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禹航】赏味期限
-现背
-全文1.2w+
左航最近有些失眠。
屏幕右上的时间跳转到零点,手机屏幕的光亮是卧室唯一的光源。他再一次点开微信,将不久前收到的通知又看了一遍。
没有人想到下周会有集训,收到通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时间。集训地点在北京,下周二开始,然而现在已经周六。
提前三天通知,公司很少有这样雷厉风行的效率,大概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缘由。左航看了一眼人员名单。他不喜欢未知的感觉,习惯用已知信息推出所有可能。这是一种被动技能,总在深夜触发,代价是越想越睡不着。
他看着公司发来的消息。白底黑字的人员名单,和自己的名字很近地挨在一起。顿号,张泽禹......
-现背
-全文1.2w+
左航最近有些失眠。
屏幕右上的时间跳转到零点,手机屏幕的光亮是卧室唯一的光源。他再一次点开微信,将不久前收到的通知又看了一遍。
没有人想到下周会有集训,收到通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时间。集训地点在北京,下周二开始,然而现在已经周六。
提前三天通知,公司很少有这样雷厉风行的效率,大概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缘由。左航看了一眼人员名单。他不喜欢未知的感觉,习惯用已知信息推出所有可能。这是一种被动技能,总在深夜触发,代价是越想越睡不着。
他看着公司发来的消息。白底黑字的人员名单,和自己的名字很近地挨在一起。顿号,张泽禹。
张泽禹。
像一种预言,左航觉得生活有时充满戏剧。比如他最近刚才忘记的事情,在这个失眠的夜晚卷土重来。
舞蹈教室的灯光在记忆中再次亮起。他听见调侃,听见质疑,听见起哄的声音。他看见张泽禹举起手,有些无奈的样子,对朱志鑫说,“是我写的。”
安静如潮水一般漫延。左航看见他们眼中的诧异,自己也有片刻失神。张泽禹却还是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指了指那张纸,甚至有些理所应当,“我写的。”
再正常不过。左航却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
他不喜欢陌生——未知失控偏离航向,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他习惯了走一步看十步,但是显然这种习惯不包括张泽禹。
长时间没有操作的屏幕暗了下去。房间陷入黑暗,半睡半醒间左航突然想到现在已经过了零点,距离出发集训其实只有不到两天。
行李箱滚轮滚动的声音突然停在了门前。左航退回去拿了顶帽子,在出门前对着镜子戴好,又将帽檐下压,挡住了眼底的黑眼圈。
他有些困,在飞机上短暂地眯了一会,其实没怎么睡着。到酒店stf只打开了一间房间,后来摄像机跟进来,左航就知道待会要拍分房。
苏新皓在讲刚才电梯上发生的事。左航坐在床边,比起加入更想分完房间早点休息。他有点走神,看见张极突然站起来还有点懵。听到张泽禹笑才意识到张极是在情景再现。
他和张泽禹坐得近,对床,可以清楚看见张泽禹看过来时眼底的笑意。于是左航也笑了一下。虽然他刚才没有在听。
终于等到stf宣布分房规则,和前几次一样蒙眼抓人。左航将口罩上拉挡住眼睛,就近在床边蹲了下来。
他其实很想在原地当一个蘑菇,附近隐约的声响又让他担心有人滚下床会把自己压扁。他摸索着向前移动,先听见朱志鑫的声音,然后是张泽禹的。
张峻豪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只有他们三个拉作一团。为了节约时间加时赛改成白心白板,看到第一轮结果左航有一瞬的愣怔。他退后半步,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的紧张。
蒙眼抓人的时候没这种感觉,左航觉得这是一种预兆。比如看见张泽禹赢了他们,站到了自己身边。
工作人员宣布分房结果。朱志鑫搂过张峻豪,笑得像个不怀好意的反派。左航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和张泽禹拥抱一下,却在犹豫中错过了最自然的互动时间。
最后是张泽禹拉过行李箱,经过他时拉了拉他的袖子。
“走噻。”
左航的视线从袖口移向张泽禹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底似乎还有笑意。
好像他刚才也不曾犹豫一样。
-
左航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房间昏暗,窗外天已经黑了,壁灯在床前亮着暖色柔光。
起身时带落了一部分被子。左航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身在何方。最后的记忆是张泽禹走进浴室,间或响起的水声是再好不过的白噪音。
他摸到枕边的手机,还没看清楚几点,突然听到了张泽禹的声音。
“醒了?”
房间里太安静,左航没有防备,被这两个字吓了一跳。
酒店的床很软。张泽禹半靠在床上,看见左航小动物似的抖了抖,在床上弹了两下。
“你吓不吓人。”
左航这才注意到隔壁床还有个人。他扔了个枕头,张泽禹伸手拦下,握着手机有些无辜。
“我一直都在的嘛。”
他们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一路舟车劳顿,明天还要上课,工作人员让他们好好休息,晚上不拍,可以自由安排。
左航一进房间就摘了帽子仰面倒在了床上。张泽禹问他洗不洗澡,左航翻了个身说你先洗吧,我想躺一会。
他说想躺是纯想躺着,没想到一不小心真睡着了。张泽禹出来的时候左航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胳膊横在眼前挡光,半条腿搭在床边,睡得很接地气。
他们还没吃晚饭。张泽禹擦了擦头发,走过去想喊左航起床。走近了才看见左航眼底的黑眼圈。白天遮挡在棒球帽的阴影里,此刻在他的手腕下面露出一点,像一个没藏好的秘密。
张泽禹将他搭在床边的那条腿放回床上,左航借力翻了个身,背对他将脸埋在了枕头里。张泽禹替他盖好被子,只留了盏床边的壁灯。
左航其实没睡多久,他醒的时候张泽禹刚打完三局植物大战僵尸。残留的睡意也被吓得所剩无几。张泽禹打开灯,刘海洗过变成顺毛,几乎遮住眼睛。
“饿不饿?”
“还行。”左航说。他伸了个懒腰。房间没开电视,因为隔音很好显得格外安静。“他们吃过了吗?”
“不知道。”
“我们待会去苏新皓房间吧。”
张泽禹闻言,点开外卖软件的动作一顿。
“我问问张极吃过没有。”左航边说边拿起手机,刚解开锁屏,听见张泽禹淡淡道,“我来问吧。”
“也行。”左航没注意他的语气。他放下手机,打开行李箱拿换洗的衣服。
“张极他们点了,但是还在路上,”张泽禹问,“你想吃什么?”
“你点你想吃的,我不挑食,”左航说,“我先洗个澡。”
张极的外卖其实早就点好了。
终于不用再忍受重庆的虚假微辣,外卖软件里的每一家店都如此顺眼。
苏新皓虽然比他更早来到重庆,其实也已经苦重庆微辣久矣。他们点单的过程非常顺利,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去关注配送距离。当张极发现烤生蚝的配送时间有一百二十分钟的时候,张泽禹已经拎着外卖敲响了他们的门。
“哎呀苏新皓,”张极给他们开门的时候也没停下吐槽,“我服了呀。”
“你你你你还说我,”苏新皓问,“你自己看了吗?”
“我没看。”张极理不直气也壮地回他。他又刷新了一遍订单界面,骑手头顶的气泡显示还有二十分钟送达。
“先和我们一起吃吧。”左航出来打圆场。张泽禹拆开外卖包装袋,张极放下手机,帮他一起把外卖拿出来放到桌上。
“不是,”他越拿越觉得不对,“左航你想家了啊?”
“什么想家?”左航正在和苏新皓搬椅子,闻言停下来看他。
“你点的也太多辣了吧,”张极把手上的盒子亮给他看,“辣椒都快把肉给埋了。”
“不是我点……”
“我点的,”张泽禹接过他手上的外卖放在桌上,“爱吃不吃。”
“不是,”张极低头看了一眼小票,括号里写的居然是重辣,“你点这个干什么?”
“我点这个玩,”张泽禹给气笑了,“我点这个摆着在那里看。”
“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吃辣了,”张极问,“我们这一屋四个人,就一个重庆人。”
“重庆人怎么了,”左航原本有些出神,听到重庆转头瞪他,“有本事你别回重庆。”
“我……”张极看着面前两人,在五十七中一对二从来没赢过的记忆卷土重来,“苏新皓!”
“喊我干什么,”苏新皓已经拆了筷子坐下了,“反正我也能吃。”
“你们……”
“好了别说话了,”张泽禹往他手里塞了个勺子,“不行先喝点汤,或者打开窗户喝点西北风也行。”
“我不喝,”张极站起身,“我去找朱志鑫。”
“我劝你别去。”张泽禹说。
“为什么?”
“因为我们刚才经过走廊。”
“听见朱志鑫和张峻豪在房间里打架。”左航接过张泽禹的话。
“而且他们已经吃过了。”张泽禹说。
“好像还是麦当劳。”左航补充。
张极听他们一人一句,像是在说对口相声。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室友,“苏新皓你说句话呀。”
“张极把汤递给我一下,”苏新皓低头咳了两声,“这菜好像是有点辣。”
张极:……
张极:退网.jdp
左航和张泽禹回房间的时候,朱志鑫和张峻豪居然还没有休战。
他们吃完还在隔壁玩了一会,满打满算也有一个小时。不知道朱志鑫和张峻豪有没有中场休息。不休息打满一个小时,体能课也很少有这种强度。
门在身后关上,插卡之后房间亮起。张泽禹进浴室洗手,出来看见左航打开了电视。
“太安静了,”左航说,“放出点声音。”
他随便调了个台,最近蛮火的一档综艺。张泽禹没什么兴趣。不过左航好像睡完一觉恢复了精神,看起来不再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电视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似乎也打破了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别扭。虽然张泽禹也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左航好像心情不好。虽然伪装得有些拙劣,但他毕竟有在伪装。
既然他不想说,张泽禹可以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直觉告诉他,左航的这种别扭似乎和自己有关。
像是前段时间热门的回家不摸狗挑战。视频里小狗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总会停顿几秒环顾四周,据说是在回忆自己有没有做错事情。
张泽禹此刻也在回忆,想了半天却还是没有头绪。他想他最近好像没惹过左航。张极抽风是因为不经逗,而左航多数扮演帮凶的角色。
张极总说他们是一类人——虽然他的原话是狼狈为奸——但张泽禹想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和左航之间的默契有时只要一个眼神,一个眼神足够读懂对方在想些什么。
然而当他看向左航,左航居然移开了视线。
不对劲。
张泽禹原本在玩手机,想到这里握着手机坐了起来。看不见的雪球越滚越大。在日常沉得住气是因为无关紧要,而这显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左航,”他将左航的注意从电视上拉过来,“你……”
“张!泽!禹!”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张极的声音同时响起,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
“开——门!”
“张极吗?”左航的注意很快转向了门外。张泽禹扯了扯嘴角,打开门扬起一个标准的假笑。
“什么事?”
“借用一下洗手间,”张极没看见他的表情,推开他直奔向目的地,“苏新皓在洗澡。”
“我答应了吗?”
“这还要你答应,你想杀人吗?”张极关门前还不忘向左航告状,“左航你看他!”
张泽禹关上房间的门,转身看见左航弯着眼睛在笑。
“对了,”那双眼睛转而看向他,月牙一样,“你刚才喊我干什么?”
“没什么……”张泽禹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然后停顿两秒,“问你想不想喝奶茶。”
人在忙起来后总是没时间乱想,左航也不例外。
高强度训练产生的多巴胺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疲惫也让他摆脱了失眠。北方的秋天总是晴空万里。左航有时候和张泽禹在院子里打羽毛球,好像那些莫名的感觉从未存在过一样。
下午上课的老师临时有事,余下的两个小时变成了自由活动。朱志鑫、张极和张峻豪计划出去打球,左航闻言摆了摆手。他对篮球不感兴趣。
他们分在两个教室。左航经过另一间教室,推开门看见苏新皓在里面弹琴。
“张泽禹呢?”
什么?苏新皓摘下耳机。左航又问了一遍,苏新皓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我们下课早,”苏新皓说,“他早就走了。”
他说张泽禹走了,但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们通勤有公司接送,回酒店的可能性不大。左航听见走廊传来拍球的声音,是张极他们出门准备打球。
漫漫两个小时。左航看了看沉浸在编曲事业中的苏新皓,又看了看一旁的羽毛球拍。一个人怎么打球?
“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他。”苏新皓抽空提议。
左航“嗯”了一声,出去的时候帮他关上了门。他打开手机,点开微信才发现自己和张泽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聊天。时间停在上周,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正好是物料拍摄那天。
左航在门口站了一会。直到屏幕自动熄灭,才把手机装回了口袋。
左航没想到会在院子里看见张泽禹。
三个最闹腾的走了,苏新皓的琴声衬得教室越发安静。他原本想去楼下公园走走,推开门却看见院子的角落蹲了一个人。
张泽禹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连帽衫,背后挂了一只穿同色衣服的小熊。这两年他长高了一些,蹲在那里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看起来只有很小一团,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左航想起自己被吓的那次——知道张泽禹不是故意的还是复仇心作祟。他蹑手蹑脚地绕到张泽禹身后,弯腰凑近他问,“看什么呢?”
人吓人吓死人,张泽禹甚至被吓出了声。大概是蹲了太久有些腿麻,他回头的时候晃了两下,被左航扶住了才没有坐到地上。
左航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张泽禹瞪圆的眼睛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他在张泽禹身边蹲下,顺势在他的头上揉了两把,把他碍眼的刘海揉到两边。
“你什么时候来的?”张泽禹问。
“我一直都在的嘛,”左航模仿他的语气,“蚂蚁搬家好看吗?”
张泽禹面无表情地看回去。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撑不住笑了。
“你来晚了,”张泽禹指了指地面,“他们快搬完了。”
“辛苦你了,”左航说,“监工多久了?”
“没多久,”张泽禹摸了摸口袋,摸出了一袋软糖,“我刚从超市回来。”
他拿了一颗出来,把剩下半袋全给了左航。
糖是苹果味的。左航撕开包装里的小包装,拿出来的时候抖了些糖粉掉在地上,很快有一只蚂蚁爬了过来。
“你还挺厉害。”左航对它说。
张泽禹凑过来和他一起看那只打副本的蚂蚁。看着它高举起糖粉,晃着触角向新家的方向前进。
过了一会,张泽禹突然拉了拉左航的袖子。
“它们在干什么?”
刚才来打副本的那只蚂蚁,好像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同伴。两只蚂蚁停在路上贴在一起,仔细看还能看见触角在动来动去。
左航瞥了一眼,嚼着糖含糊不清道,“在亲亲。”
“真的假的。”张泽禹看向他。左航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是在骗小孩。
“真的。”左航说。
张泽禹不信。
“什么亲亲,”他掏出手机,搜索之后念道,“蚂蚁的触角是蚂蚁之间进行交流的最主要的工具,它们贴在一起是在沟通信息。”
“假的。”左航评价。
张泽禹握着手机笑了。
“那我试试。”张泽禹说。
试什么?
左航还没来得及问,突然感觉后颈一凉。是张泽禹靠过来,低下头和他靠在一起。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然而还是闻到苹果软糖的味道。清新的甜味。少了刘海的遮挡,左航很近地看见张泽禹的眼睛。黑色。深不见底的错觉。
他想要后撤,张泽禹落在他颈侧的掌心却温暖起来。如果脉搏和心跳频率一致,左航想,张泽禹会不会发现此刻的秘密。
他们又没有触角。张泽禹想听到什么呢?
“听到了吗?”左航问。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哑。
张泽禹安静地看他,轻轻摇了摇头。
发丝摩擦的声响为不可闻。左航听见心跳的声音。虽然他们不是蚂蚁,他想,但是再这样贴在一起,他不敢保证张泽禹会不会看出什么。
“可以了吗?”左航问。因为距离语气很轻,像一种无奈的纵容。
张泽禹闻言眨了眨眼睛。
小狗一样的眼睛。看起来很是无辜。
“不是亲亲?”
“不是,”朱志鑫说,“我们上次看的是招魂2,1还没有看过。”
“那是你没看过,”张峻豪拿过苏新皓的笔记本电脑,“我们上次看2就是因为看过1了。”
“是吗?”朱志鑫看向左航。
左航点了点头。
“是吗?”他又看向张泽禹。
“是,”张泽禹点了点屏幕,“就看这个。”
“看什么?”张极向前扑到了电脑前面。
酒店的网有些卡。张峻豪点完搜索页面显示正在加载,张极趴下的时候正好刚加载完成,抬头的瞬间和封面的鬼脸打了个照面。
“啊——”
他本能抱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人,脑袋撞到了朱志鑫的下巴,撞得朱志鑫恍惚间看见了蜡笔小新。
“张极……”朱志鑫咬牙切齿。
“开始了!”苏新皓说。
没有什么比恐怖片reaction更容易凑物料时长。工作人员架好摄像机,关了灯后就去忙其他事情。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台灯。
张极看恐怖片的时候总是一惊一乍。左航本来坐他边上,被踢到两次之后主动移到了后面。张泽禹又和朱志鑫打赌。两个人趴在电脑前面,也不怕离屏幕太近眼睛疼。
他想起那个无聊的比赛,朱志鑫发起的,比谁的头发能留得更长,响应他的只有张泽禹。左航本以为他们坚持不了多久,没想到一周过去还没决出胜负。两个人刘海都快遮住眼睛还不去剪,看起来好像几年前油漆广告里的古牧犬。
晚上不拍物料张泽禹会扎苹果头,睡醒之后的头发乱七八糟。左航问你和朱志鑫赌了什么拼成这样。张泽禹说赌上了至高无上的尊严。
他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幼稚。比如为了看不见的尊严当了半个月古牧犬。左航每次想到那个油漆广告都会忍不住想笑,这一次也不例外。他笑的声音不大。张极听了一脸惊恐地回头看他,问他笑啥子。
没什么。左航说。我想起开心的事情。
张极将信将疑地收回视线。虽然对他来说明天周末不用训练的确是开心的事,但是面对屏幕上的半条肠子还是笑不出来。
电影不长,看完之后刚过了九点。张峻豪提议再看一集,工作人员连忙制止,让他们回房间早点休息。
“老师,”朱志鑫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九点。”
“那你们回去看。”工作人员说,因为要拍物料借用的是他的房间,“我们马上要开会了。”
“去我房间吧。”苏新皓抱起电脑。张极拖长了声音抗议不要。
“去我们房间也行,”朱志鑫说,“把张极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哎呀,”张极跳下床,“我不要。”
“你们呢?”张峻豪看向张泽禹,张泽禹转头看向左航。
“我回房间。”左航说。
他不想参加朱志鑫和张泽禹幼稚的赌局。打赌谁先叫出声谁胆子小这种事,不打赌他也不会被吓到。
准确来说会被这种程度的恐怖片吓到的只有张极和苏新皓。左航一个人回到房间,在黑暗中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在开灯前先关上了门。
和昨晚一样的安静。然而独处的时候,安静反而让左航感到舒适。
所以他没开电视。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见张泽禹站在门外还有些诧异。
“你不看了吗?”
“张极叫得跟杀猪一样,”张泽禹说,“耳朵疼。”
他从隔壁抱了一堆零食,进门才发现左航根本没看电视。
“刚看了会手机。”左航解释。
“哦,”张泽禹倒没怎么多想,只是把零食放下拿起了遥控器,“给你看个东西。”
他在启动的时间里熟练地绑了个苹果头。刘海撩起完整露出了眉眼和额头,看起来活力了很多。
“他们刚才在电视上找电影看,然后我看到了这个。”
左航看向电视屏幕。张泽禹按了几个按键,没过多久动画分区里出现了瑞克和莫蒂。
居然还是最新一季。
“真的假的?”
左航拿起枕边的眼镜,看见张泽禹点进选集还是觉得不真实。显然张泽禹不知道这部动漫通常只存在于网盘,出现在电视机里简直称得上是诡异。
“我记得你喜欢看这个,”张泽禹问,“要看吗?”
左航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想看吗?”他问。
“看吧,”张泽禹说,“反正也没事干。”
他拆了一袋薯片,问左航看到哪一集了。显然是没看过的样子。左航从他手中接过遥控器,想了想还是退出去重新选了一季。最新一季他还没看,不知道有没有删减,会不会让张泽禹看到什么惊为天人的台词。
张泽禹看他重新选集有些奇怪,“你不看最新一季吗?”
“更完再看,”左航随便找了个理由,在记忆中搜索哪几集的剧情不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前几季也挺有意思的。”
张泽禹看的美剧不多,想一起看多半是出于好奇。左航看见电视上熟悉的画风,熟悉的语速里偶尔穿插张泽禹吃薯片的声音。这一集和平行宇宙有关。张泽禹为了和他分享零食把两张床拼在了一起,左航接过他递来的饼干,和他解释这个疯狂的科学家并不是反派。
张泽禹可能听懂了,也可能没有。他大概看出了这部动漫信息量惊人,对很多问题并没有刨根问底。不仅没有刨根问底,还随时间的推移越问越少。不知道是看进去了,还是已经放弃。
左航开了罐饮料,仰头时余光扫过张泽禹专注的侧脸。电视上打斗场景切换迅速,色块碰撞眼花缭乱。他看过不止一遍,记得很多剧情。却还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看。
张泽禹说一起看的时候左航有过犹豫,尤其是在听到张泽禹说我记得你喜欢。人的喜好有时候会不留余地地反映内心深处的自己。左航不止一遍地看过这部动漫。正是因为不止一遍,才会在播放之前犹豫。
他怕张泽禹看不懂,更怕张泽禹看懂。看懂这部动漫荒诞的伪装,看懂他内心深处的共鸣与虚无。
然而当张泽禹握着遥控器,找好之后献宝似的指给他看。亮晶晶的眼睛,满是期待的表情。我记得你喜欢,他听见张泽禹说。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是想摸摸他的头。
于是拒绝的话也没说出口,在很后来才担心张泽禹会不喜欢。他怕张泽禹问你为什么喜欢这种动漫,而他给不出合适的答案。
沉默似乎加深了这种可能。左航听见气泡在易拉罐口的爆炸。Rick又开始酗酒。语速和剧情一起加速。他转过头想问张泽禹感觉怎么样,却在开口前把话咽了下去。
他所担心的会看穿一切的小狗,正抱着半袋薯片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电视里的宇宙正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左航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英雄和末路一起陷入黑暗。
他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想多等一会看张泽禹会不会流口水,又怕他坐久了着凉。最终还是后者占了上风。左航捏住他的鼻子,看张泽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看完了?”
