杰,发动电光石火跑向培京第一中心医院。
“最新的头条你看了吗?多特瑞主任。”
“还没。”多特瑞从电脑前抬起头,“在忙着安排值班表。”
“哎,是猎人协会的命令吗?”
多特瑞点点头,摘下老花眼镜,揉着鼻梁:“嗯,说是让急诊科提前做好准备,有几个猎人在NGL执行任务,有负伤的可能。”
“啊?”小护士麦格凑到电脑前:“主任,你可千万别把我分到那几天,太吓人了,不管是猎人还是他们的伤。”
多特瑞按下屏幕开关,慈蔼地摸了摸麦格的金发:“不准看。你忘记我说的话了?行医救人不问来处。再去把希波克拉底誓言❶抄三遍,等下给我。”
“喂!主任这里可是急诊室哎,哪有这个闲工夫罚抄。”
“你刚刚不还在看头条新闻吗?”多特瑞打趣:“看来你的确很闲……”
“砰”门被撞开,一个形状怪异的血人闯进了急诊室。
麦格失声尖叫了起来手里的文件夹掉在地上,多特瑞听见破门声立刻起身,在看见来人时,又跌坐了回去。
太惨了。
多特瑞在培京第一中心医院的急诊室工作了近三十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凄惨恐怖的景象。
来者怀里似乎抱着一个人,说是似乎,是因为那人的体积在不断的缩小,仿佛是一只漏了气的人形气囊,血水不断地从破裂处哗哗流泻出来。从进门到现在不过才短短几秒,血水已经漫过了两块地砖,最奇怪的是那东西浑身缠绕着黑气,黑气裹挟着蒸腾的血肉直冲天花板,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弥散在整个急诊室。
“救…”来者声音沙哑,语无伦次:“救救他…来个人救救他…”说话间,一块皮肉他怀里人的骨架上脱离,他用手按住,多特瑞能闻见皮肉烧焦的气味。
多特瑞拉响警鸣,额角青筋跳动,竭力嘶吼:“集合!救人!”
奇犽颤抖着将小杰放在担架上,抱着小杰的前胸和手臂是连成片的水泡和焦黑,手臂表层的皮肤已经和怀里的人黏在了一起,多特瑞拿起手术刀准备切割,奇犽却直接将自己的手臂撕了下来,组织液混合着鲜血流出。
“我没事,救他。”奇犽银色的头发和睫毛被血染成黑色,他的脸上都是血。不,应该说,他的浑身都是血。小杰的血,自己的血,彼多的血,带着泥土的血,混着肉末的血。
奇犽曾从尸山血海里走过,他曾经以为自己见识过地狱。但他此时此刻才意识到,每个人都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地狱。他从他的地狱走过,浑身浴血,体无完肤。
“小杰,我究竟要怎么办才好呢?”
让奇犽•揍敌客感到无边幸福的九重天堂与让他万劫不复的十八层炼狱,中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纸。纸的正面写着杰•富力士的生,反面写着杰•富力士的死。
这张薄薄的纸,就要破裂了。
❶希波克拉底誓言
虽然应该大部分人都知道,但是还是贴一下,省的有些小可爱要去搜索。
#平安夜没更新,是我最大的温柔。
我爱你们。
【奇杰】频率.下
CP:奇杰
有年龄操作。OOC,慎入。
- Killua -
05.
他一路用电光石火跑到郊外的废弃社区。直觉告诉他回到酒店不安全——他的入住资料可能已经被锁定——奇犽索性往反方向跑。
他一心一意想找一个制高点好观察四周,不知不觉地跑到某座大厦的楼顶。四周寂静无声,只剩风飒飒吹过。
他见到朝思暮想地杰.富利士了。
直到离开现场,碰面的真实感才如瘀青一般,慢半拍浮现。他有点后悔没有好好仔细看小杰。他出神望着远方,脑中尽是方才的短暂见面;那些画面像是幻灯片一样,一幕幕的闪过脑海,最后停在杰.富利士焦急的那双眼。
他的瞳眸像映着夕阳的海,美的让...
CP:奇杰
有年龄操作。OOC,慎入。
- Killua -
05.
他一路用电光石火跑到郊外的废弃社区。直觉告诉他回到酒店不安全——他的入住资料可能已经被锁定——奇犽索性往反方向跑。
他一心一意想找一个制高点好观察四周,不知不觉地跑到某座大厦的楼顶。四周寂静无声,只剩风飒飒吹过。
他见到朝思暮想地杰.富利士了。
直到离开现场,碰面的真实感才如瘀青一般,慢半拍浮现。他有点后悔没有好好仔细看小杰。他出神望着远方,脑中尽是方才的短暂见面;那些画面像是幻灯片一样,一幕幕的闪过脑海,最后停在杰.富利士焦急的那双眼。
他的瞳眸像映着夕阳的海,美的让他心碎。
晚秋的天色暗得快,他反复咀嚼那场含煳的相遇,直至身后传来人声。
「找到奇犽了。」
他彻底从思绪的深渊被扯回上岸。
奇犽回首,看见杰.富利士站在身后三公尺处,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非常出色的绝,出色到他完全没有察觉。奇犽暗自懊恼自己的心不在焉及粗心大意,本能性的戒备起来。
「奇犽知道吗?」无视奇犽略带警戒的表情,小杰自顾自地说。「最近昆虫界发现一种很有趣的迷你蜂,名字叫作独情蜂。这种蜜蜂非常小,差不多和小黑蚊一般大而已——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找不到牠。」
「独情蜂很特别,牠们不是社会性聚居蜂,也就没有蜂后、雄蜂和工蜂等阶级之分。独情蜂的雄蜂和雌蜂是平等的,而且他们一生只认一个伴侣。当缔结关係的一对蜂被迫分开,雌蜂会追着雄蜂的费洛蒙,直到找到对方为止。」
小杰的眼睛像一潭湖水,平静无波,深不可测;他摊开虚握的手掌,裡面飞出一个极小的咖啡色小点,然后那个小点飞向奇犽。
「如果奇犽再跑走的话,我还是会用同样的方法找到奇犽——不管多少次。」
什麽时候中招的?奇犽回想方才所经历的一切,竟找不到破绽。
啧。
上次是嵌合蚁,这次是独情蜂,怎麽每次他都栽在昆虫上?
「你找我干嘛?」奇犽故作冷静地说。
天知道光是杰.富利士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就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表现得一如往常。他努力克制翻腾如浪的情绪,没有一丝迴避地看着他。
「因为奇犽好像在躲我,只好我来找奇犽。」小杰像陈述事实般地说道,「刚刚也是,奇犽没把话说完,就跑走了。」
「⋯⋯」奇犽强压内心的动摇,却还是有些没忍住:「你都知道我在躲你,还硬是来找我,笨蛋吗你。」
他才说出口就后悔了。笨蛋这个词他向来只用在一个人身上,而那个人想必也心知肚明。
面对奇犽看似埋怨时则不然的数落,小杰眨了眨圆眼,而后眼眸像是被点亮般,溢出如星辰般的细碎光芒。他绽开笑容,笑得如冬日的第一道曙光,温和又柔软。
「好久没被奇犽骂笨蛋了,好怀念。」
小杰的眼神有些悠然,有些感慨,其中似乎又挟带些许眷念——奇犽不确定他是否解读错误。他只知道看着那个笑容,尘封已久的爱恋及思念就要破胸而出。
他一点也没变。
杰.富利士一点也没变啊。
奇犽彷彿回到他们相遇的那天,回到一起在鲸鱼岛上看星空的那天,回到他说想跟奇犽永远在一起的那天。
他的笑容温暖又明媚,像寒冬裡最暖心的炉火,盪得奇犽胸口发热。
明明是最珍惜的,明明是最在乎的。明明是不管发生什麽事都绝不会放手的——
是什麽造成如今的局面呢?
「你记得⋯⋯你没跟我说你曾失去念的事吗?」
那些破碎的想法最后汇聚成一句话,奇犽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这个问句像一个结束键,小杰的笑容和週遭的动静一併消失了。
傍晚的风强劲得吹拂。风吹翻他们的头发,吹乱他们的心绪,也把他们多年不曾言明的心事吹至檯面。
小杰定定看着奇犽,眼睛裡透着奇犽猜不透的情绪。他们在强风中以一种谁也不退让的姿态对峙着,好似先开口的人先认输。
其实奇犽也不明白自己是真要和小杰算这笔帐,还是想讨拍。他只想把多年的委屈一吐为快。
见小杰始终没有回话,奇犽轻轻地笑了一声。
「——因为跟我没有关係?」
彷彿伤害自己可以好过一些,他补上这句在他们的关係裡堪称地雷的话语。
他发现直到此刻,他说这句话时胸口还是隐隐作痛。
「原来奇犽是在生这件事情的气吗。」面对奇犽,小杰只是平静地说道。
奇犽一时无语。即使长久以来,这种心情根本不能单纯用生气形容,但奇犽没有反驳。他静静看着杰.富利士,等待一个合理的回复。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说什麽都无法改变我瞒着你的事实,但⋯⋯那时奇犽决定跟亚路嘉一起旅行⋯⋯你好不容易找到想做的事,如果我告诉你我的念消失了,你会怎麽做?」
奇犽头一次被小杰问到语塞。当时的他认为他们各自前进是最好的选择。
见奇犽没有回答,小杰继续说:「我不想让奇犽担心,也不想拖累奇犽。我本来想,或许你跟亚路嘉的旅行结束后,会回来找我,但你并没有。你对我很冷淡,感觉不想理我。」
「后来,某次和拿酷戮他们聚会时,他们和我说了一些蚂蚁战争时的事⋯⋯奇犽从来没有跟我说过的事。」小杰的眼神暗了下来,「伊加路哥说奇犽在战斗中失血过多,差点连命都没了;梅雷翁说奇犽露出非常哀伤的表情,让他很担心;庞姆说,奇犽在她面前哭得⋯⋯很伤心。」
其实奇犽早已忘记那场遥远战争裡的细微末节,他只记得当时自己的无能为力和差点失去小杰的深深恐惧。
「那些事,奇犽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小杰敛起眼眸,看上去有些哀戚:「一直以来,我恣意的、任性的,挥霍着奇犽对我的好,但⋯⋯果然是有限度的吧?会被奇犽讨厌,我也可以理解。」
我不是、我没有⋯⋯!
奇犽张口欲语,还来不及反驳——
「⋯⋯但就算被奇犽讨厌,我还是好喜欢奇犽。
——全世界最喜欢的那种。」
小杰抬起双眸,坦然而真诚,毫无遮掩地望进奇犽的眼底。
这句话像一击强而有力的猜猜拳,正中奇犽的心脏,他被突然其来的表白轰得连怎麽呼吸都忘记。
⋯⋯喜欢?哪种喜欢?
和我对你一样的那种喜欢,还是你对万物一样的那种喜欢?
他睁着漂亮的蓝眸,困惑窘迫得看着小杰,却还是不争气地刷红了脸。
见奇犽没有回应,小杰走上前去,在他面前一步的距离停下。小杰的曈眸晶亮,隐隐约约闪动着,像藏着无数星星。他轻声问:「奇犽呢?」
「我、我什麽?」他瞬间一懵。
「奇犽讨厌我吗?」
「我怎麽可能讨厌你⋯⋯」
看着小杰琥珀色的眸,奇犽气馁地发现,在小杰面前,他所有的伪装都不堪一击。
「⋯⋯我只是气⋯⋯我气你每次都想要自己背负——失去念也好、和彼多那战也罢,你从头到尾都想要一个人承担。」他抿了抿唇,握紧拳头,不甘心得道:「就不能多依赖我一点吗?难道我不值得你依靠吗?」
即使他曾经软弱、害怕失去,但他不曾停下脚步。他想成为杰.富利士脆弱时愿意且能够倚赖的存在——如溺水时仅存的那根浮木,如坠落时能张翅的那只降落伞。
奇犽的眼角泛着些微水光,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狼狈的一刻了。他别过脸,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小杰不发一语走上前去,未经同意,双手便直接环住奇犽的腰,整个人偎进奇犽怀裡。他的头轻轻靠上奇犽的肩窝,黏糊糊得说:「那以后我只依赖奇犽。」
奇犽被突然其来的拥抱惊得动弹不得。他一时无法负荷过多的资讯量,只能屏息感受小杰温热的体温,生怕稍有不慎,怀裡的小杰就会消失。
见奇犽没有回应,小杰蹭了蹭他,又窝得更深一些:「是奇犽自己说的喔?不可以反悔。」
奇犽的手迟疑了一下,而后有些僵硬地回抱小杰。一开始只是轻轻抱着,然后他试探性地加深力道,最后如获至宝般的整个将小杰拥住,彷彿要将之揉进自己怀裡。在紧到快要窒息的拥抱中,他脑中浮现一个想法:他出生就是为了这刻而存在的。
小杰像一颗永不熄灭的恆星,照亮奇犽几近永夜的生命。
他的世界终于放晴了。
他们在风中抱了一阵子,夜色悄悄降临,小杰靠在奇犽的肩窝,带着笑意说:「奇犽长高了。」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呼得奇犽心痒。
「你也长高了啊。」奇犽回道。
「但奇犽长得比我高。」
「我本来就比你高。」奇犽纠正道,换来对方一阵轻快的笑。
小杰的手伏在奇犽的左胸,感受着奇犽的心跳。他有些黏腻得说:「我很想奇犽⋯⋯奇犽呢?有想我吗?」
「⋯⋯」奇犽的耳根发红,低低柔柔应了声:「嗯。」
奇犽的心跳频率好像变快了⋯⋯?
「奇犽刚刚说不讨厌我,那就是喜欢囉?」小杰继续问,口气虽然无辜,但笑意更加明显。
「⋯⋯你这是挖坑给我跳吗?」奇犽靠在小杰耳窝边无奈得说。几年不见,这个丢直球的笨蛋是不是变得更嚣张了?
「不这样的话,奇犽根本不会说实话,对吧。」小杰闭上眼睛。
奇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再次紧紧拥住怀中失而復得的光。
「我爱你。」
这次他只说实话。
- Gon -
01.
奇犽最近很冷淡。小杰看着对话纪录,嘴角下垂。
不管自己说了什麽,奇犽总有办法终结话题。实在有些奇怪。
他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左思右想没有答案,索性关掉手机萤幕。才关掉没几秒,讯息的通知音响起,小杰以为是奇犽来讯,赶紧查看——
不是奇犽。
他有些失落,却还是点开通知。
拿酷戮建了一个群组,邀请小杰加入。他不假思索接受邀请,发现裡面都是蚂蚁战争时的战友:拿酷戮、秀托、庞姆、梅雷翁、伊加路哥⋯⋯还有奇犽。
拿酷戮先是在群组裡和大家问好,接着问大家要不要见见面。梅雷翁和伊加路哥首先附和,然后秀托和庞姆也说没问题。小杰便也直接回复可以出席。
但不知为何,奇犽一直没有出声,小杰耐不住性子,打开他与奇犽的对话框,问道:奇犽会去拿酷戮说的聚餐吗?
他隔了一天才收到奇犽的回复:看到时有没有空吧。简短的一句话,冰冷到不可思议。
小杰觉得世界黯淡起来。
后来奇犽没有出席。
小杰有些出神地望着多出来的空位——奇犽直到最后都没有和他说来或不来。
大伙儿见到小杰还拼命问他:奇犽怎麽没来?小杰只能尴尬地摇头,说他也不清楚。
小杰嚼着牛肉,愣愣听着拿酷戮和梅雷翁聊着前些日子的冒险。大家东聊西聊,不免俗的聊到蚂蚁战争的事。虽然已过了三年,但想起当时所面临的强敌,还是能讲个三天三夜。
「说到当时,最初我和奇犽打了一架呢。」伊加路哥回想,「他那时连战两回合,失血过多,还是我给他找的医生。」
「奇犽呀——」梅雷翁抚着下颔,「那次战争对他来说应该非常煎熬吧?别看他十拿九稳的样子,某几次看到他的表情,我都担心到不知如何关心他。」
「嗯,我懂你说的。」秀托缓缓说,「要进宫殿前,我也觉得他看起来⋯⋯随时要消失一样。」
沉默许久的庞姆瞥了一眼小杰,而后启口:「我和奇犽在宫殿裡相遇时,他以为我也被敌方控制,崩溃得跪地而哭。」
过多的讯息量砸的小杰又闷又疼。他听着这些奇犽不曾让他知道的事,恍若那场战争他们没有共同参战。他知道奇犽疼他、护他,但他不知道奇犽在背后付出这样多——而他在面对彼多时还不知好歹地跟奇犽说了那麽重的话。
一定是被讨厌了吧?他现在就讨厌死自己了,何况是奇犽。
好痛苦。
原来伤害了自己最在乎的人,这麽痛苦。
「你们现在是趁奇犽不在场,狂掀他的底就是了?」唯一没有见过奇犽失态的拿酷戮说道,很是正义的要大家帮奇犽留点面子,结束了这个短暂的爆料大会。
大家随即听话得换了话题,只有小杰还没有从情绪裡缓过来。
见小杰失魂落魄,庞姆侧过头,问道:「你和奇犽怎麽了吗?」
「⋯⋯」小杰回过神来,说道:「可能我之前太为所欲为,奇犽不想理我了。」
庞姆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但你们最需要的就是彼此,不是吗?」
小杰呆呆听着。
他很想回答:是啊,他是真的需要奇犽。
可是对方可能不再需要自己了。
这样的想法并非空穴来风。
他早就隐约发现奇犽不再主动联繫他,而时间往后拉得更长一些,他也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奇犽.揍敌客真的刻意在避开自己。
实在太明显了,像是大家约了饭局,只要小杰说要去,奇犽就会表态不去;如果小杰先表明无法赴约,奇犽总会在最后一刻出现。
奇犽的朋友本来就少,后来小杰只要得知聚会会邀奇犽,他就会预留许多理由,藉故不到。
他也不再传讯息给奇犽了。与其让奇犽结束,还不如不要开始。
奇犽不想理他、不愿意见他,如果那是奇犽想要的,他会做到。他之前已经给奇犽添了很多麻烦,他不会再让奇犽困扰了。
杰.富利士开始过着失去奇犽.揍敌客的日子。
事实证明,原以为永远无法习惯的事,日子久了都会成为新的习惯。
他反复练习生命裡没有奇犽这件事,直至熟练——他现在已经能够笑着听旁人说起奇犽的名字了。
02.
时光荏苒。
几年下来,随着通讯软体的演进,SNS为他们建立全新的社交网络。
『现在大家都用这个,可以发动态还可以聊天,很方便喔!』某次见面时,雷欧力边帮他下载边推销。
在雷欧力的带领下,小杰申请了SNS帐户。软体十分贴心地透过小杰原有的手机联络人资讯,一併连结了所有朋友。小杰眼尖的发现,奇犽也有帐号,只是他的页面空白的像昨天刚申请的一样。
奇犽的大头贴照片是一张被侧拍的英俊侧脸,即使隔着萤幕,依然能感受他万年不变的清冷淡漠。小杰望着那张相片,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后来小杰时常点进奇犽的主页,虽然他知道裡面什麽都不会有,但就像求个心安,只要页面还在,他就觉得奇犽有好好生活。
好想他,好想亲眼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年少时一起旅行探险、朝夕相处的日子,恍若隔世。小杰时常想起那段岁月,想着想着,便能带着微笑入睡。
记得还在贪婪之岛的时候,某天比司吉放他们一天假,他们难得能够放松入眠。他和奇犽躺在树下,望着树叶缝隙筛下的月光,不知怎麽地聊起之后的事。具体的内容他已记不太清,只记得自己说想永远跟奇犽在一起。
他怎麽这麽笨呢?那个时候没明白那种非他不可的心情意谓什麽。
奇犽总骂他是笨蛋,还真是没错骂。
想来也真够好笑,他揣着一颗喜欢的心,现在却连朋友都称不上——说到底,也只能怪自己之前太为所欲为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拿什麽脸去面对奇犽,更别说和对方坦诚自己的心意。这份毫无指望的喜欢,他打算一辈子藏在心裡。
但事情终究迎来了一个转捩点。
这天小杰被SNS系统要求重新设置系统安全提问。他在不熟悉的管理页面迷失方向,误打误撞看到「visitors」的字样。
这个功能是什麽?他狐疑地点下,页面跳转,而后出现和他原先认知完全冲突的资讯——冲突到他不知道真相是什麽。
明明奇犽在躲他,明明奇犽不想理他——但奇犽又每天都来看自己的主页⋯⋯?难道不会越看越心塞吗?
他反复重新整理,但不管重複几次,结果还是一样。
他疑惑地盯着页面上的奇犽的帐号,看着看着,满心的困惑被逐渐膨胀的欣喜复盖。
原来奇犽还在乎我啊。
他觉得轻飘飘的,自己像一只风筝,长久以来的沉重心情变得轻盈明快。但这份心情很快又被羞赧取代。
那我常常去点奇犽的页面,他是不是也知道?小杰懊恼地想。
不不⋯⋯照这个情形来看,奇犽应该不知道SNS有纪录访客的功能。若他知道,铁定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每天光顾⋯⋯
也太不坦率、太可爱了吧。但这就是奇犽呀。他一点也没变。
小杰看着访客纪录,久违的熟悉感让他有种奇犽近在眼前的错觉。他的心情甜滋滋又暖呼呼,胸口被迅速扩张的爱意填满,满的让他喘不过气。
奇犽到底在想什麽呢?看似冷淡却还是在乎我⋯⋯?
面对最彆扭、最不坦率的奇犽.揍敌客,杰.富利士决定放手一搏。
既然不知道奇犽在想什麽,去问清楚不就好了?
他很快地拨了电话给老友。
「酷拉皮卡,我想问,最近协会是不是开放申请星级猎人?」
『嗯,截止日期是这个月——也就是四月底,授星典礼则预计办在十月。』电话那头传来万年不变的稳重声音,『你要申请吗?你的话,拿星应该没问题。』
「嘿嘿⋯⋯」小杰不好意思得说:「我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直说无妨。』
「你和雷欧力可以帮我说服奇犽申请吗?好让我在授星典礼可以碰到他。」
电话那头沉思了片刻:『说服他是没问题⋯⋯但就算碰得到面,你确定他不会逃走?』
「哈哈,如果奇犽想逃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小杰苦笑,「但没事的,我会找到他——毕竟我是猎人啊。」
- Others -
「他们两个真的没问题吗?」雷欧力边整理资料边问酷拉皮卡。
授星典礼结束后,他们两个在酷拉皮卡的办公室归档。
酷拉皮卡没停下手上的笔,边写边道:「小杰都说没问题了,我们就相信他吧。」
毕竟翻遍整个世界,应该只有小杰能治得了奇犽吧。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在忙什麽⋯⋯」雷欧力吐槽。
明明就在乎对方在乎得要死,怎麽有办法失联这麽多年?
「当局者迷,我们旁人也不好说什麽。」
酷拉皮卡想起这些年,奇犽和小杰各种阴错阳差的错过,还有两人提及对方那种欲言又止的隐忍表情——
若要说不坦率,小杰也没比奇犽少啊。
可能太过在乎反而被这份在乎牵制?也可能是随着年龄增长,顾虑的事情变多,反而做起事来绑手绑脚?
酷拉皮卡没得出结论,只默默希望下次他们能以四个人到齐的状态相聚。
「然后⋯⋯我拜託你,下次如果跟他们碰面的话,不要喝酒好吗?不然说又说了什麽不该说的,看你怎麽善后。」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而后来四人再见面时,他们看见奇犽和小杰牵起的手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人长久以来遭遇的是恋爱问题啊——
难怪无解了这麽长一段时日。
Fin.
想写一个关于猎人如何捕捉猎物的故事(并不是)
其实小杰后来是刻意发文给奇犽看的。文章裡面没有特别写明,只写了时间线的蛛丝马迹,因为不知道这麽隐晦是否大家会发现,还是写在这裡。小杰这孩子还真会挖陷阱呢(并没有)。
下笔时想着,如果奇杰两个人再长大一些,才得知过去许多不曾知道的真相,会做出什麽选择呢?当然其实有各种可能,我只是写下了其中一种。
感谢阅读。
【五夏】要和我生孩子吗(正文完+番外一)
人类神子悟×千年蛇妖杰(番外一有孕期日常)
五条悟忽然觉得,自己今晚不该回来的。
他站在门口,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空气里那种缠绵的气息正以一种无法忽视的方式渗透进他的每一寸肌肤,让他的神经本能地紧绷了起来。
六眼清晰地捕捉到榻上的人微微颤抖的身躯,那条黑色的蛇尾紧紧缠着他的衣服,尾尖无意识地摩擦着绵软的被褥,像是在试图纾解什么本能的难耐。
那画面,说不出的……艳丽。
五条悟的太阳穴狠狠跳了一下。
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你终于回来了。”
低哑的嗓音裹挟着几分压抑的喘息,带着一点求而不......
人类神子悟×千年蛇妖杰(番外一有孕期日常)
五条悟忽然觉得,自己今晚不该回来的。
他站在门口,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空气里那种缠绵的气息正以一种无法忽视的方式渗透进他的每一寸肌肤,让他的神经本能地紧绷了起来。
六眼清晰地捕捉到榻上的人微微颤抖的身躯,那条黑色的蛇尾紧紧缠着他的衣服,尾尖无意识地摩擦着绵软的被褥,像是在试图纾解什么本能的难耐。
那画面,说不出的……艳丽。
五条悟的太阳穴狠狠跳了一下。
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你终于回来了。”
低哑的嗓音裹挟着几分压抑的喘息,带着一点求而不得的脆弱,宛如细长的丝线,将五条悟从门口缓缓勾引了过去。
五条悟站在榻边,低头看着半个身子埋进他衣服里的夏油杰,心情复杂。
“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难得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夏油杰缓缓睁开眼,目光氤氲,眼尾被逼出一抹妖异的潮红,唇色微微泛白,像是已经被折磨得太久了。
他没有回答五条悟的问题,只是微微偏头,鼻尖贴着那件宽大的外袍,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像是在留恋那点微弱的气息。
五条悟的眉头跳了一下。
他终于意识到。
啊啊......这是蛇的发情期吗。
夏油杰缓慢地呼吸着,半眯着眼,嘴角扯起一个虚弱的笑。
“悟……你回来得太晚了......这段时间我可是过的很辛苦啊。”
五条悟盯着他半晌,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就要把自己的衣服从他怀里扯出来。
可就在指尖触碰到布料的一瞬间,夏油杰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五条悟一怔。
力道并不大,但那双手却是冰凉的,带着蛇类特有的寒意,可掌心却又滚烫得吓人,像是烧灼着什么压抑的渴望。
他抬眼看过去,正撞上夏油杰湿润的眼尾,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浮现出隐忍的痛苦和被折磨到极致的疯狂。
夏油杰的呼吸不稳,微微张着唇,额头抵在五条悟的掌心,指尖颤抖地收紧了一点。
他像是在恳求,又像是在蛊惑。
“悟……”
他声音哑得可怕。
“……帮帮我。”
五条悟的大脑顿时“嗡”地一声炸开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今晚回来究竟是个多大的错误了。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僵在半空,没有继续动作。
……帮他?
怎么帮?
要是真的应了这条蛇的话,那他这趟回来可就真的要栽进去——
“悟……”夏油杰声音哑得厉害,湿润的眼尾染着一层深色,发烫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在五条悟的掌心里,他咬着唇,指尖死死扣住五条悟的手腕,蛇尾轻轻收紧,像是在下意识地索求什么。
他已经快忍不住了。
蛇妖的发情期极度难熬,而最令他折磨的是,他的本能在疯狂地渴求五条悟。
是五条悟的气息。
是五条悟的触碰。
是五条悟的一切。
这几天他克制得太久了,几乎是用尽了所有意志力才没让自己失控,可当五条悟真的站在他面前时,他所有的忍耐都在瞬间崩塌了。
他只想把五条悟拽下来,狠狠地缠住他,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
“……悟。”夏油杰微微睁开眼,目光氤氲,黑色的蛇尾缓缓滑动,冰凉的鳞片擦过五条悟的手背,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别……走。”
那声音低到几乎是哑着求出来的。
被夏油杰的蛇尾缠住,紧接着被压在身下时,意识到自己今晚绝对栽了,五条悟没忍住低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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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风雨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第一天,五条悟还能撑着最后一点理智压着夏油杰不让他乱来。
但是他还是小看了夏油杰。
“悟……”夏油杰的声音已经彻底哑了,指尖发烫,蛇尾紧紧地缠绕着五条悟的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把人牢牢地圈在自己的怀里。
他的发情期已经彻底失控,炽热的温度几乎要把自己灼烧成灰烬,可即便如此,他的本能还是在不知餍足地渴求着更多。
年轻的,刚开荤的神子被折腾到没了耐心,伸手攥住夏油杰的下巴,湛蓝的眼眸里翻涌着危险的光芒。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喂......你还清醒着吗?知道老子是谁吗?”
夏油杰舔了舔发干的唇,笑得缱绻又妖异,尾巴缠得更紧,甚至故意摩挲着五条悟的后腰,湿热的吐息落在他的喉结处,带着一丝勾人的沙哑。
“当然知道……”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夜晚蛊惑人心的呢喃,眼尾晕染着不加掩饰的情欲,蛇尾缠得更紧,带着某种本能的占有意味。
“悟......你的身上好烫啊... ”
——五条悟瞳孔猛的一缩,紧接着,他彻底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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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五条悟已经完全没了最开始的克制,甚至举一反三,可以反手把夏油杰按得更紧了。
年轻的神子在这时展现了他惊人的学习天赋。
即便被缠住,他也有让这条蛇彻底求饶的本事。
房内的灯光摇曳,一片狼藉。
夏油杰已经彻底没了刚开始那副从容的样子,整个人都被五条悟逼得发了颤,蛇尾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只能带着几分哀求般地缠着五条悟的腰,仰起头低喘着。
他已经完全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可五条悟偏偏不肯放过他。
他垂眸盯着夏油杰泛红的眼尾,指尖摩挲着那点湿润的泪痕,语气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恶劣。
“那个地方的蛇鳞原来会自己打开......真神奇。”
夏油杰已经彻底没了力气,甚至连蛇尾都没办法继续收紧,只能无力地垂在榻上,眼角泛着一点潮红,喘息凌乱。
他下意识地仰起头想要去亲吻五条悟,但是被对方侧过脸躲开了。
“这个不行。”
五条悟略显冷淡地说完拒绝的话后,他低头凑到夏油杰的耳边。
“老子的技术还不错吧?”
到了第三天,夏油杰只能软着身子被五条悟抱在怀里,连指尖都在轻轻发颤。
“悟……”
他的声音彻底哑了,湿润的眼尾染着一层深色,整个人都埋在五条悟的肩上,尾尖无意识地轻轻扫着五条悟的手背,像是在撒娇。
“还……要吗……”
他是真的撑不住了。
已经够了,真的够了,他身上不正常的情欲早已消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发情期要结束了。
可五条悟听到这句话后,低低地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捏着他的下巴,苍蓝的眼眸里带着一点危险的深意。
“现在知道怕了?”明明一开始是对方故意的。
夏油杰被迫仰起头,呼吸微微一滞。
五条悟盯着他泛红的眼角,忽然凑近,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嘛,你这个样子倒是可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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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留在了家里很长一段时间。
他原本以为,那三天的失控只是意外,是他被夏油杰的发情期影响,才失去了理智。
可事实证明,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五条悟没办法再用以前的态度对待夏油杰。
即便没有人告诉他,他自己也能感觉得到——他对夏油杰的态度变了。
他不再随意地把对方晾在一旁,甚至还会有意无意地关注他的行踪。
他变得更容易因为夏油杰的情绪而动摇,甚至会在发现夏油杰主动接近自己时,感到莫名的满足。
……可他始终没有开口确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即便如此,他对夏油杰还是变得越来越纵容。
五条悟发现,自己对夏油杰的耐心,超出了他对任何人的限度。
甚至夏油杰偶尔会故意凑近,用带着微微湿意的黑色蛇尾缠上他的手腕,轻声唤他的名字时,五条悟心中的情绪也是愉悦的。
他撤走了负责监视夏油杰的亲信,连五条家的人也察觉到了五条悟对那条强大的蛇妖的态度变化。
可他自己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很自然。
他甚至想——啊啊......就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
直到那天晚上。
五条悟本来是打算早点回房间的。
可他刚踏进庭院,便听见了下人们在角落里的低语。
“……你听说了吗?夏油大人,似乎一直都在寻找悟大人呢。”
“诶诶——是这样吗?”
“是啊,那天我给夏油大人送晚饭的时候,他随口说了几句......说是悟大人在很久以前,救过他呢,所以夏油大人才会那么努力地寻找悟大人来报恩......”
五条悟的脚步顿住了。
他站在庭院中,表情冷了下来。
五条悟自认为不是什么记性差的人,山中的那次,绝对是他和夏油杰的初见。
他原本以为,夏油杰只是在对自己释放本能的执念。
可如果那执念,根本不是因为自己呢?
——夏油杰究竟把他,当成了谁?
五条悟回到房间的时候,夏油杰正等着他。
他依旧穿着五条悟的衣服,黑色的蛇尾慵懒地垂在榻上,见到五条悟进来,便微微勾唇,目光缱绻地望着他。
“悟。”
他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惯常的亲昵和依赖。
可五条悟的步子,却没有向前。
他站在门口,宝石一样漂亮的蓝色眼眸落在夏油杰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忽然想知道,夏油杰望着他时,究竟是在看他,还是在看别人?
“杰......"五条悟站在门框投下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褶皱。
“你究竟在透过老子看谁?”
夏油杰听到这句话,缓慢地眨了眨金瞳,他松开缠绕在梁柱上的蛇尾,苍白的脚掌第一次真正踩上木质地板,冰凉的足音像初雪落地般轻缓。
“有什么区别吗?明明都是悟。”
五条悟的心脏好像空了一块,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去抚摸心脏疼痛的地方。
这是什么情况......心脏好不舒服......老子生病了吗?
就在这时,夏油杰忽然凑上前,伸手捂住了五条悟的眼睛。
黑暗中,五条悟感觉到冰凉的蛇尾缠上脚踝,带着他踉跄着跌坐在榻边。
"听好了。"夏油杰的呼吸近在咫尺,"你去年冬天把我捡回来时,围巾上有融化的草莓奶油味。上个月你偷吃喜久福沾到袖口的糖霜,是毛豆生奶油口味。三天前你衬衫第二颗纽扣松了线头——"
五条悟的睫毛在黑发蛇妖的掌心颤动:"说这些干什么..."
"这些全都是现在的悟。"夏油杰松开手,月光落进他流淌着鎏金的瞳孔,"千年前救我的人不会在祓除咒灵后躲在巷子偷吃甜食,不会因为纽扣丢了就气鼓鼓地三天不穿正装,更不会..."
他的指尖轻轻点住少年发烫的耳尖,声音像是调笑,又像是埋怨。
“明明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还要拒绝我的索吻......”
五条悟猛地抓住那只作乱的手,却在对上夏油杰眼睛时愣住了——那双总是含着戏谑的金瞳里,此刻盛着月光般明澈的温柔。
缠在脚踝的蛇尾突然收紧,五条悟踉跄着跌进铺满自己衣物的床褥。
当夏油杰冰凉的鼻尖贴上他发烫的耳廓时,他听到多少个日夜积攒的呼吸声正在重叠:"从你把我捡回来那天起,这双眼睛就再没映出过别人的影子。"
“......”
夜风掀起窗帘,五条悟突然发现矮柜上的相框。
去年深冬他在族人的请求下照的照片的相框,不知何时被谁用金漆在玻璃上勾了条盘踞的小蛇。
"要验证吗?"夏油杰的蛇尾突然卷住六眼神子的手腕,牵引着他抚上自己逆鳞,"这里跳动的频率..."苍蓝咒力忽然在两人相触的皮肤间炸开火花,"从你去年在雪地里把我捡回来那天起,就再没平静过。"
五条悟的瞳孔剧烈颤动,无数画面在虹膜上飞掠——所有被他刻意忽略的温柔此刻都裹着咒力涌回心脏。
"啊啊,烦死了——"他突然扯过夏油杰的衣领,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狠狠咬上那总是吐出恼人话语的嘴唇。
这个吻毫无章法却滚烫真切,直到血腥味在齿间漫开才喘息着分开。
月光漏进白发神子泛红的眼尾,他胡乱抹了把嘴:"...以后就认真看着现在的老子!"
夏油杰的舌尖舔过渗血的唇角,蛇尾在地板上敲击出愉悦的节奏。
他伸手扯开五条悟的领口,指尖点在对方剧烈跳动的颈动脉:"现在的悟..."
金色竖瞳在月光下收缩成甜蜜的裂缝,"真是让我着迷。"
月光悄然攀上窗棂,五条悟揪住夏油杰散落的黑发,在亲吻间隙含糊嘟囔:"明天开始...老子......"
尾音消失在交缠的呼吸里,未说完的后半句随着咒力融进夜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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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怀了蛇宝宝)
杰最近有些不对劲。
五条悟最先察觉到的,是夏油杰的体温异常。
原本作为冷血动物微凉的肌肤,最近却总是带着不正常的热度。
夏油杰靠在自己身旁时,温度几乎透过衣料传来,甚至睡觉时也会不自觉地靠过来,用手臂圈住他,似乎在汲取他的体温。
五条悟挑眉,懒洋洋地揽住他:“杰,你最近变得好黏人啊。”
夏油杰微微睁开眼,金色的蛇瞳中带着一丝朦胧的倦意,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悟不喜欢吗?”
“老子是很喜欢啦......”五条悟微微一顿,察觉到夏油杰的呼吸略显急促,眉心微微皱起,伸手按了按他的额头。
五条悟眯起眼,六眼敏锐地捕捉到夏油杰体内的灵力波动,随后意识到——
“杰……你怀孕了?”
夏油杰盯着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嗯。”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变化,甚至在孕期到来之前,他就已经感觉到了那股无法忽视的本能——想要筑巢,想要将最强的猎物困在自己身边,想要让即将诞生的蛇妖后代,在最强的父亲庇护下降生。
五条悟盯着他半晌,忽然轻笑,语气懒散却带着某种别样的意味:“……蛇妖的孕期,会变得特别黏人?”
夏油杰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靠近,直接将自己埋进了他的怀里,像是默认。
五条悟轻轻叹了口气,眼底却带着笑意,手掌落在他的后背,缓缓顺着他的脊骨抚过,低声呢喃:“……真是不得了啊。”
随着孕期的推进,夏油杰的变化越来越明显。
他开始对五条悟的气味变得特别敏感。
这天五条悟久违地去了趟高专处理一些事情,因为夏油杰并非人类,五条悟很在意他的情况。
五条悟刚踏进家门,就被夏油杰拽住了衣袖。
“悟……”夏油杰微微皱眉,低头嗅了嗅他的衣服,蛇瞳微微眯起,“……你身上有别人留下的气息。”
五条悟眨了眨眼,紧接着恍然道,“啊,是夜蛾的味道吧,今天去他办公室做了个报告。”
夏油杰盯着他,似乎是不悦地嗤笑了一声,下一秒,直接伸手扯过五条悟的衣领,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脖颈,似乎在试图抹去那些陌生的气息。
五条悟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夏油杰抬眼望着他,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薄唇缓缓贴近他的颈侧,声音低哑:“做标记。”
他说完,轻轻伸出舌尖,舔过五条悟的皮肤。
五条悟的指尖微微一颤,苍蓝的眸子骤然一暗。
“……”
他看着夏油杰,忽然笑了一声,懒懒地抬起手,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声音漫不经心:“杰的占有欲,越来越严重了啊。”
真是甜蜜的负担。
夏油杰半阖着眼,依偎在他的肩头,嘴角缓缓弯起。
他很清楚,与其说这是占有欲......不如说这是护巢的本能。
孕期中的蛇妖,会本能地排斥任何外界气息,试图将“巢穴”净化为只属于自己和伴侣的地方。
而对夏油杰来说,五条悟,就是他的巢穴。
当然,看到自己所爱着的白发神子对于自己的依赖展现的满足感,夏油杰十分识趣地没有把真相告诉对方。
既然悟很开心的话 真相也并没有那么重要,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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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你这是做什么?”
夜蛾正道看着恨不得贴在办公室门上的五条悟,感觉太阳穴突突的。
“我身上是有什么病毒吗?”离得那么远。
“啊啊......这个啊......”五条悟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道,“夜蛾你也是结过婚的人,虽然现在已经离婚了,但是你能懂的吧,这种心情。”
这位东京咒术高专的权威校长因为被戳到痛处,本就可怕的脸显得更阴沉了,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咬牙切齿。
“悟......这和你现在的行为有任何关系吗?”
“啊,抱歉抱歉,忘记夜蛾你不知道了。”五条悟举起双臂,手掌摊向面前的男人,“其实是这样啦,我的妻子最近有了身孕,所以对除了老子以外的别人的气味很敏感呢~”
在夜蛾正道慢慢变得难以置信的,仿佛听到了什么鬼故事一般的表情下,五条家年轻的,刚满十八岁没多久的六眼神子继续抱怨道——
“上次也是,因为和夜蛾靠的太近沾上了中年男人的味道,老子可是被他好好教训了一顿呢。”
在夜蛾正道的沉默中,五条悟越说越起劲,“还有,考虑到我妻子现在处于对老子重度依赖的阶段——老子要休长假!除了真的十分棘手的任务,不要来打扰老子。”
夜蛾还沉浸在刚刚五条悟一番话的冲击中没缓过神来,五条悟便自说自话敲定了自己接下来四个月的安排,接着洒脱地对夜蛾挥挥手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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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孕期后期,夏油杰的行为模式也发生了更大的变化。
他变得比以往更喜欢阴暗、温暖的地方,甚至有时候会不自觉地缩成一团。
某一天五条悟回到家时,发现夏油杰居然蜷缩在房间最温暖的角落,金色的蛇瞳半阖,尾巴微微缠绕着自己的腰侧,像是在模仿未化形时的姿态。
五条悟看着这一幕,忽然有点哭笑不得。
他走过去,弯腰蹲在他面前,轻轻触碰他的脸颊,“在睡觉吗,杰?怎么突然这个样子?”
夏油杰抬眼望着他,低声道:“……想蜷起来。”
五条悟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随后忽然轻笑,伸手将抱了起来,直接塞进了自己怀里。
夏油杰微微一愣,五条悟已经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手掌轻轻揉着他的腹部,语气散漫:“……要缩就缩在老子怀里,别缩在角落里。”
夏油杰微微怔住,随后缓缓放松身体,顺从地靠在五条悟的怀里,嘴角弯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
他闭上眼,感受着怀中人类稳定的体温,喉间溢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嘶鸣,像是某种极为满足的低吟。
——这就是属于蛇妖的孕期本能。
他在等待着,他的后代在最强者的庇护下诞生。
夜色温柔,夏油杰靠在五条悟怀里,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小腹。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那片雪地里,他还是一条小蛇,被那个人温暖地握在掌心。
而现在,他终于得到了他的猎物,也终于和对方有了最真挚的感情。
五条悟低头看着他,懒洋洋地笑了:“杰。”
“嗯?”
五条悟弯起眼,语气散漫,却透着深不见底的占有欲:“你是彻底缠上老子了啊。”
夏油杰眯起金色的蛇瞳,缓缓勾起嘴角,低声呢喃——
“是啊......”
这一生,都不会松开了。
【五夏】要和我生孩子吗?
人类神子悟×千年蛇妖杰
这是一个杰想要努力和悟生小蛇的故事。
正文
夜色沉沉,连月光都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山间的古道上弥漫着湿润的雾气。夜风拂过密林,带起枯叶簌簌作响,隐约传来细碎的蛇鸣。
五条悟开着无下限,漫不经心地走在崎岖的石阶上。
细雨触碰不到他哪怕一根发丝,被弹开的时候仿佛发出了轻柔的滴答声。
他原本只是被派来调查这片山林近来频繁出现的咒灵,却没想到,一路上竟然连一只低级咒灵都没遇见,反倒是这雾气——诡异得过头了。
“……有意思。”五条悟轻笑,语气带着一丝挑衅,“躲躲藏藏的,鬼鬼祟祟。”
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息瞬间变了,仿佛有什么东西...
