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Bc Bc 的推荐 smalltwelve.lofter.com
北冥有舟

【究惑】星星有用(上)

-校园

-分上下是因为字数塞不下。(下)在合集


>>

星星有用;不讲道理,无问西东。


//


    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初冬的阳光,反正此时此刻,游惑觉得它很烦人。


    橙金色的光线从他肩上,跳进年级部主任的玻璃杯里,再转身给那双期许的眼睛镀上不容拒绝的柔光。


    “小惑啊,老师知道你还是愿意帮助有困难的同学的……”

    话音未落,又...

-校园

-分上下是因为字数塞不下。(下)在合集


>>

星星有用;不讲道理,无问西东。

 

//

 

    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初冬的阳光,反正此时此刻,游惑觉得它很烦人。

 

    橙金色的光线从他肩上,跳进年级部主任的玻璃杯里,再转身给那双期许的眼睛镀上不容拒绝的柔光。

 

    “小惑啊,老师知道你还是愿意帮助有困难的同学的……”

    话音未落,又被旁边站着的人打断了。

 

    “谢谢老师,但是真的没必要。”

    说完还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

    游惑看着旁边这人对着张老师一连三回“没必要”,听得头皮发麻,一边替他们尴尬一边又有些无语。

 

    ——这个世界,路还真是窄。

 

    今天早上翻围墙的时候,他本来从自己熟悉的老地方跳下去,落地却不是那两块砖……而是踩到了什么人。还多亏他身手轻巧,才没搞出什么踩踏事故。

 

    被自上而下踹了一脚的人扭头看着他,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似乎也不生气。

 

    阳光从围墙上沿斜扫在他肩上,又顺路往前落到游惑肩头,直观地表现出一点点身高的落差。两下随意拍灰的动作莫名被带出了许多男生在球场上求而不得的气场。

 

    ……还挺好看,就是,不眼熟。

 

    “我新来的。”

 

    哦。

 

    游惑轻点了下头表示了解,语气十分诚恳地冒了一句“刚刚抱歉”,接着掉头朝教学楼小跑过去。

 

    没过几秒,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游惑心里顿时一阵烦躁:就不小心的一脚还记仇?闲得没事?可是他要赶时间啊。

 

    老梧桐树好像也一起叹了口气,在一阵微风里丢弃了最后一片枯叶,正好落在游惑额头上,打着转遮住他的眼睛,再落下。

 

    视线再度清晰时,就看见一只手勾着把钥匙横在他眼前。

 

    “你落东西了。”

 

    ………这样。

    “谢谢。”

 

    他接过小小的金属钥匙,背过手塞进书包侧兜,一边熟练地数着铃声响起的分秒,一边听到紧跟其后的声音道:

    “劳驾给带个路?我叫秦究,现在去高三五班,秦桧的秦,究极无聊的究。”

 

    游惑差点在走了两年多的过道上平地摔。

    ……勉强认为,他自己是这人进校看见的第一个人,突然想认识一下,可以理解。但是这是个什么形容法,有病?

 

    他舌尖抵着腮帮沉默片刻,随即偏过头,回敬道:“高三八班,游惑,游手好闲的游,迷惑的惑。”

 

    下一秒铃声乍响,见证着他脑内计时器第一次出故障。

    还有一声轻笑混在电铃音里,像格格不入的低音提琴。

 

    .

 

    眼下黄昏将息未息,那个秦究,就站在游惑旁边,面前是德高望重待学生如亲生的主任张老师,人称张妈。

 

    张妈要他给新来的同学补习。

    同学说没必要。

 

    游惑一抬头,就看见张主任热切的眼神透过镜片投过来,热切的期许几乎要化为实质,扑过来拥抱他……

 

    ——说真心话,别人倒无所谓,张妈的面子他真不愿不给。

    他家里的情况很多老师都知道,但大都只对着他意外傲人的成绩唏嘘几声罢了,只有她,两年多来做了很多游惑亲妈都没做到的事情,让他少年的生命里多了个女性长辈的存在。

 

    于是他在那样的眼神里偏了偏头,瞥向秦究相反的方向,嘴唇微动:“我无所谓。”

 

    气音占了一半的答复瞬间被主任激动的声音盖过去。“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实验楼的备用教室开给你们用,明天晚自习就准备一下——”

 

    旁边的秦究半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对着空气笑了一下,听着就是被气笑的。

 

    游惑从他的气质作风和此时不再反驳的状态判断……这又是一个被主任母爱收服的“儿子”。

 

    ——行吧,勉强也算是同道中人。

 

 

    //

 

    ——前言收回。

 

    第二天晚上,备用教室里,游惑第三次想扔书。

 

    制暖空调低低地响着,吊灯打下的光线铺在白纸黑字上。

    一张课桌的前后侧,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个双臂伸展开倚在后一排桌上,一个撑手按着眉心。

 

       “你究竟是什么情况?”

    游惑竭力压着不断从脚底窜到头顶的烦,一字一顿道。

 

    然而秦究压着的烦闷一点不比他少,一部分是书本导致的,更大一部分他自己也说不清,就是烦,甚至有一丝游离在大脑外围的,毫无来由的……难过。于是更烦。

 

    听见对方没压住火气的问话,他也换上一字一顿的语调:“我的情况如你所见,什么都不会。”


    游惑一听更火大了。

    ——什么都不会,行啊,那你倒是听啊,这一副死不配合抗拒到地底下的大爷态度是给谁看?我很闲吗?

 

    “那你想怎样?”

    “我本来就不想来。”

 

    这两句音量已经没压着了。

 

    这不打一架就没办法收场。

 

    下一秒椅子撞上桌腿的声音同时传来。

 

    锐硬的指节带着小风晃过来,秦究仰头避开,随即反手钳住对方手腕,却不想游惑身手这么好,后腰在桌面上借力一翻身就落到他身后,所幸反应快才没被一下踢中膝弯。

 

    动作间桌子倒了一张,踩扁了不知谁喝空的可乐罐子。脚底卡啦一声,就看见……

    门开了。

 

    好得很,张主任来探望二位了。

    瞬间石化。

 

    “哎呦怎么还打起来了,这俩孩子……”

    五十几岁的身躯用最快速度晃进来,唏嘘着,一边顺嘴问着:“这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

 

    她其实也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准备好听到两声齐整的“他”,然后过去劝几句。

 

    没想到对面传来两声“我”。

 

    一字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接着彻底分开。

 

    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躺着个扁掉的易拉罐,映着吊灯的反光。

 

    有视线在那上面交汇,又向两侧错开。

 

    莫名而起又莫名而去的火气,就这样湮没在张妈的絮絮声里。

 

 

    //

 

    饭后,其他同学纷纷回教室了,校园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个别人还聊着天,三三两两。

 

    秦究站在高三楼下,肩膀靠着走廊柱子,在记忆里想了些有的没的,就望着行道树的枝桠放空了脑子。

 

    烟蓝色的天逐渐调成靛蓝,有麻雀的黑色剪影蹦到另一棵树上,似乎被初升的月亮惊了一下,又蹦回去。

 

    他背后被人碰了一下,未见人先闻声:“你还来呢?”

 

    游惑说话语气很淡,而可能是上回打了半架的原因,此时听着就有几分薄如气泡的挑衅意味。

 

    秦究:“优等生都屈尊下楼了,我还能不来?”

 

    ——其实就是扛不住主任的大爱式苦口婆心,给个面子。

 

    游惑半眯起眼看着他,一时有些像只月下打量人的小猫。过了两三秒,他把书包甩上肩,朝大路一扬下巴。

 

    .

 

    帆布鞋走在水泥路上脚步不重,绕进小路后,斜了方向的路灯光把两道影子搅到一起。

 

    可能是觉得声响太单调了,秦究明显比上次话多。

 

    十七八岁少年的声音已经褪尽了稚气,在静谧处说话时,清澈的声线中又带了一丝低哑。距离刚好时听着很舒服,就是不能凑太近。

 

    秦究:“诶,为什么你本子上学号是A啊?”

    学校总不能只有二十六个人吧。

    游惑:“我校特色,学生会保持二十六个人。”

    “那,会长先生?”

    “……。”

 

 

    “你…”秦究刚要开口,却倏然噤了声。

 

    前面树林边,有人。

 

    这个点,实验楼楼下,除了他们,还有人……?

 

    对氛围的下意识反应几乎写进了秦究基因了,此时他几乎不用多看,就往暗处退了半步,伸手一挡把游惑也带进走廊的阴影里。

 

    被不小心碰到腰的那一瞬间,游惑差点反射性甩过去一巴掌,可他紧接着就被前面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 一、二、三,三个人,围着一个矮个子男生。

 

    周围倒着扫帚簸箕之类的,一看就是接着打扫卫生的空挡堵人。

    风声夹杂着话音,虽不太清晰,也能听个大概。

    简而言之,规模不大的校园霸凌,给他们撞上了。

 

    他们站在那儿听了十几秒,眼看着前面空地上有人就要动手了。

    游惑被秦究之前下意识的一个动作扫到背后,越过肩看到这一幕,呼吸也陡然重了一下。

 

    他可不是什么箭在弦上还瞻前顾后的三好学生,这种事情,不可能不管。

 

    然而,就在他准备有动作的前一刻,身前的温度突然抽开了。

 

    秦究往那几个人那儿走过去,刻意没有跑,而是踩着平稳的节奏一步一步走过去,到面前时打个响指。

 

    ——热血上头没什么问题,但是,有点太熟练了……

 

    游惑也朝那里走过去,没来及多琢磨那点不对劲的感觉,就看见他们一来一回说了些什么,随即就有个没眼力劲的朝秦究招呼过去。

 

    秦究其实很无语。这种打法,都没有招,还有必要拆招?

    他伸手绕过那人的手肘,抓住麻筋一使劲,那只手上的扫帚柄就当啷一声落在脚边。

    下一秒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本来想一脚扫过去唬唬人的,没想到那家伙竟然硬挨了一下,随即很莫名地扯住了他的裤腰……一副你敢站起来我就敢扒的架势。

 

    就在极度无语的片刻间,侧面阴影里窜出来一个小平头,拿着一个……教室里用的黑色垃圾袋。

 

    非常娴熟地朝他的头兜过来。

 

    秦究:“…??”

    这么分明不敢见血、却古怪又不要脸的操作还真是头一次见。这就是校园混混吗?不好意思没见识过。

 

    虽说因为太过意外,可能反应再快也免不了着个阴招,但这玩意没有什么实际杀伤力,最多弱势一两秒……

    他这么在脑子里盘算着,做好了准备。

 

    裤腰上的拉力却骤然一松。

 

    然后身后飘过来一声国骂。

 

    有一说一,游惑也被这伙人的不要脸程度惊了一下。于是发现情况不对之后,上来就给了扒腿精一脚。

 

    这帮根本不能算会打架的人果然瞬间转移注意力。

先前被拧掉扫帚柄的人趁机甩了甩胳膊,被秦究躲开的垃圾袋借着惯性往后——

 

    毕竟有了一些防备,黑袋子兜过来的时候游惑第一反应就是挡在口鼻处。

 

    结果被半路截胡的袋子下沿卡在鼻梁上。

    小平头蛮力也不小,随着他在游惑脑后使劲一拽,半透明的垃圾袋在眼睛上堆叠成浓黑色,瞬间成了个绷得死紧的眼罩。

 

    要命……

 

    眼前瞬间黑下来的那一刹那,游惑就感觉脑壳里嗡地一声,像有一口大钟把他罩进去,随即里面开始注水。他仿佛才来得及喘息一下,就被迅速涨起来的水没到了胸口,接着是脖颈……

 

    心跳加速,扑通。

    无休止的窒息感,难受。

    逐渐远去的声音,耳鸣。

    …

    他右手指尖撑地,紧咬住下唇以稳住身形。

 

 

    其实一切只过去了四五秒,秦究看过去时却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来不及多想,也再顾不上去收敛什么,决定速战速决的那一刻,几乎是杀气全开。

    ——如果不是被突发情况逼急了……他真的,不想在这个校园里这样的。

 

    感觉到空气流动时,他左手猛地扳过来人的肩,向后一拉再往下一按——毕竟是中学生而已,立刻就被掼到了地上,踩死了膝关节。右手旋即捉住了另一个人的手腕,卡着刁钻的角度向后一拧,又在扭伤的边缘堪堪停住了。

 

    秦究这一串下来只用了几个眨眼功夫,随后毫不费力地维持着制人的动作,还空闲的左手活动了一下,好像在说:只要我想,骨折只需要一秒。

随后抬眼看着小平头。

 

    眼含刀光,锋芒毕露,偏又不泄怒气,平静得不像个学生。

 

    “松手。”

    这一声连重音都不带半点,却仿佛平地惊雷。

 

    小平头哪里见过这种架势,直接被看得一哆嗦,下一瞬就松了手,要跑不跑地退后两步。

 

    之所以没有直接拔腿开溜,一半是仗义作祟,一半是他隐约觉得,这人其实没完全使力,或者说,不愿意使力……

 

    他这回眼神倒是对了。

    只见秦究面无表情地松开手,还顺便拉了地上的人一把。松了手劲,气场却分毫不敛,嗓音闷沉:“该去哪儿去哪儿。”

 

    接着又看了眼一直噤声到现在的矮个子男生,朝过道偏了偏头。“你从教学楼里面走,该找谁找谁。”

 

    话音落下,有那么两秒没人有一个动作,随后又都像突然重启了似的,忙不迭地四下窜开了。

 

    .

 

    眼睛失去束缚后,游惑已经缓过来大半,最后的几句也听了个大概。

只不过,就像溺水的人被打捞上来还要喘息的时间,他现在还有点发昏,就单膝半跪着没有动。

 

    直到有脚步声靠过来。

 

    “怎么了?”秦究问他,嗓音里的挑衅和玩味像是被晚风洗干净了,只是很沉、很近地落在耳边。

 

    游惑睁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摆摆手。

 

    他本来只想示意自己没事,手却被人拉住了。拉住他的那只手也不发力,只是这么稳稳地悬在半空,像是给他留了一个是否选择借力的台阶下。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安静得只剩游惑逐渐平缓的呼吸声。

 

    一直到他终于借力站起来,走了几步路,才听到一句试探的问话溜进夜色。

    “你……有PTSD?”

    其实秦究本来想问他是不是怕黑的,转念又觉得那实在不至于反应那么大。

 

    他们走到过道另一头的教室门口,游惑拿钥匙开了门,随着啪地一拍开关,吊灯一齐亮起来。

 

    “不确定。”游惑低声说。

 

    大概过了两秒,秦究才反应过来这居然是回答他那个问题。

他把书包扔在桌角地上,抬头就看见游惑望着窗外的夜空。

 

    “我就是……不能突然间视线完全黑下来。”

 

 

    //

 

    这个晚上,最后演变成了游惑的单人晚自习,另一个人看他写了会儿作业,又百无聊赖地低头翻了会儿手机。

 

    手机没电了,游惑也收工了。

 

    秦究把关机的手机丢进包里,看神情似乎对其也不太有兴趣。

    “今天不学了?”

    游惑拉上书包拉链,回了个单音。

 

    ——可是晚自习还没下课。

 

    游惑右手抱着书包,左手搭在秦究趴着的桌子上,沉默了几秒后忽然指尖一扣桌面。

 

    “带你去个地方?”

 

    他居然会这样提议让秦究有些意外。

    他把这归结为自己之前帮了忙,还对游惑某种隐私表示尊重……但是他依然发觉这个问法莫名地让自己心情十分不错。

 

    于是他直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说:“走。”

 

    .

 

    冬天的夜晚星星稀散,尽管是郊区的晴夜,也显得三三两两。

    就像黑布上被扎了几个小孔。

 

    秦究跟着游惑转过一个又一个仅亮着安全通道绿光的拐角,最后到了实验楼顶楼。

 

    顶楼不大,多数面积都被做了防水层和太阳能板,圈起了唯一的一个房间。灰扑扑的门牌上写着“天文台”。

 

    秦究:“会长先生还有天文台钥匙?”

 

    ……问得好。其实没有。

    游惑:“没,会有点麻烦,跟我走。”

 

    说完他走到过道尽头,拉开了两扇窗户,接着扒住窗沿上身用力,就这样撑上了肩膀高的窗台。

    接着说:“可能有点高。”

 

    话音刚落,身侧就一阵小风窜过。

    ……秦究撑上来的时候都没在窗台上停顿,直接收身往前落到了另一头。

 

        “……”

虽然游惑自己也可以做到,但还是有一点意外。

    可能是因为,上次他难得带高齐来一次结果对方没上得来,有点心理阴影吧……

 

    顺着太阳能板边缘往前走,没几步就看见一个窗子,再拉开,跳下去,就是天文台里面了。

 

    几乎是落地的一瞬间,秦究就明白游惑为什么喜欢这里了。

 

    高中校园里所谓的“天文台”多半也就是摆设,因而很少会有人来,薄薄的浅灰覆在地面上。

 

    屋顶上有个圆形的玻璃穹顶,因为很多年没有人擦过,暗处和通透处交错斑驳。

    天光和反光又被金属支架再切成几份,于是再落到地上时,无论昼夜,都像撒了一地星星。

 

    房间的另一头,有个巨大的几乎落地的窗子,下面就是空气,更远处对着学校的后山。

    大概是因为确实设计得危险了,这窗子上有锁,却好像很早就被人撬开了。

 

    游惑推开窗,站在窗台边。

    他一半脸没在阴影里,一半浸了月光,透过夜色看也白得透明,眼睛也通透。

    莫名给人一种……孤独得很熟练的感觉。

 

    他在窗台上坐下,秦究也跟过来。

 

    脚底下是十几层楼高的空气,头顶着夜空。

    不时有一阵风过,送来冬的寒意。

 

    游惑接过对方从包里扔过来的一罐可乐,拉环一开,清亮的声响送来汽泡,液体滚进喉管的瞬间似乎也能麻痹神经。

 

    拇指一不留神把易拉罐按出凹陷,又是清亮的一声响。之前的一些画面从脑中滑过。

    他忽然有个疑问,事实上也没过大脑就问出来了。

 

    “秦究,你这样的为什么没去练体育?”

 

    他其实只是单纯地觉得,秦究身体底子很好,身手也不一般,这个成绩近乎于无的情况,练体育还容易有点出路。

 

    但是下一秒他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不想,不乐意,都很正常啊。

 

    然而,意料之外地,秦究捏着可乐罐子笑了一下,在薄云敛淡的月光下,竟显得有那么一瞬的无奈。

    语气却还是轻松的:

    “我知道还有体育生这种东西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啊。”

 

     话音落下,游惑很明显地愣了一瞬。

 

    这话细想就很有问题。

    秦究成绩差是真,但绝对不傻,凭他直觉来看甚至还很聪明……什么叫“知道还有体育生这种东西”??

 

    “你没上过学么,什么都不会还不知道体育生?”

    ……可能是西北风里喝可乐冰到神经了,游惑又冒了这么一句,问得他想把自己大脑扔清水里洗洗。

    ……更要命的是,他音色本来就清冷,这会儿放松了问话听着还有一丝嘲讽。

 

    好在秦究似乎没在意这些,亦或是看懂了对方只是好奇自己到底怎么一回事。

 

    但是有那么一两分钟,他还是没说话,只是对着空气喝掉了大半罐可乐。

 

    最后终于出声时,语气竟还是带着一丝松快的,只是好像笑意没进眼睛。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怕说出来吓着我们优等生。”

    说着他调整了下坐姿,让手肘撑住大腿。

 

    秦究本来就不是那种动不动和人大谈过去将来的人,他习惯性和人保持一定距离……一种,哪怕你拿了刀,失手挥了一下也不会伤到的距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氛围太好了,又可能是游惑眼睛太通透干净了,他忽然就觉得,好像说点什么应该也没关系……

 

    游惑本来听到他出声暗暗松了口气,听了这一句又突然觉得有些后悔,甚至想去扔掉可乐罐子给对方找个台阶下。

    但来不及了,秦究已经开口了。

 

    “人、口、贩、子,听说过?”

    游惑心下一懵,也没说话,很安静地听着。

 

    “我大概十岁不到点的时候吧,父母长期不在家,被人贩子迷药弄走了。因为小时候跳了级,所以小学读完了。后来又因为那个团伙规模大了也想要点人才吧,中学的书我也读过点,不过……也最多只有初中那点吧。”

 

    说着秦究突然顿了一下,看着游惑点侧脸,语气带上了两分犹豫试探。

    “你还想听吗?”

 

    这次游惑很迅速地嗯了一声。

 

    此时薄云散了,月色实实在在地如水倾洒,罩在秦究身上,仿佛一层雾,把他和周围的一切隔开了。

    游惑的反应似乎让他放松了些,习惯性加进声音里的松快也被抽掉了些。

 

    “后来……其实也就是不久之前,难得的机会,我自己逃出来了。查了身份发现我父母成了烈 士,级别非常不一般的那种。”

 

    说着秦究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

    最后一句语速快了许多:“总之一些人各种特殊考虑之后给我机会自己选个学校,我其实也没认真考虑,再后来我就到这儿来了。”

 

    星星掉落的声音。

    应该是幻觉。

 

    游惑在呼啸而过的一阵风了闭了闭眼睛,安静许久,末了低声说了句“抱歉”。

 

    按扁的易拉罐又被人捏圆。

    “有人知道吗?”

 

    “张主任知道啊。”

    ——言外之意,除了保姆级的年级部管事,就只有游惑知道了。

 

    说到这个,秦究又顺口跟道:“她真的是个好老师,可惜这次力气用错了地方。”

 

    游惑闻言皱了皱眉,有那么一瞬几乎想要反驳些什么,可转念又觉得既没道理也没立场。

 

    于是他只是任凭莫名又混乱的想法在嗓子口转了一圈,仰头看着月亮边上那两点星星,沉声应道:“她是个好老师。”

 

    ……这样说,可以有质疑后半句的意思吗?

 

 

    //

 

    两个多月的时间不长不短。

    看进眼里,不过是星轨转了几度,月亮圆缺了几个来回。

 

    梧桐承载起新一年的绿色,生生有时,生生不息。

 

    .

 

    初春风沙有些大,早上的阳光也晃眼。

    游惑站在围墙下面仰起脸,墙上沿有人蹲着,和太阳一起俯身看他。

 

    “早。”秦究说。

    “……早。”

 

    ——这大概是第无数次一起迟到。

 

    其实,游惑只是觉得班里集体早读实在太低效,他又是不会为了规矩而将就的性格,所以故意踩点上课。

    ……奈何某个人总是一副“好巧啊同流合污”的眼神看他。

 

    秦究见他准备跳上来,遂向下伸出右手,做借力状。

    一边笑得十分欠揍。

    因为他记得游惑对此口头拒绝过多少次——从“不用,谢谢”到“不需要”到“你很闲吗”再到“滚”。

 

    嘴上越来越凶,手上却并不会拒绝。

    就很有意思。

 

    然而今天游惑什么都没说。

    秦究就看到一个书包飞上来重重砸进他怀里,接着右手被抓住,猝不及防地往下一拽,其力道刚好能让他很险地晃两下,又不会直接掉下去。

 

    回过神时,书包的主人已经到了围墙里面。

    ……

    啧,报复啊。

 

    秦究勾着嘴角落地,发现自己心情更好了。

    可能是因为某位优等生兼会长A先生凶得很特别,而且据他观察不怎么对别的人凶吧……谁知道呢。

 

    太阳又往上爬了半尺,他们沿着操场朝教学楼走。

 

    “今天晚上最后一次了?”秦究问。

    “嗯。”游惑应道。

    ——这安排是因为眼看离高考越来越近,张妈认为游惑应该全心自己复习了。

    她也不知道其实每次在实验楼都是游惑自己复习……

 

    …

 

    操场边上有一道树下的小路。

    光线被枝叶打成碎末淋在人身上,球鞋踩过泥土枯枝,踩出松脆的声响,一下一下的,此起彼伏。

 

    “你能保持那个分数,运气也是够差的了。”游惑说。

 

    秦究笑起来,好像不以为意,又半仰起脸看着天,不知在思索什么,抑或什么都没想。

 

    又过了许久,他低声笑道:“可能是因为,别人随便蒙选C,我全选A?”

 

    他说话声音不重,却砸进了人耳朵里。

看神情,又像只是说了句不着四六的玩笑话。

 

    似乎是被一道阳光刺了眼,游惑快走两步,用力闭了闭眼睛。

 

 

    .

 

    是夜。

    备用教室的吊灯坏了一盏,显得整个空间暗下了些。

 

    游惑做完一套卷子,向后靠着桌子活动了一下手腕。

    眼神飘到天花板上那片暗处,又移到窗外,最后落在秦究趴着的头顶上。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突然出声道:“看下你卷子?”

 

    秦究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从包里翻出几张纸。

 

    游惑伸手接过,前后翻了一下。

 

    不出所料,大题基本全是空白,而他看着那一片一片白,没由来地觉得胸口有点闷,也说不上多难受,就是哪里不太舒服。

 

    翻到选择题,发现秦究之前没说假话,他真的全选的A。大题卡上整齐的几个竖排,仿佛支成有奇异引力的栅栏,把思绪圈进去。

 

    “你这是想在最后一次勉强尽个补习的义务么?”秦究笑说。

 

    然而游惑只觉得他的声音很远,没有答话。

 

    “说起来啊,你占着给我补课的名头,在最喜欢的楼单独自习了这么久,是不是应该倒给我补课费啊?”

    秦究开玩笑地胡说八道完,又随意地摊开掌心伸出手,意思是“给钱”。

 

    游惑还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瞥着他的卷子。

 

    被圈进去的思绪很多很乱,需要静一下才能理明白,可是秦究偏偏自顾自说个不停。

    就导致他明明可以同时几用的脑子有些两头顾不上,大脑和耳朵都像隔了半层纱。

 

    以至于他还没有及时处理秦究说话的内容,余光就看见对方的手伸过来。

    一时间,画面映在模糊的脑海里,和秦究无数次伸手借力的情景重合……

    于是,几乎是肌骨的条件反射,他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

    有那么两秒,秦究是真愣住了。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补课费?

 

    这要是他职校的小兄弟闻远这么犯迷糊,他绝对把嘲讽拉满,笑说“你已经穷到以身相许了吗”。

    ……可是他现在有点笑不出来。甚至有点,上升到紧张到尴尬。

 

    这会儿游惑也清醒过来了。

    他可以同时几用从不出错的脑子不是吹的,虽然刚刚反应慢了,也是实打实听进去了,现在也处理完了。

 

    所以怎么办。

 

    心跳有点快,连带着那只手的脉搏也加快,该不会能被感觉到吧……随后的十几秒钟仿佛尬了一个世纪,坐着什么都没干颈后就升起一层薄汗。

 

    这么搭着又不对劲,拿开又不能解释问题。

    这只手最好凭空消失……

 

    就在游惑打算把手拿开承认自己走神的时候,秦究突然把他握紧了,随即转身就拉着他往门外跑,差点撞倒两张桌子。

 

    “你……”

    发什么神经?

 

    秦究拽着他往楼上跑。

 

    其实秦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他们跑得很快,几乎是以他们最快的速度转过一个个拐角,明明毫无目的,冲劲却仿佛拼了命,简直就是疯子的行径。

 

    十几层楼没多久就到了,因为跑得太猛,两个人都有点喘。

而游惑突然发现秦究是对的。这么一阵狂奔,之前的尴尬劲散了大半。

 

    “抓紧时间上来坐坐,行吗?”秦究喘着气说。

    “…………”行。

 

    .

 

    翻过窗子,游惑才发现,这人神经病一样开始跑之前还不忘拿可乐。不过因为只有左手空着,所以只有一罐。

 

    大窗台上的温度比前一阵子回暖了些许,有点像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坐这儿的光景。

 

    铝制拉环打开的声响闯进空气,熟悉到仅次于转笔失手掉落桌面的声音。

    秦究仰头灌了一口,一边感受着汽泡在喉管中流窜,一边透过可以没压下去的拉环孔看月亮。

    都是圆的,挺合适。

 

    过了半晌,他拿着可乐的手凑近游惑。

    “喝么?”停顿间,拉环被指尖压下,他又加了句,“如果不介意。”

 

    游惑瞥了眼那只手,接过去喝了一口。

 

    城郊的夜空不比无人区,需要好视力定睛去看才能捕捉到一些星星,倘若是大晴天,看得越仔细,就越多些。

 

    秦究把目光从天边收回来,投向游惑沾过饮料的嘴唇。

    片刻后说:“半罐可乐,敬我们被迫营业的优等生。”

 

    游惑抿掉唇间残余的液体,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我又没帮过你。”

 

    这话是真的。

    两个多月,他仅仅是换个地方自习,把年级第二甩更远了,哪里谈得上什么“麻烦”。至于对方……从高考生的角度来看,他什么都没干。

 

    秦究微挑了一下嘴角,没接话。

    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笑其实比没表情表情还要没表情。

 

    之前看卷子时的复杂感觉又转回游惑心头。

    但是这其实是说不清的,甚至很别扭的。

 

    他不是张老师,也不是秦究的任何一个老师,秦究也不存在家长,他好像也不算什么多年挚友……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什么位置,也就不知道这种感觉该如何归类,不知道自己能知道什么、应该想去知道什么……

 

    最终,他从词库里扒拉了几个最没水准的组装起来。

    “你这样,打算去哪儿?”

 

    有那么几秒,秦究好像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再出口时,内容就拐了弯。

    “唉你知道吗,张妈找我谈话,还问过我有没有什么理想…”

 

    他本来是想顺着岔一句什么,类似于“我就想起我以前认识个人,说理想是逛完所有酒吧”……

    可是游惑的声音居然快他一步插过来:“没有?”

 

    “我跟她说没有。”

 

    游惑问得猝不及防,这答话也是第一反应。

    然而说出口了,他却觉得不舒服。

 

    ——也挺奇怪的。

    明明他向来都是这么表现的。

    他甚至隐约记得,自己跟不知道哪条街的一顿饭朋友一起时,对方大放厥词说什么“人生的本质就是混日子”,他还配合性地鼓了几下掌。

    …

 

    可是他现在就是不舒服了。

    这种感觉在游惑目光倾过来时到达了顶峰。

 

    有点像是,心里有个莫名其妙东奔西撞的小灰人,他被游惑看着,突然就想给那个小灰人穿上衣服了……

 

    “其实……以前好像有的。”秦究说。

 

    游惑安静地把剩下四分之一的可乐的递还给他,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他在听。

 

    “我小时候,很想做个天文学家。”

    真说出口了似乎也没那么难。

 

    秦究看着远处,丛丛灯火掩映着更远处的车水马龙。

    夜幕如水,在一切之中流淌,托出一抹生命渺如星点、人世碌碌如斯的苍茫感。

 

    “那个时候……真的挺想的。”

    低沉的声音融进夜色,轻到最后几个字只剩下气音,似乎也没有再经过思考没有要说给谁听。

 

    游惑没有一直看着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有那么一瞬间,一个声音游荡在喉口,似乎想说——现在呢?不想了吗?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多琢磨,就见秦究突然凑近他,左手撑在他身后,右手把手里可乐罐上原本压平的拉环直立起来,举起放在他眼前。

 

    “给你看个好玩的。”

    秦究捡起了惯常的语调,笑意进到眼睛深处,添了几分少年感,仿佛瞳中埋了星星。

 

    “你透过这个环看月亮,有没有觉得更有意思……好像莫名其妙地变亮了点一样。”

 

    游惑顺着秦究的目光看过去。

    那只拉过他无数次的手上,托了一枚铝环圈起的月亮。很亮。

 

    于是他也笑起来,弯了眼尾,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这样的你也更有意思。

 

 

    //

 

    路灯下,飞虫打着旋,一盏接着一盏的灯光把路过人影缩短又拉长。

 

    没有人“补习”的晚自习……当然是旷掉了。

    秦究独自走在路灯下,单手回复着消息。

 

    一句“人呢”刚刚点下发送,前方的转角处就窜出来个人影。

    还挺准时。

 

    “老大!”

    闻远在灯光露了脸,十分热切地张开手冲过来。不过对方是秦究,真拥抱上去是不可能的。

 

    “老大,你这么长时间晚上都不出现,干啥去了?”

 

    秦究把手机按了锁屏,迈开步子跟他往前走。

    从侧面看,眼神中透出几分复杂的笑意,嘴角勾着大于嘲讽小于得意的弧度,十分不可揣测……让闻远觉得,下一秒秦究就要告诉他什么,自己搞了什么大事情玩进局子了……

 

    接着,秦究转头瞥了他一眼,就带着这样一副表情,说:“看人复习吧。”

 

    闻远:“???”

    你看什么东西?复习跟你又有啥关系?

 

    他默默低头消化了一下,咽了口吐沫,随后轻声问:“那你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

 

    秦究答得很快:“你先陪我去买支笔。”

 

    “……啊?”闻远觉得自己声音打飘。

 

    “送人。”

 

    “哦。”

    他觉得似乎正常了一点,刚刚松口气,就听见秦究又跟道:“还有,以后别一口一个老大,听着怪混的。”

 

    “……”

    他觉得自家老大没救了,完蛋了,捞不上来了。

    那所学校里怕不是有毒。

 

    .

 

    “毒”正站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里。

 

    刚刚黑屏的手机上是两条消息。

    秦究:你生日那天晚上有安排了吗?

    回复是极简的两个字:还没

    …

 

    “请问还有可乐吗?”

 

    老板闻声抬起头,指了指货架尽头的一排瓶子。

 

    ……全是瓶子。

 

    游惑:“有没有罐装的?”

    老板:“带盖的不方便嘛?而且瓶装的在促销诶。”

 

    游惑本来就不善交际,这会儿语塞了两秒,虎牙在舌尖上碾过。

    ——这玩意根本就没法解释……于是他干脆放弃了逻辑。

    “就要易拉罐的,谢谢。”

 

    于是他顶着小卖部老板打量新奇事物的眼神,捧走了一排罐装可乐。

 

    .

 

    毕竟是十八岁生日,秦究既然开口约了,也没就真“随便”了。

 

    能找到这家店也真是不容易。一来布置情调不错,二来边座贴着落地窗,外景一览无余。甚至人还不很多,即便是周末的饭店,也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落座。

 

    秦究饶有兴味地看着游惑准确避开胡萝卜喝掉最后一勺浓汤,踩着对方瞪回来的点,把目光移进自己的背包里。

 

    一个精致又不花哨的小盒子被放在桌上。

    “成年快乐。”

    四个字经他说得挺认真,脱去玩味的笑意后,声音里最具吸引力的磁性便凸显出来。

 

    盒子里是一支钢笔,通体是磨砂的黑,笔杆也不见什么多余的造型,只是带打磨纹路的直杆,很设计感的好看。

    纯黑的尽头却能看见一点银色,小小的银质笔画刻着“YH”。

 

    秦究:“根据一点点观察,我感觉你应该是喜欢哑光黑的,不过这样……”他伸手用指尖点了点笔盖上银亮的字,“就不会完全黑下来了。”

    “其实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用钢笔。

 

    话没说完,游惑的声音就闯进空气。

    “喜欢。”

 

    …这两个字回得他自己都有点惊讶。

    如果世界上存在随身随时都记录设备,他真想查查自己过去十年内还有没有过把主观情绪词说出来。

    他觉得自己在发第一个音的时候,要说的好像还是“谢谢”。

 

    可能是因为这奇怪的,“朗姆酒味鸡尾酒”吧……也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种东西。

 

    因为这个东西,他甚至听到对面传来一句“喜欢就好”。

 

    …

 

    金属叉勺碰到瓷盘,发出闷在热气底下的脆响。

    酒精度数很低,不会让人不清醒,却也实在地吊着些热量,不让人大脑完全凉下来。

    只觉得牛排有点烫了,蛋糕有点甜了,想法有点多了。

 

    “秦究。”

 

    对面应了一声。

 

    “你为什么选来普高?”