“看完了,”左航点了点头,“六季全看完了——现在是2024年。”
张泽禹怔了两秒,然后眯着眼睛笑了。
“骗人。”
他刚才睡醒,讲起话来模模糊糊。左航忍不住在他头上揉了两把。洗漱完后关了灯,张泽禹把零食移到一边,却没有把床位复原。左航躺下之后看见他还睁着眼睛,问他怎么不睡。
“突然不困了。”张泽禹说。
“那你起来做两套体能,”左航说,“训练推训练放。”
张泽禹听了趴在枕头上笑。
他还扎着头发,眼睛在夜晚也还是好亮。他们之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左航突然发现虽然出过很多外务也拍过很多物料,他和张泽禹好像很少分在同一间房。
上一次好像还是很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左航最近总是会想起张泽禹的小时候。三四年前,那个时候和他一起出去玩还会有路人问这是不是你弟弟。张泽禹总是不服。他觉得朱志鑫是哥哥也就算了,左航明明只比自己大了一岁。
他们向来不在乎长幼有序,摄像机打开也是父亲儿子地乱叫。张泽禹不承认左航是哥哥。左航却在张极和他吵完架找自己告状时拉偏架,说张泽禹年纪小,你让着点他。
“什么年纪小,”张极只觉得不可理喻,“我明明只比他大两个月。”
“大两个月也是大。”
“张泽禹又不是最小的,”张极不服,“你对他滤镜也太重了。”
什么滤镜左航没问,只当张极是在吐槽。后来发现自己对张泽禹好像真有滤镜。比如不喜欢肢体接触,却觉得张泽禹可以被抱在怀里ruarua。像rua一只不会咬人的小狗,毕竟他还没有长齐牙齿。
那时的他没有意识到,张泽禹只是长得比较慢,不是不会长了。
乐见大牌的问卷调查,写下的答案仿佛一语成谶。他在张泽禹的名字后面写他声音低沉的瞬间像是长大了,却是在很久之后才发现张泽禹其实已经长大。
他想起楼下邻居养的小金毛。刚抱回来的时候可以捧在手里,后来学会跑跳,尾巴摇得像螺旋桨。左航有段时间在准备舞台,后来某天周末在公园看到它,惊觉它超大的身形变化,第一次知道金毛的幼年期只有几个月。“且抱且珍惜,”邻居叔叔笑着说,“大了就抱不动了。”
于是左航抱了抱小金毛,浅色毛衣上蹭了好多狗毛。
他想到他们常开玩笑说张泽禹有一双小狗的眼睛,又想张泽禹会不会和小狗一样也有限定幼年期。有的话大概也已经接近尾声。张极有时透彻得不像本人。比如点出左航对张泽禹的滤镜——他说滤镜,潜台词是他也赞同张泽禹,不认为相差一岁可以分出哥哥弟弟。
三个月的小金毛和五个月看不出区别,五个月的小金毛却和十个月天差地别。张泽禹终于长齐了牙齿,左航也开始了他漫长的青春期。
他看到坍塌,看到重建。看到梦想,也看到虚无。世界在某一天突然变得复杂。他看到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却觉得孤独。
张泽禹那双小狗一样的眼睛,纯粹而干净的,不再像以前那样自下而上地看过来——左航也无法再将他圈在怀里。现实的压力,挣扎和取舍。他感觉到束缚,又觉得自由也是一种虚无。自我拉扯,疼痛。想要倾诉却三缄其口,不愿意张泽禹和自己共情太多烦恼。
左航在心底叹了口气,下一秒突然听见张泽禹喊自己的名字。
低沉的——也许是他回忆了太多过去的事情,听起来甚至有些陌生。左航睁开眼睛,张泽禹侧躺在枕头上,看向他的眼睛很轻地问,“我想到一个问题。”
“你说。”
“刚才那个动漫,那个姥爷总在重复一句话,”张泽禹说,“字幕也没有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见左航很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左航没有立刻回答。张泽禹跟着他眨了眨眼,知道自己问得有些笼统,想要提醒却又忘了那句话怎么发音。
黑暗中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变得缓慢。隔着距离,张泽禹看不清左航是不是在思考。其实也不是非知道不可。他怕左航今晚和这个问题杠上,刚想说要不然算了,左航却一字一顿地解答了他的疑问。
“我很痛苦,请帮帮我。”
训练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回重庆的前一天晚上,公司放了他们整天的假。他们晚上去吃火锅,夜晚走在陌生城市陌生的街道。明天一切回归正轨。出逃告一段落。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片刻的抽离与真实。
左航这几天总在担心。担心那天晚上,因为一瞬的冲动自我剖析。担心张泽禹当真,然后旁敲侧击地询问。
好在张泽禹只当它是台词,而不是一句半真半假的剖白。最后一天晚上,他们去朱志鑫的房间玩大富翁,回来的时候已经有明显的困意。左航躺在床上,因为张泽禹没有追问松了口气。似乎也有失望。只是很浅,像他最近的睡眠。
他梦到他们还在重庆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收到集训的通知,在舞蹈教室拍一期日常物料。公司找了纸笔让他们匿名填写对其他成员的评价,然后靠关键词让大家猜写的是哪一位成员。左航听完游戏规则就油然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交换顺序之后他排在最后,已经完全没有猜的必要。朱志鑫站起来,接过纸条开始读上面的字。“可爱,”他看了一眼左航,“可爱。”
不是强调,是连续两张写了同一个词语。左航下意识皱眉,然后听见朱志鑫念了第三遍。“可爱。”
熟悉的抗拒。为了表现得不那么明显,只好用肢体语言让它显得夸张。过犹不及。他希望那个写下“永远可爱”的兄弟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似曾相识的情形。左航感觉到累,徒劳。像是演讲时说了很多却没有人听。也可能只是自己表达不满时的动作幅度太大。总之他想坐下了。起哄声却让他不得不给出反应。
直到朱志鑫读完“非常可爱”之后停顿两秒,尾音因为迟疑有些上扬,“帅气……可靠?”
起哄声骤然一停。朱志鑫和他们面面相觑,将纸条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
“放错了吗?”
纸条上没写名字,只是放进了对应的纸箱里。张极点头赞同朱志鑫的猜测,并补充这张可能是和自己的那张可爱放反了。
最后是张泽禹忍无可忍地举起手,打断了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
“是我写的。”
于是空气再一次安静。
左航怔了一瞬。回头看见张泽禹起身,指了指朱志鑫手上的纸条。
“我写的。”
回忆在梦境戛然而止。左航睁开眼睛,对面的床上空空如也。
深秋的晚风有不同于白日的凉意。酒店的每一间房有一个小阳台,张泽禹戴着晚上刚买的帽子——耳朵会动的那种——左航隔着玻璃门只看见背影,看见他操控帽子上的耳朵动来动去。
“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左航问。
他刚才睡醒,突然吹了点风,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喷嚏。张泽禹转身看见他,摘下自己的帽子给他戴上。
“我不戴这个。”左航伸手要摘,下一秒被张泽禹拉住手拦下。“帮我戴一会,”张泽禹说,“正好我有点热。”
“热了回去睡觉,”左航说,“半夜吹风不怕感冒吗?”
“睡不着。”
左航想说睡不着就硬睡,看见张泽禹的眼睛又把话给咽了回去。他自己失眠是因为总忍不住胡思乱想。左航想。张泽禹是因为什么?
“想家了?”
张泽禹摇了摇头。
因为想家难过已经是太久之前的事情。张泽禹有些无奈地想,在左航眼里,他大概和几年前没什么区别。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像是小时候听大人讲话,他们总说你现在还小。其实只是懒得和他解释。就像左航伪装的无事发生——张泽禹总是告诉自己,他不想说就算了。他怕左航为难忍住不问,后来发现左航不是不想说,只是不想和他说。
他知道左航会和张极倾诉,看过朱志鑫给他递的纸巾。然而换做是他不小心撞见,对视的瞬间左航总会弯起眼睛,用若无其事的笑容堵回他所有的问题。
他感觉左航最近有些情绪低落,也感觉到了左航不想告诉自己。于是习以为常地配合出演,装作什么也没发现。
直到那天——
虽然他知道左航只是在回答他的问题——wubba lubba dub dub——那个科学家的口头禅。张泽禹后来在网上搜索,知道这句话在动漫里的翻译的确是我很痛苦请帮帮我。
左航在回答之前短暂地沉默。或许是在思考,或许是在回忆。又或许他和那个疯狂的科学家一样——虽然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他没有多想,如果左航真的在那个瞬间有感而发——哪怕只有千分之一——张泽禹依然感觉到痛。
黑暗中看过来的眼睛,安静的,承载了太多情绪。张泽禹听见左航的声音。黑暗中很轻地响起。像深思熟虑,又像是回答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wubba lubba dub dub。
他在夜晚想起那双安静的眼睛。
“wubba lubba dub dub。”张泽禹说。
小时候的小狗总是仰头看向哥哥,觉得哥哥像一只威风凛凛的小雪豹。长大后渐渐和哥哥平视。知道哥哥也会难过逞强。知道了哥哥其实是一只小猫。
可是在小狗眼里,陪自己长大的哥哥即使是小猫,也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小猫。
永远帅气,永远可靠。
可是左航却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逞强,也不是不愿意。
他比谁都清楚张泽禹已经长大。曾经可以圈抱在怀里的小孩已经和他差不多高。连朱志鑫都将他看作是同龄人,玩游戏时势均力敌的对手。只有他还端着哥哥的架子。张极劝他放下滤镜——问题就出在这里——他对张泽禹哪还有什么滤镜。
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没有人比左航看得更清——漫长的生长期,年龄相差一岁的现实。零食有赏味期限,小狗有限定幼年期。张泽禹长齐最后一颗牙齿,不会永远是弟弟的样子。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滤镜,那些想要摸头拥抱的冲动又是从何而来。
左航曾经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忽略掉某个明显离谱的答案,他觉得这是出于一种习惯。
只是习惯而已。
自欺欺人终结在几天前的一个下午。搬家的蚂蚁,苹果味的水果软糖。张泽禹靠近时温热的呼吸,看过来的眼睛欲言又止。心跳加速。像是回到张泽禹举手的那个瞬间。变声后低沉的嗓音,义无反顾地站在所有人的对面。
他听见张泽禹说亲亲,眼底的情愫半真半假。擂鼓似的心跳声里,左航的思维格外清醒。他想说男娃不可以亲亲。他想和张泽禹接吻。
他想他完蛋了。
Morty说It's a small world。在这一刻他不得不扪心自问,那些想要拥抱亲吻的冲动,是出于所谓的习惯,还是因为再单纯不过的情感——爱。
最短的答案。最不可能的未来。
“可是,”他听见张泽禹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没把你当小孩,”左航说,“我有时候只是想的太多,睡一觉就好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张泽禹靠在阳台边上,伸手玩他头上的帽子。兔子耳朵一起一落,落下时很轻地打在耳后。张泽禹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不信。
“老师让我用手臂带动手腕,结果没练起来,差点忘了用手腕怎么打。”左航又道。
张泽禹还是不说话。
兔子耳朵被张泽禹控制得很有节奏地起落。左右左,右左右。左航戴着帽子,有些无奈地开口,“好玩吗?”
“是很可爱。”张泽禹说。
别扭闹得未免也太明显。也许是知道张泽禹是故意的这样说,左航听了没觉得抗拒。他站在张泽禹面前,问张泽禹还要玩多久。
“你承认你自己很可爱吗?”张泽禹问。
“我承认我自己很可爱。”左航没有反驳,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哄小朋友。
“今天早上我刷到一条微博,”张泽禹说,“关于瑞克和莫蒂的,原来那个口头禅是鸟人的语言。”
“是的。”左航点头。
“微博上说这种语言其实还有一句。”
“Gubba nub nub doo rahkah。”左航说。
“是什么意思?”
“Whatever lets you sleep at night。”张泽禹还在玩他帽子上的耳朵。“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入睡,”他看向张泽禹,眼底有无奈的纵容,“就去做吧。”
“Whatever?”张泽禹的动作一顿。
“Whatever。”左航说。
他想只要张泽禹不追问下去,站外面陪他玩一晚上也不是不可以。
帽子上的兔子耳朵垂在耳边。张泽禹放下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似乎在想些什么。
夜晚天气很好。夜空万里无云,然而还是很难看到星星。张泽禹的身后有万家灯火。左航越过他向后看,视线却突然一暗。后退的时候碰到了阳台的玻璃门。下一秒张泽禹伸手将门压紧,顺势低下了头。
“你干什么?”
左航及时捧住了他的脸,将距离固定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
“你听。”张泽禹说。
他边说边低头拉近距离。左航以为他又要像蚂蚁一样和自己额头相抵,在心里叹气的同时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张泽禹看着左航的眼睛。靠近时还在躲闪的视线,在亲吻到的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
推拒的动作被张泽禹预判拦下。左航感受到张泽禹手心的温度。很烫。更烫的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探了进来。陌生的柔软。纠缠。胸腔鼓胀,是谁踩响了看不见的底鼓。低沉共振。像他此刻的心跳声。
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他从小看到大的,黑白分明的。从没改变过的。左航想,张泽禹从来没有改变。
他只是长大了。
他看着长大的小狗。初见时又瘦又小,带着陌生城市的口音和过分明媚的笑容。在人群中拉过他的手,合照时自然而然的贴近。凌晨一点半的舞蹈教室,化好妆在后台靠在一起感觉到的安心。对视时弯起的眼睛。默契。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在瞬间闪过。此刻的负距离,小狗似的舔舐。下垂的眼角何其无辜。左航听见心底的声音,痛心疾首的。你怎么可以。
去你的不可以。
左航闭上眼睛。满是情欲的呼吸交错。他偏过头,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身后是陌生城市的万家灯火。看不见的星星月亮和稀薄的云层。他和张泽禹在深秋的晚风中接吻。
But whatever。
左航想。
Gubba nub nub doo rahkah。
-FIN
夜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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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散卷落的电线总纠缠在塑料棚布之间,棚布上堆积着泥水和树叶,从我家楼上看下去,旧场街的市场像被棚布和高压电线包裹起来的死鱼,熙攘的人流细菌一般在鱼的腹腔里涌动。而我家黏连着臭鱼的组织。……不该,就是说,不该回想起都是温暖的回忆。按道理,旧场街腐臭,可我回想起那片高亮的天空,却感到温暖。
不对。是温热。
温热的,闻起来腥气淋漓。
01.
我们家有两道铁门。一道是栅栏门,从外侧探进去一摸,直接就能打开。另一道是防盗门,不,防逃门。从内侧哐当扣死,挨打的母亲就如何都逃不脱了。妈妈总像扑向火焰的飞蛾一般,猛地将我们都推到门外去,自己哐当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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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散卷落的电线总纠缠在塑料棚布之间,棚布上堆积着泥水和树叶,从我家楼上看下去,旧场街的市场像被棚布和高压电线包裹起来的死鱼,熙攘的人流细菌一般在鱼的腹腔里涌动。而我家黏连着臭鱼的组织。……不该,就是说,不该回想起都是温暖的回忆。按道理,旧场街腐臭,可我回想起那片高亮的天空,却感到温暖。
不对。是温热。
温热的,闻起来腥气淋漓。
01.
我们家有两道铁门。一道是栅栏门,从外侧探进去一摸,直接就能打开。另一道是防盗门,不,防逃门。从内侧哐当扣死,挨打的母亲就如何都逃不脱了。妈妈总像扑向火焰的飞蛾一般,猛地将我们都推到门外去,自己哐当扣上那道铁门。随之而来是父亲无尽的咒骂与抽打声,而母亲却毫无声响。我哥牵着我,在南方九月的酷暑中手掌冰冷,立在防盗门外不住的颤抖。他哭时没有声音,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和挨打的母亲一样沉默。
他们是两条睁着圆眼,嘴巴开合的鱼。
两条睁着圆眼,嘴巴开合,的鱼。
真倒霉,鱼为什么不会说话?
那年我四岁,断断续续、记得一些事情。印象深刻的永远是母亲把我们推到走廊里的那一幕,她跌倒在门前的脸已经模糊,随之关上的那扇门,和门后手持皮带与酒瓶的巨人影子,都在我的脑海里戏剧性的成了雾蒙蒙的默剧。唯独清晰的,是我哥哥颤抖的嘴唇和湿糯的面庞,泪珠掉到地面上,溅出小小的花朵。看着他哭,我以为我哥这条鱼会干死——脱水而死。他总是颤抖着抱住我,安慰我不要害怕,把头埋进我的颈窝。
我并不害怕,我能想起来这点。我并不害怕,甚至疑惑。我疑惑,门里那个巨人,什么时候死。
我本想说,我的母亲名叫懦弱。可惜她太过勇敢,再回想,母亲反抗过那男人挺多次,但是只成功过一次。成功的名字叫同归于尽。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想,她捧着我的脸,叫我乖乖,亲吻我的额头,告诫我要和兄弟姊妹相亲相爱之后,就和巨人一起埋进了土。流言四起,老一辈看见我们兄妹三人就指指点点,可我一问哥哥,他就说父母死于车祸。
我听说了无数个其他版本,但是无所谓,我喜欢我哥保护我幼小心灵时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雏鸟似的、清澈又胆怯的眼神。和他年幼时小兽般抱住母亲、在皮带抽到身上时咬着牙说别打妈妈时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土里那男人打过他太多次了。就算我对这个男人只有约莫一两年的记忆,可我哥哥如何跪在地上,被皮带一声一声抽的皮开肉绽,我记得异常清楚——
异常,恐惧里慢镜头般看扬起的皮带鞭打在少年人的脊背上,晶亮的汗水和交错的淤痕在颤抖的肉身上遍布,我的心脏与每一次鞭笞声一同惊颤。我哥的头发垂下来,发梢滴着冷汗,濛泪赤红的眼,疼痛青紫的唇,伤痕累累且赤裸的上身,和抽打后洇出血迹的裤子。每一鞭都让他像岸上的鱼一般猛地一挺。心惊肉跳,旖旎,闷热,像刻在我脑仁儿上的一段梦魇。那梦魇里有我母亲尖叫着的哭喊,和我哥哥疼痛咬紧的呜咽。
到头来我不记得土里那男人为什么打我哥了,很多年后我问过我哥一次。
他笑着看我,说,“没有吧,小孩子嘛,爸妈打两下谁能记得呢。”
他又骗我,当我小孩子。可我都记得,他那副模样,我梦了十几年。
土里那男人的领导们下来警告他,因为他把我妈打的脑袋开花,我哥的鼻血和身上的鞭伤血水把衣服浸透了。是我跑出去喊人,我大哭着,把毕生的眼泪都拿出来演。那次我以为他要把我哥打死。而那次的原因我却记得——没有原因,他打我哥、打我妈,没有任何原因——他只是酗酒,然后就打。
那男人跪在地上,给领导发誓他再也不打老婆孩子了。
那间狭窄的二楼铺子,我哥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擦药。他那年还是个孩子,背上、腿上、屁股上,都是皮带抽下的红痕。他躺着,妈妈给他涂药,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我扒在梯子上看他。只有那双脚心安全了,只有那双脚心没有鞭痕。
两周后,那男人拽着我妈入了土。我哥哥十三岁,身上的伤疤结成了痂,捏着五百块,站在太阳下面,脸上两道泪痕。
他回来之后,躺在二楼的避难所里哭,没有声音,只是在哭。
像一尾落进深海里,悲伤的鱼。
02.
我也悲伤。我给我心中怪异的感受,命名为悲伤。爸妈走的时候,小兰还不到一岁,我哥学着妈妈的样子在夜里抱着她,哄她入睡。他在外面受尽委屈,回来却立刻藏起一切,变成小兰温柔的临时妈妈。那些伤疤,结痂后脱落,长出粉白的嫩肉,横在他环绕着妹妹的胳膊上,缠在他露出来的大腿上。我哥像个残破的再造人,机器人,身上贴满补丁。
那些伤痕从粉白变成浅白,像鱼鳞雕刻在鱼的身上,像瓷器上创烧的珐琅彩。我的眼神总难以抽离,每当我看到那些深浅错落的痕迹就会想起他跪在地上时汗流浃背的痛苦,耳边回荡着鞭子起落时抽动空气的声音。他永远带着那一身伤疤,让我觉得他永远都不会从我脑子里逃脱。哪怕他逐渐长大,皮肤变得粗糙,少年人的相貌脱落,长出青年人的模样来——那布满鞭痕的肉体,永远告诉我他还是他。他永不能变。
我在成长的过程里看透了他,他优柔寡断的性格就像我的母亲。即便有酗酒、家暴的丈夫,依旧逃不出那扇门,死也只能和他葬在一起。高启强也是这样,他放不下我,放不下我妹,他明明知道我们俩会拖累死他,可他还是心甘情愿。小时候怕膻怕腥,现在弯着腰在臭鱼堆里刮鱼鳞。
他从没爹妈的变成臭卖鱼的,出船的人卖他死鱼,他就蹲着拜人家、求他们给他条活路,霸凌的混子们抢他进账,他点头哈腰地给他们派烟,口里说着好话,求他们放过自己。
我哥那张脸上没有脸面,他的尊严和鱼鳞一起冲进地沟里。旧场街如死鱼一般,人群如细菌般涌动。我哥黏连。
后来我哥为了给我买一个录音机——说是学英语用,不是我要的,是小兰跟我哥说,读高中英语很重要,大家都有录音机听英语磁带。
我哥周末去工地干夜活,白天卖鱼晚上搅沙,连轴转了一个月后买了个录音机给我。给我录音机时,他的手滚烫,笑弯的眼睛迷离着雾霭,脸上显露着不自然的红,我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他推开我,在我什么都没问时柔软地说,“我没事,我没事,阿盛。”
他病了,躺在他二楼那个小小的避难所里,周身腾起湿热的雾。那年他二十五岁,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熟睡,眼泪在睡梦里往外淌。我给他换冰毛巾时,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流淌着泪水,非常诧异。他仿佛在流十二年前那场眼泪,颤抖,滚烫,像个孩子。我忘了他一直也是个孩子,当下却突然记起来。我想起他十三岁时带着满身鞭痕躺在这张床上的样子,心里微妙地感到愤怒。
愤怒。我误以为愤怒是一种悲伤。可愤怒却只是愤怒。
那天我伸出手指,沾了点他的泪水,放进嘴里。咸的。
他是条海鱼。
他的鱼鳞是浅浅的白色,从肩膀到腰际,随后藏在裤子里,再露出来,小腿,脚腕。唯独那双脚还幸存着。我记得疤痕交叉遍布他的后背和圆挺的臀丘。像供桌上一盘误滴了蜡烛的甜食。
所以我鬼迷心窍地掀开他腰边的上衣,往上,往上,露出了他的背。从最高处抚摸浅浅的伤痕,过去偷偷数过,背上似乎是九条,这次数,应该是十一条,有三条延伸下去,延伸到腰窝,丘陵处去了。我看着那条洗的发白的破旧短裤,手指一度在那里停留。可随后也只是把手放在了裤子外面。
他不会喜欢我这么做的。虽然我感觉,就算我做了,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但是我不想伤害他。
这个世界上伤害他的人已经够多了。
那次病好后,我觉得他老了,他开始腰痛,头痛,像小老头一样敲背。我立刻去帮他,揉捏着他,从肩头到腰,再到臀腿。他只觉得我乖,夸我懂事,知道心疼大人。我当然知道心疼他,也知道我多喜欢他这身软肉——我乐得养他胖一点,他当然觉得他在养我,可我也觉得我在养他。他哪里晓得弟弟有什么肮脏想法,只觉得弟弟心疼他。
我疼他。
我当然疼他。
揉着他,我心都要化了。
03.
看场子的人终于答应可以给我哥一个固定摊位了。这样他就不用来回搬动他的鱼缸,供氧、抽水的电路也可以一次安装不再拆卸。他花了好多钱买人情,太高兴,喝的烂醉回来。
那时候小兰已经十二岁,早成了一个大姑娘。我哥在我俩的床中间拉了一个帘子,当作保护女孩子的私人空间。我说干脆把这间房子给小兰好了,我和哥一起睡小二楼的铺子。他不让,说二楼站都站不直,床又小,睡不下我们。
他的小避难所只有巴掌大,我不该逼他连避难所都分我。遂作罢。
小兰五六岁开始,就自己学着洗澡了。那时候我八九岁,我哥还会在我洗澡的时候进来给我擦背。但是很快我也不许我哥帮我洗澡了。他呵呵笑着,说好,“都长大了,不论男女都注重自己隐私呢。”
我经常看我哥从那间狭窄的小卫生间冲完澡出来,穿着背心和短裤,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他总是洗完澡就到厨房喝凉茶,立在那儿,漫过来香皂和海水的味道。我的神经就在太阳穴处跳,在腿根跳,嘭,嘭,嘭,嘭。他走过来,带着水汽,坐在我旁边或者捣鼓些别的什么,我就想如果我突然把他摁倒狠狠咬两口,他会是什么反应。想了想觉得很好笑,他大概会眼睛睁得老大,问我发什么疯。
我舔舔牙尖。我知道什么藏在他的衣服里。
他喝的烂醉回来,在门口笑的东倒西歪。我扶住他,发觉他没有我想象的重,看他逐渐虎实起来,以为会像个实心的砖头似的拎都拎不起来,可往肩膀上一搭,捏着腰眼一提,我哥靠着我的样子也是称心满意。他在楼下的时候就吐了,嚷着脏,让我别碰他了。
我提起他往楼上去,心底暗流涌动。
淋浴的设施只是五六年前他做的一条橡皮水管,外面连着一架从废品站回收来的老旧热水器,不太能用,热水能烧一点,厨房和洗澡都用。
我帮他脱衣服,他脸上很高兴的样子——我时常怀疑,他从十三岁就开始养我,或者更早,在土里那对男女互相折磨殴打无神顾忌我时,他就养着我,至今十几年,他是不是真以为我是他儿子?