人类神子悟×千年蛇妖杰
这是一个杰想要努力和悟生小蛇的故事。
正文
夜色沉沉,连月光都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山间的古道上弥漫着湿润的雾气。夜风拂过密林,带起枯叶簌簌作响,隐约传来细碎的蛇鸣。
五条悟开着无下限,漫不经心地走在崎岖的石阶上。
细雨触碰不到他哪怕一根发丝,被弹开的时候仿佛发出了轻柔的滴答声。
他原本只是被派来调查这片山林近来频繁出现的咒灵,却没想到,一路上竟然连一只低级咒灵都没遇见,反倒是这雾气——诡异得过头了。
“……有意思。”五条悟轻笑,语气带着一丝挑衅,“躲躲藏藏的,鬼鬼祟祟。”
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息瞬间变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缓缓逼近,连空气都变得更加湿冷。五条悟微微挑眉,指尖微动,蓄势待发。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雨雾中,一道修长的身影倚靠在古树旁,半掩着身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男人的黑发如流水般垂落,几缕发丝微微湿润地贴在脸颊,凌乱而勾人。他的眼眸深邃,瞳孔里带着蛇类特有的冷意与慵懒,像是在审视猎物,又像是……在打量一件心仪的珍宝。
“终于来了啊。”那男人轻声开口,声音低沉缱绻,尾音微微上挑,竟让五条悟生出一丝异样的战栗感,“等你很久了,神子大人。”
五条悟没动,只是微微偏头,“......会说话......不是咒灵......也不是人类呢......你认识我?”
男人缓缓走近,每一步都极具压迫感,脚步声轻若无物,带来了什么阴冷潮湿的感觉。
等到他彻底进入五条悟的视线范围,五条悟才看清他的装束——他赤裸着上身,仅披着一件宽松的黑色外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与胸膛,仿佛刻意诱引视线下滑。
雨水顺着他的发尾滴落,沿着喉结滑进衣襟,没入那片暧昧的暗色阴影之中。
“认识吗?”男人微笑着,慢悠悠地回答,“或许不该说‘认识’,而是……终于找到你了。”
这时,他也终于完全暴露在了五条悟的面前,五条悟这才明白了面前这个男人走路没有脚步声的原因。
因为他根本没有腿。
五条悟的瞳孔微微收缩。
夜雨中,那男人站在那里,衣袍下方并没有人类的双腿,而是一条修长的蛇尾。深色鳞片在雨水的映照下泛着冷淡的光,紧贴着潮湿的地面,缠绕在树根之间,带着蛇类独有的阴冷气息。
这副姿态,毫不掩饰地昭示着他的非人之躯。
“……妖怪啊。”五条悟低声呢喃,语气听不出情绪。
“我是夏油杰。”黑发的男人微微一笑,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神子大人见过的妖怪,还少吗?”
“老子可是第一次见到妖怪。”五条悟歪了歪头,“喂喂,你这是搭讪吗?”
“您可以当作是这样。”夏油杰缓缓靠近,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他的蛇尾发力,把他的上半身送到了五条悟的面前。他俯视着年轻的神子,眼底藏着晦涩的光,“这是我的荣幸。”
五条悟没有后退。
尽管面前的男人不似咒灵,也不似寻常妖怪,但他毫无畏惧,甚至还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夏油杰的蛇尾。
那长长的尾巴蜿蜒在地面上,每一次微小的摆动都带出一种致命的危险美感。
“你是故意让老子找到你的吧?”五条悟忽然开口,懒洋洋地收回视线,“既然敢主动现身,说明你并不怕我。”
“怕?”夏油杰轻笑了一声,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五条悟的鬓发,只可惜因为无下限的存在,他什么也没碰到。
即便如此,夏油杰还是语调缱绻,“怎么会怕呢?”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惑人心神的气息,连带着指尖的温度都是微凉的。
五条悟的六眼轻微跳动了一下,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已经准确地判断出了对方的体温、脉搏、妖力流动的速度……以及,他的异常。
——脉搏太慢了。
——体温也低得不像是正常生物。
即使蛇本就是冷血动物,但这样的状态,也绝对称不上正常。
五条悟微微眯起眼,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夏油杰的身体却突然剧烈晃了一下。
“……啧。”夏油杰皱起眉,像是终于撑不住般,微微踉跄了一下,蛇尾不稳地在地面抽搐了一下,溅起了泥水。
五条悟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夏油杰的肩膀,而后者的身体温度比刚才还要低了几分,湿润的黑发贴着脸颊,显出一丝不正常的虚弱。
“……你受伤了?”五条悟皱起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但却没有放开手。
夏油杰呼吸微乱,眼神晦涩地看了五条悟一眼,唇角依旧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小伤……不要紧。”
他说着,似乎是想要撑着自己的力量站稳,但下一秒,他整个人直接失去了重心,眼前一黑,彻底倒向了五条悟。
——昏迷了。
五条悟的动作一顿。
无下限早就在触碰到夏油杰的时候就解除了,雨水很快将他蓬松的头发打湿。
潮湿的夜雨中,他低头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妖怪,眉头微微蹙起。
“……搞什么啊。”
他嘀咕了一句,目光在夏油杰身上扫了一遍,最终还是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算了,先带回去再说。”
说罢,他抱着昏迷的夏油杰,迈步走入夜色之中。
——神子大人带回了一条蛇妖。
消息在五条家传开的速度比五条悟本人回到京都还快。
当他抱着昏迷的夏油杰踏进五条家的大门时,整个五条家的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悟大人,这是……”一名年长的家仆瞪大了眼睛,看着五条悟怀里那条黑色的又粗又长的蛇尾,脸色微微发白。
五条悟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没见过蛇吗?老头们,老子半路上捡的。”
周围人:“……”
这是普通的蛇吗?!
哪怕五条家上下早已习惯了这位神子的随心所欲,这一次也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悟大人。”一名五条家的长老终于忍不住开口,眉头深锁,“您有所不知,蛇妖不比普通妖物,和咒灵比也是十分危险的存在.....这等古老妖族——”
“吵死了。”五条悟毫不客气地打断,脸上没什么表情,“老子回屋了,任何人不准跟上来。”
说着,他也不管众人什么反应,径直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轻松得像是随手带回了一只小动物。
——可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小动物?
长老们神色复杂,仆从们议论纷纷,但谁都不敢阻拦。
毕竟,他是神子,是五条悟。
夏油杰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柔和的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落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宁静而安逸。
他睁开眼,便看到自己躺在一张华贵的塌榻上,身上盖着轻薄的锦被,伤口似乎被人仔细处理过,甚至连身上的潮湿感都已经消失了。
这待遇……倒是比他想象得要好得多。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夏油杰侧头,便看到五条悟半靠在房间的另一头,手里拿着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书。
阳光落在他雪白的发丝上,使他的侧脸看起来更加精致,苍蓝的眼睛清澈纯净,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似乎并不惊讶夏油杰会醒来,反倒是一副早就等着的样子。
“神子大人。”夏油杰低笑了一声,语气依旧带着那股慵懒的缱绻,“看来是你救了我?”
“装模作样。”五条悟懒洋洋地回了一声,眯着眼打量他,“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轻轻动了动身体,感受到妖力恢复了不少,嘴角微微扬起:“不小心受了点伤罢了。”
五条悟挑了挑眉,没再深究,而是站起身来,随手将漫画书放回桌上,语气随意道:“反正你现在也跑不掉,就待在这里养伤吧。”
“......好啊。”夏油杰笑了。
“——还有”五条悟走到了夏油杰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要有什么小心思,老老实实待在这,不然老子会亲手送你下地狱。”
说完,他便转身往外走,丝毫没有想要继续照顾病号的意思。
夏油杰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意味不明地笑了。
五条悟没有在家里待太久。
他本就是趁任务之余回京都一趟,如今事情处理完了,他便回了咒术高专。
至于那条家伙……
五条悟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反正他安插在院子里的亲信每天都会向他汇报夏油杰的一举一动。
————————————————
五条悟不在家的这几个月,五条宅邸冷清而寂静,仆人们对夏油杰始终保持着警惕与敬畏,哪怕他没有展露出半分敌意,他们依旧不敢靠近他半步。
但夏油杰并不在意。
他从没想过和这些一脸蠢相的人类打交道,何况,这座宅邸里到处都是五条悟的痕迹。
他的房间,他的衣物,他曾经坐过的庭院,甚至空气中残留的气息,都能让夏油杰无聊的时光变得有趣起来。
最开始的几天,他只是懒洋洋地待在五条悟的房间里。
榻上还残留着神子离开前的气息,夏油杰抱着枕头,尾巴缠绕在柔软的褥子上,微微眯起眼睛,嗅着属于五条悟的味道,不自觉地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他的蛇尾缓缓收紧,像是下意识地模拟某种缠绕的姿势。
——可惜,五条悟已经走了。
他睁开眼,懒懒地伸展了一下身子,指尖缓缓摩挲着枕套的边缘,低笑了一声。
“还真是冷淡啊……”
他舔了舔唇,眼底划过一丝深沉的意味。
之后的日子,他偶尔会在五条家的庭院里晒太阳,偶尔会靠在长廊的柱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仆人们躲避他的眼神。
他甚至还去翻了翻五条悟的衣柜。
男人的衣物整齐地摆放着,几乎全是上好的布料制作的和服,夏油杰挑了几件,披在自己身上,轻轻嗅了嗅,露出了餍足的笑容。
他开始养成一个习惯。
每天夜里,他都会蜷缩在五条悟的床上,裹着他的衣服入眠。
就像是在模拟等待伴侣归来的蛇。
每一晚,他都在五条悟的气息中沉沉睡去,梦境里浮现出的是那双耀眼的六眼,那个自信嚣张的神子,那道属于他的光。
……可夜晚越长,他的身体就越难熬。
他本就是到了该繁衍后代的时候了,也是因此,他才花费了相当大的代价幻化出人形来找五条悟。
他的身体开始躁动。
体内的血液开始滚烫,尾巴焦躁地收缩,他的本能告诉他——
他认定的伴侣不在身边。
他想要靠近他,想要缠绕他,想要与他交融,想要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神子的种子。
可他不在。
夏油杰忍耐着,等待着,直到有一天,身体的反应再也无法忽视。
——五条悟,为什么还不回来?
夜色沉沉,夏油杰蜷缩在床上,蛇尾缠绕着他的衣物,浑身都渗着细密的汗。
他的眼瞳微微收缩,竖瞳深邃得像是渴望吞噬光芒的深渊。
体温越来越高,意识越来越混沌,他睁开眼,茫然地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哑的呢喃。
“……悟……”
他撑了太久。
久到当五条悟终于推开房门时,他几乎是本能地循着熟悉的气息望去,眼神晦涩、幽深,满是渴求与渴望。
他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濡湿,蛇尾缠绕在被褥和衣物之间,粘腻的透明液体顺着鳞片缓缓滑落,空气中弥漫着妖族发情期的气息。
夏油杰喘息着,眼底的情绪仿佛翻涌的暗潮,他缓缓伸出手,声音沙哑而蛊惑——
“悟……”
“……你终于回来了。”
——————————————————
家里的亲信每天都和五条悟汇报夏油杰的行动。
“悟大人,您让我盯着的那条蛇——”眼线低声汇报。
“他干嘛了?”五条悟懒洋洋地问。
“他今天没怎么出门,一直待在您的房间里。”
五条悟有些意外,“……那不是挺乖的吗?”
“但他看起来情绪不太对。”那人顿了顿,补充道,“他坐在您的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像是在等什么人。”
五条悟咬碎糖果,唇角微勾,语气带着点戏谑:“等老子吗?”
亲信沉默了两秒,低声道:“……像是的。”
又一天——
“悟大人,那条蛇还是没出门。”
“哦。”
“但他开始翻您的衣柜了。”
五条悟的手一顿,半晌才眯起眼,“翻我衣柜?”
“是的,他把您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像是在挑选什么,然后……”那人的声音低了些,“他披上了您的衣服,坐在床上,一直没脱下来。”
五条悟:“……”
这算什么?
又是一天——
“悟大人!今天下午,夏油大人——”
“夏油大人?”五条悟似笑非笑的语气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呃,那条蛇妖。”那人顿时收了敬称,连忙改口,“他今天下午又披着您的外袍睡觉了。”
五条悟嗤笑,“这算什么?他是蛇,所以在冬眠呢?”
眼线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但他睡觉的时候,一直把脸埋在您的衣服里……”
五条悟:“……”
“而且,偶尔会低声喊您的名字。”
五条悟:“……”
五条悟就这样每天听着眼线向自己汇报夏油杰的日常,并做上三两句点评作为结束语。
直到这一天,五条悟被委任了一个有些棘手的任务。
咒灵并不强,但是很狡猾,心智甚至开始有了人类的样子,五条悟为了解决它花了点功夫。
他刚打开手机发短信想告诉夜蛾自己已经把咒灵解决了,熟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然后他才注意到,在他刚刚和咒灵周转的时候,安排在院子里的亲信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
“悟大人。”这一次,亲信的语气比往常更加小心翼翼,“我刚刚路过您的房间,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说。”
那人似乎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听到夏油大人的声音……像是在忍耐什么,听起来很痛苦。”
五条悟停下了给夜蛾发短信的动作,也不在意他又换回了“夏油大人”的称呼,挑眉道,“忍耐?”
是状态恶化了吗?
“是的,他的呼吸很乱,像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甚至……好几次低声念着您的名字。”
五条悟:“......”
“悟大人。”亲信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般地说,“或许您应该抽空回来看一下......您知道的,五条家的各位大人们都很忌惮夏油大人。”
五条悟沉默了片刻,然后回道。
“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老子的院子。”
五条悟是说一不二的行动派,当天晚上他就直接回了京都。
夜色下的五条宅邸一片寂静,连虫鸣都显得格外清晰。
五条悟轻车熟路地绕过庭院,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房内没有点灯,但六眼的视野里,所有细节都清晰可见。
他扫了一眼——
下一秒,脚步顿住了。
他的衣服。
夏油杰正蜷缩在他的衣服里,裸着上半身,蛇尾慵懒地盘在榻上,鳞片随着微弱的月光泛起幽冷的光泽。
他的身形略微缩起,呼吸比平时更加急促,眉心微蹙,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异常的昏沉。
那条蛇尾缠着五条悟的外袍,尾尖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息。
五条悟的眉头轻轻一跳。
“……你在干什么?”
他下意识地开口。
夏油杰缓缓睁开眼,眼尾泛红,目光晦涩而危险,似笑非笑地望着五条悟。
然后,他低哑着嗓音,轻轻吐出几个字——
“悟......你终于回来了......”
五条悟:……
和五条悟打了一声招呼后,夏油杰又紧闭上了眼,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整个人都浸泡在低喘和浅浅的呻吟里。
他半个身子都埋在五条悟的衣物里,黑色的蛇尾缠绕着被褥,随着缓慢的呼吸一紧一松,尾端渗出暧昧的透明液体,沾湿了衣襟,隐约有细密的银丝粘连在蛇鳞之间,暧昧又湿润。
“……悟……”
他喃喃低语,声音哑得不像话,尾巴下意识地收紧,指尖颤抖着抓住被褥,像是在寻求什么
五条悟忽然觉得,自己今晚不该回来的。
(未完)
【五夏】对花魁一见钟情后,和包办婚姻的妻子离婚了(下)
“悟,别开玩笑了。”
夏油杰不着痕迹地拨开五条悟的手,像是对这场闹剧毫不在意。
五条悟却不肯让步,他眯起眼,盯着眼前的男人,语气罕见地认真:“老子没开玩笑。”
夏油杰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笑了笑,他合上手中的折扇,微微倾身,低头靠近五条悟,鼻息间几乎能碰到他的脸。
“悟。”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点诱哄的意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五条悟毫不避让地对上他的视线,他能感觉到——明明夏油杰心中有自己的存在......对方在顾忌什么呢......
“杰,现在不答应老子——总归不会是在等老子成年吧?”
夏油杰顿了一下,随后轻笑出声。......
“悟,别开玩笑了。”
夏油杰不着痕迹地拨开五条悟的手,像是对这场闹剧毫不在意。
五条悟却不肯让步,他眯起眼,盯着眼前的男人,语气罕见地认真:“老子没开玩笑。”
夏油杰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笑了笑,他合上手中的折扇,微微倾身,低头靠近五条悟,鼻息间几乎能碰到他的脸。
“悟。”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点诱哄的意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五条悟毫不避让地对上他的视线,他能感觉到——明明夏油杰心中有自己的存在......对方在顾忌什么呢......
“杰,现在不答应老子——总归不会是在等老子成年吧?”
夏油杰顿了一下,随后轻笑出声。
“我可从没这么说过。”
“所以啊——老子不明白。”这位年轻的神子大人是真心实意感到不解,“杰明明也很喜欢老子,但是总是想把老子推开......”
“如果老子想要的就在面前,老子就一定要得到手。”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悟,你总会后悔的。”
“不会。”五条悟眼神明亮,语气坚定。
“老子想要杰。”
这句话是赤裸裸的告白,毫不遮掩的炽热。
夏油杰好像被五条悟的目光烫到了,他移开视线,向后退了两步。
“悟......今天,你先回去吧。”
“......”
在那之后,夏油杰便拒绝了五条悟的每一次来访。
花街的灯火一如既往地璀璨,将夜色映照得如同白昼。远处的笙歌与嬉笑声交错,模糊成一片朦胧的喧嚣。
夏油杰倚在窗边,手中的折扇轻轻敲着掌心,视线落在桌案上的那封几个月前送过来的信。
来自五条家的信,关于他和五条悟的婚约。
这个婚约,原本只是为了更好的实现他的目标的掩护,谈不上什么感情。他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真的去思考它的意义。
可是——
夏油杰微微眯起眼,想到最近和五条悟相处的种种 ,即使心中思绪万千,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扬起。
悟实在是可爱过分了。
从他第一次踏进花街,目光毫无掩饰地落在自己身上开始,夏油杰就知道,他对自己有兴趣。
传闻中的六眼神子,想要的东西,必定是因为足够吸引他。
悟说喜欢他,他知道对方没有说谎。
而他又是何时开始对五条悟动心的呢?
夏油杰自诩是个理性且冷酷的人。
或许是初见时,那个被世人捧作神明的六眼少年,毫无自觉地踏进了花街,站在他面前,仰着头,眉眼里全是明目张胆的打量,然后说了那句毫无恶意但堪称冒犯的话。
“这地方,男人也能当花魁吗?”
五条悟那时的眼神太亮了,带着孩童一般未经世事的纯粹,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和兴趣。
夏油杰轻笑着,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随口呛了他一句。
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白发少年就是与自己定下婚约的五条家的神子,不过对方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那时的他还未曾意识到,那份纯粹的目光会逐渐在他心里扎根,甚至生出无法割舍的执念。
——可能是因为那双眼睛吧。
五条悟有一双像是盛着天光,璀璨得惊人的眼睛。
可他偏偏又是世上最孤独的人,那双眼睛里,没有身为人类该有的情绪,夏油杰能看出来,五条悟不属于任何地方,他高高在上,却无依无靠。
难道他天生就会被这种看起来柔弱孤独的生物激起保护欲吗......
可是五条悟很强,并不柔弱。
又或许,是在某个深夜,五条悟趴在他的膝上,带着点醉意,软绵绵地喊他:“杰,给老子讲故事。”
堂堂咒术界的六眼神子,竟然是这般不擅长应对酒精,甚至还把自己的弱点直接暴露给自己,夏油杰当时是有些吃惊的。
五条悟生得那么漂亮,像是雕琢过的玉石,又像是名贵的品种猫。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水雾迷蒙的眼眸,心想悟这家伙肯定清楚地知道自己有一副好皮囊,而且知道怎么最大限度利用它。
他在自己面前总是毫无防备的,会皱着鼻子撒娇,会睁着漂亮的蓝色眼睛盯着他看,会无意识地贴近,像是天生就知道自己能得到纵容。
夏油杰本该无动于衷的。
自从那年站在尸横遍野的街道上,亲眼目睹咒术师被世界所遗弃的惨状,他便认定了自己的道路。
他知道这条路孤独而险峻,他做好了放弃一切的觉悟,包括曾经的信仰、身份——和五条悟的联姻也不过是为了伪装自己的缓兵之计。
他有自己的大义——这个世界已经腐朽不堪,他无法再忍受咒术师为了保护普通人不断牺牲,而那些被保护的人却从不知晓。他必须改变这个世界,必须用自己的方式去实现理想。
所以,对于五条悟,他只能犹豫,只能克制,只能在一个又一个夜晚里,把那些冲动的念头压下去。
悟太干净了,不是因为他天真,而是因为他的力量让他无所畏惧。他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也因此,他永远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
夏油杰一次次告诉自己,他对五条悟只是出于某种复杂的情感,是欣赏,是怜惜,是对美好事物的珍视……可他越来越无法忽视自己的心动。
他会在五条悟不经意间靠近时心跳失了节奏,会在他撒娇的时候生出一点无奈的宠溺,也会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下意识地想着,他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想自己?
所以在那一天晚上,五条悟没有来见他时,他的内心难得生出了一丝烦躁。
五条悟意料之外地出现时,他下意识的情绪外露让他自己都为之一惊。
“五条大人怎么在这里?今天不是不来了吗?”
夏油杰第一次听到自己这样子的声音——带着埋怨,带着嗔怪。
真是要命。
想起这段往事,夏油杰冷酷的面容上多了些温柔。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手指摩挲着折扇的边缘。
悟这家伙......甚至开始认真思考,未来的生活里有自己的存在。
他在成长,他在思考自己的未来,并且在这个未来里,留下了“夏油杰”这个名字。
“杰,不要让老子等太久。”
……真是狡猾啊,悟。
夏油杰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弯起一个无奈的弧度。
他骗得了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
他无法放下五条悟。
这样的话,婚约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如果这场婚约继续存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便永远会被困在“婚约”这个框架里。
他一开始只是想利用五条家,利用五条悟。五条家和他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可现在——
——这不是他想要的。
夏油杰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桌案上的信,指尖在上面轻敲两下,随后唤来仆人:“去备车,我要去五条家。”
他不会放弃自己的大义,但是五条悟,他也不想放弃。
悟那家伙......真是败给他了。
五条家,议事厅。
五条家主坐在主位,面前站着的是神色温和的夏油杰。
传闻中的咒灵操使,上一位的诞生还是在平安京。
普通术师的术式往往有固定的攻击方式或范围限制,但夏油杰的术式是没有上限的——他可以调服咒灵,为他所用。
理论上只要咒灵足够,他的力量就可以无限增长,他吞噬的每一个咒灵都会成为他手中的武器,能随时随地召唤出来作战......这意味着,每一场战斗对他来说都是养分,敌人越强,他就能变得更强。
而且,根据在诅咒师团伙那里打听到的情报,夏油杰已经可以抽取已经调服的咒灵的术式,任凭自己使用了。
这就是夏油杰的咒灵操术真正可怕的地方——“累积性”与“支配性”。
和家中尚且不成熟的神子不同,二十五岁的夏油杰已经完全掌握了咒灵操术。
七千,还是八千?五条家主无法估量夏油杰已经调服的咒灵数量。
五条家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才让他同意和自家的神子定下婚约,可现在——
“夏油先生要解除婚约?”五条家主的目光锐利,仿佛想看穿他的意图。
“是的。”夏油杰微笑着,语气不疾不徐,“这是我的个人决定。”
“我可以问一下理由吗。”
五条家主看着他,显然不相信这个决定只是随意为之,虽然不清楚这位咒灵操使在谋划着什么,但是他知道夏油杰也有需要五条家的地方。
夏油杰顿了顿,片刻后,他微微一笑,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轻叹:“因为……我不想要这段关系被束缚。”
五条家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婚约,是用来维系我和五条家两方的利益。”夏油杰的语气平静,“但如果有一天,我想和五条悟在一起——我希望,那是因为‘我们’选择彼此,而不是因为这张契约。”
坐在家主位上的男人瞳孔微缩。
夏油杰依旧是那副从容的模样,甚至微微笑了一下,仿佛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可五条家主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夏油杰不是因为不需要五条家的帮助,也不是抗拒五条悟,而是恰恰相反。
他是因为心动,才想要亲手打破这段婚约的束缚。
这可太......令人震惊了。
被咒术界忌惮的,深不可测的咒灵操使,也会因为动心而显现出这样的一面吗?
五条家主虽说尊敬重视着作为神子的五条悟,但他可不认为夏油杰是会因为五条悟的六眼或者漂亮皮囊才会草率动心的人。
不过这样一来,五条悟频繁出入花街的原因他好像也找到了。
五条家主沉默片刻,随后缓缓开口:“这是夏油先生要走的路?”
夏油杰轻轻笑了笑,眼神坚定:“是的。”
五条家主没有再说什么,他摆了摆手,示意下人送客。
夏油杰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夜风拂过,带着一丝微凉。
夏油杰走出五条家的大门,站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天幕上的点点繁星。
风吹过他的衣摆,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折扇,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希望悟到时候不要太生气.....”
夏油杰前脚刚走,五条悟后脚就回来了。
夏油杰刻意抹去了自己来过的痕迹,也叮嘱了五条家主,所以心急的五条悟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处。
五条悟站在门外,手插在口袋里,脚尖轻点着地面,漫不经心地吹了声口哨。
他这次回来就是要跟家里的老头子谈婚约的事。
虽然那群老头子总是烦得要命,但这次,他可是有备而来——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婚约?他才不要。
他喜欢的是杰,才不想跟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扯上关系。
所以今天他一定要让老头子取消婚约,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不打算管。
“悟大人。”仆人推开门,脸色有些奇怪,“家主已经等您很久了。”
五条悟撇了撇嘴,慢悠悠地踱步进去,视线随意地扫过正坐在上方的五条家主。
“刚刚是有人来过吗?”五条悟随口问道。
“......未曾。”不愧是悟君,真敏锐啊。
“怎么......看你这样子,是要聊老子的婚事吗?”五条悟勾起唇角,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我来就是要说婚约的事,刚好,趁今天一起解决了吧。”
五条家主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变:“婚约的事,已经解决了。”
五条悟微微一怔,随即挑了挑眉,“诶......她倒是挺识趣的嘛。”
他本以为自己得费一番功夫去跟家里的老顽固们吵一架,结果还没等他发难,对方居然先一步取消婚约了。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坐下,单手支着下巴,不甚在意道,“难道是她受不了老子的盛世美颜,怕和老子待在一起黯然失色,所以赶紧退婚了?”
五条家主似乎对他吊儿郎当的态度早已习惯,并不打算纠正自家神子的行为。
“对方主动提出解除婚约,五条家也没必要强留。”他淡淡道,“既然如此,悟君,这件事就算了。”
五条悟轻哼一声,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心情颇为愉悦。
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不管那个未婚妻是谁,他都不感兴趣,既然对方也不想要这桩婚约,那就最好不过。
“这样啊。”他笑了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那没事了,老子走了。”
他目的已经达成,懒得在这地方多待一秒。
五条家主看着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最终只是闭上眼,没再多说什么。
五条悟大步往外走,心情轻松得很。
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另一件事——
杰今天会穿什么样的衣服,如何打扮自己呢?或许会穿那件紫色的浴衣?那颜色衬得他格外漂亮,光是想想,他就觉得该快点去见他了。
五条悟几乎是脚步轻快地离开五条家,仿佛甩掉了什么沉重的枷锁。
他对婚约没兴趣,也不在乎未婚妻是谁,倒是杰——
想起夏油杰,他的步伐下意识加快了几分。
他今天特意提前结束任务,就是想早点去花街。他已经想好了,今天必须让杰给他一个答案。
“要不要和老子一起离开这里?”
他前几天才问过这个问题,夏油杰却笑着避开了。他知道杰有自己的打算,但他就是不爽这人好像总是瞒着自己什么般的样子。
他想要夏油杰。他想要这人真正属于他,不是花街的花魁,不是那些男人女人都能一掷千金去见的对象,而是只属于他五条悟一个人的……
他最近越来越像个疯子了。
怀着这股不服输的情绪,五条悟跨进了花街最热闹的那条街道,熟门熟路地往夏油杰的住处走去。
可当他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却不是他熟悉的温柔嗓音,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年轻男子。
“您找谁?”
五条悟眉头一挑,目光扫过对方:“杰呢?”
那人愣了一下,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您是五条大人吧,夏油太夫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在了?
五条悟眼神骤然一冷,站在门口的动作顿住了。
他低头盯着那人,语气难得透出一丝危险:“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那人有些惶恐地退了一步,“夏油太夫,不,夏油大人已经离开了,他提前赎了自己。”
五条悟的瞳孔骤然一缩。
——赎身?杰赎身了?!
——为什么?!
——他不是才说……
他的心跳猛地加快了一拍,原本沉稳的呼吸忽然被打乱了。
“他人在哪?”五条悟的声音带上了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慌乱。
那人战战兢兢地摇头:“不知道,夏油大人走得很突然,连我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五条悟站在原地,手指微微收紧。
他盯着夏油杰曾经住过的房间,看着那空荡荡的屋子,心好像也跟着空了一块。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前脚才解除婚约,后脚夏油杰就消失不见了。
五条悟闭了闭眼,唇角的笑意终于完全消失了。
——这可不行。
——杰,老子还没允许你离开呢。
在那之后,五条悟几乎是动用了整个五条家的情报网,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查遍了夏油杰所有可能的去向——可惜,一无所获。
夏油杰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哈......杰......老子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五条悟的心里充满了困惑和愤怒——杰那家伙怎么能放着明明属于他的东西不管,突然消失。
时间飞逝,当第一片雪花落在五条悟的院子里,他才后知后觉今年的冬天好像来的格外早。
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
五条悟的生日向来奢华至极,而今年——作为五条悟的成年礼,更是盛大得前所未有。
整个咒术界的权贵世家几乎都收到了邀请,宴会厅金碧辉煌,金丝银线的屏风映照着来往宾客的身影,觥筹交错间,全都是对五条悟未来的恭维与期待。
他是五条家的继承人,是“最强”,是足以令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可坐在宴会的最高处,五条悟却觉得无趣至极。
“真无聊。”他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底下那些阿谀奉承的人,眸色淡漠,“杰还真会骗人,成年了也不过如此。”
比起这些繁文缛节,他更在意的事只有一件
——他一定找回夏油杰,不管是怎样的方式,他必须要解决这件事。
五条悟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宴会上的宾客们来来往往,他随意应付着,不管是家族长辈还是其他势力送来的贺礼,他全然无心去看。
等到深夜,宴会终于散去,五条悟仍然毫无睡意。他站在高高的廊下,手里百般无聊地把玩着茶盏,冰冷的夜风吹得他的白发微微凌乱。
他想,如果杰在的话,今天大概会是完全不同的样子吧。
可是他不在。
五条悟盯着远处的雪景,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倦意,像是陷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虚空之中。
就在这时,夜色之下,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长廊尽头。
那个人身着厚重的黑色外套,长发被雪染上了些许白色,静静地站在那里。
是夏油杰。
五条悟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手中的茶盏被捏得快要碎掉。
夏油杰的头发变得更长了,眉眼间却依旧温润沉静。
他嘴巴一张一合间,声音被风吹的零碎,但是五条悟还是听到了。他说——
“悟,生日快乐。”
五条悟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夜色沉静,雪落无声,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被这一句话攥住,猛然停滞了一瞬。
太熟悉了。
这个声音,这个语气,甚至是这句话本身——像是穿越了时光,从过去某个遥远的日子里落入他耳中。
可是,真奇怪啊.....明明夏油杰在这之前从没有对他说过这种话。
这一年间,他无数次设想过再见到夏油杰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眨了眨眼,像是终于从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大步走到了夏油杰面前,声音干涩。
“真是好久不见了,杰。”
夏油杰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头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五条悟。
“悟,我希望你可以收下它们。”
五条悟下意识接过,低头看过去。
是天逆牟和狱门疆。
五条悟的天敌。
五条悟知道这样两个物件对于他来说的珍贵性,他的心里有些震动,嘴巴里却依然不饶人“这么久不见,杰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只是带着这些东西来见老子?”
五条悟像是好奇心旺盛的猫一样把狱门疆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嘴上依旧不饶人,“这算什么,聘礼?”
夏油杰笑了,“悟,我消失的那些日子,一直在思考我们之间的事情。”
“思考?”五条悟有些愣住了,低头盯着这个方方正正,看起来充满不详气息的小匣子,心中有些复杂。
夏油杰一向如此直接,从来不会避重就轻,五条悟知道,杰大概,真的是为了考虑他,才消失了那么久。
就仿佛是为了印证他心中所想,夏油杰也在此时再次开口。
“我并不是不在乎你,悟......”夏油杰的语气温柔而深沉,“或许......我真的太在乎你了,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能......”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我一直在想,我该如何才能给你一个更好的未来。”
五条悟的心情逐渐安定下来,尽管那份不安和不解依然存在,但更多的,是从未有过的释然。
他抬起头,看着夏油杰,终于开口:“你走了那么久,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的。”夏油杰点点头,“我必须理清自己的心思。如果悟真的很生气的话,那我愿意接受惩罚。”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你知道吗,杰,老子并不是生气,而是根本没有预料到你的消失......”早知道这样,在他第一次发现夏油杰有事情瞒着他的时候他就应该刨根问底。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手,把夏油杰紧紧抱住。
夏油杰被五条悟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愣,随即轻轻地笑了起来,抬手环住对方的腰。
年轻气盛的神子的身高早已超过了他,夏油杰伏在五条悟的怀里,微微仰起头。
“悟。”夏油杰低声唤道,语气里满是温柔与坚定,“我喜欢你。”
五条悟浑身一僵,仿佛没反应过来夏油杰刚刚说了什么。他睁着一双漂亮的蓝眸,似乎在等着对方补充点什么,结果等了半天,夏油杰只是看着他,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
“……”五条悟沉默了一瞬,然后忽然气笑了,“喂,杰,这种话——”
他微微眯起眼,语气有些咬牙切齿:“你倒是等老子先说啊。”
夏油杰轻轻揉了揉五条悟蓬松的白发,眼神满是纵容:“抱歉,我真的太想告诉你了——悟,我喜欢你,或许从很久以前......”
五条悟哼了一声,仰起下巴,眼里还带着点得意:“这是当然的吧?毕竟老子是人见人爱的五条悟大帅哥。”
夏油杰闻言,不禁低头轻笑,眉眼间的温柔浓得化不开。
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在五条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牵起他的手,将那东西缓缓戴到他的无名指上。
是戒指。
五条悟低头看着指间的戒指,他好像被烫到了般,下意识把手往回缩,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子很蠢,他又把手伸了出来,然后拉住了夏油杰的手。
年轻的神子雪白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这是求婚?我说啊,杰,你要娶我吗?”
“虽然很心动这个提议......”夏油杰笑眯眯把手从五条悟手里抽出来,语气十分淡定,“不过,悟应该更想看我穿白无垢吧。”
在五条悟越来越亮的视线里,夏油杰故作伤心道,“既然如此,只能委屈悟娶我了。”
这,这就是年上者的觉悟吗?!
五条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耳后根一下子烧了起来,他微微倾身,凑近夏油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既然这样——杰你一定要在婚礼上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哦!从今天起,老子可是你的人了。”
夏油杰听着这句话,忍不住失笑,然后,他握紧五条悟的手,郑重地开口:“悟,今天起,我们就是夫妻了。”
五条悟愣了一下,漂亮的苍天之瞳微微睁大,像是被这句话砸得有些晕晕乎乎。
——夫妻。
这个词透着的沉甸甸的意义,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得快了一些。
但五条悟很快就扬起笑,像是掩饰什么一样,轻轻哼了一声,“杰,你怎么这么自然啊?”
他说着,指尖却收紧了一点,反手握住了夏油杰的手,力道不大,却让人无法挣开。
“老子……可没有随随便便亲近别人的习惯哦。”
他低下头,声音压得很轻,带着一点封建家族教导出来的独有的矜持和自尊,像是在强调自己的珍贵,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他的眼睫微微垂下,白皙的脸颊在烛火的映照下透着一点红晕,但脸上却仍旧维持着一贯的漫不经心,仿佛不想让自己的紧张暴露得太彻底。
夏油杰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浮起一丝笑意。
五条悟眨了眨眼,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靠近,鼻尖几乎贴上夏油杰的,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脸上。
他没有立刻吻下去,而是停顿了几秒,像是想再确认一次。
他很少有这么郑重其事的时候,尤其是面对感情——但在这一刻,他想要慎重对待,想要牢牢记住。
夏油杰没有催促他,只是安静地等着。
五条悟终于闭上眼,像是克服了什么一样,轻轻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并不轻浮,也没有逾越太多的分寸,带着一点封建古板的小少爷的拘谨和矜贵,但与此同时,又有着独属于五条悟的认真和珍重。
他的手指收紧了一点,像是在用这个动作告诉夏油杰——他是认真的,他已经把自己作为五条悟的一切交给他了。
这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
——————————————————
“所以——杰早就和老子定下来了婚约?杰其实一直都是老子的未婚妻?!”
夏油杰点点头,“是这样的,因为我不希望我和悟的感情里夹杂着不纯粹的东西,所以和五条家主提出来了取消婚约。”
“......杰早就知道自己是我的未婚妻,却什么都不告诉我?”
夏油杰没有躲避,语气依然温柔:“悟,如果我告诉你,我们的关系会变得复杂,我不希望你感到被束缚。”
五条悟越想越委屈,低声嘟囔:“可是杰突然消失......老子不是更搞不清楚情况吗……”
“等等,悟,我可以解释——”
“解释无效!驳回!驳回!”五条悟气的头发都炸了起来,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怪兽一样嗷呜一声把夏油杰吃进了被子里。
被两个人拱的高高的被子里,下一秒传来了夏油杰有些走调的声音——
“悟,等等,你在摸哪里?!”
“少啰嗦啦杰!今晚我一定要让你知道你前未婚夫的厉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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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夏】醉酒狐狸要告白
我流五夏,ooc致歉。
非原作向,小五大夏,雪豹五×狐狸夏。
Summary:夏油杰没想到,他养大的五条悟想成为他的恋人,以丈夫的名义站在他身边……
九年前,凌冽的寒风肆意吹刮,厚厚的雪层覆盖回家的路。
夏油杰眯起眼睛,抬手挡住吹往脸上的雪,另一只手上提着同伴硝子送来御寒的酒,背上是他在镇子上采购过冬的食物。
“嗷呜~”
“呜~~”
夏油杰耳尖一动,敏锐地听到叫声,仿佛是动物幼崽的低嚎,他快步走向出声处。
一只雪豹幼崽蜷缩成团窝在雪地里,似是感知到有人靠近,他抬起爪子摆出进攻姿态,澄澈如水洗般的天空的蓝色眼睛瞪向夏油杰。
夏油杰愣...
我流五夏,ooc致歉。
非原作向,小五大夏,雪豹五×狐狸夏。
Summary:夏油杰没想到,他养大的五条悟想成为他的恋人,以丈夫的名义站在他身边……
九年前,凌冽的寒风肆意吹刮,厚厚的雪层覆盖回家的路。
夏油杰眯起眼睛,抬手挡住吹往脸上的雪,另一只手上提着同伴硝子送来御寒的酒,背上是他在镇子上采购过冬的食物。
“嗷呜~”
“呜~~”
夏油杰耳尖一动,敏锐地听到叫声,仿佛是动物幼崽的低嚎,他快步走向出声处。
一只雪豹幼崽蜷缩成团窝在雪地里,似是感知到有人靠近,他抬起爪子摆出进攻姿态,澄澈如水洗般的天空的蓝色眼睛瞪向夏油杰。
夏油杰愣了一会儿,莫名想到他心里盘算明年养金鱼的计划要泡汤了,乃至以后也不能养。
他想养这只雪豹幼崽。
雪豹的爪子止不住颤抖,险些垂落下来,夏油杰及时蹲下身伸手接住他,几乎没什么重量,可他小心翼翼唯恐伤到幼崽。
解下围巾,夏油杰无视幼崽微弱的嗷嗷叫抗议,把雪豹幼崽裹了一圈又一圈,确定幼崽不会再受到风雪的侵袭。
五条悟被抱起来的时候是懵的,他看到面前的少年弯起眉梢,一缕奇怪的刘海垂在耳侧,雪花沾上他柔软的发丝,怪刘海狐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要不要和我回家呀?我会对你好的。”
下一刻,柔软温暖的触感从脸侧传来,暖意迅速蔓延全身,受冻的身体仿佛在这一刻恢复了感知。
五条悟没出声,风雪和饥饿让他维持不住人形,兽形的他只能发出嗷呜的叫声。
那个人将他轻柔地安置在背篓里,他在那个人背上,看着乌黑的头发沾上白雪,听到他说:“不用着急回答我,我先带你回家。”
“嗷呜呜~~”
狐狸少年背着雪豹,踏着飞快但稳重的步伐走向深林。
已经成年的狐狸抱着尾巴抓狂,耳朵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硝子,我该怎么办?悟他——”
家入硝子拿出一支烟两瓶酒撂在桌上,她打断道:“不然让他回自己家?”
“我的家就是悟的家。”
没救了,家入硝子想。所以这次怎么闹到夏油杰离家出走的?
她问:“你们发生了什么?”
“啊……”夏油杰沉默了片刻,脸都憋红了,在家入硝子耐心耗尽前闭上眼脱口而出:“悟想睡我。”
“哈?”
“说来话长……”
几天前的夏日祭。
五条悟牵着夏油杰到处逛。夏油杰摇着五条悟的手把他拉离摊位,无奈道:“悟,再买要吃不下了。”
“才不会呢。”五条悟鼓着脸,插了一颗章鱼小丸子喂到夏油杰嘴边,夏油杰乖乖张嘴吞下。
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夏油君”。
夏油杰回头一望,看到他手上的册子心头一跳,拉着五条悟就要走,但对方完全不配合,站在原地不动弹,夏油杰早两年前就没法轻易拉动五条悟了,除非他自愿。
五条悟不解,“杰为什么要拉着我走,你有什么瞒着我的秘密吗?”
“没有,我只是……”
五条悟紧盯着夏油杰的眼睛。
喜鹊先生酷爱说媒,夏油杰捡到五条悟后偶遇过他一次,对方热情地表示要给他介绍对象,当时五条悟闹着拉夏油杰走,委屈地说他只能有自己。
悟今年十七,夏油杰隐隐担心喜鹊先生会提出给悟介绍对象。
夏油杰自认为不反对五条悟恋爱,但此刻他本能地排斥五条悟喜欢上其他人的可能,甚至创造这种可能的机会都要扼杀。
他无由来地感到烦躁,却给不出任何合理的理由。
很快,喜鹊先生走到他们跟前,看到五条悟和夏油杰牵着的手惊了一下,随即露出真诚的笑容,“原来夏油君已经找到了对象,恭喜,欢迎二位办酒宴找我主持。”
夏油杰听到这话仿佛被烫了一下,迅速抽出自己的手,红着脸解释道:“不是,悟是我的……”他沉默了几秒,艰难补充道,“弟弟。”
五条悟失落地垂下尾巴。
喜鹊先生也不尴尬,当场翻起手里的册子,自信满满道:“那我给夏油先生找找合适的人选。”
两人齐齐不满地看向喜鹊先生,喜鹊先生一愣,就见白发少年单手环住夏油杰的腰,咬住他耳尖,短暂停顿了几秒撤开。
湿润的触感从耳尖传来,夏油杰整只狐仿佛过电一般,浑身一麻。哪怕没恋爱过,夏油杰也知道这种行为有多暧昧。
五条悟在他耳边喊了声“哥哥”,咬牙切齿得一点也不可爱,这是五条悟第一次喊他哥哥。
夏油杰后知后觉,也许,他们的行为早已过界。
夏油杰觉得耳热,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勇气,让他拉着五条悟就跑,这次他轻易拉动了五条悟。
喜鹊先生条件反射追了两步,听到那只雪豹得意地丢下一句,“哼,我们结婚才不喊你。”
……
回到家,五条悟发亮的眼睛追着夏油杰,欲言又止。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夏油杰有意无意地避开五条悟,没有冷暴力没有对他视而不见,但坚决不再和五条悟睡同一张床,也拒绝他提起之前的事。
中午,五条悟故意不做饭,夏油杰发现后安静把午饭做好。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夏油杰味同嚼蜡地吞咽食物,五条悟气闷喝了一大口味噌汤,差点没吐出来,“杰,你这是把盐倒进去了吗?”