 

    游惑自知问得尖锐了,可是气氛作祟,他就是想问了。

 

    ——为什么来普高?来了也不从高一开始读,也不学习。其实就他这个样子和脑子,去好一点的职校,足够有份稳定的工作了。

    而眼下,就算他可能有降分,那十几分对于几百分的鸿沟而言,根本就聊胜于无。

 

    而且很显然,秦究不比他蠢,他想的这些对方也都早能想到。

    对面也因此沉默了许久,直到碗里的那粒玉米已经没法再被戳起来。

 

    “不知道,”他说。

 

    他把叉子搁在碗边,下一秒恢复了开玩笑的语气:“说不定我觉得,往那儿一坐就能开窍呢?”

 

    游惑心说你明明很聪明根本不需要开窍,开口就转而飘出来一句“做梦”。

 

    秦究向后靠到椅背上,又说:“说不定我觉得,别的地方遇不到你这样的人呢?”

    他说得声线逐渐放轻,到最后带出一丝冰饮喝出来的哑。

 

    话音落下,似乎窗外的月亮都放轻了脚步,只是定定地旁观,也不知道提醒人呼吸。 

    那种让人心跳加速的不纯粹的尴尬又升腾起来。

 

    这一次,直到一顿饭吃完都没有散去。


-tbc


霁北先生

【琛南旧事】分手61天

琛南旧事   分手61天

    现代背景。

    关于相爱的情侣分手之后藕断丝连的故事。

    故事是他们的,私设是我的。


    “姚琛,分手吧。”

    “好。”

    这是周震南一个月来第18次向姚琛提出分手。

    这是姚琛一个月来第1次同意分手。...

琛南旧事   分手61天

    现代背景。

    关于相爱的情侣分手之后藕断丝连的故事。

    故事是他们的,私设是我的。



    “姚琛,分手吧。”

    “好。”

    这是周震南一个月来第18次向姚琛提出分手。

    这是姚琛一个月来第1次同意分手。

   至此,姚琛和周震南结束了长达六年的爱情长跑,正式分手。

    分手第2天。

    周震南一手托腮,另一只手随意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和姚琛在一起这六年,姚琛一直不允许周震南喝太多酒,导致原本的酒桌小王子渐渐变成了一点酒就上头的小废物。

    张颜齐应付完耍酒疯的客人终于腾出时间,一屁股坐在周震南旁边的沙发上,张颜齐揉了揉酸痛的胳膊问道:“你和姚琛怎么回事?”

   “就那样呗。”周震南翻了个白眼,“他出轨了,我提的分手。”

    “周震南,我和姚琛那是穿一条开裆裤的关系,他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我敢拿我的这家店做担保,姚琛绝对不会出轨。”张颜齐撸了撸袖子,继续叨叨:“整个滨河谁不知道他姚小公子和家里闹翻了就是为了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现在说他出轨,怎么可能!”

     周震南冷冷的扫了张颜齐一眼,扒开手机壳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张颜齐。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光线虽然不好,但是很轻易就能认出里面的人:姚琛半抱着喝醉陆思恒在张颜齐的酒吧门口,像是在等人的样子。

    张颜齐看着这张照片愣住了,这个陆思恒,张颜齐再熟悉不过了。陆思恒是他酒吧的一个调酒师,平时人挺活泼的,很多客人都喜欢在吧台和他聊天,看他调酒。

    可是他从来没听说过陆思恒和姚琛有过什么交际。

    这张照片就像是给张颜齐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张颜齐试探的开口:“这不能证明什么吧… …”

    周震南看着张颜齐僵住的表情,轻哼一声。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开了酒吧。

    沙发上只留下张颜齐一个人坐在那发呆,过了许久,他掏出手机给姚琛打了一个电话。

    “喂,姚琛。是我,张颜齐… …”

    分手第3天。

    

    周震南到家已经是凌晨了,喝多了的周震南眯着眼把钥匙往钥匙孔里插。因为眼神对不上焦,周震南钥匙从钥匙孔里滑进滑出发出次次啦啦的声音,但就是捅不进去。

    就在周震南准备放弃开门在楼梯间睡觉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一个没站稳,周震南直直的冲屋里的人倒了过去,熟悉的拥抱,熟悉的气息。姚琛均匀的呼吸从周震南头顶扫过,“怎么才回来?”姚琛问。

    “关… …关你什么事?”周震南含糊的回答道。

    周震南从姚琛的怀里站了起来,才发现姚琛身后有一个巨大的皮箱,手里还拿着一个长腿豹玩偶。原来是来搬家的啊,周震南闷闷的想。

    姚琛低头看着周震南朦胧的眼神,心疼的厉害,他掰过周震南的脸,让周震南不得不直视自己:“南南,到底为什么分手?”

    这句话一下把这个小醉鬼激怒了:“你自己心里清楚!渣男!大猪蹄子!”周震南越想越气,突然伸手一把抢走了姚琛手里的长腿豹,“你滚,把这个留下。”

    “为什么?”姚琛还是和平时一样冷静,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

    “对啊,为什么…”周震南盯着手里的长腿豹,然后自嘲的一笑,“可能为了告诫自己,六年的感情都喂了白眼狼。”

    

    这只长腿豹是六年前周震南和姚琛在游乐园一起抓到的,那天晚上,姚琛在烟火下和周震南表了白。

    周震南记得当时姚琛答应他,会陪他每年来抓娃娃,看烟花。

    然而,在一起这六年,两个人再也没去过那个游乐场。

    从大学走向社会,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周震南白天在在艺术学院给学生上课,晚上在张颜齐的酒吧给人唱歌赚点外快,姚琛工作更忙,加班加点都是日常。

    其实两个人很早之前就出了问题,周震南甚至记不清两人上一次安安静静的聊天是什么时候了。

    陆思恒事件只是导火线罢了,让周震南给自己找了一个放弃的理由,放弃自己毕生最爱的理由。

    

    周震南抱着长腿豹玩偶站在窗户旁边,看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帮姚琛把行李放进了车的后备箱。

    周震南知道那个男生,是姚琛以前的朋友,叫夏之光。

    姚琛终究还是回去了,回去了姚公子的生活,回去了没有周震南的世界。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开心呢。

    周震南呆呆的坐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一滴一滴滴在了长腿豹的小脑袋上。周震南强忍着抽噎,不想哭出声音。即使只有一个人,他也不允许自己号啕大哭,这是周震南留给自己最后的自尊。

    再见了,姚琛。周震南轻声说。

    

   

    分手第21天。

    姚琛已经连着18天来张颜齐的酒吧了,来的时间很巧妙,正好是周震南唱歌的时间,也正好是陆思恒当班的时间。

    有人说姚公子是来听周震南唱歌追回旧爱的,有人说姚公子是来看陆思恒调酒另觅新欢的。就连张颜齐都看不透姚琛究竟在想什么。

    “你如果喜欢就去追回来,和他解释清楚不就行了。”张颜齐胳膊搭在姚琛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真的觉得南南和我提分手是因为他怀疑我出轨陆思恒?”姚琛反问。

    难道不是吗?张颜齐感觉自己本身就不灵光的大脑完全跟不上了两个人的节奏了。周震南气势汹汹的说分手是因为出轨,姚琛却说周震南知道他根本没出轨。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张颜齐的老妈子性格彻底冲出天际。

    “我会把他追回来的,需要一点时间罢了。”姚琛没有回答张颜齐的问题,只是盯着台上弹琴唱歌的男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姚琛向张颜齐要了二楼的一个房间,说是之前租的房子不合适,今晚没地方住。

    虽然不相信姚琛真的会没地方住,张颜齐还是扔给了他一把钥匙。

    “谢了。”接过钥匙的姚琛没有再逗留,径直又上了楼。周震南好似也发现了姚琛上楼的事情,淡淡的撇了一眼楼梯的方向便把视线转回了琴键。

    分手的姚琛大有惦记的人在,如今一个人落单住在这里,有不少人动了不好的心思,比如陆思恒。

    端着酒盘的陆思恒从吧台走了出来,停在了张颜齐面前:“他去了哪个房间?”

    “你要干嘛?”张颜齐不答反问。

    “送酒。”陆思恒见张颜齐没有告诉自己的打算,便准备自己上去找。反正这个点基本没人会去二楼,随便敲敲门就能找到。

    “妈的。”张颜齐狠狠地把烟盒砸在桌子上,一个个都是祖宗,就把自己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张颜齐觉得,既然他们一个个都要逼死自己,那就干脆共沉沦吧。

    “喂,夏之光。赶紧来我这把你那个祖宗给我带回去,你再晚来一步他就要和姚琛滚上床了。”

    

    陆思恒进屋的时候姚琛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沙发前的圆形茶几上放了一杯白开水,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陆思恒反手锁了门,走到姚琛旁边把两杯酒放在桌子上,随意的坐在了沙发上。姚琛除了在开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陆思恒,便一直在低头玩手机。

    “琛,喝一杯吧,我最拿手的Ghost Of Lake。”

    周震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上来。鬼使神差的就跟在气势汹汹的夏之光和神神叨叨的张颜齐后面上了楼。

    门是夏之光踹开的。

   等周震南进屋之后,夏之光已经把陆思恒拖了出来,门口凑着很多看热闹的人都被夏之光凶神恶煞的表情吓走了。不多时,便只剩下张颜齐和周震南站在那里。

    陆思恒像是很害怕夏之光一样,低着头拽着夏之光的衣袖,像是在道歉更像在求饶。

    周震南看到姚琛朝门口走来,想要逃跑却被姚琛一把抓住了手腕,姚琛还是挂着他的招牌微笑:“你们总得留下一个陪我聊聊天的吧。”

    “姚琛你放开我。”周震南小幅度的挣扎,姚琛便加大手上的力度。

    碰的一声,张颜齐直接把门摔上了。把房间里的两个人和房间外的三个人隔离开来。

    关上门的姚琛完全没有了温暖的气息,连拖带抱的将周震南扔到了沙发上。

    “你知不知道二楼是干什么的?跟上来干嘛?你都不知道某个房间里等待你的会是什么。”姚琛捏着周震南的下巴警告他。

    周震南冷笑一声,抬手打掉了姚琛的手:“我当然知道,我来自然是为了和你干一样的事。谁知道中途被截胡了。”

    “不就是聊天吗?”周震南端起桌子上满满的酒一口气喝了大半杯,他把冰块咬的吱呀吱呀响,“来,聊天。聊完我还要去…”周震南顿了一下,把自己的脸怼到了姚琛面前,“for one night。”

    姚琛没说话,端起了另一杯酒开始喝。

    姚琛在生气,周震南心里有些打鼓。

    装逼结束的周震南开始考虑怎么离开这里,本身就酒量很差的小废物根本撑不住陆思恒加了点料的酒。

    “不聊天我就走了。”周震南撑着沙发站起来,刚迈出去两步突然被姚琛打横抱起。

    “啊!”周震南轻呼一声,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姚琛扔到了身后的床上。

    “姚琛,你不能这样,我们已经分手了,姚琛!”周震南用力把身上的人推开,想要逃跑却被姚琛重新甩回了床上。

    没有平时的温柔和呵护,姚琛粗暴的把周震南摁在床上,“你既然是找刺激,那谁来都一样了。”姚琛把周震南翻过来,将他身上仅有的衣服撤了下来。

    姚琛像是疯了一样死死地压着周震南不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周震南双手被摁在头顶,整个脸埋在枕头里,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被动的接受姚琛的冲撞。

    白暂的皮肤布满了红痕,最开始挣扎无果后,周震南便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任姚琛摆弄。

    周震南大脑一片空白,他想要逃离,却被姚琛拽着脚腕拉了回来。

    “琛哥,我疼…”

    周震南失去意识前,仿佛听到姚琛在喊他的名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概是错觉吧,周震南想。

    第二天早上,周震南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等姚琛买饭回来的时候已经人走楼空了,小兔崽子跑的挺快。姚琛把头埋在周震南枕了一晚上的枕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奶孩。

    我一定会把你追回来的,周震南。

   分手第32天。

    周震南真的是怕了姚琛了,这几天的姚琛像是回到了两人在大学的时候的样子。姚琛每天强行接送周震南上下班,晚上送周震南去酒吧唱歌,给他的钢琴旁边放上一杯水,然后再送他回家。

    起初周震南是拒绝的,但是他更受不了姚琛在公交车上把自己圈在怀里的感觉,一路尾随像个痴汉。

    周震南每一天都会提醒姚琛,他们已经分手了。姚琛总是面不改色的嗯一声,然后巧妙的回避这个问题。

    

    “你看姚琛这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嘛,你就原谅他吧。”张颜齐苦口婆心的劝着周震南。

    “张颜齐你帮我个忙,”周震南突然开口,“你去二楼给我随便找个房间,然后给我拿瓶矿泉水给我,半个小时后给姚琛发消息让他来这个房间。”

    张颜齐害怕了,张颜齐慌了,张颜齐觉得自己快疯了。

    “你要干嘛?”

    周震南像是下定了决心:“必须分手。”

    

    周震南和张颜齐并肩上了楼。

    周震南不敢让自己再一次陷进去了,姚琛像一个游刃有余的渔夫,织好了密密麻麻的网就等着自己往里面跳了。

    “你究竟、为什么、非要分手?”

    分手这一个月,有无数的人问自己这个问题,究竟为什么非要分手?周震南握着矿泉水的手不住的发抖,这个问题连自己都没办法给出答案。

    这六年,除了经常加班之外,姚琛做到的几乎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可是这份完美之下却让周震南感到了很多的不安,姚琛就像被设定好了程序一样,被编辑成了只对周震南好的样子。有时候周震南故意发脾气任性,想要让姚琛露出除了温柔之外的样子,他们可以吵架,可以冷战,可以像很多情侣那样抱在一起哭又抱在一起笑。

    可是姚琛从来没有,他只会抱抱周震南,然后安慰他,极致的温柔。

    “姚琛早就不爱我了,他只是觉得对不起我罢了。对他来说我们的关系就只是一份责任,没有爱。”周震南说道。

    你在放屁吗?这是张颜齐听到这番话以后唯一想说的。不过张颜齐实在不敢多讲,毕竟感情这种事,只有自己才懂。

    如果张颜齐知道周震南要干嘛,他绝对会阻止这一切发生的。

    但是打死他都没有想到,周震南准备拿矿泉水瓶假装出轨!他更没想到陆思恒会给姚琛发消息!

    姚琛闯进来的时候张颜齐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他震惊的看了眼姚琛,又看了眼自己的微信确定他并没有给姚琛发消息。

    “周震南呢!”姚琛拽着张颜齐的领子把他从沙发上提了起来。张颜齐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姚琛,像一只快要爆发的狮子,马上就要撕了自己一样。

    张颜齐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思恒,便知道为什么姚琛莫名其妙的就找了过来,还带着这么大的怒气。

    张颜齐也不知道周震南到底在浴室做什么,但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周震南来压住姚琛了。

    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周震南自然听得见,他穿着一件浴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房间的浴室里走了出来。深v浴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周震南赤着脚往姚琛等人的方向走去,隔着浴室的热气,姚琛还是清楚的看到了周震南脖子上和胸前的“吻痕”。

    没等周震南开口,姚琛突然一拳打在了张颜齐的脸上。张颜齐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本能的去挡姚琛的攻击。一来二去都有些上头的两个人真的在屋里打了起来。

    “姚琛你是不是疯了!”

    “张颜齐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对南南动的那些歪心思。”

    “我动了又怎么样,你们已经分手了!我和南南之间发生什么和你无关了。”

    这句话一下子把姚琛所有理智全都湮灭,他把张颜齐狠狠地踹到了墙角。一直在混乱中劝架的周震南终于找到了时机,冲到了两个人中间把姚琛一把抱住。

    “带张颜齐走!”周震南冲门口的陆思恒大吼,他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能牵制住姚琛。姚琛怕伤到周震南不敢用力,但他一低头就能看到周震南脖子和肩膀上的吻痕,另一个男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张颜齐擦掉了嘴角渗出来的血丝,被陆思恒扶着站了起来。现在张老板内心只有两个字:祖宗。

    房间里只剩下周震南和姚琛两个人。

    “这些都是张颜齐留下的?”姚琛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绝望,像是已经知道成绩的孩子,仍在不死心的询问老师真正的结果,“他怎么舍得这么对你。我当时为什么舍得那样对你。”

    周震南知道姚琛说的是上一次喝了带料的酒的那一次。快认同他啊,周震南。只要你承认这些都是张颜齐做的,你们就可以彻底一刀两断了。

    周震南轻轻的推掉了姚琛环在自己腰间的胳膊,一抬头,突然发现姚琛哭了。

    这是周震南第一次见到姚琛哭,两个人的眼神汇合在一起,周震南从姚琛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助和痛苦。

    以前,不管自己多么闹,不管自己做出多么恶劣的事情,姚琛仿佛总能用他坚硬的的铠甲挡在自己身前。而在周震南假装出轨之后,姚琛这层铠甲没有了保护的对象,瞬间四分五裂。

    我真的是着了你的魔。

    周震南起身走进浴室,在姚琛疑惑的注视下拿出来自己的矿泉水瓶,当着姚琛的面展示了什么叫矿泉水吻痕。

    随着矿泉水瓶蹦的一声,周震南给自己的脖子又烙上了一个印。

    沉默,沉默,沉默。

    姚琛伸手揉了揉周震南没干的头发,无力的把头靠在了周震南的颈窝里。

    低低的抽噎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姚琛把周震南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像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他一样。

    那天晚上月亮很亮,姚琛抱着浑身无力的周震南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他的小耳朵。感受着怀里的人慢慢均匀的呼吸声,姚琛轻轻的蹭了蹭周震南的脸颊。

    “宝贝,我爱你。”

    分手第61天。

    之后的一个月,姚琛顺理成章的搬进来当时两个人的小家。

    但是令姚琛不爽的是,周震南成了一件观赏品,只能看不能动,更别说吃了。

    一贯神经大条的张颜齐在与姚琛喝酒谈心之后又恢复了自己的老妈子调解员的本职工作,开始给姚琛出谋划策。

    姚琛也算是挑挑拣拣的听了些,不过都没啥用是真的。

    周震南发现姚琛最大的变化就是他居然不加班了,平时一周五天工作日,他至少加班三天。最开始的时候周震南还等他回家给姚琛热饭,到后来姚琛怕他熬坏了身体,怎么也不同意他等自己下班。

    周震南问过姚琛为什么不加班了,姚琛告诉他工作岗位换了,没有以前那么忙了。

    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人,哪会有什么清闲的岗位。

    周震南被山城的风冻醒了,他哆哆嗦嗦下床关窗户,突然发现原本姚琛的位置空荡荡的。他走出卧室,发现书房的门虚掩着,暖黄色的灯光拉出一条长线。周震南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才发现姚琛正坐在电脑前认真的工作。

    为了更多的陪周震南,姚琛动了多方关系才让领导通融自己可以把加班的工作量带回家里做。

    “姚琛。”周震南推开了书房的门。

    姚琛被周震南吓了一跳,差点直接把电脑扣上,“你怎么过来了,没睡着吗?”

    看着姚琛一脸疲惫却仍在朝自己笑的样子,周震南心里有点发酸,他径直走到姚琛面前,颤颤巍巍的送上了自己的唇。

    饿了一个月的姚琛哪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将周震南推倒了椅子上加深了这个吻。

    “你这是同意复合了?”姚琛眼睛里都带着笑意,轻声问道。

    “明天晚上我们去游乐场吧。”周震南突然开口,“张颜齐发朋友圈说明天有烟花,晚上八点开始。”

    “好,”姚琛把周震南抱在怀里,“我们明天去看烟花。”

    周震南把头靠在姚琛的胸口,低低的笑出了声音:“嗯。”

    烟花稍纵即逝,只剩一瞬间的热情。

    但烟火划过天空留下细长的痕迹,却可以在人的记忆里永久保存。

    

    ————————————————————

    “姚琛和陆思恒的照片是我拍的。”

    “周震南,你可真厉害。”

    张颜齐感觉自己鱼尾纹都要僵裂了,真的是祖宗。

    

    ———————————————————

    小奶孩是我们这边的一种叫法,意思是孩子身上有一股独特的奶味,指这个人还是孩子的意思。

    

    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小可爱,我们下一个故事再见!

    

    

    


凌晨三点無眠时-

【等你下班】

·1w+

·竹马文学


01.


如果一定要在所有人之中选择一个最重要的,小时候的周震南一定会选择姚琛。


也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他喜欢。


姚家和周家自两家小孩出生以来便住在同一栋楼里,一个楼上一个楼下。


听说姚家的孩子姚琛比周家的周震南早出生两天,于是两位母亲机缘巧合地又住到了同一家医院。


自出生之后周震南的世界里除了爸爸妈妈以外,还多了一个邻家哥哥姚琛。


怎么说呢,周震南打小以来就喜欢黏着姚琛,记忆里刚学会走路的他就要爬上楼找哥哥,学会的第一...

·1w+

·竹马文学





01.

 

如果一定要在所有人之中选择一个最重要的,小时候的周震南一定会选择姚琛。

 

也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他喜欢。

 

姚家和周家自两家小孩出生以来便住在同一栋楼里,一个楼上一个楼下。

 

听说姚家的孩子姚琛比周家的周震南早出生两天,于是两位母亲机缘巧合地又住到了同一家医院。

 

自出生之后周震南的世界里除了爸爸妈妈以外,还多了一个邻家哥哥姚琛。

 

怎么说呢,周震南打小以来就喜欢黏着姚琛,记忆里刚学会走路的他就要爬上楼找哥哥,学会的第一个词是琛哥哥,上了小学学会表达了,便天天缠着姚琛玩。

 

至于周震南为什么这么喜欢姚琛,大概是因为从小就和哥哥呆在一起,长大了些后姚琛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每次上学的时候周震南闯祸了都是姚琛过来背的锅,买任何东西都有第二份给他,去那里都会带着他护着他,没有见过姚琛难过的样子。

 

对于小时候的周震南来说,姚琛是生命的一部分,是他的家人。

 

初中时的两个人在一个班更是黏腻,在许多外人看来他们就是实打实的连体婴儿。如果你找不到姚琛在哪里,你可以先问问周震南去哪里了,假如你想找周震南,你可以看看姚琛在哪。

 

周震南几乎不掩饰自己对姚琛的喜欢。

 

例如有一次,学校组织期中大会,周震南那天忘记姚琛是学生代表发言的这回事了,找遍了整个阶梯教室都没有看见姚琛的人影。

 

整个阶梯教室只看见他一个人从头晃到尾,抓着人就问姚琛呢姚琛呢,等后来终于有个人提醒他,姚琛在后台准备演讲,他才忽地反应过来,接着就颠颠地跑去找人了。

 

周震南是学生会的,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后台的工作室,看见姚琛靠在椅子上闭目背词,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蒙住姚琛的眼睛,和他玩猜人的游戏。

 

哪想姚琛没有半点怀疑地说出了他的名字,周震南像个吃到了最甜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开心,坐到姚琛对面的椅子上喊他哥。

 

他太喜欢姚琛了,以至于从来不怀疑姚琛对他是否同样喜欢。

 

姚琛为此苦恼了几近几年,他知道周震南喜欢自己,甚至也知道这喜欢的不一般,但他从未想过要给周震南任何答复,因为他觉得自己对每个人都是如此。

 

只不过周震南再特殊了一些罢了。

 

高中的时候,周震南还是和姚琛一个学校,但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姚琛颇有些庆幸。

 

也是在这个时候,周震南对他的情感到达了有史以来最高点,而姚琛却达到了最低点。

 

周震南觉得他们两并没有疏远,他还是一样每天都找机会和姚琛说话,每天放学都等姚琛一起回家,每天晚上都去他家写作业。

 

可是姚琛忽然变了,因为班级楼层的缘故,周震南能轻易地看到对面他的班级,高二上半学期时,周震南为了更容易看到姚琛,换到了大家都最不喜欢的窗边坐,可每节课间,周震南都能看到对面班里姚琛的身影,他和一个女生走的很近,几乎每节课间都能看到女生来找姚琛,而姚琛对她的笑容也与对周震南的无差别。

 

最让周震南惶恐的那天,是那个女生换到了姚琛身边坐。

 

整整一天,姚琛没有主动来找周震南,周震南也没有主动去找姚琛。

 

自那以后,姚琛似乎是主动疏远了周震南,课间时他不会再走周震南班级的一边去打水了,课间操时跑过周震南身边也不会再打招呼了,甚至放学的时候,也没有等周震南。

 

十月微涩的秋风,周震南站在樟树下等了一晚上。

 

姚琛没有等他,也没有来找他。

 

周震南接到家里的电话,母亲焦急地问怎么还没回来,周震南才知道姚琛早已回家了。

 

他等到教学楼的灯都熄灭了,等到门卫的叔叔出来询问了,等到他的眼泪就这么掉到落叶满地的街上了,姚琛也没有来接他。

 

第二天早上,周震南重新满怀期待地上楼敲开了姚家的门,却得来姚琛已经离开的消息。

 

“砰——”

 

阿姨把门关得好响,震得他心颤。

 

还是那颗樟树下,周震南推着单车一个人站着,远处的校门口,他看见了姚琛,单车的后座上坐着那个女生,姚琛露出了难得的笑。

 

“我都没有坐过......”

 

秋风扫过万物,落叶漫天飞舞。

 

周震南在教务处旁边堵到了姚琛。

 

“姚琛,你......昨天怎么没有等我?”

 

话说出口周震南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了。

 

手上拿着一堆资料的姚琛靠着墙看他,画面像是姚琛在质问周震南了。

 

“昨天我太累了,就先回去了。”

 

“那你今天早上怎么也......”

 

“有约了。”

 

“哦。”

 

“那姚琛,今天我们可以一起回家吗?”

 

“不了,我有事,以后你也不用等我了,看到我没在就走吧。”

 

姚琛轻飘飘地撂下话转身离开了,留下周震南一个人愣在原地,无措地连手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第一次,这绝对是第一次,姚琛对自己这么冷漠。即使他从前闯过多少大祸,姚琛从来没有生气过,更别提冷漠。

 

周震南真正意识到姚琛的离开是在高三,这期间他做过多少努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姚琛不理他也好,对他冷漠甚至发火也好,无视他也好,甚至他和那个女生私下成为男女朋友也罢。

 

周震南没有任何怨言,只要姚琛还和自己是朋友,愿意和自己说一句话,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可是姚琛出国了。

 

这个消息是从父母聊天时听见的,周震南当时正在刷牙,听见姚琛要出国,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就是一愣,含着牙刷就去问,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于是他又愣了好几秒,回到卫生间时才发现眼泪已经流到下颚了。

 

周震南不恨姚琛对他的疏远和狠心,他待在姚琛身边十六年,对自己的喜欢他不要求姚琛给到任何回报,但现在他连让自己待在他身边的机会都剥夺了。

 

多大的笑话。

 

周震南觉得好笑,十六年了,和姚琛的关系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他以为姚琛会懂,可最后才发现,姚琛连自己勇气的二分之一都没有。

 

他有勇气爱一个人十六年,也有勇气放下。

 

 

 

02.

 

很小很小的时候,姚琛的记忆里除了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他叫周震南。

 

这个小屁孩从他出生开始黏他到高中,尤其是小学初中时,他的身后永远跟着周震南,甩都甩不掉。

 

嗯...其实姚琛打心底很喜欢这个弟弟,喜欢他软软的小脸和头发,追他急了时红润的脸,眨巴眨巴的小眼睛,跟在他身后的碎碎念......

 

姚琛护他护惯了,有时一种占有的情绪莫名就主导了他,在别人面前甚至会说宣誓主权之类的话语,等反应过来后才懊恼。

 

上了高中后他发现自己越发抵不住周震南,抵不住他溢出来的喜欢,有很多次周震南的靠近都几乎让他几近疯狂,他的欲望在叫他拥抱他,但他的理智却让他推开。

 

直到有一天身边朋友私下问了他一句:“姚琛,你和周震南是情侣关系吗?”

 

这句话重重击打在他心上,他维持了这么多年的表面关系,现在却被一句话打破他的幻想。其实在很多人眼里,他与周震南从不清白。

 

这叫他苦恼得快要疯掉。姚琛在许多个与周震南的对视里审问自己的感情,得到一次肯定他的害怕就多一份。

 

“周震南,你真的不要再等我了。”

 

他没有勇气接受周震南太过裸露的爱意,也没有看清自己的心。

 

所以姚琛做了让他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他选择出国那天晚上,爸妈都支持他的选择,他们忽然问起周震南来:“小琛,不是妈妈说事,怎么最近,都不和小南玩了呢?他来家里找过你那么多次,每次都让妈给你找理由,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姚琛挤出一丝苦笑:“妈,没事。”

 

“那你可要和小南说一下出国的事情,不然人家都不知道你要走了。”

 

“好。”但是他食言了。

 

姚琛的不辞而别,是给喜欢了他十六年的男孩最平淡也最盛大的礼物,让他往后的每一天里恨与爱疯狂交织缠绕,只有他一个人还在无谓地坚持着他的那十几年。

 

可人生有多少个十几年。

 

 

 

03.

 

七年后。

 

这七年里风平浪静,一切按照表面的人生轨迹走得规矩,周震南顺利地进入最喜欢的公司工作,而那个人,也快要在这七年的磨合中消失了身影。

 

拿到喜欢的入职offer的第一个晚上,周震南难得上了一次微博,看到今天的热搜第一:“#有时候要相信命运的安排#”。

 

他笑了,不以为然地滑掉。

 

而第二天,遇到归国的姚琛是周震南觉得他二十四岁人生里命运最扯淡的安排。

 

他是在公司的迎新酒会上遇见姚琛的。

 

偌大的酒桌上摆满了美食,酒精的味道在屋子里散开,包间的霓虹灯映在微醺的脸上,周震南此时已经有些喝懵了,他有轻微的酒精过敏,有气无力地软榻在椅子上,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酒桌对面的姚琛。

 

他掐了掐腿上的肉,才发现真的不是梦。无论怎么看,都是他。

 

姚琛似乎也注意到了一道视线,对上之后从晃动不停的灯光下认出了周震南,手里的酒杯轻微晃动了一下。

 

包间里的气氛燥热起来,姚琛用右手挪动着酒杯底座,杯里的红酒层层掀起,他其实紧张又激动,前天他才刚下飞机,没有来得及问到周震南的住处,今天就在酒席上遇见了。

 

而他也看不清周震南的眼神,只知道他一直盯着自己,导致别人来找他说话时都谨慎了两分。

 

对面黑色的一团似乎烦躁地挪动了一会,拿起酒杯晃晃悠悠地去找别人喝酒了,姚琛即刻起身跟上他。

 

好不容易逮到周震南空闲的机会,姚琛堵住了他的去路,试探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姚琛。”

 

周震南双手环抱着自己,一手拿着红酒,心里生出一丝嘲笑的意味,把姚琛当空气一样地绕开走了。

 

姚琛停在半空的手抓了抓空气收了回来。

 

好在周震南理智尚存,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即使是看到阔别七年的姚琛也只是心痛,除了痛还是痛。最好再也不要见到他。

 

入职第一天是人事的英姐带他,即使应聘的职位是秘书,周震南也还是久久无法接受老板是姚琛的事实。

 

“......”

 

“姐......我可以申请换个职位吗?”

 

“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我看别的都不适合你,况且你这是什么话?你应聘的工作不就是这个?而且姚董事也和我提及过他很喜欢你。”

 

周震南被推搡着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

 

进门看见姚琛双手托着腮看他。

 

“周震南,好久不见。”姚琛在他突然停住时开口,声音很小,像是在试探。

 

“好久不见。”周震南站地很远,幸得手上拿了两沓资料,不然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时间像是被冻住了,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动作。

 

周震南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抬头对姚琛说:“姚琛,我先走了。”

 

姚琛微愣着点头,目送周震南离开却什么话也没说。

 

他想找机会和周震南解释他的故事,但好像既没有身份也没有理由。

 

姚琛找了英姐要来了周震南的微信,在下班的前一分钟发了验证信息,很快被通过了。

 

难得不是节假日公司请客吃饭,周震南当然没有放过这次蹭饭机会,坐同事的车就到了酒店。

 

还是上次遇见姚琛的那个酒店会场,周震南没兴趣听大家似有似无的内卷言论,也好在他的酒精过敏,没有被拉去喝酒。

 

旁边的空座位被突然拉开,一身黑衣裹着的人坐了下来,也只有周震南能认出这样的姚琛了。

 

酒会在许多领导陆续离席后变成了狂欢的聚会,不停端上来的酒水和刺眼的灯光全然是派对的作风。

 

酒桌游戏不玩太大,这是保证明天上班的准则,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无聊透顶的游戏居然也能上桌,周震南不禁啧啧赞叹。

 

他起身参与他们的游戏,就当琢磨琢磨人际关系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杯酒下肚。

 

等人已经醉得看不清路时,酒会算是终于结束了。

 

周震南拒绝了英姐搭车的邀请,选择一个人走路回家,顺便吹吹半夜醒人的凉风。

 

他需要给自己一点点时间,去思考接下来的日子,当姚琛秘书的日子。于是他走得特别慢,由于酒量不行而晃晃悠悠的步伐,亏得此时马路时没几辆车。

 

身后突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把他的酒醒了大半,慌忙绕开,汽车停在他旁边,车窗被摇下,看见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上车,我送你回家。”是姚琛的声音。

 

“谢谢老板但是不用了,我家就在前面。”

 

“离你家应该还有十公里左右。”

 

“......没有啊,前面就是我家。”

 

姚琛看向他指的大马路不禁失笑,“上来吧。”

 

“真不用......”

 

“外面很冷。”

 

“我说不用了。”

 

周震南抬眼与姚琛对视,颇有冷漠的拒绝让姚琛慌神。

 

“南南......”

 

“不要这样叫我的名字。”

 

姚琛打开车门想走近,却因为周震南退得远远的动作而愣住,北京的冬天很冷,姚琛的围巾被扯了又扯。

 

“南南,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至少让我解释.......”

 

“不可以姚琛。”周震南打断了他。

 

“因为我已经给了你七年了。

 

你还想要我的几年?”

 

离开的声音很小,周震南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得太快,于是他迎着风走得飞快,绝不给自己回头的机会。

 

姚琛啊,其实哪止七年啊,我给了你半辈子的时间去爱你啊。

 

你知道思念可以是疯狂的吗?就是我活着的每一时刻每一秒钟,你都存在在我的脑海里,我连想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只想让我忘记你。

 

 

 

04.