我哥过度地为我骄傲,为我一点半点的成长而自豪。在我脱掉他的脏衣服,并企图给他洗澡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说,“我们阿盛啊,成绩好,从小就乖,又这么懂事……你不用管我,快去学习吧,我自己能洗……”
他的眼神太单纯,给我肮脏的心上重捶一拳。
小兰突然在外面喊,“大哥,大哥!你回来了吗?你是不是喝酒了呀?”
高启强像个温柔的父亲温顺地回应,“……没喝多少,只喝了一点,别操心我了,都写作业去……”
他也想赶我出来,醉的迷迷糊糊,头往一边倒,还笑眯眯打发我。我一言不发地脱他的衣服,他无从应对,只能任我照顾他,脸上带着欣慰的笑。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想法,我把他推到小板凳上坐着,打开水阀,将温水浇到他的身上。他的身体依旧像打着补丁,可痕迹已经很浅,浅的像树叶的脉络,像被太爱他的人紧紧拥抱后的压痕。我如浇灌一棵小草一样浇灌他,而后平心静气地打湿他的每一寸——十三年后我第一次看他一丝不挂,带着酒气,带着他的晕眩,和他迟钝的笑容。
洗发露的泡沫流过肩膀,流下脊背,他脖颈低垂,似乎要睡去。颈椎,脊椎,沿着脊椎四散开的伤痕,伤痕,臀缝,泡沫流入缝隙,淌上板凳。我坐在他身后,裤子衣服都湿了。温热的,我眼睛发热,生病了一般。
泡沫,和我哥的身体。我揉搓他像揉搓一只野猫,面不改色地洗所有我不该碰的地方,我的心脏泵跳,气息浓重,但我面不改色,在泡沫流进他眼睛里时扳着他的脸给他擦——我假装我是他哥。我假装我是野猫的主人。假装我有他的所属权。
把他裹进被子里时,他昏迷似的睡过去。
我躲进卫生间洗我卑劣的澡,一度恶念丛生,压抑着不去就范。
我意识到我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已经在花我所有的时间去讨好他,他喜欢我成绩好,我就是年级第一,他喜欢我乖,我就乖,他喜欢保护我的单纯和无助。我就又单纯,又无助。我只依靠他。
高启强他很信的,他非常吃我这套。
他真当自己长兄如父,我喜欢看他那副为我操碎心的样子。我打工给他买了一副一千五百块的护腰,气的他跳起来骂我,说我浪费时间不学习、花钱乱买东西。他冲过来抓住我往门外送,让我去退,说家里再困难也用不着我出去打工,更用不着给他花钱,我不出去,和他拉扯,他骂了一会儿,看着我的脸,突然又后悔,眼圈发红,开始哭,对着我道歉,揽着我的脖子说都是他的错,他不该训我,明明我只是关心他。
我不得不心疼,为我的小把戏感到自责。本以为他只会像老顽固一样发发脾气就收下礼物,可如此拥着我痛哭,近十几年也是头一回。他压力太大,或者是真心感动,他对我过分心软,很快就扳着我的脸,夸赞我,说我争气,又说自己没本事,害弟弟妹妹跟着他吃苦。我当即很想咬他,咬他的肩膀,胳膊,胸口。我心里烦闷,对他强烈的盲目奉献感到揪心疼痛和心烦愤懑。简直想把他直接放倒在他二楼的小避难所里,狠狠教育一番。
我强忍着,而他只是诉说他那片炽热的衷肠。
我终于狠狠咬了他一口,就在肩膀边、上臂的肉。他疼得嘶一声,躲开了,很诧异。我抬眼看他的脸,镜片隐隐掩盖了我的目光——我猜我的眼神一定很可怕,他皱着眉头,非常惊讶地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忽然这样。我只是忽然像个畜生,我明白,我只是真实本质的我突然难以隐藏。我忍得太难受了,十七岁,我把我能做到的、最好的伪装做到极致了。
我没有移开我的眼神,一眼不眨地盯着他,又慢慢张开了口。我暗示,他接收到了我的暗示,只看着我。
而后,他没有躲,眉头也展开了,随后微微闭上了眼睛。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什么都给。
我又咬了他一口,换了个地方,咬在肩膀后背侧,他任我咬住,疼得咬紧后槽牙、仰起了头。我好半天才松口,松口时借机舔了舔那个牙印。
很深的牙印,洇着紫色的皮下伤口。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舒服了?”
我眼神没有离开,但抿着嘴,点了点头。
他又叹了口气,把衣服穿好,摸了摸我的脸,“是我不好,我也该知道,你长大了,也是有脾气的。”他微微笑着,像在讨好我,又拿起护腰,“我很喜欢的……我们阿盛,很贴心,懂得关照我,真的长大了……”
我在镜片后看着他,知道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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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邓左】邓左到底是怎么be的
【真人真事,合理代餐】
左航和邓佳鑫也不是第一天开始就熟的,大一开学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大家都在一个群里,左航例行公事加了邓佳鑫。邓佳鑫的微信很简单,什么都没有,头像是个左航看过的动漫。左航随口说了句我也看这个,邓佳鑫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啊,我很喜欢看。邓佳鑫朝他笑了笑。
左航一直不是个很合群的人。这种不合群是从以前就开始的,小时候他总是班上被忽略的那个,后来大家长大了,大集体变成了小集体,左航的存在感变高了点,社会礼仪让他知道如何在小集体里和别人保持着友好却也不疏远的距离。只有邓佳鑫发现了他的疏远。
“你想看这个吗?我们一起看吧。”某天邓佳鑫这么和他说。
后来左航发现邓佳鑫和他...
【真人真事,合理代餐】
左航和邓佳鑫也不是第一天开始就熟的,大一开学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大家都在一个群里,左航例行公事加了邓佳鑫。邓佳鑫的微信很简单,什么都没有,头像是个左航看过的动漫。左航随口说了句我也看这个,邓佳鑫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啊,我很喜欢看。邓佳鑫朝他笑了笑。
左航一直不是个很合群的人。这种不合群是从以前就开始的,小时候他总是班上被忽略的那个,后来大家长大了,大集体变成了小集体,左航的存在感变高了点,社会礼仪让他知道如何在小集体里和别人保持着友好却也不疏远的距离。只有邓佳鑫发现了他的疏远。
“你想看这个吗?我们一起看吧。”某天邓佳鑫这么和他说。
后来左航发现邓佳鑫和他是一样的人,邓佳鑫也是一个游离在这种集体之外的人。为什么人就要集体?为什么集体就要有那种时刻凝聚在一起的集体感?左航后来曾经这么问过邓佳鑫。大概他们都不想面对自己总有孤身一个人的时候吧。邓佳鑫这么说。
左航和邓佳鑫真的熟起来是过年回家那会儿。邓佳鑫和他聊多了之后告诉他其实自己习惯用QQ聊天,于是左航许久不用的QQ就加了邓佳鑫一个人。“怎么这个头像还是你小学的样子啊哈哈哈!”邓佳鑫笑了,左航不好意思,左航赶紧把头像换成了大拇哥一个,连中二病的qq签名都换成一句话“哥很帅”。邓佳鑫说,这比刚才火星文还中二呢。
过年回家百无聊赖,左航老家人丁兴旺,但左航又不喜欢热闹,该拜年拜年该问红包问红包,一轮之后左航就被他拼酒的叔叔伯伯婶婶阿姨们忘在了脑后,其他同辈的小孩都比他小很多,左航被小孩叽里呱啦的声音吵得头疼,搬了张小马扎坐到门口吹凉风,邓佳鑫的QQ消息提示音就是这会儿响起来的。
“我在老家田里散步,怪无聊的,你在干啥呢?”
“刚吃完年夜饭,里面太吵了,我一个人坐在外头。”
“哈哈哈,不冷吗?”
“你还在田里散步呢,黑灯瞎火的,你不冷吗?”
不冷,刚才左航确实觉得凉飕飕的,不知道为什么邓佳鑫这个语音电话打来,他就不是很冷了。村里的夜晚比城里要黑,冬天的晚上只能听见远处不知道谁家的狗在叫唤。邓佳鑫的声音穿过话筒,在耳廓里打着圈儿。“我以后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去你家田里种地算了,”左航踢着脚边的石头,“我可会插秧了。”邓佳鑫的笑声传来。“好啊。”
寒假回去之后所有人都惊讶于左航和邓佳鑫怎么就要好了起来。“我俩都看一个番,所以聊多了点。”左航这么说。但其实他们在一起聊的更多的却都和这个最开始记住对方契机没什么关系的事情,比如什么邓佳鑫以前在老家乡间田头骑小电驴,不会刹车,一开开进了田里摔了个狗啃屎。和邓佳鑫相处的大多数时间里左航都在扮演一个倾听者,邓佳鑫很喜欢分享他的事情,但左航也发现,邓佳鑫有些东西不会和自己说。
邓佳鑫和左航不是一个宿舍的,邓佳鑫宿舍和他关系好的是陈天润。陈天润和左航太像了,各个方面,连星座都一样。但左航发现,邓佳鑫对陈天润就和对他不一样。左航一开始说不太上来,只是觉得哪里不太对。邓佳鑫喊他一起去吃饭了,左航又不想了,左航和邓佳鑫吃饭去了。
他们也不是没吵过架,很幼稚的吵架。具体是什么事左航也说不清了,就记得那天邓佳鑫忽然很生气地说,你不要看我QQ空间。他QQ空间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很老套很中二,但细心点看的话确实看得到一点邓佳鑫藏在表面之后的东西,一些狮子座不愿意表现出来的敏感。左航发现了之后一直会时不时点进去看他有没有更新。某天对着邓佳鑫说漏嘴了才把他一直看他空间的事说出来。邓佳鑫很生气,左航更生气。左航烦了,左航说你不能觉得你不喜欢又不跟我讲还觉得是我问题。邓佳鑫也没有解释清楚到底为什么不想让他看空间,总之就是生气,两个人的床就隔着宿舍的一栋墙发了一晚上的文字消息吵架,第二天起来邓佳鑫没来找左航吃早饭,左航宿舍的人都还没开口问说怎么邓佳鑫没来找你,左航自己先说的,我昨晚和邓佳鑫吵到半夜。但是吃完了早饭两个人第一节专业课又要一起上。左航和邓佳鑫还是坐一块,两个人好像没事人一样。宿舍舍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权当他俩随口掰扯了几句而已。其实就是有了疙瘩两人谁都不愿意去先开这个口。
大三那年邓佳鑫去交换了一年,一年来他们就是QQ上聊天,奇怪的是每天都会聊,但其实每天都没什么大事,小事琐碎事,时事旧事,不带什么感情的事或者这阵子稍微有点不开心的事,什么事都能聊上好一会儿。见不到面的日子好像磨平了一些皱褶,又好像在暗中更加激起了一些其他的想法。熬过去了一年,邓佳鑫回来了,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左航发了张机场的照片。左航抱着手机等了一晚上等来了一条新消息。“好好休息。”就算很激动,他也没有把这样的情绪表达出来。“嗯。”
大四开学之后不久,找实习和家里的一些事情把左航搞得有点精神萎靡,一直觉得浑身不爽利干什么什么不顺心。那天早上邓佳鑫有点不舒服,陈天润说要陪他去看医生,邓佳鑫说你还有课你难道要翘课吗,得了又不是小姑娘家家哪里需要陪着去医院。左航这会儿进来了,陈天润就对左航说,邓佳鑫不舒服,我有课,左航要不你陪他去看个病吧。左航看了眼邓佳鑫,邓佳鑫把头微微低着没说话,左航就对陈天润说行吧你去上课吧。路上邓佳鑫也还是不说话,左航自己本来就心情一般也不说话,前头开车的出租车师傅本来上车那会儿还热情洋溢的,看两人这低气压都识趣地闭嘴了。到医院,陪邓佳鑫挂号排队看病,左航说了句是不是晚上睡觉又踢被子了,最近降温了你还是换一床厚的。不知道怎么着就戳到了邓佳鑫痛处,邓佳鑫把病例从左航手里抢过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左航不知道他闹得哪门子事儿,气不打一处来,真的差点就要在医院这种人头涌动的地方吵起来了。两个人又开始一声不吭地走完了流程从医院回学校,邓佳鑫请了一天假在床上睡,左航去上下午的课。同宿舍的童禹坤和余宇涵在教室看他一脸吃人的样子,没敢开口问发生了啥。左航坐下就说,晚上喝不喝酒,最近烦死了。两个人头跟捣蒜似地说好,童禹坤说我实习凉了,喝他一个!余宇涵说我考试挂了,喝他一个!三个人一拍即合,晚上相约大学城酒吧火拼去了。
左航其实酒量也就那样,平常喝得慢点还能撑撑面子,今天一上来先怼了两瓶啤的,后头再混了点别的之后,左航就不行了。左航很久没有喝上头到这样了,想起了今天的邓佳鑫,还想起了很多很多的邓佳鑫,左航在那天晚上吵吵闹闹的酒吧里不知道怎么地就想清楚了一些一直没想清楚的事情。“我喜欢邓佳鑫。”左航这么和童禹坤余宇涵说,把两人吓得酒差点都喷了。“啊,这,这咋办啊……不是兄弟我不是恐同……”童禹坤手忙脚乱解释不清楚,余宇涵干脆傻了半天。回家的路上外头冷风一吹,左航非但没下头反而更上去了,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得宿舍,回去前经过了邓佳鑫的宿舍,从没拉窗帘的窗子看见去,邓佳鑫坐在床边和陈天润不知道说什么,正说得开心。左航回到宿舍歪在床上,余宇涵来骂他,余宇涵说就不该让你一下子喝那么多!旁边张泽禹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左航喝成这样吓一跳。“他受啥刺激了?”张泽禹问。余宇涵不知道该不该讲邓佳鑫的事儿,还是左航自己说的。“我想清楚了,我喜欢邓佳鑫。”左航说。这些知道惊天消息的又多一人了,好在张泽禹反应稍微小一点。张泽禹说那你打算咋办啊。左航:我今天要去告白。
童禹坤说你别啊,你等你脑子清醒点再考虑怎么解决吧!左航是那种只要遇见了问题就需要马上解决的人,左航的问题才不可能拖到日晒三竿才去解决。左航说,我等不了,我今天必须解决了这个事。童禹坤急眼了,童禹坤说你现在这样你是叫解决问题吗?童禹坤讲到后面自己毛了,摔门走了,不想管这茬。余宇涵还在那头给左航泡醒酒的茶。你还是明天再说吧。余宇涵也劝。劝得住的就不是左航了,左航拍拍脸,站起身,英勇就义出门了。
敲开隔壁宿舍的门,邓佳鑫的室友们都在,左航眼睛都没看周围一眼,盯着邓佳鑫说,你出来一下。邓佳鑫看着他。出来就出来呗。两个人走到了楼梯间里。这会儿附近没人,出去浪的没回来,没出去浪的早就洗好澡窝宿舍里了。黑漆漆的楼道里左航只能靠着一些周围的灯光去看邓佳鑫的脸,粉的紫的红的光,却又好像只是一种灯,黑夜里的颜色单一得可怕。左航趁着胸口那股热气还没下去,他说,我喜欢你。又是那些粉的紫的红的光,他记忆里模糊掉了这晚上他到底说了什么,他只记得邓佳鑫愣住的几秒钟,他看到邓佳鑫有些茫然却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在左航心里倒数自己要被骂有病之前,邓佳鑫终于开口了,你好可爱啊。他笑了,眼睛亮亮的,像他第一天认识他那会儿一样。
左航的热气被一盆冷水浇了个干干净净。不记得那晚上怎么回宿舍躺下的,不记得那天余宇涵张泽禹后来又说啥了,左航一闭眼一睁眼就是天亮,他精神抖擞还去市中心一趟面了一份实习,居然还拿到offer。大四就在他一周三天上班两天图书馆中度过了,他和邓佳鑫成了点头之交,邓佳鑫来找过他几次,被他搪塞了过去,后来就不找了,后来在邓佳鑫旁边出入的人就是陈天润。左航每次在宿舍都能看到余宇涵童禹坤张泽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左航装瞎看不见。
毕业了,邓佳鑫离开了这个城市,在隔壁一个小城市找了份工作,大家问他怎么不留在本市,邓佳鑫打哈哈说有个朋友在这边,和我说房租免了。左航也趁机跑了,跑得老远去读研。他和邓佳鑫可能有大半年没有好好说话了,QQ都被左航卸载了。一次偶然,左航有件事搞不懂,找了半天身边只有邓佳鑫知道。左航没辙,硬着头皮给他发了条微信。对面很久之后才回消息。“我还以为是什么时候加的陌生人,才发现我和你微信甚至都没有聊天记录。”邓佳鑫说。
很自然就聊了起来,邓佳鑫说得多,左航只是一两个字一两个字地回着。邓佳鑫像以往没事人一样和他说,自己这个朋友之前异地恋,女朋友不在身边,和他周末不上班还能一起骑骑单车。现在女友也搬过来了,朋友能和他一起玩儿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当电灯泡的感觉。“好想回本市啊,本市还有你在。”邓佳鑫说。左航绕着圈儿讲话。“嗯,陈天润也在本市。”邓佳鑫没有理会这句话。“你读完书了之后会回来吗?你家在这边吧?”左航确实是本市人,但左航现在并不想和邓佳鑫说这个。他顾左右而言他,一会儿说要去拉美做进出口,一会儿又说要去非洲修铁路。左航还说他认识了一个在美国的网友,打游戏认识的。“可能会去美国看看吧,也挺好的。”邓佳鑫回了一句,你和你网友私定终身了啊。
左航当其时是没想什么,他只想赶紧把话题绕开结束,根本没注意到这句话。之后的一个星期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让他不太舒服,又来了,又是那种不爽利的感觉。有天邓佳鑫发了条什么朋友圈,他点开看了眼,是他和陈天润的聊天记录。左航烦得把手机扔一头不看了,第二天才看到余宇涵给他发消息:你知道邓佳鑫去哪儿了吗?左航秉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把邓佳鑫去隔壁城市给他朋友当电灯泡的事儿讲完了,余宇涵哦哦了两声,摆明很想八卦点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左航没理他。左航脑子里忍不住想起来的却是邓佳鑫和陈天润说话的样子。他和陈天润讲话从来都很直接,感觉他们之间的相处就很轻松,没有这么多猜测,没有那么多顾虑。左航觉得自己人真的出毛病了,他平时坦坦荡荡一个人,说话做事都是干脆利落的,也就碰上了邓佳鑫,他好几次都感觉有些真实的东西说不出口,问题解决不掉。他随手抓着张泽禹打了通电话,一边打的时候一边还在喝酒,喝没两杯,又上头了。张泽禹还在电话那头温声细语叫他别喝了,赶紧躺下睡觉吧,左航大着舌头说我不困!老子没喝醉——老子——老子就是不晓得还要咋个搞了嘛——哎呀——脑壳疼得很——
张泽禹问他怎么了,左航直言不讳:我好想谈恋爱。左航大学四年没谈过,唯一以为能成的换来了一句“你好可爱啊。”把他搞养胃了将近一年时间。张泽禹小心翼翼说那你就去谈吗,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你说,我给你物色物色。左航迷瞪着眼说,嗯——心灵手巧喜欢做手工的——嗯——还——还要喜欢和我说很多很多废话的——还要那种不要太社交的,要——要点小自闭最好,就是——就是对着我不要自闭就好了——要那种喜欢写小日记,把什么都写到里面去的——嘿嘿——小姑娘一样——嘿嘿——可他不喜欢我——他只说我可爱——他妈的老子才不可爱——
张泽禹没辙了,任谁都听得出来左航喜欢的是邓佳鑫。左航絮絮叨叨讲了一晚上,张泽禹说啥都没用,既知道自己和邓佳鑫根本没可能了,因为左航自己就不是个乐意回去低头的人,又觉得再找不到这样合拍的了,打着灯笼找不到第二个邓佳鑫了。张泽禹被他念一晚上都要念烦了,也就张泽禹还有点耐心听他念叨。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张泽禹发消息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你昨晚发酒疯的事,左航说我记得我记得,得了宝哥我错了我下次请你喝酒。张泽禹说打住,我不和你喝酒。过了很久之后张泽禹才说你是真的不打算去和邓佳鑫再说一次了是吧?左航啐了口,谁傻逼谁说。
他和邓佳鑫彻底不再联系了,不知道他回本市了没,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某个晚上左航百无聊赖的时候刷手机看到了有人在说双子座和狮子座是不是分手之后就没办法复合了,毕竟这俩都不像是会吃回头草的样子。左航骂了句妈的那当然不吃,然后想了想自己那甚至都不算吃到嘴了的草。鬼使神差他翻出来了那天和邓佳鑫的微信记录,那天是真的脑子一团浆糊根本不记得具体说了什么,这回回去看的时候,没有那时候的那种繁杂的情绪,左航看出来了一些邓佳鑫表达的很隐晦的意思:
“好想回本市啊,本市还有你在。”
“你读完书了之后会回来吗?你家在这边吧?”
“你们私定终身了啊。”
有点无语,左航现在算是明白了,他和邓佳鑫之间不仅有个谁都不肯低头的问题,他们还有个不肯把话说清楚,偏要对方先挑明的毛病。如果说邓佳鑫在左航第一次表白的时候是真的有点懵逼,他可能在那一瞬间就已经想清楚自己的心思了。但为什么不愿意说?也许他闻到了左航身上扑鼻的酒味,他怕左航只是喝醉了酒瞎闹着玩儿,那如果是这样最后要低头开口的不就是他邓佳鑫了吗?邓佳鑫不知道要怎么在左航清醒的情况下说这件事,难道问,你还记得你喝醉酒之后说了什么吗?万一左航装傻呢?所以他没有直接回应,他退而求其次选了个最烂的“你好可爱啊”作为回复,直接把左航一下搞烦了。后来分开之后可能邓佳鑫也想过开口,左航总是在逃避,总是在绕开,直到最后他们才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事情早就没有继续发展下去的必要了。
这大概就是双子座和狮子座回不到从前的原因吧。
雨
◆邓左
◆伪现实向
/一场雨,把我困在这里。
/
今天下了好大的雨,左航练舞练得累了,坐在舞蹈室的地面上呆呆地瞧着窗外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想着今天可能不会有人来公司训练了。
左航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他不知道这不安是否和这阴暗莫测的天气有关,他宁愿是因为这坏天气破坏了他的心情,而不是因为其他一些更加不好的事情。今年似乎是他们所有人的一道坎儿,明明只有十二个人,今年却被迫分散在全国各地。仅剩的几个留在重庆的却也几乎是在各忙各的。除去忙着中考的,路途遥远很难回来的,经常留在公司的就只剩下他,穆祉丞,还有......邓佳鑫...