夏油杰把头埋进手掌里:“抱歉,我最近情绪不太对。”
他沉默了两秒,主动提起那件事:“悟,我们维持现在的关系不好吗?”
五条悟冷着脸问他:“什么关系?”
“最好的朋友,最亲近的人。”
五条悟站起来,郑重地告诉他:“杰,我不想以你养的孩子或者其他身份站在你面前,我想以杰丈夫的名义陪着杰。”
夏油杰心跳漏了一拍,各种情绪蔓延心头,他的心很乱,几乎是以疑问的口吻,他问:“我们现在和悟想要的关系差在哪儿?”
五条悟看着他,不紧不慢道:“哦,老子(おれ)想睡你。”
“?!!”
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夏油杰落荒而逃。
家入硝子咬着一根烟,没点火,指着桌上的烟问他:“来支烟?”
夏油杰连连摆手:“悟鼻子很灵,他不喜欢烟味。”
“呦,你今晚回家?”
夏油杰沮丧道:“不回,我和悟都需要冷静一下。”
所以夏油杰不会拒绝,只是需要时间思考,家入硝子对此丝毫不意外。
“酒要喝吗?”
“要。”
家入硝子当着夏油杰面拨通五条悟的电话,没被阻止,她知道夏油杰醉了。
夏油酒量也不怎么样啊。硝子撑着下巴问他:“你为什么拒绝他?”
夏油杰慢吞吞地说,“悟是我养大的,我看着他从小不点长得比我还高,但我心中悟始终是小孩子。”
”呵。想睡你的孩子吗?”
“……”
酒一杯接着一杯灌入,夏油杰很快醉倒在桌上,家入硝子接完歌姬的电话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她走过去轻拍夏油杰的肩,“去客房睡。”
“不要。”
家入硝子从没见过醉成这样的夏油杰,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做,她想起五条刚才发给她的,“杰需要的话随时叫我。”
要不要告诉五条,家入硝子思索。
不待她作出抉择,夏油用手臂撑起身体,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摆摆手和她告别,嘴里咕哝着:“悟……我要回家,不然悟等我,天冷。”
啧。家入硝子发了句“速来”,打开门让夏油杰离开。
寒风猛地灌进来,家入硝子打了个哆嗦,她劝不动夏油,只好钻进客房找衣服让他披上。
她记得去年五条和夏油跑来玩,离开时五条赖着夏油非要和他穿同一件衣服,她在旁边看热闹,等人走了才想起来五条的衣服没拿走,后面两人黏一块压根没来过她家。
可恶的男同!
家入硝子终于从柜子最底下翻出被五条悟遗忘的大衣,她拎着大衣往外走。
路灯照着小路,夏油杰左摇右晃缓慢向前挪动,大尾巴的阴影跟着在路上到处扫荡,家入硝子目测他走了不超过十米,她向前走了两步,停住。
远处的五条悟和家入硝子遥遥对视一眼,然后五条悟走向夏油杰。
昏黄的光线下,五条悟拉住夏油杰,两个人凑得很近,五条悟低头说了什么,夏油杰安静下来,埋进五条悟颈窝不再动弹,任由五条悟给他系上衣服。
过了一会儿,五条悟在夏油杰跟前蹲下身,夏油杰站定几秒,然后趴在他背上,五条悟背起夏油杰,慢慢走向回家的路。
又是一阵寒风,家入硝子回过神,惊觉自己竟然看了这么久,远处已经看不到人影,她心里暗暗想等他们结婚一定要好好宰他们一顿。
夏油杰很少喝酒,更别提这么多酒。
晕乎乎的,各种念头在脑内随机播放。
一会儿他想不能太晚回家,悟在等他,天冷了悟会受冻;一会儿悲伤地想着他养了这么多年的悟酱没了;一会又想到悟说他想要以夏油杰丈夫的名义生活在他身边。
脑海里充斥着各种想法,但越来越清晰的是:他很喜欢悟,他不想失去悟。
他的十五岁到二十四岁,悟的八岁到十七岁,他和悟一起生活了九年,他们早就密不可分。
冷风无情地刮过他的脸,低着头也不管用。
“悟怎么不来接我——”
喝醉酒的狐狸莫名有点委屈。
下一刻白毛蓝眼的雪豹少年、他心心念念的家伙闯入他的视线,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的嘴一张一合,他听不进去,只知道悟是来接他的,于是他一头栽进五条悟颈间。
五条悟怔了一下,下意识给夏油杰系上衣服,而后慢半拍感到一丝甜味。
夏油杰乖乖任由五条悟摆弄,大衣下的尾巴像是游鱼找到活水,肆意探向五条悟,触碰到毛茸茸的雪豹尾巴后安心缠了上去。
“这么离不开我呀。”五条悟捧着夏油杰的脸轻笑。
他的大手循着夏油杰的尾巴尖一寸寸向上抚摸……
在触及尾巴根前,面前的狐狸炸毛了,瞬间抽回自己尾巴蜷缩在身后,耳朵也蜷起来盖在脑袋上,睁大一双狐狸眼迷迷糊糊地控诉他,“悟好过分!”
五条悟揉了揉他的头,“我们回家。”
夏油杰很轻易就被哄好了,或者说五条悟做这些动作他都有些习以为常,当五条悟蹲在他身前,夏油杰不需要思考就清楚,他趴上去让五条悟背起他。
很安稳很温暖,夏油杰的头靠在五条悟肩上,借着淡淡月光看他。依旧是漂亮得不像自然造物的蓝色眼睛,又长又翘的白色睫毛,但悟脸上的婴儿肥正一点点褪去。
夏油杰忽然想到,悟长大了。
酒似乎醒了不少,夏油杰想,他不是没有发现五条悟的异常,只是他刻意忽略并纵容了悟。
悟长大了依旧缠着他一起睡,身边只有他一个亲近的人,偶尔早起时和他靠得很近,会在他面前停留很久很久,好多次他都险些以为五条悟要吻下,但始终没有,他也没有揭穿,仿佛这样可以骗自己一辈子。
理智告诉他,他养大了悟,他和悟不该是那种关系。
可是,他在五条悟靠近他时的加快的心跳声骗不了自己,悟的尾巴一点点缠上他的尾巴圈住他们时他的幸福感是真实的,他听到五条悟说想以他丈夫的名义陪着他时,最先涌上心头的是喜悦。
如若他们心意相通,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在意。
月光下,蓬松的狐狸尾巴悄悄和黑白色的雪豹尾巴缠在一起,夏油杰趴在五条悟肩上,他一点、一点靠近五条悟,歪着头轻轻用唇蹭上五条悟的侧脸,低声唤他的名字。
五条悟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夏油杰从五条悟身上下来,尾巴轻扫五条悟的手掌,眉梢扬起,对他浅笑:“悟,我喜欢你。”
他的心爱之人在他面前微微仰头,五条悟低头,吻住了他的月色。
——fin
*幼崽在生存无法保障的情况下变回兽形,其余情况均为人形。
是情人节贺文,祝五夏酱情人节快乐,豹狐也要一直幸福呀!
如果有人喜欢的话请给我一点反馈,谢谢啦!
【叶百】乱红线
时间线是学堂终试。假设叶鼎之只是把易文君当作妹妹看,早就认定那一纸婚约是作废的,且对百里东君有心。百里东君也不是见一面就喜欢上玥瑶,更没有真的安安稳稳走左路,叶鼎之也没有掉进易文君的院子,而是被百里东君等人救了下来,避免了与易文君互生情愫,而是和百里东君捅破窗户纸。(有叶鼎之掉马情节。)
全文9000+
夜色将明时,四张锦囊一一打开,线索直指成龙之门。
龙门高展,龙起于途,但并非人人都能借到乘龙之风,当上乘龙之臣。通往青龙门的路有两条,在将要泛白的天空之下静静地铺在四人面前。一左一右,亦是一生一死。
一阵微风吹乱了周遭店铺的旗子,像是在提前祝贺即将到...
时间线是学堂终试。假设叶鼎之只是把易文君当作妹妹看,早就认定那一纸婚约是作废的,且对百里东君有心。百里东君也不是见一面就喜欢上玥瑶,更没有真的安安稳稳走左路,叶鼎之也没有掉进易文君的院子,而是被百里东君等人救了下来,避免了与易文君互生情愫,而是和百里东君捅破窗户纸。(有叶鼎之掉马情节。)
全文9000+
夜色将明时,四张锦囊一一打开,线索直指成龙之门。
龙门高展,龙起于途,但并非人人都能借到乘龙之风,当上乘龙之臣。通往青龙门的路有两条,在将要泛白的天空之下静静地铺在四人面前。一左一右,亦是一生一死。
一阵微风吹乱了周遭店铺的旗子,像是在提前祝贺即将到手的宝物。
那一条死路,是特地为百里东君准备的。
“左生右死,引百里东君往右。”
白发仙的话犹在耳畔,尹落霞几番犹豫之下还是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清风侵入月心,卷起枯叶送入天际。一瞬之间,千里旧月似新月,民间新人犹旧人。明媚的少年郎和一路上黎民安居之景一同踏进心扉,扰动一颗复国心。
她终归不忍百里东君踏入死局,也不忍乱了百家安宁,更不知复国之谋、之战该何去何从。
“百里东君,你们三人往左,我往右。”
“啊?为什么?”
百里东君本来在和叶鼎之说话,听见她这么不容拒绝的语气后疑惑地转头看她。
“你们三人都受伤了,我伤的轻,如果有危险的话我去比较合适。”
尹落霞是这么解释的。
叶鼎之看了看她,心头松下一口气。
好在她最终决定站在小队这边。这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但庆幸过后,叶鼎之胸腔里那颗大善心又忍不住出来作祟,偏生的勾出片怜香惜玉的情怀来。刚要大手一摆,作出一副英雄救美的架势提出和尹落霞一起往右走好有个照应时,王一行就先发制人,快他一步开口。
“不如还是尹姑娘和百里小兄弟往左,我同叶鼎之往右走吧。”
不是,平时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有怜香惜玉的品质啊?叶鼎之想。
不过眼见王一行开口,叶鼎之就不再开自己的口,只作默认同意。然后……转头又去看百里东君。
并成功看见了他嘴角已经凝固成暗红色的血。
真够傻的,叶鼎之心道,也不晓得给自己擦了血。
有点想帮他擦掉,但又好像于礼不合、于制不妥。叶鼎之最终也只是在抱臂而环的两条手臂下偷偷动了动指头,轻而易举就打消了这个在此情此景中极不合理的念头。
等百里东君感觉到有人盯着他而四处看时,叶鼎之又马上装出一副一直在认真讨论的样子。然后顶着他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状似无辜。
“看什么呢?东君。”
“没什么。”百里东君边说着还边四顾周围,“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
王一行闻言一脸茫然,尹落霞闻言心头一紧。只有叶鼎之,闻言后心虚的笑了笑,打个哈哈就把这事儿从百里东君心头翻了篇。
尹落霞最终同意了王一行的提议。
就在三人抬腿准备按计划起程时,几声呯哩乓啷的钝器敲击声拉回了他们刚迈出半步的腿。
三颗脑袋回头一看,是百里东君。
是百里东君拿着不染尘在敲一旁不知是哪家门店的木头桩子。
几次三番都没能在商议时插上话的百里东君终于忍无可忍。见他们都回了头,百里东君这才把不染尘重新收回到剑鞘里。
“为什么你们都同意分开走?为什么不能四个人都走一条路?”
百里东君疑惑,百里东君大胆质问。
“因为不知道到底那条路真的可以通往青龙门,分开走至少能有一半的人到。”王一行率先开口。
“你又不拜师你担心这个干什么?”
“……”
“因为右边可能有阻碍。”尹落霞出声。
“那都走左边不行吗?”
“……”
“……因为分开走比较稳妥?”叶鼎之有些不知所措,话说起来都听着像问句。
“你确定吗?”百里东君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
“……”
三个早就互相看出些猫腻的人换了换眼神,在怎么把百里东君安全的骗进左路还能拖住右路的危险这个问题上犯了愁。
虽然百里东君质疑的轰轰烈烈,但是耐不住这是天启城,不是乾东城,他的话没有那么大的作用。
侯府独孙虽然金贵,但若是在这卧虎藏龙的天启,也算不上是第一等人。
最后,在一番毫不避讳的眼神密信之后,尹落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叶鼎之作揖为礼。
然后,在叶鼎之的一推和尹落霞的强拉之下,百里东君就这么被拉着往左路跑去了。
“哎?哎!你拉我干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百里东君就消融在将白不白的天色里,不见影踪。
留下来的只有一阵因衣袍飞扬而引起的微风,但不一会儿也如百里东君一般,散在空气里。
“走吧,王兄。”
叶鼎之随手拎起手里的剑,腕子一转,将手中剑当作田间放牛娃家寻常的棍棒一样架在肩上。他先是望着百里东君走的方向淡淡笑着,而后转过身来冲自己眨了个眼。
王一行随即跟了上去。
“叶兄这是还没和故友相认呢?”
反正赵玉甲的身份也已被戳穿,王一行干脆直接摊牌,就差把“八卦”这俩字儿明晃晃的印在脸上了。
“王兄就这么确定我同百里公子早就认识?”
叶鼎之不答他,却是反过来问他问题。
“那是,叶兄可要相信我的眼力。”
叶鼎之继续不理他,无奈的甩甩头后依旧扛着他的剑往前赶路。
但眼尖的王一行却还是瞅见了尚黑夜色中叶鼎之耳上不易被人发觉的红晕。
联想起叶鼎之这些天里整日整日盯着百里东君一个大男人的反常举动和那看起来就不正常的眼神,稍稍活动活动脑筋,王一行就下了定论。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十成有九成半的不对劲。
叶鼎之和百里东君绝对认识!而且关系绝对不一般!
王一行对着自己的结论高傲的扬起了脑袋,一甩衣袍,满脸戏谑的往前赶上叶鼎之。
尹落霞是用了内力来拉百里东君的,一时之间,百里东君怎么也挣不开。等他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刚要转身就被尹落霞抓住肩膀甩回身去,连退数步。眼见得以与尹落霞拉开些距离,百里东君急忙运起三飞燕,轻功急转而上,越过尹落霞原路返回。
结果没走两步就被尹落霞拦下,跟他一边过招但不过狠招一边推着他往青龙门走去。
百里东君同她几招过下来,却是真的离青龙门越来越近了。尹落霞眼里的坚定落入他眼,却也让他更加坚定叶鼎之和王一行走的那条路会有不小的危险。
“我与姑娘不过几面之缘,姑娘何故如此救我?”
“你既知道我是在救你,为何还要反着来?”
尹落霞被气得直头疼。
“我的朋友还在那条路上,我总不能看着他死什么也不顾吧?!”
百里东君一个飞身躲过尹落霞的招式,不如人意的又退了好几步。
一直这么退下去不是办法。
心里暗想着,眼珠滴溜溜的滚了一圈后,百里东君突然莫名其妙的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尹落霞见他不躲招式,心下一惊,在掌风已经要飘到百里东君脸上时急急停了下来,一瞬间往和百里东君相反的方向倒了几米。
刚落地还来不及稳住身形,就听见四周的破空声。待稳住身子定睛一看,百里东君早抓准时机两脚踏着三飞燕的步子飞出去十几米远了。
然后,一个在前面飞,一个在后面追。
尹落霞就这样反被百里东君往原路引回去了。
叶鼎之和王一行这边倒是聊得还算欢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说边走。当然,这其中主要以王一行各种八卦而叶鼎之闭口不谈的局面为主。
“叶兄当真不和我说说你跟百里小公子的真实关系?”
“……”
“叶兄似乎很是在意百里小公子啊。”
“……”
“叶兄师承何人啊?能会不动明王功,你师父不会真是雨生魔吧?”
“你猜。”
“叶兄明知右路为死路为何还要走啊?”
“……”
“想不到叶兄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啊。”
听完叶鼎之对尹落霞的分析后,王一行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叶鼎之一顿,偏着身子回头看他,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语气问。
“难道不是你先提议的咱们走右路吗?”
“啊?”
王一行一时没得反应,有点迷茫起来。
“算了。”叶鼎之又转回去,手上摆摆,连带着他扛着的剑也晃晃悠悠的,“没办法,谁让我人帅心善呢。”
一阵不知打哪儿来的风忽的大作起来,满地黄叶跃然而起,四乱飘飞。周遭有些店家的草筐不紧实,被刮得东倒西歪,甚至于吹散开来,随着地上黄叶一起飘然入空。
叶鼎之和王一行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叶鼎之按紧了手中的剑,王一行则暗暗于掌中运功。
眨眼之间,前路便冒出一个通体紫服、头冠金银的男子持剑而立。这家伙黑发随风向后飘去,剑尖抵着地面,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看起来狂傲衿贵。
王一行自己小声嘀咕了一句,说这人像紫薯成精。
但在场三人没有一个武功差的……
于是乎,不仅王一行自己听见了,他身旁的叶鼎之也听见了。甚至于,稍远点的紫衣候也听见了。
叶鼎之眼角猛抽了下,心道不妙。
“百里东君没来?”
紫衣候到底没忘记正事儿,耐着性子问他们。
但是没人搭理他这个问题。
下一瞬,叶鼎之就感觉到了眼前那颗成精的紫薯朝他们劈来的带着怒意的剑气。
习武之人除了自身会武,大多也能或多或少的推测一些与自己交手的人的武艺高低。眼下之局势,王一行和叶鼎之虽然都受了不轻的伤,各种判断都受到限制,但是仅凭刚刚那一剑也足够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莫说现在身受重伤的他们不是,就连他们平日里完好无损的时候也未必是。
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两人虽然刚认识没多久,在相处的这些天里也没什么默契,但好在关键时刻还是没有掉链子。
打不过,总要允许人躲吧?
秉持着能躲过去就绝不动手的原则,在狭小的巷子里,王一行和叶鼎之一个左一个右,疯狂运着轻功躲来躲去。一时之间,竟把紫衣候溜起来了。反是紫衣候,面前二人的轻功不怎么费内力,但是他每一招却是实打实的内力,打了半天,不仅半点好处没讨到,还给他自己累得够呛。
他真心不明白江湖上怎么有脸皮这么厚的人,与人交手居然不动一招一式,纯靠躲?
随着半面墙垣的坍塌,紫衣候心里头越来越烦,而可供王一行和叶鼎之东躲西藏的地界更大了。
紫衣候在心里愤怒着。
城中已渐有晨曦出露,缓缓破开死寂的夜色。此间的季节虽说过了盛夏但也算不得入秋,黎明之时自也不见白霜之寒,只是有些晨露凝在草尖木叶上。
萧若风和雷梦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天启城这么大,咱们该上哪儿抓诸葛云啊?!”
雷梦杀无语,雷梦杀崩溃。
萧若风按了按皱起的眉心和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刚要出口安慰雷梦杀,就见不远处一只脚上帮着东西、俨然是信鸽的鸽子。在学堂大考出事儿时送信,还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虽然是只鸽子,但怎么看怎么可疑。萧若风想。
脸不变色心不跳的随意一抬手,萧若风掌中功力就把那鸽子震了下来。
管它是谁的信鸽呢,他一个皇子还看不得这天启城中的信件了不成?
一打开,就是个惊天大雷。
叶鼎之就是叶云……
往下一看,雨生魔是叶鼎之的师父……
再往下一看,几个大字分明写着:送青王府。
萧若风踉跄了一下又一下,最后差点没倒地上。得亏旁边是墙,能扶,要不然他这个皇子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别的不说,至少雷梦杀能就这件事儿嘲笑他一整年。不,也许还不止一整年。
身旁雷梦杀见他这样神情,也算是收敛了那副呼天喊地的架势。然后把脑袋凑过去,看了看萧若风手里的信。
再然后,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啊”差点把萧若风耳朵震聋。
“雷二,先不找诸葛云了。”萧若风把手中信件收起来,沉默半瞬后道,“你先去找百里东君和叶鼎之,我回王府差人封锁消息,然后去百晓堂买断了这条消息,决不能让青王的人知道叶鼎之就是叶云这件事儿。”
早知萧若风这么多年都在暗中查着叶府灭门案想要帮忙翻案,雷梦杀自然不敢耽搁,听完他的吩咐后立刻运起轻功满天启的找人去了。
萧若风自也按计划而动。
虽说躲是个很有用的方法,但是一直躲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叶鼎之倒还撑得过去,尤其是王一行,轻身功夫不算太好,这么长时间的躲下来,身形变换越发相形见绌了。
终于,一个没来及,王一行被一剑击倒在地,吐血不止。
这下没了配合,叶鼎之一个人更不好躲。
眼见紫衣候的剑已经照着自己的脑袋劈来,叶鼎之无奈之下,只得开始尝试运功出招。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一道剑气袭来。
叶鼎之心下一惊,刚想闪身躲开,却发现那道剑气与他擦肩而过,目标直指面前的紫衣男子,帮他抵开了那人的剑。后面的人顺势扶住了他的肩,没让他狼狈的栽向地面。
叶鼎之回头看去,就看见了他最不想在这儿看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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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厄】打着兄弟的幌子偷偷搞暧昧是会被制裁的
算是继承合集上一篇的时间线往后走的,从友情之上爱情之下上升为爱情阶层,这篇是一个暗恋→表明的过程
有自以为是装的很好的救世主和忍得很辛苦的大敌老师
上篇基本上都是万敌视角所以这篇换白厄视角
又写的酸溜溜的还ooc,我的文笔彻底没救辣(头像.jpg)
最后,感谢你点进我的文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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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厄现在想问,对自己的好兄弟起了暧昧的心思该怎么办。
好吧,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白厄回顾过往,才发现其实爱情这个含义根本没深入过他的认知。他有些单纯,会下意识关怀身边的任何人,也会将所有回应他的人划做朋友。
所以当情愫蔓生时,他却一无所知。...
算是继承合集上一篇的时间线往后走的,从友情之上爱情之下上升为爱情阶层,这篇是一个暗恋→表明的过程
有自以为是装的很好的救世主和忍得很辛苦的大敌老师
上篇基本上都是万敌视角所以这篇换白厄视角
又写的酸溜溜的还ooc,我的文笔彻底没救辣(头像.jpg)
最后,感谢你点进我的文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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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厄现在想问,对自己的好兄弟起了暧昧的心思该怎么办。
好吧,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白厄回顾过往,才发现其实爱情这个含义根本没深入过他的认知。他有些单纯,会下意识关怀身边的任何人,也会将所有回应他的人划做朋友。
所以当情愫蔓生时,他却一无所知。
他顺理成章地对万敌挥出切磋时的第一剑,顺理成章地缠住对方踏出共游的第一步,顺理成章地接过对方特地调节过的第一杯石榴奶,顺理成章地向对方倾诉过家乡的第一缕微风,顺理成章地接受对方口是心非的第一份纵容。
直到某个瞬间,白厄目睹热恋期的一对情侣约会。
似乎他与万敌的关系,同对方的区别就仅差一个吻。
白厄想起哀丽秘榭的生活,那时候年幼,他总会缠着昔涟一同玩耍,一同在同小腿同高的田地奔跑,一同仰视过浩瀚无垠的星空,也一同分享过家人烘焙的可口点心。
但是从没有过这份剧烈的心跳。
他又想到黄金裔的其他人,他劝说过阿格莱雅,也同遐蝶闲谈过,甚至扯远点,他跟那个思维跳脱的外来姑娘也并行过。
但是都不会像同万敌相处这般……安心。
白厄艰难咀嚼下这个现实,他就是对万敌有了另类的情愫。
万敌在奥赫玛也意外的受欢迎,白厄常听见一些小姑娘凑一起犯花痴,口中甚至会说出一些虎狼之词,万敌代言的那家甜品店生意也翻了不止一番。
那家伙真的有这么个资本吧……白厄捂住自己口鼻,感觉呼出的温度蒸腾到脸颊,烫得人心神不定。
但万敌是直男怎么办……
白厄为此观察过许多小情侣,准确来说他与万敌的相处方式同情侣间仍旧疏远一些,但又远远亲近于兄弟情义。或许是因为对彼此的依靠,让他们的关系跨过了友情,却又止步于爱情前的门槛。
万敌的表现太过寻常,寻常到白厄认为他可能只将自己当做不可或缺的朋友,或许还带着几分哄小孩一样的纵容。
至少看不出他对爱情有什么感受。
所以他们的关系卡在这个尴尬的位置。放在以前,白厄当然只会没心没肺地赖在万敌身边,可是现在他做不到了。
当怀揣情愫时,同对方相处的每时每刻都如同被抛给一块烫手山芋,舍不得丢弃,却又忍耐不下煎熬。
毫无办法,他总不能冲上去直接问万敌你是不是喜欢我吧……
感觉会被万敌暴打,然后不欢而散连朋友都做不成。
白厄崩溃地抓乱自己的头发,后知后觉自己平时用大量精力压低却依旧挺翘的呆毛此刻都蔫了下去。
毫无头绪的问题再想下去也只会徒增烦恼,白厄将自己考试前的摆烂精神发挥到极致,转头出门想散散心。
结果出门又分神起来,满脑子都是万敌那张颇具攻击性的脸。也许是听过太多狂热小姑娘的发言,他现在已经开始下意识在脑海描摹对方的容貌。
万敌真的很像一头金灿灿的狮王。他漫不经心地瞥视像高高在上的领主审视自己的领地,战斗时的眼神又像顶级捕食者那般冰冷。
更要命的是,这头冷淡的狮子对他展露过他人从未见过的柔软的一面。白厄捕捉过他享用蜜果羹时的餍足,窥探过他赖在家中久睡的惬意,体验过他无可奈何后认命纵容的柔情。
只有白厄自己见过。
“救世主,又在做什么白日梦,笑得那么傻。”
脑海中那张脸的主人的声音唤回白厄的思绪,猝不及防同心怡的主角对上视线,他才发现该死的肌肉记忆带他来到万敌常常光顾的甜品店。
被正主抓包的心虚感由然心生,白厄慌乱打着哈哈错开视线,怕万敌敏锐地从中汲取什么信息。
最后是陪万敌买下蜜果羹后并行离开。情感不同后的差异太过明显,以往并行过无数次的熟悉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手足无措,怎么做都过分别扭。
穿梭在奥赫玛嘈杂的街道,白厄却精确捕捉到几声窃窃私语,又是几个小姑娘的侃侃而谈。他听见她们将自己同万敌的名字念在一起,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分愉悦。
于是他又大胆伸手勾住万敌的肩膀,像从前一样大大咧咧揽住对方。
其实勾上对方肌肤的一瞬间他就有些后悔,从前完全没有关注,这个动作恰好触及对方袒露的皮肤,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一点点传到自己体表。
然后温度就像被传递到自己脸侧一样,在脸颊和耳尖烧灼起来。
他现在一定红了脸。
怕被万敌发觉异常,白厄干脆将头都凑近他的脖颈。距离很近,呼出的气息打在万敌裸露的颈侧,又携带上万敌身上清爽的气息反弹回面庞,渲染出异样的氛围。
在气息倾洒在脖颈时,万敌身体明显僵硬一瞬。
“别靠这么近。”
啊,好像被嫌弃了。白厄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拉开距离。但是刚拉开半分,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最多算兄弟之间的玩闹。
那他就可以卡在兄弟这个边界线,稍微汲取一点好处的,对吧?
“我就不。”
白厄仅用一秒钟便说服自己,不仅没有拉开距离,反而直接在万敌颈侧乱蹭一通,末了还在心底满足地叹息一声。
真的很舒服啊!
对于白厄的有恃无恐,万敌最终只是轻啧一声,没有再阻止。
纵容的结果就是某只大胆的小鸟开始变本加厉。
他一如既往地凑在万敌身边叽叽喳喳着,仗着对方不会驱赶自己为非作歹。他会趁着一起泡澡对着万敌的腹肌又戳又摸,末了加一句怎么练得这么好轻飘飘带过;会趁对方刚闭眼准备小憩时屏息凑到耳边吹气,迅速跑远后要求对方陪自己游耍;会在对方拿起蜜果羹时抢先蹭过对方脸颊去咬下第一口,然后吐着舌头让对方不满地给自己递解腻的牛奶。
兄弟就是屡试不爽的暧昧挡箭牌啊!
偶尔白厄也会将万敌惹烦,却并不会上升到拿真刀实枪切磋的程度,于是两个人就像孩童一样推搡来推搡去,最后双双力竭滚到地上。这时候,白厄就会双手举在头顶笑着认输,然后双方毫无形象地瘫在原地喘息。
白厄觉得自己挺无药可救的。
万敌对他那份纵容被他用的淋漓尽致,他就这样任由心底的情愫支配身躯,从一开始的浅尝即止,到现在的贪得无厌。
而且他走神的频率越来越高,总是会盯着万敌发散思绪,直到对方不耐烦地开口才移开视线。
更重要的是他甚至在切磋时都会走神。
就像陷入了名为万敌的沼泽,无论怎么挣扎,都会越陷越深。
更何况他根本不想挣扎。
最近的切磋白厄一次都没赢。再一次在切磋中走神时,万敌抓住白厄片刻的怔愣,发力将人压倒在地。
白厄回过神来时已经失去反抗的机会,他在心底郁闷地嗷嚎几声,直接将手中的剑向上一扔,示意万敌自己已经认输。
“好吧,我认输了,扶我起来。”
“先不急,”万敌却没从他身上起来,依旧维持着禁锢对方的姿势,“坦白一下你最近的表现。”
糟糕,白厄心沉了一下,感觉万敌可能有所发现。但他还是讪笑着装做无辜,抬眸望向对方,触及对方审讯般的目光时,却又忍不住移开视线。
“坦白什么?我最近只是状态不好,等我好了你可没机会赢!”
“还装。”
万敌嗤笑一声,瞧见白厄视线已经飘忽不定却还要死鸭子嘴硬,干脆直接俯身,直接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你最近不就这样?”
万敌言语间倾吐的气息尽数打在脖颈处,热意顺着颈侧划过锁骨,夹杂着几缕发丝剐蹭的痒觉,瞬间就让白厄身子僵在原处。
“等等…我可以解释……”
“解释?我看你是想狡辩。”万敌嗤笑一声,“你不会觉得自己伪装的很好吧,救世主?”
果然藏不住啊……白厄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他现在的表情应该很糟糕。
好吧,他的表现似乎像个逃兵,一边放纵感情增长,一边又偷偷汲取一点养分就逃走。很荒谬的是,万敌似乎早就识破他的小动作,显得他更像个撩拨完就跑的渣男。
“万敌,你看着我的眼睛。”
白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底那抹忧虑,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开口。万敌也很配合地抬首,注视着救世主容纳着日月星辰的眼眸。
“我…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什么时候,但是我对你的感情不仅仅是友情,我想一直跟你待在一起,想你一直纵容我……啊啊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就是想说,我喜欢你,很喜欢,想独占你!”
最后的话语几乎是急匆匆喊出口,说完之后,心底潜藏已久的情愫就像找到归宿一样,平静下去。白厄紧闭双眼,像是被置于审判席上,只能被动等待万敌宣读最后的审判结果。
他听见万敌似乎又轻笑了一声,随后颈侧的印记出落下一点温热的触觉,没等他反应过来时,万敌打断了他的思绪。
“难得能等到你开窍,结果还是个笨蛋。”
万敌瞧见白厄又呆愣愣地睁开双眸,一副像大脑是单核cpu无法处理信息一样迷茫的模样,又觉得好笑。
“你以为我是对谁都无条件纵容的人吗,救世主?”
“我爱你,所以才纵容你。”
“我想未来无论发展到哪一步,我能跟你并肩而立,能让你还有一个可以依赖的人。”
“所以,确立下关系,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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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过年忙的活人微死于是决定搞点活人气息重的文……
不出意外还会有一个接这个时间线的刚确立关系后的xql相处,那篇就是欢乐沙雕的兴致的了
敌厄|拜托了,我的救世主大人
summary:烧糊涂的救世主和因为照顾病人异常温柔耐心的王储殿下。
3k+就为了嗑糖的短打
白厄试炼失败,万敌拿到纷争神权是猜测。
万敌从创世涡心中步出,周身流传的黄金光辉随他缓缓吐息逐渐平淡下来。如狮的瞳眸锐利坚忍如初。
“欢迎回来。”阿格莱雅上前,“我们新的半神,迈德漠斯。”
“……白厄呢?”万敌惦记着试炼失败摔出来的白厄。救世主失败后,试炼并未停止,万敌看见他支撑站起,对自己露出安慰的微笑后,便不得不紧急补位,完成神权的交接。
“小白在自己房间!我们看他好累好累了,都说相信小敌,他肯定没问题,赶紧赶小白回去休息啦!”缇宝有些担忧的大眼睛望...
summary:烧糊涂的救世主和因为照顾病人异常温柔耐心的王储殿下。
3k+就为了嗑糖的短打
白厄试炼失败,万敌拿到纷争神权是猜测。
万敌从创世涡心中步出,周身流传的黄金光辉随他缓缓吐息逐渐平淡下来。如狮的瞳眸锐利坚忍如初。
“欢迎回来。”阿格莱雅上前,“我们新的半神,迈德漠斯。”
“……白厄呢?”万敌惦记着试炼失败摔出来的白厄。救世主失败后,试炼并未停止,万敌看见他支撑站起,对自己露出安慰的微笑后,便不得不紧急补位,完成神权的交接。
“小白在自己房间!我们看他好累好累了,都说相信小敌,他肯定没问题,赶紧赶小白回去休息啦!”缇宝有些担忧的大眼睛望来。
匆匆向两位半神作别,万敌直奔白厄的房间。
到了门口,他脚步缓下来。想着白厄的失落,有些犹疑。他试着触碰门把手,却发现并未封锁,那门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敞开了,让黎明机器的光芒洒进昏暗的房间。
他在睡觉吗?
如此想着,万敌回身要拉上房门,却又脚步一顿。他站定着,闭上眼睛轻轻寻找房间里那人的呼吸声,但树声纷乱,人语交杂。犹豫半晌,他终于还是转身闯了进去。
房间闷热昏暗,万敌循着微光摸索白厄的位置。先是一只垂落在床侧的手,他抓住那掌心,摸到一手潮热,另一只手旋即抚上人脸,触到了滚烫的皮肤。
“蠢货,你发烧了!”万敌立刻反应过来,拍着意识混沌不清的白厄的脸,“白厄,白厄!”
白厄风箱似的喘着气,被握住的手反过来收紧,攀住了他,双眼却是紧闭。万敌起身:“我去给你找医生。”
迈出一步,手上的力气却没松开。万敌听见白厄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不要……不要走……”
王储大人耐心地蹲下来,轻轻对着救世主说:“我没有要走,我只是去帮你叫医生……”
“不!”
意识不清的白厄只是如同抓紧海上的浮木一般紧紧地攥住万敌的手掌,随即陷入梦魇一般的高烧呓语中。
万敌沉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反握住人的手掌,想法设法绕了一圈把人打横抱起,点起照明,在房间里上上下下地寻找可用于降温的材料。最后用毛巾过了几遍浴池里的温水,把救世主大人抱到床上从头到尾地擦拭了一番,直到他身上可怖的温度开始缓慢下降。
白厄的噩梦却似乎并没有缓解多少。他皱着眉头,潮红褪去的面部显出苍白。万敌握着他始终未松的手,在床边默默望着他,直到疲倦如潮水也淹没了鏖战万劫的不死之身。他在意识沉入黑暗之前翻身躺在白厄的身边,紧紧抱住了他。
………
他看不清眼前,只感觉到冬天的风裹着粗糙的茅草不停扫过脸颊,刻法勒举起的日光是冰冷的白色,哀丽秘榭的风中的呼唤,仿佛从遥远遥远的彼方传来。
“喂——■■!”他们喊着。
“快来,■■!”
“我们要出发了!”
他听见这呼唤,挣扎着从茅草地里站起来。他似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被寒风吹得呼呼作响,奔跑起来时,迎风的一面紧紧贴在皮肤上。
他还是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是听见他们一声又一声地催促:
“■■————”
“■■——”
他好像看见,他们好像全围在茅草地的尽头。她躺在简陋的板车上,一身纯白。
他知道,她面如白纸,无声无息。
“■■,我们走了——”
不。
他忘记了呼吸般奔跑,只是坠入越来越透彻的寒冷中。他想大喊等一等,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巨大的风声让他连自己的心跳也听不见,他只能徒劳地、拼命地跑下去。
模糊的视野中,那人群开始移动,窸窸窣窣地,掩住她的最后一片衣角。
——等等我!
——让我见她——见他们,最后一面………
他睁开眼睛。
梦中的寒冷分毫不差地来到现实当中,他睁着眼睛,已经醒来,身体却纹丝不动。凝住目光,他看见近在咫尺的、沉睡的万敌的面容,此后,一点一点回想起自在房间中陷入昏沉后的所有碎片记忆。
身体如坠冰窟般地冷,皮肤表层却滚烫。他知道自己的发热必定已卷土重来,但那梦中的景象却将他的神思牢牢钉在过去。
他只是止不住地想,唯有……唯有……
沉重的窗帷漏下刻法勒的半片黎明,在那黎明中,他蓝色的眼睛一寸一寸地结冰。
“——!”
万敌忽然睁开眼睛,对上一惊的白厄。
“……醒了?”他声音黏黏糊糊的。不等他回应,从被子里伸出只手来囫囵摸了把白厄的额和脸,立刻皱起了眉,“怎么又烧了?”
说罢万敌把被子一掀,下床站起来:“还是得给你找个医生。”
“不!”白厄下意识地抓住他。万敌转过身。白厄就这么拽着他的手,呆了一晌,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气,觉得浑身的温度一点一点回来。
“……没事,我没事了。你不用去。”
万敌啧了一声,坐回床边,反握住白厄的手:“你这人,怎么清醒和不清醒的时候都这么粘人?”
看着白厄呆滞的眼神,万敌叹了口气,掀起被子躺下来,面对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
他离得很近,白厄只能用上目线看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又做噩梦了,公主?”
“就地位而言,更接近公主的是你吧。”白厄虚弱地呛声。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噩梦,只要一个吻就能从梦中醒来,那么做公主也挺好的。他默默地想。
“还能回嘴,看来是开始清醒了。”
白厄使了些力气往上蹭了蹭,鼻尖碰到万敌的,又微微往后撤了些。他就这样摸着万敌在他颊边的手问:“我昏昏沉沉的时候,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万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不舍得,一直把我抓着。”
抓着他手掌的指尖尴尬地蜷缩起来,白厄陷入了回想似的沉默,万敌便也安静地看他。两人鼻尖触着鼻尖,默默相对。
他们凑得太近了,没过多久连呼吸也相互纷乱,于是只能像被引力牵扯似的碰在一起,在永昼的世界无法触及的角落,在拉上窗帘昏朦的房间里安静地痴缠。
良久,万敌用尽全身的克制力把自己从白厄身上撕下来,抓过糟乱的被子盖在他身上,重新掖好。
“今天不行,你必须好好休息。被子盖好,我去给你找点药吃。”
白厄把双手从被子里解放出来,往前蹭了蹭,环住万敌宽阔的脊背,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嗡嗡地笑起来:“好的,妈妈。”
下一秒万敌单手把人揪下来摁回床上,另一只手掐住救世主的脸颊肉:“别贫嘴。”
“不让叫吗?还是更喜欢另一个称呼……那个好像有点少儿不宜吧。”白厄声音依然嘶哑虚弱着,笑得却像是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他狡黠地眨眨眼。
“不过……你试试‘征服’我,说不定我会叫的哦?”
万敌摁着他的手慢慢收紧:“你别惹我,我不对病人下手。”
“没关系的。”
“不行,你身体太……”
“我想要。”
被猝然打断,万敌微怔,抬眼望白厄的脸,救世主的俊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
万敌无奈地笑了一声,低头埋入白厄颈间,不轻不重地咬一口,闷闷地说:“你还真是个玻璃公主。”
白厄闭上眼睛。混乱的心绪开始融化,淌入甜腻的感知中。
……
云石市集的吵嚷微不可察地侵入了密闭的帘幕,这是此处唯一可供参考的清晨指标。万敌把白厄折腾了一遍,翻个面又折腾了一遍,最后从背后环着人的腰,把下巴轻轻蹭在他肩上,安静下来。救世主大人被自家大猫抱着,终于疲倦而冷静了。
“还在想那些事吗?”万敌摩挲着掌心里白厄的指尖。
“……在梦里,我一直跑,一直喊。无论我怎么做,都救不了他们。”
万敌沉默了。白厄的声音沙哑,在他的痛苦里,他好像一瞬间也听见悬锋的战声呼啸而来,听见母亲唤,迈德漠斯……
和刀兵割开她血肉的声音。
他收紧抱住白厄的双臂,最后一口咬住他已经痕迹累累的肩,留下比任何一道伤疤都鲜红的印记。
“那我只要你给我记住了:需要你拯救的那个世界里,不会算上我的。就算你从救世主变成灭世主,把整个翁法罗斯都扬上了天,我也会是完完整整站在地上的那一个。”
白厄回握住他的手,却没有回答。万敌的心跳在两个人的胸腔里狂舞。半晌,他转过身。
“你通过了试炼后,直接来找我的吗?一切顺利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或者异样?”
“没什么感觉。”
于是白厄笑了:“可能是因为你已经有了充分的能力和坚定不移的意志准备了吧。”
“……也可能是因为时间还很短?”万敌不喜欢救世主故作的笑容,“说不定再过个几十年,我就会像阿格莱雅那样,变得冷冰冰的,什么也不在乎。连跟你比试,也兴趣缺缺。脑子里只有纷争、纷争,和拯救世界。”
白厄的笑容如他所愿地淡去了。那种真实的愁怨浮现在眉眼之间。
万敌却满意地笑了。
他抓住白厄湿漉漉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我姑且纠正一下刚刚的说法。喂,救世主,你知道你该说什么吗?”
白厄认真地凝视着万敌的双眼。纷争的半神啄吻了他的手心:“说你会救我,不会让我变成那样。”
于是救世主迟缓地开口:“……我会每天来找你。”
“嗯。”
“我会每天给你带最甜的黄金蜜饼,和石榴奶。”
“嗯。”
“我会每天跟你比试、吵架、做……”他把那个音吞下去,蓝色的眼睛在幽暗中微微发亮。
“嗯。嗯。嗯。”万敌的笑容带上胜利的骄傲。他伸手按住白厄的后脑勺,在他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拜托了,我的救世主大人。”
Fin.
在正经和甜腻之间选择了甜上加甜腻上加腻………
【叶百衍生】上碧天 第7章
穿好衣衫收拾了一下,天曜慢悠悠的走了出去,看着随意坐在地上,一点风流形象也不顾的拂容君,“怎么?你连小孩子也哄?我谷里的精灵可单纯得很。”
拂容君转头朝着他笑得一脸灿烂,“哪里就哄了。我这不是在挑水果,等着给你吃吗?”
天曜也蹲了下来,拿起一颗果子,“看着是挺甜的。”他抬眸看着拂容君,不过这些果子再甜,也不及眼前的他,一别多日,方知眼前人早已是心上人。
“没想到我走了几日,你这边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拂容君看了下篮子里的水果,挑了一个洗了洗,递给天曜,“嗯,这个保证甜。”
天曜咬了一口,“确实很甜,你那边还好吗?”如今素影已死,他虽还有些残缺,也能先好......
穿好衣衫收拾了一下,天曜慢悠悠的走了出去,看着随意坐在地上,一点风流形象也不顾的拂容君,“怎么?你连小孩子也哄?我谷里的精灵可单纯得很。”
拂容君转头朝着他笑得一脸灿烂,“哪里就哄了。我这不是在挑水果,等着给你吃吗?”