 

第二天来上班的时候,周震南险些迟到,昨晚睡得太晚的他马上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在桌上,开始着手今天的工作。

 

还没打几个字工作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姚琛叫他进去,周震南有些无语,什么事情不能在微信上说。

 

推开门的一瞬间看见姚琛在座椅上工作,稍微瞥了他一眼。

 

“今天的日程很多,记一下,你刚来所以今天我先给你记好了,从明天开始所有的日程安排你都要全部记录好并且在当日晚上九点前发给我。”

 

“每天早上八点必须让我在你的办公桌看到你,随时准备好一些出差行李以便特殊情况,并且,把你的办公桌移到我办公室窗户外面那个地方来。”

 

认真工作的态度让周震南戒备的心放松了些,应好后拿着资料离开了。

 

不过挪工位这件事情他好像忘得一干二净,整个上午不是在处理工作就是在帮别人处理工作。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办公室的人都散去了,也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处理剩下的工作,眼镜架在鼻梁上压得难受,周震南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滑动着屏幕挑选外卖。

 

忽然注意到远处姚琛的办公室里传来关门的声音,周震南心想他应该是要午睡了,这么多年这种小习惯他还记得,周震南自嘲了番自己。

 

他重新整理了下报表,放在英姐的桌上时外卖刚好到了,辛苦小哥18楼送上来,他却已经累得困倒在桌上了。

 

睡梦里他又回到了初中的时候,那时的姚琛和周震南还没有分离。

 

他是被开门声吓醒的,醒来后看见四周没有人回来才舒了一口气,转眼看见姚琛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看着他,心里一惊。

 

姚琛没有说话,从远处走过来到周震南身边:“我早上不是让你换工位吗?”

 

这下周震南的脑子才想起来这回事,“对不起老板,我下午就换。”

 

姚琛没接话,看向周震南桌上的两份外卖皱了眉头,问他:“你不知道公司餐厅在哪吗?”

 

“我知道,只是现在有很多工作,来不及了就点了外卖。”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能吃了?”姚琛指着两份外卖疑惑的问他。

 

“哦...这一份是给你的。”

 

周震南把另一份外卖推到姚琛面前:“身为秘书是我的疏忽,只记得你午睡的习惯忘记你另一个不爱吃午饭的习惯了。”

 

姚琛听完后感觉到有些震惊,他这些不为人知且奇葩的习惯周震南居然到现在还记得。

 

“你来我办公室一下。”姚琛扶了扶眉头。

 

“好。”

 

周震南很乖巧的把外卖也带了进来,边关上门边说:“我点的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东西,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总之我点了,如果你不喜欢下次我会记住的。”

 

一转头周震南就被姚琛的近距离注视给吓到一颤,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周震南......”

 

此时的姚琛在直视他,用接近恳求的眼神。

 

“姚琛,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我现在很冷静。”

 

“你如果很冷静就不会这么和我说话。”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事情。”

 

“我不想干涉你的事情,我们现在什么关系也没有。”

 

周震南有些不耐烦地看他。

 

姚琛将他整个人堵在角落里,试探地用手碰周震南,在没有得到反驳后轻轻捏了捏他手心,办公室暗暗地没有光亮,只听见乱频的呼吸声和资料的摩擦声。

 

办公室开了暖气,姚琛看着周震南仰着的脸,轻轻用手把他提着的外卖扔到旁边的椅上,屋里燥热且昏暗,姚琛有些烦躁不安地解开了黑色领带。

 

周震南背靠着门,不发一言地看着姚琛接下来的动作。

 

“周震南,你听我解释好不好?”话里带着沉重的喘气音,姚琛猛地靠近周震南,将自己的头抵在他的肩上,周震南根本推不开他,只能任由他在自己肩上摩挲。

 

他的两只手别扭地立在腿侧,姚琛伸出已经微颤的手去抓,带着温度的手包裹住他的小手。周震南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只顾着姚琛的状况。

 

“我知道我错了周震南.......”

 

“你能不能回来........”

 

“我不该丢下你的。”

 

周震南真切地听到了姚琛的泣音,认识姚琛这么久来,这是为数不多的时刻。

 

他还是没有接话。

 

姚琛没听到他的回应,甚至没有他的任何反应,急得又靠近了几分,几乎贴着周震南。

 

“我知道我错了南南.......我不该躲你不该离开。”

 

“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好不好?”

 

最后的一个字说完,姚琛把周震南搂进了怀里,不受控制地寻找熟悉的他,一通乱摸后停在了周震南的锁骨处,他有些害怕地颤抖,再次捏了捏周震南的手心。

 

周震南也明白姚琛想让他回答。

 

“姚琛,你知道七年是多少天吗?”他叹了口气。

 

怀里的姚琛摇了摇头。

 

“哼...其实我也没数过,但是很久不是吗。”

 

姚琛的头发扫着他的脖颈。

 

“我们回不去了姚琛。”

 

周震南说完这句话已经没有力气和勇气再说任何了。

 

“可是周震南最喜欢姚琛不是吗?”姚琛怕他下一秒就要逃走。

 

这是初三那年毕业的时候,他们一起拍毕业照时舍友为了把他们两安排在一起拍照说的话。后来被周震南一直重复给姚琛听,姚琛会笑着回他:“是。”

 

“可是姚琛也最喜欢周震南。”

 

这话击在周震南心上,让他好不容易憋到现在的眼泪突然溃败涌出,整整二十三年,他周震南迫切地渴望地想要听到的话,这一刻他终于在姚琛这里听到了。

 

“姚琛......你是不是知道我从来都放不下你,所以上天才在我快要忘记你的时候又派你回来折磨我?”

 

“姚琛......我一个人的戏剧到此结束了,就当你曾经当过一次主角就够了,这场只有我的戏剧该落幕了。”

 

“姚琛......”

 

“是我没有勇气,我没有勇气面对你,但是你能不能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不喜欢你。”

 

“我承认我所有的懦弱和逃避,承认我对的你过错,但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至少让我弥补。”

 

“这七年来我没有一天过得好受的,我知道你也是......周震南,这一辈子我都没办法忘记你.......”

 

“姚琛,可是是你食言了,不是我啊.......”

 

“你已经让我等了你整整二十三年了,我等不起了。”

 

周震南把他推开了,用尽了全力。办公室外的灯亮了,是有人回来了。

 

姚琛反应很快,把他拽进了自己的休息室里。

 

外面有人在敲门。

 

姚琛长舒了一口气:“你在这里等我。”

 

还没等周震南说话,他便夺门而出。

 

“又要我等你。”

 

周震南的眼泪还在流,似乎无法控制它就此停止,他走进洗手间的镜子看,里面是许久没这么难过狼狈的自己。

 

他在镜子前站了许久,再次哭成了泪人。

 

 

 

 

05.

 

直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姚琛才从外面进来,看到躺在休息椅上熟睡的周震南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一大半。

 

他轻声坐到周震南旁边,仔细端详他的模样,真的变化很大,比以前的他出落地更加白净了,小时候的可爱倒是有些不见,变成了现在的大人气质,就连睡着也皱着眉。

 

姚琛伸出手将他的眉舒缓开来,动作把周震南弄醒了。

 

“你醒啦?”

 

“工作结束了,我帮你请假了。”

 

“嗯。”刚起床的周震南有些呆萌,微红的眼圈和干涩的喉咙都在证明他的崩溃。

 

“等很久了吗?”

 

“不知道,应该吧。”

 

“以后不会让你等了。”

 

“姚琛,我说过了,我们该结束了。”

 

“如果你不愿意等我了,没关系,换我来等你好了。”

 

“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

 

“没有意思,但我会等到那一天的。”

 

“哪一天?”

 

“你回来我身边的那一天。”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啊?”周震南有些被笑到。

 

“因为周震南最喜欢姚琛不是吗?”

 

“......”周震南没想到姚琛的执着,以及他来自内心深深对自己的无奈。

 

因为从一开始,见到姚琛时,周震南就明白他这一辈子都逃不掉了。

 

“所以可以和我去吃晚饭吗?”姚琛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

 

“我还有工作,你自己回去吧。”

 

“不用了,我都叫人帮你做了。”

 

“姚琛,这是我的工作。”

 

周震南没时间思考,立即跑出去,要是真让别人帮他做了第一天的工作,他以后在公司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我等你下班!”姚琛在周震南关门的一瞬间对他喊。

 

一直从这个时候开始,陆陆续续的所有员工都离开了,到晚上八点多,偌大的办公室只有玻璃外周震南的工位还亮着灯,以及姚琛的办公室。

 

白亮的屏幕照着周震南疲惫的脸,在终于敲下最后一版文件后,终于结束了工作,他满足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头就靠着椅子要睡了。

 

屋里的姚琛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装模作样的忙碌终于可以结束了,他开门走到周震南的工位前,看见他的脖子别扭地靠在椅子上,框架眼镜架着鼻梁,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于是他轻轻将周震南的眼镜拿下来放到桌上,揉了揉他的鼻梁。

 

周震南似乎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懒得反应。

 

良久才睁眼问姚琛:“等很久了吗?”

 

“没有,不久,我也在忙。”姚琛笑得眯了眼,能得到周震南的回应对他最好的安慰。

 

“那走吧,去吃饭。”

 

“好。”姚琛回答的语调太过愉快。

 

要问为什么周震南不拒绝姚琛,可能是因为他根本无法拒绝姚琛吧。

 

他们选了一家日料店,这个点人已经非常少了,他们仍选择了一间包间,一坐下姚琛就收到了微信,点开一看是周震南的工作汇报和明天的日程。

 

姚琛认真看了几页,不由得扬起笑容问他:“你什么时候做事这么高效率了?以前的课业不是我催你你永远不会写的。”

 

“我还有很多变化呢,这算什么。”周震南夹起了一块寿司塞入嘴里,得到了今天最大的慰籍。

 

这七年来,真的从只会跟在他后面闹的小朋友变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呢。

 

周震南悄悄给自己点了一瓶清酒,等姚琛从外面打电话回来时,酒量差得要命的他有些微醺了。

 

“哈哈...姚琛?你回来啦?”

 

这是姚琛第一次遇到喝醉了的周震南,上次在酒会时都没有这么不清醒的样子。

 

看着周震南奇奇怪怪的坐姿他有些想笑,怕他一不留神就要晕过去便坐到他旁边去了。

 

只须臾间周震南就钻到了姚琛怀里,虚躺在他腿上。姚琛挪了挪位置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突然周震南的手覆上了姚琛的脖颈,顺着摸到他的脸颊,姚琛没有在意,任由他做,还在处理手上的工作。

 

底下的人忽然开口了,懒洋洋地声音很软很小:“姚琛啊......我有喝断片吗?”

 

“嗯,没有。”姚琛含笑着帮他理了理头发。

 

周震南双手环着姚琛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

 

“姚琛,我真的很想你。”

 

姚琛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了下来,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墙让周震南抱他。

 

他的手指缓缓抚顺周震南的发间,听见他平缓的呼吸声。

 

“嗯。我更想你。”

 

“怎么可能...你才没有想我。”

 

“不然为什么我给你发微信发不出去,为什么给你打电话说是空号,为什么给你发邮件从来不回,为什么......为什么......”

 

姚琛就这样无言地看着他,心痛地无法言喻,同样的问题,他也想问自己。

 

包间内昏黄的灯照着他们,姚琛抬头长舒了一口气。

 

“姚琛,这七年来,我从不怪你,只是我觉得,我真的比你勇敢多了,不是吗?”

 

“为什么不怪我,是我不够勇敢。”

 

“你记得高中我来你家玩时,你家的亲戚朋友来问我,怎么这么粘你,我回答了什么吗?”

 

“你说你喜欢我。”

 

“是啊,周震南喜欢姚琛,从来不考虑别人的看法。可是当他们问你的时候,你却只说你也喜欢我这个弟弟。”

 

“南南......”

 

“姚琛,你离开以后我学会了很多的东西,从前你说的我不好的习惯我都改了,我也认识了很多的朋友,你看,如果没有你,我过得很好。”

 

“我知道...”

 

“可是...可是我还是好想你......”

 

周震南突如其来的哭腔把姚琛吓得赶紧将人抱了起来坐好,乍一看周震南的脸已经哭花了,却还是强忍着不出声。

 

姚琛在心里暗骂了声自己,忍不住将人搂到怀里安抚。

 

“我知道你想我嘛,所以我回来了。”

 

“那你还会走吗?”周震南哭得一颤一颤,也分不清是喝醉了还是清醒着。

 

“不会走了,回来了就不走了。”

 

“所以你愿意给我们重来一次的机会吗?”姚琛伸手抹去周震南的眼泪,他只是不说话,低着脑袋。

 

周震南再次环住他的腰时,姚琛就得到答案了。

 

 

 

姚琛给司机打了电话来接他们。

 

“周震南,你说你这个人真的是,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姚琛知道他的执着。

 

姚琛也没有不后悔过,因为他短暂的害怕和畏惧,他与周震南错失了整整七年,这七年里姚琛在国外没有任何他的联系方式,自母亲告知他们家搬家后就更是了无音讯。

 

这七年里姚琛的痛苦只能忍在心里,他是何尝不是一个执着的人呢,所以他拼命学习拼命工作才得来如今的光辉,他才敢回来找他的周震南。

 

当看见周震南的那一刻时,姚琛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和周震南一样,他们两早就纠缠不清了,无论是心还是人。

 

昏黄的灯光照着姚琛仰得高高的脸,腰上具有强烈存在感的拥抱让他一时间又无声流泪,他们能走到现在,每一步都是由彼此的泪水砌成的。

 

从前周震南是那个勇敢说爱的人,而姚琛是那个畏惧世俗不辨真心的人。

 

从前周震南是那个跨出几万步向姚琛靠近的人,如今他累了,换姚琛向他走来了。

 

 

 

06.

 

 

闹钟响得很彻底,彻底把周震南这个早八人给闹醒了。

 

睁开眼的第二秒他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这不是他家!

 

这是姚!琛!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

 

他迅速地检查了一下衣服和身体,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后松了口气。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一条门缝向门外看,发现姚琛不在外面,便快速出了门。

 

可能是关门的声音有点大?反正一时间在场所有的人都朝他这边看去,一看就没有整理过的头发和衣服,懵懂尴尬的眼神,刚从老板办公室出来......

 

“惨了......”周震南看着大家八卦的眼神叫惨道。

 

旁边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姚琛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了一脸绝望的周震南唤道:“帮我泡杯咖啡,然后到我办公室来。”

 

“好的.......”周震南瞥了一眼群众抛来的视线,感觉更加解释不清了。

 

敲门走进办公室时姚琛正好站在门口,“呐,你的咖啡。”

 

姚琛接过来喝了两口,皱着眉问他有没有放糖,周震南回答放了一包。

 

“啧,不行,我不爱喝有糖的,你再回去泡一杯吧。”

 

“行吧......”周震南不情不愿地又帮他泡了一杯。

 

“啊...不行...这杯没有研磨好.......”

 

“姚琛——你到底要干什么!”

 

周震南靠在门边小声喊他。

 

“就...想多见你几次......”姚琛贴着周震南从外面伸进来的半个身子,在他耳边念。

 

“要不你把你的工位放进我办公室好了,省的你总跑。”

 

“滚啊,这里又不是外面。”周震南嫌弃地推了他一把。

 

“哦,那我们去外面聊吧,外面可以。”

 

“.......”

 

“你昨天晚上喝醉了还说喜欢我呢。”

 

“你小点声!我昨天晚上可没喝醉。”

 

“嗯?”

 

“就杯清酒而已.......呃.......”

 

“嗯???你说,你昨天晚上没有喝醉?”

 

“其实我还是有点醉.......还有工作我先走了,你慢慢喝。”

 

姚琛还想盘问他,却没抓住人,只能在他溜走前喊了句晚上下班等你吃饭。

 

“那我今天十点下班你也等吗?”

 

“等,等多久都行。”

 






-TBC.


 

 



焉入味馒头

不是坏蛋

#周震南#

#何洛洛道歉#

#焉栩嘉恋情#

#夏之光恋情#

#姚琛小号道歉#

#张颜齐母丹恋情#

#任豪 这是在干嘛#

#赵让文案#

#R1SE怎么了#


:这是什么糊团,全体塌房,赶紧解散吧,别在这丢人。

:无语,粉丝还在洗,你家哥哥都糊穿心了好吗?

:r1se什么时候解散

:怎么天天热搜都有这个糊团,恶心死了

:这就是所谓的男团标准吗哈哈哈哈哈


“我周震南,来这就是为了第一名的,我坚信,我们一定会开创,新的男团标准”

“我们的男团,起航了”

“我们远不止于此,我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我们是这个二零一九,唯一的光”

“我相信,我也...

#周震南#

#何洛洛道歉#

#焉栩嘉恋情#

#夏之光恋情#

#姚琛小号道歉#

#张颜齐母丹恋情#

#任豪 这是在干嘛#

#赵让文案#

#R1SE怎么了#



:这是什么糊团,全体塌房,赶紧解散吧,别在这丢人。

:无语,粉丝还在洗,你家哥哥都糊穿心了好吗?

:r1se什么时候解散

:怎么天天热搜都有这个糊团,恶心死了

:这就是所谓的男团标准吗哈哈哈哈哈



“我周震南,来这就是为了第一名的,我坚信,我们一定会开创,新的男团标准”

“我们的男团,起航了”

“我们远不止于此,我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我们是这个二零一九,唯一的光”

“我相信,我也坚信,我们一定可以做到最好”

“我希望大家以后可以跟我一直笑下去,然后我们一起努力”

“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我们的时代开始了”

“我也想跟自己说,谢谢你没有忘记初心,谢谢你一直保持着这份热爱和渴望,谢谢你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梦想不放弃”

“因为你们,才有了今天的我们,我相信,中国最强男团,会从今天开始,走向第一步”

“最浪漫的事情,不止是长长久久,而是生死相依,我要跟你们,一起走下去”

“你们的儿子现在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现在换我来养你们”

“大家好,我们是R one S E, R1SE”



十二:到底是什么,让R1SE变成现在这样

:公司 娱乐圈 人气

:是他们自己

:我不奢求续约,我只希望,他们可以安安静静平平安安的毕业

:他们是笨蛋,不是坏蛋

……

————————————————————————

2021.6.8

十一少年在台上围成一圈 ,再一次展示了花开壶贵。

台下和线上的十二哭成了泪人。

“周震南,何洛洛,焉栩嘉,夏之光,姚琛,翟潇闻,ohoh we will be there ,张颜齐,刘也,任豪,赵磊,赵让,十二,ohoh we will be there”

 

周震南:“这两年以来,发生了很多事,有好的,有坏的”

何洛洛:“我们想说,辛苦你们了,也谢谢你们,还愿意一直陪着我们”

焉栩嘉:“还记得我那句话吗,我们不止于此,我们的旅程刚刚开始”

夏之光:“我们不止是二零一九唯一的光,还是我们每个人心里永远的光”

姚琛:“R1SE来了,就不走了”

翟潇闻:“答应我们,不管发生什么,开心的,难过的,我们都要一直笑下去”

张颜齐:“我们会一直在大家身边,也会不断的努力,展示更好的自己”

刘也:“初心一直在,从未改变,R1SE没有变坏,只有变强”

任豪“之前呢,所有的一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还是那句话,我是任豪,不管你们说得我再差,我就是我,今天也是一个回应,R1SE即便结束了,最强男团还会迈出坚定的脚步”

赵磊:“我,我们,永远在”

赵让:“今日起,R1SE将以R1SE全员个人名义续约,R1SE成员周震南何洛洛焉栩嘉夏之光姚琛翟潇闻张颜齐刘也任豪赵磊赵让成立R1SE工作室,感谢哇唧唧哇总裁龙丹妮以及R1SE全员赞助”

————————————————————————

#R1SE续约#  爆

#R1SE成立工作室#  爆

#哇唧唧哇公关活了#

#背后指使人#

————————————————————————

一个小彩蛋


R1SE宣布续约以后。


壶人宿舍内。

“我的天!!!”翟潇闻坐在客厅沙发上:“你们快看热搜!”

“咋了,咋咋呼呼的,又出事了?”刘也

#周震南替父亲还清债务#  热

“南南干的好”何洛洛


“喂,姐怎么了”何洛洛

“你之前那件事情没事了,你快去微博谢谢人家”经纪人

某交通微博:艺人何洛洛@R1SE-何洛洛 之前开车变道经调查显示前方车辆打灯出现事故所以后方车辆是可以变道的,但开车玩手机属于违反交通行为,予以处罚已联系艺人公司,而在此警告跟车拍照的狗仔等,跟拍很危险,希望不再发生此类事情,希望大家都可以遵守交通规则,尊重生命。

R1SE-何洛洛:谢谢大家的指点,以后我会不断严格要求自己,做好自己,不再让大家失望,再次表示抱歉。

(对车辆交通规则不太懂,只能这样写了,抱拳)


#小盒鱼 回应#

小盒鱼:在此对@R1SE-焉栩嘉 道歉。经过我和另一个女孩时间线的整理,我很抱歉对你的伤害,时间线整理下来,属于正常恋爱,再次对不起


#夏之光  钟丽丽#

钟丽丽:【照片】

感谢夏之光好兄弟的帮忙,我终于拿到驾驶证了,要不是他,我可能和某翟一样要挂科目二好几次,说一下哦,我们没有恋爱,别传谣,只是好朋友,私底下聚了好几次了

夏之光:不用谢铁汁,salute

翟潇闻:管我啥事,勿cue,我已经拿到驾照了

某女星微博:那天我和姚琛任豪确实去了KTV,除了我们还有几名好友,包括我们自己的经纪人和助理,全都在场,只是放松去娱乐一下罢了,别乱说话,艺人难道还不能有自己的一点生活吗

【照片】

:尊重艺人生活

:呜呜呜呜终于出来解释了,谢谢姐姐

:友谊长久


——————————————————————————

小破文,爱看不看,不看别喷,多谢支持



沈醒

【时空交错】In my blood(下)

(ps,我明明复制完了的估计是字数限制把我卡没了,结局很粗糙不要带脑子去看)


就在周震南准备要跳起来指着张颜齐的鼻子破口大骂的时候,开门的那个人让他所有的怒火瞬间熄灭了,他没想到张颜齐会拿姚琛做挡箭牌。

“南南,晚上好。”姚琛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问个好了。

周震南定在原地几秒后立刻转身走向客厅,就在姚琛以为周震南是讨厌自己不想看到自己时周震南又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颗苹果直接塞到姚琛手里。

“平安夜快乐,姚琛。”

“欸,我也要我也要!”张颜齐看见周震南给姚琛送平安果就立刻从姚琛身后跳了出来。

周震南瞪了一眼张颜齐抢过他的外卖就做到客厅里慢慢的吃了起来,他真的快饿疯了...

(ps,我明明复制完了的估计是字数限制把我卡没了,结局很粗糙不要带脑子去看)


就在周震南准备要跳起来指着张颜齐的鼻子破口大骂的时候,开门的那个人让他所有的怒火瞬间熄灭了,他没想到张颜齐会拿姚琛做挡箭牌。

“南南,晚上好。”姚琛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问个好了。

周震南定在原地几秒后立刻转身走向客厅,就在姚琛以为周震南是讨厌自己不想看到自己时周震南又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颗苹果直接塞到姚琛手里。

“平安夜快乐,姚琛。”

“欸,我也要我也要!”张颜齐看见周震南给姚琛送平安果就立刻从姚琛身后跳了出来。

周震南瞪了一眼张颜齐抢过他的外卖就做到客厅里慢慢的吃了起来,他真的快饿疯了,他决定等到他吃饱了再找张颜齐算账。

“南南,你也平安夜快乐。”姚琛后知后觉的给周震南说了一声祝贺。

周震南含糊的点了点头继续和迟来的晚饭做斗争,张颜齐却是直接推着姚琛出门了。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们家要门禁了,不欢迎客人了。”张颜齐只是有些小牌气,毕竟周震南只送了姚琛平安果,没有送他,他心里有点小情绪了。

“????”被一个平安果结束了友谊的姚琛一脸懵逼的看着张颜齐把门关上。

张颜齐耐心的等着周震南吃完饭,又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他这才将他憋了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南南你怎么会邀请姚琛上来啊?”

“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把你们的聊天内容都听完了。”

“嗯,然后呢?你就解开心结了?”

“那倒也不是,只是我曾幻象过和他一起过圣诞节,可是我们没有等到那天,第一年我因为一些事情请了长假回了老家错过了,第二年他高三,要专心学习不能被打扰,第三年……”

提起第三年,周震南就语气低沉了。

张颜齐也了然了,他们没有第三年了。

因为那一年,

他们分手了。

“我和他好像总是会出现不少意外啊。”周震南笑着说道,“我只是想和他过一个圣诞节满足我的一个遗憾。”

“今年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你值得心想事成。”


10.

圣诞节那天周震南照常去学校,不过今天他要从早上不停的彩排到下午正式表演前,出门前张颜齐叫住了他。

“南南,如果你和姚琛成功的渡过了一个圣诞节后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呢……”

“那你还喜欢他吗?”

“也许吧,我不知道。”

“那你那年夏天和姚琛一起许下的诺言还算数吗?”

“他连这个也告诉给你了啊……”周震南有些无奈道。

“南南,你不要让自己后悔,你知道我在你心里看到了什么吗?”张颜齐认真的看着周震南的双眼。

“你看到了什么?”周震南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有些慌乱的移开了视线。

“南南,你的心里有一颗盛开着洁白的玉兰花的玉兰花树。”

周震南愕然,慌忙道别后便匆匆跑了出去,他一路狂奔跑过了人行道,迎面而来的冷风被他吸入肺里迎来一阵不适的刺痛,直到没有力气再支撑着继续跑下去他才停下脚步。

一路上他的脑海里一直在回放着姚琛的声音和张颜齐的声音。是姚琛最真挚的告白,一句In my blood似乎把周震南整个人,包括他的灵魂都揉进了姚琛的身体里合二为一,不分你我。

[你的心里有着一棵盛开着洁白的玉兰花的玉兰花树]

周震南撑着膝盖不停的喘气,一阵冷风猛的刮过,他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视线,在交错的发丝缝隙之间他看见眼前有一片白色的花瓣落下,竟是与记忆里的玉兰花瓣逐渐重合了。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不争气的落下,玉兰花树长在他的心底,盛开的是他的纯白的爱情。

[你还喜欢他吗?]

[也许吧,我不知道。]

这哪里是不知道呢,那个答案明明就要呼之欲出,他的爱从来都没有结束过,他只不过是把爱藏在了带着玉兰花香的纸飞机里,而那架纸飞机早就飞到了姚琛的心里。

周震南抹掉眼泪收拾好姿态一步一步往学校走去,因为哭过,他的眼角还有些微红,没想到正好与在校门口检查布置的焉栩嘉碰了个照面。

“哟,南南你来了,今天下午可不要紧张啊。”焉栩嘉揽着周震南的肩膀给周震南打气道。

“嗯。”周震南带着鼻音应道。

“怎么了?鼻音这么重,是不是感冒了?”焉栩嘉问道

“没。”周震南试图撇过脸不让焉栩嘉看到自己哭过的眼角。

但是焉栩嘉也是个狠人狠狠的捏着周震南的脸迫使周震南转过头来,他看见周震南那有些微红的眼角,瞬间紧张起来了。

“你哭过?不是吧,南南你也有因为压力大而哭的时候吗?”

好家伙,这就是个憨批吧。周震南本来还担心焉栩嘉会追问自己为什么哭,但是没想到焉栩嘉居然给自己脑补出了一个理由。

“我什么时候被压力压倒过?”

“对啊,你永远都是自信的,可是正是因为如此你不能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藏着掖着,我可是你的朋友啊。”

周震南心里一暖,焉栩嘉是故意说那样的话的,他将笑容隐匿与围巾之下将脑袋靠在焉栩嘉的肩膀上,“真像一个可靠的大哥啊。”

“什么叫真像?我本来就是好吗?”焉栩嘉给周震南的脑袋瓜来了一个爆栗子。

“什么啊?你是不是飘了?”

周震南笑着说道,焉栩嘉见周震南终于开心起来了,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

一个早上他都在排练,中午吃饭时,焉栩嘉跑过来找周震南一起吃,两个人坐在饭堂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吃着饭,突然周震南有些犹豫起来显得有些支支吾吾。

“你怎么了?”焉栩嘉看着周震南那一副想说话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

“我问你个事啊,是关于我朋友的。”

一听这个标准开头,焉栩嘉就知道这是关于周震南自己的事情了。

“你说。”焉栩嘉也不拆穿他。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最开始因为一架纸飞机认识了一个男生,两个人通过纸飞机聊的很好,后来对方说想要见一面,我朋友同意了,可是那一天那个男生认错了人,让我的朋友一个人站在那看着他们。”

“后来我朋友考上了那个男生的高中再次遇到那个男生,他发现自己放不下于是便开始追那个男生,没想到对方居然同意了,可是有时候我朋友总是能感觉到那个男生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这本来是他早就心知肚明的事情,毕竟那个男生最开始认错了人,他把那个认错的人当成了自己喜欢的人。”

“我朋友一开始觉得只要能在他身边就无所谓他爱不爱自己,可是他发现他真的很累,终于有一天他真的精疲力尽了,他把男生约在最开始他向男生表白的地方说了分手,然后就自己一个人消失出国了。可是现在我朋友说那个男生追了过来,说着爱他,你说我朋友该怎么办?”

焉栩嘉挑了挑眉,没想到周震南的感情还这么艰难,“你的朋友和哪个男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要不然那个男生就是渣男。”

“他不是渣男!”周震南下意识的维护姚琛道,随后发现自己这样会露馅立刻平静下来,“嗯,是有些误会,那个男生发现自己当初认错人了现在追了过来,可是我朋友却不敢答应他了。”周震南含糊的说着。

焉栩嘉看着周震南那欲盖弥彰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南南,你朋友要是真的还是喜欢他,那就没必要胆怯,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或许背后隐藏了别的事情,你的朋友总得给他一个机会吧?”

“我是主张只要喜欢那就在一起,哪怕最后真的没能一直走下去,也好过留下一个遗憾,如果你的朋友还是念念不忘,不如彼此再试一次,”

“重新试一次,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不一样的化学效应。所以南南啊……”焉栩嘉拿着托盘站了起来,“加油哦,南南,你一直都是自信的人,为什么会在感情上胆怯?你明明还是很喜欢他的不是吗?就在你没有任何犹豫去维护那个人的时候。”

“欸?!”周震南愣了愣,随后气急败坏的反应过来,“都说了不是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焉栩嘉笑着跑开了,留下周震南一个人捂着发红的脸。

下午最后一次彩排时完在做造型时,焉栩嘉跑来看了,他看着焉栩嘉就会想起焉栩嘉中午戏谑自己的模样,顿时气的不想看焉栩嘉。

“好了,还在生气吗?”焉栩嘉看着周震南闹脾气的样子直接拉了张椅子坐在周震南旁边看着周震南任由化妆师倒腾。

“哼,别和我说话。”

“可别啊,主要是你这个梗太老了,我很难不猜到那个人就是你啊。”焉栩嘉求饶道。

“呵,男人。”周震南给焉栩嘉翻了一个白眼。

“但是南南啊,你其实还是很喜欢那个人的不是吗?你要是不喜欢,你就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来问我寻求我的帮助。”

“我不知道……”周震南叹了口气。

“其实答案很明显的,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吧?你在别扭什么?又或者你连你自己别扭的意义都没弄明白。”

意义吗?周震南沉默了。

焉栩嘉见周震南的造型快做完了,而他也必须离开化妆间了,毕竟他可是司仪啊得上去主持,他只是想来看看周震南有没有准备好的。

“我到时间了,得去准备主持工作了。南南啊,听哥一句话,你得遵从自己的内心 你得明白你自己想要什么?你这样小心翼翼是向我寻求帮助,至今不肯松口答应,难道不是你看重他,看重这份感情的意思吗?”

“你愿意因为你的退缩而平淡的错过看着他以后和别人结婚生子还是愿意再去试一次为了爱情而去相爱,只图一场轰轰烈烈?”

“你的喜欢其实很明显,只是你自己没有察觉,其实从你毫不犹豫反驳我说他是渣男的时候,你的答案不是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吗?今天的圣诞舞会,演奏加油哦。”

焉栩嘉说完不给周震南说话的机会关上门离开了。

造型做完后他离上台时间还有些距离,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思考着焉栩嘉的话,真的是我自己在胆怯吗?他问着自己,或许真的是这样,因为害怕从姚琛嘴里得到的答案并非是自己所想的于是便什么都不说,因为害怕没办法在同一所学校里面对姚琛于是便出国了,因为害怕重蹈覆辙害怕姚琛只是一时兴起没有认清心意所以一直在犹豫着后退着。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害怕啊,可是种种害怕的原因都是源于爱啊。

“下面有请钢琴系一年级的周震南同学为我们的圣诞舞会开幕式做演奏。”

“该上场了,周震南,可别逃啊。”焉栩嘉报完幕后在周震南耳边小声道。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呢?”

周震南笑了笑,他自信的走上台在钢琴前向台下的人行礼,抬头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坐在靠中间的姚琛和张颜齐,他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优雅的坐在钢琴凳上,一切的动作都行云流水般的流畅,他摁下第一个钢琴键,紧接着的是他灌注情感的钢琴曲在他的之间倾泄出来 推荐周震南上去表演的列夫老师露出满意的笑容,而姚琛他们也从周震南的琴声中听到了丰富的情感。

那个爱笑的,琴声里带着许多情感的周震南,终于回来了。

他爱着姚琛,这一点从他坐上离开国内的飞机时他就明白了,那些玉兰花香的熏香,那个玉兰花颜色的围巾,那些藏在衣柜里的纸飞机,还有……盛开在梦里和心底的玉兰花树。

曲终,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周震南优雅的行礼,可是再往姚琛的位置看去,却是空无一人,他没有磨蹭的下台了。可是就在他准备喘一口气休息一下时,他却突然被一个人牵住了手往别的地方教学楼奔跑。

周震南人都傻了,他差点以为自己学校里出现了变态,可是很奇妙,从掌心里传来的温度告诉他这个人是姚琛,他不必感到惊慌。他被姚琛一路牵着跑去了教学楼的某一个教室里。

“咳咳,你干什么啊?”周震南感觉自己要跑岔气了。

“南南,在莫斯科的今天是圣诞节,我想给你一个礼物和惊喜,毕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一起过过圣诞节不是吗?”

“咳……然后呢……?”周震南猛的咳嗽起来。

“南南,你先进去你就知道了。”

“呜哇,不会是什么吓人的东西吧?”周震南可没忘记以前姚琛可没少吓过自己。

“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吗?”