◆邓左
◆伪现实向
/一场雨,把我困在这里。
/
今天下了好大的雨,左航练舞练得累了,坐在舞蹈室的地面上呆呆地瞧着窗外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想着今天可能不会有人来公司训练了。
左航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他不知道这不安是否和这阴暗莫测的天气有关,他宁愿是因为这坏天气破坏了他的心情,而不是因为其他一些更加不好的事情。今年似乎是他们所有人的一道坎儿,明明只有十二个人,今年却被迫分散在全国各地。仅剩的几个留在重庆的却也几乎是在各忙各的。除去忙着中考的,路途遥远很难回来的,经常留在公司的就只剩下他,穆祉丞,还有......邓佳鑫。
正想得出神,门外却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他没回头,脚步声却停了,好像有人站在了门口。左航几乎是立刻挺直了背脊,伸着脖子朝窗外看去,竭力装作一副认真赏雨、没注意到门外有人的样子。不知过了多久,他伸得脖子都酸了,终于忍不住扭头看过去,却发现门口空空荡荡,根本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他深深叹了口气,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
邓佳鑫坐在轻轨上,手上拎着两把伞。穆祉丞刚才给他发消息说今天不去公司了,怂恿他一起翘班。“外面好大的雨啊,邓哥,真的很懒得出门QAQ”一直标榜自己不再可爱的穆祉丞,在最亲的哥哥面前,最好用的杀手锏依然是撒娇卖萌一条龙。邓佳鑫想了想,扯谎说自己有东西落在了公司,今天必须得去取。手机那头的小穆愤愤地给他刷了满屏的表情包以表自己的不满之后,便不再理他了。邓佳鑫暗暗扶额,决定明天买两袋糖,好好安慰一下这个被自己抛下的小可怜。
邓佳鑫漫无目的地穿过公司的长廊。最近公司总是静的可怕,他并不喜欢公司现在这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但今天他还是来了。他想,左航或许也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吧。过了一会儿,他又想,或许左航更不喜欢的是在这样一个讨厌的下雨天和他单独相处吧。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想笑。
他不知道他在门外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左航的背影到底有什么可看的,但他就是想看一眼,再看一眼。他想,这个人的后脑勺还是圆圆的,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头发又长了,怎么还不去剪剪?不会是害怕被理发师剪坏了又要每天戴帽子吧?他有好多话想跟左航说,此刻他们之间只隔着一道门,没有其他人,也没有摄像机。他有一种错觉,似乎只要他有勇气去推开这扇门他们就可以再次随心所欲地谈天说地了,就像以前那样。
但他还是在左航即将回头的那一瞬间一个箭步翻身靠在了墙上。说来好笑,他们两个总是在这种时候默契得莫名其妙。
他看了看手里的伞,犹豫了一下还是俯身轻轻放在了门口,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
左航小心翼翼地把门口的伞收进了书包里,又随手拿了一把公司门口免费提供的白色塑料伞,打着走出了公司。
【邓左】拍一半拖
在第四次尝试找到正确的电梯间上到正确的商场地面无果之后,邓佳鑫选择打通了童禹坤的电话,发微信没人回,大概是忙着天南地北地侃大山中。如果邓佳鑫还不试图让自己出现在他的意识范围内的话,极有可能等到菜凉了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到。好在两通电话内童禹坤接起来了。“喂——喂——你在哪!”信号不好,邓佳鑫也跟着喂了好几声,空挡的地下车库里就剩他扯着嗓子喊叫的回声。好不容易听清楚了,童禹坤让他上到一楼随便找个地方别动了,余宇涵下来接他。邓佳鑫上到地面的广场上,阿姨大叔刚吃晚饭,拉着音箱来到老地头上正准备跳舞;不知道谁家的小孩胯下蹬着豪车一辆,那车屁股后头的宝马标识成了BWM,不妨碍车手来个神龙摆尾,BWM屁...
在第四次尝试找到正确的电梯间上到正确的商场地面无果之后,邓佳鑫选择打通了童禹坤的电话,发微信没人回,大概是忙着天南地北地侃大山中。如果邓佳鑫还不试图让自己出现在他的意识范围内的话,极有可能等到菜凉了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到。好在两通电话内童禹坤接起来了。“喂——喂——你在哪!”信号不好,邓佳鑫也跟着喂了好几声,空挡的地下车库里就剩他扯着嗓子喊叫的回声。好不容易听清楚了,童禹坤让他上到一楼随便找个地方别动了,余宇涵下来接他。邓佳鑫上到地面的广场上,阿姨大叔刚吃晚饭,拉着音箱来到老地头上正准备跳舞;不知道谁家的小孩胯下蹬着豪车一辆,那车屁股后头的宝马标识成了BWM,不妨碍车手来个神龙摆尾,BWM屁股堪堪在邓佳鑫脚前甩过。也就是在阿姨大叔的音箱正式开奏、BWM第二度要来扫荡的时候,余宇涵从不远处跑来救邓佳鑫于水火之中。“你们这都找的什么地方?”邓佳鑫问。余宇涵笑着摸摸头,童禹坤的表姐夫退伍再就业的,现在铺租贵,他们也只租得起这里了。
邓佳鑫是没想过他们几年后第一次大学宿舍聚会居然会挑选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要知道,一座城市里总有一块地方,它的存在就像是魔幻现实主义的具象化,把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城里开的村里有的,全都汇集在了一起。这手边是星巴克,那头可能对着开的是冒牌肯基基,甚至斜前方就是卤鸡爪臭豆腐,都市丽人的馥芮白里喝出的不是奶泡而是卤汁儿味。就在臭豆腐拐过弯不远处,童禹坤表姐夫的店门口那花篮都还没撤走,上头那些本该灿烂的火百合都已经耷拉了脑袋。重庆人开的当然是火锅店,但这沿海城市很少吃得起这么麻辣的,这会儿店里零星几桌人,只有童禹坤为首的一众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
邓佳鑫进门前只看到掌控全程的童禹坤,有些人生来就有能把每一次吃饭都像是你去吃他家喜酒一样的能力。进门后邓佳鑫还看到了个挺意外的人,张泽禹。张泽禹不是他们宿舍的,邓佳鑫印象里和他们宿舍在本科四年里和张泽禹也没多少的交集。张泽禹看他进来还笑了笑,给他拉开椅子说这地儿不好找吧?我开地图都搜不到。邓佳鑫应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坐下。火锅沸腾蒸腾起的水蒸气把周遭人的脸都挡了个七八分。他看到同宿舍的陈天润,隔壁和他们玩得好的姚昱辰,一桌六个人,加上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的张泽禹,基本上这几年都没怎么见过了。童禹坤偏要迟到的他自罚一杯,邓佳鑫也没跟他多废话,举起就干了。大家乱七八糟起哄着,邓佳鑫说明明就是你这个地方偏僻得鸟不拉屎,童禹坤反驳他说,如果不是我三求四请你根本都不打算来的吧!邓佳鑫不说话,余宇涵看着尴尬,赶忙又说吃撒吃撒,来来张小宝我告诉你这个毛肚啷个吃哈,哎呀今天就是那个张峻豪不地道,说好的要一起来又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咯。邓佳鑫又喝了杯酒。
还是很开心的,同学聚会嘛,他们基本上都是一个系的人,出来多少都在干些差不多的事情,于是同学聚会除了叙旧还多了吐槽甲方这个项目。这环节没想到最能说的居然是姚昱辰,看来真的是憋了一肚子的苦水,而且山东人天赋异禀能喝酒,三两下肚还能脸不红心不跳,骂起老板来有条不紊。邓佳鑫笑他说怎么这么讨厌你老板,他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吗?姚昱辰宛如被戳到痛处似的控诉着哪里有老板半夜三点心血来潮叫人改方案的,还说什么这个东西现在不做点子就没了,他点子要没了不能他自己做吗!我脑细胞都要没了。陈天润在旁边说你看,当年小组作业的ppt邓佳鑫都没让你改,还是他一个人熬了个大夜改完的。姚昱辰说我老板要是能有邓佳鑫一半好我都瞑目了!你看当年我们学校学生会的社团部,谁看了不说管理的井井有条!邓佳鑫有些尴尬,正想趁机会举个杯就此作罢,童禹坤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又激动了,说,我们老邓最牛的就是,那——那会儿都还不是部长呢!就把事儿搞得格外妥帖!当时那个部长老想把位子直接给他了,我们老邓骨气啊,自己——自己把部长给炒鱿鱼了,走之前还说老子不干了!谁爱干这些屁事儿谁干!
邓佳鑫真想把手里的黄金馒头塞他嘴里堵住。在座的几乎都不知道当年她为什么要离开学生会,更何况,旁边坐着的张泽禹以前也是学生会的。听罢张泽禹还侧头过来说,真的吗?邓佳鑫笑了两声不知道作何回答,解释了一下说其实是大四学业太忙了才没继续做罢了,没有童禹坤说得这么离谱。酒过三巡,火锅的蒸汽又把人熏得迷迷糊糊,神经都迟钝了不少。在这半梦半醒之间邓佳鑫只看到坐在对面的童禹坤和余宇涵勾肩搭背不知道在说什么,童禹坤还说得格外兴奋。他有点烦躁,正要张口说,有什么话不可以大声点儿,把他们哥几个当什么了。就看到余宇涵忽然一脸震撼地看着他,又一脸震撼地看着童禹坤,紧接着就是一声贼大声的话:“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就不能复合呢?”
所有人都听见了,大家听进去了几分不清楚,反正邓佳鑫酒醒干净了。火锅里的泡泡咕咚咕咚,邓佳鑫筷子扒拉着油碟里的蒜末,好像记忆里那天也是在火锅店,两个人,对桌坐,埋头吃完了最后一顿之后,两个人都互相哏着脖子不肯开口。直到最后走出火锅店,半夜偏僻的市郊,路上打不到车,他们俩各自对着手机的叫车app瞪眼半晌之后只能放弃,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对方朝他说,我们之前算不算在一起了。像是问了个问题又像是陈述一个事实,甚至还像是根本不在意了只是单纯像探讨一下罢了。邓佳鑫走在前面头都没回,听完说这句话还多走了两步路。“随便。”
邓佳鑫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想起过这一天了,如果不是余宇涵这一嗓子他可能会假装想不起来。现在没办法了,大概社死也会有走马灯一样的回光返照,虽然严格来说也不是他邓佳鑫应该社死。他手指尖摸着酒杯口,啤酒的泡沫已经下去了不少,左航说啤酒沫不好喝,以前他们偷溜着出去喝酒的时候,邓佳鑫给他倒酒都会把酒杯倾斜,瓶口贴着杯壁慢慢倒,这样就不会有太多啤酒泡沫溢出来。和学生会的人一起出去喝酒的时候别人老说左航不识货,啤酒就该喝那层泡沫。左航一开始还会狡辩一下,后面就顺着他们随便说了,别人给他倒了的泡沫酒他就意思意思喝。后来的酒都是邓佳鑫给他倒的,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时常就是左航拍着桌子和朱志鑫拼酒,拼了一杯又一杯,邓佳鑫坐在他身后给他一杯又一杯地倒。
做学生会真的不好玩,邓佳鑫心想。他大一就进了社团部,专门管社团经费审批和活动报备的。这种部门就是学生会里的街道办,大事儿小事儿都能你摊上。邓佳鑫刚开始还不知道水深,结果后面就被抓壮丁绑着不让走了。等到邓佳鑫大三那年,他们同期进来的该走的都走干净了,就剩下他和苏新皓,于是苏新皓做副部长,他成了和部长级人物之间的沟通桥梁。童禹坤其实说错也没说错,他邓佳鑫确实是其他人上来找社团部第一时间会找的人,不过这并不是因为苏新皓这个副部长不干事儿,只是因为邓佳鑫看起来比较好说话,大家来求审批的都直接找他不找苏新皓,更别提他们的甩手部长了,就算他再三声明这个东西得部长签字才管用,大家也都是腆着脸,哎呀你去和苏部长说一下嘛,你去说苏部长肯定同意的。
邓佳鑫其实烦死这样了,他自己觉得自己冷起脸来也挺唬人的啊,怎么一个两个都来找他?该走流程让下面登记再报批的事每一个人真的好好按规矩办事,到头来发生了什么事问责的也是他一个。这些讲人情关系的事情邓佳鑫真的不乐意碰,搞到后面都有点PTSD社团部的敲门声了。也是他那天他坐班,许久没想起来的社团部敲门声响起,邓佳鑫太阳穴一个抽搐,忍着恶心说,请进。进来的是个很年轻的男生,邓佳鑫心想着,也不知道是哪儿派过来的,还好看起来是大一新生,不会上来就先攀关系。没想到大一新生看到邓佳鑫之后一个笑逐颜开,太熟悉的笑容了,邓佳鑫心里一个咯噔,就听见那男生说:哎你帮我把这个签了吧!我们文艺部下个月和街舞社他们搞个小活动,不用很多经费的,你看你就直接批了吧!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男生笑得太灿烂还是说话的家乡口音太亲切,又或者是这个中午的阳光实在是太晃眼,邓佳鑫觉得莫名其妙就恍惚起来了,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竟然都在那文件上签了名,还不忘签的是苏新皓的名字。那男生看他签的字,说诶你就是苏部长?没见过啊感觉。邓佳鑫这才回神:“啊……我不是,我叫邓佳鑫。”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件什么蠢事,正想开口,那男生摆摆手说我就说迈,啷个感觉苏部长我见过。不过你签了就行,我相信秘书处也不会看到底是谁写的名字。说完看邓佳鑫好像没什么反应:“放心咯,我又不会告发你!要是有什么事儿你来文艺部找我迈,我叫左航。”
左航确实没告发,问题是刚好撞上了秘书处抽查,就这么正好抽到了这份签名。那秘书处的人和苏新皓认识,一点情面都不留地就说这签名是假的,苏新皓怎么可能不好好写自己名字!要了命了,原来签名签太潦草也有失策的那天。苏新皓揉着太阳穴说我和你去一趟文艺部吧,和他们部长说一声,这个事儿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麻烦而已。于是一个傍晚下课之后邓佳鑫就和苏新皓去了趟文艺部的办公室。大门都还没看到呢,就听见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隐约还能闻到点熟悉的味道。“嗯?辣椒……花椒……八角……牛油?”苏新皓吸了吸鼻子。邓佳鑫感觉有点不对,果然推开文艺部的们,就看到一个面相精致的高个儿竖着腿蹲在椅子上,举着一瓶不知道是酒还是什么东西,正在和他周围一圈的人叫嚣着。他们围着一个红通通的东西,扑腾扑腾冒着泡儿。太熟悉了,邓佳鑫这个重庆人不用看都知道那是红油火锅,这个男生正操着一口标准的重庆话说:“你们啷个瓜兮兮的!老子我今儿个被耍赢他们,我就把这红锅喝了去!”
原来是在吃火锅,还猜拳呢。还是后头有个男生拉着这人赶紧把腿放下来,他才反应过来有人进来了。脸转过来大家就都认识了,苏新皓马上换上了打官腔的模样说朱部长啊,哎呀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们这不是听说秘书处驳回了那份文件,所以我才带着小邓过来找你们聊聊的。朱志鑫嘴里的肉都没咽下去,想开口说话差点喷肉,完了闭上的时候又差点把自己呛死,扶着桌子在那猛咳嗽,把苏新皓和邓佳鑫都看傻了。正想着要不要上去帮个忙但又不知道怎么帮忙的时候,假签名另一个当事人左航来了,左航上来一边毫不留情锤着朱志鑫后背让他趁早把东西咳出来一边说哎呀苏部长,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我们不晓得你们要来撒,不然我们也会给你们两个准备副碗筷撒!哎,不晓得你们吃不吃得辣。
苏新皓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邓佳鑫先一步很自然地就接上话了。我们两个也是重庆的。他说的重庆话,左航一听就来劲儿了,连朱志鑫喷了一半肉都抬起头来。重庆的撒!哎呀啷个早不说咧,来来来坐坐坐。不由分说就把他俩按在了桌子边,然后指挥着低年级的就去柜子里翻一次性碗筷了。“刚才那是客套话,你们两个要说吃不得,我们肯定也就公司公办咯。但是既然都是重庆的,那就肯定得按照我们重庆人的方法谈事情撒!来,不要客气哈!”
朱志鑫肉喷干净了,看他俩尴尬坐在那,赶紧说莫的事儿,我刚才瞧准了碗碗儿里头喷的,一点儿没进去锅里头去。然后又看到苏新皓看着他手边的瓶子:“酸梅汤!真不是酒撒,不敢咯。”说完凑到苏新皓跟前让他闻了闻。还真是酸梅汤。所以老乡见老乡,他俩像是被拖进了一个什么川渝黑帮里头似的,坐在火锅前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倒是朱志鑫和左航一点没见外。“我也晓得你们没得那个意思,秘书处也没啷个为难我们,就说让左航去找你们再签一份就好咯,我都想着让他等会儿去找你们的,你们倒是先上来了。”苏新皓赶紧说啊是的,这不是我们也想赔个不是嘛,毕竟错误也是我们这边先开始的,还是要表达点诚意的。“哎呀没得事没得事,左航也有不对的嘛!来来你们吃撒,多吃点!”
朱志鑫跟苏新皓在那边打太极,你来我往,不亦乐乎,但本来事儿就没多大,大概也就当做是部门和部门间套套近乎了。邓佳鑫百无聊赖看着红锅冒泡,旁边忽然伸来一副筷子,夹着烫好的肚:“吃撒?”左航看着他。邓佳鑫摇摇头,左航把肚蘸蘸油碟吃了。邓佳鑫思来想去是不是这样有点太落人面子,于是干瘪瘪找补了一下。“我来之前吃了饭了。”左航看看他,点点头,嗯了一声,又继续涮着肚。气氛又一次尴尬,朱志鑫和苏新皓的太极都打到了称兄道弟的份上了,看他俩架势还有一阵好打。周围低年级的又识趣的都先借口溜了,就剩下四个人四个桌脚一口锅。邓佳鑫咬了咬嘴唇,还是抬起手夹了一筷子鸭肠下锅了,筷子旁刚好就是左航的筷子。左航侧着眼睛看了他一下,笑了,也没说话,自顾自涮着吃,吃完了给邓佳鑫摸了个杯子,从桌底下扒拉出了一瓶啤酒,把被子藏在桌底下倒。“你们真的有酒啊?”邓佳鑫小声说。左航把酒倒好了,没有一点的沫,朝门口方向努了努嘴。骗骗学弟妹们。
那头终于称兄道弟勾肩搭背完了,火锅也吃得七七八八,朱志鑫让左航去填一份新的表改天拿去找苏新皓签字,苏新皓附加一句要不然发电子版吧!不用多跑一趟了!说完还掏出了手机二维码就要加微信。加微信的过程又是一串朱哥苏哥叫得亲切,左航扫了苏新皓之后看看邓佳鑫,把自己的二维码拿出来。“不加一个?”邓佳鑫愣了一下才去兜里翻手机,翻了这边还没有还翻那边。完了,手机忘宿舍里了。邓佳鑫尴尬在原地,左航收起手机,邓佳鑫赶紧说我今晚让苏新皓推给你。
然后他就忘了这回事。实在是回到宿舍看到童禹坤在那儿不知道嚎什么,那阵仗,跟死了人似的,吓得邓佳鑫赶紧问发生了什么,怎么余宇涵也跟着在一旁哭上了。搞半天才搞明白,原来是他俩追的女爱豆宣布结婚了。等陈天润从图书馆回寝室的时候已经过了哭丧那一顿到了虚脱着抹泪的阶段了。陈天润也懵了,不过倒是没有邓佳鑫反应那么戏剧性:他俩挂科了?
被这么一打岔,直到第二天坐在了办公室里邓佳鑫才想起了左航加微信的事。哎算了,说不定日后学生会述职大会上还会碰到,到时候再说吧。邓佳鑫这么想。虽然此时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玩儿笔盖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想起那天左航敲门进来的时候情景。哎,魔怔了。邓佳鑫趴桌子上歪着闭眼,歇会儿。就是总感觉有个活物凑了过来,一睁眼差点吓他一跳,左航跟从他脑子里蹦出来似的,歪着头看他睡觉。醒了撒?