天曜也蹲了下来,拿起一颗果子,“看着是挺甜的。”他抬眸看着拂容君,不过这些果子再甜,也不及眼前的他,一别多日,方知眼前人早已是心上人。
“没想到我走了几日,你这边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拂容君看了下篮子里的水果,挑了一个洗了洗,递给天曜,“嗯,这个保证甜。”
天曜咬了一口,“确实很甜,你那边还好吗?”如今素影已死,他虽还有些残缺,也能先好好的活着,倒是心中无碍了。
拂容君摇了摇头,怕是更乱了,神君动情,天外天虽暂时稳住,可虚天渊魑魅,终究是毁天灭地之祸,仙界、魔界甚至人界怕是都承担不了。他也不好在人间久留了,只是既已结缘,又何忍久别呢?
小精灵散去准备饭食,天曜和拂容君在水边并肩而坐,拂容君抬头看着天空,“如今仙魔两界遭逢变故,我虽无用,也不能避退。我打算率领仙界将士,前往虚天渊,但愿能挡住这三界大劫。”
如果是仙魔两界都愁眉难解,人妖两族又岂能对敌?而这劫难之前,就算是这不正经的小仙君也唯有身先士卒,“拂容?”
“我从小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不过我知道守护天地苍生是我的责任,我不会逃避的。”拂容君露出笑容,“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守护好一切,让你这小灵龙可以自由自在的遨游天地。”
苍生里有这么多可爱的人,也有着他心里的人,那他就不会退后。
天曜低下了头,就算他全部恢复了,怕也帮不了拂容,心里感到挫败,更是有无限的担心,“我、我能做些什么?”
拂容摇了摇头,“好好的生活就好。在你前面,还有仙魔两界大军,还有天外天的神君呢。”只要天地安宁,我战死沙场了,就请你忘了我,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
拂容凑了些,将自己的头靠在了天曜肩膀上,“神君可厉害了,一挥手冰封东海万里,那段时间老龙王哭得可惨了。还有碧苍王,那是个比魑魅还要凶悍的家伙,我一点也打不过她。”拂容慢慢的将话题扯远,只讲些仙魔两界的趣事。
夜色降临,天曜亲手做了一桌饭菜,还取了些醇酒与拂容共饮。酒一杯杯饮下,心间的离愁也越发的浓郁,绵绵的缠绕让整个人都有些无所适从,天曜看着浅笑着和小精灵抢鸡腿吃的拂容君,又垂下了眼眸,斟满杯中酒举杯一饮而尽。从那铜锣村初见时到现在的每一日清晰的在脑海里浮现,一点一滴的告诉着自己,他从拂容这里得到了太多,却无法去回报。
夜渐深,天曜倒酒的手被按住,温热的手掌覆盖住了他的手背,下一瞬间酒瓶被取走,那温度也随之离去,拂容君道,“喝很多了,还是别喝了。”
他的声音悦耳而又温柔,平时不正经的时候还带着些许的笑意,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动听,天曜抬眸看他,眼神有些许的迷离,“我要喝。”
拂容轻笑了下,伸手捏了下天曜有些酡红的脸颊,“你的酒量又不好,待会醉了,这些小家伙可扛不动你。”
“不是有你在吗?”天曜一双眼眸圆滚滚的,没了清冷自持,显得特别的可爱。
拂容君敛了脸上的笑,显得有些沉稳严肃,他沉默了一会,又展颜笑道,“也是。”今夜醉了又何妨,他就等天曜醉了、睡了,再走吧。
拿着酒壶,给天曜斟了酒,也斟满自己的酒杯,“来,不醉不归。”
碰杯共饮杯中酒,四目相对又有些躲闪的移开,天曜微低着头,“我还需要去找我的龙鳞,等你回来,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拂容君应下了。
“我给你修建一处水上楼阁,那时候,你多在龙谷住几日好不好?”
“好。”
“我还想去看看天界、魔界、”
“好。”拂容君接连应下,“天曜,等我回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嘴角微翘,眼神越发的缱绻温柔,这个秘密似乎是那么的明显,又那么的不能道破。
天曜点了下头,“好,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告诉你,你对我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只要你能回来,我一定会等下去的。
酒已经喝完了,天曜却还没醉,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站起身似乎就要凌风而去的人,拂容君往他这里又靠近了一步,伸出手去扶他,“我送你回去休息。”
天曜站了起来,头晕晕的跌在了拂容君身上,被他抱在了怀里,拂容君收拢手臂,紧紧的抱了抱他,“要不,我背你?”
天曜伸手要推他,碰到了他的胸膛又收了力,只是虚搭着,手掌下是拂容君跳动的心,周身都是属于拂容的气息,这个怀抱让人是多么的难舍,“我没醉,不休息。去吧,我看着你走。”他不想一觉醒来时才知道拂容已经离去,他宁愿送他走。
“好,那你坐着吧。”拂容君扶他坐下,“我确实该走了。”
“去吧。”天曜露出了笑容,朝着他摆了摆手。
拂容君看着他微微一笑,身影化作流光直上碧天,夜空里最耀眼的光已经消失不见,天曜还仰着头看着,这天看着是那么的高那么的远,是那么的寂寥和孤独,真想随着他一起去,可是现在他还不行。
听闻青丘之中有天井,可与天界相连,他该去那里,才能了解一些天界的动向,若真是到了三界覆灭的地步,那他就算付出所有,也要去见拂容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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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终比较忙,缓慢更新中、
【叶百】重生后我先一步死在竹马面前,走竹马的路让竹马无路可走
为爱发电,全文免费,结局he,喜欢评论,多多益善嘿嘿
对易文君不友好,不喜欢的左上角不送,别乱叫找存在感
私设叶鼎之和易文君还没那个,并没有小安世(对不起了小安世你会从小百里肚子里出来的你先晚两年出生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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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深处,茅草屋旁,漫天银杏叶纷飞
百里东君环抱着叶鼎之,像是抱着什么易碎的瓷器,怀中之人的脖颈上是刺目的伤口,鲜血止不住地向外涌,他颤抖着手试图捂住伤口,但血液依旧从指缝间汩汩流出
“没事……云哥……”
“没事……没事的……”
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试图挽留眼前之人,颤抖的手拼命地把内力传入叶鼎之体内,却像泥牛入海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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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易文君不友好,不喜欢的左上角不送,别乱叫找存在感
私设叶鼎之和易文君还没那个,并没有小安世(对不起了小安世你会从小百里肚子里出来的你先晚两年出生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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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深处,茅草屋旁,漫天银杏叶纷飞
百里东君环抱着叶鼎之,像是抱着什么易碎的瓷器,怀中之人的脖颈上是刺目的伤口,鲜血止不住地向外涌,他颤抖着手试图捂住伤口,但血液依旧从指缝间汩汩流出
“没事……云哥……”
“没事……没事的……”
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试图挽留眼前之人,颤抖的手拼命地把内力传入叶鼎之体内,却像泥牛入海般毫无作用,鲜血将他的衣衫都染红了,泪水滴落与鲜血混在一起
“记住……我们的约定”
“带着我的那份……活下去……”
不,他不要听,他只要云哥活着,他们要一起完成约定
所有的一切都在烧灼,眼泪滚烫,指缝间涌出的血液也是滚烫的,只有云哥,他的云哥,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冷,眼中却是释然的笑意,嘴角还噙着一丝笑容
叶鼎之!叶云!你凭什么,你解脱了,那我呢?你有想过我吗?
眼泪将视线遮盖,说出口的却只有颤抖的一句云哥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百里东君听到的是哭声,哦,是易文君
云哥,我好恨啊,你连死前最后一眼都在看她
你为什么,不能回头看看我呢
…………
梦醒抬眸,仍是深邃的夜空,没有一点星光,百里东君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对着夜空举了举酒壶,仰头又灌了几口酒,就这么在屋顶上睡了过去
屋檐下的柳月不禁看向身旁的司空长风
“他这么多年都如此吗?”
“是啊,日日醉酒,浑浑噩噩,清醒时不是研究回魂之术,就是研究他那孟婆汤”司空长风望着屋顶上的挚友,如何能不心痛
曾经阳光肆意的候府小公子,如何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叶鼎之啊,你让小百里好好活下去,可你的死,早已诛了他的心
没有心的人,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
“东君他,想要救天下,又想要救我……我注定无法与他并肩而行”
“我走了……等他醒了以后带着他往西走,不要再同我有任何关系”
“我会用我的方式终结这一切”
百里东君听着耳边并不真切的声音,努力地想要开口反驳
不是这样的,我不要什么并肩而行了,我只要你活着
“不…不要”
看着蹙着眉头呢喃、隐隐有醒来迹象的百里东君,叶鼎之不再多言,转身向丛林深处走去
树影深深,月光斑驳,篝火噼里啪啦地响着,映红了百里东君的脸庞
寥无人烟的道路上,马车走的很快,却并不颠簸,车上的人紧皱眉头,似乎是陷入了极深的梦魇
“云哥!”百里东君猛然惊醒,伸手便要摸旁边的酒壶,嗯?酒壶呢?疑惑抬头间却看见了玥瑶
百里东君使劲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玥瑶却依旧没有消失,反而正满脸担心地替自己把脉
百里东君歪着头,疑惑地看着眼前之人,当年在云哥死后,他才认清了自己的心,与玥瑶说清楚之后亲眼看着她离开,从此再不相见,可如今……
低头间看见周身环境,寒意瞬间冲上四肢百骸,仅有的那点恍惚也消失殆尽
自己这是,回到了过去
那梦中云哥的声音也必然是真的,还有时间,云哥还没有死,自己还有挽回一切的机会
百里东君瞬间起身,拿起尽铅华就要折返,顿了顿脚步,转身对身旁之人说道
“玥瑶姑娘,你不必等我,若我回来,定当给你一个解释,若此去不复归,你便当我当初早已死在廊玥福地了吧”
叶片割破皮肤,露水沾湿了衣袍,百里东君却毫不理会,拼命地向前赶去
云哥,这次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势必要把你留下
你不要你的命,我要
或许是因为自己深陷梦魇太久,醒来太晚,百里东君到达时竟比曾经晚了片刻,叶鼎之已经开始散功,眸中的紫光渐渐淡去,露出释然的眼神
“云哥!”百里东君拼命拍打着那隔绝生死的金色屏障,当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竟又要重演
明明只差一步了,只要再早一点点,他就可以改变这一切
“东君,随我从冰原来的那些人,还有……”
“够了!别说了!”少年再也忍不住眼泪,眼泪决堤一般大颗滑落,他想忍住泪水,哽咽着想要开口,可泪水却越来越多,呼吸越来越困难,肩膀颤抖着,却依旧倔强地看着他的云哥
“云哥,我知道你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可你能不能,为了我们,为了我,活下去,可以吗?”
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而微弱,语气里的小心翼翼让人心疼,艰难地扯起一抹微笑,竭力地想要留下他
叶鼎之没有回答,依旧自顾自地继续向下说着
“叶鼎之!你今天要是敢死在这,我必要让易文君为你陪葬,我百里东君说到做到!”
百里东君的剑突然指向易文君,眼神却始终落在叶鼎之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叶鼎之看着百里东君的眼神,心脏仿佛被紧紧攥在掌中,挤压出淋漓的鲜血,慢慢地变得干枯腐烂
那是多绝望才会有的眼神啊,明明说好要保护他的,到头来伤他最深的竟会是自己
叶鼎之张了张唇,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温柔地扬起一抹微笑,仿佛在说:你不会的
看懂了叶鼎之无声的拒绝,百里东君的剑收了回去,看着眼前之人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声音就变得有些哽咽,肩膀也跟着颤抖,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滑落,仿佛这样就能宣泄心中所有的痛苦
周围的人看着百里东君这副样子还以为他打击过大疯了,易文君也被吓得呆在原地
百里东君蓦地平静下来,空气突然静得有些诡异
“好”
他直直地看着叶鼎之,声音很轻,很淡,淡到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刚刚崩溃的并不是他
叶鼎之心中涌起一阵没由来的恐慌
果不其然,下一秒百里东君身边涌出汹涌的蓝色内力,形成了一个牢固的屏障,仔细看去,那屏障竟是与叶鼎之现下散功时的场景一模一样,甚至将叶鼎之的金色壁障都震碎
百里东君的内力将周围的人都逼得连连后退无法靠近,只有叶鼎之毫无影响地冲到了屏障外用力地拍打着
“东君!你冷静一点!”叶鼎之的声线并不稳,他慌忙地想说些什么让百里东君停下,可出口却只有这一句无用的话语
“云哥,我很冷静,还记得当初我们的约定吗,要死,我先死”
“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够了,也累了……”
“就这样吧……”
百里东君举起手中的剑抵在脖颈上,温柔地看着叶鼎之,仿佛要将他最后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周身血液仿佛凝固,叶鼎之死死地攥着拳,指甲陷入血肉,鲜血嘀嗒而下,猩红的双眸泪光闪烁,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原来,他的小百里,刚才看着他时,是这么的无助,这么的绝望
“东君!我答应你,云哥答应你!我活下去,你先把剑放下,先放下好吗?”
百里东君看着叶鼎之柔和安慰自己的神色,仿佛又看到了他们曾经无忧无虑的日子,每次自己不开心了,他的云哥都会温声安慰他,抱着他一下一下轻轻顺着他的头发
没有立场,没有纷争,没有易文君,只有他和云哥
没有丝毫犹豫地,闪着寒光的剑刃划开了他脖颈的血肉,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在空中洒下一段漂亮的弧度
那一刹呼吸仿佛也断了,叶鼎之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脑子里空洞洞的,直到百里东君倒地扬起飘飞的银杏枯叶,叶鼎之才如梦初醒般跌跌撞撞地跑向他
“没事……没事的东君”
“东君别怕,没事的……”
他拼命地用手捂住脖颈涌出的鲜血,却怎么也止不住,手掌被染的鲜红,白色的袍也被鲜血浸透
“云……云哥”百里东君看着叶鼎之的眼睛,张了张唇想要开口,可口中在不停地向外呕血,喉中是鲜血的粘腻感,每一次呼吸都牵连着脖颈锥心的疼痛
“我……我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答应我……活下去……”
血丝布满眼眸,泪水滴落在东君脸侧,叶鼎之发白的双唇不停地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没事
鲜血依旧争先恐后地涌出,鲜红的血液和苍白的脸颊对比强烈,东君努力地抬起手想拭去叶鼎之脸上的泪,却只是抬起半寸便垂落衣角,眼眸慢慢阖上,泪水滑落发间隐没不见
感受着掌心不再跳动的脉搏,叶鼎之像是被烫到般收回了手,霎时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颤抖的手又慌张地按了回去,比先前更用力,仿佛要嵌入血肉
“东君!东君!百里东君——”
叶鼎之绝望地嘶喊着,嗓音像是被刀片割裂,声声泣血,腥甜的血液从嘴角溢出
叶鼎之抱着百里东君,脊背弯曲成痛苦的弧度,一声一声唤着东君的名字,哽咽间呼吸越来越困难,直到再也忍不住泪水,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嘶哑的哭声断断续续,所有人都被流窜的磅礴内力逼得无法上前,有人为他哀悼,有人在想百里死去的后果,内廷之人并没有退走,只待内力散去杀死叶鼎之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隐没,叶鼎之再抬头时,眼中赫然是刺目的紫光
散去的内力被重新吸收,金蓝色的光点全部涌向叶鼎之体内,气息节节攀升,转瞬便到了鬼仙境,气息还在上涨,周围之人全都被不分敌我的内力压制得内息翻涌,离得近的易文君早已口吐鲜血
金蓝色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百里东君体内,护住他的一丝心脉
叶鼎之小心翼翼地用衣角将百里东君脸上的血擦拭干净,慢慢地将他抱了起来,叶鼎之走得很慢、很轻,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一碰就碎的瓷器
“云哥……”
浸染着鲜血的玄色衣袍被拽住,叶鼎之垂眸看去——是易文君
金色的步摇晃来晃去,繁复精致的水蓝色衣衫落上了些许枯叶,即使趴伏在地口吐鲜血,依旧难掩其荣华
“云哥,我愿意跟你走,我们……”
还未等易文君说完,叶鼎之便用内力将那片衣角割断,抱着百里东君向外走去
“文君,回去吧,我们就此两清了”
叶鼎之一步步向前走着,没人敢拦他,也拦不住他,直到叶鼎之离开,众人才如蒙大赦的急促喘息着
院内依旧枯叶纷飞,将地上的血迹掩盖,也悄无声息地埋葬了两颗心
……
草庐之事传出,江湖和朝堂上都掀起轩然大波,百里东君身死,镇西侯府和温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而叶鼎之于鬼仙境更进一步,无人知其底细,亦有着重新发起东征的可能,皇权面临倾覆,一时间人心惶惶
而江湖上的说法竟成了百里东君死在叶鼎之手中,一时间更是群情激愤,势要杀死叶鼎之
三月以来,朝廷夜夜警戒布防,镇西侯府拒绝传召入宫,派出大量人手分散各地奔走,江湖上通缉令飞传,天外天内也群龙无首,不得不派出教众寻人,一时间,人人都在寻找叶鼎之的踪迹
而众人口中的大魔头正安安静静坐在榻前,握着一节白皙的手腕,细细地擦拭着
床榻上的百里东君面容白皙,嘴唇甚至称得上有些红润,白色的衣衫干净平整,墨色的发丝散落身侧,若是忽略那脖颈上深深的伤口,就像睡着了一般
“东君,我带你去了蓬莱,去了药王谷,寻遍名医,所有人给我的答案都是——你没有求生意志,不愿醒来”
“东君,云哥知道错了,你醒过来吧,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们去闯荡江湖,去南诀,去大漠,你当酒仙,我当剑仙,我陪你完成所有的约定”
眼前之人依旧毫无反应,似是已经习惯了,叶鼎之低下头,握住另一只手腕开始擦拭,自顾自地说着
“东君,今日我去了镇西侯府,告知了他们你没有死,爹娘和爷爷都让我交还你,我没同意”
叶鼎之轻轻将擦拭完的手臂放下,伸手轻柔地将百里东君耳侧的发丝至耳后
“你不是总说让我多为自己想想吗,今天我就自私这一次,东君会原谅我的吧”
“爹和爷爷差点把我打死,幸亏我跑得快,以后你可得护着我点……”
“今天路过了酒馆……”
叶鼎之坐在榻前握着百里东君的手,讲着今天的点点滴滴
夜色阑珊,月光如水,银辉洒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
……
曦光透过窗纸落在百里东君身上,将他的面容晕得更加温润,叶鼎之俯身轻轻地吻了吻百里东君的额头
“第五十二个吻”
设下层层阵法,又将此处掩盖之后,叶鼎之起身向皇宫走去
东君,等我解决好一切,我就回来陪你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
叶鼎之握着尽铅华,一步步走向那至高之处,金蓝色的内力无人可阻,距离躲在众人身后的萧若瑾不过百米
十数人挡在萧若瑾面前,其中一半是百里东君的师兄们,司空长风也赫然在列
“叶鼎之,你要做什么我不在乎,但你必须把东君的尸身归还!”
“叶鼎之,你当真要把这天下颠覆吗?”
“叶……叶鼎之,朕可以把宣妃给你,青王也给你,只要你退走”
“……”
听着此起彼伏的话语,叶鼎之面色平静如常,一步一步继续向上走着,转眼便到了众人面前
“让开”
叶鼎之淡漠地扫了一眼眼前固执不动的众人,强大的内力释放,瞬间将其压制得动弹不得,他并没有用尽铅华,而是用内力震碎了萧若瑾的内脏,看着他吐血倒地后才转身离开,只留下毫无感情的话语响彻皇宫
“狗皇帝死了,青王我也早已杀了,即日起萧若风即位,我会让魔教中人退回天外天,滥杀无辜者交由朝廷处置,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我会隐居避世,不再干涉世事”
“不准动镇西侯府,这是我的底线”
“不然,这天下姓叶还是姓百里我不敢保证,但肯定不姓萧”
无人质疑叶鼎之的话,如今的叶鼎之因百里东君入魔,而百里东君已死,执念再无消散可能,这也就意味着叶鼎之将在这鬼仙之上的境界睥睨天下,天下再无人能战胜他
萧若风无奈即位,年号永清,第一件事便是为叶家翻案正名,而后与天外天众人各自退兵,休养生息
自此天下安定,政治清明,萧若风贤君之名为百姓所传颂,天启城也恢复了往日繁华,江湖上依旧为无数侠客闯荡,传奇倍出
只有叶鼎之与百里东君的传闻为众人所争论,有人说叶鼎之是残暴魔头,发起东征导致天下动荡,有人说叶鼎之是救世英雄,粉碎了天外天的复国计划,结束狗皇帝的昏庸统治,扶持贤君,还天下清明
至于百里东君的传闻就有更多的版本了,有舍身杀魔以身殉道的,有袒护挚友被围剿众人重伤而亡的,甚至还有绝望殉情版本在江湖上隐秘流传,众说纷纭,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三年后
“东君,看看我钓到了什么!”
叶鼎之拎着新鲜的鱼向屋内走去,进门前还不忘往地上撒了把米,大大小小的黄球球瞬间挤作一团
进门后一边将鱼挂起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路上的趣事
“东君我跟你说啊,今天我钓鱼的时候遇到一个小孩,在采集芦苇上的水珠,说是能酿酒,我还喝了两口他最近的新作呢,还挺好喝”
“你要是再不醒,未来的酒仙之名可就保不住喽”
叶鼎之说着拂开帘子向屋内走去——床上空无一人,旁边的尽铅华也消失不见
叶鼎之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之景,开口的声音颤抖又满含期待
“东君?是你吗?”
叶鼎之脑海里闪过无数可能,最期待的可能在心底疯狂生根发芽,他踉跄着将院子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又一圈,欣喜随着毫无踪迹的结果而渐渐跌落谷底
隐约间闻到淡淡的血腥味,金蓝色的内力瞬间爆发,眸中是难以遮掩的紫光
“有人伤了东君……带走了他……”
“为什么…我只有他了……为什么还是要抢走……”
叶鼎之像是魔怔般愣愣地站在原地,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着,周身的气势越来越强盛,无情地摧毁着周围的一切,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嗜血与疯狂
在名为理智的弦即将崩断的前一刻,一抹蓝色身影撞进了他的怀里,手臂搂住了他的腰
“云哥!”
魔气瞬间收敛,叶鼎之呆愣地怔在了原地,许久才眨一下的眼睛显得木木的
“怎么了云哥?不认识我啦?”
百里东君伸手捧住了叶鼎之的脸,让他略微低头看着自己,叶鼎之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盛着璀璨星河的双眸
百里东君笑得眼角弯弯的,歪头看着自己
“不会真傻了吧?不能啊……”
百里东君捧着叶鼎之的脸左看右看,皱着眉头小声嘟囔着
腰突然被宽大的手掌覆住,后颈也被按住,温热的唇覆上来,撬开唇齿抵死缠绵,叶鼎之的吻深入而热烈,疯狂攫取着百里东君所有的呼吸,仿佛这样才能确定他不会消失
直到滚烫的泪滴落在百里东君脸上,引得他微微挣扎,叶鼎之才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百里东君张着唇小口小口喘息着,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
百里东君伸手抚上叶鼎之的脸,轻柔地为他擦去泪痕,看着那双满眼都是自己的眼睛,百里东君歪头调皮地眨了眨眼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个吻哦”
叶鼎之将东君彻底拥入怀中,百里东君也回抱住他,两人缱绻地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和温度
花瓣飘落,爱人相拥,终盼得离人归
—————感受到气息而来的天启众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得,这俩的传闻终于有个明确说法了
【拂容×朱厌】一梦千秋岁(下)
*1.2w,好消息我终于写完了!坏消息是OE。。冉遗案有所改动
Summary:愿许秋风知其意,但予良人有归期。
“诶,你听说没,前几天又死了个新娘。”
“听说了,这都第几个了,什么妖啊专挑新娘下手,这下谁家还敢嫁女儿娶媳妇。”
“你别说还真有,城东齐府的齐小姐过几日就要出嫁。”
“唉…可怜了心善的齐小姐,这齐老爷也是老糊涂了。”
“糊涂什么,要我说他最精明,嫁女儿的聘礼可够他儿子给郡主下聘了。”
……
棚外这四方天艳阳高挂,街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朱厌听着身后两位摊贩老板压低声音的对话,低头轻呷了一口茶。
...
*1.2w,好消息我终于写完了!坏消息是OE。。冉遗案有所改动
Summary:愿许秋风知其意,但予良人有归期。
“诶,你听说没,前几天又死了个新娘。”
“听说了,这都第几个了,什么妖啊专挑新娘下手,这下谁家还敢嫁女儿娶媳妇。”
“你别说还真有,城东齐府的齐小姐过几日就要出嫁。”
“唉…可怜了心善的齐小姐,这齐老爷也是老糊涂了。”
“糊涂什么,要我说他最精明,嫁女儿的聘礼可够他儿子给郡主下聘了。”
……
棚外这四方天艳阳高挂,街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朱厌听着身后两位摊贩老板压低声音的对话,低头轻呷了一口茶。
“朱厌你要不要尝尝这个?好甜的。”拂容献宝似的递出一个剥好的柿子。
朱厌难得皱起眉,却是对着那柿子直摇头,“不要,这有什么好吃的,你天天吃,不腻吗?”
见朱厌拒绝,拂容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喂给了自己,顺便举一反三道:“你天天吃桃不是也不腻。”
朱厌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这能一样吗。
“多吃柿子,事事如意嘛。”
“人间三十六城,七十八坊你都快逛遍了,还有什么不如意的?”朱厌上下扫了拂容一眼,耳朵却留意着后方的动静。
拂容盯着朱厌的眼睛,认真道:“我没什么不如意的啊,我是想你如意些。”
朱厌脑海突然浮现出一刻空白,耳边的声音全化作一片嗡声,让人听不真切,唯有拂容那句话,由远及近,回荡在他心里。
朱厌转头移开目光,向身后之人开口打探道:“老板我想问一下,你们口中的齐姑娘,何时出嫁?”
聊天莫名被打断,通常都不会有好脸色,但好在朱厌长相乖巧漂亮,老板倒也是好声好气,“二位是?”
“我们是捉妖师,方才不小心听到两位老板的谈话,感觉此事有些蹊跷,便想了解了解。”朱厌从容不迫的口吻,听得一旁的拂容都差点信以为真,这真挚的模样,任谁看得出他在撒谎呢。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朱厌这信手拈来的本事,拂容早已领教过,用朱厌的话说就是,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面子是自己挣的。
“我想想啊,好像是后天,我没记错吧老李。”
另一位老板点完头,似是想起什么,又颇为无奈的摇了下头,“是后天午时,说那时阳气最重,但那又不是鬼,妖怪杀人怎么会挑时辰呢。”
朱厌道谢后便起身离开了,拂容付了茶水钱连忙跟上,只剩下两位老板相视而叹。
天色逐渐暗下,拂容被支去齐府打探消息,而朱厌则去了案发的树林。
树木光秃秃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洒下,是一片荒凉的苍白,朱厌踩在凌乱的落叶上,嘎吱声惊动了枝头的乌鸦,它们叫着,扑腾着,飞走了,乱石道上有很长的一条水痕,凑近了甚至能闻到一股鱼腥味。
朱厌伸手一探,心中便有了眉目,竟是水族里极丑的那位。
前方不远处有一片芦苇荡,听说尸体都是在那被发现的,既已知道是谁,朱厌本想就此打道回府,但思虑之下还是过去了,都是妖族的,他还是警示一二的好。
朱厌穿过弯弯曲曲的九曲桥,在一处停了下来,抬眼间,在婆娑的月影下,他竟看到了那身熟悉的白衣,但人却如同枯败的花朵倒在地上,突如其来的悲伤溢满了朱厌的心脏,一滴泪悄然滑落。
朱厌合上泛着水光的双眸,再次睁开,只剩下愤怒,他看着平静的湖面,懒得周旋,薄唇轻启,“现。”
半颗头颅浮出水面,犹如暗夜里的水鬼,紧紧地死死地盯着朱厌这个不速之客。
“出来,装神弄鬼什么,再不过来,老子就一把火点燃这湖,炖一锅鱼汤。”
湖水一圈圈漾开,一副精壮的身子露出水面,那水妖拖着湿漉漉的衣摆走到朱厌跟前。
朱厌没好气道:“冉遗,别拿你这些小把戏对付我,这梦境障眼之法,你也只能骗骗凡人。”
朱厌自诞生之时,就是大荒最年轻最厉害的妖,冉遗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警告其中的意味,“我知道你有破幻真眼,骗不了你,但其他妖想解可不容易。”
朱厌懒得废话,直接奔向主题,“为什么截杀新娘?”
“我只是想制造恐慌,让人不敢娶亲。”
“是为了试图阻止那个齐小姐出嫁?”
冉遗不语。
朱厌轻嗤一声,果然跟他猜测的一样,“你不怕白泽神女惩罚吗?”
“怕,怎么不怕,”可冉遗淡定的模样看不出丝毫慌张,“那可是令众妖畏惧的白泽之力,但为什么人不断伤害妖,就可以有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作为借口。”
“值得吗?”朱厌不解。
为了一个普通女子,犯下杀孽值得吗,朱厌想要一个答案。
冉遗只是笑着点头。
“我直接把她带过来和你一起私奔。”
“我罪孽深重,无颜面对曾经的种种承诺,做这一切,只希望她不被逼着嫁给不喜欢的人而已,唯盼她只当大梦一场,梦中泥泞,醒时光明。”
“如此情深义重,你倒越来越像个人了。不过作不作数,还是问问人家的想法比较好。”
“朱厌,你向来只得好处,定不会无缘无故帮我,你想要什么?”
朱厌要的东西却出乎冉遗的意料,“要你几个鳞片,做个美梦。”
拂容近日总是从睡梦中惊醒,朱厌看在眼里,却问不出一二,着实让妖苦恼的很。
拂容用竹签挑着灯芯,火光明明灭灭间,衬得他皱起的眉目愈发深邃,“齐府上上下下都十分诡异,我说我是捉妖师,齐老爷却不要我帮忙。”
朱厌挑眉,示意拂容继续往下说。
“还有一处极其古怪,一棵树上挂满了避妖的风铃,但戾气却格外的重。”
拂容的黑眸里满是愁绪,“朱厌,你说为何齐府冒着危险也要将女儿嫁出去?”
朱厌突然想起白日偷听来的闲话,含糊道:“可能是已经收了聘礼不好推脱吧。”
“那这齐小姐愿意吗,难道可以如此枉顾人命?”拂容说着,有些激动起来,最后又随着手中的火苗一起暗下去。
“英招说,凡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违背则是不孝。”
虽然朱厌也无法理解,因为妖和人不同,妖的心意不会受任何约束,他看着拂容,眼波犹如一潭溺人的沼泽,“你们神仙呢,是由月老牵线吗?”
拂容无助地叹了口气,差点熄灭了眼前的煤油灯,要是月老牵线就好了,那还有的商量,哪像现在啊,躲在这人间,天上回也不敢回。
不过现下告诉朱厌也无妨,再不倾诉,拂容都要把自己憋出内伤了,“我们一般由月老牵线,也有的是神君指婚。”
拂容随即睨了朱厌一眼,后者则是一副“你快说啊”的表情,明亮的双眸里全是对八卦的渴望。
拂容瞧见朱厌这般模样,莫名地气不打一处来,“我!拂容君!就被指婚了!这婚说什么爷爷也不给退,还把我弄下界来历练。”
“是你不喜欢的?”朱厌有些好奇,眼神却一刻不曾离开拂容的脸,他竟对这份回答有所期待。
“一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喜欢,”拂容嘴上在抱怨,看向朱厌的眉眼却坚定的很,“就算在人间历练到死,这婚我都不会结的。”
按着朱厌的性子,怎么也要损上拂容两句,谁料他话锋一转,“大荒的二十八山你是不是还没一一去过,等这儿逛完了,我带你去。”
窗外的树叶顺着风,在月色下簌簌飘落,如此宁静,就像拂容此刻的内心,不再压抑,平静的像一汪湖水,像这无声无息的黑夜,朱厌好似能让人平心静气的宝物,有朱厌在,拂容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
翌日,朱厌带着拂容从齐府高大的门前路过,最后停在侧院的墙外。
“我们为什么不走正门?”拂容昨天才走的正门,不明白今天怎么就要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朱厌一个翻身便上了墙,“你傻不傻,我们是拐人诶。”
拂容脑海里快速天人交战了一番,很快便妥协,他两袖一撸,也翻身上了墙。
不大的院子里,亭台旁的荷花开的正盛,一朵挨着一朵,在荷叶的托举下,泛着沁人心脾的清香,这俨然是女眷生活的后院。
“屋子看着不少,我们是要一个个找吗?”
“废话。”
不远处走过去两个丫鬟,二人躲在一颗风铃树后,将声音一压再压。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若是推开一扇扇门去找,这举动实在算不得光彩。
拂容苦着脸道:“没有体面点的办法吗?”
朱厌不语,呆在这颗树下,他竟莫名感到烦躁,于是抬手便拎住拂容的衣襟,化作一片红雾消失在原地。
“你们是谁?!”
丫鬟迅速将小姐挡在身后,明明自己都害怕地止不住颤抖。
拂容哪知道朱厌竟用法术直接出现在人家闺阁里,那他刚刚在外头,费劲吧啦爬的墙算什么?
“别害怕别害怕,我们找你家小姐有点事,不会出手伤人的。”拂容还没缓过劲,就连忙安慰到,他是真怕那丫鬟张嘴喊来人。
“你是昨晚那个捉妖师?”丫鬟认出了拂容。
“是我呀,我们受齐老爷所托,来保护你家小姐安全的。”
丫鬟还是一副戒备的模样,她身后穿着喜服的齐小姐却很淡定,视线在拂容身上扫了一圈,又移到了朱厌身上。
“你想见冉遗吗?”朱厌突然开口。
“他还活着?”齐小姐眼中的死寂突然波动,但也只有一瞬,然后很快归于平静。
拂容听的一头雾水,这个冉遗是谁?他怎么没有印象。
“他还活着,不过我看你好像不是很想活了。”
丫鬟虽然害怕,但也见不得有人随意诅咒自家小姐,想要呵斥却被朱厌抢先一步,他掐诀道:“梦。”
丫鬟应声倒在地上,一副恬静酣睡的模样。
“我走不掉的,你们可以帮我带句话给他吗?”
“我说你能走,你就能走,”朱厌神情散漫慵懒,活了几千年这点能耐还没有,他都不好意思在大荒混了,“我不当传话筒,有什么你自己去跟他说。”
话音落下,朱厌就带着一脸懵逼的拂容和齐小姐消失在原地。
湖泊被一层薄雾笼着,莹着暖意的光透过纱般迷蒙的雾,散落在湖面上,冉遗自雾气中走出,他看到朱厌身侧的拂容,变了神色,“朱厌,这位是谁?她呢?”
“这是我的朋友。”
冉遗的视线停留在拂容身上,不断上下打探,“你的朋友既不是妖,也不是人,真有趣。”
“我跟谁做朋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看到朱厌维护自己,拂容心尖溢出一丝蜜意,竟比他吃过的柿子还要甜。
拂容握紧了背在身后的双手,试图让这微末的疼痛压下心中的异样,实在是于事无补,恍然间,抬眸对上冉遗的眼睛,拂容面上立刻沉了下来,“你就是那个让大家人心惶惶的妖?”
冉遗坦诚道:“是我。”
拂容皱起眉,眼中满是不解,他终日跟朱厌相处,便以为妖都是他这样的,“为什么?”
冉遗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回忆似的缓缓说道:“当时我被猎妖人追杀,一身重伤,随水漂流,恍惚之下是齐小姐救了我,我用力睁开眼看清她的模样,她就像大荒传说中的神女般温柔,那个时候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再见到她,但后来我只能看着她被困府中,被逼嫁给权贵,我只是想她能够自由。”
“所以你就犯下杀孽,来阻止她嫁人。”拂容一针见血道。
“我是滥杀无辜,可我给了她们最美的梦,她们本来的人生充满着痛苦,是我给了她们梦寐以求的快乐。在梦里,她们的愿望都实现了,用了她们最想要的方式,去过了喜乐的一辈子,这样不好吗?”
“那也当由她们自己决定,不应让你来做这个判官。”
“那我想做人,不想做被猎妖人追杀的妖,由谁来定?蜉蝣犹可观日月,可像齐小姐一般的女子却只能束于闺阁,任由命运摆弄,有谁给过她选择。天地不仁……”
“够了冉遗,”朱厌突然出声打断,伸手将拂容揽至身后,“在他面前说天地的不是,我看你是活腻了。”
冉遗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拂容,识趣噤了声。
“冉遗。”
听见熟悉的声音,冉遗的视线越过跟前的两人望去,是齐小姐!他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我都知道了,”齐小姐身着璀璨罗衣,整个人浴在光里,如诗画中的美人,清扬婉兮,“不管你是人是妖,所做何为,我们生死与共,至死不渝。”
“好,我们回大荒,我带你去看天之树海之滨。”冉遗回头看向朱厌,“这是答应你的。”
朱厌接住抛来盒子,再看过去,冉遗便与齐小姐双双消失不见,拂容想追,却被一身黑衣挡住去路。
“他杀人了,我们就这样放他走吗?”
“等他回到大荒,白泽神女会惩罚他的。”
拂容对朱厌向来不疑有他,那这件事便算过去了,他也不是为了别人的事斤斤计较的人,他可是来人间寻逍遥的!
“盒子里是什么?你们做了交易?”
朱厌弹指间就打开了锁,几颗泛着微光的鳞片散落在盒中,“嗯,我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帮他。这是冉遗的鳞片,研磨后兑水服下,你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拂容看向朱厌摆弄鳞片侧脸的眸光半明半昧,他没想到那些午夜梦回惊醒的瞬间,竟都被朱厌记了下来,他从未被如此惦念。
明明微风和煦,可不知为何,拂容心里热的不像话,一阵短促的悸动化作酥麻自心头蹿涌而出,细细密密的烙印在他的身体里,让人无法忽视。
这一刻拂容暗自发誓,他一定要成为天底下对朱厌最最最好的人。
远处西沉的太阳坠进群山间,依偎着的身影被暮色笼罩。
与冉遗最后的对话,一直徘徊在拂容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很好奇,若是人伤了妖,那白泽神女也会管吗?
朱厌不知道,英招也没同他讲过,不过趁着这次回大荒,他们可以问一下。
是夜,暴雨如注,压弯了路边的矮草,一下又一下捶打进泥泞的土中,他们在昆仑山脚下的一处白泽庙歇了脚。
皎洁的月轮悬在枝头,却被一抹血色逐渐吞噬。
拂容正帮着朱厌烘烤淋湿的外衫,屋外便进来一个人。他腰背有些佝偻,瘦削的肩上背了个包袱,面容是病态的苍白,整个人犹如枯草般了无生机。
朱厌稍抬眼睑,就对上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眸,拂容摆弄着柴火,霹雳吧啦的声响下,火焰蹿的越来越高,倒映在朱厌的眸中,也照亮了他清隽的脸。
“二位兄弟,可以借个火吗?外面雨大实在无处可去了。”
拂容偏头望向朱厌,但后者神色寡淡不为所动,与从前的性子大相径庭,大抵是他们在人间呆久了。
拂容三两下便带着屁股下的草垛挪到朱厌身旁,让出大块位置,“坐吧,你这身上都湿透了,快烤烤。”
“多谢多谢。”书生鞠躬作揖,抬袖间落了一地水渍。
这带着谢意的微笑让朱厌看了好不舒服,阴森湿漉,像蛰伏在草丛间的毒蛇。
“你是书生?”拂容好奇问道。
书生礼貌点头,“此次就是为了进都城赶考。”
拂容目光变得崇敬起来,他是佩服读书人的,连枯燥乏味的典籍都能忍受,做什么不会成功呢。
“你这包袱里的书,不需要烤一烤吗?”朱厌蓦地出声,视线与书生再度交汇,他眉目间带着疏离,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书生伸手将包袱拨弄至身后,解释道:“不用了,这些早已熟记于心,现下烤干衣物才最要紧。”
夜深,火堆逐渐暗下,拂容打了个哈欠后,困意传染开,都阖上了眼眸。
半梦半醒间,拂容感受到一阵束缚,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吃力,服用冉遗的鳞片后,他确实没再做过噩梦,今夜却遇上了鬼压床,真是晦气。
拂容想要驱赶这小鬼,却发现无法动用神力,他陡然睁开眼,却被吓了一跳,那个书生正拿着个盒子,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竟然醒了,这安眠散竟对你没有用,不愧是神仙,但是你现在被捆仙绳绑着,醒了有什么用呢。”
书生笑的格外放肆,在幽深的夜里显得刺耳又聒噪。
“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你想瞑目吗,那我大发慈悲告诉你也行。我乃求仙问道之人,看到我手中的盒子了吗,这可是我费劲千辛万苦得到的,现在还差一枚仙丹,我就可以……”
“呸,”拂容啐唾于地,“你这种人还想成仙,也不怕是被阎王收了去。”
书生也不恼,他不会同死物计较,“别急,我会把你和你的小妖精一起送去地府。”
“哦?是吗?”
转瞬之间,朱厌便扼住书生的咽喉,双脚离地带来的窒息感,让书生不停拍打朱厌的手臂,黑木盒落地后滚了圈,意外被打开。
朱厌顺着动静看过去,下一刻,就将手中这肮脏的东西甩了出去,“你要庆幸我不喜欢杀人。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不…不烬木啊。”
朱厌眉心蹙起,眼底划过一抹凉意,“不烬木是生长在大荒炎天之地中的神木,暴雨不灭,长燃不休,以此为薪,火焰不尽。这都让你偷来了。”
“什么偷!”书生大声驳斥,眼中是不再掩饰的贪婪,他费力向不烬木爬去,“这本就是我的东西!”
朱厌蹲下身,刚要拾起木盒,不烬木一眨眼便钻入他的身体。
“不!!!”
一声凄厉的喊叫打破了夜的寂静,摧毁了朱厌最后的忍耐,一股弑杀的怒意窜上心头,“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书生绝望的面孔上,倏然掠过一丝怪异的笑,“休,想。”
顷刻间,书生便又被朱厌掐住脖颈,他竭力想要挣扎,却不得动弹。
屋外的景色覆上一层红光,月轮已经完全被血色侵染。
暴走的戾气萦绕在朱厌周身,他嘴角噙着轻蔑的笑意,这是第一个送上门来找不痛快的。
看着手中毫无抵抗力的蝼蚁,朱厌觉得有些无趣。
“天圆…地方…日月……”
“哑。”
书生的声音应声消失,朱厌甩手将他扔在一旁。
转过身,朱厌就看到地上面色沉重的拂容,垂下的眼眸里,似笑非笑,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玩味。
“轮到你了。”
拂容抬头对上那双猩红的眸子,终于意识到,被戾气控制的朱厌,是敌我不分的,但现在他被捆仙绳绑着,完全施展不出净化之力。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朱厌衣袖一挥,那书生便流着血倒在他的包袱旁。
朱厌伸手覆上拂容的脖颈,还未用力,就听见一声讨厌的呼唤,“朱厌……”
“一个将死之人,就别再念着他了。”
朱厌修长的指节向下滑去,然后弥留在胸口处,红唇陡然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戾气自掌心凝聚,而后化作风刃劈进拂容体内。
短暂的麻木后,疼痛从胸口曼延至每一处经脉,喘息对拂容来说都是费力,腥甜自喉间涌出,顺着嘴角流下,犹如断了线的珠串,滴的到处都是,甚至沾到了腰间的玉佩上。
“仙丹还没碎吗?命真硬。”
朱厌笑着抹去拂容唇上妖冶的血迹。
戾气再一次凝聚时,玉佩散发出耀眼的洁白光芒,那是一道强大的净化之力,转瞬间便飞入朱厌额间没了踪影。
这玉佩,拂容与姐姐幽兰各有一枚,是他们刚诞生时,行止神君赠予的。
看着身上戾气逐渐散去的朱厌,拂容在疼痛中没了意识。
待朱厌眼神清明时,眼前只剩下一副空绳,他踉跄捡起,戾气失控时的记忆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他好像杀了拂容……可是尸体呢?