“好吧。”

周震南吸了吸鼻子推开教室门走进去,暖黄色的氛围灯瞬间亮起,教室里挂着许许多多的纸飞机和星星灯,周震南一瞬间被惊讶到了。

“这些纸飞机是……”周震南摸着那些纸飞机问道。

“南南,和你分手后我每天都在写纸飞机,一个个的收好,这是分开一年来我写的纸飞机还有以前我保留下来的回忆。”姚琛拿过一架纸飞机给周震南, “你看,上面还有日期呢,不信你可以数的,我真的一天都没有间断过,哪怕你不在我也会帮你过生日,下初雪的时候我会买很多鲜花,可是我没办法送给你,等到鲜花枯萎我就买很多干花回来保存,因为在初雪的那一天像爱人送花告白是会得到祝福的,很幼稚吧?可是我一直相信着。”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但是我知道当初是我没有给你安全感让你就在处于紧张和不安的状态下,你一直追着我生怕我会丢下你,可是我想告诉你,不管你什么时候来找我,我都不会丢下你的。”

“南南,那两棵玉兰花树被砍了,但是我在我的老家替你重新种了两棵,它们也在健康的成长,所以南南,你和我一起回去看看它们好不好?”姚琛可怜兮兮的说道。

“你这是在骗我和你回家吗?”周震南本来还有些感动的,倏地就笑了出来。

“看来这样没办法哄骗你和我回家啊。”姚琛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南南,那两棵玉兰花树我知道无可替代,可是你的心里有一棵玉兰花树,我的心里也有一棵,我可以坚定且认真的告诉你,我十分清楚我的心意,我爱的人是你,这份爱融入我的血液里,无法剥离。”

“我明白你还有这很多很多的不安,我可以等你陪着你一点一点的消除那份不安,可是我却没办法放手,我必须先抓住你,先抓住你再陪你一点点的消除那些不安,让你见证我的真心。”

“姚琛……”周震南感觉自己今天哭的太多了,他努力抑制的眼泪不让它流出来,“我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我从来不会食言。”

“我也是一个很自信的人,只要是与你有关我就会勇敢,可是如果是涉及到你的感情我就会很胆小,我真的很喜欢你,不然我也不会一个人看了51次日落,踩着你的脚印走过你走过的路。”

“我的朋友和我说我总要再试一次,兴许会有别的化学反应,比起平淡的错过看着你结婚生子只能遗憾终生,我选择因为爱情再去相爱,只图一个轰轰烈烈。他说我还是很喜欢你,根本听不得别人说你任何一句不好。姚琛,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

“我要你爱我,忠贞且坚定。”

“我许诺我会爱你,直到我的心脏停止跳动。”

姚琛将那个呗周震南拒绝的纸飞机递过去,“那你愿意收下这个纸飞机吗?”

周震南接过那架纸飞机拆开了来,里面只写了一句话。

[我叫姚琛,关于你,就是关于爱。]

周震南真的忍不住热泪盈眶了,这是在回应见面那天他纸飞机里的那句话。

[我叫周震南,关于爱,就是关于你。]

[我叫姚琛,关于你,就是关于爱。]


“南南,现在正好是七点,在中国现在是25号,圣诞快乐我的小孩,你所有的第一个第一次都会是我。”

沈醒

【时空交错】In my blood

  上一棒:@nono 


19:00    莫斯科


回到0点,我爱你12遍


01. 

周震南和姚琛分手了。

   这是周震南主动和姚琛提出来的。

   很多人不信,毕竟当初不少人知道周震南为了追姚琛花了多少心思和精力,追了姚琛很久,有传闻说周震南从高一入学被姚琛引导帮助着开始他就对这个人一见钟情了,甚至为了姚琛最后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版本传了又传,翻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这个故事最开始的版本到底是怎么样的怕是除了本人以外...

  上一棒:@nono 


19:00    莫斯科


回到0点,我爱你12遍




01. 

周震南和姚琛分手了。

   这是周震南主动和姚琛提出来的。

   很多人不信,毕竟当初不少人知道周震南为了追姚琛花了多少心思和精力,追了姚琛很久,有传闻说周震南从高一入学被姚琛引导帮助着开始他就对这个人一见钟情了,甚至为了姚琛最后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版本传了又传,翻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这个故事最开始的版本到底是怎么样的怕是除了本人以外没什么人知道了。但过程是真的,他确实为了追姚琛花费了不少心思,结局也是一样的。

    那天周震南没有去报道。

    也是在高考成绩下来的那一天他将姚琛约出来,口头上说着要庆祝要出去久违的约会,却在当初仓促之下产生的勇气表白的地方与姚琛说了一句“分手吧”。真如同从哪里开始就要从哪里结束那般,就像是要惩罚自己一样。

     姚琛觉得自己可能知道原因但又觉得自己根本看不透,一如表白那天,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热闹街市上,他那天除了周震南的表白其他的声音全都听不见,只不过时间转一转他除了周震南那一句“分手吧”以外什么也都听不见了。

    然后他们就散了。

真的,散了。

    没有任何挽留没有任何争执和疑惑,失去了对方所有的联系方式,从此搬离对方的世界,什么都没有留下。

    时间它不会停留,它永远往前流逝着,无情的穿梭过每一个人,直至一年后。

    “张颜齐,你再不起床你就要迟到了。”周震南没好气的用力的拍着张颜齐的房门,力气之大似乎就要拍碎这道门一样。

     “南南,你帮我点名吧……我真的好困,要是去上课的话我会猝死的……”张颜齐疲惫的躺在床上大声说着。

     “呵,咱俩不是一个年级的又不是一样的课你做梦呢?还是说需要我立刻打电话给阿姨诉她你在我这,你看阿姨她会不会派人将你带回去。”周震南抱臂冷笑着。

    “哇,南南你做个人吧……”张颜齐嘟嘟囔囔着还是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一头炸毛打开了房门。

     周震南看着不修边幅的张颜齐实在是无奈的想磨牙,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张颜齐这样的人都能被女生疯狂追捧,明明就是一个懒癌晚期的巨婴,在家里总是不修边幅的邋遢样。

     “你要做反季节战士?”周震南白了一眼张颜齐将早早收回来的衣服塞进张颜齐手里,“莫斯科的十二月很冷的,外面都下雪了,你不要仗着家里开暖气就为所欲为。”

    张颜齐接过衣服懒懒的应了一声关上门回去换衣服了,周震南站在门口许久后也转身回去客厅窝在沙发里看手机了。

    等了快要四十分钟的时候周震南终于不耐烦了,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光着脚丫子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冲到张颜齐的房间门口用力敲门。

    “你在做沙龙呢大头齐?!”

    “马上马上!”房间内传来张颜齐安抚的声音。

      张颜齐对着镜子折腾了一下头发,在围围巾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却蓦然亮屏,他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是谁的信息,看见备注的时候却愣了一下。

     “张颜齐你快点!还得出去买早餐呢!”周震南在门外不耐烦的催促着。

    “……马上就好。”

     几分钟后,张颜齐衣冠整齐的出现在周震南面前,与最开始那副模样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因为面对这种情况已经面对了两年他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磨磨唧唧的干啥呢。”周震南叹了口气。

     张颜齐却没有回答周震南的话语,他只是认真的看着周震南,从头看到脚,而后道:“你又不穿袜子走来走去,还好意思说我呢,你自己也要做反季节战士啊。”

     “我可没有经常。”周震南轻哼一声转身跑去玄关出穿袜子和鞋子。

     “对,你不是经常,你只是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星期天都是这样而已。”张颜齐叹了口气拍了拍周震南的脑袋,“围巾,别忘了。”

    “哦对哦!”周震南才发现自己忘记带围巾了,急匆匆的跑去洗手然后又跑回房间拿围巾。

     张颜齐看着周震南的背影眼神暗了些许,“没想到,真的是你。”他暗叹一声站在门口等着周震南。

    周震南跑回自己房间寻找着平时戴的围巾,他的房间和张颜齐不一样,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可是无论怎么看都会觉得怪异,因为太过干净整齐可以看出这个房间里根本没有多少东西,就像是......就像一个暂住的旅人,随时来随时走,如风自由不可挽留。

他在枕头旁边找到了自己的围巾,他拿着围巾准备对着镜子整理仪容仪表时却盯着镜子里的某处蓦然愣住了,那镜子里映照着棕色的布沙发里的那未完成的半成品有些让人觉得可惜,等周震南出来时张颜齐已然恢复原本的样子了,周震南胡乱的将围巾围好,如果注意看的话他的动作还是带着些许慌乱的,似乎在极力避开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两人各怀心事的离开了家门一起去了街对面那家常去的店里点了如同往常都会点的早餐,莫斯科的十二月已经开始下雪了,但周震南实在没什么心情去欣赏,他只知道今天轮到自己例行展示钢琴了,可碰巧今天的心情并不是那么好,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完美的演奏,那个老师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哦,南南,张颜齐!”焉栩嘉刚准备进校门口就看见了伞也不打的周震南和张颜齐。

“那南南我先走了。”张颜齐和周震南打完招呼后就径直离开了周震南的身边加快了脚步进校。

“张颜齐又先走啊。”焉栩嘉看着张颜齐进校的背影有些习以为常。

“嗯,鬼知道他要干什么。”周震南咬着咖啡吸管含糊道。

“欸?你不是和他认识很久了吗?”焉栩嘉问道。

周震南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很久吗?也不算很久吧,好像也就两年多吧。”

“那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周震南眼皮子也没抬道。

“呜哇你真无趣。”焉栩嘉哽住道,“那我先走了你快点进教室吧。”不知不觉之间焉栩嘉已经把周震南送到了教室门口,一直以来焉栩嘉都是这个习惯——在校门口遇见周震南并且陪着周震南到教室门口才离开,明明他的教学楼和周震南完全就是在对立线的距离,可他从来都不嫌麻烦。周震南不是没有拒绝过,但是焉栩嘉只是笑了笑口头上应着第二天还是一如既往的操作,久而久之让周震南也开始不想说些什么了。

今天早上第一节是理论课,周震南直接就坐在了最后一排,放下书包后他就掏出耳机独自听歌,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大家都是三五成堆的交流着什么,放声笑着。周震南恍若与世隔绝那样将鼻子埋进围巾里闭着眼假寐听着耳机里的歌,显得有些微妙。

老师很快就来到了教室了,不知道是谁开的窗想要透气将教室里的早餐味散开,但味道早已散开本来因为人多而用体温烘起来的教室此时被外面的冷风猛的一刮瞬间室内温度与外面持平,不少人都瑟缩着脖子看着那扇大开着的窗户。

等了许久都没有人起来去关窗,周震南不耐寒,他已经被冷风吹的有些脾气暴躁了,他将围巾往下用力一扯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准备关窗,关窗之际他眼尖的看见楼下正独自一人的张颜齐,一时间他有些疑惑,毕竟张颜齐先他一步进来,但现在却又一个人步伐匆匆的离开学校,他从来不过问张颜齐的事情也不去管张颜齐到底在忙什么。

尽管他们很有缘也认识不久了。

周震南回到位置后翻着他早已读透的书本思绪却已经飘出了窗外。

[你不是和他认识很久了吗?]

[很久吗?也不算很久吧,好像也就两年多吧。]

他的脑子里一直回旋着早上和焉栩嘉的闲聊,蓦然他捏紧了字页,是啊好像也不是很久,也就只是两年多而已,他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两年多了,他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两年多了……

周震南和张颜齐就读于莫斯科的同一所学校,但说起他们的认识那是十分戏剧化的。周震南在放弃了和姚琛一样的大学后他和家里人提出要去莫斯科留学的请求,当然,这是先斩后奏的。当他拿出莫斯科C大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家里人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同意了,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是周震南自己决定的事情他们也不多干涉,尤其是他们觉得周震南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他会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的。

他坐飞机离开家的那天表面看起来走的很体面,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清晨坐上第一班航班的自己,可以说是因为懦弱而落荒而逃的。

像一个逃兵,可是他也认了。

当周震南如愿以偿的来到了莫斯科留学后,虽说家里会给自己经济支持但他还是想着能少花点就少花点,十分的勤俭持家,于是他就退掉了父母给自己找好的高级单身公寓拖着行李箱一个人跑去了租房子。

那天房东太太带着周震南看房子的时候正巧张颜齐也来问了。张颜齐用完英语交谈后自己一个人用着重庆话喃喃自语着,偏巧离得不远的周震南听到了,一时间心里感慨万分。在国外看见同胞或许不难,但是看见即是同胞又是同乡的几率那可是非常小了,正当他准备细谈租房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消息,他看完后就开始消沉了,心情低落了不少连话都不想说了。

张颜齐留意到周震南一副低落的表情,还以为这个人是觉得房租太贵负担不起,于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直接脱口而出问周震南要不要一起合租,而周震南看着张颜齐的脸竟也鬼使神差的点头同意了。

后来就是张颜齐去和房东太太交涉,最后他们成功合租了。一开始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是同一所学校的,两人早上离开的时间都不一样,但是碰巧一次周震南心情不好翘了早上的第一二节课,在去学校时偏巧与同样翘课回来的张颜齐在校门口遇到了,两人皆是一愣,而后像是不认识那样各走各的,直到放学回去后两人这才消化完那个消息才谈起各自的基本信息。

但那个时候他们也仅仅只是说了自己什么时候来的莫斯科,学的什么专业,关于家里的信息彼此都没有提过一句。是直到一次休息日周震南在客厅和家里人视频电话,听自己妈妈提起张叔叔的儿子好像也跑去了莫斯科,周震南对这个张叔叔的印象只有是自己父亲一个不错的挚交,据说小时候是想让两个孩子都见见面的,偏巧那孩子从小就叛逆的不得了,让周震南长到19岁愣是没见过这个所谓的张叔叔的儿子。

周震南敷衍的应付着母亲说着会留意一下,但其实在心里吐槽他连人都没见过而且也不知道名字怎么找。就在这时刚睡醒的张颜齐耷拉着步伐在冰箱里找水喝,周震南比较养生,再加上他们住了那么久也算是熟悉了,彼此也稍微放得开了,他就扯了一嗓子叫张颜齐喝他早上烧好的水别从冰箱里拿冰水喝。

这一嗓子把周母都扯惊呆了,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别人合租,可就在她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张颜齐的脸就出现在了周震南的手机屏幕里。

周震南没见过张叔叔的儿子可他妈妈见过啊,周母一看那不就是张家的儿子吗?害得张叔叔一家人又气又没办法的儿子,自己留下字条说去莫斯科闯荡就真的立刻打包行李走了,切断了联系方式让家里人怎么也找不到,要不是逢年过节都会准时写封电子邮件直接投到家里人的办公邮箱里,怕是张叔叔一家人都要觉得自己家的孩子已经淹死在人海里了。

张颜齐看见周震南正在和家里人视频电话也没个忌讳当场还给来了一句“阿姨好”。那时候的张颜齐确实叛逆,觉得自己交什么朋友要由自己做主所以一直不愿意去认识周震南,但是也是见过周母和周母聊过几次的,不过碍于时间久了也没第一时间认出来那是周母只是觉得这真的很眼熟,聊了两句后他似乎是想起来了便开始细思极恐。

他紧紧的盯着周震南,周震南沉默过后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先是嘱咐母亲不要讲出去而后连忙挂断了电话。

“张家的儿子?”周震南试探的问道。

“你就是周叔叔的那个儿子?”张颜齐也反问道。

两人这才明白对方的身份,本来张颜齐会更早一点知道周震南的身份的。但这也不能全怪张颜齐,虽然当初是他不愿意认识周震南却在一场打球中认识了姚琛而后成为了好兄弟,尽管他们不同校但这并不是阻挡他们友情的理由。

后来他从姚琛口中知道了他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的事情,同性恋这个词他听过不少并不陌生,尽管他不是,但是他不会去歧视,他是中立者,但姚琛毕竟是他的兄弟,所以他会选择祝福。

“你之前不是说喜欢你们学校的那个女孩子吗?怎么就改变心意了?”张颜齐时常调侃姚琛,毕竟他处于旁观者他能发现姚琛开始开口闭口都是[南南]了。

可每到这时候姚琛就会愣住会沉默,大抵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心意早就改变了,他真的喜欢上周震南了。那个时候张颜齐也没想过问姚琛他的对象全名是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听他喊[南南],再加上姚琛想介绍他们认识可是张颜齐自己摆摆手拒绝了,说是没什么好认识的,他不做那电灯泡。

于是在莫斯科见到周震南的时候他是完全没有印象的,也没办法把周震南和[南南]连接起来,直到那通清晨消息。

张颜齐在离开校内前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周震南教室的窗户,他记得今天周震南是在那间教室上课,尽管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人,他的神情没有了平时的嬉皮笑脸,眼底是抹不开的浓郁。

关于周震南,他没想到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发出合租邀请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父母希望自己认识的周叔叔的儿子,同时还是自己好兄弟姚琛的前任。

他想到还在国内读大三的姚琛,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02.

张颜齐离开学校后往一家地下酒吧方向走去,周震南从来不过问张颜齐为什么总是在凌晨那么晚的时间回去也从不过问张颜齐到底在做什么,他只会在客厅留下一盏小灯,偶尔自己做宵夜或者点外卖的时候给张颜齐留一点放在厨房盖好留下纸条提醒他,这是周震南给张颜齐的自由和空间,也是让张颜齐感到最舒适的地方。

事实上张颜齐在一家地下酒吧里做兼职助唱,其实张颜齐是一个地下rapper,不过周震南不问他也没有告诉周震南。

那家店白天是不开门的,张颜齐是走了员工通道,白天如果没课或者遇到他不喜欢的课的时候他都会选择翘课来这里训练自己排练节目,毕竟把时间花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那是一种享受。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明星吗?怎么今早没课吗?”一个大胡子的男人坐在吧台上冲着张颜齐打招呼道。

“有课,我不感兴趣就翘了,这没什么的,你知道的我很聪明。”张颜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坐在那个男人旁边。

“我喜欢你的自信YoRoll,或许你应该上去来一段?”

“不了,今天来只是想找个安静点少人的地方。”张颜齐婉拒道。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笑话,安静的酒吧。”说完大胡子男人笑了几声,“你随时可以过来,那我不打扰你了我还得去清点账目呢。”

“谢了安德烈先生。”

安德烈离开后张颜齐拿出手机却一直盯着屏幕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一样久久没有动作,沉默许久,他终是点开手机,一点开就是聊天记录,他死死的看着那句自己已读不回的消息眉头不自知的紧皱着不知如何作答。

张颜齐从未想过周震南会是姚琛口中的[南南]。他想,或许他因为年轻时的叛逆不羁和任性错过了许多,许多。

关于自己好兄弟姚琛的恋情,百分之七八十他都看在眼里,最开始姚琛的喜欢是源于什么他也曾听姚琛说过,一架纸飞机,姚琛的爱情就开始了萌芽在心底肆意成长为参天大树了。

一次打球中场休息的时候他正在和姚琛坐在边上瞎聊,突然姚琛看到了什么就猛的站了起来把张颜齐自己搞懵了,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姚琛生气了,可他发现姚琛不对劲,他一直盯着某个方向看,于是他顺着姚琛的视线望去是一个长相不错的女孩子站在树下打着电话,而且那个女生他总觉得有些面熟。

但张颜齐没有太去深思那个面熟的女生是谁,他一开始还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毕竟他真的没见过姚琛会这样盯着一个女孩子看,于是随口口嗨了一句[姚琛你干嘛盯着那个女生啊?你的春天来了?]

[对。]

这个回答是张颜齐没想到的,他的笑容都凝固在脸上,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再次问了一遍,得到的还是同一个回答。

好家伙,张颜齐当场就给他来了一句好家伙,他没想到姚琛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了喜欢的对象,可他还是一个寡王,这可让张颜齐觉得自己可low了。

张颜齐在心里骂了姚琛不下百八十句后伸手将姚琛拽着坐了下来,“行了,你这么盯着别人看会被发现当变态的,给我说说你什么时候认识人家的,怎么喜欢别人的。”

    "也,也没什么......"提起这段感情姚琛就突然开始支支吾吾起来,显得有些羞赫。

张颜齐一看姚琛这表情和语气就知道不对劲肯定有情况,于是用手肘顶了顶姚琛的胳膊调笑着说道:“哎呦,这语气不对劲啊,信你有鬼了,肯定是有情况,赶紧给我老实交代,让哥学习学习也赶紧找个对象。”

    可是无论张颜齐怎么问,姚琛都不愿意再多说一句了,再抬头时那个树下的女孩正好也看着这边,张颜齐刚想叫姚琛看过去但是那边一个男孩子倏地揽住那个女生的肩亲密的打着招呼,还揉了揉那个女生的头,任谁看着都会觉得他们时一对情侣,可是如果他们不是一对情侣的话这样的接触也很明显就过线了。

张颜齐眉头皱着微侧头看着正在认真重新理鞋带的姚琛,他不知道姚琛知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姚琛是怎么想的,如果只是一时的情感来潮那么他就没什么必要多此一举,可如果不仅仅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话他现在讲这样的话怕是姚琛多多少少都听不进去还会觉得自己在做怪吧?

他烦躁的挠了挠头再看过去时那个女生已经走了,他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姚琛说继续打球,于是两人重新回到了球场上。

后来他和姚琛之间的话题开始多了一个女生,他也慢慢的一点点的收集到了不少的消息,比如那个姚琛一直不知道那个女生叫什么,疑似单相思,比如那个女生和姚琛不是同一所学校的,再比如他们之间最开始的认识是因为一架纸飞机。

关于纸飞机的事情这还是他们一次约夜宵的时候姚琛喝醉了被张颜齐套话给套出来的,断断续续的,不是很完整。

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姚琛不再提起他的那位女神,倒是一个新的名字插入了他们之间的话题,那个人叫[南南]。

提的次数久了张颜齐就算再傻也该明白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了,于是随便诱一诱,姚琛就老老实实交代了。

“行了,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你没感觉错,我找对象了。”姚琛咬着吸管猛的喝了一口奶茶后像是放弃挣扎那般老实交代了。

“咳咳!”张颜齐被呛了一口,他实在是没想到这是真的,“就是你整天开口闭口的那个[南南]?”

“嗯……是他。”

“那你放弃你的女神了?”

说实话张颜齐内心还是希望姚琛放弃那个女生的,这并不是他自己作怪,而是那个女生真的不值得。他也是突然想起来那个女生是谁的,那是之前一次他的学校和另外一个区的学校组了一场友谊赛,地点在对方学校,他过去时就碰到了姚琛的那个女神。

但是他没有打招呼,毕竟也不认识,他只是留意的盯了几秒后移开了视线装作不知道。有一说一,那个女生确实长的很好看,导致他们队里有不少男生一直移不开视线在那互相推推搡搡的想要去要联系方式,这时对方学校的篮球队队长就笑着给他们介绍说那是他们学校的校花,长的很好看,学习也不差,但是说完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你那个女生的背影。

张颜齐觉着这人话里有话便私底下问了一下,不问不知道,一问张颜齐就觉得头都大了。好家伙这个女生还真没表面看着那么清纯,一副清纯的长相倒是一个强大的海王,而且有传闻说私生活不检点,但一直没被实锤,只是一直都有人在传这个事。

“……我不知道。”

提到那个女神时,姚琛便开始沉默起来,这让张颜齐心里觉得很不舒服,他再怎么放荡不羁,任性恣意也不代表他没有良好的教养,他的教养是不允许他做出那种谈着一个还想着另外一个人的事情来,也不允许他四处钓鱼,对于姚琛的回答他感到很不满意。

可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他不了解事情的所有经过他没办法发表什么意见,虽然他套过姚琛话,但他总觉得他没有把事情了解的全面。

“姚琛,你可不要做渣男啊。”张颜齐说。

“我不是那种人。”姚琛失笑着捶了张颜齐一拳。

后来听姚琛说,[南南]最近很不对劲,总感觉有事情瞒着他,可那段时间张颜齐正在准备出国去C大的资料,没怎么太在意,只是宽慰道或许是他想多了。

在一次去书店买书的时候他听见隔壁书架那边有人喊了一声[南南]时他竟是没忍住条件反射的看过去,可是看过去时那边的人早已消失在拐角处,他只来得及看见一处衣角。

明明没有见过面可他就是觉得刚刚姚琛的对象就在那,出于好奇心张颜齐渡着步子来到那个书架前,发现那个书架上的书多多少少都是和乐理知识与出国考国外的音乐学院有关的,他为了备考C大也看过这里的书。

一种不好的预感悠然滋生,该不会[南南]在瞒着姚琛要出国吧?张颜齐这样的想着很快就被自己打消了,他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听姚琛说[南南]是小他一级的学弟,这样的知识对于高二的人来说到底还是深奥了些。

可是他忘了,周震南并不是要立刻考进去,他还有着十分充足的时间。

到了高考的时候,张颜齐和姚琛考了同一所大学,但他早就和姚琛通过风说已经拿到了C大的录取通知书以后不会在国内读书,要去国外追求梦想,参加高考只是走个流程感受一下,也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姚琛表示理解,他还说[南南]决定要和自己考同一所大学。这样的话让张颜齐想起那个午后的书店,那不可思议的妄猜,听到姚琛这么说无异于否定了那时自己异想天开的猜测,按理说应该放下心来,可他却总是有些在意有些耿耿于怀,他总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后来他飞去了莫斯科读书,又到了新一年的高考,国内出成绩那一天他算着时间给姚琛打了通电话问问他的恋情怎么样了,姚琛说过的不顺利,磕磕绊绊的也算是走到了今天。

他问了问[南南]的志愿,姚琛说考上了,还说今晚有个约会庆祝。

“那挺好啊。”张颜齐祝贺着,“感觉你挺期待的。”

“是啊,你不知道,南南备考以来我就没怎么见到他和他好好的待在一起了,你也知道我的大学离高中不只是有点距离。”

“那以后就能天天见面了真好啊。”

“对啊,我明天再跟你聊。”

“等等……”张颜齐倏地叫停了姚琛挂电话的动作,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反正鬼使神差的就问了一句,“那你现在是怎么看你女神的?”

“…………”电话那头的姚琛沉默了几秒,“你知道纸飞机的故事吧,可是我总觉得我没办法喜欢她,在她身上失去了当时的感觉……我想我喜欢的,应该是南南。”

“那你这件事没被你对象知道吧?毕竟你之前确确实实踩在了谈一个心里想另外一个的高压线上。”

“嗯……嗯,我感觉南南他隐隐约约知道什么 所以他备考这一年我总感觉进展的磕磕绊绊……”

“那你今晚可要好好和他传达清楚啊,毕竟以后你们就要读同一所大学了。”

“事实上有件事我也没告诉你,她也考上了我这所学校……”

张颜齐:“…………”你可真行。

张颜齐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你今晚必须得说清楚,我总觉得你女神是故意的,你要给我拎清楚了。”

“放心吧,我今晚会和南南好好传达的。”

“行吧,我不耽误你时间了,赶紧收拾好去见你家小孩吧。”张颜齐笑着挂断了电话。

但是张颜齐没想到是,姚琛那么期待的约会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在那一天周震南向姚琛提出了分手。这还是姚琛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后直接给张颜齐拨了一通电话说的,当时的莫斯科才下午两点,张颜齐正在午睡,猛的一通电话把他吵醒了,一接通就传来姚琛那失去了活力的声音。

“张颜齐怎么办?南南他和我说分手了。”

这一句话可谓是平地一声惊雷把张颜齐整得整个人又懵又醒的,懵的是这两个人不是今天去约会吗?醒的是困意瞬间消失了。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和他去了一起吃了饭又去了电影院,然后在散步的路上他突然和我说要分手……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什么原因都没说就走了……”

“那你还能联系到他吗?”

这一句话可算是把姚琛劈醒了,他这才发现周震南和他在一起时总是很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个人信息,从不让姚琛送他回家也不告诉姚琛他的家庭住址,个人喜好也是小心翼翼的收敛着不会特意表露出对什么的偏爱,分手后就连那个手机号都放弃使用了,一切看起来就像是有预谋的行动。

“我联系不到他人。”

张颜齐呼吸窒了窒,他能听出姚琛声音里的颓废和颤抖,他想这个兄弟可能是真的很喜欢[南南]。

“张颜齐。”沉默半响的姚琛突然喊了一声张颜齐。

“嗯?”张颜齐不知道怎么安慰姚琛,他现在人在国外,远水难救近火,他只能做一个倾听者听着姚琛负面的情绪尽可能的给他一个发泄口不让他一个人憋着。

“你说为什么啊?”

“…………”

“那是他第一次向我表白的地方,也是他和我提出分手的地方。”

“…………”

“为什么啊……为什么他不能再等等我……要是我先开口的话,会不会事情就不一样了?”

听到这张颜齐也算是猜测到了什么,或许[南南]真的是什么都知道了,他不在国内他不太清楚,就算在国内,刚开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到底和姚琛他们不同校有些事情他不了解,毕竟失望是积少成多的,他觉得[南南]的分手不是临时起意。

但他想或许在姚琛去大学的那段期间[南南]知道了什么,又或许那个女生去接近了[南南]说了什么,可是姚琛不解释,[南南]不开口,长此以往的接触下来让[南南]感到疲惫结果高考他们都上了姚琛那所大学这应该就是给[南南]给他们之间最致命的打击。他不能接受姚琛和他在一起却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所以他决定分手,可偏偏姚琛一直以来都没有解释关于那个女生的事,直到今天才决定开口,但时机没赶上。

若是再早一点姚琛给他发这通信息或许张颜齐就愿意帮他了,可偏偏是两年后,两年能改变很多很多,比如张颜齐对[南南]的感情。

[张颜齐,周震南就是南南。]

张颜齐盯着这句话眼神晦暗不明,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认识周震南这么久以来喊了他差不多两年的南南,却始终没有把周震南和[南南]联系在一起。

南南,[南南]。

周震南……

周震南。

姚琛是知道自己之前不知道[南南]的全名的,现在这样说就是知道了自己和周震南合租的事情可他没有和姚琛说过自己合租对象是谁只是说是一个挺有趣的小孩,他实在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这么久以来姚琛一直没找到周震南怎么现在就找到了呢?

[你怎么确定你没认错人?]

叫周震南的人全世界多了去了,既然当初周震南将自己藏起来没让姚琛找到那现在想必也不愿意见他。

[我不会认错的。]

[他左手的生命树。]


03.

此时在上课开小差的周震南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关于周震南,他确实不太想姚琛找到自己,所以一直以来哪怕是在国外他都会很谨慎的保护自己的个人信息,不会随意加别人的联系方式也不会让自己的照片出现在社交平台上,能避开的集体照他都会避开,不能避开的他也没办法。

至于姚琛是怎么在张颜齐那找到周震南的,大概是一次他在厨房做菜的时候,张颜齐像个废人一样感叹着拥有一个周震南就等于衣食无忧,当时周震南还白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为什么张颜齐脑子一热就拿出手机给周震南拍了一张照,周震南对于拍照的声音很敏感,听到声音的时候他浑身颤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要阻止张颜齐甚至丢下了铲子想要去争夺张颜齐的手机删了那张照片。

张颜齐不知道周震南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他也没拍到脸只是拍到了周震南的手臂,他连忙稳住锅铲安抚者周震南说没有拍到脸,他多多少少是知道周震南不喜欢拍照的,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抵触,平时他路过周震南的教室时看到有人想要拉周震南拍照,周震南都是一副抵触拒绝的模样。

“没拍到你脸那么激动干什么?”张颜齐叹了口气道。

“删了。”周震南盯着张颜齐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我不删。”张颜齐说。

“删了。”周震南再一次坚定地说道。

“我不。”

“菜糊了。”周震南盯着那锅里糊了的菜。

“我不。”张颜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以为周震南还在执拗着删照片的事情。

“不个锤子呢?菜糊了!”周震南无奈的说道。

“阿一西,真的,都怪你害我分心。”张颜齐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做着处理。

周震南一言不发的抱臂站在旁边看着张颜齐手忙脚乱的样子,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张颜齐的脸似乎想要确认什么想要看出点什么,但是最后只是抿了抿嘴唇,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厨房待在客厅里玩手机。

“南南,这餐饭只能将就着吃了。”张颜齐小心翼翼的端出那盘菜,他是知道周震南吃东西很挑的,要吃就吃好的绝不妥协,他很怕周震南会对自己发飙。

“没事……”周震南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那,南南,我能拿你的照片发个朋友圈吗?”张颜齐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心突然得寸进尺起来。

“不行。”周震南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就拒绝道。

“为什么?”

“你是打算这顿饭不吃了一直和我杠这件事吗?”周震南放下了筷子,这菜不和他口味他实在是没有胃口继续吃下去。

“我没拍到你的脸就拍了你的手。”张颜齐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想发周震南照片去朋友圈的事情执念这么深,为此他还将照片亮了出来证明自己的话。

才不是这么一回事啊......周震南心里叹了口气,他虽然很想这样说,但是他更怕张颜齐会追问自己为什么。于是他改口道:“为什么想发我的照片?”

“想炫耀一下自己有一个很棒的合租对象。”

周震南沉默几秒后松口道:“好吧,但是不要暴露我的名字。”

“ojbk。”

得到周震南的首肯后他才将那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里,他没有屏蔽姚琛,毕竟那个时候他虽然一口一个南南的叫着却始终没有把他和姚琛喜欢的那个[南南]联系在一起。

而姚琛在国内也没有那么闲,他始终没有从周震南离开的事情里走出来,但是之前的女神不知道为什么又总是有事没事都要找自己,他实在是疲于应付,直到今天早上他打开了他许久没有刷的朋友圈,都是清一色的秀美食秀风景秀对象,这让在大学生活也很忙碌的姚琛感觉到了人生暴击,于是他点开了好友张颜齐的朋友圈,意外的看到了他发周震南做菜的那张照片,尽管没有露头,但是在他看到那露在镜头外的左手上的生命树纹身时他便确定了那就是周震南,那个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那个人。

于是才出现了今天早上的那通消息。

周震南大概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时妥协导致了自己多年来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直接泡汤,他确实十分谨慎,但大概和张颜齐住久了就稍稍对张颜齐放心了些许,明明自己也不知道张颜齐的交际圈。

他并不知道张颜齐认识姚琛,至少在和姚琛谈恋爱的时候他也依然不知道这个人,只是知道姚琛有一个不错的铁哥们,但是一次面也没见过也不知道名字。

到了钢琴课了,这节钢琴课的老师喜欢每节课都会叫一个人上来展示钢琴曲,没有规定哪首曲谱全靠学生自己喜好,以此来观察学生是否有练习钢琴,弹钢琴时的心境是否有变化,这种形式从这个老师教人开始就一直延续到现在了。

今天是轮到周震南,他原先准备的钢琴曲是一首比较轻快的曲子,但是他发现自己今天可能不适合弹这种曲子,今天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容易感到心烦意乱,很多事情他早就没那么在意了,可是在今天却总是能频频想起,愈是想起就愈是感到难过和遗憾。

“vin,今天轮到你上来向大家展示一首你准备的曲目了。”老师说道。

周震南认命的站了起来走到讲台边的那一架钢琴边,坐下手指抚上钢琴的黑白键的时候他突然有些恍然。

“呐,南南啊……”

记忆里那是一次午后自己借了学校音乐室的钢琴为了学校的文艺汇演而做准备,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而他的班里就是自己的钢琴独奏,那时候姚琛总是会跑来陪自己练习。

他不会一直都在弹那首表演用的曲子,偶尔会弹一些别的曲子,但那一曲结束后姚琛突然开口了。

“南南,你弹钢琴的时候可比你平时直白多了。”

“什么意思?”