不醒也是被吓醒的。邓佳鑫坐起身来,要签名吗?苏新皓要下课才来。左航摇摇头,昨晚已经微信发给他签了,今早都交给秘书处了。邓佳鑫疑惑,那是还有什么问题吗。“我还没加你微信。”左航指了指他手机,邓佳鑫恍然大悟似的赶紧解锁点开微信,一边搞二维码一边说对不起昨晚回宿舍找到手机之后没想起来。等左航把他加上之后,邓佳鑫坐在椅子上,左航站在他旁边,邓佳鑫抬头看着他,好像还是那天的场景一样,左航狡黠的样子印着日光刻在了记忆里。走撒,吃饭去,今天朱志鑫儿放我鸽子说不想出被窝,你陪我吃个饭撒。
现在想来其实他们一开始也就是饭搭子关系罢了。在不同的部门,不同的系,甚至连宿舍楼都隔得很远,如果不是三天两头朱志鑫就借着老乡名义让他和苏新皓过来吃火锅,可能他们之间就一直会像之前三年一样,毫无交集。有时候苏新皓没空来,邓佳鑫经常就一个人去找他俩。有时候朱志鑫也不在,就剩他和左航在办公室里,对桌坐,简陋的火锅冒着泡儿,左航给他在桌底下偷偷倒酒喝。也常有他们两个部门借口去喝酒团建的时候,大学城附近一个KTV,卖的酒比小破酒吧的还好喝,他们就两拨人搞个大房,唱歌的瞎嚎喝酒的牛饮,吵吵闹闹在房里一个通宵就过去了。邓佳鑫唱歌好,被起哄出来唱歌。于是常常是他在上头唱,下头喝得找不着北,还要点歌唱许巍的《曾经的你》,等邓佳鑫唱到那句“让我们干了这杯酒”就一起举起酒瓶子一顿狂喝。昏暗的K房里,电视机屏幕上的白光把人的脸都照得格外鲜明,背对着电视的邓佳鑫像是唯一清醒的局外人,观察着世间百态,直到他看见左航在角落里看着他,白光打在他脸上,明明应该清晰的模样邓佳鑫却觉得自己像是雾里看花。
没人知道他和左航谈了,邓佳鑫后来想想,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大概就好像他们分手那天左航质问他,我们之前算不算在一起了,似的。一段感情在相处的时候总还是剩下一些美好回忆的,邓佳鑫现在企图去回想的时候却发现他主观意识里称得上美好的东西不剩多少。他记得那年过年他们都要回老家,于是都执拗地把票订到了最晚的时候,都想送对方先上车。邓佳鑫买到了年三十凌晨的票,本来想着这肯定是最后能回家的票了,结果左航干脆改到了年初一,等到了车站才告诉邓佳鑫,还站在候车楼里当场和爹妈撒谎说自己看错了日子才发现票买错了。
真固执啊,邓佳鑫想,两个固执的人怎么可能一起走得下去。坐在车上看着车外头左航笑着朝自己招手,还要带着炫耀似的比了个yeah的手势,邓佳鑫扯起嘴角笑的时候都觉得脸有点僵。他给左航发微信,让他别站在外头,冷,回家躺着。左航说懒得回去了,行李都背来了干脆就在候车室睡一晚上。邓佳鑫想说他别作死,睡一晚候车室他肯定得感冒。左航偏就要对着干偏就要睡。“我就是要看看我啷个睡不着,我看嘞些个人不都睡得巴适得很撒!”大年初一的晚上,左航给他发点烟花的视频,黑漆漆的夜里只看得见左航被烟花的火光点亮的脸,他说他要用烟花写邓佳鑫的名字,邓佳鑫笑他说三个金这么难写的字你要怎么写,左航说我练习一个春节,回去就给你写着看。他们到最后还是没能在夜晚的江边用仙女棒写名字。
啊,想起来了,这个故事里还有张泽禹。张泽禹是他们文艺部里为数不多不是川渝地区的独苗苗,左航同宿舍的舍友,朱志鑫非常满意的下一任部长候选人。邓佳鑫后来在文艺部蹭火锅越蹭越多之后也和张泽禹打过几次照面,印象里就是个很聪明的人,大概有点东北人滤镜,邓佳鑫还觉得他有点老实巴交的。直到有次他又接着火锅的名头去找左航的时候,碰巧见到了来文艺部的张泽禹,本来只是想点点头打个招呼就作罢,张泽禹却有一种闲聊家长里短一样的语气说,对了,你的耳机忘在了我们宿舍,左航今早上也忘拿了,我给你带了过来。邓佳鑫都没反应过来要怎么回,张泽禹就把耳机递给他转身进办公室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冒冷汗,他们平常不会去对方宿舍,一般都在校外见,只有那次左航说忘了拿东西,宿舍那会儿没人,都在上课,他才跟着去了的。张泽禹不论是怎么知道的他去了宿舍,这话都像是在告诉他,自己知道他和左航的事。邓佳鑫不想让太多人参与进来。两个人的事儿就该是两个人的,他多少有和左航说过,只可惜似乎这只是他一个人唱戏罢了。当然,真正分手的原因不止这个,其实他们一直都在许多事情的看法上有分歧,比如邓佳鑫想让他俩一起在外头租房子左航却想住学校里,比如邓佳鑫想留毕业在沿海但是左航想回去。他们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除了都能说重庆话以外,他们来自不同的阶级,不同的背景,对未来的看法本来就不一样,也不能一样。到最后常常是他急了,左航选择沉默。别人可能以为喝酒喝得跳上桌的左航是暴脾气的那个,实际上邓佳鑫才是会发火的人。但他撒出来的火气都好像被无声地反弹回到了自己身上一样,左航抗拒和他面对面去解决一些事情,每当发生什么事,左航总是沉默地回避,好像等他一个人发完了所有脾气这些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似的。
他们分手前一天晚上左航为数不多也是最后一次冲他发火。他们大吵了一架,在江边打了一架,买来的仙女棒散落了一地。左航那一拳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正正照着门面打下去的。邓佳鑫废了好些力气才把左航压制住:“你少他妈给我犯病!”左航往他脸上啐了口,我犯病?我啷个犯病?老子好心好意对你你把真心喂狗吃,你个龟儿倒过来怨我?邓佳鑫觉得太阳穴突突在跳:“真心?你的真心就是从来不把我也考虑进你的未来里,这样叫做真心?我都不知道你还准备出国,这还是朱志鑫说漏了嘴我才知道的。怎么,要是朱志鑫不说,你是不是等着一毕业就甩甩手跑了,扔我傻逼一个自己在这?”左航气不过,左航也骂他,什么样的脏字都骂出来了。他们差点就要被路过的路人报警说斗殴了,最后一丝体面和理智还是保住了,除了被丢了一地的仙女棒七零八落,像是昭告着他俩同样七零八落的结局似的。第二天两个人还假装无事发生一样上完了一天的课,邓佳鑫脸上的拳头印连他辅导员都惊动了,他也只是说,不小心磕到了。晚上他们沉默地吃了个火锅,食不知味,半夜大学城外的出租早就回家歇着了,他们走在路上,左航问他他们算不算在一起过,他回答了一句,“随便。”
他们开始得很随便,结束的也很随便,留下的烂摊子倒是让他们不能随便收拾。谈的时候没人知道,分了之后倒是众人皆知。邓佳鑫那天晚上走了三公里回宿舍之后把本来已经见周公的童禹坤从床上薅了起来,拉着爬到宿舍房顶大半夜吹冷风去了。童禹坤冻出来的鼻涕泡在听到邓佳鑫说他和左航分手了之后吓破了。左航?文艺部那个左航?你和他怎么了?什么分手什么玩意儿?等邓佳鑫给他讲完来龙去脉之后童禹坤人都傻了,在他们不知道的一年时间里这人竟然经历了暗恋热恋到分手一系列剧情。童禹坤说你怎么不干脆等你进棺材那天才说?邓佳鑫踹了脚地上的石头碎。“嗯,后悔了。”不知道究竟后悔的是什么。
左航被一个电话叫回公司的时候在出租车上骂了好几句重庆脏话,听得前头开车的师傅一愣一愣的。哎哟小伙子 ,小心上火呀!大概也知道大晚上还往金融区跑的人肯定是被叫回去加班,师傅也只能安慰左航几句,小伙子你现在年轻嘛,现在拼搏了以后就金山银山了是不啦,来这里打拼嘛,现在累点总是好的呀。左航后脑勺被气得闷疼,也不知道这师傅今天是犯了什么病,都听他骂人了还在这说这么多有的没的,聒噪得像他家楼下那大爷养的雀雀,每天定点六点钟叫喳喳,准时得像公鸡打鸣一样。如果真是只鸡左航就把它拔了毛做鸡公煲,可惜,他某天面色不善下楼的时候还听到大爷和他那几个雀友吹嘘,说这鸟儿啊花了好几万买回来的,为了不让鸟儿脏口啊还花了好多钱压音呢。左航看了眼自己手机银行里的余额,刚出楼,日头晒得紧,他晃神的时候还以为手机屏幕上凭空多了几位数。哎,做梦呢,住在老房子里的大爷给雀雀花的钱都比你挣得多。就这样在大城市里干死干活的左航还得大半夜飞扑回公司,一路上听着不亚于雀雀一样吵闹的出租车师傅说三道四,左航觉得他当初本科毕业就该横了一条心回老家考公算了,至少在重庆不会让你大半夜加班,就算是,那出租车师傅光顾着飙车也没功夫给你逼逼赖赖。
大学啊,明明也没过去几年,在社会的捶打之下好像那样的日子已经遥远得不真实了。左航看着窗外写字楼仍旧斑斑点点地亮着灯,路上三五辆车和六七个行人,都在这不眠夜里的钢筋森林中苟且偷生,所有对生活该有的激情和希望都被麻木掉了。左航看着手机,苏新皓给他发着好几个求救表情包,说数据搞不回来了要死了左航你什么时候到。左航发了个表情包,你爹在呢,表达了一下自己看到了马上就到的意思。出租车到地方了,下车的时候左航还差点绊了一跤,师傅又开始叭叭地说着小伙子别那么着急嘛又没有赶你下车。左航终于忍不住了,左航回头朝里面骂了句少他妈管老子闲事!回身一把摔上车门往写字楼里走去,每一步走得都仿佛要把地面踏穿似的。
苏新皓在办公室里一抬头看见的就是怒气冲冲像是要杀人似的左航,苏新皓赶紧装两秒钟孙子说左哥!救命啊左哥!这个数据我让IT远程给我搞了半天都恢复不出来。左航都没在他座位上坐下,猫着腰给在那搞电脑。他回来加班也不是因为苏新皓,只是这人刚好今天被数据搞到现在都没下班罢了。大学毕业之后他和苏新皓一起进了这家企业,还是新入职那天才知道对方也在这,一起站在门口等人事出来带他俩进去的时候尴尬的空气都能结冰了,最后还是苏新皓靠着点这么多年打官腔练出来的能力瞎掰着说,哎呀好巧啊,你也来这了?你做IT的吧哈哈我想起你之前就是个码农来着。还好人事来的及时,再多说几句苏新皓是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到后面本来去了大厂的朱志鑫也跳槽过来之后他们三个才慢慢关系好了点,至少他和左航之间没了那层叫做“他前男友的同部门朋友”关系,现在还能正常当朋友处了。
左航其实也不想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甚至他觉得有些时候是苏新皓把事情搞复杂了。当初他和邓佳鑫谈的时候谁都不知道这事儿,只有张泽禹发现了,他还警告张泽禹不许乱说,就怕这些人大惊小怪,结果分手那会儿就发现他左航不愧是左航,真他妈的有前瞻性,这帮人何止是大惊小怪,他们还能大惊小怪到他本科毕业,好像他左航是个什么易碎的小姑娘这辈子没谈过恋爱谈了就要用一辈子去治愈似的。左航真是服了。明明那晚上他问邓佳鑫那个问题的时候都已经觉得无所谓了,个幺儿,我左航就当被狗咬了去,又没少块肉我怕你做撒子诶。左航后面干脆还为了印证自己屁事儿没有,拿到的出国名额也不要了,脑子一热就投了简历给企业,过五关斩六将还真给他拿到了Offer。等他爸妈追过来问他怎么说好的深造又不造了,左航支吾了一下说哎呀这不就是想在给家里减轻点负担嘛!出国啷个贵,那洋鬼子的地方一年就要花好几十万块钱撒!好了嘛等我挣大钱了给你们换套新房子撒。他爸妈叮嘱了几句要好好过日子,以前在学校能吃食堂,现在别一个忙起来饭都忘了吃。打这电话那会儿左航面前正摆了个他自己一个人吃了一星期的火锅残渣。外卖的,一口气叫了五个人的分量,回来煮了一次就反复这么重新热着吃,吃到今天再抗造的重庆胃都开始叫嚷了。左航揉了揉有些疼的肚子,叹了口气,万分不舍但还是把火锅给倒掉了。他左航登上人生巅峰之前可不能因为一个火锅给吃得前功尽弃了,不然真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左航慕强,他的人生规划在他十五岁那年就想好了:考上好大学,加入学生会,当上干部,然后出国深造,最后回国直接进大公司做管理层。且不说十五岁小屁孩想出来的东西实不实际,至少大方向左航是非常坚定的。于是顺风顺水他走到了规划中的第二个阶段,在学生会混得也是小有成绩,马上就能选个副部长了,这节骨眼上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个邓佳鑫。如果那天不是他拿着报批表格去社团部,如果那天他坚持让苏新皓本人来签名,大概后面也就没那么多令人无语的事情发生了。左航必须承认的是他第二次见邓佳鑫就对这人产生了极大兴趣,一种在他慕强了20年的人生里迫切想要在一件轨迹外事情上得到证明的感觉。后面几次朱志鑫喊他俩来吃火锅,其实都是左航撺掇的。左航当然把话说得可在理了:你看这不马上艺术节了,马上就又有一对表要给社团部报批,你现在和那边赶紧打打好关系,日后好相处啊!朱志鑫于是就被忽悠着去叫社团部来一起川渝团建了,左航趁机还把邓佳鑫提了个高度,张泽禹在旁眨巴着眼睛,你不喊社团部的部长反而喊个没职位的来,有啥用啊这?左航满嘴跑火车,社团部部长神龙见尾不见首,我看邓佳鑫干活亲力亲为,日后下一任要是苏新皓冲上去竞选会长了那社团部部长一定是他了!说得好有道理,别人信不信不重要反正朱志鑫信了。火锅于是吃得开心,左航顿顿都往办公室的桌底下搬啤酒,喝不完的时候只能搬回宿舍。有天张泽禹被他劳役着一起把没喝完的酒运回宿舍的时候,张泽禹走着走着忽然说:“唉我就觉着有点儿奇怪,我怎么总感觉,你对那个邓佳鑫,有点儿意思呢?”
张泽禹多通透,一句话愣是把左航通透得流了一背的冷汗。左航装傻:“什么哦!我就是看他也重庆的,就喊一起吃个火锅撒!”张泽禹皱着眉,不对啊,你以前又不是没遇上过重庆的,没见你和他们多好啊?左航想把事情敷衍过去,抬着酒头也不回往前走说你要啷个想就啷个想咯。张泽禹在后头叫着:你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不然你这样光叫人来吃火锅要吃到猴年马月啊!
左航投降了,左航以张泽禹的宝贝吉他做要挟说你敢往外乱说我就砸了它。张泽禹被拿捏了,张泽禹开始后悔早知道就不犯那个犟去问左航了,到头来被左航奴役着去帮他谈听消息去了。还真给左航装头彩了,张泽禹隔天告诉他,艺术节有个报名表上看到了邓佳鑫的名字,好像是他们系几个人组团来报名来参加个节目了。张泽禹说要不那天你去审核?左航到这关头反而做缩头乌龟了,再说吧我有课呢。张泽禹说得了吧你那节水课我都知道你不会去,这会儿来装好学生。左航:“你别造谣,我可是全勤的三好学生。”张泽禹:“你那报道还是让张峻豪帮你签的!”
左航还是去做节目审核了,左航那天紧张得出门前还临时抓了把头发。审核一搞是一天,一般来说文艺部会轮着来,左航老是担心自己意图太过明显要被发现,大概是吃了张泽禹的亏之后彻底PTSD,明明邓佳鑫那组是在傍晚左航却是硬生生从早踩到晚,部门学弟妹看着左学长都露出了崇高敬意的眼神,本以为学长都是来混混经验人脉的谁想到左学长这是正经把学生会的事为己任啊!左航一下子就把自己在学弟妹心中的地位拉高了不少。
在左航经历了一番魔音入耳的摧残下差点两腿一蹬国过去之前终于让他等到了邓佳鑫他们小组,他们五个人走进来的时候左航仿佛看到了救星降世,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显眼,于是把脸绷得死紧。邓佳鑫看到他了,邓佳鑫还朝他笑了笑,很腼腆的那种。左航忍了很久才没咧开一排牙笑起来。
他们来唱的是月牙湾,很少见男生合唱女生的歌,连监管审核的老师都感慨了句有点意思啊。伴奏响起,邓佳鑫打头第一句,拿起麦克风的时候左航感觉人都被净化了——主要是一整天听太多拉跨的rap,听吐了,现在就是邓佳鑫唱首两只老虎那也是天籁。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大家都和他是差不多的感受。所以男大学生为什么要执着于rap?真的不懂。你看这组规规矩矩上来站桩一首,还没唱完副歌呢左航就瞟到了旁边几个人已经满意的打勾通过了。左航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感,抬头再看邓佳鑫时都是笑着的,正巧就撞上了对方同样在看自己的眼神。
后来有很多次他们都会这样对视,看进了对方的眼里,他们也不会躲开,跟较劲是的谁也不服输。那天邓佳鑫他们小组是最后一组,结束之后左航在礼堂门口看到站在那玩手机的邓佳鑫。两个人心照不宣来了场假装的偶遇,左航说没想到你唱歌还行哈!邓佳鑫低头笑了笑,还行吧。两个人莫名氛围有些微妙,并排走在夜晚没什么人的学校里,邓佳鑫轻轻哼着调子:“是谁的心啊……孤单地留下……他还好吗……我多想爱他……”左航侧头看着他,邓佳鑫的脸只被白色的路灯照亮了一半,另一半藏在了夜色之中。
左航的记忆里他们就是这天之后开始的,后来他发现可能邓佳鑫并不这么觉得,于是他就像那玩邓佳鑫只有一半在光亮里的脸一样,拍了个只有一半的拖,另一半是抓不住看不透根本没有讲清楚的事。在江边那晚打了一架之后邓佳鑫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左航躺在地上,浑身哪哪都疼,胃最疼,一股想把胆汁都吐出来的感觉。左航吐他自己,傻逼,大傻逼一个,明明什么都规划好了却偏要不信邪以为自己能征服一把,到头来就像个笑话,花了一件时间以为自己谈了的感情原来连一半都没有。他和邓佳鑫跟两头狮子似的,谁不让谁,谁都要坚持自己的原则,于是两败俱伤是他们唯一的结局。左航笑了,一笑疼得更厉害了。傻逼。
大都市的写字楼总是把最光鲜亮丽富丽堂皇的一面放在了正门和一楼,其次是他的电梯间,其次是停车场。左航认为一个高级写字楼最不讲究的地方一般是他的地下两层,也就是能让外人随便去的卫生间所在的商业层。再高级的写字楼,还是要有点地方接接地气,于是写字楼的商业层基本上都会配备从高到低每个档次的餐饮业,比如这家颇受欢迎的重庆小面。是的,高级写字楼配备重庆小面,左航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觉得简直是魔幻现实主义,还是朱志鑫一拍桌子说啷个有问题撒!这肯定是因为楼里重庆人多!所以这重庆小面做得都特别的正宗!走!我请客!
于是重庆小面成了他仨午饭的首选,吃到后面都和老板老板娘混熟了,一下来都不用张嘴老板娘就知道他仨要吃啥。这天自然又是重庆小面,他们早上开了个会,下来的晚了,过了饭点之后店里头只有三两个人,左航百无聊赖跟在朱志鑫和苏新皓后面听他俩吐槽早上开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会,刚坐下老板娘就说小左你们来了撒,还是吃内老三样?左航抬头朝老板娘那应了声,正要回头的时候,好巧不巧,不远处一个人从小面里抬起头看他。和前任重逢的场景可以是公园可以是商业街甚至可以是豪华酒店前台,但为什么是他们写字楼负二层的重庆小面。邓佳鑫甚至连面条都没嗦完,左航今天脸上还带着昨晚熬夜熬伤了的黑眼圈和胡渣。真是怎么看怎么离谱,但两个人又开始谁也不服谁,较真了,谁先尴尬挪开眼神谁就输。还是苏新皓看到了,苏新皓马上头皮都麻了,拉着朱志鑫起来硬生生横在了两人中间:哎呀老邓真的好久没见了呀!怎么你也在这楼上班?左航呗朱志鑫和苏新皓挡着了,勉强不用眼神斗鸡,但一听到苏新皓那后半句话耳朵都竖起来了。就听见邓佳鑫说,啊,没有,我来给甲方送资料的,三十五层那家保险公司的宣传企划。苏新皓在那和邓佳鑫尬聊了好一会儿,左航全程聚精会神留意必要信息。面来了,朱志鑫饿得慌,跑回埋头苦吃去了。左航扒拉着面条心智缺缺,苏新皓终于聊完了走回来,此时邓佳鑫也似乎是吃完了,还对着他们桌说:“下次有机会聚聚。”说完就走了。真是够公式化敷衍的一句话,左航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只是客气。他分手第二天就去着苏新皓辞职,恐怕那会儿就把他们这些人全给删了吧?
苏新皓忍了好一会儿,没问出口,但左航余光瞄到他欲言又止一副模样。等朱志鑫把面吃完了,满足地谈了口气,苏新皓给他拼命使眼色,朱志鑫似懂非懂,点点头,朝左航说,唉你和邓佳鑫不是耍过朋友吗,你们两个为啥子分的手啊?左航明显看到了苏新皓气急攻心差点要一口气没提上来过去了的样子。
“没啥子原因咯,不合适,就分了撒。”左航说。朱志鑫挠头:“啊,不合适?我看你们两个以前耍得不还是挺好的嘛,吃火锅都会联手骗张小宝吃辣椒,怎么就不合适咯?”刚说完,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拍手说:“玩球,你们两个不会是型号不合适吧!”苏新皓这回事是真要两腿一蹬过去了。左航差点一口面喷在朱志鑫脸上。朱志鑫还颇认真地说,哎呀,你们磨合一下还是可以的撒,我看你这一两年过得跟苦行僧似的,何必撒!要么你就早点儿忘了邓佳鑫,天涯何处无芳草!要么,实在是这么放不下,你们就复合咯!多大点儿事撒!
苏新皓在旁边一个劲儿点头。左航难得一大碗面都吃不下了,平常他三碗不过岗。扒拉着红油裹着的面条:“你们又不知道我俩为啥个分咯,还好讲说简单。”朱志鑫闷了口酸梅汤,你个龟孙儿,分了手还是张小宝和我们几个说的,你要我们啷个为什么!越说越气,苏新皓也加一嘴,就是说啊!邓佳鑫隔天跑来和我们辞职,我废了一星期口舌都翘不开他的嘴,死活要走人。我说你好歹告诉我们为什么不干了啊,打死不说,如果不是我从张峻豪那里听说张泽禹和朱志鑫讲了你俩分手,我看我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朱志鑫苏新皓一拍即合,两个人开始一唱一和跟讲相声似的讨伐左航。左航最后一拍桌子说好了嘛!说就说咯,他嫌我不告诉他我之前准备出国读研的事情,我气不过我说我他也不考虑把我们关系公开,就在那江边打了一架,第二天吃了个火锅,我看他一脸欠了他几百万的样子我就来气,骗老子去开房的时候不见他这么关心现在给老子摆脸色看!老子那晚上才该给他脸色看!气不过,就分咯。
信息量过载,苏新皓和朱志鑫大眼小眼互相看了很久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左航越想越无语,撑着头在那不知道想什么。苏新皓秉承着人道主义关怀强行压制住了八卦的心:“那……那其实把误会解开了就好了吧,我看邓佳鑫也不是那么难说话的。”朱志鑫赶忙在旁边说对。
左航把筷子一搁:“算咯,或许我们两个也是真的不合适,在一起的时候谁也不让谁,坐个车回家都要争着谁才是最后送对方走的那个。没意思咯,太累咯,算咯。”他也说不上来是一个什么感觉,这些话他从来没和别人说过,自然也没和邓佳鑫说过,现在说出来了之后好像也松了口气,背在身上许久的担子总算是放了下来。
也许他和邓佳鑫真的就只是谈了场只有一半的恋爱吧,一半是在老家放烟花的快乐,看他给自己倒没有泡沫的啤酒的快乐,或者是看他趴在社团部桌子上眯瞪眼的快乐。还有一半是苦涩和不解,解不开的心结。大概也就是因为和邓佳鑫走过的时间里都是苦乐参半,才让他左航一直忘不掉。但回头从来不是他俩的习惯,他知道邓佳鑫也不会回头。反正面朝明日走向未来的路上他们总会带着回忆,让过去永远是过去就好。
左航一拍大腿站起来,转身朝老板娘吆喝了句,再给我来两碗面!多加两个卤蛋,今天庆祝一下我左航重获新生!
[禹航]慢慢是最好的理由
∮ 禹航
∮ 一篇自认为很傻逼的文
∮ 阿禹越来越瓜了,骑士精神里的阿禹挖槽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
左航你倒是支愣起来啊
∮ 勿上升
∮ 严重私设预警!
∮ 非战斗人员请立即离开!
他卫衣上的香味,他没有顺下去的呆毛,...
∮ 禹航
∮ 一篇自认为很傻逼的文
∮ 阿禹越来越瓜了,骑士精神里的阿禹挖槽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
左航你倒是支愣起来啊
∮ 勿上升
∮ 严重私设预警!
∮ 非战斗人员请立即离开!
他卫衣上的香味,他没有顺下去的呆毛,他垂下眼睑看着密匝匝的台词本,他偶尔腼腆笑着不好意思的模样,他站在台上唱着rap沉醉其中时的欢脱,他对于唱给小女友的小情歌的手足无措,他对于血流三尺的逃亡的泯然一笑。
都让我无比心动。
张泽禹很喜欢《闪光的乐队》的灯光,三五个人,或背着木吉他,或转着鼓槌,或双手轻抚立麦,灯光全暗又慢慢明亮,丁达尔效应就此有了形状。
这一次的舞台灯光就打得很漂亮,几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回顾舞台,看到谁谁就开始一波商业互吹,吹得天花乱坠。
张泽禹想不通为什么几个身高腿长的青少年一定要地挤在一张狭小绵软的沙发上,不过这样确实很舒服,热热闹闹仿佛他们只不过是某个周末一起睡衣派对看电影。
只是旁边的张极有点过分,盘着腿挤得张泽禹整个人都要坐左航身上去了。
左航也可怜,坐在沙发扶手上岌岌可危。张泽禹勾着他的腰半倚半坐,噘着嘴偷偷跟左航咬耳朵说张极的坏话。他们像有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张泽禹一扭过头和他说小声话左航就弯着眼笑,一边笑一边附和。
左航的睫毛很长,直勾勾盯着电脑看上去是专注着屏幕上的特写。人似乎都有这个奇怪的毛病,一旦凑的很近就习惯侧耳专心倾听,眼睛虚虚地盯着一个地方看。张泽禹没由来想起之前很长时间听的一首歌里的评论,说同桌的眼睫毛很长没事就想给他揪一下。
这个年龄的男孩更多是关注篮球技术、身高和谁的力气大,不像女生每天叽叽喳喳聚一起说着哪个人长得标致哪个人的刘海是哪家理发店剪的好好看。若不是长期黏在一起张泽禹也可能不会发现左航的眸色很浅,比其他人要浅,录外景时夕阳余晖一照,像眼里含着块琥珀,清澈明亮,笑起来能让路过的助理姐姐脸颊微红。
如果暖黄色的灯从他身后打下来一定会很好看,晃过镜头再移开,枝丫树影映在他脸上,只留一双很亮盛满细碎闪光的眼睛。
但这一般是纯唱节目的舞美,说唱一般都是几十盏灯在那边蹦迪一样地闪。
啧……小宝不满。
想当年左航可是混在主唱组的rapper。
“我比你高。”
左航扭头看着踩在椅子上的张泽禹,眼神满满都是“你有毛病吧”五个大字。
张泽禹乐得逗他,故意比划了一下自己和他的身高差,摇头晃脑都透着一股得意洋洋。
左航趁着他嘚瑟的空档对张峻豪挑挑眉,张峻豪顿时心领神会,走过来和左航对称一样站在张泽禹旁边,两个人活像过年新贴的门神。张泽禹看着两个人风云暗涌感到有点大事不妙。
果然,下一秒——“那张臭脸是all day 又 all night——”左航和张峻豪高举手,又弯下腰拉伸一样,整的要把张泽禹献祭似的对他唱着《到底要怎么样》。
张泽禹原本就对于期望的双人舞台落空感到失望至极,看到两个人煞有介事地严肃又苦闷地唱着对小女友的控诉不免有点好笑,心说苏新皓对于左航的形容真是半点不过分。这傻子以后找女朋友也应该和歌里唱的一样,下挂着嘴角饱含委屈地哭诉女朋友又双叒叕生气了。
到底要怎么样,我不明白,为什么喜欢你这件事是麻烦一加一。
虽然现在已经初春,但惊蛰未起春寒料峭,最后一节舞蹈课上完风直往领子里灌。下午的最后一节也是体育课,张泽禹仗着今天中午气温比较高又有体育课又有舞蹈课愣是一件外套也没穿,连衣服都是秋季款。到了晚上就知道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张极对他一通嘲笑,裹着自己厚实的校服朝他做鬼脸,各种挑衅。
张泽禹平日不爱跟着一群人瞎闹,但要是单挑那气势是绝对不能输的,当下就嘘了他一声毫不在意地……缩起脖子走到飞哥的办公室催左航,一路上各种哆哆嗦嗦咕哝着完犊子妈见打行为。
左航瘦,怕冷,整个寒假基本就看着他每天穿高领,两三件衣服套在身上都看不出来。他瞧见门口抱胸缩脖子瑟瑟发抖的张泽禹失笑:“怎么穿这么少?大冬天啊你冻傻了?”