血月缓缓落下,晨曦破开幽蓝的天际,露出熹微的光亮,洒在林间那狂奔的黑色身影上,宛若鬼魅。
跑上昆仑山,跑进山神院,直到英招出现在眼前,朱厌才卸力跪坐在地,他呆愣的神情突然变得悲恸,毫无征兆地,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自眼角滚落,“爷爷,我好像杀了拂容,我戾气失控杀了他,怎么办?怎么办啊爷爷。”
英招一眼便注意到了朱厌手指上的血迹,“把手给我。”
英招一族,有一术法,可通过气味、血迹追寻想要的信息,“是不烬木源源不绝生生不息的灼烧之力,激化了你体内的戾气。他没死,是历劫结束了。”
“回天上去了?”朱厌终于冷静下来,可眼尾那抹嫣红醒目又突兀。
“嗯,”英招拍了拍朱厌的银发,温声道:“这是你第一次失控,没想到阴差阳错间,是被那孩子制止的。但是不烬木还在你体内,以后血月之夜都要小心了。”
朱厌使劲揉搓着指尖的血迹,苦笑着,“要是有一天,我再次失控,你一定要杀了我。”
英招无奈叹了口气,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朱厌的后背。
天上几个月过去,拂容终于历劫归来,却是昏死的状态,这个备受宠爱的小神君何时这么狼狈过。
重塑经脉,洗去戾气,花费了幽兰一番力气,而拂容昏昏沉沉间,嘴里一直念着两个字。
幽兰双眸一沉,目光再次落在拂容身上,充满了探究之意,她这个没心没肺的弟弟好像变了。
在幽兰的照料下,几日后,拂容终于清醒。
“你喜欢那个叫朱厌的?”
拂容本就混乱的脑袋,因为幽兰这句话,更是成了浆糊。他应该否认的,可他怎么瞒得过姐姐,又怎么骗得过自己,思绪百转千回下,只能低声恳求一句,“替我保密好不好?”
大荒诞生了一位新的山神,他是英招的孙子,名叫英磊,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总是跟在一位妖妖都怕的大妖身后。
长到一定年岁,英磊对人间生了兴趣,总闹着要去玩,可英招不允许,他便央求大妖带他去,大妖几乎事事答应,唯独拒绝这个,英磊很生气,但是也不会怎么样,谁叫他年纪小法术弱。
精力无处发泄,这位小山神可就皮得很,时常被英招追着打,但由于他经常跟众妖卖乖,所以犯事也有妖护着,可以说是让人又爱又恨。
“英磊,你别跟着那大妖学坏了。”
英磊看着枝头上叽叽喳喳的青耕,很是疑惑,大妖向来对他照顾有加,为何众妖都这么说他?
“为什么这么说?他怎么了?”
谁知青耕只是摇晃她那小鸟头,俏声道:“不知道,我听乘黄说的。”
“去去去,吃你的果子去。”
英磊回去后,将此事讲给大妖听,大妖挑眉后,低头呷了口茶,这刚冒尖儿的春茶,还是有些苦涩。
“乘黄这老东西,嘴里没半句好话。”
英招摸了把胡须,揭穿道:“英磊,你不知道朱厌以前有多顽皮,整个大荒的妖啊,谁没被他捉弄挑衅过。”
英磊看向朱厌,眼睛里的好奇直白的不能再直白,可朱厌只是起身拍拍英磊的肩,便离开了,他可不想自己的美好形象在这小屁孩面前崩塌。
平时,朱厌除了修炼,就喜欢躺在一颗槐树上发呆。这槐树早已化形,却还是木讷的像个木头。
“大荒有很多树很多石头,为什么总是躺在我身上?”
“欣赏大荒的风景啊,你这里最高自然在你这里看。”
可是躺着能看到什么风景,入眼的不过是百年不变的天空。
“你是在等谁吗?”
朱厌有一瞬怔愣,任何一种情绪对妖来说都要修上百年、千年,才得以体会,他埋藏起来,连自己都不愿提及的思念,竟轻易被看穿。
“你倒是有些通人性了。”
槐树沉默,这朱厌虽然变得沉稳了些,可说话还是一样的不招妖待见。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大妖,我想去思南水镇逛花灯节,”英磊竭力压下嘴角,却还是没藏住那股兴奋劲儿,“嗯~~你跟我一起,怎么样?”
朱厌并不想去,他有四百多年未曾离开大荒,早已习惯了这荒芜宁静的日子,可看着英磊期待的神色,他想起曾经也有一人如此期待地看着自己,最后还是心软了。
“你记得提前知会英招一声。”
思南水镇,依在昆仑山脚下,人杰地灵,百姓安居乐业,犹如世外桃源,每逢花灯节,慕名而来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朱厌带着英磊自人群中走出,及膝的长发只是简单地被一支芙蓉花簪挽着,发尾随着那绸缎作的衣摆轻轻晃动,似那夜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这条街都快到头了,大妖你还没找到心仪的花灯吗?”
朱厌看着有些萎靡的小狗,唇角勾起浅笑,“没有,你要是累了就先去放灯吧,我自己再逛逛。”
“行,”一听能去放灯,英磊立马绽开笑容,“我待会来找你。”
朱厌对放灯许愿一点也不感兴趣,人总是将美好的愿景寄希望于神佛,可他不会,要是愿望能实现,怎还会有如此多的苦难与悲痛。
“客官,来个面具吧。”
朱厌的步伐因为一声叫卖而停下,看着眼前五花八门的面具,朱厌拾起一个勾着笑容的,一阵飘忽的声音由远及近,他看到了拂容的身影。
“我们去花灯节!”
“不去,无聊死了。”
“有我在你怎么会无聊,走嘛朱厌。”
最后,朱厌还是没抵过拂容的软磨硬泡,答应了。
看着随水飘远的芙蓉花灯,朱厌好奇道:“你许了什么愿?”
拂容故作神秘,“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亏你是个神仙,”朱厌眉眼间满是戏谑,“竟还信这些。”
“朱厌你不懂,这不过是份寄托。”
这条街他们不知不觉就要走到尽头,拂容拉着朱厌在一个摊子前停下。
“两位客官,看看需要什么。”
“这个好看吗朱厌?”
一张面具完全遮住了拂容的脸,上面画着的微笑也不如面具下的灿烂,朱厌舌尖在齿间滚过一圈,委婉道:“不好看。”
拂容不甚在意,转过身去又是一阵挑挑选选,不多时,便挑出一支发簪,蓦然回首,却撞进那双氤氲旖旎的眸中,在这缠绵的夜色里水盈盈地,让人耽溺无法自拔。
“你别动。”
朱厌这般岁数,头发已长至大腿,不适合再编辫子,拂容学了些样式,只是有那个心没那个手艺,被朱厌嫌弃后只能放弃,所以大部分时间朱厌的头发都散在身后。
芙蓉花的清香自朱厌的五感钻入,淡淡的,实在让他难以忽略,包括路人投来的目光,即使被半环在拂容怀中,他也一一感受到了。
拂容认真地将朱厌的银发挽起,固定,簪好,“真好看。”
“夸自己挑的簪子?不要脸。”
“是夸你,这簪子好看也是沾了你的光,”拂容顿了顿,伸手解下面具,“朱厌,你现在笑的都没以前多了,要是能像面具上这样多笑笑,更好看。”
一切都停留在拂容摘下面具后的笑容上,明亮又耀眼,朱厌不自觉的跟着嘴角上扬,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相似的面具,好像也没有从前印象中那么丑。
四百年前的血月之夜,拂容被戾气控制的朱厌重伤,从而回到天上,原来这一程,朱厌才是他的劫难,若不是为此,他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遇见。
朱厌付了钱,带上面具遮掩住有些低落的神情,早知道早点让他把钱还了,怎么也没想到赔了钱后还能赔了心。
今日,是新的白泽神女继任,许多妖兽好奇,都聚了过来凑热闹,只有朱厌站在远处,俨然一副毫不关心的模样。
可是突然,大荒内一反往常的静谧荒凉,悬挂于九天之上的皎月被染上血色,入目皆成红色,那是世间最强大的戾气在狂欢,它们叫嚣着,要吞食天地。
“英招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还请神女带着小妖们躲起来。”英招神色复杂,“英磊,结印。”
山神以精血凝成的阵法下,是远处体内戾气即将暴走的朱厌,这短暂的控制维持不了多久。
天地间的戾气源源不断,朱厌很快就能破阵而出,到时只会是尸骸遍野,血流成河。
“要是有一天,我再次失控的话,你一定要杀了我。”
那时英招没有答应,只说:“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我想想办法。”
傻孩子。
英招看着阵法中逐渐被戾气控制的朱厌,并不觉得可怖,被选中成为容器,不是他的错,那是他养大的孩子,什么品性他最了解不过,他怎么可能忍心看着他死在眼前呢。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暂时压制他身上的戾气了。”
“慢着!”
熟悉的声音自天边传来,而后一道白光破开翻滚的红云,降落在众人眼前。
狂风肆意号叫,挟卷起飞沙走石,吹乱了拂容半束的发髻,衣诀翻飞,那是第一次来到人间时,他向朱厌借钱买的素衫,他用法术缝缝补补,竟也穿了万年。
拂容动了动唇,刚想开口,就对上被戾气侵染的深眸,只一眼,心中便掀起滔天巨浪。
周遭的妖互相搀扶着,或躲于巨石之后,只有拂容稳立于天地间,那双含情眼中,只剩下悲悯,没想到再次相见的场景如此糟糕,却又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对于英招说的办法拂容只能猜到一二,他下意识的感觉的英招想牺牲自己,他接受不了,他曾经也多得英招照顾。
“大荒很多妖都还需要您。”
英招无奈摇头,他还是想为朱厌求得一条生路,“生来成为容器,朱厌他没得选。”
拂容撩开额前的碎发,神情严肃却也坚定万分,“我知道,我不会让他死的。”
拂容眼眸柔了下来,缱绻地看着阵中之人,有一丝贪恋,他想要记住这副模样,即使在过去的时间里,他早已在心中描摹过千万遍。
或许他应该告诉皇爷爷或者行止神君,让他们来解决,可拂容怕朱厌会受到伤害,思来想去还是自己最合适。
拂容闭上了那双情绪翻涌,眼角泛红的双眼。
修长的手指在身前飞快掐诀结印,体内每一处经脉都是抽丝剥茧的痛,一颗洁白的仙丹自拂容体内飞出,血控制不住地从嘴角溢出,拂容顾不得这些,他只知道经此一遭后,朱厌就有的选了。
山神的法阵早已被破开,神圣的天印下,是四散的血腥之气,朱厌被一道道洁白如丝的净化之力束缚住,在拂容的指引下,仙丹融进了他的身体。
直到血月之夜临了,朱厌的赤瞳终于褪去,恢复成黑珍珠般的墨瞳,他的眸中漾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还未脱口的喜悦在看到跪地的拂容时,全部化为乌有。
慌乱间,朱厌手脚并用地向前跑去,堪堪接住了倒下的拂容,他明明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没想到拂容竟会出现护下他。
“你是傻瓜吗?”泪水划过脸颊,朱厌的声音变得颤栗,干涩的喉咙中溢出低沉的呜咽。
拂容想伸手替他拭去眼泪,却无力抬起,只感觉好累好累,苍白枯败的头发与朱厌拖地的漂亮银发混作一摊,突兀极了。
“别…别哭了,”他气息有些急促起来,声音却还是那般风流自在,“你落泪我会伤心的。”
“英招救救他,白泽神女你救救他,我求你们救救他。”成串的泪珠沿着脸颊滑落,朱厌从未如此无措,拂容嘴角流出的鲜血,不断自他的指缝溢出。
朱厌突然开始恨自己,恨这一身强大的足以毁天灭地的能力却保不住一人。
“再见朱厌。”
耗尽神力的躯体在朱厌怀中化作零散的星芒,随风消散无影。
一纸陈旧的借条从朱厌袖中飞出,在空中燃尽。
朱厌泪眼朦胧,伸手抓了个空,这是他们初见时签订的借条,这无形的契约原来是因果——后来他们都忘了那一百八十文,没想到再次阴差阳错的,拂容竟真用命偿还了。
朱厌哭着哭着竟笑了起来,泪水跟落下的雨水混作一块,打湿了他的一切。
英招扶住虚弱的英磊,看着静静跪坐在地的朱厌,只剩无能为力的心疼。
自此,无论世间再有多少戾气,朱厌体内始终有一股至纯之力帮他压制,他终于可以成为他想成为的妖,过他可以选择的生活,只是仿佛变了个妖似的,不再随性傲娇,终日沉闷的像个石头。
那万年岁月,仿若大梦一场,朱厌还会想起他,但记忆逐渐模糊的不真切。
斗转星移,四季更迭,又是一年枫叶飘落,桃园小筑的树上已经结满了柿子,朱厌向冉遗借了鳞片,不知睡过去了几个春秋。
簪在银发间的簪子,散发出微弱的光,似被召唤,它凝做一点星辰向九天之外飞去。
浓密的眼睫轻颤,朱厌缓缓睁开双眼,墨色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朦胧与迷离,仿佛还沉溺在梦境与虚妄之中,随着意识回笼,朱厌面上的神色逐渐隐匿。
抬眼间,朱厌便看到个个饱满圆润的红柿,一时失了神,他是白猿,并不爱吃柿子,可有一人爱吃,他总说多吃柿子,事事如意。
幼稚。
朱厌伸出手,一颗柿子便飞到他手中,冰凉的触感通过指尖曼延,可他的心早已冻结成冰,任谁也不能抚平其中的悲寂。
这柿子入口是清甜的,可到了喉中便是涩的。
朱厌也曾四处寻找,他始终相信拂容还留有神识于世。难熬之时,唯有入梦,方可度过千秋岁月。
“大妖!大妖!”
“英磊,你这动静是要拆了我的家吗?”
“不是不是,”英磊连忙摆手,气都喘不匀,“有人,啊不,有妖说千里之外一处圣池旁结了一株芙蓉……”
“哎!我还没说完呢,”英磊抬头向着远处大声喊到,“是花骨朵!一株一直未开的花骨朵!不确定是不是他,很远的!”
再远能有多远呢,不会有那千秋岁月的美梦遥远。
【叶百】难生恨
*5k+,OOC预警,叶鼎之没出来的地方就是在走剧情!
*本文又名《重生之小百里如何为自己获得一个老公》or《老公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一袭青衣掠来,接住了倒下的血人,一声悲愤的高喝回荡在山林间。
双眼顿时就模糊了,百里东君慌乱地按住伤口,但血还在汩汩地往外流,那是叶鼎之正在流逝的生命。
叶鼎之张嘴想要安慰,却被涌出的血糊了一嘴,吐不出一个字,他便想抬手替那人拭去眼泪,却也无力抬起。
这短暂又坎坷的一生,叶鼎之唯一没有失去的就是百里东君,到头来伤的最深的也是百里东君,叶鼎之啊叶鼎之,看来你一个选择都没做对过。
纵有百般的叹息与不舍,叶鼎之还是闭上了眼。...
*5k+,OOC预警,叶鼎之没出来的地方就是在走剧情!
*本文又名《重生之小百里如何为自己获得一个老公》or《老公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一袭青衣掠来,接住了倒下的血人,一声悲愤的高喝回荡在山林间。
双眼顿时就模糊了,百里东君慌乱地按住伤口,但血还在汩汩地往外流,那是叶鼎之正在流逝的生命。
叶鼎之张嘴想要安慰,却被涌出的血糊了一嘴,吐不出一个字,他便想抬手替那人拭去眼泪,却也无力抬起。
这短暂又坎坷的一生,叶鼎之唯一没有失去的就是百里东君,到头来伤的最深的也是百里东君,叶鼎之啊叶鼎之,看来你一个选择都没做对过。
纵有百般的叹息与不舍,叶鼎之还是闭上了眼。
百里东君抱着渐冷的尸体瘫坐在血泊中,周围的名门正派蠢蠢欲动,他眼也不抬,“谁敢靠近,我就杀谁。”
威压之下,无人敢与其抗衡。
“东君……”易文君不复往日大家闺秀的模样,哭红了双眼。
百里东君终于抬头了,只是语气淡淡,“鼎之他不怪你,可是我怪。”他抱起叶鼎之转身离去,“可如果我真的怪你,他会不高兴的,他那么喜欢你……长风,我们走。”
司空长风拾起尽铅华便追了上去。
他们最后回到了雪月城,这里风花雪月,是最有灵气之地。
“斯人已逝,节哀。”
司空长风看着失了魂的兄弟,心中万般无奈,也只能拍拍他的肩,他知碑下之人于其绝非挚友而已。
可过去的便已过去了,留下的人总要向前看往前走。
半月后。
“百里东君!!!!”
司空长风当真人如其名,总是如风一般,突然出现想百里东君眼前,“你日日在这墓碑旁做甚,想如此颓废余生?”
百里点头又摇头,喝尽最后一滴酒,开了口,“怎会,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司空长风不解,平时飞扬的眉眼间尽是担忧。
“首先,我要打死那个狗皇帝,然后小安世我也要带回来,还要经营这雪月城,还有……”
“既然这么多事,那你一直呆在这是为何,倘若我没发现,你怕不是要呆上更久!”
百里东君挪了挪身子,靠上墓碑,“我在想我在他心中是什么分量,是不是足以让他为了我而活下去,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了,还很自私。”
他笑了,只是在司空长风看来,笑的如此凄凉,比哭还难看。
“我知道他自刎只为赎罪,恣意桀骜如他,我们怎么能要求他带着这些罪孽苟活呢,可我还是好恨,恨他们所有人,但是恨太难太累了……”
司空长风挠头,此时他只恨自己嘴笨。
百里东君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我这一生失去过两次的,也只有他了,要是能再失而复得就好了,只是老天不会再可怜我了。”
“东君,放过自己吧,叶鼎之看到的话,也定不愿你如此。”
很多话,局外人只能言尽于此。
直到看不见司空长风离去的背影,百里东君才闭上双眼。
又一阵风拂过,流淌的溪水,飘落的树叶,纷飞的花瓣全都静止了,唯有墓碑旁,那梦寐之人的乌发被风吹起。
“东君,快醒醒,快快快。”
司空长风嘴里叫着,手上也不停,快把百里东君摇成个骰子。
“别摇了,人醒着都被你摇过去了。”百里东君撇开魔爪,坐起身,半梦半醒着睁了眼,“是你带我回来的?”
司空长风双手叉腰,看人的眼神似在看癫公,“你说什么呢,咱俩昨天喝完后你自己在这睡的。说正事,天启来请帖了。”
这下轮到百里东君愣住了,他明明是在墓碑旁睡着的啊,难道记忆喝岔了?
“什么请帖?”
司空长风努努嘴,“在你旁边呢,是景玉王府的婚帖。”
百里东君一目十行,里面的内容竟与过往看过的一字不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他还没睡醒?亦或是梦中梦?
“你打我下。”
司空长风抱着银龙枪一跳就是百米开外,“你别碰瓷啊,我可没有银两赔你。”
百里东君没空多想,感受着体内的内力,竟还是逍遥天境,既是让他回到了从前,那他定要有所行动,阻止叶鼎之抢亲,阻止他入魔自刎。
“我们即刻前往天启。”
天启城高手如云,百里东君也不知此次有几分胜算,但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叶鼎之走上一条不归路。
如果所有人都要逼叶鼎之入魔,那他百里东君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为他破开这绝境。
好在提前半天到达,这次没有洛青阳与叶鼎之,百里东君干脆也不带面罩了,让想动他的人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他带着司空长风一路杀过去,司空长风亦没有多问,他知道百里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援军到了,你先走,这里交给我。”司空长风擦拭掉嘴角的血,兴奋起来,“刚好可以试试师傅教我的惊龙变。”
司空长风一人一枪,挡住了所有想要追上来的人。
“谢了兄弟。”
兄弟,就是可以完全将后背交予之人,司空长风对百里来说就是这样的人。
曾几何时,百里东君也说过叶鼎之是他此生最好的兄弟,天上地下除他之外,都少了那么点缘分,后来才发现那点缘分,原来是别样的情意,是一份不能说出口的情意。
本应明媚如初阳的小侯爷,嘴角挂上几丝苦笑,而后也释然了,既然重走一遭,那他也不要名扬天下了,他只要叶鼎之好好地活着。
“你们也别一个一个来了,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天启城外,一人骑着骏马飞奔而来,马蹄落下之处尘土四起,宽大的斗笠之下是一张凌厉的脸,有着少年的凌云傲气,和多次生死之后留下的淡漠,他便是叶鼎之。
洛青阳皱着眉头,“百晓堂送来消息,已有人前去抢亲。”
“是谁?”叶鼎之不解,除了他还有谁会做此等诛九族的事。
“百里东君,司空长风。”
东君……
怎么会……
这可是会连累镇西侯府的,叶鼎之慌了,先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镇定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到哪了?”
“景玉王府,那外围是影宗最强的影卫团鹰眼,就算进去了里面也是高手如云。”
叶鼎之转身上马,凭着记忆中的位置直奔王府而去。
直到最后一人倒下,百里东君也半跪在地上,平时喜净的小侯爷此时也顾不得身上挂了许多彩,踉跄起身,撑着不染尘朝王府走去。
“师弟,就到这里为止吧。”萧若风出现在眼前。
百里东君只是摇头,“已经尽早赶来了,没想到还是与师兄碰上,只是抱歉了,我一定要带文君走。”
看着挂了彩,失去往日翩翩风度的师弟,萧若风心中满是不忍,“你有什么一定要带她走的理由吗?”
“文君她不喜欢景玉王,她想要自由。”
“不够。”这个理由不够,若是与天下局势相比,一个人的意愿能算什么。
“那便不啰嗦了,请师兄赐教。”
说着,百里东君打开他的玉葫芦,仰面灌下。
“你金刚凡境,喝了酒也打不过我的,更何况你体力已消耗许多。”萧若风还是想劝住他。
可百里东君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人能拦,“谁说我是金刚凡境。”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让萧若风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在天启年纪轻轻能入逍遥天境已是不多,“怎么会是半步神游……”
“师兄先打赢我再问吧。”
气息流转之间,兵戈相撞,堪堪接住一道真气后,萧若风嘴角溢出了血,“强行破镜你已是强弩之末,我尚能撑上几招,师弟你怕是不行了。”
百里东君配合着吐出一口血,然后笑着去拭血渍,“师兄猜的真准,所以我不打算再来几招。”
剑指之处,落花流转,伴随着腾飞的凤凰,鸣啸而出,任谁看了不说萧若风死定了,可他偏偏只是晕了过去。
“障眼法罢了,师兄别忘了我母亲姓温,我会用毒的。”
说着百里东君眼前一黑往地上倒去,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他被人接住了。
“东君!”
好耳熟的声音,可是他无力再睁开眼,就此昏死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百里东君终于醒来,只觉身上好疼,五脏六腑都疼。
“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叶鼎之,百里东君有一瞬恍惚,“云……云哥……”
叶鼎之将人扶起,“别云云哥了,先把药喝了。”
“这闻着也太苦了,谁这么没良心开这种药。”疼痛没让百里东君屈服,一碗药倒是让他五官扭曲。
“背着我说什么呢,没我你都快归西看见你太太太爷爷了。”司空长风大声嚷嚷着走进来,丢了两块东西给叶鼎之。
“知道你怕苦,喝完给你吃糖。”
叶鼎之哄着,把药吹了吹递到百里嘴边,这举动实在过于亲密,让百里东君有些无所适从。
看着百里东君喝完最后一口,叶鼎之剥开糖衣,将糖送到他嘴边,百里东君一下就含住了,皱成苦瓜的脸终于得以舒展。
“看你醒来应该无碍了,我还有事要回药王谷一趟,就此拜别,有缘再会。”
司空长风走后,叶鼎之在身后摩挲着刚刚拿糖的手指,不知如何开口。
“云哥想问什么问就是了。”
“为何如此?”
“想帮便帮,想救就救了。”
百里东君语气轻松,像在说着今日的天气。
叶鼎之却有些恼了,“你想过后果吗,你当如何,镇西侯府当如何?”
百里东君沉默地盯着被子,直到叶鼎之想打破这份沉默时,他忽的出声,“我顾不得许多了,我不能看着你赴死。”
“这话什么意思。”看着这样的百里,叶鼎之突然就不气,心中更多的是无奈。
因为我已经看你死过一次了。
百里东君如是想到,可他却不能说,说了估计也不会信。
“就像你喜欢文君,愿意为她抢亲一样,我喜欢你,我想要给你们自由。”
这个理由荒谬到不像真话。
叶鼎之愣住,二人原本坦荡对视的眼神开始变得闪躲。
百里东君就知道捅破窗户纸是这个下场,以后怕是兄弟都难做成了。
“文君呢?”
“洛师兄先带她去南诀了。”叶鼎之闷声道。
“你怎么不一起?”
“你伤的重,我不放心。”
“不是有长风吗。”百里东君嘟囔着。
看着乖巧的百里,让本就心乱的叶鼎之顿生烦闷,“怎么,人都走远了还念着呢?”
“说什么呢云哥。我现在好了,你可以去找他们了。”
百里东君俨然一副成人之美的模样,却让叶鼎之更加不爽,“你在赶人?”
“没有啊……”
“那你就闭上嘴先休息,旁的先别管了。”
叶鼎之捏了捏被角,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百里东君心大,打了个哈欠,倒也真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吃饭就是喝药睡觉,别说出去了,就连讨口酒喝都是痴心妄想,可百里东君哪有那眼力见,拿出从小到大百试百灵的撒娇手段。
“云哥,就让我尝一口吧。”
叶鼎之不予理会。
“云云哥~”
“再怎么说都没用哦,东东君。”叶鼎之学着百里的模样叫的肉麻,学完自己倒是先笑了。
但是这才哪跟哪啊。
“云哥哥~我的好哥哥~真的就一口。”
百里东君自顾自地晃着叶鼎之的手臂,全然没注意到叶鼎之耳上藏不住的绯红,甚至开始往脸上曼延。
后面不论百里东君再说什么,叶鼎之都不回答。
“不给喝就不给喝,真小气。”
百里东君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想要出去的叶鼎之,而叶鼎之却甩开了,将手背到身后。
百里东君气愤地抱着双臂,“那我问你,这几日除了吃饭喂药,为什么都躲着我,甚至刚刚还甩开我的手。”
叶鼎之哑口无言,他怎么解释呢,难道说那日那句话他放心上了,他因此感到不自在?还是他不知道如何婉拒怕伤了他的心?
看着叶鼎之变幻莫测的表情,聪明玲珑如百里东君一下就猜到了,“那日的话你别放心上,玩笑罢了,我对很多人都说过喜欢的。”
“是吗?”叶鼎之居高临下地看着百里东君,平时轻挑着的丹凤眼半眯着,变得更加幽深难测。
百里东君倒真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只顾自己嘴上快活,“你是不是喜欢我才如此放心上。”
这是乾东城小霸王当年最喜欢的句式,没想到此时被他脱口而出,此情此景,还真是不合时宜。
见叶鼎之不接话,百里东君只能悻悻道:“我好的差不多了,之前闹出的事得回乾东城处理一下。”
可叶鼎之怎么觉得百里东君是在躲他,如今位置对调了他心里更不自在,也少不了几分担忧。
“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百里东君倾身抱住叶鼎之,拍了拍他的背以示放心,叶鼎之想要回抱,却因百里东君退开手指与腰擦过,他只能将手握住又装作无事的松开。
“有我爷爷在呢能有什么事,你也赶紧去找文君吧。”这是叶鼎之第一次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我们有缘江湖再见。”
百里东君说的倒是轻巧,回去就被世子爷关了起来。
“也不知道关到什么时候,”百里东君看着夜空上的星星喃喃道:“一个月过去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你是在说我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旋即一张熟悉的脸便出现在眼前,叶鼎之坐在墙头上,像偷看闺阁姑娘的浪荡子,好在长了一张正人君子的脸,皎皎月色之下,衬得他愈发清冷。
“云哥,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以为我们再也不会相见。
“你以为什么。”叶鼎之接上话茬,笑弯了眼,如那明亮的月牙般夺目,一个漂亮的转身就到了百里东君眼前。
“我有一事要问,东君那日说喜欢我真的是玩笑吗?”
百里东君一惊,没想到叶鼎之如此直白,甚至为了此事耿耿于怀,“当然!当然是玩笑。”
叶鼎之笑了,如同解冻的冰河,而百里东君却感受到不安,他觉得海啸要来了,“那你对多少人说过此话。”
威压之下,百里东君后退了几步,叶鼎之却没想放过他,步步紧逼上去,百里神色慌张道:“就对你一人说过……”
“当真?”
“当真。”
叶鼎之高百里东君半头,他紧盯着那小鹿般的眼睛,似在辨认话中的真假,而后轻声道了句,“满嘴谎话的小骗子。”
百里东君懵了,虽然他说那搪塞人的话真假参半,但也不至于满嘴谎话吧。
院子里很安静,两人靠得很近,静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你怎么可以在骗到别人的心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百里东君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呼之欲出的心脏,他才意识到来的原来不是海啸,而是一次惊心动魄的问罪。
“傻啦?”叶鼎之抚上那白皙的脖颈,所碰之处皆成红色,“不许我喜欢你吗。”
“叶鼎之。”
“嗯?”
“我会当真的。”
叶鼎之想开口逗回去,就感受到那认真之下隐隐的哭腔,真是个只能捧在手里的主儿,“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我可不像你爱开玩笑,我叶某说的句句属实,请百里大人明鉴。”
百里东君一下就贴上去,双手捧住叶鼎之的脸,“我收回那句话,我不是开玩笑的,”杏仁眼紧盯着他想念了许久的人,他说的极其认真,“我是真的心悦你,已有两辈子了。”
叶鼎之乐的眉飞色舞,“没想到我魅力这么大,东君上辈子竟也喜欢我,那上辈子在一起了吗?”
“没有……”
“那现在在一起也不迟。”
即便去过最北的北蛮,最南的南诀,看过西面的佛国,在东边扬帆出海,叶鼎之也没有原谅过这世道。
但现在他愿意为了一个人重新接受这个世界,这个没有人爱他的世界。
【五夏】早知道就去高专上学了
你也没告诉我去上学可以收获one and only呀?
是杰没去上学哦,但还是被悟找到啦
是青涩DK 请放心食用(՞_ ̫ _՞)ᐝ
ooc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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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像往常一样在便利店打假期工,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他叹了口气望向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但雪依然下的不小,偶尔有人在昏黄的路灯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
今天刚好没有带伞呢,他收回目光,顺手摘下工作牌,嘛...等收拾完东西,偷偷乘咒灵回家好了。
这样想着,夏油杰正想边脱围裙边去挂上“已打烊”,刚从收银台绕出来就听...
你也没告诉我去上学可以收获one and only呀?
是杰没去上学哦,但还是被悟找到啦
是青涩DK 请放心食用(՞_ ̫ _՞)ᐝ
ooc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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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像往常一样在便利店打假期工,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他叹了口气望向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但雪依然下的不小,偶尔有人在昏黄的路灯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
今天刚好没有带伞呢,他收回目光,顺手摘下工作牌,嘛...等收拾完东西,偷偷乘咒灵回家好了。
这样想着,夏油杰正想边脱围裙边去挂上“已打烊”,刚从收银台绕出来就听到门上挂着的铃铛“叮铃”一声,随即门被打开,他动作顿住——谁打扰我下班?!
五条悟一抬头就对上了黑发少年凝固的笑意,有些摸不着头脑——嘛...是因为我把他帅呆了吗?于是他迎着少年木着的表情,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夏油杰:...拳头硬了。
本着对工作以及客人的尊重,他认命地重新系上围裙,对眼前这个疑似神棍,戴着墨镜的白毛发出礼貌的询问:“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
五条悟随手拿了个泡面付款:“老子要在店里吃。”
夏油杰听到他的自称额角青筋一跳,听到要求又一跳,他瞥了一眼旁边贴着的告示——“本店不支持泡泡面”,刚想开口拒绝又注意到泡面的名字——“爆辣火鸡面”?!
他颇为敬佩地答应下来:“你去坐着吧,我去烧开水。”
这人怕不是因为晚上太冷了,所以来吃个爆辣火鸡面,好让自己热一点继续赶路,这可是最近新出的十倍辣呢...
其实只是随便拿了包面的五条悟丝毫不知道自己拿了个什么,找了个位置坐下,支着脑袋看着少年忙碌,他千里迢迢跑来可不是特地来吃面的,他是为了这个人来的。
那是半个月以前了,五条悟接到任务说这附近有咒灵要他祓除,他前脚刚到任务现场,后脚就看到面前这个家伙逆着疏散的人流一头扎进了咒灵所在的大楼,幸好他眼疾手快的跟上了——这家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生咒术师啊?万一死里面了他又要挨烂橘子训,这次要祓除的咒灵是什么等级来着——一级?!五条悟龇牙咧嘴,倒不是因为咒灵,是因为多一个人他又要延后才能买到限量版喜久福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家伙很敏锐,他刚跟了两步就差点被发现,幸好他躲得快,那咒灵很快就被那家伙找到了,五条悟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地在靠在栏杆上看,不过马上就站直了,他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这家伙至少是准一级,是特级也难说,还是个咒灵操使,看着年纪跟他差不多大,夜蛾怎么没发现这家伙?
夏油杰游刃有余地收回了咒灵,把打趴的咒灵捏成了一个球,四下张望了一下,五条悟一个激灵缩回墙后,再看时那家伙刚好把球放进了嘴里,一边被恶心的干呕一边坚定地用手将其压向咽喉,逼迫自己吞下,而后他疲倦地拭去呛出的生理眼泪,叫出刚收服的咒灵就是一拳,苍白的脸上带上了鲜活的顽皮:“你好难吃啊。”
五条捂紧绷的表情慢慢放松,他摸摸心口,新奇地感觉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情感,是什么呢?是因为发现了有意思的人吗?他想不出来,但他莫名就想跟着这人看看,于是他给夜蛾打了电话,说任务处理完了但发现了有意思的事,他要进行研究,有事通知没事他先不回去了,也不是夜蛾在电话里“喂喂喂”的质问,掐断了电话就尾随起了夏油杰。
这家伙居然在打假期工吗,五条悟摸着下巴,远远地观察店内笑意盈盈的人,偶尔有被咒灵缠上的人去买东西,夏油杰就会状似无意地接近他们并出手祓除掉,再将其它压成球偷偷塞进口袋里,下班后夏油杰也常常会去周边转转,将肆意活动的咒灵祓除,但这个总是眉眼带笑的礼貌少年太受欢迎了,在第九十八次看到那家伙被搭讪的晚上,五条悟走进店内。
“你的面好了。”夏油杰将面推到了他眼前,又递过来叉子,便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五条悟掀开盖子打算搅拌,却发现已经搅拌好了,上面还额外盖了两片芝士,而那家伙并没有对此多提一个字,他少见地想不出怎么和别人搭话,只好恨恨地将一大口面塞进嘴里——
“咳咳咳咳咳咳!!”五条悟涨红着脸——怎么会这么辣?
夏油杰惊讶地回头看,便见白毛少年爆红的脸,他啼笑皆非地拿过事先准备好的温热牛奶拧开,放到了他手边,又无奈的抽了几张纸,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你不能吃辣呀,我应该向你确认一下的,不好意思。”
“老子——咳咳——可以吃——咳——辣的!”五条悟猛灌了几大口牛奶,仍不忘反驳,“是因为——咳——吃太快——咳咳——呛到了——咳咳!”
“哦。”夏油杰看破不说破地附和,一副哄小孩的样子让五条悟变得气鼓鼓的,他摘下墨镜抹去呛出来的眼泪,放下手注意到夏油杰盯着他的眼睛看,他当即笑嘻嘻地凑近:“怎么?老子的眼睛很好看吧?”
夏油杰诚实地点头,往后退开些,觉得耳朵有点热:“像天空一样呢。”
五条悟忽然就雀跃起来了,像小朋友受到表扬般兴致勃勃道:“老子叫五条悟,你叫什么?”
“夏油杰。”
“杰!”
“啊?”
“老子对杰很感兴趣欸!”
“蛤?五条君...”
“老子都这么叫杰了,杰也应该这么叫才对啊。”
夏油杰挑起半边眉毛。
“嘛...杰暂时不想叫也可以,”五条悟没由来松了口,“那老子之后可以来找杰玩吗?”
夏油杰犹豫片刻,还是没抵挡住那双如天空般瑰丽的眼睛,点了头。
“太好了!”虽然杰不答应他也会来找杰的——难得有他不觉得无聊的人诶!!
夜色愈发浓重,五条悟还在和面搏斗,被辣得“斯哈斯哈”直吸气还是不愿意放弃,于是夏油杰索性买了袋板栗慢慢剥着陪他,吃了没两个就感觉到衣袖被拉了两下,转头便见五条悟一副等投喂的样子:“老子也要。”
夏油杰迟疑地看看他被辣得又红又肿的唇,又看看手里剥好的、圆润的栗子,终是无可奈何地塞进了他嘴里,五条悟心满意足地嚼嚼嚼,等他剥好了下一个又适时张嘴,这么一来二去,大半袋栗子进了五条悟的肚子。
夏油杰:...那么喜欢吃栗子吗?
“老子吃完啦,杰你住哪里?”夏油杰随手指了个方向,已经熟知他家住哪的五条悟也不拆穿,“哇——刚好顺路,老子和杰一起走!”
于是心情复杂的夏油杰终于下班了,但很快他悲哀地发现自己指了一条与自己家相反的路,而身边欢快吹着口哨的五条悟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大有一副要把他送到家为止的气势,他只好在一个漆黑的巷口停下:“谢谢你五条,我到家了,下次见。”
五条悟笑嘻嘻地挥挥手,看他钻进了巷子中——这巷子挺长的,可是是死胡同啊,他装作无事发生地走远了,不一会儿他就感受到了咒灵的气息,他没回头,但六眼已经捕捉到了所有信息——嘛,杰作弊诶,好过分,用咒灵飞回家肯定很酷。
接下来几周,五条悟隔三差五就来找夏油杰,不是在杰上班时光顾一下捣捣乱,就是趁着杰休息时一起约着出去逛街玩游戏,没找杰的日子屈指可数——要不然是他被派去处理任务了,要不然是杰没有空,但他总觉得他和杰之间像隔了点什么,杰有时明明都和他很亲近了,却还是冷冰冰地喊他“五条”。
夏油杰关上店门,侧首望向小路尽头,努力忽视掉心中的不开心与不安——悟已经五天没有来找他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不是没有感觉到悟身上若有似无的咒灵气息,但他试探过悟有没有遇到什么,可没有问出来什么——悟不知道他有别人没有的能力,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他要是知道了还愿意接近他吗?
夏油杰苦笑一声,来到了一处废弃医院,这里似乎前两天就有咒灵活动的痕迹了,他要赶紧处理掉它,以防弱者受到伤害,这是他的职责。
但这次的咒灵似乎格外厉害,在他第三次被戏弄时,夏油杰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次恐怕没有办法全身而退了。
五条悟在外奔波了五天,终于处理完了一摞任务,他提着伴手礼兴冲冲地直奔便利店,拜托,他都五天没有见到杰了诶:“杰!”
他推开门,收银台后一个陌生的女生疑惑地打量他:“找夏油吗?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来上班,所以我来替班。”与此同时夜蛾的电话也打了过来:“悟,紧急任务——废墟医院有特级咒灵活动,窗检测到有未登记咒术师进入,快去援助,喂?!”
五条悟已经挂断了电话,冲出店门的同时打开了地图,杰这家伙去打架前到底做不做功课啊??几个呼吸间,他就抵达了任务地点,顺着咒力残秽找过去时一片狼藉,他忽然觉得手脚发凉,而后在大厅中心找到了撑着墙柱,满身血色的杰:“杰!”
夏油杰耳边嗡鸣声一阵阵漾开,刚吞下的咒灵玉更是让他的脸色差到极点,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悟在喊他,夏油杰迟钝抬头,如坠冰窖:“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话没讲完,他就被拥了个满怀,悟像刚从什么地方赶回来,头发乱蓬蓬的,还提着伴手礼——是给他的吗?看到他这个样子不怀疑什么吗?他胡思乱想着,然后嘴里被塞了颗糖,甜味在嘴里漫开,他睁大了眼睛。
“杰你这家伙难道还会反转术式吗?”五条悟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夏油杰的脑子有些宕机,实话实说:“它自己慢慢会好的...小心!虹龙!”他瞳孔骤缩,硕大的银白色龙横空而出挡在他们身前。
“笨蛋,”五条悟抱起他躲闪,蓝光从手中乍现,轰平了偷袭的咒灵,“即使伤痕累累也要默默当英雄啊。”
“保护弱者是应该的,悟。”夏油杰展颜而笑,“你还挺厉害的呀。”他没有计较五条悟一直瞒着他身份,终于放心地不再刻意叫五条悟姓氏来提醒自己与他不同,不要过于亲近而在身份被识破后被疏远而过于难过。
“杰居然只因为老子也是咒术师就愿意喊老子名字了!早知道老子就不等杰猜出来直接告诉杰了——跟老子回高专让硝子给你治疗一下,她会反转术式哦,杰之前居然只靠伤自己恢复!!话说老子早就想问杰了,杰没有去高专都能一个人单挑特级咒灵,居然没有收到过高专的招募吗?”
“这个嘛,有收到的。”夏油杰叫出了魔鬼鱼,带着五条悟坐上去,嘱咐咒灵听从五条悟的话飞往高专,五条悟不着痕迹的侧身替他挡风,后者几不可察地弯起了眼睛,“一年多前吧,那时候这一片的咒灵太多了,我没办法放心离开。”
“一年前?!杰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
“什么?”夏油杰注视着五条悟忽然咬牙切齿的表情,一个猜测浮上心头,该不会是——
“杰错过了足足一年和老子待在一起的时光!老子和杰本来应该是同期的!老子不管——杰得来陪老子上学!”五条悟几乎要跳起来。
夏油杰无奈拉住要蹿起来的五条悟:“我会想办法的,可我都拒绝过一次了。”
“老子几句话的事——不许反悔。”
“嘛...那么我要再想想了。”夏油杰没忍住逗他,果然白毛少年又气鼓鼓了,他忍住笑,“都答应悟了,肯定不会反悔啊。”五条悟不理他,夏油杰眼睛一闭,捂住了腹部,呻吟道:“哇——伤口好痛啊,悟什么时候到呀?”
“哪痛?!”五条悟弹起来抱住他,魔鬼鱼跟着晃了晃,下一秒“啪”的一声,五条悟带着夏油杰连着魔鬼鱼一起瞬移到了高专。
“就算是这样你也可以先通知我一声啊。”夜蛾只觉得心还在狂跳,硝子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看热闹,赶来的人们刚刚散去,夏油杰尴尬地装晕,五条悟靠着床尾站着,大声反驳:“老师!老子这是为了拯救杰的生命!!”
夜娥顺了顺气——谁知道他刚才听到响亮的警报提示有咒灵和咒术师非法进入时的心情,结果赶出来一看是悟这臭小子抱着一个人带着条鱼鬼混回来了,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居然把他招揽失败的咒灵操使带回来了,他长长地松了口气,高兴终于压过了心悸——他现在有三个千年难遇的奇才学生了,羡慕死京都那个老头夜蛾拍了拍五条悟:“好好照顾杰。”然后状似波澜不惊地离开——得想个办法让京都的人无意之中听到这个消息!
“夜蛾走了,别晕了杰!”五条悟凑过去拍拍夏油杰,后者把眼睛睁开条缝,绝望道:“我们出名了吧...”
“嘛...老子本来就挺出名的,”五条悟一顿,随即开怀,“不过现在我们的名字可以一起传好远了,要让他们知道以后我们才是最强的!”
硝子看了会儿五条悟前所未有的亲近模样,甚至幻视出了孔雀开屏的场景,不忍直视地扶额离开——这如胶似漆的样子,五条哪是出去研究事情的,是想办法把人追来谈恋爱的吧?
【叶百】魔心
魔改结局,假如百里东君重生了
走火入魔人格分裂叶鼎之X百依百顺心软甜宠百里东君
全文免费
“愿与云哥共赴巫山。”
“别动他!”