“因为你琴声里蕴含的情绪可不像你平时那么别扭。”

“比如呢?”

“我能听出你的开心你的焦虑你的悲伤你的平静,还有……”

“还有呢?”那时候周震南追问道。

姚琛深深的看了周震南一眼,却是笑而不语只是说着,“你迟早也会从自己的琴声里听出来,希望那时候你能将你心里藏的东西告诉我。”他用手指了指周震南心脏的位置,笑点有些苦涩。

周震南愣住,久久不语。琴声再响起,依然是完美的表演用的钢琴曲,只是细听内容却听不出原曲该有的欢乐,一片空荡荡的,像极了周震南一无所有的模样。

那时候自己弹的是什么曲子呢?

那时候,姚琛又听出了什么呢?

周震南摁下第一个音便开始回过神来选择继续演奏自己原先准备好的曲目,虽然完美的弹完了但他依然看见了老师眼里的失望之色,老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叫周震南回去了。

这在周震南的意料之中,他今天也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好,为此他还在后半节课偷溜出教室早退了,他一脚踩在雪地里毫不犹豫的直接往后一倒躺在厚厚的积雪上全然不顾这积雪是否会打湿自己的衣服让自己变得狼狈不堪惹人笑话。

莫斯科的天空并不是湛蓝的,或许是下雪的原因天空有些灰蒙蒙的,倏地有不明物体落在自己身边,他望去却愣住了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几分,他甚至差点就情绪失控要逃离这个地方。

那是一架纸飞机。

 

如果问周震南的心里藏了什么东西,答案必定不是金钱,不是音乐,不是姚琛,不是他所爱的任何事物。

 

周震南认识姚琛确实很意外,初一那会家里人因为有事情要回老家常住一段时间,父母不放心周震南一个人生活便将周震南寄住到伯父家里。

那时候的周震南正处青春少年,贪玩是本性。伯父家是在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区,不远处就有一个公交车站,有公交车是直达周震南的初中的。而伯父一家是住在那一栋单元楼第一层的,第一层的阳台是比其他楼层的阳台要大出许多的,但也因此很容易因为楼上的住户不讲道德乱扔垃圾而弄脏。

一次贪玩周震南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句话就折成纸飞机丢到了隔壁的阳台里,那时候他仅仅只是觉得折纸飞机挺好玩的,但是没过几天他就忘记了当时自己随手一扔的纸飞机,直到某一天他在阳台上捡到了一个纸飞机,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楼上的人扔的,随手拆开来却穆然见到里面写着一句话。

[好啊,那就做朋友吧。]

那时候周震南才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因为贪玩往隔壁家的阳台丢了一架纸飞机,上面写着[捡到这架纸飞机的你,我们做朋友吧],他没想到对方真的会给自己回信,这让周震南感到很有新鲜感。

于是一场因为纸飞机展开的友谊舞台开始了,周震南会经常往隔壁扔纸飞机,有来有往的,纸飞机里是两个少年的交谈对话。他们年纪相仿,话题也多,意外的合的很来,偶尔有些不高兴事情也会写在纸飞机上告诉另外一个人,他们在对方那得到了不少温暖。

尽管他们不是读同一所初中,关系却是亲密的多,但无论是谁都没有开口问过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也没有说过要见一面,他们都默契的给对方保留下一点空间。

直到一次,周震南在纸飞机中看到对方写着家里人要掌握他的志愿,他不愿意听从家里的安排,那时候周震南坐在客厅里都能隐隐约约听见对门传来的吵架声,好听的少年音透过墙壁闷闷的传来不改声音里的干净,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周震南指尖一动,心里有一股异样的感觉惹得他一阵闷痛。

对门的少年还在反抗在争吵,那声音掷地有声,执拗不认输,但周震南却只能听到他声音里那三分的哀求一分的悲伤,剩余的都是少年的坚持,他为少年声音里那一分的悲伤而感到悲伤。

最后少年的那场争执是否如愿以偿?

这个答案是在很久后才知道的。

他听着对门的争吵倒也是意外收获了与自己一起传纸飞机的少年的名字。

姚琛?

姚琛。

一个一听就觉得很温柔干净的名字。

周震南默默的念了几声又在日记本上写了又写,他抚摸着字迹一笔一划都刻入心底刻入骨血刻入灵魂。

“快中考了啊……”周震南看着那收好的一架又一架纸飞机。

他比姚琛小一年,那时候他初二,姚琛已经初三了,要面临中考了,好歹也算是半个准三党,父母和伯父母都问过周震南想要考什么高中,周震南并没有什么想法,但是那一次他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想法,他想和姚琛读一所高中,做他名正言顺的学弟。

论见面,周震南是最先见到姚琛的。

那正好是四校联考摸一下下一届初三的底,考场统一定在了F中,当他考完所有科目轻松走出考场的时候在楼梯道的对面有一块空地,那里是饮水机的地方,而在饮水机的对面贴着一张大大的年级排名。正巧他们的考场是借了初三的教室所以那一层贴的自然是初三的年级排名,他一眼就看到了排名在第五的姚琛的名字。

他便停下了步伐,前五名学校是会张贴出他们的照片的,用的都是学生证上的照片,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姚琛,尽管只是照片。

巴掌脸,小眼睛,还有一颗泪痣,笑的很温暖,眼眸里有光。尽管照片看着很青涩还没长开,但是周震南知道这个人以后一定就是那种言情小说里的温柔校草。周围还有其他学生他不好明目张胆的拿手机拍下来,只能站在那多看一眼,又多看一眼。

[嗯,我记住这个人了。]

周震南对自己说。

“南南,在看什么呢?”有同学经过问道。

“不,没看什么。”周震南回过神笑了笑转身下楼了。

“姚琛,什么时候我们再一起去打球啊?”有个男生一副懒散的模样问着走在前面上楼的男生。

“再大声点好让别人都知道我把外校的人带进来啊。”走在前面的男生无奈道。

他们擦肩而过,周震南直接在楼梯上停下了脚步,那个声音他记得,可是他没敢回头,怕对方觉得怪异。

“南南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啊?”早就走在前面的伙伴回头冲周震南打招呼道。

周震南抿了抿嘴握紧了笔走下楼去,在拐角处他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三人视线正好对上,周震南表情管理很到位一副高冷的模样看了一眼就走了,可消失在拐角处后他便是加快了脚步,直到最后开始奔跑一路跑回送他们回去的大巴车上。

他摁着心跳加快的胸口,那一股闷痛感又来了。

“呜哇,南南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伙伴跟着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问道,“你没事吧,你的脸很红啊。”

那时候若是有镜子,大概周震南就能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了,他不甚在意道,“跑快了不都会脸红的吗?”

“好像也是哦。”

周震南最后看了一眼F中而后上了大巴车。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姚琛和张颜齐。

再后来姚琛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导致姚琛烦躁了好几日,周震南盲猜是因为志愿的事情,但是不管他怎么问姚琛就是只字未提,直到那个快要中考的夏日。

[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

周震南夜里看着这张纸条看了许久许久,因为这句话他一直没有动笔写任何试卷。因为这张纸条,让周震南更加的确认了心中那朦胧的感情,一直以来的没有被命名的感情得到了属于它的名字。

但是周震南却感到很迷茫,姚琛真的知道自己说句话的意思吗?明明还没有见过面,他真的见到自己的时候真的不会失望吗?这让的疑虑让周震南更加谨慎和煎熬。

半响,他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写下答案,将答案折成纸飞机趁着夜色丢进了隔壁的阳台,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直接就蹲到了墙壁下,竖着耳朵认真的听着隔壁的动静,可除了对面大马路上呼啸而过的汽车声音外他没有听到别的声音了。

周震南一如既然的去上学,日子还得日复一日的过下去,但是就在回复答案的第二天放学他就差点被姚琛识破。

放学后他一个人回到了家,却没想到那天姚琛晚修早退跑去了打篮球,等姚琛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到了初二的放学时间,他想或许就能在这碰见周震南于是就坐在楼梯上等,他也想见见那个给了自己不少帮助和温暖的人。

当周震南进到单元门时便于姚琛直接碰面了,两人视线直接相对。周震南愣住了一秒很快掩去了眼底里的惊讶,他的脑子里已经飞快的分析出姚琛的意图还有几条可行的办法。

但,他输给了胆怯。

他害怕姚琛会失望。

于是他装作不认识那样直接走上楼假装自己是住在楼上的,直到姚琛知道自己是真的等不到回去以后他才小心翼翼的从楼上下来轻声打开了伯父家的门进去。

后来姚琛在中考后申请见一次面,周震南心知自己是躲不过去的,他也不想总是这样小心翼翼不敢以真面目见人,于是他回复[好]。两人还约定手里拿一架纸飞机在里面写上自己最想对对方说的话,约定在附近一个公园里两棵玉兰花树下见面。

周震南像极了怀春的少女可期待那天了,甚至还提前几天想着那一天自己该穿什么衣服,是不是该去剪个头发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他甚至还对着镜子练了一套自我介绍练习了如何微笑,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一天,为了不让姚琛对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即便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是现实往往都能印证一句箴言。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但,那一天来了,意外也来了。

意外之所以叫作意外,那是因为它是人的意料之外,它的不可控性,它的随机性,它的无法预知性。

再后来周震南开始减少了和姚琛的书信来往,直至有一天他将所有的纸飞机全部都锁进了抽屉里。

又是一年夏,属于周震南那一届的中考来了,很巧的是,他的中考考场也在姚琛的那所初中,他在校道上的光荣榜看见了姚琛的名字和照片,排在第三个,下面除了班级姓名外还写了考上的高中。

啊,当初那个少年的争执终是以胜利告终了。

可是……他为什么没告诉我呢?

是……告诉给那个人了吧?

他想伸手去抚摸那张照片,却堪堪停在半空中收了回去,视线停留了很久而后留下一声叹息转身走向教学楼。

一转眼,是开学季。

高中的大门上写着欢迎新生,周围的学生都在亢奋,很快他们就要进入他们向往许久的高中生活了,面对未知的以后少年们毫无畏惧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真是朝气蓬勃。

周震南一个人戴着黑口罩提着重重的行李箱,面无表情的往新生报道处挪过去。

倏地,手上的重量减轻了,他愣了几秒,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我来帮你吧,学弟。”

周震南微不可见的在颤抖,他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那个他倾心许久的人。

“好,谢谢。”

“不客气。”姚琛笑了笑还觉得这个小孩挺高冷的。

看着姚琛走在前面的背影周震南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爆开了,他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努力平复着情绪。

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来到你身边了,姚琛。


04.

“南南?!你怎么躺在这?赶紧起来起来!”

一道声音将周震南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周震南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有些懒散且艰难的从雪地里坐了起来,他的后背上头发上还有围巾上都沾满了雪,看着很是狼狈,可本人却毫不在意。

“啊,嘉嘉你的声音大到别的楼都能听见了。”周震南有些不耐的挠了挠耳朵,刚刚到回忆令他的心情变得很糟糕。

“你啊,赶紧起来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换衣服,感冒了可就不好了。”焉栩嘉催促着就要推着周震南离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等等,不对啊,这都没到下课时间呢?你怎么在外面乱逛?”焉栩嘉眉头一皱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却忘记了自己也是早退的。

周震南白了焉栩嘉一眼,道:“这还要我告诉你吗?这不是明摆着我早退吗?”

焉栩嘉对于周震南能够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自己早退的事情感到非常的惊叹,“牛逼牛逼,我就没见过还有人无故早退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不愧是是学霸。”

“你自己不也是?”周震南没好气道。

“我不一样,我有事才早退的。”焉栩嘉拿出假条说道,“这不是十二月有个圣诞节吗?学校准备弄个圣诞派对,我这是要出去买材料。”

“哦……”焉栩嘉不说周震南都快忘记了还有圣诞节这么一个节日,“那我先走了。”

“好,注意安全。”

周震南离开时装作没有留意那样一脚将刚刚飞到自己身边的纸飞机踩在雪地里让白雪掩埋它浸湿它。

用了力,碾进去。

但碾进去的,被冰雪浸湿冰冻的并不只是纸飞机。

待周震南回去时发现家里的门是没有锁的,他想或许是张颜齐回来了吧,于是他打开门看到玄关处摆着张颜齐今早穿的鞋子印证了他的猜想。

“南南?你怎么回来了?”张颜齐原本是因为听到开门声才从沙发上回头看一眼门口处,没想到是周震南,而且还是一身狼狈的周震南,“你那副惨样是怎么回事?在雪地里躺尸了?”

周震南眼皮子没抬一下径直走回自己房间,“对啊这都被你猜到了。”

“你是想换个方式做反季节战士吗?”张颜齐嘴上嘲讽着却还是十分操心的叮嘱周震南一堆注意事项,“你可得赶紧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穿的厚实一点,要不要我给你整点感冒药预防一下?”

“啊那倒不用,就是中午别叫起床我不想吃午饭我洗完澡就去补觉了。”周震南抱着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道。

“你这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啊。”

张颜齐这样说着倒也把周震南的话听进去了,他想或许今天周震南心情是真的不好,虽然这个小孩很少会把情绪表露在脸上,但是他却不曾见过周震南狼狈的模样,至少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要保持干净整洁的仪容仪表并且恪守礼仪规矩的。

可周震南今天这副狼狈的模样还承认了自己确实是在雪地里躺了一段时间,能做出这样不符合规矩不合礼仪的事情想必周震南的心情一定是很糟糕的,糟糕到无法保持那副形象。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可是一想到自己今早收到的消息顿时间他更加百味杂陈,他不想瞒着周震南,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姚琛说他要来莫斯科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怕要是自己不主动开口告诉周震南,那么倘若他们二人见面那想必周震南心里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并且给自己打上[骗子]的标签。

张颜齐烦躁的挠了挠头窝在沙发里看着电视里放着的电视剧发呆,浴室的水声响起后张颜齐便把电视关了耷拉着拖鞋回去了房间。

周震南听着张颜齐房门关上的声音眼睫毛颤了颤,他坐在浴缸里连衣服都还没脱,就让热水完完全全的浸湿自己,让被水浸湿的沉重衣物将自己沉进浴缸底,屏息到极限时他才扑腾着从浴缸里坐起来呼吸着新鲜空气。

放在架子上的手机响起,他随手扯过毛巾擦了擦手拿过手机点开锁屏,是来自自己在国内的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他们的最后一次聊天记录还停在两年前他来到莫斯科没多久的时候。

[南南,姚琛学长他请了长假不知道要去哪,会不会是他知道了你在哪了?]

周震南猛的瞪大了眼,他实在是被这条消息吓了一跳,但是他转念一想姚琛不可能找到自己的,他一直都有在好好的保护着自己个人信息……

但是……

真的不会有意外吗?

周震南被自己的想法惊的愣了几秒猛的将手机盖在架子上发出不小的声响,连隔壁张颜齐在房间里都听到了。张颜齐攥紧了枕头,看来这个小孩心情是真的很糟糕,晚上找个机会谈谈心吧,若是能顺势托盘而出也是好的,不然这么瞒下去会很难收场的。

[周震南,你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周震南咬紧了嘴唇在心里问自己,难道自己对于姚琛能找到自己还在抱有期望和高兴?难道不是自己因为真的疲惫才不得不放手的吗?姚琛说不定真的找到自己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自己避之不及的事情吗?

[难道你还喜欢他吗?]

周震南自嘲的笑了一声,他的嘴唇都差点被咬破了,他开始慢条斯理的将衣物脱下来丢进盆里重新清洗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回到房间。

回到房间后周震南就昏昏沉沉的在床上睡过去了,直到傍晚时分张颜齐敲响了周震南的房门叫周震南起床。

周震南是被张颜齐敲门的声音惊醒的,他做了一个梦,却不记得内容了,只记得自己在梦里哭的很厉害,很厉害……那种感觉竟是直接同步到周震南现在的感受,他一直觉得胸口闷闷的,似是用力的哭过那样,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发现脸上并没有湿他这才从梦后的余韵回过神来想起那只是个梦。

他和张颜齐之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维持着一个习惯,没有得到对方的许可他们是绝对不会擅自打开对方的房门踏进对方房间一步,但也感谢这个习惯,周震南的许多秘密都被藏的好好的。

“南南,晚上你自己出去吃或者叫外卖吧,我今晚有事要出去,不会很晚回来的。”张颜齐站在周震南房门外说道,倏地他似乎若隐若现的闻到了什么味道,是一种香味,但他没有深思。

“嗯。”周震南闷闷的应了一声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

“那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小心点。”

“好。”

直到听到门口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才从床上下来打开了房门,客厅一片昏暗,厚重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一盏灯都没开。他拉开一小点窗帘看着被白雪薄薄的覆盖了一层的阳台,外面的街道都亮起了暖黄色的路灯,在下雪的傍晚里看着有几分孤瑟的意味。

他看着对面街道的住户,客厅里热闹哄哄的,厨房里有炒菜声响起,街道两旁的小店有不少下班回来的人在买水果买小吃,又或是在咖啡店喝着咖啡工作。

他们都过得很充实,他们过的都很热闹。

可他的身后只有一片昏暗。

周震南突然没有胃口了,他钻进房间里将电子琴拿出来插好插头通上电源,他将房门关好,只开了一盏小灯。没事做的时候他就喜欢弹琴磨炼琴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执着于钢琴,似乎只是为了想知道当年自己的琴声里到底诉说了什么,为了复刻那一天他一直都没放弃练习钢琴,可是这么多年了他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他的琴声里他只能感觉到灵魂上的空荡荡。

周震南泄气一般重重的摁下重音后就放弃弹琴了,他始终找不到那种感觉,他甚至模糊了那年自己弹的钢琴曲,姚琛到底听出了什么呢?他无从得知。

想着想着周震南又倒回床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直到晚上差不多九点他才醒过来,还是因为饿醒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他去到客厅将就着泡了个泡面开了盏小灯坐在客厅吸溜吸溜的吃着。

可他刚吃完没多久收拾完垃圾张颜齐就回来了,带着一身寒气,却在看到周震南的时候眼底溢出了温暖,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他其实觉得这样挺好的,回到家还有个人等着,尤其这个小孩只是表面看着很冷淡但其实暖的一批。

但是造化弄人。

“还没睡啊?”张颜齐问。

“嗯,刚刚又睡了会,感觉晚上可能会睡不着。”周震南说。

“那要不要来我房间一起看电影?”

“我要是真的睡不着再过去吧。”

“好。”

两人的话都没有几分真心,一个心知肚明对方不会来一个心知肚明对方只是说说而已。周震南回到房间后爬上了床看着天花板酝酿着睡意,翻身却蓦然看见小沙发上那可惜的未完成品,那寡淡素雅的颜色与他的房间配色格格不入。

那是一条没有织完的围巾,尽管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织的了。

他盯着那条围巾许久,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精神,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竟鬼使神差的下床抱着那条没有织完的围巾和工具跑去敲张颜齐的房门。

此时的张颜齐正准备看电影,听见有敲门声还以为是周震南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于是便开了门,他一眼就认出了周震南抱着的是一条没有织完的围巾,那颜色实在不像周震南喜欢的颜色。

周震南虽然敲开了张颜齐的房门却是一句话也憋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也不知道该拿什么理由才显得不会那么尴尬。

见周震南久久不开口,张颜齐倒是鬼使神差的问道:“南南,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看电影?”

周震南看着张颜齐的脸倒也真的点了点头,钻进了张颜齐的房间里。张颜齐的房间和周震南的差别挺大,张颜齐的房间不管是衣柜还是凳子还是衣帽钩上都放满了衣物书桌上铺着好几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什么,能看的过去的怕也就只有床是比较整齐的了。

周震南掀开张颜齐的被窝坐进去像极了老年生活那样盖着棉被手里却织着围巾,张颜齐的电脑放在两人的腿中间,上面放映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关于爱情的电影,周震南看一下不看一下,手里的活倒是没停。

两人没有交流的沉默的看着电影,直到看到中后部分周震南就觉得张颜齐跟有问题一样,看个电影也不安分,他已经听着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几十分钟了,终于,他不耐烦的扭过头去看这个哥到底在干什么。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愣住了,张颜齐居然看电影给看哭了 尽管他在努力掩饰着,可那眼眶里兜住的泪在电脑投映出来的光下闪闪发亮着,叫人一眼就能看出。

    一时间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愣住了好久。他微侧头看着电脑里放着的电影,努力回想着这电影是在说什么的,可是最后他歪着脑袋眼里情绪复杂似是不能理解。

     “有什么好哭的。”周震南暗叹一声随手扯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抽纸塞进张颜齐的怀里,“不过是一部电影而已。”

     “不,你不懂,这哪里只是一部电影,这是爱情!是意难平的爱情啊!”张颜齐在拿到纸巾后立刻抽出一张来迅速抹掉眼泪恢复那副矜持的模样。

     爱情……吗?周震南放下围巾慵懒的靠在枕头上歪着脑袋面无表情的看着电影里的两个男主因为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最后只能意难平的分开,再见面时已经是各自成家了。

     他眼眸暗了暗,手不自觉的收紧握紧了织围巾的织针,在看到其中一个主角一个人赴约了两个人曾经约定过的要一起去的地方,在科隆大教堂里,独自赴约的主角一个人坐在颜色绚丽的琉璃窗下虔诚的祈祷,为远方的另外一个正新婚燕尔的人祈祷的时候他的胸口一阵闷痛。

    “南南,你有喜欢过谁吗?”张颜齐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周震南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去否定,但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这样就是在逃避在懦弱,于是说道:“有啊。”

    张颜齐继而诱道:“谁啊?”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周震南面无表情的盯着电影。

     “那你很喜欢那个人吗?”

     “嗯。我很喜欢他,甚于骨,甚于灵。”

     “那现在呢?”

     “……”

     “不喜欢了吗?”张颜齐问道。

    “这不是我喜不喜欢他的问题,我和他永远只差那么一点,我真的尽力了,可是我好累……”

周震南疲惫的说着,重新开始织起了围巾,或许是这个话题令他感到很难过,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漏了几个针脚,甚至还不小心用织针将自己的手指划了一下。他看着自己被织针划过的白皙的皮肤一点一点的变红变得明显,他不为所动,丝毫不觉痛意。

他走神了。

他在思考自己和姚琛的事情。

    他和姚琛之间永远都只差那么一点点,在他最开始追姚琛的时候他不是不知道大家都说姚琛心里有个女神但是在别的学校,他知道,可他就是放不下姚琛这个人,哪怕手段很卑劣他都想去试着拥有这个人。

为了拥有姚琛,他甚至不在乎姚琛爱不爱自己。

可是他太高估自己了。

他做不到不属于自己还要忍受失去的感觉。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别说,这个问题张颜齐还真的很想知道。

“因为一架纸飞机吧,但是他认错了人,我本来以为他会很快发现自己认错人的,但是我没想到他一直没有发现,但我想或许他本来就希望他通过纸飞机认识的人就是那样的人,那我自我的说着你认错人了有什么意义吗?”

“然后我又放不下又去追他,我想即便他心里没有我,我只要能在他身边我就可以无所谓,但是被他认错的那个人转来了我们的学校,我其实挺崩溃的……”

周震南手一直在抖,却不是因为寒冷,最后他认命那样放下了围巾,“为什么啊?张颜齐。”

张颜齐闻言心下一惊,他还以为是周震南知道了什么,他扭头看过去发现周震南并没有看着自己,只是盯着那条没有织完的围巾似是自言自语。

“你说为什么啊?”

“什么?”

“明明是我先遇到他的,明明许下那样的承诺的是我,明明……明明他就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周震南语气平淡,可越是平淡,张颜齐就越是听的心痛,明明像是述说这几分不满的语气,可是这其中的悲伤被无限放大,平淡里透着无力和心卒,过于坚强的惹人心疼。

有些话他一直没说,一直藏着埋着,因为没有人能听他说因为很难开口,但其实他也想要被爱,他也想住在那个人的眼里,他也会觉得不公平会觉得很悲愤,他的心里也藏着许多的愤怒和不满。

“那个人的出现似乎是在嘲讽我只是一个笑话一样,她话里有话的告诉我我就是一个小偷,他不属于我,是我抢了她的东西。我好几次想要把真相告诉他,可是看着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无论如何我都开不了这个口,有些事情他不知道,但是我记得太清楚了。”

“比如呢?”张颜齐问。


“我一个人看了51次日落。”


“很可笑吧?看着刚刚的电影我还一副不能理解一个人赴约的意义何在的模样,但其实那时候我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我真的太能理解了。我始终觉得当年在玉兰花树下的应该是两个人。”

“你怎么知道他认错了人啊?”张颜齐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听到的时候他心里面已经把姚琛打了一顿了,自己心里喜欢的人都能认错,可不亏你现在追妻火葬场。

“当时我们约定了各自拿一架纸飞机在里面写对对方最想说的话,我还在里面写了名字,但我想他可能一直没有打开那架纸飞机,也有可能已经被那个人扔了吧,毕竟她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威胁。”

“那你的纸飞机怎么回到那个人手上的啊?”张颜齐就纳闷了。

“哦这个啊,那真的是一个很意外的事情,去赴约的时候那边有小孩子在玩纸飞机,正好那个纸飞机往我这边飞不知道飞去哪了,那似乎是她的弟弟的纸飞机,她来找的时候看到我手里拿着纸飞机就以为我捡起来了自说自话的拿走了。”

“我就一直追过去说那是我的不是她的,可是眼看就要追上去的时候我听到他的声音了,我没想到他会提前来,他先看到的就是拿走了我纸飞机的那个女生,然后也没有确认就上去搭话了,我整个人僵在原地看着那个女生也没没有解释只是看了我一眼。”

“你知道我在她眼里看到了什么吗?那是嘲讽鄙夷和受宠若惊,然后我就知道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就是想顶替我。”

张颜齐感觉到周震南情绪不对,连忙转移话题,“南南你这个围巾是给自己织的吗?我感觉你不太适合这个颜色啊?”

周震南看了看那末端带着浅浅的淡黄色的围巾,那颜色太像了,像极了他数过的玉兰花瓣。他特地选了这个颜色,不是用作纪念,没什么特殊意义,只是为了刺痛自己,单纯的刺痛自己,让自己始终铭记那一天。

“不是给谁织的……”周震南淡淡道。

“那……织完给我行不行?”

“不行。”

“为什么?”

“因为这条围巾不属于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它只是我用来惩罚自己的工具……”

“可是,南南……”张颜齐小心翼翼道,“我怎么感觉你还是很喜欢那个人啊?”

“你在说什么呢?”周震南不自觉的握紧了围巾。

“你真的是惩罚自己吗?你如果不是还念着那个人那么这条围巾就不会出现,它的存在不是惩罚你自己而是在时刻提醒你你没有忘记那个人,你也没有放下。”

[难道,你还喜欢他吗?]

周震南蓦然瞪大了眼,这个问题他今天已经是第二次问自己了,难道真如张颜齐所说那样,这条围巾并不是惩罚而是执念?他盯着围巾许久后目光看向张颜齐的书桌,在笔筒里他看见了一把剪刀,而他便直接下床走向张颜齐的书桌。

一开始张颜齐还不知道周震南要干嘛但看到他拿着那把剪刀准备对那围巾下手时张颜齐就慌了,他连忙跳下床去阻止周震南。

“你要干什么?剪刀可不是玩具啊!”张颜齐生怕周震南会弄伤自己。

“是不是毁了它,就等于我没有执念了?”周震南声音很轻,却有一股哀伤的意味在其中。

“那你这样不是变相承认你心中有执念吗?”

周震南愣住,张颜齐见周震南手上的力气松了些便直接抢过剪刀塞进抽屉里,继而好气劝道:“南南,这是你自己不放过你自己啊。”

是啊,这何尝不是周震南自己不放过自己,有些事情他记得太清楚了,就连在梦里他也看了51次日落,可他还是对姚琛有执念,或许年少时的爱情都不太懂得如何放手,直到长大后逐渐变成了执念,这份欲望永远填不满。

“不,张颜齐。你不懂……你不懂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周震南,你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

周震南闻言倒是笑了出来,那笑容却无比悲伤,“你不会知道的,任何人都不会知道的,我的心里并没有藏着爱情,没有藏着我所爱的那个人,也不是我的梦想……”

“好了,睡觉吧。”周震南捡起因为自己翻身下床而落在地上的围巾准备离开张颜齐的房间。

“南南。”在即将出门时,张颜齐叫住了周震南。

“什么事?”

“还念吗?”

“…………”

沉默半响,就在张颜齐觉得自己的问题为难到周震南甚至不可能得到一个回答的时候有声音传来了。

“不念了。”

紧随其后的,是关门声。


05.

第二天早上周震南有课,但是张颜齐没课。周震南早早的就起床离开了房间了,那条围巾已经被他塞到不知道那个角落里去了。

张颜齐意外的起的早,他甚至是听着周震南离开关门的声音后就立刻爬起来换衣服了,今天他要去接一个人,尽管他并不想那个人来到这里,毕竟他还没有找到机会和周震南开口。

昨晚就在周震南离开后张颜齐准备睡觉时,手机突然亮屏,他看了一眼是微信消息就划开了屏幕,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么一个令他有些猝不及防的消息。

[我明天去莫斯科,来接我吧。]

他是真的没想到姚琛这么急切,竟然前脚知道了周震南的消息后脚就要赶过来找人。他不接也不行,总不能真的让姚琛一个人在不熟悉的地方吧,好歹兄弟一场他心里也过意不去啊,但是接了人又该安置在哪?

关于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甚至差点失眠。

张颜齐去到机场时姚琛才刚下飞机,张颜齐一眼就认出了那副东方面孔,这么些年过去了姚琛五官长开了,倒比以前更加帅气了,长手长脚的搁那一站都能吸引不少女生的目光。

张颜齐看着附近那些女生大胆勾引的眼神叹了口气,在姚琛陷入困境前上去打了招呼,“你怎么突然说来就来了?”

“周震南在哪?”

张颜齐用着一副[我很受伤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眼神看着姚琛,这个人这么多年不见,一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关于周震南吗?好家伙,张颜齐心里直呼好家伙,他真想把姚琛摁在地上打一顿。

“那看来我接错人了,再见,先生。”张颜齐索性转身就要走。

“诶诶诶,别走啊……”姚琛立刻拉住张颜齐,“好久不见啊大头齐。”

“现在才想起问候我啊?早干嘛去了?”张颜齐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姚琛,甩开了姚琛的手。

“我错了错了别生气呀。”姚琛立刻求饶道,“你看我这第一次来莫斯科,我就只认识你,你要是走了我该怎么办啊?”

“不是还认识周震南吗?”

“…………”

提到周震南,姚琛瞬间沉默了,他冲动之下直接飞来莫斯科只是想见见周震南想和他解释当初的事情,可是当他真的来到了这里他才想起来他没有借口没有机会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和身份去见这个小孩。

有不少事情他都打听清楚了,比如周震南早在在一起一段时间后就有了分手的念头,C大不是随便考考就能上的,这需要提前一年做准备考试,可高中一毕业的周震南参加完高考说完分手就直接飞去莫斯科报道,这是不是就能证明他早就在为离开那天做准备?

他还特地带来了一样礼物又或者说是信物,但是能不能送到周震南手里又或是让周震南打开那就真的很难说了。

当初认错人时他并没有打开那架纸飞机即便他交换了纸飞机也没有打开,那时候他或许心里真的就是希望自己交换心事的对象就是那样的一个女生,所以他丝毫没有怀疑自己,更别说打开那架纸飞机了。

可就在高中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无法对那个女生产生男女之情,自始至终他都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可是他又说不出那种感觉。相反的,他却对一个人生产生了感情,那个人,就是周震南。

最开始追人的,是周震南。他在认出姚琛后就直接开始追人了,过程中他也听说了姚琛心里有一个女神,但是不同校,当时周震南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当初的事情竟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他不收手,他执着于姚琛,固执且坚定的追着姚琛,即便过程中好几次他都想开口说出事实,可他转念一想若是他打开了那架纸飞机那么姚琛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了何必拖到现在。

可姚琛没有认出自己,是不是就变相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姚琛心里面始终是希望他认识的是那个女生,所以他没有丝毫的怀疑更别提打开纸飞机。

想到这,周震南便觉得这是姚琛自己内心深处所希望的,他很无力也无法开口,因为那是姚琛所希望的。

“你住哪啊?我租的房子可没多的房间了。”张颜齐和姚琛并肩走出机场问道。

“嗯……不知道,在你们附近找家酒店住吧,又或许我搬去和你一起住跟你睡一间房?”

“豁,可美得你,你要是进来住了周震南能不察觉到?到时候最尴尬的是我好吗?”张颜齐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嗯我知道,而且……他不想见我。”姚琛苦笑着说道。

“姚琛,你说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呢?”张颜齐问道。

姚琛笑了笑,说:“你不懂,因为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加爱他。”

“有多爱呢?”

“In my blood。(融入我的血液之中了。)”

张颜齐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看起来这两个人都还是双向的,但是问题现在不出在姚琛出在周震南,他十分抗拒和姚琛接触却又对姚琛有着无法割舍的执念。

“那我找个机会和周震南说说你的事情吧。”张颜齐认命的叹了口气。

“他还不知道你认识我吧?”姚琛问道。

“嗯,还不知道。”

“那他有没有和你提过我?”姚琛小心翼翼又期期艾艾的问道。

“他对于自己的事情只字不提好吗?而且他很在乎保护自己的隐私,连张照片都不允许拍,那张照片还是我磨了好久才让周震南同意让我发的。”

“意料之中。”姚琛伸手栏了一部车将行李搬上去道。

张颜齐也紧随上车,熟练的用俄语报出地名后又转为国语继续交谈,“昨晚我问了他关于你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当初认错人了啊?”

“知道,我也是两年前和他分手后一段时间才知道的。”

“你怎么发现的?”张颜齐有点好奇了。

“我试着和她在一起,却发现我没办法去爱南南以外的人,我看着那一架一架的纸飞机的时候我在想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错误,我才想起我始终没有打开那架最后的纸飞机,于是我找了出来,打开后便看见了他的名字。”

“里面还写了啥?”

“这就是秘密了。”姚琛微微一笑没有说出来。

毕竟,不过是回到最初他捡到那架纸飞机的时候,但是基于这之上又有些不一样。

张颜齐看着姚琛有些欲言又止,他总觉得姚琛和周震南之间有着太多的误解,一个不说一个不知道,谁也没有开口解释,这样下去怕是周震南也不愿意打开心门。

“那我找个机会和他说你过来了吧?”