“这都二月份了……”张泽禹扯长袖子把袖口揉揉攥在手里,被皮肤焐热的袖子贴在麻木的手指上又瞬间降温。这件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透风。张泽禹满脸艳羡地看着左航和自己的同款外面套着的加绒棒球服。
左航无奈,把沙发上的一件外套扔给他。
“这谁的?”
“这谁的?还能是谁的?”
张泽禹欣赏也不欣赏一下抖了抖就套进去一条胳膊:“这么可爱的衣服,一定是我们嘬——航——的。”
某宝成功接收到左航的眼刀子。
但某宝还是没尽兴:“好可爱哦嘬——航——”
左航抱着装满书和其他东西的书包,空出一只手弹了下张泽禹的额头,没好气地道:“能不能不要再说我可爱了,明明苏新皓更可爱好不好。”
拿人家手短,张泽禹不好意思再揪着可爱这个梗不放,拨了拨额发:“我好想把它剪了啊,挡眼睛,每次低头写作业就跟一排门帘似的在我眼前扫啊扫,扫的我发际线都要跟苏新皓一个样了。”
“那就剪啊。”
“你帮我剪。”张泽禹冷不丁窜出这一句。
左航有些好笑地扭头看他,“行啊我给你剪个狗啃的。”
“狗啃就狗啃,长这么帅怕他吗?”张泽禹无比自恋地一甩头发,颇有朱志鑫的风范。
“以后少跟朱志鑫待一块,傻气是会传染的。”
“跟你呆一块就不会啊?”
“至少我们俩凑一起还能整台freestyle双人相声。”
短剧的道具猫尿其实挺香的,一股淡淡的可乐味。听余宇涵说是工作人员可乐兑水,混成了这个童子尿一样的颜色。
不要问为什么把它比作童子尿,要怪就怪苏新皓,最近不知道发什么疯,看见别人喝水就一旁低声说童子尿,朱志鑫已经喷过一次了,差点被张极按在地上摩擦。
张泽禹久久凝视着那平静着童子尿一般金黄璀璨的颜色的猫尿,心说简直一模一样,待会骗左航喝一口看看。
他们平时不能喝可乐,碳酸饮料是被列入购物车的黑名单的,一滴不能沾。但他们中几个明显不是那么听话的主,别人他不敢肯定,余宇涵和张极是肯定偷喝过了。
半夜躲在被窝里一边心脏扑通扑通扑通狂跳他个八百多下一边偷偷抿一口还要留心门外有没有工作人员经过,要是有整个人就得拉响警报进入一级警备状态,到时候来个张峻豪给他吓一下整罐可乐能倒在床上。
不过这么缺德的事应该是干不出来的。
没想到左航上当得这么快,别人都还犹犹豫豫他直接一把挤进来态度积极:“我整口我整口。”
那小瓶子可以喷水雾,张泽禹有些庆幸工作人员特意为了剧情需要整来一瓶小喷雾,不然就左航那别人越挫他越勇的个性能直接一瓶下肚,到时候窜稀了怎么办。
“怎么样?”趁着他们都在玩玩具奥特曼张泽禹偷偷问左航。
“甜叽叽的,有点可乐的味。”
哪里想到,下一集他们就举着易拉罐装的可乐为兄弟情干杯。
尽管张泽禹看见左航喝张极的可乐咬着嘴唇难过了一下午。
“左航。”张泽禹敲敲楼梯在线呼叫下铺。
别问,问的就是张极又双叒叕跑去和余宇涵睡一块了,一通大调换张泽禹和左航又凑一起了。
为什么,因为所有人在群里调换时某两个娃儿都说随便。随着随着随出个上下铺来,还都不是他们自个儿的宿舍。
然后现在张泽禹饿了,想问问官方认证的仓鼠左有没有屯点吃的。
左航还打着手电筒悄悄咪咪地看小说,《她的恐吓》,日式悬疑推理。张泽禹瞧见他旁边书桌抽屉里还放着那天短剧拍摄顺回来被两个坏蛋狠戳的火龙果,想提议要不把火龙果切了。
结果左航从袖子里抽出根鸭脖从床和墙的缝隙里塞上来,可把张泽禹看得一愣一愣的,抽出鸭脖探出半个身子眼睛瞪得溜圆:“你怎么还顺了这个?”
左航没忍住开乐,乐得整个床都在晃。他把背靠着的枕头移了移,拼命忍着笑掏出罐可乐递给张泽禹。
张泽禹傻了三秒,给左航竖了个大拇指,献上自己由衷的五体投地。
真·官方认证·仓鼠左
“还有的没的?”
左航看了他半晌,念念不舍地拉开抽屉拿出个蒸蛋糕给他。
张泽禹无比满意,欣慰地点得头都要掉了,把鸭脖递给他:“送你的。”
“……”左航抽过鸭脖冲张泽禹的手打下去,笑骂道,“你这不是薅完我羊毛说要给我织毛衣吗!”
张泽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甩着手一副好痛好痛的样子,“记得有啥吃的跟我说哈。”
“有啥吃的跟你说啥?”左航从鼻子里哼一声,从床板隔板拿出那块无比厚重的板砖,“把这块板砖吃了吧。”
张·只要我笑一笑他就会饶过我·泽禹
回看短剧,一群人明明就挨在一起,非要用微信聊天,果然老年人有代沟,张泽禹身为这一堆人里的幺儿实在不解。
别问,问的就是张峻豪被老师抓去学钢琴了。
张极:《论某张家翩翩少年郎和某姓左名必成功穿情侣装这件事》
苏新皓:???
苏新皓:哇塞我才发现!
朱志鑫:你才刚发现啊我们早八百年就发现了
邓佳鑫:你菜总啊
苏新皓:不是???
苏新皓:格里芬不也刚知道吗!
张极:我那是为了提醒某姓苏的傻瓜蛋和某两位不晓得自己知不知道的当事人
左航:什么情侣装啊颜色都对不上
左航:还情侣装
左航:我还说张极跟他的拖鞋有夫妻相呢
张泽禹:懂了
张泽禹:四舍五入张极就是个粑粑,还是能移动的那种
张泽禹:简称移动barbar
张极:青筋.jpg.青筋.jpg.青筋.jpg.青筋.jpg.青筋.jpg.
张极:你们俩今天少不了一场造化
苏新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jpg.
左航:你上次说我可爱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先要造化我了
左航:[分享·What Do You Mean]
张极:你有本事打得过我啊!
张极:来啊!
张极:快活呀!
左航:yue.jpg.
左航:张小宝!上!咬他!
张泽禹:?????????
张泽禹:[分享·Wnat Do You Mean]
邓佳鑫:不对啊不对啊兄弟萌这不对啊
邓佳鑫:@张泽禹你为什么要噘嘴呢……
苏新皓:这个省略号就很意味深长
苏新皓:你不加这个省略号就很正常
张泽禹:?????
左航: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张泽禹:cp粉们素质呢???
张泽禹:请不要舞到正主面前
左航:圈地自萌好吗
张极:[分享·微博超话:航禹]
苏新皓:?????
苏新皓:[分享·微博超话:禹航员]
张泽禹:??????????????????????
左航:??????????????????????
[张泽禹退出群聊]
[左航退出群聊]
朱志鑫:@邓佳鑫快!改名!
邓佳鑫:改什么啊,航禹?禹航员?
张极:打探到了!禹宙航行!
邓佳鑫:我靠你们来真的啊
苏新皓:那不然咧,不磕白不磕
朱志鑫:要嗑就嗑真的
邓佳鑫:我看你俩也快成真的了,张极都已经悄悄咪咪地关注了
朱志鑫:?????????????
苏新皓:?????????????
张极:我去你怎么给我抖搂出来了!
邓佳鑫:这谁不知道啊,天天搁宿舍群里发同人文还有咳咳咳咳
邓佳鑫:呛到了
朱志鑫:他关注的什么,苏朱还是棍帅?!
苏新皓:我去朱志鑫你怎么这么起劲啊!
邓佳鑫:他关注的双花
[朱志鑫退出群聊]
[苏新皓退出群聊]
张极:……
邓佳鑫:呆滞.jpg.
邓佳鑫:咋一个个都退了咧?
张峻豪:怎么回事我刚上怎么都没人了
张极:被邓佳鑫霍霍跑了
邓佳鑫:什么鬼
邓佳鑫:那张泽禹和左航不是你霍霍的吗!
张极:那朱志鑫和苏新皓也不能怪我啊我圈地自萌了啊!
邓佳鑫:你那叫圈地自萌?!你都要往微博大号上宣传了都!
张极:怪你!!!
张极:你不说不就没事了吗!!!
邓佳鑫:离离原上谱.jpg.
[邓佳鑫退出群聊]
[张极退出群聊]
张峻豪:?????????????????????
正巧正在叠被子,冷不丁一个人推门而入。张泽禹做坏事被抓包一样猛地一跳回头看,左航一脸迷蒙地反手关门。
“怎么了?我吓到你了?”
“啊……没有。”张泽禹看着他笑笑,迅速移开眼继续拉着被角,顺带把见不得工作人员的零食塞进里面。他其实应该和左航说一下的,但下午张极和苏新皓确实在微信里闹得他看见左航都很慌乱。
倒是左航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照样该笑笑该作作,被余宇涵扛着走也继续扑腾挣扎叫着,一打五欺负余宇涵的好事也会叫上他。
“……左航,我要搬回去了。”
左航微滞,格外惊讶:“张极肯搬回来?”
张极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但张泽禹是谁?跟陈天润齐名的零食大户,拿了十包乐事贿赂他这事就成了。
张泽禹瞄着继续翻着书包找提纲的左航,不停地回想着刚才他的表情。很纯粹的讶异,然而也就一闪而过,好像对于谁和他一个宿舍都无所谓。他性格好,生气也只是象征性炸毛一下,随口胡诌威胁两句就过去了。其他几个都挺喜欢和他一块的,左航也从一而终地端水。
和谁同宿舍都不意外吧,毕竟每个人都能跟他玩得很来,就算没有室友他还能分裂出另一个左航自娱自乐。
就不能稍稍难过一下吗,你的零食仓库要搬走了诶!以后没人给你零食偷吃了!张泽禹垂着眼腹诽。
“欸张泽禹你看见我语文的文言文提纲没?”左航一句话把张泽禹不知道神游到哪的思绪勾回来,他把乐事往里面推了推,起身走向左航:“文言文提纲?跳野蛮人那晚?”
“嗯啊,我明明记得我去穆祉丞宿舍前塞抽屉里了啊!”
张泽禹拉开他抽屉,对着几乎满得要卡住的零食哭笑不得:“被你的养乐多偷吃了吧。”
“不是等等,这不是我的养乐多吗?”他一把拿起那罐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养乐多,刚才乐得鹅叫的神色不复存在,只剩下傻眼和惊奇。
左航咳咳两声挠挠脸,试图打个哈哈掩饰过去:“哎呀,饺子!你这几天跑哪去啦我怎么都没看见你……”
张泽禹看着他抱着昨晚还垫着睡的饺子玩偶还假模假样地欢呼可算找到你了好气又好笑,要不是这几天短剧拍摄左航一直被导演夸他差点就信了。
哎呀他又什么都没说,左航跑那么快干什么,又不把他炖了吃。
陈天润对于张泽禹的回归显然很惊讶,挥抖着被子活像邻居八婆在阳台晒被子:“你怎么没继续在左航那住?”
“呜呜呜左航欺负我,他偷喝我养乐多嘤嘤嘤。”离了左航眼前张泽禹就戏精附体,双手费力地拖着行李箱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再给他一条手绢下一秒他就能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梨花带雨嘤上个半天。
陈天润早习惯了张泽禹堪比左航一样的跳脱大脑,从花果山董事会会长转到脑子没有三个泡的正常帅哥根本就不需要理由。“演得很好,下次不许演了。”
陈天润一点也不配合,没事人一样继续抖着被单,张泽禹撅着嘴委屈巴巴地仰视他,盯着他的眼神活像陈天润是狗血国产家庭伦理剧的终极大反派后妈。
“阿润你都不安慰安慰我,我太难过了嘤嘤嘤。”
陈天润一巴掌把他推开,捧着书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噢对了你的星星灯被朱志鑫玩坏了。”
张泽禹顿时从地上蹦起来,哪还有刚才妩媚娇俏楚楚可怜的神色,眼睛瞪的能吞下一个朱志鑫:“what?!他拿我星星灯干什么!!!朱志鑫!!!你给爷爬过来!!!”
我&#×*※Ψ这是上次六一联欢会左航给我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朱志鑫你完了你绝对完了我今晚从宿舍的马桶爬出来暗杀你!!!!!!!
张泽禹无比心疼眷恋地摸着自己的星星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翻到背面按下开灯键,星星灯闪了闪,差点把张泽禹心底腾升的希翼闪碎。
陈天润看他委屈得就差后期给他配个眼泪汪汪,实打实地难过,假一赔十。
绝对比左航戳他的火龙果来的心疼。
张极对于回归宿舍特别不舍,不舍余宇涵的热水袋,临走前特意要了链接下单,三天就到。
左航面对一众花里胡哨的颜色,本着最佳损友的诚意给他挑了个荧光绿配大红,差点把极爹的24k纯金狗眼土瞎。
张极看着那热水袋天花板无奈摇头:“你给张泽禹挑热水袋呢,还红配绿。”
“红配绿多高级啊,大马路上的红绿灯都是红配绿呢!”左航不服,食指敲着手机屏幕,商品照片随之不断放大又缩小。张极蓦然想起之前张泽禹哭卿卿控诉朱志鑫玩坏他的星星灯,团建又打不过的事:“你知不知道你送张泽禹那灯被弄坏了?”
“弄坏了?”左航一无所知,“坏就坏了呗,大不了下次公司开联欢再顺一个好了。”
“哇你仓鼠啊什么都顺,短剧的蛋糕是不是被你吃了?!”
左航理不直气也壮,梗着脖子叫嚣:“张泽禹说能吃!”
“他说能吃你就吃啊,他让你吃屎你去不?!”
“他肯定不会叫我去吃屎的,他只会叫你去吃屎。”
张极嫌恶地拧着脸,长腿已蹬飞也似的远离他,“臭恶的小情侣!”
极爹心里开心要爆炸,极爹嗑到真的了,极爹不说,极爹有素质,极爹不舞到正主面前。
左航还在翻着惊天动地的大白眼,对于一群兄弟看见什么蛛丝马迹就浮想联翩脑补出十万字青春爱情小说的特性嗤之以鼻。
一句话概括:青春的悸动都给了兄弟。
张极长腿一蹬,撞上了左航的椅子,发出砰一声巨响。
“——难道你从来就没心动过吗?一次也没有?——”
巨响不绝于耳的间隙里,左航真的觉得张极这个问题很刁钻。
真的从来没有心动过?你敢保证吗左航?
放屁当然是真的。
元宵节,刚好碰上张泽禹一个表亲寿宴。公司居然格外大方地给他放了假,重庆到哈尔滨的距离好远,机票好贵。
兄弟们一如既往地繁琐冗长地唠叨,十五六岁的年纪一把七老八十的心,仿佛一个个进入角色,痛心疾首给他塞一些净没用占位置的东西,还一口一个万一呢万一呢。
万一万一也万不到我头上来啊。张泽禹无力吐槽他们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是故意使坏,任由他们一个个对自己的行李箱上下其手,塞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秋裤。
左航在跟着张峻豪塞了起码十包的口罩后就消停了,估计是笑得腰抽筋了坐在椅子上老大爷下棋似的扶着腰半笑不笑。张泽禹拖着椅子远离一群疯狂的花果山原居民,还对刚才左航没念叨斤斤计较:“左大爷,你怎么不念几句?”
左航好笑地看着他,“他们十个人十张嘴巴不就够了吗,让你大爷我休息会,人老骨质疏松嘴皮子还漏风。”
“那您去看医生了没啊,体质不行就要按时吃药,不能一顿吃一顿歇,要好不好的留下病根了。”张泽禹表面上非常配合,眉梢都带着点被还在和行李箱斗争的一群人传染的痛心疾首。左航听着他句句呼应前文句句话里有话无奈地抿抿嘴角,手无意识地搭在膝盖上:“哎呀不是,这不是药吃完了没去复诊吗……”
负责送张泽禹去机场的小助理听着两人这番对话不由得在后面笑,笑张泽禹从操心老大爷的毛躁孙儿无缝切换到一边给左航念紧箍咒一边帮他揉膝盖的张小宝,笑左航自知理亏想按下倍速键跳过张泽禹的明知故问的审视。
“得准备个时间去复诊了吧,张极光是这俩月就去医院十五次了。”
左航故意视而不见张泽禹饱含威胁意味的明晃晃的菜刀。这把菜刀之前余宇涵买的手机壳,据说还是跟师兄要的链接,结果不出一周所有人都换上了,跟新冠病毒传播似的。
张泽禹微笑着手握菜刀在左航面前晃了晃。
“好啦好啦今天就去。”左航不耐烦又小心地点着刀背推开。
“必须去啊。”
“必须必须。”左航忙不迭点头,脸上的表情跟听见苏新皓说他可爱一个毛样。
相比起朱志鑫,左航的胆子还是很大的,至少看鬼片朱志鑫能从第一秒哇啦哇啦到影片最后一秒,左航还能咯咯咯笑着吐槽里面的五块钱特效。
张泽禹和左航中间隔着个张峻豪,这让小宝格外不爽。张峻豪这人胆子跟朱志鑫一样大,看到什么就跟着朱志鑫一起哇啦啦地叫,堪比两个坏掉的巨型音响。关键是张峻豪这人一到恐怖镜头就捂着眼睛躺下了,直接窝在左航肩上小声叨叨着我不怕我不怕我是女鬼她爹。
张泽禹原本想嘲笑他,一看左航那无所谓的神色和张峻豪攀着他肩胛骨顿时整个人不愿再笑,咬着嘴唇没趣地看着屏幕里屏幕外一群人叫得鸡飞狗跳蛋碎了五个,趴在手臂上不时偷瞄着旁边两人。
张峻豪什么时候才能跑去朱志鑫那?张泽禹开始期待。
左航察觉到张泽禹的安静,笑道:“张泽禹你胆子咋啷个大咧?”
“谁跟张峻豪一个样啊,十多岁的人还跟小娃儿一样。”
张峻豪一听这话不满地咂咂嘴,“哎呀我怕嘛~你咋不看看朱志鑫儿嘞!”
张泽禹扭头,朱志鑫和苏新皓两人抱团害怕,一个比一个害怕,害怕得整个人都要缩进被子里去了。
“那张极也很害怕啊,你就不能跟张极抱团去送点温暖吗?”张泽禹指着左航旁边整个人挂在床沿的张极不留情地戳穿,大有把张峻豪赶去和张极锁一块的架势。
张峻豪撇撇嘴,“好好好行行行我走你们二人世界去吧。”
左航闻言一巴掌拍在张峻豪的一手翘臀上,他转头时又象征性握起拳头威胁一下:“话不能乱说啊小心我打你。”
“好好好你们亲子世界去。”张峻豪合掌为十敷衍他,挤在张极和左航中间。
像这样抵着左航的后背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很久很久以前了,在他和左航隔着不停尖叫起哄的一排人相视好笑的时候,他们还是同床室友,在张泽禹扶着玻璃窗俯望着川流不息的南滨路,想念着哈尔滨的冰雕。
那时候左航比他高整整一个头,会揽着他抱着他,给他讲笑话,和他闲聊,安慰他。那时候左航也很瘦,蝴蝶骨像欲振翅而飞的绡蝶,不过不像现在瘦的厉害。他似乎没什么长大,又好像一瞬间从一个稚气未脱自信满满的小孩长开成一个英气俊秀通透风趣的少年。
张泽禹鼻尖充斥着他身上的洗衣粉味道,这熟悉的薰衣草香味陪着他走过四年。四年,左航还是依旧用着四年前同一个牌子的洗衣粉,在一年前他也曾经在张极身上闻到这种味道。当时自己还抵触着不愿意承认,甚至有种想把张极的衣服丢进一楼的洗衣机里去的冲动。
张极还吐槽着左航每天晚上睡前放重金属音乐,自己睡都睡不着。
左航耸耸肩不好意思地笑,“你可以关掉的啊。”
“不敢关。”
张泽禹有点雀跃,有些得意,心里的开心像溪水里咕噜咕噜往上冒的泡。重金属音乐是张泽禹带给左航的习惯,当时只觉得重金属音乐很嗨,每天晚上拉着左航蹦迪,吵得隔壁的余宇涵操着扫把过来“横扫千军”。那阵子工作人员都不用去他们俩间宿舍巡逻了,放心地抱着保温杯悠哉喝茶。
这像专属他们的秘密,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左航一直保留着,保留着张泽禹和他一起睡前蹦迪几个月留下的痕迹。
拜托别再扑通扑通跳个没完了。张泽禹闭着眼睛又再睁开,黑暗里自己的心跳声无比清晰地在耳畔回响,像彩排时麦克风喊话时音响声音和回声共鸣。他根本睡不着。
夜光电子钟亮着莹绿色的光,凌晨三点二十七分。他在梦中清醒又难以再次入睡,旁边躺着左航,呼吸绵长均匀,暗暗的光打在他脸上。
梦中的场景已经遗忘得一干二净,只有心脏还延续着梦境跳的又重又急,让他莫名地脸颊发烧,贪婪地把额头轻轻抵在左航背上。
左航好瘦,脊骨处的皮肤凹陷,蝴蝶骨又凸起得明显,穿着两件长袖还棱角分明地在衣服上投下阴影,侧看像一张A4,印着他的透彻和野心。张泽禹盯着他薄薄睡衣下的蝴蝶骨,好想一口咬下去。
张泽禹的脸又不可避免地红了个透,把脸深深埋在衣物和床单里,啊呀这什么想法啊张小宝你疯了吧!
他咽咽唾沫,颇委屈地靠着左航。自己一直都是左航的首选,无论是很久以前他说想要张极当他哥哥时左航好脾气地拍拍他的头还是现在每次随意站位坐位自己毫不犹豫地靠近他,但这首选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他会不会还是太贪心?
早在所有人都坚定不移地认为他是乖巧可爱小狗狗时只有左航说他是只狡猾的狐狸,鬼灵精怪。狐狸那么那么喜欢小王子,但最后还是没能留在他身旁。小王子那么那么喜欢他的玫瑰,最终还是没能亲亲她娇嫩的花瓣。
他有没有想过他笑着评价他狡黠的狐狸也只是个笨小孩,追着末班的公车和他的步伐,一直在努力,一直很喜欢他。
睡啦,不然明天上课要打瞌睡的。张泽禹强行掐断自己愈发发散的神游,缓缓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想要抓住时间的沙,慢慢喜欢他。
出发去机场前,左航拿着几串转运珠被兄弟推上来,一群人忽然笑得话都说不连贯。他咧着嘴一边笑一边给即将中考的弟弟们挨个分,一边分一边说着不正经的祝福语“好运当头”“百事可乐”“孔庙祈福”。张泽禹分到的是金榜题名,张极分到的是旗开得胜,活像要参加高考一样。
陈天润接过套在手腕上看着笑得不见眼睛的左航也乐:“你这抄袭人家文具品牌,没有给版权费!”