百里东君高声喊道,飞身掠向叶鼎之,挡开刺向他身体的剑。
叶鼎之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拄剑勉强稳着身形,一手捂着胸前的剑伤,他喘息着,唇边向下滴着鲜血。
“云哥,你怎么样?”百里东君挡在他身前,手稳稳地握着尽铅华,横刀面对围攻叶鼎之的众人。
“东君,你来这里做什么?”叶鼎之未曾想到百里东君会忽然出现,意外之余,叶鼎之心中更多的是担心,处在眼下这种局面,来帮他这个魔...
魔改结局,假如百里东君重生了
走火入魔人格分裂叶鼎之X百依百顺心软甜宠百里东君
全文免费
“愿与云哥共赴巫山。”
“别动他!”
百里东君高声喊道,飞身掠向叶鼎之,挡开刺向他身体的剑。
叶鼎之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拄剑勉强稳着身形,一手捂着胸前的剑伤,他喘息着,唇边向下滴着鲜血。
“云哥,你怎么样?”百里东君挡在他身前,手稳稳地握着尽铅华,横刀面对围攻叶鼎之的众人。
“东君,你来这里做什么?”叶鼎之未曾想到百里东君会忽然出现,意外之余,叶鼎之心中更多的是担心,处在眼下这种局面,来帮他这个魔头的人,不论是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快走,离开我。”
百里东君目光坚定:“不,我要带你一起走。”
重活一世的百里东君永生不会忘记前世叶鼎之在他面前自刎之痛。
彼时,叶鼎之决绝地挥剑自戕,鲜血从他的脖颈喷涌而出,染红了百里东君半身雪白的衣袍。他抱着逐渐失去生息的叶鼎之,拼命用手指去堵那伤口,可血水还是从他指缝间不停流出。那刺目的红是扎进百里东君心头的一根刺,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助彷徨过,哪怕他成为刀剑双仙问鼎江湖又如何,他连自己最想守护的人都护不住......
而今百里东君重生在叶鼎之自刎之前,无论如何也要阻止悲剧的重演,他今日势必要带走叶鼎之。
“百里东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是想变得和魔头叶鼎之一样吗?”
面对江湖中人激愤的阵阵声讨,百里东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刀,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从今往后,谁也别想伤我百里东君的人。”
他挥刀而出,刀光剑影中,他一次又一次想起前世的痛楚,那种感觉刺激着他,让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带他的云哥走。
百里东君终是带着叶鼎之逃了出来,两个人身上都有很多伤口,相比之下,叶鼎之更为狼狈,在百里东君赶来之前,他已当胸挨了一剑,后又受了内伤,此时几乎已是强弩之末。
眼看叶鼎之要撑不住了,百里东君连忙带着他在最近的一座小城中暂时安顿下来,并立刻向辛百草飞鸽传书,请他速来。
等待辛百草的这段时间里,百里东君心中焦灼万分,叶鼎之的情况不太好,昏迷了将近半天,期间百里东君一直在给他疗伤,但叶鼎之体内真气紊乱,疗伤的效果并没有多么好。
到了晚上,叶鼎之终于醒了过来,他看到百里东君,意识仍有些混乱:“东君,我还没死吗?”
百里东君忙握住他的手:“你在说什么胡话,不许乱说。”
“......那我现在在哪儿?”
“我们在客栈里,你很安全,放心。”百里东君温柔地说,“我会守着你的。”
叶鼎之却微摇摇头:“我会连累你的,你走吧,东君。”
“我不会走的,我要一直陪着你。”百里东君倔强地说。
叶鼎之此时已清醒了很多,他苦笑道:“跟我在一起只会让你也背上骂名,被世间唾弃,你不该如此。我......我会心疼你的。”
白日里与众人激战时还冷面冷心的百里东君,此时听到叶鼎之的话,已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柔声说道:“我对你也是同样的心情啊,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我只恨没有早点去找到你,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你也受伤了,你怎么样?”叶鼎之这时才看清百里东君的衣服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便想要挣扎着坐起来,仔细查看百里东君的情况。
百里东君连忙按住他:“我没事的,这些大部分都是别人的血,不是我的,你不要担心。”
叶鼎之懊恼地咳嗽起来,这一动,牵连到他身上的伤处,让他痛的闷哼了一声。
“云哥,你别着急,你看我真的没事。”百里东君按着叶鼎之的肩膀,细声安抚着他。
也许是痛的缘故,叶鼎之再睁开眼时,双眼中已变红了许多,他哑着声音道:“都怪我。”
看着叶鼎之红红的眼睛,百里东君还以为他是懊恼过度,再加上伤口的疼痛,激出了眼泪,这更是让百里东君无比心疼,只管哄着他的云哥,安慰他没有事,叫他安心养伤就好,他以后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不会再让叶鼎之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
叶鼎之点点头,但伤重后由于精力不济,没过多久他便又昏睡了过去。
辛百草在第二日赶来,查看过叶鼎之的情况后,他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如何,云哥伤的怎样?”看辛百草不说话,百里东君也很担心。
“他的情况不能算太好。”辛百草一句话就让百里东君的心沉了一下,“他受伤过重,现在已然压制不住体内的真气,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那该如何是好?”
辛百草斟酌道:“我先开一味药方,这三日看看服用的情况,如若不行,再做其他打算。”
百里东君不懂医术,便全权交由辛百草代管。
药汤喝了两日,叶鼎之身上的皮肉伤倒是恢复得很快,只是在第三日晚间的时候,突然发生了状况。
那时叶鼎之从昏睡中醒来,身上真气外溢,双目绯红,人虽是醒了,可意识却完全是混乱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爆发出的内力将桌案上的物品全都震了出去,茶壶茶杯碎了一地。
百里东君忙叫着辛百草过来,两个人生怕伤到叶鼎之,折腾了半天也没能安抚住他。最后还是百里东君冒着被叶鼎之内力打伤的风险,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抱住了他,将他紧紧圈在自己怀里,不停温柔抚着他的后脑,在叶鼎之耳边说着:“云哥,我是东君,我是东君,听我的话不要闹了,好不好?”
“东......君?”叶鼎之的眼神逐渐聚焦起来。
“是我,云哥,我们歇一会,好不好?”
叶鼎之一番折腾下来也是累极,他听到百里东君的话,终于安静了下来,任由百里东君扶着回到榻上。
待叶鼎之熟睡后,百里东君问辛百草:“这该怎么办?”
辛百草道:“如今他已走火入魔,你刚刚也看到了,现在他真气外泄,再这么下去,很有可能会真气爆体而亡。”
百里东君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脸瞬间就白了。
“不过你别太担心。”辛百草话锋一转,“我们只需控制住叶鼎之外溢的真气就可以了。”
“那要怎么控制?”百里东君忙问。
“话虽简单,不过是要找个人——”
辛百草顿了顿,而后道,“与他双修。”
百里东君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双修?”
“没错。”辛百草郑重点了点头,“那个人可以帮他引渡外溢的真气,这样就能减轻叶鼎之身体的压力。”
百里东君大致明白了:“那对双修之人可有什么要求?”
辛百草道:“只有一个要求,需要会武功,这样便可承受叶鼎之的真气。”
百里东君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你可有什么人选?”
“人选只能有一个——”百里东君抬起眼睛,“我。”
“你?”这回轮到辛百草惊讶了。
“只能是我,因为我喜欢他,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百里东君说。
是夜,当百里东君正犯愁该怎么告诉叶鼎之需要双修才能治好他的伤时,叶鼎之却主动解决了他的难题。
叶鼎之再次入魔,这一次,他和之前有些不同,他口中一直嚷着百里东君的名字,还扯开衣服前襟,不停地说着好热。
叶鼎之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百里东君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跑到他身边问:“云哥,你现在是不舒服吗?”
听到百里东君的声音,叶鼎之身体一顿,仿佛被刺激到了一样,他忽然毫无征兆地起身抓住了百里东君双手的手腕,猛然发力将百里东君按倒在榻上,而后翻身压了上去。
百里东君此前完全没有料到叶鼎之的动作,因此很轻易地被叶鼎之掀翻在了榻上。但更让他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叶鼎之低下头来,灼热的呼吸撩过百里东君的颈项,他喃喃地念着:“东君......想要......东君......”
叶鼎之眼神迷蒙,此时他应当是被入魔后的魔性占据了意识,内心深处最渴望的冲动引导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此时就像一只只凭本能行动的野兽一样,牢牢占据着自己心爱的猎物。
叶鼎之吻了上去,他的吻毫无章法,并不温柔,有时还会咬疼百里东君,但百里东君都忍受了下来,他的云哥想对他怎样都好,一想到前世他失去了最心爱的云哥,百里东君便觉得此生此世一定要弥补回来,只要是叶鼎之想要做的,他都会成全他。
叶鼎之撕扯开百里东君的衣带,将百里东君折腾了一整夜,直到天将明的时候才终于歇下,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日百里东君浑身酸痛,躺在叶鼎之身边根本再没有力气起身。
叶鼎之这时倒也清醒了过来,但一眼就被满床狼藉和百里东君身上暧昧的红痕震住了:“东君,昨夜我做了什么?”
百里东君脸色微红,委婉道:“如你所见,我们,咳咳,做了有情人之事。”
叶鼎之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他依稀觉得自己是在梦中,好像与百里东君做了颠鸾倒凤的事情,但没想到这竟然不是梦,而是真的。
他猛地抬起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声音颤抖着说:“对不起,东君,对不起,昨夜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是故意的。”
他还欲抬手扇自己耳光,百里东君见状赶紧拦住了他:“云哥,你做什么啊?”
“我真是个畜生。”叶鼎之不敢去看百里东君,他心中悔恨不已,懊恼自己怎么能对百里东君做出那样的事情。
可百里东君却只是冷静地问他:“云哥,昨晚你一直叫着我的名字,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叶鼎之紧闭上眼睛,痛苦地说:“是又如何?就算我喜欢你,也不能强迫你做那种事情。”
他等着百里东君气愤地指责他是个禽兽,可没想到百里东君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轻声说:“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叶鼎之闻言睁开双眼,未曾想到看到的是温柔笑着的百里东君。
“云哥,我也喜欢你,我们刚好两情相悦。”百里东君的眼睛亮亮的,其中满是飞扬的神采,“正因如此,所以我愿意和你做那种事,我不是被强迫的,正相反,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叶鼎之愣住了。
百里东君笑着继续说:“我愿与云哥共赴巫山。”
最后,叶鼎之的伤自然是全好了,而唯一知道叶鼎之是如何痊愈的,只有辛百草。
看着一对如璧人般的少年渐渐走远,辛百草感叹道:“年轻又相爱的人,可真好啊。”
-完-
【叶百】同归
假如叶鼎之自刎后被救了出来
全文免费
听百里东君说,昨夜外面落了雪,雪下了整整一晚,直到清晨才堪堪止住,想必如今门前定已积起了厚厚一层的雪。
叶鼎之靠坐在床头,偏头向着窗棂的方向,日光混着雪光穿透窗格,落在叶鼎之的眼睫上,给他眼前的黑暗勉强投射进一点微弱的光亮。
窗外有寒风啸叫,叶鼎之感觉到冷,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而后便听到百里东君匆匆的脚步声停在自己身边,接着一道关怀的声音贴着他耳侧响起:“云哥,你的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叶鼎之哑着声音回答,“只是有些冷。”
如今叶鼎之的身体残败不堪,竟...
假如叶鼎之自刎后被救了出来
全文免费
听百里东君说,昨夜外面落了雪,雪下了整整一晚,直到清晨才堪堪止住,想必如今门前定已积起了厚厚一层的雪。
叶鼎之靠坐在床头,偏头向着窗棂的方向,日光混着雪光穿透窗格,落在叶鼎之的眼睫上,给他眼前的黑暗勉强投射进一点微弱的光亮。
窗外有寒风啸叫,叶鼎之感觉到冷,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而后便听到百里东君匆匆的脚步声停在自己身边,接着一道关怀的声音贴着他耳侧响起:“云哥,你的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叶鼎之哑着声音回答,“只是有些冷。”
如今叶鼎之的身体残败不堪,竟连屋内的这点寒意也抵御不住,若是从前,哪怕他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也不会觉得寒冷,可现下哪怕盖着厚厚的棉被,叶鼎之的双手也是冰冷的。
不仅如此,他的眼睛也看不见了。
这是叶鼎之自刎后被百里东君救回来的第九天,彼时叶鼎之已几近气绝,身上的血似已流尽,为了救他,百里东君疯了般求辛百草将自己的血换给他,三天三夜没敢阂眼,一直以内力温养着叶鼎之的身体。
最后,叶鼎之总算在生死一线上捡了条命回来,百里东君也因为救他,使得气血和内力亏空严重,但哪怕身子再疲乏,百里东君也一直守护着他的云哥,寸步不离他左右。
不过百里东君恢复得很快,可叶鼎之这一次却是伤了根本,伤重的身体迟迟难以恢复,醒来后甚至双眼也无法视物。
辛百草说叶鼎之眼下这种情况只能依靠静养,于是百里东君便寻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将叶鼎之安顿在此,替他疗伤。
现下百里东君听闻他的云哥说冷,索性直接脱下靴子,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贴着叶鼎之虚虚拢着他的腰,跟他挤在一处。
叶鼎之毫无防备,被突如其来闯进他怀里的百里东君弄的手足无措:“东君,你在做什么?”
“我和你挨着,你是不是就没那么冷了?”说着,百里东君握住了叶鼎之冰凉的手,搓着他的手心,想把他的双手捂热。
叶鼎之低下头,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却可以感受到百里东君身上的温暖,这点暖意从二人身体相触的地方慢慢蔓延到他身上,渗进了他的心里。
这样的百里东君让叶鼎之既有不能言说的欢愉,又有无法消弭的隐痛。
他是喜欢百里东君的,从很久很久以前便开始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这份心意,却不想这情愫如野草般蔓生,根本不是他能控制住的。
可从前叶鼎之没有表白过他的心迹,现在的他便更不能了。
这世道不容他,驱使他入魔,从前种种已归于尘土,从今往后他只是被世人憎恶的魔头,背负累世恶名。
但百里东君不同,他属于江湖正道,前途坦荡,与孤身选择了魔道的他殊途万里,他二人本就无法同归。
更何况,昨日他还不小心伤到了百里东君。
自他醒来后,他便常常控制不住体内的那股魔念,也许是因他重伤的身体难以恢复,没有气力靠自己完全压制,有几次他差点走火入魔。故而百里东君便经常以温和的内力替他梳理杂乱的内息,勉力克制他体内升腾的魔气。
但昨日还是出了岔子。
百里东君的内力与叶鼎之修炼的魔功本就不是同样的路数,这两种功法可谓背道而驰,两股内力相冲,因此百里东君在帮叶鼎之疗伤时,被他狂躁的真气反噬,胸口当即一阵刺痛,随后摔倒在了一旁的地上。
百里东君忍不住猛地咳了几声,口中带出了星点血沫,过了半晌,这股疼痛才渐渐减弱。
叶鼎之知道自己无意中伤了他,心中一阵慌乱,他顾不得自己看不见,立刻就要下床去寻百里东君,却因眼盲被绊倒在地。
“东君,你怎么样?”叶鼎之伸手向百里东君的方向摸索着,无神的眼睛中竟透出了焦急和担忧。
百里东君勉强撑起身子,按捺住胸中翻涌的气血,他抓住叶鼎之胡乱摸索的手,强压着声音道:“我没事,云哥,你别担心。”
触到百里东君的手后叶鼎之似乎安心了稍许,他用另一只手试探着覆上百里东君的侧脸,指尖有些颤抖地抚过他的皮肤:“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伤到你。”
百里东君强压住不适,缓了口气道:“云哥,不怪你,真的,是我自己方才分神了。”
叶鼎之看不到百里东君现在的状况,但他知道这个人现在不管有多难受都一定会自己咬牙撑着,他苦涩地叹了口气:“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来安慰我。”
“我真的没事。”百里东君道,“倒是你,现在可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我已好多了,多亏有你。”方才那股反噬之力其实也给了叶鼎之不小的冲击,只不过他久被魔念侵蚀,身体比百里东君更能适应而已。
“那就好。”百里东君松了口气,他将叶鼎之从地上搀起,然而一用力,他还是没忍住咳了一声,喉咙处的血气再次上涌,他没来得及将涌上来的血沫咽下去,就这样咳出了三两滴鲜血。
双眼不能视物之后,叶鼎之五感中的其余四感都比之前更加灵敏,空气中这点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很快便被他察觉,他身形骤然一顿,伸手想去摸百里东君的脸:“东君,你......”
“刚才我只是嗓子痒,真没什么的,云哥。”百里东君打断叶鼎之的话,飞快地将唇边的血迹抹净。
叶鼎之紧抿着唇,低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低声道:“都是我不好。”
“云哥,你这是说什么呢?”百里东君见他神情低落,便去安慰他,“在我心里,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没有人能比得过你。”
叶鼎之听到他这话,心中却更加酸涩:“东君,你在我心里也是如此。”
但正因如此,这样好的百里东君,才更不应该受他这个魔头牵连,他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光明前路。
思及此,叶鼎之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离开百里东君。
外面的雪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叶鼎之和百里东君相互依偎着安静地坐在床前,往后的悠悠岁月,似乎都凝在了这一刻里面。
今生能有如此一刻的相守,纵是余生要在寥寥孤寂中度过,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叶鼎之伸出手拢住百里东君的后背,正当百里东君迷惑他要做什么时,他忽然迅急如电般出手,出其不意地封住了百里东君身上的大穴。
百里东君怔住了,他动弹不得:“云哥,你这是做什么?”
叶鼎之露出了决然的微笑:“东君,我要走了,往后你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百里东君心头一阵惶恐,他努力挣扎,却挣不开封穴的束缚,“你放开我,不要走。”
叶鼎之摇了摇头:“我们本已殊途,我不想再连累你了。”
“你没有连累我,求你别走,云哥!”百里东君的声音愈发急切,他知道如果再不冲开这穴道,叶鼎之就真的要走了。
“东君,能认识你,是我这辈子经历过的最好的事情。往后江湖路远,天高海阔,望君珍重。”叶鼎之此番确已狠下了心,他闭上眼睛,一滴泪悄然落下,滴落在百里东君的手背,而后他便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风雪。
百里东君找到叶鼎之的时候,那人已不知在雪地中昏迷了多久,他的身上落了层薄薄的雪,看起来毫无生气。
百里东君抱起叶鼎之,连声唤着他的名字,但叶鼎之毫无知觉,头软绵绵地向下垂着。他探到叶鼎之微弱的鼻息,摸着他几乎要被霜雪覆盖的冰冷脸颊,立时心疼得无以复加。
幸而他没花多长时间便强行冲开了叶鼎之封住他的穴道,急匆匆出来寻找,也许是上天眷顾,也许是叶鼎之重伤未愈没力气走远,百里东君没费多大功夫便寻到了叶鼎之。
他不敢耽误片刻,忙背起叶鼎之向回赶。
回到住处后,过了许久,叶鼎之才从昏迷中醒来,百里东君见他睁开了眼睛,简直要流下泪来。
他紧紧握住叶鼎之的手说:“云哥,你要吓死我了,以后你不要这样,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叶鼎之察觉到自己被百里东君救回,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东君,我并不想让你伤心,只是你跟我在一起,迟早会受到牵连,江湖正道容不下我,对你也同样没有好处。更何况昨日......我还伤到了你,这样的事情日后有可能还会再次发生,我真的不能再看到你因为我而受伤。”
“你不要想这么多,我没事的。”
叶鼎之摇头道:“我会心疼你的,东君。”
“可我也是同样的心情啊。”百里东君说着,语声逐渐激动起来,“你知道你自刎后,我的心里有多疼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知道如果你死了,我也想随你而去吗?”
百里东君的质问让叶鼎之愣怔了一瞬:“你最后一句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死了,那我也不想活了。”百里东君神情黯淡下来,他一字一句地向叶鼎之重复着。
“东君,你......”
“你说我们本就殊途,可我偏要与你同归。”百里东君倔强地说,随后,他极尽温柔地一笑,“因为,我喜欢你啊,云哥。”
百里东君的话让叶鼎之心如擂鼓,如同有一条温暖的溪流将他包裹,暖意缓缓流淌进他的心间,驱尽了他心中的霜寒。
他在愈来愈响的心跳声中说:“我对你亦是同样的心意,这份喜欢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所以,不要再离开我好吗?无论你是什么人,无论你去哪里,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要同你一起。”百里东君坚定地说,“我无惧,亦不悔。”
他在叶鼎之额头上落下虔诚的一吻,而后顺着叶鼎之的鼻尖,来到他的嘴唇。
叶鼎之呼吸瞬间加重,他忍不住抬起手,扣住百里东君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百里东君笑了起来:“云哥,今后不管什么事都不能将我与你分开。”
叶鼎之最终还是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说:“看来我是注定要栽在你手里了。”
这时他的眼前忽然有光明出现,这光芒刺破黑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清晰,他的视力竟在这时恢复了。
而他双目复明后看到的第一个景象,便是百里东君满含期冀的眼睛。
-完-
【何明衍生】圣无忧
本文为何明角色衍生:叶云 和 纪伯宰。
全文1W+,一发完,HE。
“人生聚散长如此,相见且欢娱。”
00
久安城,雨霖湖。
落雨如弦,画舫似灯,觥筹间宜私会,忌见锋。
01
此处是南诀最具盛名的一条胭脂湖。因其舞乐不歇,画舫承着万般绕指柔,故而灯火璀璨如白昼,总有天南海北的人慕名而来,盼着一见花魁娘子。只是今夜有人一掷千金,甫一甩袖,颇为豪气地包下此地最大的画舫。
鼓乐丝竹,画舫歌舞不绝。河堤两岸往来都是人,有江湖客交头接耳,猜测着画舫之上那位的身份。江湖传言,有采花贼潜入南诀,行事放浪,男女不忌。
据说,此人如今就...
本文为何明角色衍生:叶云 和 纪伯宰。
全文1W+,一发完,HE。
“人生聚散长如此,相见且欢娱。”
00
久安城,雨霖湖。
落雨如弦,画舫似灯,觥筹间宜私会,忌见锋。
01
此处是南诀最具盛名的一条胭脂湖。因其舞乐不歇,画舫承着万般绕指柔,故而灯火璀璨如白昼,总有天南海北的人慕名而来,盼着一见花魁娘子。只是今夜有人一掷千金,甫一甩袖,颇为豪气地包下此地最大的画舫。
鼓乐丝竹,画舫歌舞不绝。河堤两岸往来都是人,有江湖客交头接耳,猜测着画舫之上那位的身份。江湖传言,有采花贼潜入南诀,行事放浪,男女不忌。
据说,此人如今就在画舫之上。只是舫外如何暗流涌动,都扰不了这艘徐徐而驶的舟。
画舫的主位坐着一人,姿态慵懒,身子前倾,手肘搭在膝上,两指拈着白瓷的酒盏把玩,似是不知醉的一个劲往下灌。两侧的琉璃盏将此间晕得很亮,烛火落在那人脸上,映出笑意并不见底的一双瞳。
这是兴于南诀画舫间的酒。一则,酒液呈胭脂红;二则,饮后醇香,却回味无穷,饮酒者面颊会添一抹绯色,恰似胭脂色;三则,此酒多出自于画舫的娘子,本就多出一味胭脂香,故而,酒名“胭脂醉”。它总教人误认为胭脂缠绵,从而忽略了此名最重要的一个字,“醉”。
可眼前这人就浑然不觉地饮了又饮,似呛过肺腑也浸不出霜寒。
锦屏后还有一人。身着红袍,怀抱长剑,擒一抹不属于此间的凉风蕴在眉眼,那是一双澄澈、干净的眼。叶云就如此长身而立,他透过如纱的屏,望见描着花钿的姑娘赤脚起舞,皓腕轻振,甩出蛊人的一缎水袖。他此番来此,意在问剑,剑锋所指乃江湖传言里的采花贼,是以纵然置身风月,他犹如雪压不折的松柏。——尽管南诀几乎从不落雪,但他曾在北蛮见过雪。
可此刻除了他,还有另一个人对眼前的风月不为所动。
——传说中那位采花贼,这艘画舫今宵的主人。
他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疑惑虽不得解,但好在叶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忽的,一道疾风掠来弹灭一支摇曳的烛火,熄灭的青烟折了三折,袅袅旋至顶梁。有不速之客登船,然鼓乐并未止息,就连那主座的人都未曾变换姿势。仿若任你万千风雪何等肆虐,我自岿然不动。
来者是个和尚,他抖了抖手里的珠串,笑起来倒不似佛家那般清心寡欲:“听说阁下在江湖走了一路,便尝了一路鱼水之情。”
这话落在叶云耳里,他眉梢轻挑,琢磨他还没出剑,就有人捷足先登?可惜江湖并非都是侠义英雄,多的是蛇鼠虫蚁,腌臜流脓。
就见那和尚继续说:“不如你与和尚一试,保准令阁下身心舒畅,和尚所求不多,不如就看和尚能剥下阁下身上的哪支珠钗,都归和尚我。”
那人嗤笑了一声,很轻蔑的,指尖将酒盏转了又转:“你这秃驴,是既图我的色,又图我的财,真当我来者不拒,不挑食啊。”
和尚的心事被戳穿,羞恼地指着他:“你!你别不识好歹!如今江湖中人皆知有采花贼作祟,想杀你证道的更是数不胜数,和尚我给你路,你不走,难道想下地狱。”
“你不是第一个了。”那人抖了抖宽大的袖袍,锦缎如水一般光滑,“我有时也很好奇你们项上二两肉是摆设吗?动动你们的猪脑想想,就你们,也配。”
这般很不留情的话掉在地上,鼓乐声也重了几许,颇有风雪欲来之势。
叶云抱着剑,两指在额角点了又点,顿觉这世间太苛刻,唇齿一碰就有六月飞雪,正邪两道谁又能分说。他只是想,看来此人也并非传言中暴虐残忍、无恶不作的采花贼,那他便没有对其出剑的理由了。
就在他转身正欲离开之际,忽闻一声很虚弱的咳嗽,主位上那人几乎肺腑快要被搅碎;还有一声,裹挟着浓烈的杀意,斥出破风的一势,朱褐色的菩提子堪做杀人器,偏偏那人似是避无可避。
砰!
一枚鲜红的枣从屏后掷出,生生截断这滔天的肃杀,圆润的珠子在地上滚了几圈,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滚到和尚脚边。
“怪不得你气焰嚣张,原来早有埋伏,看来你是存了心要与中原武林作对!”
和尚唯恐这画舫是什么圈套,担心今日所言会被流传出去,便生了杀念。不止是对那人,还对这画舫的所有人。是以他合掌聚气,继而挥出摧山覆海的一掌。
偏此时,有一道如虹的身影自屏后掠来,自此屏间纹绣的红梅也失了色。在一声很脆的剑鸣里,他手中剑已出鞘,那是很轻盈、很正直的一剑,也是很快的一剑,快到南诀细密的雨丝淬过剑气,倾覆这座城。而那红色的衣角恰好随风落下,更衬得此人一派落拓潇洒,自掌风与剑气的冲撞里如松似竹,清丽不折,非凡尘池中物。
只是可惜这股气劲太汹汹,画舫精心置办的绒羽散落一地,纷飞如雪,浩然而落。
叶云在此时下意识一转头——
小市东门欲雪天,众中依约见神仙。谁说南诀从不下雪,他在似雪如霰的朦胧里得见那人真容,上挑的眉眼似咬人的钩,一汪蓄着水的眸像受惊的鹿,可眼底倒是清冷的,不惧,不怕,似与此间格格不入,当是跌入凡尘的真仙人。
于是握剑的手很轻地抖了一下。
叶云回过头,望向面前的和尚:“我今夜不想见血,是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赴黄泉?”
这厢惊变琵琶也断弦。和尚虽看不出来者的身份,但他很清楚,他并非此人的对手。然江湖总是负累多,于是他哼道:“这位少侠,你当真决定与这邪魔歪道站在一边。”
江湖也并非全然恣意潇洒。什么少年英雄不问出处,若有人妄想以正邪为剑,诛杀异己,那与污浊腐臭的泥沼又有什么差别。更何况——叶云在此时很孝顺地想起了他的师父,南诀如今的第一高手,剑仙雨生魔。他老人家还有另一个名号,世人传言,手持魔剑,以身伺魔,与魔头无异。如此算来,他岂不是早就与大魔头站在一边,又何须他人指摘。
叶云转了转手里的剑:“一口一个邪魔,你见过真的魔吗?”
说罢,他懒得再同这心术不正的和尚理论,是以挥出一剑。他的剑很快,剑锋凌厉,不似南诀柔而缓的风,倒像是北蛮的疾风。风止,和尚手中的珠串散落一地,人也倒地不起,唯有喉间一道很薄的剑伤渗出些许血珠。
“阿弥陀佛,就当我替佛祖清理门户了。”叶云挽出一道剑花,收剑归鞘,转过身正欲说声叨扰,就见那人锦缎的袍子领口大敞,毫不在意地露出白皙的胸膛,更甚至还有酒液淌落的水痕。饶是看过许多风景,见过许多人的叶云也有些愣神,一时忘了什么江湖侠客的辞别说辞。
而就是这一对望。
有人在想,还从没睡过如此落拓潇洒的少侠。
有人在想,非礼勿视,……非礼,都是男儿身有什么非礼不非礼的。
02
永安城的最西面,是南诀最寻常不过的一座小城。却也是江湖人鲜少愿意涉足的小城,因为几个月前,雨生魔曾在此出现,他们并不知道,这位神秘的魔剑仙已然离去,去问他的剑道。
偏居一隅的竹林里,坐落着一间草庐,此处的一草一木皆出自于叶云之手。他卸了剑,握起斧头,似是不知倦地一根又一根劈砍着木柴。眼见锋刃嵌入木柴迸出声声脆响,他忽然想起画舫之上的鼓乐,想起那个人在一派喧嚣里饮酒,倒如同游离在外的孤魂,眼底尽是孤独。
或许就是这一抹的孤独,让他想到了自己。
这一颤,他又想起彼时画舫之上。他正准备离去,就见那人忽然面露痛苦之色,尔后昏了过去。叶云去探那人的脉搏,察觉到此人有伤在身,可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处,无奈之下,叶云只好带着他离开。从永安来到此地,将其安置在草庐内。
叶云的神情有些沉重,他在想那人的伤势。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伤,且很诡异。骇人的黑气从那人的身体里流转而出,像真气,又不似真气,他试探着为其渡了些自己的内力,竟能抚平那些躁动不安的气团。
——莫不是什么邪功?
与此同时,床榻之上的人也有转醒之势。他睁开眼,松怔茫然地看着尽显简朴的室内,与他印象里奢靡的画舫全然不同,……他的印象里还有一柄剑,一柄很快、如雪如山的剑,紧接着是握剑少侠的那双眼,再往后,他似乎旧伤发作,昏迷之时隐约感觉到一团风在他的体内运过几个周天。
窗外的砍柴声唤醒了他的神思。此人释出自己的元力去探,渐而感知到窗外那人,与画舫之人握剑的少侠当是同一个人。彼时他早就察觉有人藏在锦屏后,却不知是竟是如此风采的少年,他想,左右眼下困在此处,不如寻点乐子,好好玩玩,尝尝这小剑客的味道。
他披着松松垮垮的锦袍寻声而出,倚着静观少侠不握剑,反而砍柴做担夫。视线扫一圈, 他已然在试图透过那身布衣揣测此人的身形,偏偏叶云尚不知晓。
“你醒了。”叶云抬起头,“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所以带你回来疗伤,多有冒犯。”
“是挺冒犯人的,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叶云。”
“纪伯宰。”那人笑了,“我没有家,又或者说,我的家很远,不知道这位少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收留我。”
似乎怕叶云拒绝,纪伯宰又说:“不过我从前住的地方很大,也很有钱,我——”
“可以啊,只要你不觉得住在我这草庐委屈就好。”
叶云说这话的时候并未停止砍柴的动作,他专心致志地仿佛是在练习什么无上剑道,就连听到纪伯宰的那些话,也并未流露出羡慕、贪婪或者嫉妒的神色,只是很不在意地告诉纪伯宰,不委屈就好。
以至于纪伯宰本想说给他一笔钱的这种话也顿住了。
此间天地悠悠,四方皆是茂林修竹,偶有鸟雀长鸣,还有溪流缓缓淌过的声音。纪伯宰沉默着看叶云,心底也淌过几股不知名的水流,很暖,很柔,他尚辨不清这些悸动源自于何,于是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他流连花丛多年的本能反应。那些热流总会很默契地往下涌,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此时,叶云砍完柴,纪伯宰很贴心地拿着锦帕为他拭汗。
过近的距离几乎能察觉到纪伯宰的鼻息落在他脸上,叶云此刻有些僵硬,眼前之人仍旧衣领大敞几乎要开至腰腹,裸露在外的肌肤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忽然想到画舫之上那些纵情风月的对话,沉吟片刻,他说:“纪伯宰,你衣领敞这么开,真的不冷吗?”
“冷啊。”纪伯宰应道,“可我受伤了,手臂无力,你帮我穿好,行不行。”
“……”
叶云看了眼那人正在给他擦汗的手,纪伯宰却是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他深吸口气,替纪伯宰拉紧半敞的衣领,有意去搀这有伤在身的家伙:“外面风凉,我送你回去休息。”
那双握剑的手几不可见地轻颤了颤,但却很果断地只是拉好衣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以至于纪伯宰抛出去的饵钓了个寂寞,整个人懵着往房里走,心里百感交集,又是疑惑莫非自己魅力不够,又是不解此人莫不是真耐得住做那柳下惠。
纪伯宰惊奇地叹:“你这小剑客还真有意思,说替我穿衣服,真就哪都不碰?咦,可你耳朵怎么红了。”
叶云无奈:“你想我碰哪儿啊?”
“哪儿都行,顺心而为,纵情风月,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纪伯宰如此答。
然而叶云只是搀着他回到床榻,在纪伯宰期许的眼神里扯来被子,将纪伯宰严严实实地裹在里面,“天冷,你别着凉。”
想他纪伯宰从前只是低头一笑就有多少人折腰,今却遇到一个木头剑客,油盐不进。可纪伯宰见过的人太多了,那些人里也有欲拒还迎的,他相信人的欲念和执念是散不尽的,信世人大都自私,图利而已,哪有几颗赤诚的真心。
因此,他觉得,此人不上套,约莫是他做得还不够。
于是在叶云转身时,他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捉住叶云的手腕,很冰,然后变得很烫,他问:“天气这么冷,要不要来个男人暖身子?”
如此直白的相邀,空气里都流淌着暧昧缱绻的氛围,就连烛泪也缠绵悱恻。
叶云的耳廓红如一片火烧云,一点也不比他们初见时的那身红衣逊色。纪伯宰玩味地看着他,像在看一直志在必得的猎物。
可叶云只是轻轻地抽出手:“你好好休息,今夜我去外面住。”
不等纪伯宰再出招,此人就快步离去,只剩门扉关起的咯吱声。
纪伯宰顿觉好笑,他嗅了嗅身上被子似有若无的蔷薇香,然后瘪瘪嘴吹了一口气。他的元力随着叶云一起行在夜色,然后他感知到,叶云迈进了汩汩溪流。纪伯宰的挫败感顷刻烟消云散,同为男人,他实在是太懂叶云此举是缘何而起了。于是此人好心情地收回元力,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只是此时的叶云在冷水浸泡里很不好受。
他看着天边的星子,在想,他好歹也是南诀第一高手雨生魔的徒弟,是未来江湖的剑仙,是见过多少大风大浪的人,怎么会被这人逗弄到泡水澡,实在是……太丢未来剑仙的面子。
03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叶云也没打算赶他走。
纪伯宰住在草庐一天,就用尽浑身解数去撩拨叶云,如此,也持续了约莫月余之久。
眼见叶云煮饭,滚烫的沸水不慎溅在手背,纪伯宰要抢先一步给他抹药。
只是纪伯宰实在算不得安分,抹着抹着就转而变成捉着叶云的手摸来摸去,他的掌纹和叶云掌心的茧相贴,再似是贴心地吹吹风,然后将唇面轻擦在叶云手背。……叶云如临大敌,心跳得很快,也不过是无奈地看了一眼此人,仍旧并无任何埋怨之色地为其煮饭。
叶云对他说:“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但……不必这样。”
“这样是哪样?”纪伯宰反问,“我不信你不喜欢,叶云,你也有感觉,对吧。”
叶云将手中的勺子搁在桌案,很温柔,像一阵风:“纪伯宰,我又不是木头,何况,你的确很美,……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做些什么。”
“为什么?”纪伯宰抱臂而望,“你这人实在奇怪,既然你有情我有意,怎么就不能做了,莫不是你也像那些迂腐的江湖人一样,觉得我行事放浪。”
叶云算是知晓为何江湖传言都说此人是采花贼了。他如何不算一种凭心而动呢?你情我愿,本就不该指摘。
他摇摇头:“我没有觉得你行事放浪,相反,我认为你说得对,你情我愿,即便是行风月也没什么错,但……”
“但?”
“我会更希望和心爱之人共赴巫山,而不是一夜露水,那谈何纵情。”
心爱之人四个字被叶云念得很轻,很深情,以至于纪伯宰有片刻的恍惚,他觉得叶云看着他的这双眼实在太深情,好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分明很危险,却莫名让他感觉温暖,想要溺在其中。
纪伯宰闭上眼,稳了稳心神:“你这跟劝红楼女子从良有什么区别。”
叶云笑了:“那你是红楼的人吗?”
纪伯宰想了想,也没想到这天底下哪个胭脂楼胆子那么大,敢收了他,于是他摇摇头:“不是。”
“那不就得了,谈何劝你从良。”叶云舀了一碗鲜嫩的鱼汤,“给,小心烫。”
纪伯宰伸手去接。谈不上烫,指腹处稍能觉察到一些温热,他忽然听到叶云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叶云说,我只是觉得你值得被人真心相待。……莫名的,纪伯宰有些分不清是他的耳垂太烫,还是这碗鱼汤在灼烧他的指尖,以至于他的心里生出难消的痒意,如何都抚不平。
这间草庐的木桌上,两人围坐,菜肴正有热气往外翻涌。
纪伯宰反复品着叶云适才的那句话,观其神色并无任何戏谑,又想起他自入此境,听过的那些江湖故事。都说江湖人在刀剑尖上讨生活,大多很难长命百岁,毕竟刀剑无眼,更无情。或许正是如此,江湖儿女对于情爱一事更为恣意,多是一眼情动,便足以抵过万年。起初他很不屑地想,这等情爱全靠眼缘,可世人谁能保证,所见的人一定是不作伪的。
想到这里,他喝下一口鱼汤,有条不紊地咀嚼着鲜嫩的鱼肉:“叶云,你对我说这么多,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叶云被呛得直咳嗽,手背抵着口鼻咳啊咳,咳到最后唯有干咳两声,……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喜欢。不过你无需介怀,我并没有想要你做什么改变,我只是觉得,你值得这个世间所有的喜欢。”
这倒是纪伯宰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纪伯宰的心里犹如海浪翻涌,面上却故作镇定搅弄着手里的那碗汤:“你这人好奇怪,说喜欢我,但不肯跟我春宵一度,这算哪门子喜欢。”
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叶云当然没这么问,他斟酌片刻,答:“你就当……是我看重你。”
纪伯宰:“看重?你不就是觉得我行事放荡。”
叶云停下动作,很认真地看着他:“并没有,我觉得你这位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想要什么就要,喜欢什么就做什么,看起来在很多人过得如地狱的人间也能活得恣意潇洒,……可我有时也在想,你寻到那些以后,真的会快乐吗?”
纪伯宰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叶云继续说:“其实那天在画舫,我见你一个人喝酒,虽然当时看不见你的长相,不知道你的为人,但我能感觉到,其实你很孤单。”他顿了顿,说,“你总是说,寻欢作乐乃风月幸事,可床笫间的那些话又有几分真心,其实你也像一朵漂泊的云。”
咔嚓。
纪伯宰折断了手中的筷子,他的脸上不再有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像是孑然孤寂的灵魂在此刻被戳穿。
叶云牵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地给他上药。纪伯宰看着叶云专注的神情,看着眼前的男人认真地为他挑刺,抹药,再缠一圈又一圈的布带。他不得不承认,这人与他从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这人不在乎他的钱、名或者是他的秘密,但这人想要的又很重。
真心,他想要一颗真心。
这对于一个长时间伪装自己,常年流连风月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这样的缄默并未维持太久,纪伯宰将自己受伤的手递到叶云面前:“我的手伤了,梳不了头发,这你得负责到底。”
叶云了然,全无任何不满的起身,走到纪伯宰的身后。
那双握剑的手就如此抚上纪伯宰的发,在指尖的罅隙里往下捋。很微妙的,纪伯宰看不见叶云的神色,却能感知到此人的心境,仍旧是潇洒落拓的,像一朵飘逸的云,没有分毫厚重的尘埃。……就像,其实这段时日以来,他变着法地诱惑此人,或撩拨,或是激将法,但此人却从未与他生气。就连梳头这磋磨人的法子,叶云也跟没有脾气一样,像一汪触不到底的深海,永远也掀不起怎样倾覆的浪涛。
纪伯宰没忍住问:“叶云,你都不会生气的吗?”
叶云动作不停,边梳边说:“也不是,只是后来发现,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为什么要生气。”
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助,偏偏纪伯宰参不透这道禅机。
发间钗环轻响,像三月春化去融雪。纪伯宰察觉到这枚发钗正在被叶云把玩,他忽然道:“你们江湖中人一见钟情不是都要什么定情信物吗?这钗子送你了,你喜欢玩郎情妾意的痴缠,我陪你啊。”
听出了这人是在阴阳怪气,叶云忍不住笑着,但却很配合地收下发钗。他拈起一缕发丝,并指为剑,割下一寸,又同样取下一缕自己的发丝。纪伯宰不明所以,就见一枚黑色的发丝缠绕着的结出现在眼前。
情人发,同心结,三生缘。
纪伯宰的呼吸有些微滞:“你这是什么意思?”
“定情信物得双方交换才算定情信物,我也没什么能送给你的,就送你这个。”
那枚发结躺在纪伯宰的掌心,酥痒又难耐,还莫名生出几分灼烧之意。……实在是恼人。
04
这间本简朴素雅的草庐,因为多了一个人,也多了几分别样的色彩。
纪伯宰要绒毛编织的软垫、朦胧精致的纱幔、锦缎做的华贵的衣袍,……,无论什么,叶云都能为其满足。这间房就渐渐被装扮成了如今的样子,床榻围绕着一圈似红云的纱幔,其上还缀着几颗铃铛,兽毛制成的软垫铺在屋内,纪伯宰能够赤足下地。兴致来时,纪伯宰也系一串铃铛脚链,在叶云的面前走来走去。可是每次哪怕叶云已然有所反应,都能忍着做个君子,要不是他看得分明那一团,他都要以为叶云没这能耐呢。
此夜月上梢头,流萤旋过林间,静谧的月泄落一池柔软的长河自窗柩往室内淌。仲秋夜,叶云很贴心地备了一桌酒菜,说是要跟纪伯宰一起过节,纪伯宰欣然应允。
殊不知,纪伯宰心里想的是,……月黑风高夜,醉酒乱情时,此乃良机啊!