“嗯……是得说呢,不然你会很为难。”姚琛说。

张颜齐陪着姚琛找了酒店后自己就回学校了,他收到朋友的消息说是今天有一节临时测验,于是张颜齐不得不回去。但张颜齐回去的时候和周震南完美错开了,张颜齐跑过走廊进入电梯后周震南正好从楼梯上下来,两人没能碰到面。

“南南,你平时不是不喜欢出门的吗?怎么突然说要和我一起去采购了?”焉栩嘉随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学校有点待不下去……”周震南将围巾拢了拢盖住被冻得发红的鼻子。

“真少见啊,你可不像会在学校里待不下去的人啊。”焉栩嘉没有多问。

大概是因为朋友的那条消息,导致周震南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他怕姚琛真的找到自己,可是如果是真的他又想见见这个自己很久没有见过的人,自相矛盾的不行,以至于他一直觉得很压抑,想着出去哪走走清空一下脑内的思绪。

这次采购主要是因为第一次采购的时候有东西忘记买了再加上有些东西不够用得出来补,周震南跟着焉栩嘉出了校门后就径直我商业街走去,今天还是工作日,商业街上没有那么多人。

周震南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跟着焉栩嘉后面看着焉栩嘉这里挑一下那里挑一下的,上扶手电梯的时候他不经意的往下一瞥,整个人愣住了,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是距离太远他不敢确定。

难道姚琛真的找过来了?想到这周震南就没由来的紧张起来了,紧张的甚至脸色苍白,指尖颤抖。他是多么想见见这个人却又是多么想远离有这个人的生活。

“南南?南南?看什么呢,这么入迷?”焉栩嘉发现自己和周震南搭话得不到回应后扭头看过去发现周震南竟然在盯着下面发呆,他顺着周震南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于是伸手摇了摇周震南让周震南回过神来。

“啊?抱歉,没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周震南猛的回过神来带着歉意问道。

“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先去喝点什么。”焉栩嘉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太在意。

“好……”周震南心不在焉的应着,目光却是继续往下投掷,但他却没有再见到那抹身影,好似一切都是自己过于敏感而产生的幻觉那样。

周震南陪着焉栩嘉去往星巴克的路上,在即将过人行道的马路时周震南的眼眸猛地收缩,他看见了正在过人行道上的一个熟悉的背影,很像姚琛,但是他不敢肯定。他也不知道今天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是频频的看见似是姚琛的人,难道是自己太过在意而变得有些敏感了?

可是......可是如果那个人真的来了.......

周震南不受控制的迈开步伐,他开始加速向那人行道走去,走着走着便开始奔跑,焉栩嘉叫都叫不住。他迎着冷风追逐着那个背影,一如两年前他一直跟在这个人身后,紧跟着姚琛的步伐生怕自己被留下。可是无论如何他都追不上,他一边追一边看着那个背影越走越远,隐匿在人群里消失在车水马龙里,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他很无力也很无助,似乎不管怎么样他都无法和这个人肩并肩,

眼看着周震南就要冲到马路上了,焉栩嘉惊慌的立刻加速追上去在小汽车快要撞上周震南之际将人拉了回来,因为惯性的问题两人都摔在了地上,焉栩嘉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被硌红了,不过他看了看被自己护在怀里的还呆愣愣的看着那条马路的周震南真的是气打不过一处来。他想对周震南发火但是又不知道该骂什么好,看着周震南平安无事他只得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焉栩嘉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灰尘问道。

“.........”周震南没有回答,像一个丢了魂的人一样一直盯着那个背影消失的地方。

见周震南不说话还一直傻愣愣的坐在地上焉栩嘉真的是极致无奈,平时这个人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今天就跟魔怔了一样?他伸出手在周震南眼前晃了晃道:“南南?南南?南南你没事吧?”

周震南突然回过神来盯着焉栩嘉一言不发。

“唉,这孩子不会是吓傻了吧?”焉栩嘉叹了口气朝周震南伸出手打算拉他起来,这样一直坐在地上多不雅观啊,何况这大冬天的地面那么凉感冒了可不好,“喏,起来吧,你打算一直这样坐在地上到什么时候呀?”

周震南握住了向自己伸来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他拢了拢因为刚刚剧烈运动而散开的围巾看了一眼人行道没说什么,焉栩嘉见周震南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模样也就识趣的没有再问刚刚的事情。他们最后还是去了星巴克,只不过这一路上周震南都没有怎么在开口说过话了。

两人回到学校后周震南便帮着焉栩嘉将购置的东西放到教室里去,在经过教师办公室的时候,教周震南钢琴的老师正好拿着教案出来,看见周震南便热情打了声招呼。

“Vin,有个事情要通知你,老天啊幸好遇到你了,我今天可找了你好久。”

“列夫老师是有什么事吗?”周震南疑惑道。

“是关于学校的圣诞舞会开幕式的。”

周震南不明所以,但是一旁的焉栩嘉可惊呆了,他怎么说也是比周震南大一届的,他自然知道这个圣诞舞会开幕式的事情,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是找了大一的新生而没有在应届毕业生里面挑选,毕竟这可是无上的荣誉啊。

“嗯……需要我做什么吗?”周震南还是不懂。

“我们学校有个传统,圣诞舞会的开幕式需要一名钢琴系的学生来弹奏一首开幕曲,这个名额是根据实力来挑选并且需要老师举荐投票的,以往有实力的都在高年级或是准毕业生,但是今年我把你的名字报了上去,有不少老师同意了。”

“……?”周震南一脸懵,这个意思是圣诞节那天需要自己去弹奏开幕曲吗?

“所以我来通知你准备一下,这是开幕式的曲谱,你可要好好加油啊不要辜负我们老师对你的期望,而且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学校钢琴系的名誉啊。”

“为什么……是我?我的钢琴没有师兄师姐那么好吧,即便是我自己我也能听得出我的琴声里一片空荡荡。”周震南问道。

“虽然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你,但是所有老师看了你之前入学时拍摄的钢琴视频时都被你琴声里的感情给感染到了,我们相信你的实力,我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你是新生里综合实力最强的。”

“列夫,要开会了,你在那干什么呢?”不远处有老师催促着列夫去开会。

“好的,我知道了。”列夫应着将琴谱塞给了周震南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我要去开会了,Vin,我期待你的表现。”

周震南看着琴谱有些愣住,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了他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待他帮焉栩嘉把东西搬到教室后他就随手扯过一张凳子坐着看着琴谱,这是一首比较平和的曲子,他记得他曾听过这个曲子,在他还在钢琴练习班的时候,他有听过老师弹过。

曲子是表达对爱人,亲人,朋友的祝福和祈愿,平和里透露的是深深的爱意,这种曲子论技巧倒也算不算难弹,就是比较吃弹奏者的情感投入和表现。

投入感情。

这可是周震南现在的最大的障碍。

不知道何时起他的琴声里什么都没有了,又或者应该说他什么都没有了,正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才无法在琴声里灌注任何东西。

“南南,恭喜你啊。”焉栩嘉贺喜道。

“为什么?”周震南并不清楚这个位置的炙手可热性。

“哦对,我忘了你是新生没有经历过,我也是从学长那边了解到的。我们学校可以说是这个国家里最顶尖的音乐学府,圣诞舞会并不只面向我们学校,这是会联合其他一些音乐学校还有音乐协会的人一起举办的,到时候来参加的除了学生几乎都是业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弹奏开幕曲这个位置是钢琴系学生争的头破血流的位置,因为幸运的人会因为这一次演奏直接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你想想看,来参加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你能得到他们的赏识,尤其是音乐协会的人,那么对于你未来的钢琴路来说可是能少受些苦的。”

“这样……吗?”周震南不是很感兴趣,他选择钢琴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而且听焉栩嘉这么一介绍他更加觉得这个圣诞舞会就像那种贵族用来扩展人际圈的舞会一样。

“不是吧,南南你不感兴趣吗?”焉栩嘉察觉到周震南依然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有些不敢相信。

“嘛……嗯,我确实……没有那么兴奋。”周震南一副困扰的模样,他虽然对被赏识这样的事情毫无兴趣可是这不代表他愿意上去出丑。

“这可是关系到学校钢琴系的荣誉哦,因为不止我们学校是学音乐的嘛,你可不能让别的学校钢琴系的人看轻了去。”

“嗯,我知道……撇开别的事情不说我也不想上去被一群人指点着出丑啊。”

“那你可要好好准备了,不过这首曲子应该不难吧?”

“啊……大概吧……”周震南看着琴谱微微攥紧了琴谱。

和焉栩嘉分开后周震南便打算早退回家,可这才出校门就看见走在前面玩手机的张颜齐,周震南便一路小跑追上去恶作剧那般故意撞了一下张颜齐。

“?!?!”

张颜齐被撞的手机差点没拿稳,他僵在原地好几秒看着恶作剧得逞的还在笑着的周震南迟迟没回过神来,呆滞了四五秒后才将那颗快要被吓出去的小心脏安回去。

“南南你干啥呢?”张颜齐自然而然的和周震南并肩走着。

“就吓吓你。”

周震南某些时候依然像个小孩那般,有时候快乐就是突然而然的涌上来,明明之前心情还挺沉重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了起来。他一直笑着看着张颜齐,眼里带光。

张颜齐几乎没有看到过周震南这样开心的样子,一直以来他见到的周震南都是一副恪守礼仪不会让自己陷入狼狈的模样,或是对早晨起不来床的拖拖拉拉的自己咬牙切齿的模样,又或是一个人坐在客厅对着琴谱发呆沉思的沉重模样。他不曾见过周震南笑起来的模样,而如今见到了只会让他觉得更加难受,毕竟他有事瞒着周震南,他知道若是他说了出来便会失去这个笑容。

“张颜齐我和你说啊我圣诞节舞会那天要去演奏开幕曲。”周震南漫不经心的说道,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激动和期待。

“那不是钢琴系的学生都想要得到的一次机会吗?”虽然张颜齐不是钢琴系的,但是也多多少少了解过这个事情,自然知道这次机会是多么的宝贵,他是由衷的替周震南高兴。

尽管他没有听过周震南弹奏钢琴,一次都没有。

“我……并不是那么在意这个事情。”周震南说道,“我选择钢琴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为了你喜欢的那个人吗?”张颜齐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是,我只是在寻找一样东西而已,但我好像找不到了。”

“南南……我有话想和你说。”张颜齐看着这样的周震南,明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他应该挑一个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 等到对方心情平和能够好好交谈的时候再说出这件事的,但是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就是现在,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嗯?你说。”

“首先我得说清楚我并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们会是这么巧。”张颜齐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嗯你说吧,我听着。”

 

“我,认识姚琛,我是他口中的那个校外的好兄弟。”


周震南倏地停下脚步,在听到[姚琛]二字的时候他就没办法做出任何动作了,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和愕然。

“你说什么?”周震南回过头看着张颜齐,之前脸上的残留的笑意霎时间消失了。

“我认识姚琛。你喜欢的人是姚琛。”

“不是!”周震南尖叫着反驳道,“我不是喜欢他。”他反应过激,眼眶直接红了,心中的愤怒一点一点的流露出来。

“…………”

“然后呢?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周震南发现自己失态了立刻恢复那副沉重平淡的表情。

“没,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其实我是想你不要什么都自己藏着掖着,我也是看着姚琛和你谈恋爱的过程的见证人,有些事情或许你不清楚但是我清楚,所以我在想你和姚琛之间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周震南冷静的问道。

“昨天早上,姚琛给我发消息说当初他一口一个[南南]的对象就是你。”

“他怎么知道我和你住在一起的?”

“之前你做菜的时候我不是拍了张照片吗?你说我可以发朋友圈只要不暴露你的姓名,然后我就发了,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就是那个[南南],所以我也没屏蔽姚琛然后就……”张颜齐没敢继续说下去了。

周震南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小心翼翼居然毁在一张不露头的照片上,但是这也怨不得,毕竟他也不知道张颜齐就是姚琛说的那个校外好兄弟,那个时候张颜齐也不知道自己就是和姚琛谈恋爱的[南南]。

“我知道了,那么姚琛是不是来莫斯科了?”周震南意外的很平静,他想或许这就是命运,躲不过的自然躲不过,命中注定姚琛会找到自己,而自己也需要一个正面把话说清楚的机会。

张颜齐震惊,他可没想到周震南居然能知道这个事情,但是转念一想有可能是猜的便也没太在意,继而诚实的点头道:“嗯。”

周震南沉默了半响,道:“知道了。”

那看来今天自己遇到的很有可能不是错觉不是认错人而是真的是姚琛,张颜齐小心翼翼的看着周震南的脸色怕周震南不高兴,但除了面无表情外他什么都解读不出来。

[南南……似乎没那么介意自己认识姚琛这件事啊?]

张颜齐如是想着。

周震南确实没有那么介意这件事,只是不介意归不介意,消化终究是需要费一番力气的,而且他也还没做好和姚琛正面相遇的心理准备。

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言。

晚上就在周震南准备点外卖的时候他看见张颜齐似乎要出门的模样,他便退出了页面道,“不在家吃饭了?”

“嗯,你要是点外卖的话你就点自己的就好了。”张颜齐穿着鞋子道。

“是不是要去见姚琛?”周震南趴在茶几上看着坐在地上穿鞋子的张颜齐道。

“是。”张颜齐硬着头皮答道,他不是没看出只要涉及到姚琛的事情周震南的情绪都能立刻低迷甚至多多少少还有些逃避的感觉。

“那正好,我也一起去吧。”周震南站了起来走到玄关处穿鞋子。

张颜齐没想到周震南会说出要主动见姚琛这样的话,一时间系鞋带的手都停住了。

等到周震南跟着张颜齐到达一家咖啡店前的时候张颜齐突然开始紧张起来,他频频转头看着周震南,欲言又止。

“南南,你其实不用勉强自己的,不想见就不见……”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我只是觉得有话要和他说而已。”周震南觉得有些好笑道,明明他才是主角好吧,怎么张颜齐搞得好像自己就要去赴死一样。

“不是……因为你不是……”

“我有话要和他说。”

“那好吧。”张颜齐见周震南执意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我和他定的见面的位置是最角落考左边窗口的那个双人桌,姚琛说他已经到了,有什么话你先和他说吧,我另外这个位置等你们。”

“谢了。”

“那个南南!”在周震南准备推门进去时张颜齐叫住了周震南。

“怎么?”

“你想和他说什么?”

周震南沉默不语只是盯着张颜齐。

张颜齐被盯的有些害怕,于是说道,“如果很为难的话那就不用告诉我了。”

这时周震南却突然扬起一个笑容。

“不用担心,只是告诉他一些他没有看过的风景。”

说完周震南就推门进去了,张颜齐站在门外看着周震南目的明确的朝着正在等待的姚琛那桌走去,他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决定悄悄跟上去选在了一个离他们很近的位置但是背对着周震南不担心被周震南直接正脸碰了个正着。

“好久不见。”周震南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

姚琛在看到周震南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不敢相信的,他没想到周震南会主动来见自己。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我和张颜齐说的我想见你一面就跟着一起来了,因为我有话想和你说清楚。”

“你坐你坐,别站着说话。”

周震南拉开椅子坐下,虽然表面看起来很从容,但其实他十分紧张,紧张的感觉自己随时要抽筋。

“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传达清楚我就走了。”

“姚琛学长,当初的不告而别我向你道歉,我也没想到这么巧我的室友就是你的好兄弟,想来一切都是缘分。我能不能问问你这次来莫斯科的理由?国内A大还没到放假时间吧?”

姚琛苦笑了一下,道:“我就是来见你的啊。”

“那我觉得没什么必要,你喜欢的人根本不是我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呢?如果你知道张颜齐认识我那你应该听他说过我一直都喜欢你,哪怕你和我说分手后我还是喜欢你。”

“南南,我知道我当初认错了人,但是缘分这个东西很奇妙的,我根本没办法对她产生感情,无论我怎么告诉自己她是那个给我纸飞机的人我都还是没办法,唯独只有你,只有你让我心动。”

“难道你忘了我们之前的感情了吗?忘了那个夏日你和我许下的诺言了吗?”姚琛从口袋里拿出一架纸飞机,那是他一直准备着想要给周震南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周震南所以他就一直随身携带。

“还记得我们之前说好的,见面的时候要拿着一架纸飞机在里面写上想对对方说的话吗?这架纸飞机我还没给你可是你的却在我手里了,南南,你会给个机会打开看看吗?”

周震南看着那架被姚琛推过来的纸飞机,他突然觉得有些可悲,他以前最想得到的就是这个了,可如今他终于可以得到这个答案了但是他们之间却是不能在一起了。他和姚琛之间,始终就差了那么一点点,有些事情并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

姚琛见周震南迟迟未动,心里也开始慌张起来,他设想过周震南不会原谅自己不会接受自己的场景,可是真的看到周震南不为所动的模样时,那些原来做好的心理准备瞬间崩塌。

其实有很多事情姚琛没忘,周震南亦没忘。有些事情姚琛不知道,可是周震南却记得十分清楚,有些风景姚琛没有见过可他却无法从其中走出来,甚至在最开始的夜里,他总是能梦见那随风飘落的玉兰花瓣。

    [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这是那个夏天的纸飞机的誓言,那架纸飞机带着玉兰花的香味,乘着阳光飞进了他们两个人的心里。

    周震南看着那架纸飞机沉默许久,再抬头看着对面有些小心翼翼的带着期许的看着自己的姚琛。

    他没有不记得……

    他没有不记得那一天地上落了多少玉兰花瓣。

  “我没有不记得。”周震南轻声道,他总感觉喉咙似乎被什么哽住,一股酸涩委屈之意涌了上来,他差一点就难以开口继续说话,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没有不记得,姚琛。我比谁都要记得那一天。”

    “南南……”

     周震南倏地笑了出来,看起来那笑容很悲伤很勉强,却还装作不在乎,“你知道我记住了什么吗?”

   “我记住了那天地上落了323片玉兰花花瓣。”

      姚琛的眼眸收缩了几分,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还知道第二年那一天地上落了608片玉兰花花瓣,第三年……”

    周震南说着顿了顿,“第三年,是我入学与你正式见面那一年,那一年那两棵玉兰花树被砍掉了,我看着那两棵树桩一圈一圈的数着年轮,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该等了,我等不到的……”

那几年他一共看了51次日落也没等来那个人的目光停留,他也想撞进那个人的眼里。就在第三年那两棵玉兰花树被砍掉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不该等了,他等不到的。

     “我知道你认错了人,我不怪你。可我还是想争取一下,我想着只要能以最亲密的身份在你身边,捆绑你捆绑我们两个,我就不在乎……”

     “不在乎你是否爱我。”

     “可是我错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不在乎,我不能忍受你不属于我我却还要感觉到失去的感觉,所以我累了我放弃了。”

     “就在我出国那一天我就想,算了吧,可能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笑话。姚琛,我没忘,我什么都没忘,我没忘我数了多少花瓣,我没忘我看了多少次日落,我没忘我看着你对那个女生腼腆羞赫的样子,你看她的时候你的眼神我一直都记得。”

     “我记住了很多很多,同时也记住了你不爱我,记住了那个玉兰花树下日落,所以……算了吧。”

      周震南将纸飞机推回给姚琛,他已经不在乎这架纸飞机里的答案了,他起身离开咖啡店,离开的脚步有些仓促,也没用留意到他身后那一桌就是因为担心自己而一直偷听的张颜齐。

街上的行人纷纷撑起伞用来遮雪,明明白天没有下雪,但是晚上却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他狠狠的吸了一口冷空气逼迫自己清醒点,眼眶却红的不像话。

    他想起和张颜齐在房间夜谈的时候。

     [还念吗?]

     [不念了。]

    但心里的那棵玉兰花树却怎么也无法拔除,永远盛开着洁白的玉兰花。

如果问周震南心里藏了什么东西,那答案必定不是金钱,不是音乐,不是姚琛,不是他所爱的任何事物。

他的心里藏了一架纸飞机,两棵玉兰花树,还有那他站在玉兰花树下看了51次的日落。


06.

周震南拒绝姚琛这是张颜齐没想到的,他始终觉得周震南还是喜欢姚琛的,不然他也不会对姚琛有着那么大的执念,可是偏偏周震南就是拒绝了姚琛。

不过好在姚琛没有放弃,尽管他确实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如果姚琛说放弃的话张颜齐就恨不得当场给姚琛来一个严厉版的思想教育。

于是姚琛开始频频在周震南的学校附近活跃起来,但是C大在出入管理方面比较严,如果是本校的学生的话只需要出示学生证就要随意出入的。

但是周震南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在校内碰见姚琛。

    “南南。”

    闻声周震南愣住了 ,他回头看去竟是姚琛站在自己面前,他是真的没想到姚琛连自己学校都找得到,但是他看了看不远处与自己视线碰撞又慌忙装作若无其事避开自己眼神的张颜齐,就算再傻也该明白了什么。

    “你来干什么?我们学校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周震南冷声道。

    “说来也挺奇妙的,以前是我把张颜齐带进我的学校 现在是张颜齐带我进他的学校,多巧合多缘分啊。”姚琛笑了笑道。

    周震南眉眼里一副了然的模样,他没想到张颜齐会帮姚琛到这种地步,私自带外校的人进来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张颜齐这已经算是顶风作案了。

    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些复杂。

他没有选择再搭话而是径直与姚琛擦肩而过走向教学楼,圣诞舞会的日子快到了,他要是不抓紧练习以那副半吊子的姿态上台表演且不说对学校对整个钢琴系的侮辱,他甚至觉得那样就是在侮辱自己。

姚琛有些受挫,以前周震南很喜欢黏着自己,有着说不完的话,而如今他们之间只剩下擦肩而过。

“这里是他们练习钢琴的地方吗?”姚琛看着周震南离开的背影问道。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南南要参加圣诞舞会的开幕曲表演,这会估计是去练习了吧。”张颜齐看了看手表,脸色瞬间变了,“不好,我忘记今天有老师约我谈未来的方向了,我得赶紧走了。姚琛你要不要先回去?你看南南他都不待见你。”

“不了,我想听听他弹琴。”

    “这里这么多练习室你怎么知道哪个是周震南?”

“我能听出来的。”

“为什么?”

“因为他的琴声很特别。”

张颜齐:……

豁,这合着还没复合狗粮就先撒上了是吧?

“那行吧行吧,你可千万别乱跑,我们学校是不允许带其他人进来的,这方面管的很严,我这可是顶风作案啊。”

“我知道,我会很小心的。”

见姚琛这么信誓旦旦,张颜齐就算再不放心也得放心了,于是他转身就开始往作曲系的教师办公室跑过去。看着张颜齐跑远,姚琛这才回头迈着步子走进了钢琴练习楼。

一进去,此起彼伏的钢琴声显得更加明亮切明显了。他集中精神在众多的钢琴声中寻找着那个他曾听过的钢琴声,这个差一点,那个感情不够,还有那个节奏有些不准……

可是无论他怎么去听去辨认,他始终找不到那个声音。

     他曾听着周震南的琴声里包含着太多太多的情感,他想问问他为什么总是那么悲伤,可是看着他对自己笑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周震南的琴声里哪有什么悲伤啊。

姚琛一层楼一层楼的听过去,直到上到3楼时他听见有个琴声里空荡荡的,直觉告诉他那就是周震南的琴声,他顺着声音来到那间练习室前,朝窗口里看去,周震南正坐在钢琴前弹奏曲子,一首平和温暖的曲子,但姚琛在曲子里什么都听不到。

他蹲在窗下听着周震南那毫无灵魂的琴声,他不知道周震南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原本饱含情感的琴声变成现在这种空荡荡的状态,什么都没有,一片虚无。

周震南突然停下了,他也听出自己的琴声里什么都没有,他试着投入在其中可是却总是无法做好,他有些烦躁的重重的摁下了重音翻看着圣诞舞会开幕曲的琴谱,不知何时起这些五线谱对他来说已经筑成了一把打不开的锁,将他锁在一片空荡荡的琴声里。

“那边的那个人,你是谁,蹲在那做什么?”

门外周震南隐隐约约听到了管联系楼老师的声音,他想着既然弹不好那不如出去转换一下心情,于是便打开了门,却不料看见了蹲在自己窗下的姚琛。

周震南刚想问姚琛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练习室的时候,他看见管练习楼的老师正在往这边走来,他心里暗叫一声“糟糕”,便不等姚琛开口说什么就伸手将姚琛拉进了自己的练习室。

“南……”

“嘘,别出声,被发现可就不只是我玩完了,张颜齐也得跟着完。”周震南将姚琛藏在一个柜子与墙壁之间的空位,自己则坐回去钢琴前开始弹奏曲子。

管理员走到周震南练习室门口却发现他之前看到的那个人不见了,他听着周震南练习的琴声,也没有怀疑什么就继续往前巡逻去了。

姚琛毕竟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本来张颜齐私自带人进来就很危险了,要是还被发现在自己的练习室门口,怕是说没关系老师们都不会信。他不想自己被拖下水,同样的也不想张颜齐被学校惩处,情急之下他只能将姚琛拉进自己的练习室里。

“好了,你可以出来了。”周震南停止弹奏看着那个从进来这间练习室开始就一直玩看着自己不移开视线的姚琛。

“谢谢……”

“不用,我只是不想被你和张颜齐拖下水。”

“南南……”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一点周震南还真的好奇,练习室不是固定的,是需要提前打申请排队拿号的,他就纳闷了姚琛是怎么精准找到自己的。

“我听着你的琴声就来了,你的琴声和别人不一样……”

闻言周震南先是愣了愣,随后就像是自嘲那般笑了笑,这个人到底在自己琴声里听到了什么啊,这么敏锐。想必姚琛也知道了自己的琴声里一片空荡荡,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挫败感,一直以来他都在寻找着某样东西,可是现在非但找不到还把自己困在其中。

“是在说我的琴声里一片空荡荡吗?”

“不是……”姚琛连忙想要解释。

“姚琛,你不用继续说了。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给你弹琴的小孩了,你也不用否认什么,我的琴声里确实一片空荡荡。”

姚琛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这一刻他竟无话可说,只能看着周震南。

周震南不经意间便撞进了姚琛神情的眼里,他曾想过要撞进这个人的眼里,住在那温暖的笑意里,可是他只能看着这个人毫不吝啬的将那份眼神分给其他人,留下背影给自己。

“或许你该离开了。”周震南拉开了练习室的门,逐客令已经下的很明确了。

“南南,也许我们之间有着很多误会,但是你要相信我爱的人,叫周震南。”

“出去!”

姚琛见周震南这么抵触自己,他也知道不能把周震南逼得太紧,只能叹了口气离开了练习室。离开练习室后他也没有停留,给张颜齐发了条消息就离开了学校了,回去酒店的姚琛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做,他的脑子里一直都是两种琴声,一个是曾经的周震南弹的琴声,一个是现在周震南一片空荡荡的琴声。

“所以说,我只是去谈了个话,你为什么晚上就跑出来买醉啊?”

晚上,张颜齐在收到消息后趁着周震南在洗澡就偷偷跑出去根据手机上的地址找到了在某个酒吧喝的醉醺醺的姚琛。

张颜齐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姚琛心里真的是又气又无奈,尤其是看到姚琛还试图继续喝的时候他立刻将那些酒瓶推开了,他这是第一次看到姚琛喝酒,以前初中高中的时候他就没见过姚琛碰酒,没想到这个哥害挺猛,第一次喝酒酒跑来酒吧买醉,一喝就喝了十几瓶。他也庆幸姚琛还记得给自己发定位了,不然他可能跑遍所有地方都捞不回这个人。

“你说你啊这种样子要是给南南看到该怎么办?”

张颜齐替姚琛付了钱扛起姚琛就往外走,本来张颜齐是想打车送姚琛回酒店的,可是姚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闹着不愿意坐车不愿意回酒店,张颜齐快被闹得头都要炸了,于是只能哄着这个祖宗跟他一起徒步回去。

张颜齐扶着姚琛走在马路边,姚琛不知道为什么上一秒还是兴致缺缺的靠在张颜齐身上,下一秒就突然亢奋起来推开了张颜齐自己歪歪扭扭的走了就几步。

“张颜齐,你知道吗?我很爱他。”

“啊一西,我真高兴你还知道我是谁。”张颜齐无语的看着姚琛。

“我当然…当然知道你是谁!”姚琛还在亢奋着,但是下一秒又突然丧了起来,“你说他为什么不要我了?明明当初他许下过那样的诺言。”

“他明明承诺过他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可是,一言不发就坐着第一班飞机离开的也是他。”

张颜齐挑了挑眉没说话,就这样看着姚琛一副丧的要死的模样甚至拿出了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我其实很喜欢他的,有件事情他不知道的,因为我不告诉他。那年夏天动心又不止他一个人,在他入学的时候,在我伸出援手的时候,在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就动心了。”

“我喜欢他喜欢得简直就像融入我的血液之中了,在他开始追我的时候我经常会碰见他,每次他看到我眼睛都会有光,他也喜欢笑着看着我,其实我很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他其实就是一个小孩,我想爱护着他想对他很好很好。”姚琛认真的说着。

“我知道他不习惯吃早餐,我比他大一年级,比他上课早我就会给他买一份早餐,花了点时间兜到他的教室,将早餐放在他的桌子上,因为我知道如果是我买给他的他不会不吃,他就是这么好懂这么可爱。”

“我很喜欢他一口一个学长跟在我身后的样子,他无条件向着我我也无条件的向着他,我和他其实是双向的 只是这个傻瓜一直不知道,他总觉得我喜欢的是那个人。有次体育课上我看着他正吃着来自班里人投喂的面包,篮球场上有篮球向他飞过去我当时真的是想也没想,身体先过脑子开始行动起来。我跑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替他挡了那个篮球,结果这个小孩居然一直盯着掉在地上没吃完的面包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听到这张颜齐差点笑出声来,那个时候他和姚琛并不是一所学校的,他也没见过周震南高中的模样,但是没想到以前的周震南是这样的性格,可是对比现在,现在的周震南并不像高中那样活泼,他变得沉默,学会了爱恨纠葛要收敛。

“还有一次他在备考分班考试,有些拼过头了,我明明告诉过他身体最重要了,也在督促他了,可是他还背着我熬夜学习,说是想和我一样分在理科班。他在考完最后那一门科目的时候我正好经过他的考场,想着问问他感觉怎么样,没想到他在门口突然就晕倒了,我还是因为看见他的考场门口一片闹哄哄的才加快脚步穿过人群挤进去的。”

“有人说有个学生晕倒了,我探头一看没想到居然是他,当时有个男生想抱他去医务室,那时候我就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立刻叫住他不让他碰周震南,自己就冲进去抱起他了。”

“他很轻,男孩子的骨架都会比较大一些,可是他的骨架是比较小的,所以我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将他盖在自己的身体里。我把他抱去医务室,校医说只是精神长期处在紧张和不安的有压力的情况下,并且还没有好好的休息给累坏了睡着了而已。”

“那个时候其实我就应该察觉到什么了,他一直都是一个自信的人,他的学习一直很好,能让他精神长期处于紧张和不安的肯定不是考试,是我疏忽了没有及时发现有什么困难正在困扰着他,可是等我们分手后我在回顾过去我才明白这些已经太晚了。”

“他醒了后我又舍不得骂他,只是故作不满的叫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用那么着急的追上我,就算慢慢来也没关系的,因为我一定会等他的。那个时候我都没发现他笑的很苦涩,只是应付着我。”

“最开始发现他不对劲的时候……是高二……还是高三来着?”姚琛觉得有些累了,看到路边有供人休息的椅子便踩着摇摇晃晃步伐走过去坐着,“不管是什么时候了,我是在他的琴声里发现的。他的琴声里总是带着莫大的悲伤,可是我问不出口,因为当他朝我笑的时候我就在想那样的感觉是错觉吧,”

“而他自己似乎好像没有察觉到,考上大学后我其实不止一次偷偷回去看过他,因为我真的太想他了,我甚至想过要不我就故意高考失利重读一年吧,异地恋的时候我真的就是守着他下课放学的时间给他发消息打电话,甚至偷偷跑回去看他,不过没让他知道。”

“但是看着他情绪一天天的下坠,看着他一天天的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沉重和无助,我其实心疼死了,我好像把那个总是对我笑着的小孩弄丢了。”

张颜齐看了一眼姚琛确定姚琛没有哭后便放心了,他实在不会哄别人不要哭,但是他没想到姚琛会有这么在意周震南,要是姚琛早点告诉周震南的话,他想他也不会在莫斯科遇到周震南了吧?

“分手后有段时间我一直没有缓过来,还以为他还在我身边,想着他还会回来找我,我就一直在等他,我想问他什么时候来找我啊,我是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的。但是看着那个人站在我面前有事没事都要找我的时候我才醒悟过来,周震南是真的离开了,没有告别。”

“我喜欢他的时候,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多失败啊,我还是在他的学生资料才知道他真正的家庭住址的,但是我找过去的时候那是一座空房子。”

“我好喜欢他,他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行了,你喝多了该回去了。”张颜齐叹了口气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姚琛也没有继续絮絮叨叨的,任由着张颜齐将自己拉起扶着自己往前走。

他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告诉周震南没有让张颜齐知道,每年下初雪的时候他都会准备很多很多的鲜花,那是给周震南的,因为他听说下初雪的时候,送很多漂亮的鲜花给自己所爱的人那是一场极其浪漫的告白,会得到精灵的祝福。但是他却没办法把花送到那个人面前,只能将花放在宿舍里养着,直到枯萎死去他就去买许多漂亮的装饰干花收起来,每一年都有。

还有在周震南生日的时候他都会一个人请假离开学校,在那两棵被砍掉的玉兰花树旁,他订制了一个蛋糕,上面写着[祝我的小孩生日快乐],那是记忆力周震南吃的较多的口味,他实在感到很失败他一直都不知道周震南喜欢吃什么,毕竟周震南从来不会表现出自己的偏好。

他一个人点燃蜡烛,一个人唱着生日歌,拍照留存,一个人吃着他从来不吃的甜食,哪怕吃到后面他极度不适也还是强忍着反胃将蛋糕全部吃完。

张颜齐把姚琛带回了家里,不过碍于姚琛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他是在很难拿钥匙开门,无奈之下只能敲门希望周震南还没睡。

周震南确实没睡,他洗完澡出来发现张颜齐不见了,他也没没打电话去问张颜齐到底去了哪里,毕竟最近张颜齐不知道在忙什么几乎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回来其他时候忙的几乎见不到人,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

周震南坐在客厅看着电视,敲门声响起后他踩着毛绒拖鞋过去开门,但是没想到开门后扑面而来的是快要熏死他的酒气,他再仔细一看那散发着酒气的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姚琛。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直接把门关上了,好家伙,姚琛是怎么找到自己家的?

张颜齐看着那扇门开了又关整个人都惊呆了,他连忙敲门道:“南南 开门,是我。”

听到张颜齐的声音,周震南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了,他这才开门放张颜齐拖着姚琛进屋。

“他怎么喝成这样了?”周震南看了一眼倒在沙发上的姚琛问道,印象里姚琛一直都是一个温暖自制的人,不会有这样的买醉的时候,可是就是这样温暖有自制力的人偏偏就做了买醉这样的事情,这让周震南感到很不可思议。

“失恋吧。”张颜齐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立场道。

“失恋就买醉吗?那感情我当初太嫩了没学到啊。”周震南也懒得装了,反正张颜齐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不好奇因为谁?”