“哎呀小事啦,就是说着吉利啦,”左航拍拍他的肩,颇有红军老干部的风范。“好好考啊。”
“放心啦。”张极提上行李,食指中指并着放在眉骨朝左航致意,转身头也不回地挥手。他的航班早,比其他人都要早,又不同路,背影打着阳光莫名悲壮。
张泽禹低头摩挲着转运珠,那只是一串很简单的转运珠,普遍得拼多多上十个拼单三块九。几颗转运珠被阳光一照透出点圆润透明的质地,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中间的那颗好像有个纹理不太一样,张泽禹眯起眼睛对着阳光慢慢地转细细地看,不像是汉字,英文?拼音?
张泽禹紧紧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就差把眼睛看成对眼。身边的邓佳鑫说了几句话,说了啥来着?忘了。张泽禹头也不抬随口嗯嗯几声,第一个好像是V……
“来来来抱一个抱一个,四个月之后见啦……”
不对,是W。
“你们好好考试,我们等你们考……”
WQZ……P?
“新年过完了很快就要春天了啊注意保暖……”
噢B啊,哇画的什么鬼哦看都看不出来。
“我们回去啦,拜拜拜拜拜拜拜……”
“啊啊拜拜……”
WQZBHTA……啥子嘛,有啥不能直接说的,刻的好丑……
张泽禹拍拍了右手边的人,把转运珠递给他:“左航你这刻的什么啊。”抬眼的瞬间他愣在原地。
陈天润闻言也愣了一下,好笑地用手肘怼他:“什么啊左航他们走啦,你发什么呆啊。”说着接过他的转运珠皱着眉端详,“这什么?V?”
“不是啦,WQZBHTA,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缩写。”
“缩写吗?”陈天润看了他一眼摸着下巴研究,“WQZB……中文还是英文的缩写?”
“不知道,我刚刚发现的。你有没有?会不会我们连起来是一句话?”张泽禹扒拉着他从手腕滑落到小臂的转运珠,阳光照在转运珠上的反光刺得他眼睛疼。张泽禹把转运珠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纹理。
陈天润不经心地转了转手臂,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什么:“WQZBHTA……你确定是缩写吗?玩意是什么组成一个图案啊或者是字母对应的顺序什么的,之前我们班一个女生收到情书还是用罗马数字对应拼音的呢。”
“啊不会吧。”张泽禹没有来由地有点尴尬,把七个字母随便拼扯,捣鼓了半天还是没想到什么头绪,有些想放弃的烦躁,又抑制不住想知道答案的好奇。他拿过陈天润手里的转运珠,“算了我自己想吧,你跟老姚该去检票了吧?”
“噢对,九点三十六分的。老姚!走啦!”陈天润呼喊着还在小卖部流连忘返的姚昱辰,冲张泽禹摆摆手,“走啦,你航班几点的?”
“比你晚一小时。”张泽禹没脾气地耸耸肩笑,“加油。”
陈天润拖着行李跟着人流涌去,蓦然转身倒走着指指他的手:“记得问问什么意思!”
要问吗?
张泽禹把手伸进口袋里摩挲着磨砂质感的手机壳,要问吗?他静下来思索了一会,把转运珠套在手腕上。
他不太想问的,其实。比起短暂的不知所云后索取答案,他还是想凭借和左航的默契再探索探索。
下班跟某人困在一间电梯里【左邓】
勿上升
很好奇现在这两人能不能单独乘坐同一部电梯,不能的话我来让他们试试。
—————————————————————
【电梯间】
晚上11点多,最近公司组织排练舞台,每个练习生都排练到凌晨,好不容易排完最后一场舞台,大家挂着两个黑眼圈,互相招呼了一下开始收拾东西下班了。
左航敲着电梯按钮,看着逐渐变化楼层的数字,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脖子,
18楼的其它练习生们也陆陆续续下班,来到了电梯间,不宽敞的地方挤满了人,
左航不动声色的往后瞥了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不自觉啧了一声,
“叮~”
电梯到了,左航进到电梯往里面走,心里暗自默默期望他能站...
勿上升
很好奇现在这两人能不能单独乘坐同一部电梯,不能的话我来让他们试试。
—————————————————————
【电梯间】
晚上11点多,最近公司组织排练舞台,每个练习生都排练到凌晨,好不容易排完最后一场舞台,大家挂着两个黑眼圈,互相招呼了一下开始收拾东西下班了。
左航敲着电梯按钮,看着逐渐变化楼层的数字,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脖子,
18楼的其它练习生们也陆陆续续下班,来到了电梯间,不宽敞的地方挤满了人,
左航不动声色的往后瞥了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不自觉啧了一声,
“叮~”
电梯到了,左航进到电梯往里面走,心里暗自默默期望他能站离自己远一点,周围挤满了人,左航站在最里面,手插进口袋里,
不好,手机忘了拿了。
左航烦躁的咬了咬嘴唇,开始往外挤,“让一哈,我出去一哈 ,我手机忘拿了。”
“爪子哟左航,搞快点蛮。”“你囊个啷个蠢,手机都忘的咯。”
“没得事,莫等我咯。”左航艰难穿过他们身侧,走了出去,余光感受到电梯口边上有个炽热的眼神,
心想,以后用这个借口不跟他乘一班也不错。
左航匆匆回去拿了手机,按了下开机键,是黑的,没有亮。
工作人员走的时候把不用的练习室的电闸都关了,左航看着没有充上一点电的手机皱了皱眉头,烦躁的把手机揣进兜里。
没有一个人的公司安静的恐怖,左航拉了下衣领,走到门口,果然刚刚那班电梯已经下去了,电子屏显示已经快到一楼了,
左航一暼,看到隔壁的电梯刚好在18楼,电梯门正在关闭,有些惊喜的赶紧按了下楼按钮,电梯门又缓慢打开,
左航愣了,
看到里面站着一个熟悉的,清瘦白净的男生,左航站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要不要进去。邓佳鑫看着左航变化的面孔,也没说什么,不屑的收回眼神,直接按下关门的按钮,
看着即将关闭的电梯,左航心一横,不就是两个人单独乘一班电梯吗?有什么不敢的。
左航在地铁门关住的前一秒,跃了进去,走到右后方的一个角落,尽量和邓佳鑫拉开距离。
邓佳鑫看着左航身边经过,自己也贴在电梯壁上靠着,两人你不看我我不看你,谁也没搭理谁。
左航心里想法倒是怪多的,
刚刚他不是在那个电梯吗?难不成我看错人了?
正在他想着,突然电梯灯光一闪,左航疑惑着看向头顶的灯,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灯闪了两下就恢复了,
左航舒了口气,他怕黑,很害怕,幸好没事,但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
电子屏上的数字慢慢下降,到了“13层”,电梯轰的一声不动了,
左航背后发凉,心里很害怕,但他不想在邓佳鑫面前表现出来,壮着胆子傲娇的开口,“电梯怎么不动了?”
邓佳鑫也很疑惑,打量着电梯按钮,又按了两下“1层”,电梯纹丝不动,没好气的回到,
“你问我,我问谁?”
左航被杠了一下心里更不爽,要平常他肯定不会再去跟邓佳鑫说话,但是他现在真的很害怕,颤巍巍的又开口,“你按求救按钮,”
“按了,没用。”邓佳鑫倒是很平静。
“那你赶紧报警啊!!”
左航真的慌了,也不装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手就从邓佳鑫的左口袋里找到了他手机,他太熟悉邓佳鑫会把手机放哪了。
一阵手忙脚乱的操作,看着空白的信号格,左航失望,抬眼看到邓佳鑫盯着他的眼神,很复杂,
“你看我干嘛?我手机没电了。”
左航一身正气的瞪回去,
邓佳鑫沉默了一会儿,又淡淡开口,“那你把手机还我。”
“还你!没信号跟废铁一样。”
左航没好气的怼回去,他递出去的一瞬间,突然想到刚刚按“110”太着急自己是不是忽视了什么…
邓佳鑫伸手拿手机,左航紧紧握着没有松手,邓佳鑫用力拽了拽还是没抽出来,
有些疑惑,刚想开口,左航就就着这个姿势,按了手机的开机键,
……
看着屏保里熟悉的人,两个人都沉默了…
这个人左航绝对不可能认错,
是他自己。
邓佳鑫看着屏幕的亮光,不以为意的用力把手机拿回来。
左航咽了咽口水,眼神往脚底撇了撇,突然忙碌起来,原本紧张害怕的气氛瞬间没了,看天看地,手揣进兜又拿出来,
左航揉了会鼻子,终于开口,“那个,”
“你别多想,我忘换壁纸了,你要是介意我现在就换掉。” 邓佳鑫淡淡的说道,背对着左航让人看不清表情。
“呃,嗯…这个不重要,先别浪费电了。”左航有些尴尬,然后又开口,“那现在怎么办?电话打不了,求救按钮又坏了。”
邓佳鑫看了眼电梯四周,“希望只是短暂的坏了,目前还好,有光有电,等着吧总会有人发现我们的。”
说着,伸手把所有楼层都按了一遍,
“你干嘛?你别乱按!”左航不理解,立马阻拦害怕邓佳鑫做什么危险的动作。
“你不怕电梯直接掉到一楼吗?那样我们都摔成泥了。”
邓佳鑫从来不开这种玩笑,左航听出事情的严肃性,浑身出冷汗,红着眼睛紧紧的贴在电梯墙壁,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邓佳鑫坚持按着求救铃
可能是心里原因,左航觉得电梯在晃动,设想到一些电梯绳突然断了,自己就这么从13层摔了下去,越想越害怕,死死的咬紧牙齿,
邓佳鑫知道左航胆子小,也没再吓唬他,蹩脚着尝试说一些安慰的话,
“左航,别怕,12点没回去家里面肯定会找我们的,你看灯不还亮着吗?别怕。”
“刺啦—”
邓佳鑫刚说完,顶灯突然刺耳的响了声,猛烈的闪烁,
一片漆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左航吓到大叫,也不管什么,他盼望着一丝希望,哪怕这层有一个人还在公司能听到他的求救,左航狠狠的拍打着电梯门,希望引人来发现他们,
“喂!别乱动!”
邓佳鑫使了些力气,努力的想让左航镇静下来,但黑暗中左航已经失了神,最后邓佳鑫双手圈住左航,才把人固定住。
“你疯了吗?!电梯跌下去怎么办?”
邓佳鑫感受到还在怀中挣扎的人,学着曾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用手抚着他的背,一遍一遍的顺下来,怀中人终于清醒了点。
“……邓佳鑫,我,要是死了怎么办?”左航抽泣着问着,
“……”
邓佳鑫沉默了,他也害怕,但是两个人中必须要有一个人保持理智,
“不知道,你要是死了,我也死了。”
左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哭着哭着突然笑了,鼻涕都出来了,“怎么也没想到会和你死在一起。”
“我向你保证最多到明天早上,肯定会有人发现把我们救出来的。你先别想其它的,还有些时间,聊会吧。聊着聊着很快就过去了。”
“……聊什么?”
“聊一些,能转移注意力的,比如…”邓佳鑫想了想,“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左航突然清醒了,抬手擦了擦鼻涕眼泪,“要不还是聊点别的吧…”
“……”邓佳鑫放下圈住的手,撑起身就打算离开,
“……你!!”左航连忙拉住他,一开口,眼泪就成串成串掉下来,他哽咽到说不出话来,“邓佳鑫你趁人之危!”
邓佳鑫又坐了回来,叹了口气,“算了,服了你了,你睡吧,我不走。别怕。”
第二天两人被救出来后,左航第一时间表示自己昨晚都没在怕的,并表示以后不会再坐电梯,锻炼身体,走楼梯。
运动会认错对象了怎么办
勿上升
浅尝一下左邓润 缺德大三角
公司其它兄弟曾经想插手了解一下,但始终不知道左航和邓佳鑫之间发生了什么,干脆任由他们去了,加上并不知情的师兄们,家族运动会中一场大修罗场油然而生…
———————————————————
“好,这边已经有人抓住了,邓佳鑫说出你抓住的人是谁”yhx师兄把话筒对准蒙着眼睛紧紧压着身下人的邓佳鑫,
邓佳鑫顺着身下人的额头鼻梁眼睛摸了一圈,嘴角勾起,毫不犹豫的撕掉了底下人胸前的名牌,大喊了一声,
“陈天润!”
怕场上吵闹大家没听见,寻着师兄说话的方向朝着麦克风又兴奋的喊着
“我抓到陈天润了!”
邓佳鑫十分自...
勿上升
浅尝一下左邓润 缺德大三角
公司其它兄弟曾经想插手了解一下,但始终不知道左航和邓佳鑫之间发生了什么,干脆任由他们去了,加上并不知情的师兄们,家族运动会中一场大修罗场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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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这边已经有人抓住了,邓佳鑫说出你抓住的人是谁”yhx师兄把话筒对准蒙着眼睛紧紧压着身下人的邓佳鑫,
邓佳鑫顺着身下人的额头鼻梁眼睛摸了一圈,嘴角勾起,毫不犹豫的撕掉了底下人胸前的名牌,大喊了一声,
“陈天润!”
怕场上吵闹大家没听见,寻着师兄说话的方向朝着麦克风又兴奋的喊着
“我抓到陈天润了!”
邓佳鑫十分自信的直接摘了自己的眼罩,
在场上一片寂静中,和左航大眼瞪着小眼
左航刚才挣扎了半天 ,出了很多汗,刘海随意的贴在额头上
这是左航社牛人生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想要离开某个场合
邓佳鑫坐在左航的腰上,看着意料之外的人,固定住左航双手的右手悄悄的收了回来
没了身上压力的左航,咬着牙齿撑起上身,就这么狠狠的看着邓佳鑫
邓佳鑫有些尴尬的转过头,看见观众席黄队椅子上端正坐着的陈天润,邓佳鑫低下头心虚的咽了咽口水,
两个人就这么微妙的氛围里沉默着,
明白了发生什么事的粉丝们在场上疯狂的叫喊着
yhx蹲下歪着头看着邓佳鑫手中撕下的名牌,“左-航?错了,不是陈天润 ”抬头看了眼“诶?邓佳鑫你怎么把眼罩摘了,犯规出局了啊。 ”
一片尖叫声中,邓佳鑫的把名牌还给左航,手忙脚乱中爬了起来,逃似的逃出了游戏场地
左航看着自己被捏的皱皱巴巴名牌,感到一阵烦躁,歪七扭八的贴回胸前,装做什么事没发生的样子回场上继续游戏
…………
师兄们在懵逼 三代小朋友手中刚放下的零食又拿起来,开启看热闹的模式
这三个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已经持续好长一段时间了,原本只是左邓两个人关系突然离谱,后来不知道怎么陈天润也牵扯了进来,
左航被认错后内心十分不爽,稀里糊涂的结束了游戏后坐回陈天润旁边,陈天润头也不转的递了瓶水然后继续撑着脑袋看场上比赛
过了良久,突然开口,“你们确定分手了吧?”
左航刚喝的一口水就这么喷了出来
“别乱说,我跟邓佳鑫根本没在一起过!”
“我可没提邓佳鑫 ”陈天润暼了一眼慌张的左航,平淡的说到,
“你!”
左航皱着眉头问陈天润“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他向你告白了”
左航震惊的转头盯着陈天润,陈天润感受到左航的视线,调整好自己的坐姿,
“你不用担心,这只有我知道 ”
看着左航质疑不相信的眼神,陈天润叹了口气,“我五一放了学跟邓佳鑫打电话,他说他很纠结要不要跟一个人表白,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原本想飞重庆找他的,然后就退票了。”
左航一听到五一就明白了,回想了一下,觉得邓佳鑫真的很离谱,下午跟陈天润说纠结,当晚就在公司给自己告白了
陈天润停了会又开口,“但是他后来没有再提这事,你没答应他对吧”
左航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没答应邓佳鑫,但也没拒绝
纠结了三个月了
“反正你们没有谈恋爱,所以说现在我有机会追他了。我也纠结很久了,现在想想是时候了,暑假结束前公司有个两天一夜,我打算那个时候跟他告白。”
陈天润很认真的跟左航聊着,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跟邓佳鑫告白要跟左航说,
左航听着陈天润的计划,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表面上还得逞强着装作无所谓。
转眼之间三代小朋友已经收拾好行李,来到了暑期物料拍摄地点,所有小孩音乐会唱的都累了,浑身是汗争着抢着去洗手间洗澡
左航正和张极朱志鑫他们爬楼梯抢最先洗澡权,刚到拐角衣角不知道被谁拉住,
左航感到阻力气冲冲的要回头看看是谁拉住的他,看到邓佳鑫的那双大眼睛一下没了脾气
“大哥你拉我干嘛?”
邓佳鑫没说话,拉住左航就往自己房间方向走,路过洗手间看到里面挤着的四五个人正在推闹,左航开始嘲讽模式
“哟,像我这种成熟男人才不会做这样的事,你们几个小学生慢慢抢吧!”
里面立刻传来对左航的唏嘘声
邓佳鑫对左航同样小学生的行为宠溺的笑了笑,
把左航拉到房间门口,自己进去拿了个枕头出来,塞到左航怀里
左航刚才还想着邓佳鑫要干嘛,自己玩游戏比赛进了个少了个枕头的房间,看到手里邓佳鑫给的枕头,左航内心百感交集,张嘴却是
“我房间五个人,你怎么认定是我晚上没枕头枕?”
“不知道 ,”邓佳鑫诚实的回答,又说“你抢不过他们就枕我的”
“那你不枕了?”
邓佳鑫摇了摇头,“我没关系”
左航开口“我不需要,你自己拿回去枕着”说着就把枕头还给了邓佳鑫,
“我和小姚两个人睡一张大床 ,可以和他枕,实在不行陈天润睡觉很安稳,我可以去他床上睡。”
左航一听邓佳鑫说陈天润就舔了舔后槽牙,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这是给我的还是给谁的 ,你看清楚人,别又给错了 ”
邓佳鑫知道左航在怪他运动会认错人的事,依然心虚的小邓自认理亏,转身跑去对面房间 ,放下枕头就溜了,
晚上洗好澡邓佳鑫穿着睡衣短裤坐在床边擦头发 小姚在旁边拆零食,举着相机的stf例行进来拍摄 看到邓佳鑫床上少了个枕头 便开口问道,
“小邓你枕头是被他们谁偷了蛮?”
邓佳鑫抬头对着镜头,眼神飘忽了半天,
stf觉得邓佳鑫如果开口一定又是一些不能播的话,于是果断转移话题
“你们这吃的怪多的可以给大家展示一下吗?”
简单的采访问完话stf就溜了 ,有些孩子太勇真的很令人苦恼,
邓佳鑫铺了铺被子,小姚被迫往中间躺,刚打算躺下来睡觉,就被一个东西砸中了侧脸,拿起来一看, 一个黄底枕头
邓佳鑫抬眼往陈天润那看去,有些疑惑,
“你枕着吧,”陈天润背对着邓佳鑫躺了下去“不用枕头对脊椎好,我不枕也可以睡着。”
邓佳鑫看着陈天润觉得莫名其妙,突然想起来拍摄两天一夜之前,陈天润跟他说过有话会对他说,便问道,
“对了,你之前说要跟我说什么?”
陈天润沉默了一会,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没什么,你早点睡吧”
———————————————————
狠狠不能理解他们三个极致拉扯的行为,,
【邓左】情人
👉听情人的时候突然来的灵感,因为没去过酒吧所以全靠朋友的科普和百度写完的😥
👉不要上升❗️ooc预警❗️一发完❗️
【多少个午夜,肆无忌惮,醉梦酣欢,无意追逐,无法止步,热度,包围了我】
“最后一次。”左航对着张极翻了个白眼,这小子自打要追酒吧老板开始就天天扯着他来酒吧站桩,一个月过去了愣是看不见半点进展。
酒保看到二人后漾起一抹甜腻的笑,引着他们去了常坐的卡座。
舞池里的男女扭动着身体,昏暗的灯光最适合滋生一次性的爱情,左航窝在卡座里端着红粉佳人冷眼看着,四大皆空的像要直接原地参禅。
最劣等的猎人才会在养殖场狩猎。左航拒绝了第...
👉听情人的时候突然来的灵感,因为没去过酒吧所以全靠朋友的科普和百度写完的😥
👉不要上升❗️ooc预警❗️一发完❗️
【多少个午夜,肆无忌惮,醉梦酣欢,无意追逐,无法止步,热度,包围了我】
“最后一次。”左航对着张极翻了个白眼,这小子自打要追酒吧老板开始就天天扯着他来酒吧站桩,一个月过去了愣是看不见半点进展。
酒保看到二人后漾起一抹甜腻的笑,引着他们去了常坐的卡座。
舞池里的男女扭动着身体,昏暗的灯光最适合滋生一次性的爱情,左航窝在卡座里端着红粉佳人冷眼看着,四大皆空的像要直接原地参禅。
最劣等的猎人才会在养殖场狩猎。左航拒绝了第47个来搭讪的人,兴致缺缺的灌了一口酒,余光里吧台附近的一道身影引起了他的兴趣。
【掉落,人间,你是丘比特赐予我的首选】
墨绿色的衬衫点缀着香槟色的碎花,白皙的脖颈上系着柔软的丝巾,黑色牛仔裤紧紧的包裹着小腿延伸进冷硬的马丁靴。精致的脸上写满了抗拒和潜藏的不耐烦,低着头把蓬松的头顶对准他对面的那个不解风情的搭讪男。
那男人倒是坚持的很,绕着他转来转去,像条惹人厌烦的哈巴狗。左航饶有兴趣的看着,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盛满了无辜的漂亮眼睛,像一只被荆棘缠绕住的小鹿,对他发出求救的信号。
左航把酒放回桌子上,起身理了理衣服向前走去。他抬起右手把他的小鹿揽进了怀里固定成一个暧昧的姿势,搭在肩头的手摩挲了两下,对着哈巴狗微微抬起下巴:“朋友,有伴了,别缠着他。”
哈巴狗好像有点恼怒,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左航自动屏蔽了狗叫,左手勾起小鹿的下巴,和他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小鹿像是被吓到了,瞪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左航微微分开了点距离,唇齿间混沌的挤出一句“闭眼”,复又吻了上去,灵活的舌尖描摹着小鹿的唇形,又强硬的挤进口腔里攻城掠地,直到对面的人面色潮红有些缺氧了才罢休。
那条只会无能狂怒的哈巴狗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左航眼带暧昧的盯着小鹿水润的双唇问道:“你叫什么?”
“邓…佳鑫。”小鹿像是刚回过神来,愣愣的回了他一句。
“我叫左航。”左航松开他,转身靠在了相邻的椅子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有些变态就喜欢挑落单的小白花下手,你就这么傻愣愣的坐着怕不是会被人骗上床吃干抹净。”比如我。
“我不是一个人,我陪朋友来的。”邓佳鑫反驳道,“我只是一转头找不到他了而已……”
左航看着他认真反驳的样子,温柔又有些暧昧的笑意让他的话语也带上了些调情的意味:“好巧,我也是陪朋友来的,不过我们订了卡座,所以我知道要在哪儿等他。和我一起吗?卡座里清静点。”
“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好…”邓佳鑫有点犹豫,左航微微冲他弯腰,右手翻转手心向上对他作出邀请,眼尾上翘出一个娇媚的角度,勾的人心痒:“当然可以,不知道佳鑫赏不赏脸呢?”