只是这桌团圆饭,吃得却不算太合家欢。纪伯宰有些怪自己,谁让他问仲秋团圆,怎么叶云要找自己团圆。
然后他就听着模糊的字眼,拼凑出一些叶云的过往。原来他和叶云一样,也有着太沉重的仇,背负着一些酸涩的过往,怪不得叶云跟他说,那天在画舫初遇时,觉得他很孤单。
……原来是因为,叶云本就一样孤单。
纪伯宰难得的生出几分疼惜,酒也就喝得多了几杯。他想对叶云此人另眼相待也实在是很好理解,毕竟此人身负家仇,还能如此潇洒,任谁都会多看一眼。于是在推杯换盏间,他也透露了一些,他的过往,那些深埋在骨肉里的疮痍。
他主动要那些疮口流脓化血,无非也是打着要叶云心生恻隐,然后主动献身的主意。
只是再开口时,他忽然问:“你有自己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你我皆浪子,为何要想着跟我有个家,与我共尝无边春色岂不是美哉。”
叶云没有回答,沉默了很久,他说:“如果你要离开,我会祝你所愿皆成真。”
“……”纪伯宰哼了声,“你说这话的时候别皱眉,会显得你更潇洒。”
他们谈情,说爱,也聊生死。叶云听出了纪伯宰并非寻常人,约莫是什么修士一类的,因此他身上才会有那种诡异的黑气。这也难免在谈及生死时有些怅然,纪伯宰说待来年若只能得见一抔黄土,会为叶云立碑,也算是感念他们的鱼水情,前提是得先有这鱼水之欢。叶云却朗然应声,说好啊,真等到那一天,还有一个人记得我,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想到他或许有天要看着叶云的碑,纪伯宰的心里有些不好受。
然而他并不愿意承认这种不好受。
他叹了口气,仰头灌下一口酒,故意将酒液滴落沿着脖颈滑至胸腹,然后牵着叶云的手就往自己怀里摸:“帮我擦擦,我不想要别的,就只想要你。”
叶云的指腹触碰到纪伯宰的身体,指尖烫得快要被灼烧殆尽。忍这一道实在清苦,他忍过北蛮之地肆虐的雪和冷风,在瀑布下打着赤膊练剑;也忍过南诀的潮湿泥泞,闷热的蒸炉里他学着静心;忍过离海汹涌惊险的浪涛,任那艘船如何颠覆都神思清明。可情字一事实在燎人,像被放在火上烤,经脉都能被淬出油,他又不是真的木头,更何况眼前这人是他的心上人,哪里禁受得住这样的撩拨。
他跟纪伯宰拉扯时,一个湛蓝的锦囊从纪伯宰的怀中掉落,叶云习惯性地伸手去捡,纪伯宰慌张地伸手,然后这个草庐都有一瞬静默了。
因为锦囊半开着,露出的是那一枚叶云亲手编织的同心发结。
“……”
叶云忽然感觉饮过的酒正在一股脑地往天灵盖涌,他的所有理智在看到这枚锦囊时都成了理不清的乱麻。一直以来,他试图在纪伯宰的情话里保持冷静,不过是想求一个真心的情意,而非鱼水之欢后的相忘江湖。直到此刻,看到那枚发结被纪伯宰很好地保护着,他心里所有的坚持在此刻崩塌,……也不知是酒醉,还是情意太醉人,他觉得纪伯宰对他也已生了情。
于是他捡起锦囊,在纪伯宰还没反应过来时吻上纪伯宰的唇面。
酒香在唇齿间倾渡,情意和呢喃化作细碎的喘息。桌案上的酒盏在细密的吻里不慎被打翻,酒香霎时弥漫在室内,叶云和纪伯宰已从前厅缠绵至床榻。纪伯宰在倒进软榻时看到那抹很耀眼的红的纱幔,像在此时回忆里与叶云的初见,那个从锦屏后掠出的身影。像一阵风,也像一朵红色的云,如今就如愿地与他沉溺在这汪名为情的欲念海天里。他伸出手,将系好的纱幔放下,红色的薄纱在铃铛声里簌簌落下,遮去床榻与外间的一切联系,大有将他二人围囿在此间天地之势。那抹红纱晕过他的眼角,他忽然很没骨气地在想,……其实那个锦囊真不在他的故意引诱之内。
纪伯宰也很忐忑,他猜到叶云定然是误会了,当他要与他共度余生,可眼下是他馋了很久的风月情,近在咫尺,要他如何能舍弃。只是很快,那点滋生的内疚也被温情碾得一干二净,他仿佛置身在汹涌的浪潮,也像他前半生的颠沛流离,不同的是,从前他寻不到一棵浮木,但是今夜,叶云将他锢得很紧。
纱幔系的铃铛因此间动势止不住地响,清脆的、悦耳的、此起彼伏的,都掩不住理智灼烧的声音,像一截草梗在火焰里被吞噬,无穷无尽。纪伯宰只好去攀附叶云的肩颈,奋力地捉住这一朵鲜活的、因他而丧失全部理智的云。这一厢纵情,便不是浅尝辄止就能终了的,叶云不仅很卖力,还很深情地跟他讲着情话,一句接连一句,是以他不仅本能地很烫,心里也很烫。那些话像珠泪滴落在他心头,燎出一圈又一圈的印记。
纪伯宰只好也在断续的心念里想,……他再也不要说此人是不懂风月的木头,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等到他已然力竭,窗外隐约传来鸡鸣,叶云才搂着他的腰身跟他耳鬓厮磨,他眼皮很沉,如此昏沉睡去时在想,不愧是他一眼就看中的人,他的眼光果然是好极了。
可是等纪伯宰再睁开眼,撞见叶云深情的那双眼,他忽然慌了神,只好哑着声推搡:“渴。”
叶云闻言连一件外袍也没有披,起身就去倒水。
纪伯宰侧头去看,自然没有错过叶云背脊的红痕,新鲜的,皆是出自于他昨夜的手笔。他忽然心里涌起一股不适的酸涩,这人明显是拿他当成了相濡以沫的夫妻,可他……本来是只想做情人的。
这下误会大了,何止误会大了,他的烦躁也更浓了。
于是一人以为两人情投意合,互诉衷肠,一人以为情人变质,氛围也愈发诡异,……此等温馨像无形的网,将纪伯宰笼住,一个劲往下拽,他实在想要挣脱。
05
草庐外传来连绵不断的雨声,就连鸟雀也在此时噤了声。
此地落雨,仅靠耳力就能辨个分明,能听到空气中的潮湿如何黏腻地折断草叶,又怎样在溪流落下如琵琶弦奏响的雨珠。
雨声落在纪伯宰的耳朵里,他的心也乱了。
纪伯宰趁着叶云尚且还没醒,于是轻手轻脚地换好衣袍,强忍着身体的酸痛走到草庐外。他站在檐下,看着细雨顺眼檐角往下落,断断续续的,像连接着的一条银线。只是他如今的表情凝重,不似从前的玩味,此番多了一些茫然无措。他清楚地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离开慕星城是因为大事未成,谁知又牵扯了叶云的情,此情太重,太烫,他理应避开。
只是离去的机会就在他眼前,他却有些舍不得走。纪伯宰的眼睛转了一圈,他拈过袖袍掂了掂,从中权衡着。
偏生此时,叶云的声音从屋内响起,隐约还能听出几分愉悦的笑意:“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
纪伯宰隐约觉得自己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可他压根一点都不饿。
叶云也在此时走了出来,看着纪伯宰对着雨幕的背影。
“叶云。”纪伯宰忽然说,“我觉得还有些困,想看着雨再眯会儿。”
“看雨”和“眯一会儿”,这两种截然相悖的想法落在叶云的耳里,叶云却并没有任何不耐烦。他坐在檐下,朝着纪伯宰拍了拍腿面,示意纪伯宰可以枕在这里,想看雨或是想小憩都可以。——纪伯宰甩甩袖袍,他当然不会拒绝。
叶云搂着纪伯宰的腰身,安抚着说:“放心,我不会动的。”他的确一动不动,就像个木头人,生怕惊扰了纪伯宰的睡意。
只是纪伯宰并没有睡着,他枕在叶云的腿面,看着眼前的细雨,心里很乱。他觉得此地的确有家的味道,这是他已经很久未曾体会到的一种温馨,可他不想被其束缚,于是索性想,他得缠着叶云多行几次风月事,只要吃得够多,玩得够花,睡腻了就不会再有任何的不舍。
然而叶云此刻正在想,……就这样和纪伯宰一起依偎着听雨声,如此一生,也很值得。
纪伯宰向来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因此此后每一日,他都变着法地继续诱惑叶云,他试过在叶云练剑时抚弄叶云的剑鞘,在叶云的注视下去暧昧地套弄那柄剑鞘,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爱人,教叶云握剑的手,最终握住了他的全部。他也试过不厌其烦地玩弄纱幔,以至于每次铃铛声响起,或者看到红色的薄纱荡出一池涟漪,叶云就会牵着他的手,吻得再深一些。……庆幸的是无论他想做什么,叶云都不再会拒绝他,不幸的是他越尝越上瘾。
叶云跟他十指相扣,慢慢说:“其实,这江湖也好,天下也好,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想通了,纪伯宰,其实只要你开心自在就好。”
纪伯宰点头:“这位少侠,多给我睡几次,我就会开心自在。”
只是这样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太久,……纪伯宰收到慕星城传来的信,总有些事情要他亲自去收尾。他想,这一去是生是死实在难说,故而分别之时,他选择了不告而别。
叶云从市集回来时不见纪伯宰的身影。无论是草庐还是从前纪伯宰喜欢去的店铺,都没有纪伯宰的踪迹,他一度发疯一样地四处寻找,四处奔波,可是谁也没听说过慕星城究竟在哪里。直到偶然一次,在提剑出门时不慎碰掉那枚纪伯宰留下的发钗。发钗之上的海兰珠很像纪伯宰的那双眼,他忽然想起纪伯宰笑起来是怎样的动人,也想起,……纪伯宰在说起往事时的伤感和沉痛。
这是很微妙的心理,又或者说,从叶云决计与纪伯宰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就预料到了会有离别之日。
纪伯宰曾对他说,叶云,我不要束缚你,你不需要为了我放下剑,你还得是那个潇洒恣意的少年。就像我,也不会为了你,停下我的脚步。
叶云那时是怎么说的?他说,我的确爱你,但是在此之前,我想要你自由。
于是叶云搁下了剑,只拎着一壶酒,往院子里去。院子里有一座新盖的秋千,是之前纪伯宰要的,纪伯宰离开时秋千还没建好,之后,……每当他想起纪伯宰,他就会继续修缮这座秋千。直到这座秋千也已成型,又过了一个春秋,纪伯宰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叶云只能够喝着酒,听着被风吹动的铃铛声响,按耐着下意识的习惯性反应,然后在绵长的酒香里怀念着纪伯宰。
春秋几载,风云变迁。
这天风朗云清,叶云如常在院中练剑,剑式如游龙,相较于昔年,他的武学更是大有长进。可就在此时,倚靠在秋千的剑鞘骤然飞起,似有一团诡异的力量将其吸引,一直往院外飞去。几乎是一瞬间,叶云想起了纪伯宰身体里那股神秘的力量。失而复得的怅然顷刻覆上他的心头,他收了剑,当即冲出院门。
——然后,与纪伯宰不期而遇。
纪伯宰身着一身红色的锦袍,仍然将衣襟敞得很大,露出胸膛,怀中抱着他的剑鞘,修长的指尖正在有意无意地抚摸剑鞘,一如从前。剑穗的红色璎珞在纪伯宰的衣间扫了又扫,……莫名的,叶云觉得被玩的不是他的剑鞘,而是他。
这点微妙的变化自然没有逃出纪伯宰的眼睛,更何况他实在太了解他。
于是纪伯宰轻笑了一声:“这位少侠拦路劫色啊?可惜我已经有爱人了,不然还真想跟少侠你一度春宵。”
叶云被爱人两个字说得有些懵,就在此时,纪伯宰将剑鞘往旁侧挪了挪,露出系在腰封上的锦囊。……是装着他们同心发结的锦囊,叶云记得很清楚。
纪伯宰回慕星城处理后续的事情,正是因为这别离的无数个日夜,他迫切地想要和叶云见面。因此,这同心发结就成了慰藉,他以雷霆手段杀了那些人,就重回这片大陆,再次来到南诀的这间草庐。
——四目相对,有情人眼角带笑。
纪伯宰挑了挑眉问:“这位少侠别灰心,你愿不愿意保护我,跟我一起云游。”
听出纪伯宰话语里的打趣,叶云很配合地一点头:“好啊!”
这声好铿锵有力,纪伯宰也忍不住笑了:“改天再出行吧,现在我要检查一下,我那位爱人有没有做好给我的秋千。”
06
那座秋千被叶云用花草装饰得很漂亮。
纪伯宰坐在秋千上,叶云站在他身后,秋千荡了几个来回,纪伯宰慢悠悠地说:“叶云,我想跟你共赴黄泉。”
倏尔,秋千停了,风声也停了。
纪伯宰听见叶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说,好啊,不过……我想陪你多活几年。
(全文完)
1.彩蛋不影响阅读,内为此二人云游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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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百】嘲少年
全文1.3W,一发完。内含:百里东君与叶鼎之云游四海的记录。
又名:《正派大侠在江湖攻略魔教教主》
又又名:《魔教教主爱上我》
“青骢马肥金鞍光,龙脑入缕罗衫香。
美人狭坐飞琼觞,贫人唤云天上郎。
别起高楼临碧筱,丝曳红鳞出深沼。
有时半醉百花前,背把金丸落飞鸟。”
00
天启城。
这里是北离的帝都。它集世间繁华于一身,聚集天下的权力与才人。以秋露白闻名的雕楼小筑,散尽千金还复来的千金台,拂出曲水流觞的教坊三十二阁,总有一处能醉倒英雄与魔头。
可今英雄未至,魔头来此不卸甲,不赴温柔乡。
那是一道自西北而来的浑然真气,气势如虹,破开李心月的心...
全文1.3W,一发完。内含:百里东君与叶鼎之云游四海的记录。
又名:《正派大侠在江湖攻略魔教教主》
又又名:《魔教教主爱上我》
“青骢马肥金鞍光,龙脑入缕罗衫香。
美人狭坐飞琼觞,贫人唤云天上郎。
别起高楼临碧筱,丝曳红鳞出深沼。
有时半醉百花前,背把金丸落飞鸟。”
00
天启城。
这里是北离的帝都。它集世间繁华于一身,聚集天下的权力与才人。以秋露白闻名的雕楼小筑,散尽千金还复来的千金台,拂出曲水流觞的教坊三十二阁,总有一处能醉倒英雄与魔头。
可今英雄未至,魔头来此不卸甲,不赴温柔乡。
那是一道自西北而来的浑然真气,气势如虹,破开李心月的心剑、姬若风的无极棍,扶摇入青云,直逼青云台,众生皆伏于那道威压。
他本就是带着杀意来此!
只是千钧之际有磅礴海水之势灌自九天,与盘踞在青云台的真气冲撞,苍穹似炸出窟窿般地泄落雨水。
来人的青色衣衫随风翻涌,金丝纳的腰封悬着的玉葫芦也晃出几声响,似掠及万里河山赴火海,也要撷来一枝春,递出嫩绿的新柳,邀君共饮此杯。这便是英雄的气魄,他要救这座城,也要救这座城所临的大敌,魔教教主叶鼎之,只因他们是朋友。是以大道朝天,他和他的朋友当向死而生!
而酒不浇愁,徒增三千忧思。叶鼎之并没有与他共饮这壶酒,同退同归的意思。
“云哥,我说过刀剑在手,你想做什么我陪你。”百里东君叹了口气,风云呼变,周遭磅礴的真气堪比疾风。叶鼎之如今已是鬼仙境,仅一指起落,青云台下二十余逍遥天境的高手不得不跪,故而他若欲敌鬼仙,当先成仙。
风起!百里东君借此去悟仙人之姿,此时心境阔如云海, 他踏出一步震得众生踉跄。尔后阖眼,吐息,直入神游。
叶鼎之并未阻止。北离的风不比北蛮凛冽,更未有天外天那般削骨,此刻却因他二人流转的真气肆虐着,卷起垂落如瀑的发,叩在肩后的披风。他抬眼,未消的戾气本该衬得那双眼狠厉,竟在此刻似信徒望佛,颇有几分虔诚姿态:“凡尘何以困仙人。你我如今也算是一酒一剑立于云端了,如此方知众生小。”
齐天尘见状将拂尘掸了掸,拈过白胡子,惋惜地叹:“叶鼎之虽入魔道,却仍有一颗人心,其心智坚定,若未行至这一步,当是我北离武运的少年英雄……”
自古世人惜英雄,可惜英雄多薄命。
九天之上,便不是凡人浊目能视的景象了。百里东君向叶鼎之伸出手:“众生如何当先见众生。从前只能听你讲述游历各国的见闻,没能与你并肩,这是我的遗憾,你与我既已抬手可拈云摘星,何不借此机会神游万里,陪我去看看众生。”
叶鼎之的神情有些忪怔,似是没想到百里东君强入仙人境,竟不挥剑,而想与他神游万里。
他说,陪他去看看。他用到了“陪”,此字一出,似有风吹过叶鼎之那颗业已被风雪覆盖的心,在一圈圈涟漪里零星涌来过往旧忆,泛着酸涩,教杀人的刀剑也钝了几分。
有风掠过百里东君的眉眼,他不急不迫地笑道:“都闯过了齐国师的天子六博,这天下还有何能令你畏惧的?云哥,你已养剑数日千里,何惧再多等这神游一息。”
叶鼎之的指尖虚拢过无形但有意的真气,继而一弹,除却齐国师的拂尘只是堪堪落如雪,旁人都难以抵过此等威压,谈何趁机出手。于是如此的威压之中,叶鼎之缄默着,掌中真气流转几轮掩过内心的湍流。他的确从未感觉到过畏惧了,可这世间,还真有且仅有一位令他畏惧面对的人。仅一瞬,他再睁开眼时亦直入神游,决计去赴这场出自他畏惧之人的邀约。
是以青云台上只留有真气如潮,百里东君和叶鼎之就在漩涡中心对峙着。倏尔,齐天尘抬起头,忧心忡忡地望向北方:“希望百里公子能不负所望,劝叶教主回头啊。”
此等超脱境界已堪做仙人。所谓一瞬神游,不过是在凡尘庸人看来的吐纳一息,他二人已能神游万里,度日如年。旁人看不出门道,齐天尘乃北离仙师,观北离国运,自能看出如今青云台上不过留着两人躯壳,其魂如仙人超脱,早就双双赴万里。
“若是百里东君没能劝回叶鼎之呢?”瑾宣问。
齐天尘摇了摇头,目露遗憾:“那就免不了有一战,此战已非凡人能插手,必伤我北离武运啊。”
01
北蛮,碎叶城。
北风肆虐,草叶低伏。远处连绵不断的雪山融作一汪银绸的带,淌过贫瘠的土地,盼着来年生春。蛮族人披着野兽皮绒,围坐在篝火前舀一瓢煮沸的羊奶,更有三两成群的蛮族妇孺面着彩绘,叩天祈求,念着蛮族古语。
百里东君侧耳去听,面露疑惑,抱臂思索片刻转而用手肘轻撞叶鼎之的胸口:“他们在做什么呢?”
“祈福。”叶鼎之收回视线,避开人潮,往帐篷走去,“北蛮有他们自己的信仰,战时他们会请巫师带着族中妇孺一同祈福,盼望征战的勇士可以凯旋而归。”
这里是他曾生活了数载的地方,也是因他一念正在征战北离的部族。
祭坛被落在身后,他们的影子也变得很长。魔念之下或否存有清明的心?无人答。
百里东君并未错过他的神情,亦默契地对于此事避而不谈,遂折了一支枯草跟在他身后,视线却挪到那冻雪消融的溪流,在那抚过棱石的潮中无端想起那些关于叶云的故事。
彼时叶家蒙难,叶羽与其妻死在天启城,叶氏满门流放至北疆边境。北疆与北蛮相隔不过数十里,有一条深几尺的河流,上游冻冰消融的雪水汇入,凉到刺骨。传言叶云跌入此河淹死,他就这样信了十几年。
“这里的河水很冰吧。”百里东君突然感慨了一声。
分明无所指,可叶鼎之就是明了百里东君是何意。因他在掀开帐篷自一罅泄落的流光里,窥见了百里东君明亮如萤的那双眼,漫着难消的疼惜。他并不在意地拂过尘埃,说:“是很凉,沉入河底似冰刃刺穿肺腑。只是从前它能漫过我的头顶,如今,它只能在我脚下。”
那双眼流出的关切太烫,叶鼎之闭上眼:“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东君。邀我一念神游走过从前走的路,要我想起过往的人和事,在那些温情里放弃仇恨,齐国师的棋局都未能撼动我的心智,它已坚如磐石,你又何须做这些。”
一道绵密无形的针化作雨幕,就这样浇在百里东君的心头。针雨隔开两道,一道是疼惜叶鼎之从前的遭遇,一道是恨不得揍他一顿。
“我的确想跟你走一遭来时路。”百里东君压下胸腔的酸涩,拍了拍酒葫芦,“但更想借神游偷来的时光酿一壶酒,算你我的道别,如何?”
叶鼎之沉默着,算是应允。此时日光透过敞开的窗,帐篷内,一束明亮狭长的光晕将室内隔出两道。叶鼎之就如此盘坐在阴影里,百里东君立于明亮处,不过一步之距,竟像隔了万重山。
他在想,对于此人,他总是无条件地退让,因他心里有愧。可也仅此而已,只能止步在神游一瞬的奢念里。
而百里东君正在想,叶鼎之从未有过如此情绪不定、冰冷无情的时候,走火入魔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只是很快,百里东君就被帐内悬在虎皮上的一柄剑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柄很普通的剑,剑身却刻着游龙一般飘逸的蛮语。他持剑而起,凑近瞧了又瞧,最后也只能潇洒坐在叶鼎之身旁,将剑递了过去:“这上面写着什么?”
叶鼎之并未睁眼。这柄剑被百里东君握在手中颤过的须臾,他就听出了熟悉的剑鸣。于是他答:“云。”
“原来这就是云啊!”百里东君以指腹描过,“这是云哥的云,真如云哥一般潇洒恣意。……不是,你都没睁开眼看,你是不是唬我呢。”
“叶云早就死了。”叶鼎之几近绝情地想要斩断百里东君所有的念想,却又不忍睁开眼后捕捉到那点失落,只好顿了,又说,“这是蛮国铁沙蛇首领拓跋越在碎叶落脚的帐篷,十岁时我能不败拓跋越,此前,我在向他学习剑术,这剑上的云是我亲手刻的,本想让自己永远不忘过往。”
“不过现在。”叶鼎之顿了顿,他睁眼的瞬间并指凝出一道真气,虚空一指,百里东君手中的剑就折断了。蛮语的云一分为二,坠在地面发出脆响,他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过去的叶云已经死了,没什么值得纪念。”
百里东君攥紧拳头,脸色实在算不得好看,他不断说服着自己要冷静,最后也只是闷出一声:“我饿了。”
叶鼎之买来一只羊。他默不作声注视着油脂滴落火中掀起一团焰,缄默着掏出短剑割肉,再将涂抹好料的羊肉递给百里东君。这位当世骇人的魔教教主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烤肉的动作,听着身边那位如青莲的公子发出满足的喟叹,尔后是一阵唏嘘。
百里东君猛地大口喝了一碗酒,蛮族酒烈,按理来说难不倒酒仙,可此刻酒仙愿长醉,于是酒烈得更浓了。他笑:“学堂大考后时隔数年,终于能再吃到你烤的羊肉了。”
叶鼎之瞥了眼醉眼惺忪的百里东君,问:“你不是要酿酒吗?”
“别急嘛云哥。”百里东君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湿润,“我这次要酿的酒,与以往的所有酒都不同,它很独特,注定当世无双,独一无二。”
“你所酿的酒不都是如此?”叶鼎之拨弄了两下火种,似做无意地问。
“这次不一样!这次的酒,只为你我而酿!”百里东君用那双眼望向叶鼎之,然后搁下手里的肉和酒,搓了搓掌心,“云哥,教我摔跤吧。”
摔跤是蛮国草原特有的活动。叶鼎之曾在摔跤大会斩退众人,又故意输给都觉,这才助都觉取到心爱的女子,成了蛮国如今的大汗。如今,那位大汗正在领兵征战,如今,他的这位挚友想学摔跤。
于是两个堪比仙人的高手不用武力,只是捉着对方的肩,去踢对方的脚,任汗水浸湿鬓发,又在夜风中吹干,最终双双倒地,一起看着天边悬挂的月亮。
皎月送情,遥寄相思,怜君不知意,叹君难说明。
篝火将枯枝燃做灰烬,不时在夜间发出咔嚓声。叶鼎之察觉到肩头一沉,是百里东君不知何时醉去,枕在他肩头一梦忘忧。叶鼎之没有阖眼,只是解开身后的披风为百里东君盖好,就借着月光,不加掩饰、不再克制地凝视百里东君的睡颜。
似有万千根线从叶鼎之心底深处生出,很细,却富有生机。
02
南诀,洛雨城。
这是南诀的一座小城。经年落雨,难见飞雪,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泥土气息。自北方来的人总有不适,可这位青衣的风流公子却未有不满,他欣喜地拈过南诀的叶,掬一捧南诀的泉,撷一枝南诀的花。只是因为他记得昨夜故作高冷的某人为他披了一件衣,更甚至,苦守他一夜。他虽阖着眼,却能察觉到那道视线如何化作一条温和的溪流,将他包裹。
是以,百里东君断定,叶鼎之如今的绝情不过是想要与他割席的伪装。
叶鼎之在洛雨城的林中盖过一间草屋。彼时他曾在这里濯剑,也曾问过南诀第一刀烟凌霞的武学,或许是故地重游难免陷入回忆,他总觉得再来此处,于剑道颇有提升,故而拔剑,在落英缤纷时分练剑。
百里东君不觉倦。他欣赏着叶鼎之的剑招,每一式何其凌厉,渐渐的,视线从剑招挪到叶鼎之的脸庞,一时不察看入了迷。
这一走神,自然没逃过叶鼎之的眼睛。
叶鼎之并未收剑,就在斥出的锋芒中问:“如今以你的境界,持剑可成剑仙,持刀可成刀仙,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看剑还会走神。”
百里东君支起蒲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头:“要当剑仙的是你又不是我,走神也无妨嘛!更何况,云哥你都说我如今堪比仙人,走不走神有什么关系。”
百里东君理直气壮地躺在石凳上,糯米被闷在器皿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手中的扇子。许是春光无限好,困意袭来,那扇面遮住他的大半张脸,他就如此听着剑鸣,闻着酒香,沉沉睡去。
只是甫一转身,那细窄的石凳承不住他的挪动,将要跌下来之际一道身影疾掠如风,稳稳抵住他的半个身形。
于是藩篱围过一池清幽,梨花树下的石凳,有青衣客酣睡,有一袭墨黑的衣袍下绽出春色。
叶鼎之倚靠在石凳,恰好挡住睡梦中的百里东君。他索性席地而坐,单腿支起,一手搭在膝盖注视着不时飘落的花瓣,闻着院中淡淡的酒香。他不免想起从前,姑苏城外寒山寺的草庐塌了又盖,他苦求一方名为家的天地竟在神游间实现,还真是造化弄人。
可他就在这样的心境里突然悟出了一剑。虽然他动弹不得,但他并指凝出一道汹汹的剑气,在指尖打着旋,尔后一斥,剑气掠出卷起飞花落叶一副磅礴之势。此剑不同于魔仙剑的十三式,更无魔仙剑最后一剑的孤独与绝望,反而涌着一丝难得的春意。这春意因他的心而生,而他的心此刻,放不下百里东君。
这位魔教教主神色难明,最终也只是沉默着卸去剑气,霎时春意飘零,徒增一丝凄凉。
百里东君似有所察觉,他不安分地翻个身,退回安全位置,呢喃着:“别走,云哥别走。”
叶鼎之没有离开。他就坐在石凳旁,背对着尚在梦中的百里东君,猜想百里东君梦到了什么,才会说出这句话。左不过是他将他丢在原地,他当如何面对百里东君呢。
一朝梦醒,百里东君睁眼的瞬间,叶鼎之便已离开此处,他手中拿着刚从锅里捞出的竹筒糯米饭,神色如常地对百里东君说:“醒了,来吃饭。”
百里东君隐约觉得有什么正在悄然逝去,可他看叶鼎之神色如常,这间草庐也并无异样,只当是梦中所感,索性如常地同叶鼎之坐在桌前,像寻常人家一般吃糯米饭,饮一碗凉茶。
凉茶下肚,百里东君满足地深吸一口气:“云哥你手艺也太好了,你这本事别说在乾东城了,就是在雪月城开个铺子,生意也不会差的。”
叶鼎之自然地接过空碗筷准备清洗,问:“为何不是乾东城就是雪月城。”
“一个是我家,一个是我在江湖的家,你喜欢哪个,也拿它当你的家行吗?”
行吗?叶鼎之很难拒绝。他盼望着拥有一个家盼了很久,久到姑苏的草庐成了他的执念,今却有人颇为赤诚地要给他一个家,那曾经遥不可及的幸福忽然变得触手可及,如在梦中。他突然有些后悔与百里东君神游万里,纵他选择哪一条道,都不忍牵连百里东君卷入其中。
事与愿违,他唯有沉默躲避。
一块青石没能投出响,百里东君不气馁。他只是伸个懒腰向后靠去,枕在藤椅一边摇,一边说:“南诀真不愧是终年难见雪,实在潮湿,吃个饭都一身汗,你怎么还能在这里练剑啊?”
“习惯了。”
百里东君借着光去望叶鼎之的侧脸。此刻,这位魔头正在洗碗,风卷起他的鬓发黏在脸颊,将他本就柔而不失锋的脸衬得更动人。百里东君想起从前他师父李长生是如此评价雨生魔的,雨生魔练魔仙剑以身伺魔仙,故而长相愈发阴柔。他又打量了眼叶鼎之,在心里盘算着还好他云哥没有生出女相,只是确然更有一番清冷俊美的气魄,令人挪不开眼。
那道眼神实在很难被忽视,还含着一丝别样的情愫,叶鼎之将湿漉漉的碗筷擦拭干净,掌心拈过抹布折了几折:“东君,你在看什么?”
百里东君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朗声道:“看阁下骨骼清奇不如我们去捉鱼吧!”
叶鼎之有时候觉得百里东君的话很难接。譬如百里东君看起来当真不打算当北离的说客,整日不过是玩乐,有时兴致使然,有时心血来潮,相同的是,无论哪种,他都很难拒绝。
此地有一条溪流,因上游河流走向绕了足有九个弯,人们称它为九转流觞。夕阳余晖落在水面,镀一层粼粼的波光,偶有鱼儿不知倦地跃出,跨过那束日光,水珠溅落空中晕出几分色彩,有鲤鱼跃龙门之势。而当今武学巅峰的两人,却不用武功,只挽起衣袖和裤腿,像寻常人一般立在其中,感受水流拂过腿面,更有调皮的鱼群在水底捉迷藏。
百里东君玩得欢心。他持着一根棍不知疲倦地往河水深处扎,河底的石头布满青苔,很滑,眼看他险些一个踉跄,叶鼎之忙伸出手臂。于是很自然的,百里东君一只手抓着叶鼎之的小臂,一只手持着棍捕鱼,水花渐起浸湿他们的眉眼,鬓发,二人也在不知不觉间靠得越来越近,近到裸露在外的手臂不知何时相贴,尔后相拥着捕了一条又一条鱼。叶鼎之看着眼角眉梢皆是喜色的百里东君,难得的,那张如冰块一般的脸也浮现了笑容。
待到天色已晚,蝉声也噤去,叶鼎之剪过烛芯,霎时烛火更盛。
紧接着,他将银剪搁下,起身欲离开这间屋子。
百里东君伸出手捉住他的手,像幼时撒娇一样晃了又晃:“云哥,你陪我一起睡呗。”
“你不是嫌南诀很热吗,两个人挤在一起更热到你腻得慌。”叶鼎之一时心软,没有甩开他的手。
百里东君几乎没有迟疑地接话:“穿着衣服腻得慌,干脆脱了衣服!”
烛火在此时轻跳了下,将他二人的影子拓在竹屏,叶鼎之挑了挑眉:“这招算是美人计吗?东君,你很美,就不要想得很美。”
于是叶鼎之冷酷无情地说着他不会回头,却还是嘴硬心软地搂着百里东君,哼唱着一首南诀的小调,哄百里东君入睡。
03
西域佛国。
此地连绵三十二佛国,多是佛祖座下信徒,终日诵经礼佛,信奉佛将渡化众生。寺里的那口梵钟敲响,第一下,叩过叶鼎之的心弦,要他想去从前他跋涉千里也曾走上一条向禅师学习佛法的道路;第二下,叶鼎之回想起这一路的见闻,谁为他曾过伞,谁为他施过恩;第三下,叶鼎之不经意间注视着满脸好奇的百里东君,心中实在难以平静。
他此生多漂泊,却与佛门有莫大的联系。昔年佛法禅理渡他清明,尔后佛门功法助他清心,只是行至此路,不知佛祖会不会失落。
佛祖如何想他不知,也懒得揣度,但他知道如果眼下冷落身侧这位,那么此人就会瞬间成了霜打的茄子。
百里东君捉着叶鼎之的手臂,半拖半拉地扯他往九龙寺走去:“早就听说西域三十二佛国的佛祖像就跟山一样一座连着一座,一座比一座灵,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们去拜拜。”
叶鼎之就这样不情不愿地踏入九龙寺,他发觉纵然许久不曾来此,但此处与旧忆并无太大差别。殿内仍是佛像慈悲垂目,烛火融尽枯海,也落下珠泪,承着信徒的心念驶过苦海,抵达佛陀渡世伸出的掌心。不同的是从前他到底也曾虔诚求道,如今他已踏云直上,他即是道。
百里东君撩起衣摆跪在蒲团,双手合十正欲阖目,察觉身旁那位仍挺如竹栢,他抬头望去:“来都来了,云哥你不求点什么吗?”
“我不信这些。”这一声过于决绝,也与梵音低吟浅诵很是突兀,但叶鼎之浑然不觉,只冷声道,“更何况如今我罪孽深重,佛恐怕都不愿渡我,你求你的。”
这佛陀一望,殿内香火前有一青衫客千里而来,虔诚叩拜,而一墨袍旅似行至迷途,不拜不求,但有迷雾绕身,仍心如磐石,挺立于泥沼,只为与青衫客同行这数千里。
奢念如斯,执念如此,善哉善哉。
百里东君闭上眼,在一阵缄默后轻声呢喃:“真希望时间能退回学堂大考那一日,如果可以,我不想再跟云哥分开,我想和他一起面对这世间的所有。”
纵然他讲得再轻,也难逃叶鼎之如今的耳力。
叶鼎之的心里有一股汹涌的海啸涌过,他强压过那些百感交集的念想,才勉强支撑着这具身体继续在泥沼穿行,再睁眼仍面若冰霜。
待百里东君起身,他二人默契地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向殿外走去。
将出殿门时,一位禅师拈过念珠,含笑冲着他二人一拜,拦住去路:“阿弥陀佛,适才不小心听到这位施主的话,有一言当问施主,佛渡众生,渡万物,施主是否愿意被佛所渡呢?”
百里东君屏息凝神,似也在等一个答案。
叶鼎之仿若并未察觉一般,桀骜地远眺:“我从前学过禅理佛法,说人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若一人酿了弥天大祸的因,那果不是战死,就是以死谢罪,佛如何能渡。”
禅师笑道:“为何只有一条死路?生与死,祸已酿成,死虽能明志,但若活着赎罪,未尝不是另一条路。”
叶鼎之懒得同他论道,只冷着一张脸拂袖离去。
百里东君见状忙快步跟上,去捉那道留给他的背影。
禅师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他说:“心地清净方为道,退后原来是向前。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殿前院内有一颗百年老树。虬枝苍劲,青葱翠绿,枝上悬着根根红色的绸子,其上写着两个名字,挂在最高处来求百年好合。
百里东君在树下的摊前驻足,横木展开一卷红绸,拈起笔虚点了砚台:“别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啦,云哥,替我研磨,我要写这个。”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叶鼎之那点刚燃起的魔念就被百里东君三两句话给打散了。他回过神来有些惊诧,一边研墨一边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姻缘树啊。”百里东君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上面,“我又不是傻子,给,你写你的。”
这杆笔是如何传到他手中的,叶鼎之也有些摸不准,此刻他只觉得这笔比他的剑还沉。百里东君就如此再自然不过地将他们之间的情意曝于天光,可他如今已行至末路,何来的姻缘再续。那张红笺在风里翻过几次,叶鼎之提笔又落下,往前是叶云已逝,散做云雨,往后是叶鼎之罪孽深重,无人能渡,他当留何名去修这百年同船的果。
一滴墨晕在笺面。百里东君在旁侧目静观,并无丝毫不耐,执笔的人终有所动,留下叶鼎之三字。
这封红笺被百里东君一抛,勾过云天的一捧流光,悬在最高的一枝。百里东君颇为满意的搓了搓掌心,转头便向叶鼎之邀功,就这一眼,他窥见叶鼎之眼中缓缓淌过的一丝柔情,要他如何能忘怀。
叶鼎之无意宿于庙宇斋院,他二人便在九龙寺外租了一间小院,自院中的白墙望去,还能见九龙寺内长成的一株花送到墙边。无端一抹春,当绝处逢生。
叶鼎之为百里东君烹了一道素斋,白嫩的豆腐入口犹有肉味,也算慰藉百里东君那被养刁的五脏庙。
百里东君舀了一勺豆腐羹:“云哥,你今日怎么不练剑了?我记得在南诀时,你在院中练剑,我不小心睡了过去,睡梦里我感觉到了一式蓬勃的剑意,就像那年我们还在天启城,策马踏出城,往城郊最高的山奔去,然后站在山巅俯瞰整座城那般意气风发。”
仙人论道,剑客指剑,剑气生于剑心,即问人心。
“不想练就不练了。”叶鼎之的动作有片刻停滞,他垂下眼,轻声说,“我离开那座城以后,去过很多地方,也看过很多风景,所以曾经俯瞰的那座城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百里东君喝完最后一口羹,碗搁在桌面置一声响:“那曾经一起俯瞰那座城的人呢?”
这一程神游,百里东君确有私心。
叶鼎之入魔,尚且神智清明,只是偶尔被魔念驱使难以自控,性子也变得冷了许多。可这一程,他与叶鼎之朝夕相处,分明能察觉到那冰层之下欲破土而出的人心。
叶鼎之轻叹了一口气,低下头:“东君,过往已去,执念不可求,你以后要好好生活。”
这一番落个不欢而散,百里东君一如幼时置气般转身离开。直到天色渐晚,叶鼎之在房中打坐,骤然间一股酒气袭来撞开门扉,那熟悉的青衫客踉跄着跨过门槛,掌心撑在桌面,一只脚踩着凳子,一副采花大盗今夜入你门的架势。原是酒仙饮酒,不求忘忧,只求壮胆。
百里东君捧着叶鼎之的脸庞,额面相抵,四目相接:“云哥,你我入神游是为了潇洒一回,还绷着劲做什么?真当我傻啊,你喜欢我,但是你不说!从前你不说,我们重逢你不说,分别你还不说,后来生死里走过好几遭你还憋着,现在好了,被骗到天外天当了魔教教主,在青云台拿着剑指着我了还不说,进了神游天地无束你还装冷酷无情,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我吗?”
温热的鼻息落在叶鼎之的脸上,叶鼎之眼中难得的浮现一丝慌乱,然后是局促地眨了眨眼。他苦笑了一下,他的确喜欢百里东君,从前总觉得要等名扬天下问鼎江湖再来诉情,谁曾想再没机会了。是以,他想着干脆一错再错,断了跟百里东君的所有情意,也好过将他拖进这滩泥沼。自入神游以来他一躲再躲,一避再避,可如今窗户纸已被捅破,他再难自持。
叶鼎之收紧手臂,环抱着怀里的人,贪恋地汲取着百里东君身上的温热。终年漂泊的云也在此刻停驻,落在为他而来的港湾。
百里东君却不安分地撩拨着,掌心钻进衣袍,去点那团无名的火。
察觉到他的意图,叶鼎之捉住他的手:“旁边就是九龙寺。”
百里东君哑着嗓子问:“魔教教主还在乎这个?”
叶鼎之骤然凝神,尔后是释然地长舒口气,环紧百里东君的腰身,吻在他的嘴角,不知餍足地啃咬吮吻,似要在弥补错过的那些时日。
04
掠过北蛮、南诀、佛国,叶鼎之带着百里东君赴往东面的那片海,离海。咸湿海风吹过港口,拂在渔村的沙土滩,几艘船只驶向海面,没入不知远近的海天一线。
借神游之息赴至离海,实则已是此行的最后一站。
叶鼎之与百里东君立于船上,并肩远眺。他二人的披风随风卷起,与海浪交相辉映。起初还有同行的船只,桅杆挂着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渐渐的,他们与其他船越行越远,没有旗帜,没有船员,这艘船仅靠他二人的内力在往海面驶。
刺眼的日光直射而来,百里东君眯着眼,指着远方细小如一粟的山:“离海深处有一座海外仙山,早前我曾寻访过,那仙山上住着一个仙人,叫莫衣。”
“海外仙山,我也曾寻访过。”叶鼎之侧身望他,肩肘相抵,“只是可惜,我去时遇到惊涛骇浪,船驶不过去,看来是我与那座海外仙山并无缘分,不过还好,你与它有缘。”
百里东君从前不觉得有什么,但几经千帆,他下意识地复盘过往时猛地一滞,总觉得叶鼎之的这一生过得有些太不顺意。叶鼎之从小父母蒙难,家族覆灭,此后又与师父天人永隔,就连海外仙山,都不曾有过机遇。就好像,叶鼎之颠沛的一生,有些运气差。而他的来时路似乎,不曾有这样的坎坷。
意识到这一点,他难得的沉默了。
叶鼎之并未多思,他只是将所经历的事情简单地说了出来:“如今恐怕更难了,现在我罪孽深重,更没机缘靠近海外仙山,没准还有天罚,都不用神游回去了。”
察觉百里东君神色有异,叶鼎之当他在忧虑那座城,和天下的人。这一念间多了几分红尘,纵是魔念欲翻涌作祟也很快被强压下去,叶鼎之此刻的内心生出几分内疚。
百里东君的视线正好撞进那双冻如枯雪的眼,还以为叶鼎之又深受魔功侵袭,他忙取下腰间的酒葫芦转移话题,拇指抵在封盖一推,就有香醇的酒香涌出:“我的这壶酒用了北蛮最北面的雪水来煮,还浸过南诀最脆的叶,采了一枝佛国有千年之久的佛桑花,如今还差最后一味,就是海天之际的那朵云。”
云是捉不住的。叶鼎之下意识想这样说。
但只见百里东君并指凝出一道流动的潮水,卷来天边的一团云霭,就在二人的注视下汇入酒葫芦。“成了!”百里东君沉吟片刻,晃了晃酒葫芦,“我要叫它‘道’,此酒所蕴不止谁的道,而是你我的道。”
这壶“道”被推至叶鼎之的身前。
叶鼎之品过“道”,霎时有凛冬与暖春两意交融,在他体内肆意,尔后又化作一条河流,沿每一寸经脉流动。他似乎在这酒中品出了另一条路,另一条他二人并肩同行的道。
他将葫芦抛回给百里东君,接着拔出琼楼月,一剑揽海云:“你赠我一壶酒,那我就赠你一式剑招。这一剑,并非师父所传,而是我在神游间自创的,或许此生也只有这一次让它问世的机会,你且看好,当个纪念。”
叶鼎之立于桅杆,足踏浮云,挥出满堂花醉的一剑,海浪也在这一瞬平息。
百里东君很是惊诧。这一剑不似魔仙剑的任何一式,甚至没有一丝邪气,他在这一剑中看到了叶鼎之心中久违的春意,似是突破万重山的阻碍,终将那颗赤子之心得见日月。仅一式,他便意识到眼前之人尚有生机。
那并非绝望的一剑,而是满怀着希冀的。
于是百里东君的心里也升起了一团名为希望的火。
他将“道”灌下肚,潇洒地抬手抹去嘴角的湿润,眼前是两个人的道。百里东君拔出剑,乘着海风直入云霄,朗声道:“云哥,我来给你喂招!”