周震南手指微微动了动,嗓音平淡道:“不好奇。”

“你可真无情,姚琛怎么就看上了你?”张颜齐将姚琛扶起来说道,“来搭把手,我得帮他洗个澡换衣服,然明天这房子里准是一股没散开的酒味。”

“哦。”周震南应了一声上去帮忙了。

“你打算让他睡哪?”周震南站在浴室外问道。

“我们的沙发又睡不了人,只能让他和我一起睡了,要不然我把他送去你的房间?”张颜齐说。

“想都别想。”周震南轻哼一声转身回去房间。

回到房间后周震南并没有睡下,只是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听到张颜齐自己拿着衣服去洗澡的时候他才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悄悄潜入张颜齐的房间。

周震南看着睡不安稳的姚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非得等到浴室的水声响起才悄悄咪咪过来看这个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是因为放心不下吗?他蹲了下来趴在床边看着姚琛的睡颜,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样一个人放下了自己的矜贵跑去买醉。

半梦半醒之间姚琛感觉自己似乎看见了周震南也闻见玉兰花的香味,那个玉兰花树下的周震南。他猛的伸手抓住周震南的手一个使劲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周震南被拉的有些猝不及防直接撞进了姚琛结实的胸躺里,他甚至感觉到那抱着自己的臂弯的热度就快要将他灼烫燃烧,在他雪白的肌肤上烙下一个烙印。

他试着挣扎,但是这个姿势他没有办法很好的使用力气,反而使姚琛将他越抱越紧,他凑到周震南耳边用着气音喃喃自语道:“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周震南被问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姚琛,对方感觉到周震南没有再挣扎继而道:“这果然是个梦啊……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乖巧的任我抱着。”

“可是南南……即便是在梦里,你也不愿意和我说话啊……”

周震南没有回答,他只觉得有一股闷痛有心底里传来,痛的他快要窒息。

“南南……”

“嗯。”周震南感觉姚琛是在发酒疯,他现在只想着在张颜齐洗完澡前赶紧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

“南南,我很爱你啊。”

周震南蓦然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整个人呆愣在那,他能感受到由姚琛胸口传来的心脏的有力的跳动,似乎是在努力证明那句话的真实性。他发不出声音,就像是声带突然消失了那样,身体在微微颤抖,心里有一股情绪和冲动快要压抑不住的爆发出来。他从来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心里有着许多的愤怒。

“有……多爱……”周震南艰难的发声道。

“In my blood”

周震南猛的睁眼整个人忘记了挣扎任由姚琛抱着自己,他的心绪很乱,眼眶不争气的因为这么一句话就红了起来,有液体滑落在姚琛的衣服上,没有任何预兆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相信这个人,鼓起勇气再去和这个人肩并肩,可是他真的无法抑制的爱着这个人,能为他一句告白而红了眼眶。

周震南极力的压抑着哭声却没有发现浴室的水声早就停了,张颜齐一直抱着浴巾站在门口旁边背靠着墙壁听着。


07.

周震南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离开张颜齐房间的了,他走的太慌乱以至于都没用发现那已经打开的浴室门。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离开了家去学校的钢琴练习室练习钢琴了,他一个晚上没有睡好,因为姚琛的那句告白他失眠了一个晚上,直到七点的闹钟响起他才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匆忙的离开。

但是等周震南去到练习室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真的是绝了琴谱没带,虽然他听过这个曲子但是琴谱还没有完全的背下来,他叹了口气坐在钢琴凳上发呆,他是想打电话叫张颜齐给自己送过来的,但是他想到这个点的张颜齐肯定还没起床,他只是想逃离有姚琛的空间对于练琴他也没那么急。

他一直重复弹着《小星星》弹到了差不多九点这才停下对着手机开始纠结,他也是在弹《小星星》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琴谱是落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让张颜齐去自己的房间帮自己拿。

周震南从来没有让任何人进过他的房间,是因为房间里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吗?那倒也不是,只是有些秘密被藏在那了,要是放在之前还和张颜齐不熟,他不知道自己就是姚琛心心念念的那个[南南]的时候让张颜齐进房间那是没有什么很大问题的。

思考再三,周震南还是给张颜齐打了通电话让张颜齐帮自己送琴谱,张颜齐看了看已经醒来的姚琛答应了。

“南南的电话?”姚琛问道。

“嗯,对啊,说是圣诞舞会开幕曲用的琴谱落在房间里了,让我帮他送过去。不过说起来我也还是第一次进他的房间呢。”

姚琛瞥了一眼张颜齐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宿醉后的头痛实在令他有些难受。而且昨晚他似乎闻到了玉兰花的香味,也似乎看到了那个站在玉兰花数下的周震南,他还紧紧的抱着他了,不过现在想想或许真的只是一个比较美好的梦吧,毕竟现在的周震南可是不允许自己靠近的,可是即便如此他多么想那个梦境能够在延续长一点,再长一点。

“你不好奇吗?”张颜齐见姚琛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问道。

“我还没到那种地步吧?”

“行了,也就逗逗你。”

张颜齐说着就去开了周震南的房门,但是他没想到一打开扑面而来的竟是馥郁的玉兰花香,味道并不是特别浓但是整个房间内都是这个味道,就像是在时刻提醒自己那份念念不忘的执念。

“大头齐,你是把南南的香水给打翻了吗?”坐在客厅的姚琛都闻到了那股花香。

“不,我觉得,你还是自己过来一下比较好。”张颜齐从桌子上拿起了那份琴谱道。

“啊?”姚琛站了起来走到周震南卧室门口,那扑面而来的玉兰花香瞬间让他回到昨晚的梦境里。

“这是……玉兰花香?”姚琛不确定的问道。

“对啊,我也没想到他平时总是把房间门关的严严实实的其实里面满是玉兰花香味。”

姚琛沉默了,他开始怀疑昨晚自己紧抱着周震南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了,他确实是闻到了玉兰花香,可他以为那是在梦里,难道昨晚周震南真的来看自己了?那个拥抱的触感他一直觉得很真实,会不会是周震南带着玉兰花香味来看自己了?

“你怎么了?”张颜齐见姚琛沉默了,于是问道。

“张颜齐,昨晚南南有没有来看我?”

张颜齐挑了挑眉,他不知道是哪一个细节让姚琛问出这句话,明明早上起来还和自己说他梦到自己在玉兰花树下紧拥着周震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要去给南南送琴谱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张颜齐晃了晃手里的琴谱。

“得了吧,你明明知道南南不愿意见我。”

“那你在这待会?或者你要是想出去的话我把钥匙留给你你出去锁门后丢外面那个地毯下吧。”

“好。”

张颜齐挑了挑眉,多多少少也好像懂了姚琛要干什么。

待张颜齐离开后,姚琛这才小心翼翼的踏进了周震南的房间,他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让这些玉兰花香受到惊扰消散了去。

周震南的房间很干净整洁,可越是这样姚琛就越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干净的让人感觉好像随时来随时走那样。他看着那个白色的大衣柜,过一会眉头一皱,那衣柜不算小,可是在衣柜外还放着一个简易的可以移动的挂衣杆,上面挂满了衣服。

姚琛有想过这或许是周震南衣服比较多放不完只能买一个简易的挂衣杆,可是他总觉得那个衣柜有问题,似乎整个房间内玉兰花香最浓重的地方就是那个衣柜。

他摸了摸那个衣柜,他知道他不应该打开,可是有直觉告诉他这扇门后面有着他意想不到的东西。

犹豫再三,姚琛说了一句“对不起”后将衣柜拉开,看见里面的东西后他蓦然愣住了。

偌大的衣柜里没有一件衣物,有的只是一个衣柜的纸飞机,它们被一个接一个的串连起来挂在里面,密密麻麻的就像一张由纸飞机形成的帘子。

姚琛被震撼到了,他不可能认不出这些纸飞机,有的纸飞机都开始泛黄可见年份的久远。但是在最靠右边的地方却没有纸飞机了,有一列上只挂着一个纸飞机,孤零零的有些突兀。

而在衣柜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纸袋子,里面有一截毛线露了出来,那是周震南没有织完的围巾,选色选了玉兰花的颜色。在纸袋子旁边放着一个小机器,上面正喷着白色的烟雾,仔细一闻香味便是从那里出来的,那是一个香薰机。

这些纸飞机,周震南曾经是有想过一把火全部烧掉的,可是在出国前一晚他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反而将所有尘封的纸飞机一张接一张的展开来阅读着里面的内容,再次体会自己当时的心情,看着看着眼泪也落下来了。

后来他特地将纸飞机单独装在了一个箱子里带去了莫斯科,甚至还特地按照时间线串连起来挂在衣柜里,这是他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看见的秘密,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会经常打开这个衣柜。

在姚琛关上衣柜门时,不知道从哪里的缝隙掉下来一张纸片,纸片已经泛黄了,时间不管这么看都像是四五年前的。姚琛将纸片捡了起来,看起来像是日记本里撕下来的,里面用着黑色水笔在空包处写着他的名字,而上面的日记已经被划的看不清了,还能看清的只有日记的最后一段话。

[ 他还在反抗在争吵,那声音掷地有声,执拗不认输,但我却只能听到他声音里那三分的哀求一分的悲伤,剩余的都是他的坚持,我为他声音里那一分的悲伤而感到悲伤。我想我可能是喜欢上这个人了,我想立刻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有多喜欢他。]


08.

周震南等了许久终于拿到了自己的琴谱,而后故作不经意间提起那样问起姚琛是否离开了。

“没,还没走。”

闻言,周震南立刻惊慌紧张起来,冲动之下直接抓着张颜齐的手臂,微微使力,“那你拿琴谱的时候姚琛他醒来没?”

张颜齐不知道周震南在紧张什么,难道是为了他那满房间的玉兰花香味吗?虽然不清楚是不是这个原因,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替姚琛掩盖了。

“不,他还在房间里睡觉。”

听到这个回答,周震南就放心多了,他相信张颜齐不会随意动自己的东西,但是他害怕姚琛会在自己房间里发现什么痕迹。

“南南,我想听你弹钢琴。”张颜齐说着就立刻搬了张凳子坐下来。

“听什么听,赶紧给我回去。”周震南嫌弃吧啦道。

“?讲这种话?还是不是好朋友了?”张颜齐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周震南。

说实话张颜齐真的没有听过周震南弹钢琴,真的一次都没有。周震南虽然会在房间练琴但也不会在张颜齐在的时候练,这就导致了张颜齐虽然知道周震南会钢琴,但是却真的从来没见过没听过。

“你听了会失望的,让我保持一下我的完美人设不好吗?”周震南叹了口气

“你这是凹人设,凹人设,人设党可是不行的。”

“行吧,权当感谢你帮我送琴谱了。”周震南将琴谱放好坐了下来。

周震南深呼吸一口气弹起来圣诞舞会的开幕曲,虽然张颜齐不是钢琴系的学生,但也有着对音乐的鉴赏,他能听出来周震南弹得很完美,可是就是缺少了什么。周震南的琴声一片空荡荡,失去了灵与魂,没有任何色彩。

“南南,虽然我不是学钢琴的……但是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到好坏,你的琴声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一片空荡荡的,就像……”张颜齐停顿了下想着该怎么委婉的组织语言会比较得体。

周震南整个人沉默的坐在那盯着黑白钢琴键,窒息感如泉涌,眼前的黑白钢琴键似乎被无限放大了将他压住。

“就像没有生气和灵魂。”

周震南苦笑了一下,他曾被人说过他的琴声里带有浓郁的情绪色彩,而如今他的琴声贫乏到即便是一个非钢琴专业的人都能听出来里面是一片空荡荡。他的情绪色彩丢在哪了?似乎在提出分手哪一夜后又或许更早一点他的琴声早就已经一片空荡荡了。

“南南,你为什么选择钢琴?”

周震南双手离开琴键道,“我是为了寻找我的琴声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姚琛说过他听到了,说我迟早也会听到的,可是……我一直没有听到……”

“那你在弹琴给姚琛听的时候你又在想着什么?又或者你高中看着姚琛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张颜齐挠了挠头道,“我虽然不是很懂你们学钢琴的人会不会将就弹琴时的心境和投入感情,但是我入学时老师就对我们说过这么一句话,所有的音乐都是由心底的情感而诞生的,音乐是一个人心底情感的另外一种表达方式 。但是你给我感觉你在自我否定你在克制你在扼杀自己所有的情感,所以你的琴声里一片空荡荡。”

周震南不安的试图反驳,“我没有扼杀自己的情感,我也没有否定自己!”

“别急着反驳我,周震南,你好好想想你想着姚琛的时候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遵从你的感觉来弹琴,如果不是因为心有执念那你告诉我你整个房间里的玉兰花香是怎么回事?”

周震南浑身一颤,他早该知道他让张颜齐帮自己送琴谱的时候就会被张颜齐发现这样的事情,他彻底被将死无话可说。那满房间的玉兰花香他日日夜夜都在闻,甚至在梦里,在周围一片漆黑的环境里,他一个人站在两棵玉兰花树前看着那洁白的玉兰花瓣飘落,落在他的肩上,他的心上。而后心脏里存满了931片花瓣,它们在心脏里统一炸开,然后他就醒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钢琴上,看着姚琛的时候心在想着什么吗?他深呼吸一口气脑海里浮现的是姚琛温柔的面目,是他多少次的站在远处看着姚琛看着那个女生,他摁下第一个琴键,那早已烂熟于心的却尘封许久不曾弹过的钢琴曲流畅的带着灵与魂的从练习室的钢琴倾泻出来,那是带着满心爱意的悲怆。

多少次他看着姚琛欲言又止,多少次他看着姚琛的目光看向何方,多少次他留意着姚琛明明在自己身边却一直心不在焉,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那个让姚琛魂牵梦绕的人是谁。

他一直在忍受着,忍受着明明不属于自己却还要感受着一点一点失去的感觉。他的心里一直有很多的愤怒,却在此刻被悲伤抚平,他的肩胛微微颤抖 ,有液体落在琴键上,他终于听到了……姚琛当年到底在自己琴声里听到了什么,那是他的爱与遗憾啊。


09.

圣诞节在即周震南开始忙碌起来,时不时就要被组织去彩排圣诞舞会开幕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哭过的原因,他现在弹钢琴总算是能投入一点了。大抵是因为他终于承认了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执念,承认了自己的所有感情,不再压抑,否认和视而不见。

钢琴老师说他的琴声总算像那么回事了,周震南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一次早上排练完下午没课周震南就回去补觉,可就在他顺便睡觉的时候客厅传来张颜齐的声音,这几天姚琛早就搬回酒店去住了,但是他没想到张颜齐又把姚琛带回来这里做客。

“姚琛,你和南南谈恋爱的时候在想什么啊?”

周震南闻言挑了挑眉,他想张颜齐这是不知道自己回来了是吗?不然他笃定张颜齐不敢当着自己在场的时候问这种问题。但是这个是真的 张颜齐带着姚琛进来的时候真的没有留意到玄关处的鞋架上周震南的鞋子早就回归它原本的位置了,而周震南冬天常穿的室内毛绒拖鞋则消失了。

“也没什么啊,就在想该怎么对他好。”

“嗤,真的假的,我看那个时候你还在周震南和女神之间做摇摆呢。”

“那是之前,那你肯定不知道她约过我好几次,但是如果是她约了我后南南友约我我会直接爽她的约去到南南身边。有次大冬天我知道他在备战高考,我特地在他生日前坐车回来等他下晚修我只是想提前给他过个生日想见见他。”

周震南蓦然想起那个夜晚,他放学时就看见门口一堆女生议论纷纷,他探头看去没想到是姚琛,他是真的不知道姚琛跑回来看自己,姚琛看见周震南出来后眼睛一亮朝着周震南挥手,就在周震南想要回应的时候身后传来那个女生和她闺蜜的声音“你看,姚琛学长回来看你了。”

周震南浑身僵住,他自嘲的笑了一声,他怎么忘了,姚琛心里念着的一直都不是自己。于是他低着头也没有回应姚琛的出了校门口,可他不死心,他看着前方的人行道红绿灯他想要是在他过了这个红绿灯前姚琛跑过来找自己那么他愿意相信姚琛是心里有自己的,可是他磨蹭了好久好久,磨蹭到红绿灯都转换三四次了他都没能等到姚琛,他回头,那个人和女生早就不在原地了。

像极了他总是一个人站在两棵玉兰花树下时的模样,那种样子太蠢了。

那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明明是了然于心的事情却还是感到心脏一阵钝痛,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是他的情感他的灵与魂。

“但是南南那天没有理我直接离开校门口了,我看到那个女生在后面我就明白了,我知道南南是误会了什么了,我一直觉得他是隐隐约约知道什么,我觉得这样不行,我决定和那个女生说清楚,说我并不喜欢她,但是她请求能不能不在校门口说,我想着女孩子面子都薄我就说借一步说话,但是我没想到学校附近遇到了抢劫的,我好歹是个男生自然要保护女生,等我处理完报警后我想去找南南,她说她害怕不能留她一个人,两边我都不放心,这时候警察来了说我和她都要去做个笔录,我不得不离开没办法去找南南。”

周震南眼眸一暗,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那晚过后学校里都盛传姚琛和那个女生在一起了,版本传了又传有人说姚琛知道那个女生最近被骚扰了不放心直接回来做护花使者。

就在周震南听了都想笑的时候门外经过了那个女生和她闺蜜,那个女生故作娇羞说:“别瞎说,我和姚学长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们还没在一起呢。”

“你别害羞了,谁不知道姚学长喜欢你啊,都这样了如果这都不算爱那算什么?他可能是想等你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后再表白吧。”

周震南沉默了,面无表情的看书,不经意抬眸与那个女生对上视线,他看出了那个女生眼里的挑衅和得意,他的心脏狠狠一痛,却装的毫不在乎,在她们走远后他才无力的将书本合上盯着地板。

他想是啊,如果姚琛这样都不算爱,如果自己这样都不算爱,那到底算什么?

周震南没有再听下去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再醒来好家伙自己被张颜齐锁在家里了,周震南当场直呼好家伙,他给张颜齐打了通电话。

“我不管你在哪你他妈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来开门。”

“南南你没带钥匙吗?”此时的张颜齐正在和姚琛在外面吃饭,他和姚琛示意了一下是周震南的电话后便继续说了。

周震南看了看这从外面锁了就无法从里面打开的门面无表情道:“我的外卖一个小时前就在门外了,可我连门都开不了,孩子已经要饿死了。”

这可把张颜齐吓坏了,这感情周震南其实早就在家了但是他没发现?!他口头上说着立刻回去,挂断电话后就立刻告诉给了姚琛,姚琛并没有那么慌张,有些事情周震南知道了也好,他一直想要证明自己并不喜欢那个女生的事情,可是他和周震南直接总是阴错阳差的错开,这才导致了误会和隔阂越来越深,直到周震南被折磨的身心疲惫不得不选择分手。

“你怎么看?”回去的路上张颜齐问道。

“什么怎么看?”姚琛有些莫名其妙。

“明天就圣诞节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周震南弹钢琴?”

“可以啊,本来我就打算明天和他正式告白的。”

“加油啊bro,不然我们就白计划了一番。”张颜齐拍了拍姚琛的肩膀鼓励道。

这几天张颜齐频频出去就是为了帮姚琛布置场地,一切都一切都是为了圣诞节和周震南表白的时候。

“时间应该来得及吧?”姚琛问。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执着于七点。”张颜齐无奈道。

“因为那个时候在国内正好是十二点。”

“哦哟哟,好有情趣呀。”张颜齐拿出手机看了看圣诞节舞会的流程,“放心吧下午五点就开始讲话,南南肯定能在七点前到的。”

“行了,你上去开门吧。”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楼下了,姚琛笑了笑没有打算上去。

这时候张颜齐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是周震南的消息,看完后挑了挑眉,将手机屏幕亮在姚琛面前道:“姚琛,你可能有机会哦。”

[上来的时候把姚琛也带上来吧。]

姚琛看着那句话一时间惊喜太大整个人都懵了,他几乎是靠张颜齐扯着拽上去的。张颜齐站在门外看着那挂下门把手上的外卖他已经能想象得到周震南一副快要饿死的怨念模样了。

张颜齐没敢做那个开门的,他怂恿着姚琛开门,此时周震南就坐在玄关处盯着那扇门,他真的饿的要眼冒金星了。他恨不得在张颜齐进门的那一刻先狠狠的揍张颜齐一顿,终于在他的期待中那个门把手动了一下。

就在周震南准备要跳起来指着张颜齐的鼻子破口大骂的时候,开门的那个人让他所有的怒火瞬间熄灭了

只作严王的舔狗💤

他们一个玩笑,却让所有十二当成真的了……


从炙热开始粉R1SE,最后一期真的也黑得明明白白……“他们不断突破自我,诠释各种风格”整个节目下来除了R1SE哪个团做到了


他们有一首歌的歌词是“愿归来时和出发一样,永不改初见的模样”他们做到了,他们带着一身荣光回到了起点,他们永远是我们的骄傲


我的中耳炎好啦,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们一个玩笑,却让所有十二当成真的了……


从炙热开始粉R1SE,最后一期真的也黑得明明白白……“他们不断突破自我,诠释各种风格”整个节目下来除了R1SE哪个团做到了



他们有一首歌的歌词是“愿归来时和出发一样,永不改初见的模样”他们做到了,他们带着一身荣光回到了起点,他们永远是我们的骄傲



我的中耳炎好啦,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黏黏泡芙蛋黄流心

更新:微博上已经整理出关于焉栩嘉的时间线和相关事件澄清,包括小盒鱼说话矛盾、被锤撒谎的内容,指路微博#焉栩嘉澄清#和焉栩嘉反黑占。我这篇不是官方澄清,大家知道有同学爆小盒鱼的人品问题就行,总之目前为止小盒鱼没有对自己的人品问题作出任何回应。


小盒鱼朋友圈的人爆料:小盒鱼自杀威胁焉栩嘉等恋爱中不合理的行为。爆料者发出了小盒鱼的朋友圈截图自证,且小盒鱼自己微博中回复过她。该爆料者现id:喜欢吃樱桃的路人。


嘉嘉在森永剧组的同事出来替他说话,指路微博:新春啊。


更新:微博上已经整理出关于焉栩嘉的时间线和相关事件澄清,包括小盒鱼说话矛盾、被锤撒谎的内容,指路微博#焉栩嘉澄清#和焉栩嘉反黑占。我这篇不是官方澄清,大家知道有同学爆小盒鱼的人品问题就行,总之目前为止小盒鱼没有对自己的人品问题作出任何回应。


小盒鱼朋友圈的人爆料:小盒鱼自杀威胁焉栩嘉等恋爱中不合理的行为。爆料者发出了小盒鱼的朋友圈截图自证,且小盒鱼自己微博中回复过她。该爆料者现id:喜欢吃樱桃的路人。


嘉嘉在森永剧组的同事出来替他说话,指路微博:新春啊。

🚪🚪

仇人

ooc架空 嘉南 虐 


焉国公和周小少爷的故事


7k+ 一发完


有别的cp 但是不要紧 这是嘉南文!


请勿上升!我先滑跪!


平仑见


希望大家喜欢哦


ooc架空 嘉南 虐 


焉国公和周小少爷的故事


7k+ 一发完

 

有别的cp 但是不要紧 这是嘉南文!


请勿上升!我先滑跪!


平仑见


希望大家喜欢哦


霁北先生

【琛南旧事】重建(完整版)

    一场地震,震碎了周震南本应幸福的童年。


    废墟、救援、死亡;沉默、哭喊、挣扎。


    黑暗过后没有等来黎明,只有摸黑行走的人在努力重建。


    家园的重建,身体的重建,心灵的重建。


    姚琛,你敢不敢直面我重建的感情?


     本篇涉及到部分灰色地带。

   感情洁癖勿入。

   带嘉齐如梦。

   ...

    一场地震,震碎了周震南本应幸福的童年。


    废墟、救援、死亡;沉默、哭喊、挣扎。


    黑暗过后没有等来黎明,只有摸黑行走的人在努力重建。


    家园的重建,身体的重建,心灵的重建。


    姚琛,你敢不敢直面我重建的感情?



     本篇涉及到部分灰色地带。

   感情洁癖勿入。

   带嘉齐如梦。

    对有些人来说可能会太过于ooc,接受不了就把他们当做工具人来看。

    结局一定是琛南。



    故事的开头发生在本世纪初的小县城,很多设定政策都是十几年前的样子。


    经不起太深的考究,不要太认真的去推敲,只是想讲好那时候的故事。





  0、


    “集合!”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基地前冲破整个黎明,姚琛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从脏乱的石板堆里艰难地爬了出来,丝毫不在意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污泥浸染的看不出原色。


    冷冷的雨水拍在脸上,姚琛借着雨水抹了把脸,就相当于给自己提神了。


    已经不眠不休四十八个小时的救援队才刚刚睡下二十分钟便被重新叫了起来,高嘉朗急促的哨声嗡嗡的冲击着姚琛的耳膜,他听见高嘉朗说:黄金救援时间未止,所有人,不允许睡觉!


    姚琛接过翟潇闻递过来的探照灯,拖着两条酸软的腿重新走到废墟里,翟潇闻牵着搜救犬水泥跟在后面,水泥明显也累了,雨水混着血液的味道干扰它原本灵敏无比的嗅觉。


    废墟里一片安静,志愿者基本上已经累到没有了力气,救灾一线只剩下救援战士还在坚守着不肯放弃任何一个有可能的生命。


    走到西里村的后山,原本蔫了吧唧的水泥突然猛地窜了起来,翟潇闻甚至拽不住他的绳子。


    两个人瞬间反应过来,这里有人还活着!


    翟潇闻信任地松开水泥的绳子,姚琛举着探照灯跟在搜救犬的后面一路狂奔。


    “西里村后山寺庙!是个男孩,还活着。需要医疗队和起重机支援!”翟潇闻握着次次啦啦对讲机,冲那头的高嘉朗喊。


    瘦小的男孩被压在石板堆里,因为寺庙巨大的横梁支撑着,男孩并没有被石块砸到,只是被掩埋在废墟里,没有办法爬出来。


    姚琛探下身子去握住男孩的手,男孩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没有自我意识,也没有任何力气配合救援。


    姚琛用吸管一点点给这个两天没有进食的男孩喂水,因为没有力气下咽,一瓶矿泉水最后喝到身体里的也寥寥无几。


    雨还在不停的下,医疗队和起重机还没有赶过来,姚琛握着男孩的手,一点点给他擦拭指缝里的泥土:“别睡,撑住,睁开眼睛。千万不要睡着,马上我们就能把你救出去,一定要坚持住。”


    男孩没有反应,他眼皮动了动,也算是告诉姚琛自己不会死在这里。


    姚琛一直在不停的和男孩说话,安慰他鼓励他,让他提起精神,坚持绝对不能睡。


    堆砌寺庙用的砖都已经有些年头了,救援队不敢贸然启用工具,一个不慎,寺庙会陷入二次坍塌。


    水泥着急的在翟潇闻身边转圈圈,医疗队已经给男孩进行了输液,给他补充体内的能量。


    “我来!”姚琛举手说道,“我去底下,把他抱出来。”


    “姚琛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翟潇闻难以置信的盯着姚琛:“你知不知道如果发生二次坍塌!你会被压死在里面!”


    男孩动了动眼皮,突然开口说道:“走吧,我死,没事。”因为长时间的供给缺失,男孩的声音已经哑的不像人声了。


    “洛洛你从左边把这块硬板翘起来,我从这里进去。”姚琛手里的矿泉水瓶捏变了形,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身边的队友,“如果发生二次坍塌,小翟你一定要把这个孩子拽出去。”


    任务分配的很明确,何洛洛和翟潇闻却没有一个人做出他们应该做的事情,这种情况下,按照姚琛的方案行动就是让他们看着姚琛去送死。


    姚琛猛地推了一把何洛洛,声音听起来十分着急:“没时间了!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磨叽了,赶紧的,快!”


    何洛洛哭着翘起了左边的石板,给姚琛闪出来一个可以供他一个人进去的空隙。


    “别怕。”姚琛轻声安慰着废墟下的男孩。


    上天是眷顾姚琛和这个男孩的,或许是寺庙的保佑,这里救援行动并没有发生二次坍塌,姚琛顺利的把男孩从废墟里救了出来。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姚琛举着男孩输液的药水,一路跟着把人送上了救护车。


    “谢谢哥哥救了我。”男孩脏兮兮的小手抓着姚琛的衣服,哑哑地说了声谢谢。


    姚琛附身抱了一下这个担架上的男孩:“谢谢你坚强的活着。”


    说完,姚琛便转身跳下救护车投入到了下一轮的搜救行动中。






  1、


    姚琛挤在医院拥挤的大厅里,左手挂着点滴,右手托着腮,睡得很浅。


    现在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姚琛对面坐着一个身穿初中校服的男生,男生紧张地盯着输液管的药液过滤器,双手不安的搓揉着。


    “南南,你先回家睡觉吧。”姚琛被冰冷的药液疼醒,哑着嗓子和对面的男孩说道。


    被称作南南的孩子急促的摇了摇头,像是怕姚琛赶他走一样,搓手的频率越来越快。


    姚琛叹了口气,用没有输液的手握住了男孩交叉在一起的双手,指腹擦掉他掌心里的汗水:“那就靠着我睡一会吧,明天白天还要上课,在课上睡着了就不好了。”


    见姚琛不再赶他,男孩点点头,乖乖地靠到了姚琛的肩膀上,不多时便陷入了沉睡。


    看着身旁这个已经长大了的男孩,姚琛的思绪有些凌乱,或是与生病有关,姚琛模模糊糊的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那场令人悲痛欲绝的地震。


    男孩名叫周震南,是姚琛从废墟里抱出来的那个孩子,地震发生的时候他只有十岁,眼睁睁地看着相依为命的母亲被寺庙的石柱砸中,又在废墟里被整整埋了两天。


    送到医院之后的周震南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拒绝接受治疗,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噩梦缠身无法入睡。


    医生诊断周震南为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没有人愿意扶养一个有精神障碍的孩子,因此,周震南一直由当地的红十字会进行医疗费用的供给,可这么拖下去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


    姚琛再一次见到周震南是在政策调整紧急分配的那年,当时的姚琛请缨回到震后地区进行当地的重建工作,高嘉朗拍着姚琛的肩膀告诉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哥,哥能帮的一定帮。


    姚琛工作的单位是受灾并没有震中那么严重的边缘市区,姚琛不服,觉得高嘉朗轻看自己的能力。


    拿着分配报告去找人,却被高嘉朗甩着报告赶出了办公室:“灾区受灾百姓全都搬到了周边县区,S区作为受灾最轻的地区,也是接纳受灾群众最多的地区。灾后重建,不仅仅是重建房子,更重要的是重建人心!”