邓佳鑫刚刚褪下去的红潮复又回到了脸上,他犹豫着伸出左手搭在左航手上,像是接受舞会邀请的公主,可惜左航不是什么正直的王子,他把手转了个角度和邓佳鑫十指相扣,带着他的小鹿一步一步走向诱捕的牢笼。
【光绕过你天使般的脸,这感觉实在太危险,能否再对我温柔一点点】
“还没问你是做什么的呢?”左航招手叫来酒保给自己换了杯金汤力,示意邓佳鑫也点一杯,邓佳鑫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长岛冰茶那一栏轻轻点了点:“我是个画家,不怎么出名,也就是混口饭吃。”
“画家?有机会看看你的画吗?”左航感兴趣的提议道。
“画的不算好,以后再说吧。”他绕过了这个话题,从酒保手里接过自己的长岛冰茶抿了一口。
左航心思不纯,借着聊天的名义一杯杯的往下劝酒,邓佳鑫也不知是感觉不到还是怎么,拉着左航一起喝了个天昏地暗。两人最后一同瘫在卡座上,谁也没比谁清醒。
左航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扶着邓佳鑫上了酒吧二楼的房间,刚一进门,邓佳鑫却是比他先一步吻了上来,两人从门口纠缠着滚到了床边,最后双双躺倒在了床上。
左航撑起身来迷迷糊糊的解着邓佳鑫的衬衫扣子,解到第二颗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攥住了他,他顺着这只手抬头望去,邓佳鑫眼里没有一丝醉意,褪去故作的天真后捕猎者的野心清晰可见,他攥着左航的手,翻身把左航压在身下:“不好意思,我才是那个骗人上床的变态。”
左航心里大呼上当,酒精却先意识一步占领身体抽去了最后一丝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邓佳鑫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左航猛地从梦中惊醒,身边已经凉下去的温度揭示着这床上只剩他一人,他费劲的动了动身体,浑身酸疼的要命,好在邓佳鑫还算有良心,浑身上下除了隐隐的酸疼倒是被清理的干净。
他挣扎着爬起来去找手机,摸到手机的同时也摸到了纸张特殊的触感:
“很美味,感谢招待。
——DJX”
“妈的。”左航啐了一口,拨通了张极的电话,发出的声音哑的像是被下了毒的安陵容:“你个天杀的狗玩意儿在哪儿?”
“呦,这不是左少爷吗?我还想问你呢,我昨天一回来卡里就剩一排酒了,你人呢?”张极懒散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别说了,昨天见到我的crush了,结果没想到那家伙长了张天使脸干的是捕猎的事。”左航咬牙切齿的回道,手心里的纸条被揉成了一团。
张极听了他的回答后笑声逐渐猖狂:“啧啧啧,不是吧我左哥?你被骗炮还骗心了?好好的1怎么就为爱做0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二楼接我,顺便帮我查查,一个画家,叫邓佳鑫。”
邓佳鑫坐在画室里提笔细细描绘画中人的眉眼。昏暗的灯光下端着酒斜靠在吧台上,丝绸质地的衬衫扣子开到了三颗,锁骨上娇艳欲滴的玫瑰衬得他更加秀色可餐,是第一次陪张极来的左航。
邓佳鑫放下笔,满意的看着这幅刚完成的画。他小心翼翼的撕去固定的胶条,把画紧挨着上一幅画固定好,然后在左航的画下面挂了一个小小的牌子———《NO.27》。
【ne ne ne never stop,他只想搜集更多芭比娃娃。】
————————————————————
没错,我们邓左,不是同一首歌😏
彩蛋放的是写的时候很喜欢但是后来觉得不符合我设定所以改掉的一段,因为很喜欢所以还是放到彩蛋里了,大家想看的可以看看👉👈
与左先生的恋爱日记之话筒先生
四月二十六号,阴。
翻翻本子,邓哥很久没记日记了。
邓哥今天来记日记。
今年第二度的进修舞台又来了,大家都在加紧排练,我也不例外。我最近在练歌房待得更多,那毕竟,邓哥是大vocal嘛!
练歌房里人来人往,我这个人有点儿洁癖,话筒用久了我老觉得那麦套已经腌入味儿了,就趁着老师不在换。至于为什么要趁着老师不在换,那当然是因为我们公司抠穷嘛。但是后来,有回左先生练歌我没事的时候,给我发现快递面单了:一大盒麦套一百来只也只要十几块钱!
自从发现了这个,我换麦套的心理负担轻多了,频率也越来越高;发展到后来,几乎唱一首歌我就要换一个——还被老师抓到了几次。
但是老师还没说我,左...
四月二十六号,阴。
翻翻本子,邓哥很久没记日记了。
邓哥今天来记日记。
今年第二度的进修舞台又来了,大家都在加紧排练,我也不例外。我最近在练歌房待得更多,那毕竟,邓哥是大vocal嘛!
练歌房里人来人往,我这个人有点儿洁癖,话筒用久了我老觉得那麦套已经腌入味儿了,就趁着老师不在换。至于为什么要趁着老师不在换,那当然是因为我们公司抠穷嘛。但是后来,有回左先生练歌我没事的时候,给我发现快递面单了:一大盒麦套一百来只也只要十几块钱!
自从发现了这个,我换麦套的心理负担轻多了,频率也越来越高;发展到后来,几乎唱一首歌我就要换一个——还被老师抓到了几次。
但是老师还没说我,左先生却先来说我了。
左先生唱完三国恋,下一个是我唱,我顺势换了个麦套。左先生站着没动:“邓佳鑫,我口臭吗。”
我大为疑惑,凑到他脸庞跟前——我可以看清他纤长睫毛的那种距离——我问他:“什么?”
“我说,我难道口臭吗。”
“经过鉴别,没有。”但我看到他目光闪烁了。
“那你对我有意见吗?”
我大惊失色,后退两步,正色道:“当然也没有!天地可鉴。”
“那为什么每次我唱完你都要换套?”
我还处在理清这其中逻辑的疑惑与震惊中时,左先生被舞蹈老师喊去上舞蹈课了——导致我没来得及详证清白。
结果下午的课就都那么错开了,一直到我坐上回家的车时,我都没有机会解释这个小小的误会。
是的,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
但是左先生好像不这么想——在第二天的声乐课上被左先生频频侧目后我得出这个结论。
事实上,被左先生指出后,我也意识到最近我换麦套的频率高得有些不正常了。但是,当然,绝不是左先生所以为的那种原因;又但是,该怎么跟他解释呢?我虽明知不是他所以为的那样,但要我详说个一二三点理由来自证,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那黑漆漆的麦套好像是套在了我的喉舌上,教我哑然。
我发愁的时候下意识撸着话筒,麦套给我撸得卷了边,期间对上左先生的目光,我为难地皱了皱眉——他看上去更不爽了……
男朋友还是要哄的。
自由练习时间,左先生又唱完一遍他的三国恋,我自然又不失时机地绕到他身边:“唱得真好!左航你唱歌越来越好了!”
“你唱得更好。”
“不敢不敢。”
我怀疑我当时的表情是不是有点过于狗腿子了,因为左先生听完轻轻皱了一下眉。
“左航我跟你说,我最近学会一个魔术。”
左先生挑了挑眉,意思是你接着说。
“你看,这是话筒先生”,我接过他刚用完的话筒,用手掌包住它,“然后,见证奇迹的时候……它现在是戴帽子的话筒先生了!”我把手飞快地向上撸了一下,被我摧残多次的麦套不负众望地卷起了边,除了力道有点没控制好,歪了一点。
我看到左先生的眼睛抖动了一下——没有出现预料之中的笑容。
连冷笑话大师左先生都不笑,那一定是真的不好笑了。
我报之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邓佳鑫,你唱歌很好听,变声期过去后会更好听。”
左先生的神情看上去有三分担忧三分安慰还有四分无奈。
我觉得那个套在我喉舌上的黑漆漆的麦套被他扯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处遁形的发酸又发紧的线,缠在我的喉头,又快要变成水漫出眼睛。
“我就是有点洁癖而已……”我自己都有点听不下去,声音逐步减小。
“会好的。”
“我的寸头都长成锅盖了。”
我不受控地想起左先生刚来时瘦瘦小小的寸头模样,没忍住笑了出来。
“行吧,你练吧。我练我的去了。”
这天晚上临睡前,左先生发来一张截图,配文:“这个帽子!我的!绝配!”
是一个自带脏辫的黑色线帽。
或许这就是拉普儿梦吧。
三天之后左先生在公司拿到了他的梦之快递,进行了愉快的摆拍。我也板着脸和我的话筒先生合了照。
帽子里会长出“梦想的发型”,话筒先生也会有自己的漂亮帽子。
我怀念的
柔软又宽厚的触感透过又闷又黑的小熊套装传来时,左航像有心灵感应一样,脑海里有个声音说:那是邓佳鑫。
但这个念头就像他和邓佳鑫连日来的目光一样,不经意交错一下,然后很快滑开。
左航虽然没道理地觉得身边那人是邓佳鑫,但因为没道理,所以左航便不必与他错开。左航看上去就是一只快乐的小熊,和很多其他小熊一起。
里衬的面料算不上柔软,隔绝开来的空气闷热又黑暗,重见光明的刹那左航如释重负,吸入了一大口新鲜空气,陡然清明的视野里左航看到了一排摄影机,工作人员,还有他身边的同伴们。邓佳鑫和他隔着两个人,左航如果不偏头,根本看不到他——是很安全的距离。
但邓佳鑫不会一直和他隔着两个人的距离的。比如...
柔软又宽厚的触感透过又闷又黑的小熊套装传来时,左航像有心灵感应一样,脑海里有个声音说:那是邓佳鑫。
但这个念头就像他和邓佳鑫连日来的目光一样,不经意交错一下,然后很快滑开。
左航虽然没道理地觉得身边那人是邓佳鑫,但因为没道理,所以左航便不必与他错开。左航看上去就是一只快乐的小熊,和很多其他小熊一起。
里衬的面料算不上柔软,隔绝开来的空气闷热又黑暗,重见光明的刹那左航如释重负,吸入了一大口新鲜空气,陡然清明的视野里左航看到了一排摄影机,工作人员,还有他身边的同伴们。邓佳鑫和他隔着两个人,左航如果不偏头,根本看不到他——是很安全的距离。
但邓佳鑫不会一直和他隔着两个人的距离的。比如现在,邓佳鑫要唱歌,他和穆祉丞一起唱一首我怀念的,邓佳鑫要从他的对面入场。
邓佳鑫穿一件正蓝色的毛衣,里面白衬衫扣到最上一颗,领子服帖地翻出来。地面一尘不染,但也没有很滑,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跳舞会更无顾忌。左航穿宽松外套的时候喜欢把手缩在袖子里,他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今天的外套上印着的也是小熊,一个小时前,这块地面上满是小熊,想到这里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左航又想起语文课本上的意识流文章,他想如果他来写,现在应该写到小熊了。
只有小熊吗?左航记得意识流要对自己的意识诚实,那么好吧,小熊的背景音乐,应该是我怀念的。邓佳鑫唱的我怀念的。
如果左航要写,他尽可以详细地写出那歌声如何婉转动听,如何颤如寒翼;地面的颜色,对面铅色大门上的划痕,壁灯的光晕,左航都可以写,唯独那中间唱歌人的脸,左航不知道该怎么写。
左航倒是记得邓佳鑫上次唱这歌的模样,那天是邓佳鑫十二岁的生日,他戴了一顶黑色的渔夫帽,迫不及待想要去吃生日蛋糕的时候被老师抓到,说你还有一首歌没录呢。邓佳鑫哎呀一声,风风火火跑去说快录吧!就现在!
站到镜头跟前倒是一点不急迫了,一脸苦大仇深地唱完了那首哀切的歌。唱完他看到左航,搂过他就往休息室走,说快去吃蛋糕了!
左航跟着他走,问他:这歌你懂啊?唱得真好。
邓佳鑫哈哈大笑,不在意地说:也不算很懂吧,就这么唱呗。左航也跟着笑了,邓佳鑫有副漂亮的好嗓子,还有颗懵懂烂漫的心。
邓佳鑫的变声来得又早又漫长,变了声的邓佳鑫拥有截然不同的嗓音。他再唱那首左航听过的我怀念的时——也就是现在——左航的目光在自己的手指衣摆逡巡,他有点想问:邓佳鑫你现在懂这首歌了吗?
还是仍只是你多情的嗓。
唱到副歌时左航余光瞥见身边的人举起了手挥舞着节拍,他于是连忙也举起来,这样总不至于太不合群。
结果也不知怎的,这帮家伙手举得快放得也快,于是有那么一句,只有左航一个人的手孤零零地举在空中,朝向邓佳鑫。就像邓佳鑫一个人站在那里,一个人唱歌。
会不好意思吗?会吧。但也只有那么一秒。左航是擅长整理情绪的人,他已经把那几秒的尴尬和无措整理好了抛在脑后,就像很多个他和邓佳鑫错开的目光,就像他和邓佳鑫。
时间飞驰着往前走,左航和邓佳鑫会长大,那些交汇过的目光和经历,也都一一整理安置好了。
举起手时唱的那一句到底是什么来着?结束拍摄时左航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好像是“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又好像是“我怀念的是一起做梦”。
算了,不重要。
“所以我,没有说。”
【邓左】迷迭香
⚠夹心白切黑
⚠写法不太适合小朋友,有不适请及时退出
⚠是邓左不是左邓
⚠私设很强 勿上升勿当真都是我编的
1.
知道家里要来客人是睡醒后的事,当然,也已经是晚上七点过后了。
左航现今大一,当年以高分考入B大医学院,即使是暑假也得忙着实习。最近医院看他辛苦给他放了假,他才得以在家里睡一...
⚠夹心白切黑
⚠写法不太适合小朋友,有不适请及时退出
⚠是邓左不是左邓
⚠私设很强 勿上升勿当真都是我编的
1.
知道家里要来客人是睡醒后的事,当然,也已经是晚上七点过后了。
左航现今大一,当年以高分考入B大医学院,即使是暑假也得忙着实习。最近医院看他辛苦给他放了假,他才得以在家里睡一下午。
“哎我放假不是正常的事吗,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庆祝的。”左航边切着菜边有些打趣的问他妈。
“哟,醒啦?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呢。”左太太翻炒着菜头也没回告诉他,“谁说是为了庆祝你放假了。你爸发小,邓叔叔刚带家人回国,一下飞机就来找你爸了。两人感情还是很好啊。”
说完左太太盖上锅盖,转头怼走了左航拿走他手中的菜刀,“去客厅问候一下,你邓叔叔可是一来就问你的。”
左航在他妈背后做了个鬼脸,洗了手就往客厅走。
客厅很热闹,所以左航一眼就看到了和热闹格格不入的角落——一个男孩,蓄着一汪清水的眼睛听到动静马上看过来,把左航刚睡醒的迷糊都给洗了一遍。
等会,他好像还穿着条大花裤衩。
“左航!”左太太也才注意到自家儿子穿着不太得体,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左航捂着脸跑向楼上的残影。
左航不知道的是,邓佳鑫见他的第一眼心里的冰就化了大半,不常到眼底的笑意也弥漫,心想这个哥哥不似父亲说的那样因成绩好而刻板,反而迷糊的可爱。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左航的心里边无限循环着丢人,拉开衣柜扒拉出了自己最正经的白T和衬衫裤,换下了身上的老头背心和大花裤衩。
不能说左航不正经,毕竟他在他爸妈的朋友圈子里风评很好,长得也白净好看,欧式大双,浅瞳大眼睛,有点像混血。
简单来说,在外挺像个人的。
在家里边就不一定了。
整理好自个儿再下楼的时候大家已经坐上了餐桌,令左航心没那么寒的是大家都还没动筷子。
当然,不是为了等他,是菜还没上齐。
“小航来啦!”邓叔叔看见他很是开心,“老左你儿子真的是越长越帅,太幸福了你。”
左父笑了笑,招呼左航赶紧坐下。
左航看了一圈,除了他爸身边给他妈的座位,只有刚刚看到的那小孩身旁还有一个空位,看来是留给他的,于是灰溜溜的走过去坐下。
偷偷掀了眼皮看了一眼那小孩,挺好看的,邓叔叔夸他干什么明明自己也领着个很帅的儿子。
“哈啰?”那小孩突然开口。
哦豁偷看被发现了。
“哈,哈啰你好啊。”
“佳鑫啊,你小航哥哥当年高考分数可高了,有机会多跟哥哥学习学习。”邓叔叔看他俩打招呼了赶紧开口给俩孩子搭桥。
“害,现在高考一年比一年难了,听说佳鑫去左航那个高中模拟考还考了段一,这哪里需要左航辅导啊。”左父摆摆手客气道。
好家伙段一?左航瞪大了眼睛跟看怪物一样看邓佳鑫。邓佳鑫眨巴眨巴眼看他,一脸无辜。
左航不是没了解过,反倒是早就从他高中同学那里听到过了他们的学弟学妹成绩有多好多吓人,最近一次模考全省前三都在他们学校,这小孩一去考了个模拟就段一了?
邓佳鑫的形象瞬间在左航心里伟岸了起来。
“你叫佳鑫?”左航主动问道。
邓佳鑫点了点头,似乎又怕这样太敷衍又说道,“单人旁那个佳,三个金的那个鑫。”
“好的夹心。”左航一本正经道,“我叫左航,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不想叫哥就不叫,成绩好的都是我爹……不是,那什么,不叫哥比较亲近些。”左航不小心又暴露了自个儿的本性,吐了吐舌头心虚的看他爸,还好都在聊各自的,没有注意这边两个小的发生了什么。
邓佳鑫倒是又被逗笑了,左航这会儿注意到了他有小虎牙。
还挺可爱,左航想。
一顿饭的时间左航已经和邓佳鑫混熟了,虽然大部分都是他在跑火车邓佳鑫在笑,但两人氛围很好,两家家长看着也特欣慰。
吃完饭左航很有眼力见的就带邓佳鑫出去了,大人们要开喝了,小孩子在这少不了会听到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当然左航毕竟成年了也能喝酒,但他不喜欢喝,这波还能躲酒,一举两得。
领着邓佳鑫到小区空地,这里有个篮球场,邓佳鑫抬头看了看篮筐,三步跑过去摸到了筐。
左航忍不住鼓掌,“你弹跳力太好了吧,学过?”
“没学,自己瞎打打罢了。”邓佳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到篮筐都条件反射了。”
“车上有球,我去拿过来?”左航甩起口袋里自家的车钥匙就要去取球,没走一会又想起了什么顿住了,“等会,刚吃完饭运动阑尾炎警告。”
“噢——”邓佳鑫听了只是乖乖点头,没有遗憾的意思。
“那反正出都出来了我带你去兜兜风吧。”左航想到能开车脚下的步伐不觉轻快了许多。
还好刚高考完第一件事就是迅速考到了驾照,这会儿就能带新认识的帅气弟弟到处玩,巴适。左航心里想。
按动钥匙开了自家车,左航坐上了驾驶座调后视镜,邓佳鑫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然后就盯着左航侧脸看。
“好啦,我们走吧!……你有没有想去哪玩?”左航发动车子系上安全带问他。
邓佳鑫一脸神奇的看着他熟练的一系列动作,看起来没有记起坐前排要系安全带的意思。
“安全带,夹心。”左航指了指他座位旁的安全带。
“昂?”邓佳鑫的眼睛在黑暗里忽闪忽闪的,闪的左航脑子有点晕乎,解了自己的安全带探过身去一手给他按座位上一手拉过安全带。
邓佳鑫的呼吸吹到左航有些敏感的脖子上,左航微不可见的缩了一下,迅速给他扣好了安全带。
邓佳鑫在黑暗中抑制不住的勾了下嘴角,看似无辜的看着左航给自己扣上安全带的手伸回去,眼底多少带上了点得逞的得意。
再次系上自己的,“好了这下可以走了,想去哪?”左航先倒出了车库,又问邓佳鑫。
“想去唱歌。”邓佳鑫给了一个左航意想不到的答案,“还想吃小吃,街边的那种。”
左航想了想,“行,那就先带你去唱歌,唱完了我们去买吃的,然后带你去江边走走——前几年那边有了个生态公园可漂亮了。”
邓佳鑫颇有兴致的听着左航喋喋不休的跟他介绍最近这里的变化,手指跟着小声的车载音乐打着节拍,看着十分愉悦。
只是黑暗中他的样子和左航认为的那个乖乖软软的听话弟弟似乎不太符合。
左航很快把车开到他之前和朋友常去的KTV,像是怕还是高中生的邓佳鑫被拐走似的进去之后一直拉着他的手腕。
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邓佳鑫已经比他高出一点了,看起来很大一只。两人站在一起,左航似乎更像是会被拐走的那一个。
熟练的开了包间拿了零食,左航坐下就催邓佳鑫去点歌。
第一站就来唱歌不是没有原因的,邓佳鑫喜欢唱歌,特别喜欢华语老歌,唱起来很有味道。在国外显然是无法好好唱的,也没什么人欣赏的来,他憋了好久了。
左航没什么唱歌的欲望,全程就搁旁边跟上了头一样听着,边吃着零食。他发现这小孩虽然比他小了一岁,声音里的故事却像是经历了些什么一样,很有故事。
唱了一个多小时,邓佳鑫看着也有些累了,但眼睛里比刚来时亮了不少,“你不唱的话那我就唱最后一首我们就走吧。”邓佳鑫在点歌屏上戳戳点点,可能是唱得爽了这会儿站姿都放开了,学生气都给唱掉了一些,更有一点其他意味的魅力。
左航点点头,人已经在沙发上躺平了,一副恭候的样子,“那你最后一首唱什么啊。”
“迷迭香。”
话音刚落迷迭香前奏的萨克斯就流淌到空气中,仿佛到了上个世纪的迪厅,气氛逐渐暧昧。
“你的嘴角,微微上翘……”邓佳鑫一改之前的故事性唱法,嘴唇贴近麦克风,声音慵懒诱惑,惊得左航坐直了身子看他。
邓佳鑫感受到身后的动静转过了身,抬眼看他,眼里的那汪清水在昏暗的花灯下起了波澜,看着坐着的左航的上目线无辜中带了点笑意。
懵懂却又像是浸在欲望中的恶魔,左航看不透。
但左航心里面莫名升起了兴奋的快意,他似乎发现了邓佳鑫的另一面,却又安慰自己这只是因为小孩沉浸在歌曲的氛围里罢了。
“你慵懒的扭动着腰,受不了……”“不”字带了些婉转的哭腔,高音华丽的出现,副歌流畅的进行,邓佳鑫闭上了眼微微跟着音乐晃动身躯。
左航趁他闭眼唱高音时小声的“嘶”了一声,小腹处控制不住的麻了一通。
他安慰自己是因为被华丽的高音震撼到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这小孩怎么这么会唱,要了命了。
一首歌毕,游刃有余,邓佳鑫放下了麦,又露出了乖乖的虎牙笑,“这首歌唱得怎么样啊?”
“那个……夹心啊。”左航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咱以后不要在其他人面前唱这首歌了。”
“为什么?”邓佳鑫马上看着有点委屈,“是不是唱得不好听啊……”
“不不不不不是……”左航赶紧摆手解释,顺手抄起一袋零食就过去投喂哄人,“可是,那什么,就是……”
“嗯?”邓佳鑫就着左航的手吃掉他手上的薯片,又抬眼不解的看着他。
……这小孩的抬眼真的太要人命了,左航不自在的投喂着薯片一边又得想着怎么解释,甚至没有注意到邓佳鑫的舌尖刚刚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
“现在这个社会很复杂的。”左航收了薯片,一本正经的教育吃的脸颊鼓鼓的邓佳鑫,“男孩子在外边要保护好自己。”
“噢——”邓佳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唱歌太好听了特别是刚才那首,很容易被奇怪的女孩子甚至男孩子拐走你知道吗。”左航继续理直气壮的解释。
“噢——”邓佳鑫又笑着点点头,舔了舔沾上些薯片碎的嘴角,“知道了,以后不唱了。”
手指沾上了薯片碎,油腻腻的,左航下意识的吮了一遍自己油油的手指,转身去洗手,“等我会啊我洗个手我们就走。”
当然就没注意到身后的邓佳鑫看了他的动作后有些惊讶而瞪大了的眼睛和之后无奈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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