这一式很巧妙的。叶鼎之的琼楼月似感应到了百里东君的尽铅华,本是剑刃相接的两人,便在一式的回转间舞出一道相同的剑气和刀意。自天外陨铁被锻造成一剑一刀后,这两件兵器时隔数年,在持兵器的主人双双一念神游间,完成了昔年他们曾说要刀剑合璧的心愿。
这一式落尽,四海皆平。
百里东君长舒了口气,与叶鼎之很默契地并肩踏过飞溅的余浪,自云端落在船面,在夕阳间返港。穿过热闹的市集,他们在渔村寻到一间小木屋,近海,躺在院中的藤椅就能看到夕阳如何被黑暗吞噬,苍穹归于一片宁静,连海浪也噤了声,徒留风的萧瑟。
窗棂半开着,烛火摇曳间晕开倚窗而立那墨色衣袍的身影。叶鼎之自窗口望向院中的青衫客,闻着他吹奏一曲寂寥的笛音,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谁也不曾将分别拆开揉碎了慢慢讲,可是谁都知道到时候了。
叶鼎之写完最后一笔,将信笺折了几折,塞进信封,火漆烙下的封印渐渐风干凝成琥珀,他这才将此信藏在匣中,锁进柜子里。
一枚叶悄然飘落,钻进窗内,叶鼎之抻掌去接。
叶片卧在掌心,叶鼎之自指缝窥见院中的百里东君,顿觉世间皆昏暗,独他如炬,似流萤。
叶鼎之在这样的月色中走向百里东君,似在无尽的黑暗朝着唯一的光源走去。世道逼他入魔,他在盛怒下被魔功反噬,生了邪念,索性自我放逐着一条道走到底,尽管暗无天日,满是血迹。他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百里东君,他深知此人定会不顾一切站在他这边,那便是与天下人为敌。是以他绝情地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的情意,可还是在神游一瞬的旅程里化作相思泪,终究是情潮更澎湃,他甘愿伏首。
可木已成舟,此后再回青云台,又当往何处走呢。
叶鼎之抬起手,覆在百里东君的发间,动作极其迟缓却富有眷恋地抚摸着他的鬓发。
“云哥。”百里东君的眼底闪了闪,“是你吗云哥,你回来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东君。”叶鼎之轻叹了声,将他拥进怀里,掌心覆在他的背脊拍了又拍,“可惜只有这神游一瞬的并肩,没能跟你一起仗剑天涯,我也很遗憾。”
不待百里东君细细品味其中深意,叶鼎之便闭上眼,神游即止。
百里东君见状亦紧随其后。
离海的风再喧嚣,也难随仙人潜入青云台。
05
青云台之上,对立的两人衣袂飘飘,众生皆默然,大气不敢出。直到此二人前后睁开眼,周遭停滞的气流似才恢复原貌,谁都没有错过百里东君眼角落下的一滴泪。
齐天尘上前一步:“二位回来了?不知这一趟,百里公子和叶教主可还行的畅快,有没有找回来时路。”
叶鼎之淡笑道:“国师,我说过您的口才很差,就不必再提来时路了。”
他虽笑着,周身的真气却未曾消散,甚至凝得更快!更急!更危险!
百里东君的眉心皱了起来,一掌拢过虚空,刀剑也跟着颤鸣。众人屏息以待,但见两股真气对冲,刀剑激荡掀起乱流,尔后刃断剑碎。
百里东君和叶鼎之的身上、脸上皆负了伤,血迹自伤口渗出。他二人喘了又喘,步伐也虚浮,却突然在四目相接间一同回身,朝身后伺机而动的大监会出一道又一道剑气。
众人皆避退,唯独他二人踏云而出,将青云台甩在身后。
“云哥,我就知道你回来了!”百里东君欣然地道,“我送你去南诀,之后你联系北蛮和南诀退兵,让魔教中人退至天外天,你不喜欢北离那就别回来了,我跟你一起去南诀。”
他说得欢喜,没有留意到光晕在叶鼎之的脸上,留下怎样的凝重神情。百里东君在佛国时问他,曾经俯瞰过的天启城无关紧要,那一同观景的人呢?当时他并未做声,可答案如今很明显。那座城于他而言,已经没什么意义,巍峨也罢富饶也好,都掩不住其下的脓疮,但身边的人正值最好的年华,如何能与他一起被那些脓水腐蚀。
直到将天启城甩在千里外。夜里风也无声,好在百里东君安排接应的人到了。叶鼎之朝他笑了笑,那烛火跳动的须臾就有花香渗出,百里东君就如此毫无防备地倒在叶鼎之怀中,沉沉睡去,像一只小兽贪恋地蜷在叶鼎之的臂弯。
“你要走了。”姬若风看了眼睡梦中的百里东君,又将视线挪开,注视着面前的人,“青云台一战,生死之际,你跟他都留手了,你虽入魔,却不是真的无情,所以你不会跟他离开,不会让他从天下的英雄变成罪人,不会让他与中原武林为敌。”
叶鼎之笑了一下,很轻地,唯恐惊扰梦中人,他极其轻柔地抚摸着百里东君的鬓发,轻声说:“他为我做了很多,我很感激。我这一生都在逃亡,余生要如何,与我而言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可我不想他跟着我逃亡。”
“他是江湖中的酒仙,很快就能接近李先生的人物,是雪月城的大城主。”
“不该与我一起做罪人。”
叶鼎之一路往南去。实则他并无目的地,只是途径姑苏心有所感,想去拜别无忧大师。也正是在此处,他遇到了前来截杀他的武林中人,这个江湖从不缺剑客、刀客,甚至无所谓门派,杀手还是浪人,总有并肩同行的时候,这就是江湖的魅力。只是在这个江湖故事里,关于叶鼎之的笔墨注定不会太详尽,魔头二字足以。
他很强,强到众人负伤都无人能再给他致命一击。
他很强,强到曾与他有旧交的江湖儿郎能临阵倒戈,杀他的剑变成救他的剑,让他快逃。
叶鼎之抬起头,看着天边的太阳,想起那个也曾如此执拗照亮他所走的路的人。东君啊,我的这条道,该停到这里了。他想,罪孽深重的人该如何偿还血债,为他而战的人背负了太多,他何以面对他们,何以面对曾经的自己。
寒锋划过脖颈的一瞬,他听到了百里东君的声音。就在叶鼎之以为是幻觉的时候,他跌进一个很熟悉,很熟悉的怀抱。
叶鼎之深深吸了一口气,贪恋地去嗅百里东君身上的酒香,然后露出释然的一笑。他用满是血迹的手抚摸着百里东君的脸庞,颤抖着替他抹去泪痕:“别哭了,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很不好看啊。”
似有雨珠从天上落下,也像是泪水,滴滴答答落在叶鼎之的脸上,时而温热,时而冰冷,他已经快要感受不到了。
“我走后,送他们退回天外天。”他握紧百里东君的手,长叹一口气,继而虔诚地吻过指节,用最后的力气同他说:“渔村,柜子里,信。”
姑苏落雨,似老天悲悯,有人以死谢罪,以死破局。
后江湖传言:魔教东征那年,江湖儿女自发组成围杀叶鼎之的联盟,连暗河都与雪月城联手,一同诛杀了魔教教主叶鼎之。
06
渐渐的,除了当年的那些人以外,无人再知雪月城的大城主也曾与魔教教主关系匪浅。
雪月城的大城主百里东君本该是当世武学巅峰,可他多年未曾破境。甚至无暇江湖事,连雪月城也懒管,成日不是在东归酒肆,就是云游四海,身旁无一物,唯有一封已经泛黄的信笺常伴他身。
那是叶鼎之留给他唯一的一封信,上书:“东君,想我的时候抬起头,看看天,云就在天上。”
叶鼎之曾无数次说他不是叶云,却还是在最后一刻,最后给这个世界上他还在乎的人留一些什么的时候,承认他就是叶云,只是叶云。
而他死后,百里东君也不再出剑。因青云台一战,剑断,刀折,是以他不当剑仙,不当刀仙,只做酒仙。
可江湖中无人知晓,百里东君在思念成疾时会舞剑,而他舞出的剑招,有叶鼎之的剑意。那是叶鼎之在一念神游时教他的一剑,除却他无人得见,竟真成了江湖绝唱。那股剑意有无尽的春意,可钻进他的肺腑却令他痛到难耐,偏他不停,无休无止。
百里东君曾以为与叶鼎之一念神游能唤醒他,没曾想一瞬神游的确予他清明,却也成了他与叶鼎之最后的回忆,落个一瞬即一生的寂寥。
他只能在想念叶鼎之时,以天地万物为剑,不知疲倦地舞叶鼎之自创的那一剑,如此如此岁岁年年。
盼与云重逢。
(完)
·彩蛋不影响阅读,是叶鼎之选的另一条道,HE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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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何明】荒芜自由
现背且一些公路文学,全文1W2,一发完。
请勿上升真人,请勿太上升各地名。
建议BGM:《一生所爱》
“如果你喜欢浪漫,这里并非寸草不生。”
00
西北的流沙如划过苍穹的星子,每一粒都在凌厉的风里绵延。山的那边有什么,湖泊呈着怎样的翡翠,圣洁的雪山如何连绵不断,荒芜孕育出何等野蛮的生机,孤傲的公路又通往何方的自由,……他们说沙漠里没有路,可总有人想留下一串脚印。
苍凉厚重的贺兰山将夕阳余晖裁做两道,火烧的云纱落在镇北堡的城墙。黄土夯筑的残垣断壁梦回紫霞仙子和至尊宝的对望,于是来此的旅人脑中自动播放《一生所爱》,还有《大话西游》里那句经典的台词:
“我的意...
现背且一些公路文学,全文1W2,一发完。
请勿上升真人,请勿太上升各地名。
建议BGM:《一生所爱》
“如果你喜欢浪漫,这里并非寸草不生。”
00
西北的流沙如划过苍穹的星子,每一粒都在凌厉的风里绵延。山的那边有什么,湖泊呈着怎样的翡翠,圣洁的雪山如何连绵不断,荒芜孕育出何等野蛮的生机,孤傲的公路又通往何方的自由,……他们说沙漠里没有路,可总有人想留下一串脚印。
苍凉厚重的贺兰山将夕阳余晖裁做两道,火烧的云纱落在镇北堡的城墙。黄土夯筑的残垣断壁梦回紫霞仙子和至尊宝的对望,于是来此的旅人脑中自动播放《一生所爱》,还有《大话西游》里那句经典的台词: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01
侯明昊将手机在指尖打了个转,潇洒塞进口袋。一秒钟前他刚用镜头记录了这座饱经风霜的城墙,在历史的风沙里它曾是沉默无声的边防城堡,而在荧幕里它定格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回忆。两个时空在广袤原始的荒凉中交汇,这里随处可见紫霞仙子扬起的一抹云蔼。明明一天前他还身处绿荫流觞的江南,仅是一念之间,他就置身粗犷的西北。
《少白》刚杀青,特意搭的景拆成废墟,那些充满回忆的地方化作一根根躺平的横木,相熟的演员也陆续撤离。不用谁特意提醒,侯明昊知道他得出戏了。旅行是他出戏的惯用方式,他喜欢在路上渐渐抽离角色,在呼啸而过的风里拥抱真实的自己。
只是出行前,他忽然想起何与在组里提及家乡时上挑的眉眼。
“沙漠、草原、戈壁,那叫一个广袤无垠,跟浩瀚的海还不一样,海是波澜壮阔,但我们那儿是真正的旷野。”何与握着手里的小风扇,几乎快要挂在他身上,熟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青甘环线你跑过吗?绕西北骑一圈,那感觉巨顶。”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好像是有机会一定。
中国人的语言体系很奇妙,比如有堪比魔咒的八大原谅,什么来都来了、都是朋友、给个面子之类的。而通常有机会一定、下次肯定,多半也就预示着不了了之了。或许是侯明昊说话时太诚恳,或许是何与压根不介意模糊不定的推辞,仍然是乐呵呵地冲他笑,还说有机会给他当导游。
但杀青宴过后他就再也没有收到何与的消息。成年人的告别就是如此,分开离散不需要太有仪式感,等偶然看到对方的近况才会恍然,……原来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了。侯明昊也是忽然刷到何与朋友圈时察觉到这点,只是还没来得及感慨离散,他的注意力就被那张照片吸引了。
照片里是何与的手,不仅如此,还有数不清的细针插在他手上,这显然不是此人在搞行为艺术,而是何与正在做理疗。没有文案,但何与特意贴了定位,坐标银川。
等侯明昊回过神,他已经站在塞上江南的这片土地。
侯明昊出行很少刻意去做详尽的攻略,多是那一瞬间的心潮澎湃驱动,因此当西北的风拂过,他决定先去看看镇北堡西部影视城。诚然横店影视城对于他来说跟第二家没差,但这里却有着特殊,一来这里诞生了许多熟知的电影,二来此地有着“中国电影走向世界之称”,它的故事就如同忽然吹来的一阵风沙,留下余韵的缄默也震耳欲聋。人嘛,总对第一个举起火把的先辈们无比崇敬。
影视景区分了明清两座城。这里不同于横店,没有亭台楼阁,望不尽的茂林,只有黄土堆砌着房屋,枯枝张牙舞爪尽显荒凉,空气里都弥漫着沙土的味道。但这里很热闹,天南海北的旅人蹚过有些年岁的黄土路,沙砾在鞋底碾过一轮,特色的演出锣鼓喧天,嘈杂的人声与古朴的荒凉碰撞,这座从明清而生的老城也显得活泼。
侯明昊感受着这些建筑立于戈壁风沙中的苍茫,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角,墨镜下的那双眼扫了一圈人群,像是有些不舍地随着人潮往景区外走。
直到离开,侯明昊站在镇北堡外回头张望,金色的夕阳从贺兰山投了过来,光晕将黄土的建筑染得添了抹橙色,他在如梦似幻的瑰丽里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小侯!”
声音随着风卷进侯明昊耳朵,他的心骤然砰一下,像站在城墙上忽然踩空了一脚,然后他在这样的不可置信里转过身。此时白云连绵如不散的浪,夕阳亮到好似一颗发光的蛋黄,将周遭的云海映得澄明昏黄,山峦勾勒着戈壁与天空的交接处,熟悉的身影就那样逆光骑着机车,即便看不清五官,他也能清楚感知到对方脸上的笑意。
看到何与骑着摩托车出现的那一刻,侯明昊忽然想起那句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他们在喧嚣嘈杂的人潮对视,行人步履匆匆,没有人会在意他们之间忽然一瞬的静止。但这一瞬太震撼,心脏快要跟风声同频,足以响彻广袤的西北之境。
侯明昊笑着朝他走过去,很自然地接过何与递来的头盔:“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揽客,打算接一单从这儿回市区的生意。”何与偏了偏头,示意空出的后座,“老板给个面子?照顾一下生意。”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偏偏被何与做得透露着浑然天成的拽。侯明昊觉得从前认识的何与还是太收敛了,此刻的何与就像回到自己地盘的狼,举手投足都流露着西北的粗犷。这一路所见的风沙、山脉、和戈壁也仿佛顷刻间有了某种具象化,都在何与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只是挑了挑眉,就像在无声地说,他知道你踩在那块沙砾,朝着哪个风向远眺。
侯明昊很给面子地掏出手机,将酒店地址发给何与,然后戴好头盔坐在何与的后座。
“抱好。”何与又重复了一下,“抱紧我。”
侯明昊的眼神闪了闪,好在他也骑车,他知道摩托车发动以后会看见怎样疾速的风,于是他红着耳廓,伸出手臂环在何与的腰身。
那样壮阔的晚霞就被他们甩在身后,隔着头盔都能听见风声在呼啸,侯明昊被强劲的力道甩到不自觉将何与抱很紧,他听见何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很大,从胸腔闷出的嘶吼在跟风声比拼:“你来怎么没跟我说一声,这地儿我熟啊,我还能给你当导游。”
侯明昊没来得及回答。
何与继续喊:“你一个人?打算待几天,去哪玩!”
侯明昊扯了扯嘴角,也学着何与的样子大声回应:“我一个人,还没想好呢!”
从景区到市区只需三十分钟,何与骑得很快,有种将风和黄沙都甩在身后的气魄。
又或许,他本就是属于西北的一股风。
02
即便是在市区,银川也没有太多接连成群,高耸入云的建筑,显得人、车、楼的密度都很低,笔直的柏油马路通往云霄,谁说这不是另一种旷野。何与并没有送侯明昊回酒店,反而载着他停在一间餐馆前,侯明昊下车后扫了一眼门外亮起的灯箱,全是地道的西北特色。
“怎么来这儿?”侯明昊问。
何与将两人的头盔放好,搭着他的肩膀就带他往店里进:“带你吃饭呗,来我的地盘结果还让你饿着肚子回酒店,那我可真不是个人啊。”
“我知道。”侯明昊忍不住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说想吃好吃的要去怀远夜市吗?”
“哟,还记着呢。”何与啧了声,又叹气,“怕你这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被认出来,咱俩先被当美食吞了。”
侯明昊忽然觉得他就多余问,这人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全是狗牙还差不多。
店内明亮宽敞,客人也不少,三三两两一桌也快要没什么空位了。何与显然跟老板是熟识,一句话不说,先抬起手臂示意,径直往最里面的包间走。一张能围坐十余人的圆桌,此刻就只有他们俩,还挨得很近,手臂搭在桌面都能贴蹭在一起。
侯明昊盯着菜单发愁,几乎是无意识地看了眼何与,自己都没察觉他眼底的求助神色。
何与接受到这道眼神时正在玩车钥匙,他看都没看菜单:“来份手抓,然后烤点串儿。”他顿了顿,“再来碗面,我怕他一来就吃这么补吃不惯。”
老板哎了声,问:“酒呢?”
何与正在心里寻思哪种酒什么味呢,就听到侯明昊开口说:“酒就先算了吧。”
侯明昊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一会儿还要骑车呢。”
于是刚还在心里背过各种酒名的何与适时接话:“拿俩酸奶就行。”
得,把酒当水喝的今天转性喝酸奶,老板走出去的时候觉得天塌了。
侯明昊其实也吃羊肉,他从小在北京长大,一入冬铜锅涮羊肉就是首选。更何况北京也有不知道多少家羊肉馆子,所以他并不是很介意羊肉的味道。此刻坐在西北一隅,他只觉得桌上这些热腾腾的羊肉显得很豪横。那是一种并不在乎格调的派头,细嫩的肉质渗出烫意灼在他指尖,看到何与大口吃肉,他也生出几分豪情,大快朵颐地撕扯着,吞咽着,滩羊的奶香充斥在唇齿间,全然没有令人难以接受的膻味。或许是这道颇为霸气的羊肉给了他勇气,那些在他脑中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终于被他问了出口。
“老何。”侯明昊撕下一块肉,“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去影视城。”
“看到了你朋友圈呗。”何与笑了一下,“本来打算到门口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自己就出来了。”
侯明昊哦了一声,垂下眼,其实他猜到了。何与又没有在他身上装定位,肯定是看到了他发的那条朋友圈,那条动态他没有屏蔽任何人,……说句实话,他也在期待着何与能够发现他。
短暂的沉默,何与撸着串,不动声色地打听:“你前面说还没想好去哪玩?”
“嗯。”侯明昊点头,“主要是我这个人吧,走哪算哪。”
“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帮你规划一下路线,来都来了怎么也得跑一趟青甘线吧,时间不够就浅跑一下,那边的沙漠戈壁更壮观,包嗨的。”
侯明昊当然知道西北的这些环线。先前在组里第一次听到何与提及时,他虽然推托说下次再去,但事后也做了一些功课,那些博主的西北vlog看得他都有些心潮澎湃,此刻说不心动是假的。于是他就在这样的回忆里走了神,烤串的签子抹过嘴角,留下一道辣椒油的红痕。
几乎是一瞬间,何与就伸出手,替他抹去嘴角的油渍。
那地方被何与抚过后如同火烧一般,他都没听清何与说了什么,就只顾得上嗯。
等到回过神侯明昊从那些零散的记忆里捕捉到什么,惊诧地抬眼:“我们?”
“对啊!”何与应得理直气壮,“你该不会想自己玩不带我吧?吃了这顿饭,你就是我的人了,这条线没跑完之前咱得一起。”
分明何与说的是这趟旅行,但落在侯明昊的心里,莫名就想到他们也曾同行过的一段路,那就是共同拍摄少白的那些日日夜夜。他本想借用旅行来抽离角色,偏偏在这条路遇到何与,这个跟他的角色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此刻又悄然跟他绑在一起。理智在说不要沉沦,可情感上,好像迷失在沙漠中的驼队找到了前行的方向。
侯明昊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是你的手……”
“害,不值一提。”何与将那只做过理疗的手递到侯明昊面前,手腕还缠着护理过后的腕带,“戴两天就好了,不影响开车。”
忽然,何与又补了一句,“哥们车技巨顶。”
不知道侯明昊想到哪里去了,他的耳廓已然悄悄红了一圈,思绪很乱地堆积再脑海中。
直到跟何与在酒店前分离,侯明昊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到房间,他才缓过神来,这场旅行怎么就突然从他一个人变成和何与一起。
他们又要一起走一段路了。
03
早上七点,行李箱的轮子碾过路面,像心跳声的外化呈现,骤然一停。何与就在此时抬起头,停下他踢石子的幼稚举动,跟侯明昊对上了视线。他快步上前接过侯明昊手里的箱子,不由分说地将其推到后备箱,刚握住侧方的提手,侯明昊就伸出手拦住了他。何与侧弯着身子没有站起,疑惑抬眼上目线也自然挑起,像懵懂茫然的大型犬。
侯明昊忍住撸狗的冲动:“你的手还有伤呢,我自己能行。”
“不至于,真不至于。”何与眼疾手快提起箱子,裸露的手臂也绷出紧俏好看的肌肉线条。
行李箱安然被塞进后备箱,心想别争了,你们别为我打架了。
侯明昊欲言又止,正准备询问何与的手腕到底怎么回事,身边的人似乎早就预判到侯明昊的小心思,于是在此时炫耀地展示着后备箱的物资,侯明昊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无论是吃穿用度哪一方面,何与都考虑到了,仿佛这场环游早就在计划之内,侯明昊不得不感慨这就是J人强大的执行力吗?就一晚上的时间,几乎做完了他一周才能磨蹭完的事情。
车辆开始行驶,侯明昊坐在副驾驶,余光瞥见后座的毯子,惊讶地问:“你没睡觉吗?一晚上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何与笑了:“咱拍少白的时候几个大夜都熬过来了,这困不了一点。”
话虽然是这个话,理虽然也是这个理,但……导航播报声落了尾声,侯明昊立刻反驳:“开车能一样吗?老何你……”
“我错了,那一会儿换你开,成吗?”
“这还差不多。”
侯明昊很满意地陷进座位,整个人以一种很舒服的姿势放松着,他压根就不知道目的地,却十分信任何与。车窗外的景象从城市变成高速路旁的崎岖的山壁,车内的氛围隐约有些干,侯明昊捣鼓了半天音响,《一生所爱》唱“苦海翻涌爱恨……”,他又想起镇北堡城墙上的那道夕阳,还有电影里落寞得像条狗的背影。形单影只才落寞,还好,现在他们两人成双。
这趟旅程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因为侯明昊很快发现,他在何与的身边可以百分百完全放松。
自驾游胜在自己有绝对的掌控权,唯一的劣势就是车程太漫长,还好他们两个人都正是年轻气盛不服输的年纪,非要啃一啃难啃的骨头。辗转差不多几个小时,从天微微亮跑到太阳晕亮整片天空,从银川到西宁,导航提示即将抵达日月山。但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停留的打算,何与说这一路过去都是经幡,说话时虚握着拳掩住嘴角打了个呵欠,他又补了一句,如果想去看也可以。
侯明昊对此倒没有太大异议,他摇了摇头示意可以继续前行,又说:“咱在这儿停一下,我想开会儿。”
何与换到副驾驶,笑着看侯明昊摸索车辆配置,又贴心地将自己的墨镜摘下来,替侯明昊戴好。过近的距离几乎可以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西北过于强烈的紫外线攻击,侯明昊感觉太阳落在他身上,他的脸颊烧得很烫,好在何与只是给他戴好墨镜就坐了回去。
侯明昊跟这辆车培养好感情,继续沿着这条公路开。
倒茶湖公路两侧是一望无际的原野,窄而柔的翠绿抹开第一道画卷,上面叠着看不到边际的油菜花田,金灿灿一片像阳光洒下的金粉在天地间摇曳,远处是若隐若现的湖和远山,成团的白云也飘得很近,两侧的牦牛自然惬意地吃着草。
何与侧头望着风景,忽然开口:“你来西北,怎么没联系我。”
侯明昊的手抖了一下,车辆也险些一个漂移,何与却毫无惧色。
“你当时离开不也没跟我打声招呼。”
“……”何与沉默了,就在侯明昊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突然说,“我怕再不走,有些事情就要失控了。”
侯明昊的心快速跳了几下,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缺氧才会如此,他总觉得自己知道何与在说什么,又担心一切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他试探地问:“什么事啊?”
“没什么,刚好手伤了,我比较信这边的理疗技术,就回来看看。”
何与看着外面缓缓流动的云,此刻却在想,侯明昊居然很在意他的不告而别。
好在这种诡异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很久。长时间的驾驶总要有休息的时机,他们决定停在青海湖喘口气。下车后进了一家当地饭店,点了份特色菜牛肉坑土豆,瞬间从味蕾驱散他们的疲倦,何与吃得很快,说想出去抽支烟,让侯明昊别着急,慢慢吃。等侯明昊刚出饭店,就看到何与靠在越野车旁,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他熟练地吸了口烟,又耷拉着脑袋,好像有心事,烟蒂就那样随着风散落,更衬得何与像这荒芜的大西北里生出的一株青藤,倔强而立,桀骜又张扬,神秘又迷人。
侯明昊收回探寻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过去:“刚才在车上怎么不见你抽烟。”
“怕烟味呛到你。”何与含着滤嘴吮了吮,偏过头去吐出烟圈。
侯明昊怔了怔,何与总是这样,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偏偏何与细心得很,所有事情似乎都有一条不可违抗的规矩,就是不能让他不舒服。……而此人,对其他人却并没有这么大的耐心,实在是很像西北不讲道理,随心所欲的风。
“没事的,不行咱开窗呗,我没那么娇气。”
何与点点头,也没说行不行,只是熄了烟从车里取出两个巨狰狞的面罩,夸张的笑容跟见鬼了没什么两样。他在侯明昊惊诧的目光里自己戴了一个,然后耐心地跟侯明昊解释紫外线太强,别被晒伤了,……侯明昊还真就妥协了。
他们并肩沿着这段的青海湖漫步,即便是穿梭在人群里也没谁会过分关注他们,……毕竟面罩的威力太强大,活脱脱像病的,实在是没人敢多看他们两眼。但侯明昊逐渐开始享受这种感觉,他用胳膊碰了碰何与的手臂,凑近了咬耳朵夸这玩意儿真好用,又防晒还防人,何与的笑声响彻在侯明昊耳边,然后就在那样刻意被压低的笑声里,何与轻声说,还防止你的美貌被他人觊觎。
侯明昊忍俊不禁,反正面罩挡着,他毫无顾忌地笑弯了眼,心想他真是病了,居然觉得何与说的这些土味情话有意思。
04
青海湖像一汪蓄着泪水的蓝眼眸,静卧在高山和草原之间,碧波般的湖水泛着涟漪,似乎能够洗涤心中的尘埃,就连水鸟也是自由的。它们并不畏惧人类,反而在这一隅与人类保持着一种平衡友好的接触。侯明昊就在这样恬静的景象里卸去了满身的疲倦,张开手臂怀拥着拂过的风,此刻他只是他自己。而何与,乐得见他如此享受。
侯明昊随身携带的相机拍摄了好几张照片,视频,但都远不如肉眼可见的景象壮观美丽。
何与很有耐心地在他身边跟着,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长到没入青海湖的潋滟鳞光里。
直到远离人群,来到偏僻处,他们才取下面罩拍了几张合影。彩色的经幡恰好就在他们附近,倏尔一阵风吹过,原本静谧的经幡随风舞动,五色布条浮动摇曳,很奇妙的,即便是没有任何信仰的人见到这一幕,也会觉得它懂你的全部情绪。侯明昊的眼底流露出震撼的欢喜,他抬起头去找何与的眼睛,然后他们就在彩色的风里对视。
有首歌很流行,怎么唱的来着?侯明昊眨眨眼,在脑海中搜寻曲库,然后在心里悄然哼唱,是风动,还是幡动,轮回难道就不同。
太阳也在悄然移动,挪到西边的山头将落未落,火烧云腾腾涌来漫在天边,侯明昊看得有些痴了。
“我在这儿定了一间民宿,今晚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出发去柴卡盐湖。”
“我没问题。”
民宿坐落在草原上。从前遇到绿植,大多配上提示牌写小草也会疼,请勿践踏。以至于当侯明昊落下第一脚时,还有些忐忑,下意识想要放轻脚步,惹得何与发笑。何与跟他说没事儿,你就放心踩,侯明昊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无意识流露出几分嗔怪,倒也听着何与的话放心踩了下去,他几乎能感觉草叶在他鞋底如何折损的,心里没谱,索性抓紧了何与的小臂。
何与笑了起来:“咋了这是。”
侯明昊长叹口气:“人啊,还是得脚踏实地才行。”
“悬啊。”何与故作惆怅地皱着眉头,“接下来我们要踩的还有沙漠戈壁石块啥的,敢问路在何方。”
“……”侯明昊一点也不惧,笑着说,“你是导游你问我啊。”
“行吧,那本导游可以免费为你提供人肉拐棍,记得给我五星好评。”
何与定了两间房。可直到夜幕降临,侯明昊在床上辗转反侧也没能入睡,索性就拿出相机翻看着今天拍到的照片,渐渐的,他发现每一张他们的合照里,何与总是以一种很深情的视线望着他,无一例外。侯明昊的心止不住地乱跳,好像灵魂在苍穹下打鼓,他的心也跟着咕咚再咕咚。于是睡意荡然无存,他不免想,为什么是两间房?大家都是兄弟,出来玩住一间怎么了。……难不成真是何与问心有愧。
侯明昊将聊天窗口翻来覆去打开又关掉,犹豫了好半天,还是没有选择问个究竟。他翻了个身,将手机和相机都抱在怀里,他忽然在担心走完这一趟他们真的要说再见了。
再出发时天刚蒙蒙亮,何与开车,侯明昊窝在副驾驶醒神,像一只有起床气的猫。从这里开到茶卡盐湖需要两个小时,虽然都是湖,但何与跟他说茶卡盐湖被誉为天空之境,既然之前没来过,那就去看看也无妨。于是很快,侯明昊就见识到了四周雪山环绕,云像雾一样环绕着澄澈明亮的湖泊,沿着木质栈道缓缓行走,脚下厚实的盐层发出古朴又苍老神秘的声音。
“茶卡是藏语,是盐池的意思,它由祁连山、昆仑山、橡皮山三山环绕,像一面镜子,倒映着水天和山。”
在何与的声音里,侯明昊隐约有些沉醉,他问:“这是你们西北人的优势吗?知道的还挺多。”
何与沉默了一下,难得的没有显摆,然后眉梢一挑:“这是我昨晚挑灯夜战的优势。”他继续解释,“说好了要给你当导游,第一晚就回去自己查攻略也太菜了,可不得躲着你点。”
听到何与这么说,侯明昊的心里忽然好受了许多,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盐颗粒洁白如雪,但触感却比雪还要锋利,鞋底碾过发出咯吱声,硌得费鞋,何与很有耐心地牵着他往深黄平稳的地方走。
他们携手并进,何与在此时忽然问:“小侯,你现在出戏了吗?”
“那当然。”
“那现在在你眼里我是谁?”
何与用那双亮晶晶的眼望来,一点也不比这里的盐晶逊色。
侯明昊忽然发觉他也窥见了一汪湖水做的明镜,近在眼前。
“你是何与呗你还能是谁。”他找回自己险些遗失的声音说,“还是你打算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原名,曾用名。”
何与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起来,他当然不会主动提及那些中二病的过往,但是谁能想到侯明昊都自己考古到那儿了?!
“今天的晚饭我请了,忘了它们吧。”
“成啊,咱今晚住哪儿?”
“德令哈,我带你去一个新世界。”
05
茶德高速两小时,云海就被甩在他们身后。侯明昊对此行满怀期待,尽管这一路走来多是跟车打交道,坐到腰酸背痛,但每当下车去呼吸新鲜空气时,都会被自然壮阔震撼到无法形容。或许,这就是旅行的意义。
车窗外时一望无际的原野,侯明昊的视线去追寻自由自在的牛羊。何与的余光并未错过这一幕,他忽然开口问:“你上次问我害怕什么会失控,你还想知道吗?”
早在少白拍摄期间,侯明昊其实隐约有点怀疑过何与喜欢他,毕竟人类对于情感的感知很微妙。只是当时他不愿意相信,一来他总觉得他们是好兄弟,二来,……他还是觉得他们是兄弟,直到杀青后何与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他心里浮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酸涩,他才意识到或许他也完蛋了。于是他没有任何迟疑地说:“想。”
“我喜欢一个人,但是不想给他带来困扰,所以才离开。”
这番话并没有替侯明昊解惑,反而让他更茫然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何与现在就敢说出来了呢?现在说出口,就不会带来困扰吗。
就在侯明昊思索时,何与指着前面的路牌,飘逸的蒙语勾勒着不知名的字符,好在下方注明汉语写着德令哈三个字,他问:“你知道德令哈是什么意思吗?”
侯明昊摇了摇头。
“金色的世界。”
侯明昊这才恍然意识到,这一路走来已经渐渐失去了盎然的绿色,多是金黄的戈壁、稀疏的沙棘和满是苍凉的空旷,好像一瞬间置身真正的荒芜。他放下车窗,听着风呼啸而过,似乎在聆听这座即将抵达的小城讲述那些荒凉的故事。
何与就在这样的风声里跟他说:“欢迎来到新世界,侯明昊。”
很神奇,仅仅因为何与的这一句话,侯明昊的体内就滚起了热血,大有去征服这座城的气魄,也就忘记了刚才还萦绕在他心头的那些困惑。
车辆从城区驶向托素湖,这座本就荒凉的小城也因此显得更加荒芜,很快,侯明昊就见到了很干燥的一处戈壁。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影,说是无人区也不为过,从入口的那条窄路往里探,依稀可见废弃的亭子,不知名的草富有生命力地长到膝盖那么高,也有湖泊嵌在滩涂里引得水鸟掠过。
于是在这样的群山和草原里,他们席地而坐。
何与捡起一块饱经风霜的石子,用它敲打着其他坚硬的石块,响声回荡在幽谷里,他很坏地开始讲一些鬼故事。风从侯明昊的脖颈掠过,将草叶吹得簌簌,似乎也在配合着何与的故事,侯明昊觉得自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正准备制裁何与,就看到何与的那双眼不安地转动着四处张望。
紧接着,……趁何与不备,侯明昊骤然发出一声很大的呵声。
这片荒芜丛生又显得孤独寂寥的荒原,突然迸出一声惊恐的叫声,很大只的何与抖了三抖,然后选择拽住侯明昊的手臂藏在他身后。吓人者反被吓得慌,侯明昊很不客气地笑了出声。
然而恐惧也未尝没有好处,等何与回过神来,他索性懒得松手,再自然不过地跟侯明昊贴在一起。
入夜后他们折返回德令哈的城区,在酒吧点了杯当地的青稞酒,入口丝滑还掺着甜味,说是店主亲自酿的。他们聊很多,直到侯明昊忽然觉得脑子有些昏沉,才抓着何与的手臂说要休息。一间大床房,侯明昊几乎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是何与替他脱的。侯明昊从前也喝酒,这次也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迟来的高反隐隐作祟,他头脑尚且清明,走路都不用人搀扶,可就觉得有一团火在他体内烧,烧得他不知道时间,烧到口干舌燥,恨不得去拥抱雪山。
可惜这里没有雪山,只有摸起来比他还烫的何与。只是他烫是因为酒,而何与是生来体热。
侯明昊拽了拽何与的手臂,察觉到睡梦中的人慢慢睁开眼,他说:“何与,我好热。”不等何与消化完这句话,他又开口,“我们去外面吹吹风好不好。”
何与的大脑缓慢开机,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多半是被青稞酒放倒了。凌晨四点,刚好,现在出门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日出。何与就这样没有一句怨言地给侯明昊穿好厚外套,开车带着他前往德令哈的外星人遗址,此地一如它的名字,充满神秘和荒芜。
侯明昊并非醉到不知事的状态,他清晰地感知到何与的温柔和耐心,包括行走在滩涂乱石堆时何与跟他握紧相扣的掌心,他实在能捕捉到那点流动着的,又很强烈的爱意。……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呢,他越想越委屈,鼻尖有点泛酸。好不容易登上高处,何与哄着他坐下来,他稍微后仰身形,整个人就能枕在何与的手臂。
他再也忍不了了,在万籁俱寂的时候闷声说:“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现在就敢说了,现在说,就不怕带来困扰吗。”
何与当即反应了过来,哪怕天色昏沉,他也能在一罅云层透出的流光里窥见侯明昊泛红的眼眶,还有红彤彤的鼻尖。他伸出手,抚在侯明昊的脸颊,用掌心的温热替侯明昊驱散寒意,然后才说:“因为……你看到了我的朋友圈。”
“嗯?”
“我的那条朋友圈,仅一人可见。……本来打算就这样算了,我怕你对我没那个意思,又何必给你徒增麻烦,可我不甘心,所以发了那条动态,看到你出现在银川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赌对了。”
何与说得很慢,架不住此刻侯明昊的脑袋转得更慢。
他继续说:“侯明昊,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但你选择回到我身边,不管出于什么心理,我都不会再放手了。”
缓过神的侯明昊垂下的眼睫颤了颤,像缄默无声的雪原有一只蝴蝶扇动翅膀,风也跟着相和。他听懂了,他听懂了何与喜欢他,也听懂了自己的内心在嘶吼,他也喜欢他。
此时朝阳撕开云层一跃而出,荒芜之境被点燃一团新生的火种,原野也蕴着生机,天边是橙光的朝霞,云也缓慢地翻涌着赤色的云浪。
侯明昊抬眼,在这样动人的时刻想起了那天的晚霞,他捏住何与的手指,低声说:“其实那天在镇北堡,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觉……我的意中人踩着七彩祥云来了。”
他们在日出时分接吻,远山和飞鸟做见证,这的确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06
再上路的时侯明昊已经满血复活。他握着方向盘,有些遗憾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说:“我要是骑车来跑环线肯定更刺激。”
“下次还有机会。”何与安慰他,“下次我们一起。”
何与坐在副驾驶,车窗开了一半,指尖的香烟在风中飘出一折缥缈的烟,然后升入云霄。侯明昊的余光捕捉到何与含咬滤嘴的动作,一时回响起朝阳初升时他们接的那个吻,似乎察觉到了侯明昊的失神,何与伸手握住他的方向盘,指引着他靠边停下。分明他们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此刻却默契到一个眼神便能领会对方的意思。
他们在公路上接吻,吻到侯明昊快要喘不过气,吻到何与手中的烟都快燃尽,这辆车才缓缓发动引擎继续攀爬。于是他们两人一车,卯着劲去探索西北的沙漠和戈壁,行至无人区索性就在车上打盹,醒了再继续开,像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也在旅途中燃着他们彼此契合的征服欲。所以一块块澄明的湖泊留下过他们的倒影,沙漠里有他们的一串脚印,寂寥无声的山脊也记住了他们的呐喊,这一路只有日月和风是他们的观众,他们尽情相拥,亲吻,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
历经七天辗转的行程,他们终于返回起始点,银川。
很微妙的,对于何与来说,是他回家了。
对于侯明昊来说,他跟着他心爱的人回家了。
返程路上何与开车,他带着侯明昊来到腾格里沙漠的入沙口,这里是五湖穿越的起点。经验老道的领队已经准备就绪,何与告诉侯明昊在这儿跑一趟也很刺激,算是弥补一下没能骑摩托的遗憾,侯明昊早就兴冲冲地摩拳擦掌。于是连何与递来的晕车药看都没看,拍着胸脯说他能行。
一望无际的黄沙孕育出彩色斑斓的湖泊,方圆百里没有植被的沙漠里也会忽然生出一株倔强的大树,腾格里沙漠的深处没有信号,只有看不尽的黄沙和爬不上的沙丘。领队以其熟练的车技横行在沙漠里,专挑惊险刺激的沙丘攀爬,掀起一阵又一阵如汹涌海潮般的浪,何与和侯明昊就在这样刺激的起伏里嗨到停不下来。
驶到乌兰湖,他们下车感受沙漠深处的神秘。绵密的沙土在脚下流动,而眼前却是一块足以令人惊艳的红色湖泊。侯明昊接连哇了好几声,没谁站在这里不会被震撼,就好像沙漠之上盛开着一炬生命的火焰,正在不知倦地燃烧着。
何与凑近了些,跟他讲:“这儿被称为地球之心,都说站在这里能听见地球的心跳,你听到了吗?”
侯明昊还真认真地侧耳聆听,可是此地只有回旋的风声。
很忽然地,何与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你听到我的心跳声了吗?”
“……”
侯明昊无奈地笑着推开身边的大型犬。
何与却乐此不疲,又黏了上来,指着赤色的湖泊张口就来:“不骗你,这就是我的心脏。”
“哦。”侯明昊点了点头,问,“你什么时候改名叫地球了?”
这下换何与闭嘴了。因为他把地球两个字翻来覆去念了一遍,叫何地球好像也不太好听,总不能叫何Earth,听起来太像何饿死了,……而他,饿死不了一点。
烂大街的谐音梗还没被何与说出口,侯明昊就投来一道什么都懂了的眼神,仅仅是跟他对视一眼,两个人就笑弯了腰。
没办法,谁让侯明昊太了解何与了,就连何与以前那些名字是怎么用英文直译的他都一清二楚。
这趟西北之行太恣意,太自由,酣畅淋漓到侯明昊几乎都要忘记繁琐的工作。可毕竟旅行总有结束的时刻,逃离城市的钢筋水泥,也总要回归生活。他回去后就要进组,何与也是,两个人都要跟少白说再见,投入到全新的工作里。
好在,他们没有真的说再见。
谁说荒芜的西北盛开不了浪漫的玫瑰,此刻何与正在用他的手指勾勒沙土,画出一支歪歪扭扭的玫瑰,他撞了撞身边的侯明昊,问:“怎么样,像不像?”
像不像什么?侯明昊很是认真地看了又看,实在对何与的画技难以恭维,但隐约能看出那是一朵花,什么品种就不好说了。
“像……”他拉长尾音,然后笑,“不了一点。”
何与拍了拍手上的细密的沙,乐到倒在侯明昊的肩头,两个人的影子也在此时交叠。
侯明昊问:“老何,这次回去以后你还敢装神秘玩消失吗?”
“我消失不了一点啊。”何与直咧咧,“我见不到男朋友就难受。”
夕阳逐渐统治这片沙漠,绵绵的沙丘在此时被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投落一道影,连成荒芜的沟壑。徐徐而过的风开始筛沙子,将白日里留下的混杂脚印和痕迹系数吹散,只余下没有一丝涟漪的黄沙,壮阔到圣洁。何与四处张望着,然后回首,拍了拍侯明昊的肩,示意他一起看。
他们来处有一排脚印,并肩而行,是何与和侯明昊在这片沙漠里留下的足迹。尽管很快将要被风湮灭,但此刻地球跳动的心脏与他们共振,绵延的沙丘会记得他们曾经来过。
至此,他们的西北之旅画上句号。
幸运的是,走完这一段旅程,他们并没有离散。
07
后来他们回到横店,朋友约他们出来吃宵夜,席间自然而然提及他们的西北定情之旅。朋友很惊讶地问其中缘由,怎么就能在那么广袤的西北相遇呢?
何与和侯明昊相视一笑,然后十指相扣。因为……
何与的照片是特意发的,仅一人可见。
侯明昊的照片没有设置可见权限,但何与还是看到了。……因为何与反复刷了很多遍侯明昊的朋友圈,终于等到了奇迹。
谁说西北只有荒芜,自由之境浪漫丛生。
(全文完)
·彩蛋并不影响阅读,是骑马和浴室kiss的番外掉落。
·许愿有天降人美心善的宝宝给我多评论,嘿嘿。
·心心拇指各种也摩多摩多₍₍Ϡ(੭•̀ω•́)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