    不管姚琛认不认这个调动,档案是已经转到了S区某派出所下了。


    帮姚琛搬家的还有何洛洛和翟潇闻,房子是姚琛工作的派出所分的房改房,户口医疗保险等等都是部队和单位衔接安排,姚琛跑完流程便揽着何洛洛和翟潇闻去了小区附近的一家大排档吃饭。


    那时地震重建已经进行了半年有余,在政府的安排下,近九成的人已经有了暂时的工作和住所。


    坐在办公桌前的姚琛翻看着手里的儿童收养记录名单,他今天的工作就是和同办公室的夏之光一起走访当时所有因地震失去亲人的孩子。


    名单的最后有一张与众不同的样板,是一个无人愿意扶养的孩子,这是姚琛刚拿到名单的时候夏之光便告诉他的。


    夏之光提醒姚琛做好心里准备,因为这个孩子有些特殊,之前每一次走访都是以失败告终。


    将名单倒过来,姚琛直接打开了最后一页,档案的左上角贴着一张熟悉的照片,这个特殊的孩子就是周震南。


    那天,姚琛知道周震南得了PTSD,也就是那天,高嘉朗接到了一百公里之外的姚小警官的跨区电话。


    “朗哥,我想收养一个孩子。”


   


   


  2、


    姚琛领周震南回家那天,S区迎来了这半年来第一场雷雨,姚琛单膝跪在地上给沙发上的周震南擦干了滴水的发梢。周震南瘦的厉害,下巴尖尖的,脸上一点肉都没有,姚琛有些心疼,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放轻。


    “明天哥哥带你去理发,然后带你出去吃饭。今天下雨,我们就在家吃点面,行吗?”姚琛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周震南一样。


    周震南点点头,跟着姚琛去了卧室,换了衣服之后又跟着姚琛去了厨房,一步不落的跟在他后面。


    葱花炸锅,姚琛奢侈的打了三个荷包蛋,一股脑的全盛给了周震南,拿出自己腌了一个冬天的萝卜条,兴冲冲地装了一小盘。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餐厅暖黄色的吊灯晃晃悠悠的照着明,一道惊雷劈下,姚琛就要抬头看一眼吊灯,生怕窗外的雷劈断窗内的灯。


    姚琛吃饭从不多言多语,是他在部队这些年养成的习惯,除了偶尔给周震南夹点小萝卜条,两个人中间仿佛隔了一堵墙。


    这就导致本应温馨满满的晚饭吃的有些噎,周震南小心翼翼地拿着筷子,不敢让筷子和碗边敲打发出碰撞。偏偏姚琛没有发现周震南这些小心思,只顾埋头嗦面,想来也是饿了。


    周震南趁着姚琛去倒水的功夫把自己碗里的三个荷包蛋夹给了姚琛一个,低下头红着脸往嘴里扒面。


    端了两杯水回来的姚琛就看见自己吃了一半的碗里放着一个完整的荷包蛋,他看着对面不肯抬头的周震南笑了:“南南以后就要跟着哥哥吃苦了。”


    “不苦!”周震南猛地抬头,急得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和姚琛哥哥一起不苦,哥哥别不要我,我也可以挣钱。”


    姚琛揉了揉周震南的发顶:“哥哥不需要你挣钱,等过了年,哥送你去上学。”


    哥送你去上学。这是姚琛给周震南的第一个承诺。





3、


    因为姚琛年龄不够,周震南的领养手续是高嘉朗填的,人由姚琛带回家扶养。


    “我这辈子就打算守着你也哥过了,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高嘉朗把领养手续递给姚琛,抖着手给自己点烟。


    刘也,三年前执行境外任务失踪,下落不明。


    高嘉朗就这么守着刘也的军令状等了他整整三年。


    姚琛朝高嘉朗打了一个标准军礼,高嘉朗沉默了很久,终是掐了烟,回了一个军礼。


    周震南还记得姚琛,在福利院见到姚琛的时候,他乖乖地喊了声:哥哥。


    福利院的院长告诉姚琛,这是周震南来这半年第一次主动与人说话,老院长的发根已经白了,细碎的发丝被冬天的寒风吹的凌乱。带着不忍和祈求,他握住了姚琛的手,委婉的希望他能够想办法把人带走。


    即使老院长不说,姚琛也准备把周震南带走。


    姚琛去接周震南的时候开的是单位的车,夏之光把钥匙塞到姚琛手里,嘱咐他明早一定要赶在陆思恒上班之前把车开回来,不然写检查的你是,扣钱的一定是我。


    也多亏了夏之光的公车,才没让两个人淋更多的雨。


    去接孩子之前,姚琛给周震南备了几身冬衣,是他从社区街道办的赵主任那拿来的,届时离年关已了了数日,姚琛提着一箱牛奶和一大袋腌萝卜条去的赵主任家里。


    “衣服都是我儿子小时候穿的,你拿回家给孩子试试合不合身。”赵主任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热心肠的小警察,吃苦耐劳又一表人才,如果不是突然领养了这么一个孩子,赵主任都准备年后安排姚琛和自己的小侄女见一面了。


    抱着一袋子衣服,姚琛给赵主任接连道谢,他现在也没有稳定的工资,家是农村的姚琛从进部队那天就没给家里要过一分钱,这个时候实在没有钱给周震南填补所有日常空缺。


    因为震后重建的原因,机关单位的工资总是发一次欠一次,公安口的拖欠尤为明显。办公室每个角落都残留着夏之光对工资拖欠的不满,直到陆思恒怼着夏之光告诉他今年过年发米发肉,才稍微安抚了整个办公室躁动的年慌。


    姚琛低头算着存折里的可动资金,想着过两天带周震南添身新衣,红红火火的过了这个年,顺顺利利的过了这个坎。


    今年单位加班到了除夕夜那天,姚琛从单位出来天已经黑了,提着单位发的肉回到家,周震南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见姚琛回家,周震南立马放下笔,顶着门外的寒风迎了上去,接过姚琛手里的肉和面,兴奋地往厨房里跑去。


    “晚上包饺子吃。”姚琛拍掉衣领的积雪,脱了大衣去看周震南的家庭作业。


    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除夕夜一直是一群老爷们,闹哄哄的包饺子。不回家,很少回家,没钱没时间,过年借办公室曹主任的座机往家里打个电话就算是拜年了。


    翟潇闻疼水泥疼得和儿子一样,每次过年都要揣一包饺子去给水泥吃。水泥你还记得不,就是当时找到你的那条搜救犬。


    周震南点点头,他自然记得那条乌黑的军犬,水泥,姚琛,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要记一辈子的。


    姚琛调了两个馅,一个猪肉白菜的今晚吃,一个素三鲜的明早吃。周震南不愿吃素水饺,瘪了瘪嘴,倒也不闹,老老实实的站在小板凳上帮姚琛洗韭菜。姚琛告诉周震南,大年初一不杀生,吃素食,图个吉祥,保佑来年万事胜意。


    “万事胜意。”周震南搓着菜根小声说道。


     虽然他不是很懂这个词什么意思,但一定是很好的词。


    “万事胜意。”姚琛停下和面的动作,笑着回复。






4、


    姚琛这次来医院打针是累垮的,在办公室被掐着人中叫的救护车,夏之光垫了医药费给姚琛做了个全身检查,最后说是劳累过度导致的低血糖,挂两针葡萄糖就能好。


    周震南从家里提了两份饭,一份保温桶装着的给姚琛在医院治病的母亲送了去,姚琛那份只能找塑料袋随意装一下,也算勉强有个包装,不至于让打针的人饿着。


    姚琛的母亲是半个月前和小妹一起来的这里,癌症,小妹要求保守治疗。


    检查掏钱,住院掏钱,拿药掏钱。因为没有医疗保险,仅仅一个疗程的化疗,就已经掏光了姚琛这些年攒下来的全部积蓄。


    姚琛做不到不管这个拉扯自己长大成人的母亲,可是姚琛也实在拿不出钱来给她治病。


    提前给周震南买的生日礼物被他悄悄地退了,店家横着脸只肯退一半的钱,任姚琛怎么恳求也不松口。最后还是老板娘敲着橱柜的玻璃赶走了一脸横肉的老板,退了姚琛九成的钱让他拿回家给老母治病


    那是一双周震南偷瞄了很久的球鞋,姚琛本想着当做生日礼物加中考礼物一并送给他,谁知现在却只能用来填补生活的缺口。


    即使如此,钱还是不够。


    姚琛一进家门就看到小妹坐在沙发上,南南的房间关着,桌子上放着一张崭新的存折。


    “你把存折里的五千块钱提出来,给妈付下个疗程的费用。”小妹要求的很坚决,颇有一种你不给我钱我就撕了它的架势。


    从小姚琛就让着妹妹,高二辍学当兵也是为了让妹妹继续读书,可惜妹妹总算下来比姚琛多上了不到一个月的学。


    姚母病糊涂了之后经常分不清两个人,她拉着守床的小妹哭哭啼啼:琛儿,当年妈不应该让你出去当兵,这些年苦了你了。


    不论姚母怎么喊琛儿,琛儿,小妹也不肯回应一声,就呆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姚母自己哭累了睡过去,才扒个窝趴下来。


    这么多年来,小妹从没有觉得自己从哥哥那里拿来东西有任何问题,所以找到姚琛藏的五千块钱,小妹觉得这个钱哥哥必须给自己。


    “那是南南念高中要用的学费。”姚琛声音压的很低,他不想给备考期的孩子带入任何心理负担。


    周震南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中考了,白天上学,晚上放学回家做四个人的饭,母亲,姚琛,小妹还有自己的一口吃。


    姚琛想和周震南协调时间让他好好学习,却又舍不得马上就能发下来的三百块钱全勤奖。


    周震南这三个字对于小妹来说就如同火苗点燃了炮仗,姚琛不怪她,收养周震南本是自己的事,不应该成为小妹的负担。可如今,周震南确实变相的成为了小妹,甚至姚母的负担。


    那五千块钱姚琛说什么也不肯动,他答应小妹一定会填补上母亲的医疗费,但不会是用这五千块钱。


    小妹不说话,头发沾着眼泪粘在脸上,没了原本温和的模样,昼夜操劳让她仿佛一时间老了许多。


    “随便你吧。”小妹低声说道。


    姚琛弯腰去拿小妹手里的存折,却怎么也抽不出来。小妹死死地捏着存折,她不撒手,姚琛也不撒手,两个人僵硬的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姚琛手腕用力,迅速地把存折抽了出来。


    姚母救命的钱是翟潇闻送来的,他抱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挤进了姚琛和周震南的小家。


    “这两千是我的,这两千是洛洛的,这五千是朗哥的,还有这些零钱差不多也有一千了,是募捐来的。”翟潇闻把一打一打的现金捆好放在茶几上,摸出口袋里的烟点了一根。


    姚琛心里清楚,翟潇闻和何洛洛这两千有多少是他们自己的,又有多少是他们七拼八凑才借来的。


    可是他却没有拒绝的权力。


    翟潇闻是去年退役的,他退役那年,水泥死了。


    说是病死的,年纪大了没治过来。翟潇闻提到水泥的时候,眼神里夹杂着不可言说的落寞,他俩合作了六年,水泥出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翟潇闻,水泥死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翟潇闻。


    我走的时候水泥一直在跟着大巴车跑,我从窗户赶他,我让他回去它不肯,上车之前把我背包都咬烂了。


    翟潇闻深吸了口烟,直到烟味灌满了鼻腔才接着说。


    我回去找水泥的时候,人家不让我进,我翻墙的时候被俩新兵蛋子逮着了。就是我当年经常跟你说的那堵矮墙,嘿嘿,最后是朗哥给我开了后门当我进去的。


    水泥病的毛都秃噜了,看见我也耷拉着眼皮,我当时就觉得它可能熬不过来了,你说,感觉昨天还好好的,能蹦能跳还能追车,怎么一眨眼就没了呢。


    好好的一条命,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是啊。姚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酸胀的眼角隐隐有些发青,他呐呐重复着翟潇闻的话,一遍,两遍,三遍,他说:好好的一条命,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5、


    周震南升了高中,是S区重点高中,报道那天姚琛取出来存折里的五千块钱给了周震南,嘱咐他上学的路上注意安全。


    周震南窝在姚琛怀里哭了,他说自己对不起姚琛却又离不开姚琛。


    你好好学习以后别忘了你琛哥就行。姚琛笑得颇有些放肆,对于周震南,他一直在展示自己最乐观的一面,他不想把成年人的压力提早的给一个孩子。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未来哪一天可能自己也会突然垮掉,就像是没了水泥的翟潇闻,嘴上不说,心里却像一个侩子手一样狠狠地自我践踏那不堪一击的坚强。


    就像这年的九月,姚琛母亲甩甩手,离开了他们兄妹俩。


    小妹哭着和哥哥说:“咱妈昨天还好好的,说今年过年一定要让你带着南南回老家一次,怎么隔天就走了啊!”


    姚琛抖着手接下了医生递过来的死亡证明书,他揽过站在病房门头偷偷掉眼泪的周震南,数了一把十块二十的零钱放到了他校服的裤兜里。


    “哥得回家一趟,这些钱你拿着吃饭,顶多一个星期,我就回来。”


    周震南把里面唯二的两张二十块钱挑出来还给了姚琛,他说这些就够了。姚琛把四十块钱揣进了周震南另一个裤兜里,“拿着。”姚琛说。


    姚琛是回老家给母亲办葬礼的,一万块钱还剩了一些,加上亲戚的帮忙,勉勉强强办完了这场白事。


    姚母生前养的几只母鸡,虽说托给了隔壁婶子来喂,再回来看还是瘦的不成样了。小妹蹲在地上和鸡食,姚琛就在旁边帮她砍桔杆。


    “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咱俩一起帮妈干活的时候。”小妹翻搅着盆里的饲料,眼泪吧嗒吧嗒的往里面掉,“哥,妈说她对不起你,不该让你辍学出去挣钱。妈还说了,想让你常回家看看她,她怕你恨她。”


    “妈这些年真的很想你。”


    临走的时候,小妹把姚琛送到了车站。


    姚琛答应小妹会定期回家,小妹答应姚琛出了丧期会抓紧结婚。


    村里没有信号,这一个星期姚琛基本是失联的状态,所以他下了车站看到周震南班主任打过来的一排红色的未接来电,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周震南逃学了,一个星期没去上课,正好就是姚琛离开S区回老家筹备葬礼的那一个星期。


    姚琛先去了学校又回的家里,最后在故里巷的奶茶店找到了围着围裙做奶茶的周震南。


    姚琛只是站在门口,周震南就乖乖地解开围裙交到了老板娘手里。


    奶茶店的老板娘笑着给周震南结了一周的工钱,胳膊肘顶了顶周震南的后腰,怂恿他下次来的时候带着姚琛的手机号。


    周震南没有搭话,低着头跟着姚琛走出了故里巷。


    饭局是姚琛找陆思恒给组的,他坐主,姚琛坐副,请的是周震南的年级主任和任课老师。


    如果不是他成绩好,这种情况学校可以直接劝退了。


    姚琛陪着笑喝酒,52度的白酒一杯接着一杯,陆思恒拧着眉看姚琛右手已经抖得拿不住酒杯,他想开口劝说,却被姚琛用眼神压了下来。


    酒必须喝,这是姚琛替周震南还的。


    姚琛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周震南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锁上了卧室的门,一个人坐在床上,听着姚琛的脚步声一点点在耳边放大。


    他知道,他回来了。


    周震南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暴怒的姚琛,卧室的门是被硬生生砸开的,姚琛脱鞋上床,抬手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周震南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从脸颊传来,半边脸瞬间没了知觉,做不了任何表情。


    铁定肿了,周震南想。


    从姚琛回家到打了这一巴掌,两个人从头到尾没有一句交流,周震南知道姚琛在气什么,他甚至在心底徒然升起一种自虐的快感。


    违背姚琛的安排,看着姚琛生气,看着姚琛一点点撕碎他亲手建立的好哥哥形象。


    我不想当你的弟弟。


    这是周震南傲气的表白,可惜姚琛听不懂。


    他只会以为周震南想要长大,想要脱离自己的保护,他从来不会往另一个方面去想——爱。


    周震南十五岁第一次遗〃精,就是姚琛打他的那个夜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只有两个人:自己还有姚琛。


 


6、

    周震南和姚琛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姚琛拿着碘酒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昨晚留下的伤口。

    周震南有些坐立难安,脸臊的不行,今早从窗户翻进阳台洗床单结果被姚琛逮了个正着,不仅脚下一滑摔到了阳台的地面上,还被姚琛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成为大男孩的秘密。

    姚琛旁敲侧击的打听周震南的小心思,都被他支支吾吾的糊弄了过去,搞到最后姚琛也没了耐心,干脆不去管他,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不许早恋,好好学习。

    对于逃课,对于挨打,两个人都闭口不谈,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姚琛还是周震南那个温柔贴心的好哥哥。

    如往常一样,姚琛叮嘱周震南路上注意安全,然后骑车去派出所上班。

   



7、

    周震南有一个同桌,叫焉栩嘉。

    用故里巷奶茶店老板娘的话来说,她第一次见到美的如此惊心动魄的人。

    焉栩嘉高一的时候在耳朵上打了一排耳洞,两个夸张的字母耳环拉扯着耳坠,活像个小弥勒佛。周震南不止一次劝焉栩嘉换一个小一点的耳钉带着,可他非但不听还反过来责怪同桌呆板无趣。

    呆板无趣的周震南只好每天上课忍受着他用指甲盖刮耳环的声音,就像残碎的石子划着玻璃,吵得周震南恶心。

    这是焉栩嘉在上课唯二会做的事情,刮耳环或者睡觉。

    高中时每个班都会有一两个特招生,不用看中考成绩,只要交够了钱一律可以送来尖子班上课。焉栩嘉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焉栩嘉年纪不大,但那时候班里的同学都围着他喊嘉哥,攀上焉栩嘉这个富二代,总归都是有面子的。

    可他嘉哥偏偏谁都看不上,却一眼相中了班里那个瘦瘦小小不爱说话的周震南,在焉栩嘉的金钱攻势下,他成功坐到了周小学霸的座位旁边,成了所谓的同桌。

    周震南觉得焉栩嘉和自己不是一类人,他应该和那些打篮球的校霸做朋友,花天酒地吃喝玩乐,每天以换女朋友为乐趣,以打架斗殴为生活追求。

    焉栩嘉桌洞里放着一打成人杂志,封面看起来和故事汇一般无二,打开之后藏着的都是不堪入目的淫秽文字。对于周震南来说,焉栩嘉就是他的性启蒙老师,他甚至会主动扒开衣服给周震南看身上斑斑点点的吻痕和咬痕。

    雪白的皮肤极容易留下伤口,焉栩嘉有时候会恶劣地攥着周震南的手腕摁在自己的锁骨上,看着周震南羞红了的脸笑得十分猖狂:“昨晚那个人真的好粗鲁,把人家这里都咬破了。”

    你能不能洁身自好一点!

    小古董周震南生气了,他实在不懂焉栩嘉这种人为什么非要和自己做朋友,直到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姚琛,才终于明白焉栩嘉为什么选择了自己,因为他们才是同类人:都是喜欢男人的变态。

    我们还是不一样的。焉栩嘉笑嘻嘻的安慰周震南:你只是喜欢的人恰巧是个男的,而我是喜欢和男人上床的感觉,只要他搞得爽,他就可以拥有我。

    看着古董小同桌又阴沉下来的脸,焉栩嘉才停止了自己的调戏。在外人来看,焉栩嘉只是一个不爱学习的富家小少爷,乖巧、懂事、听话,安安稳稳的念个书回家继承家业便可衣食无忧。

    只有周震南知道剥开这层小少爷皮的焉栩嘉藏着多少不能说的腌臜。

    “你要不要试试接吻的感觉?”焉栩嘉突然凑到了周震南面前,晚自习的教室安静的只能听见圆珠笔和试题摩擦的沙沙声,周震南浑身僵硬的坐在那里,焉栩嘉身上有好闻的香水味,巨大的字母耳环扫过脸颊,周震南看着焉栩嘉逐渐放大的脸庞,手心里竟渗出了冷汗。

    浅尝辄止的触碰最终只是落在了周震南的下巴上。

    “瞧把你吓得。”焉栩嘉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转过去趴回到桌子上,又开始用指甲挂自己的耳环。

    周震南不敢告诉焉栩嘉,如果刚刚他真的亲了过来,自己可能不仅不会推开他,甚至会给予更多的反应。

    因为刚刚,在周震南的视线里看到的不是焉栩嘉,而是姚琛。

    “震南。”焉栩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偏头去和周震南讲话:“明天下午放学别急着回家,我带你去看一出戏。”

    第二天下午周震南如约而至,地点就在故里巷,自己曾经打工的那家奶茶店旁边不远处的自行车车棚,焉栩嘉捂着周震南的嘴,逼迫他亲眼目睹了哥哥姚琛和另一个男人接吻的画面。

    焉栩嘉感受到手背上流淌的温热液体,另一只手把周震南死死地搂在怀里不让他挣扎出去。“精彩吗?”焉栩嘉贴着周震南的耳朵小声说道,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8、

    张颜齐是在故里巷奶茶店老板娘手机里第一次见到姚琛的照片,老板娘打趣张颜齐不要跟自己抢目标对象,却被他一句:“崔哥知不知道你干的这些破事?”给强行噎了回去。

    当天下午姚琛便在菜市场“偶遇”了自行车掉链子的张颜齐,本着为人民服务的原则,姚琛帮张颜齐修好了那辆一看就好几年没骑过的破自行车。张颜齐拍手感谢姚琛,拉着他非要请他吃饭不可。

    姚琛没有答应,说必须回家给读高中的弟弟做饭,张颜齐听后大呼可惜,但也顺理成章的要到了姚琛的联系方式,说日后一定要好好感谢姚琛的修车之情。

    要到姚琛联系方式后,张颜齐时不时给他发微信聊天,天气变冷了,猪肉降价了,东菜市场的赵老板豆角卖到三块钱一斤了。

    当时的姚琛正处于母亲去世的感情脆弱期,加上周震南因为不可言说的喜欢而刻意疏远距离,给了张颜齐趁机撕进了姚琛这段感情空白的机会。

    我们都曾经失去亲人,我不在意你有一个弟弟,我可以看你结婚生子拥有正常的生活,但请让现在的我对你释放百分百的好。

    对于张颜齐的介入,姚琛没有理由拒绝,从入伍到退役再到领养周震南,姚琛几乎一直在无条件的送出自己的温暖,他从没有想过从那些人身上收回任何一点回应。姚琛就像一颗独星,漫无目的的走着,不需要陪伴也不需要关怀。

    姚琛也有喜欢女孩子的经历,和所有十几岁的男生一样,用那些很幼稚的方法引起女生的注意,拽辫子,藏起来她新买的粉红色橡皮擦,看着她记得快哭的样子再告诉她,你看,我捡到了!

    却也仅仅如此。

    老板娘不耻于张颜齐的行为,她冷哼着说要告诉姚琛真正的你是怎样恶心的模样,并且提醒张颜齐他做的再多也比不上姚琛弟弟在他心中一半的地位。

    这句话不止怎么点燃了张颜齐的神经,他掐着人。的脖子把人抵在墙上,恶狠狠地威胁她闭嘴,老板娘知道他毒瘾犯了,老板娘也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上那个温柔的小片警了。

    谁会不喜欢他呢?明明一直被生活抛弃却从没有放弃热爱每一个人,尤其是我们这种长久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干着下作的勾当,做着社会的毒瘤。

    张颜齐,吸毒贩毒,在当地红灯区也属于小有名气的人物,东西种类多纯度高,附近几家酒吧都喜欢从他这提货。老板娘是S区另一个毒贩的姘头,外面人都喊他崔哥,故里巷奶茶店二楼就是老板娘专门腾出来给他们做交易用的。

    老板娘给张颜齐胳膊上扎了两个针眼,一针是毒品,一针是镇定剂。

    店门的风铃发出声声脆响,老板娘慌乱的去藏桌子上的注射器,她脱掉自己的围裙盖在桌子上,把零零散散的针头推到桌角的位置。

    “不好意思现在不营业。”老板娘笑着对来的男孩说道,她不自然的卷动着搭在肩上的碎发,想要把客人请出小店。

    “我不喝奶茶。”男孩绕过老板娘坐在桌子对面,伸手握住了张颜齐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腕,“我是来找颜齐的。”

   

   


9、

    “他真的挺喜欢你哥哥的,他也真的挺喜欢我的。”焉栩嘉咬着吸管,含混不清的和周震南聊天,他把手里握着的几张照片笑眯眯的塞到了周震南手里。

    周震南拧着眉把照片反扣到桌子上:“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我们昨晚的照片啊。”焉栩嘉还是一样的笑容。

    焉栩嘉和张颜齐不清不楚的早已有些时间了,在他认识周震南之前,更在张颜齐遇见姚琛之前。焉栩嘉初三那年被张颜齐从红灯区捞了出来,张颜齐不是什么好心人,救他也是单纯的觉得他长的好看。

    一问年龄,张颜齐瞬间萎了,初三的男生也有了一米八的身高,昏暗的灯光下分不清年龄,张颜齐误认为焉栩嘉是附近大学来找刺激的男孩子。

    我对搞15岁的未成年没有兴趣。

    可我对你挺有兴趣的。

    焉栩嘉开始学着穿张颜齐喜欢的皮衣,戴花里胡哨的装饰品,银色的铁链子挂在腰上,晚上回到家再偷偷摸摸的涂药。

    张颜齐说打耳骨很帅,焉栩嘉第二天就去打了耳骨和耳洞,化脓了三个月才痊愈。

    痊愈后焉栩嘉去了学校附近最大的饰品店买了两个巨大的耳环,一个是Y一个是Q。

    他去学着和人ML,他强迫自己去喜欢那些令人不耻的话题,他甚至想学张颜齐玩药,最后被发现这件事的张颜齐一把夺了下来。

    那时候的焉栩嘉想,大概我在他心中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吧。

    可最后张颜齐选择的那个人,不穿皮衣,没有耳骨,不玩药,更没有床上经验。焉栩嘉觉得这种带着市井气息的人没有资格和张颜齐在一起,张颜齐是自由的,不应该被柴米油盐的生活纠缠。

    更何况那是个警察,是下一秒就能把你铐进局子的警察。

    张颜齐都不在意。

    “他不是喜欢姚琛吗?为什么还会和你……”周震南支支吾吾说不出那两个字。

    “因为没有人拒绝的了年轻而又美好的肉体。谁都不行。”

    那几张照片在周震南手里待了整整一个星期,久到焉栩嘉都稍稍有些不耐烦后,他才将照片塞进了姚琛的车筐里,他知道姚琛一定会看见的。

    周震南周六周末会去奶茶店做兼职,姚琛嘱咐他不要耽误学习,到了高三必须辞职。

    “欢迎光临,请问要喝点什么?”

    “你就是姚琛的弟弟?”男人的声音从周震南的头顶穿来,敏感的名字刺激得他猛地抬头。

    张颜齐的状态与上一次见他简直天差地别,双颊有些凹陷,瘦的不成人形。凌乱的刘海挡住眼睛,周震南看不清他的表情,整个人僵硬的站在收银台前,动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们长得不像啊,你随爸爸吗?”张颜齐耐着性子和他说话,亲昵的去拨周震南的刘海,枯瘦如柴的手指碰上周震南额头的那一刻被他用力打掉,周震南厌恶向后躲去。张颜齐也不恼,扯出一个笑:“给我来一杯原味奶茶,记到你们老板娘账上。”

    张颜齐坐在沙发上看着周震南端着奶茶放到他面前的矮桌上,他突然握住周震南的手腕用力把人往身上拉去,周震南恍神间踉跄了一下,摁着沙发被强行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张颜齐想把周震南翻身压到沙发上,奈何周震南也用上了全力,一时间谁也讨不到便宜。

    “你和焉栩嘉什么关系。”张颜齐突然问道。

    周震南不想和他说话,腿上用力想站起来却被张颜齐摁的更靠下。

    “同学。”周震南咬牙回道。

    “你觉得我问的是这种关系吗?”张颜齐猛地推开周震南,人撞到身后的花瓶,玻璃碎了一地,巨大的声响终于吵醒了在二楼睡觉的老板娘,她跑下楼看到的就是周震南捂着被玻璃划破的胳膊,张颜齐好心的拿着卫生纸准备去给他包扎。

    老板娘突然疯了一样冲到周震南前面把他护在身后,对着张颜齐大吼:“别碰他!”

    张颜齐低着头,手里的纸滑到地上,他拿着周震南给他做的奶茶,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奶茶店,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带着莫名的悲凉。

    老板娘突然转身抱住了身后愣怔的男孩,周震南感觉她好像哭了,低哑的抽噎让他有些无措,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

    直到他听见老板娘说:张颜齐和姚琛分手了,他查出了艾滋,可能活不久了。

    周震南跑回家的时候,姚琛正在做饭,周震南发了疯地关掉了煤气,狠狠地咬上了姚琛的嘴唇,血腥的味道瞬间充斥在两个人的唇间。

    就算下地狱,我也要和你一起。

   





10、

    姚琛在戒毒中心找到了张颜齐的时候,他的状态比在外面好了很多。姚琛给他带了法院的判决书,告诉他如果有异议可以提起上诉。

    他说:就这样吧,不上诉了。

    好像一个匆匆的过客,张颜齐在姚琛生命里画下了一条深灰色的弧线,虽然看不清却也实实在在的存在过。

    姚琛。张颜齐喊住他:我想见见焉栩嘉。

    张颜齐不记得姚琛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耳环:Y、Q。那是周震南从焉栩嘉桌洞里找到的,让姚琛带去给张颜齐。

    焉栩嘉在张颜齐被捕的第二天便离开了这里,周震南尝试去问过自己的班主任,可年纪一大把的老教师除了叹气一句话也应不上。

    焉家家大业大,不论商政都有一席之地,可焉家小儿子焉栩嘉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自此没了任何消息。

    三天后,张颜齐在戒毒中心自杀,生前所有衣物全部火化,没有葬礼也没有祭奠。老板娘在陵园给他买了块墓地,草草安置了后事。

    姚琛抱着一束雏菊久立在墓碑前,老板娘替他撑着伞,小心翼翼的想去握姚琛的手,却被人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我妈死那天也是这样一场小雨,没声没息的就离开了。”姚琛平静地说,“我现在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事情,我只想好好陪陪南南。”

    “周震南真的只是你弟弟吗?你没有想过你们之间早就有不一样的感情了吗?”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姚琛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由得想到了那天厨房里男孩急匆匆的亲吻。

    碗摔了,锅翻了,踹倒的垃圾桶和男孩泪眼朦胧的模样,就好像一根针深深地扎在姚琛的心脏上。插在那里只是会痛,拔掉,会死。

    姚琛守着周震南过了七年了,久到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生命中会再出现第二个长相伴的人。

    张颜齐的出现无疑是打破了姚琛小心翼翼守护着的平衡,可姚琛却无法接受张颜齐深入自己的生活,其实就连姚琛自己都未曾发现,不论是在单位与同事交流还是下班后和所谓的倾诉对象的短暂相处,姚琛的话题永远离不开周震南。

    周震南的学习,周震南的生活,周震南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对于姚琛来说,周震南永远是个孩子,需要自己照顾,需要自己陪伴。

    周震南哭着说出的喜欢,姚琛要不起。

    姚琛一直在想自己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才会给周震南带来错误的影响。

    “你只是一种依赖,这不是喜欢。可能只是因为你小时候我救过你,让你产生了喜欢的错觉。”姚琛告诉周震南,“你需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你会认识更多的人,也会喜欢更多的人。”

   “为什么张颜齐行!为什么我就不行!”周震南崩溃的向姚琛发难,“你为什么看得见他却看不见我,明明我才是一直没有离开过的那个人!明明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

    这是姚琛二十八年来最慌的时候,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周震南解释张颜齐的存在,又没有办法撇清自己与他的关系。

    那一瞬间。他甚至害怕周震南会转身离开这个家,然后永远也不再回来。

    如果周震南离开你的人生,你会怎样?

    会疯。

    “张颜齐有艾滋,”周震南舔了舔嘴角渗出的血渍,破罐子破摔的继续说道:“他贩毒,据点就在故里巷深处的那个红灯区,里面所有舞厅都从他那拿货。”

    那天晚上姚琛临时加班,一夜未归。

    周震南对着一桌子凉透了的菜,热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全到进了垃圾桶里。

    第二天,故里巷红灯区被清查封店,三名毒贩落网,其中就有张颜齐。

    第三天,G大附属中学焉栩嘉失踪。

    第四天,姚琛去医院做检查,结果为阴性。

   




11、

    青春期的小孩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心,高考完的周震南声称一定会让姚琛明白自己的心意,每天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弄得姚琛极其不适应。

    周震南最后在班主任和姚琛双重劝说下,最终填报了外省更好的学校。

    周震南从老板娘那拿了些助兴的东西,以庆功宴的名义强行要和姚琛喝一杯。姚琛笑称周震南是要证明自己长大,却没想到一不小心着了小屁孩的道。

    那天晚上姚琛整个人的意识都是模糊的,他只记得一具美丽的胴体在自己身上起起伏伏,男人的本性让姚琛瞬间反客为主,将人抵在床上顶的说不出话来。

    没人可以拒绝年轻而又美好的身肉体。

    当然也没有人可以逃过第二天早上的懊悔,周震南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仿佛在控诉姚琛昨晚的暴行,说到底这也是姚琛第一次开荤,又被周震南没有分寸的下了药,隐忍和诱惑最终也只剩下原始的狂欢。

    老板娘教他的台词,周震南一句也没有用上,姚琛没有道歉也没有生气,只是好脾气的吻了吻自己的下唇:“明明还是小孩,什么时候长大啊。”

    开学前一天,姚琛提着所有东西送周震南去了火车站,姚琛不放心周震南一个人出去上学,可是单位事情又多,完全请不了假。他只能大事小事都嘱咐个遍,从身份证车票到包里的苹果记得拿出来吃掉。

    看着周震南消失在安检口,姚琛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像丢了些什么,缥缥缈缈的握不住。

    “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老板娘拿着巨大的漏勺煮着锅里的珍珠。

    周震南上学后,姚琛偶尔会去故里巷的奶茶店买奶茶,老板娘也是唯一可以听得懂姚琛故事的人。

    周震南大二那年,S区发生了洪涝,他向学校审批了救援支援项目,又一次在天灾面前和姚琛站在了一起。

    大学生志愿者不能接近救灾一线,周震南沾了一身的污泥抱着一个同样脏兮兮的女孩往帐篷里走去。

    姚琛正坐在矮石上喝水,看见周震南过来,随手递给他自己喝剩的矿泉水。

    十年前,就是这样一场天灾,姚琛在废墟中抱出了奄奄一息周震南。

    十年后,依旧是这样一场天灾,周震南在洪水中抱出了无数个幼小的生命。

    “为什么要来这里做志愿者?”

    “为了告诉你我长大了,为了告诉你仅仅你把我救出来,不足以让我爱上你。”

    姚琛笑了,眼角已经爬上了细细的皱纹,周震南想去抚平他的细纹,却发现自己手指上全是污泥。时间是慢性杀人的利器,在混沌中恶意消磨掉你的热情。

    一个世界的天灾,需要一群人来重建;一个人的天灾,只需要一个人来陪他重建,旁人仅仅是过客罢了。

   


—————————————————————

    就停在这里吧,周震南对于姚琛究竟是爱还是依赖,姚琛对于周震南是回应还是躲避,我想已经有了答案了。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写的这么长,从(上)的陪伴与平静到(下)的波折和混乱。

    其实我觉得这就是所谓的生活吧,你会失去很多东西,亲人,朋友,爱人亦或是宠物,你会需要有人来陪你重建原有的生活,陪你抗过这些难走的路。

    生活永远不可能是两个人的故事,你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而那些人于彼于此都只是一个匆匆而来的过客。他们不会参与你的全部人生,但会在某个阶段搅得你生活天翻地覆,这就是过客的意义,逼迫你打破平衡,强制你去改变。

  


霁北先生

【圣诞救赎】雪松

   
 
    一个假的故事,全都是假的。从构思到最终落笔耗时了整整三个月,是一个我想尽全力讲好的故事。

    关于人体器官捐赠协调员与患者的故事。

    我希望这篇文能有一定的治愈意义吧……愿每个人都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和自身的价值吧。

   在圣诞夜,给自己一个和生命对话的机会。

   文中涉及到的专业知识都来自于我学临床刚刚起步的同学,不要太深究。

 ...

   
 
    一个假的故事,全都是假的。从构思到最终落笔耗时了整整三个月,是一个我想尽全力讲好的故事。

    关于人体器官捐赠协调员与患者的故事。

    我希望这篇文能有一定的治愈意义吧……愿每个人都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和自身的价值吧。

   在圣诞夜,给自己一个和生命对话的机会。

   文中涉及到的专业知识都来自于我学临床刚刚起步的同学,不要太深究。


    ——朋友,讲个故事吧。

    ——你想听什么?


  0、

    “如果不是今天太冷,我绝对不会走这条路回家的。”穿着高中校服的高马尾少女用力紧了紧怀里的书包,颇有些厌恶的踢着地上的石子,丝毫不在意这些碎小的石子会在地上弹起打到了别人的脚踝。

    推着单车的短发女生艰难地空出一只手来拽她的衣袖,提醒她躲开前面站着的男人。

    高马尾仰起头,眼前是一个穿着褐色格子衫的男人,他手里攥着一张被揉的皱巴巴的纸,盯着医院的大门发呆。浅蓝色的牛仔裤上沾着一层灰土,下巴又红又肿的,像是被人摁在地上暴揍了一顿的样子。

    “喂。”高马尾拉长了声音喊他,男人有些困惑的把视线从医院转向身边这个矮自己一头的女孩。高马尾目光往下一扫,男人也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鞋带开了。

    “谢谢。”男人慌慌张张的把手里的纸叠成方块塞回到自己的裤子后兜里,方才蹲下身去系鞋带。

    短发女生又一次拽了拽高马尾的衣袖,这一次是提醒她赶紧回家。

    “你能把刚刚那张纸借我看看吗?”高马尾问那个男人。

    男人拢了拢格子衫的领子,温柔的拒绝了女孩的要求:抱歉,不太方便。

    高马尾点点头,没有继续向男人提出更多的要求。秋天的风提前带着冬的冷意向人们逼近,女孩又一次把书包向怀里紧了紧,想要抵御迎面吹来的寒风。

    “咱们走吧。”高马尾绕过男人重新贴到短发女孩的身边,笑嘻嘻地挽住她的胳膊,“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不喜欢走这条路回家吗?因为我爸就是在这个医院里走的,这没什么。最可恨的是在他病重的时候有些人想的不是怎么救他,而是怎么瓜分他的器官。”

    所以啊,我看到这所医院,就恶心,晦气。

    恶心…晦气…

    男人的手不自觉的握住了自己稍长的格子衫衣袖,指甲挠过袖口白色的扣子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偏头转向两个女孩离开的方向,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男人想叫住那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告诉他,人体器官捐献并不是一件恶心晦气的事情。

    可是他没有勇气,他已经记不清裤兜里的那张被揉烂的纸,是第几张被病人家属扔在自己脸上的自愿书了。

    自愿书,一张没有签完的人体器官捐献自愿书。

    男人不怪病人哥哥的暴怒和殴打,十八岁,本应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早早的面对生与死的裁判。

    他从裤兜里把那张自愿书拽了出来,平铺开来将折痕抚平,皱巴巴的纸上面只有一个漂亮的签名,和他主人一样漂亮的签名:周震南。

    

    

1、相遇

    姚琛是一名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不过大部分人叫他们劝捐员。

    姚琛不喜欢这个名字,可是他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好像自入行以来,姚琛就没有拒绝过任何一句话,只有别人拒绝他。

    不签,不需要,滚。

    都是常态。

    那个叫周震南的少年,今年只有十八岁,姚琛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宽敞的单人病房里发呆。在看到门口这个不速之客时也只是安静递过来一个眼神,没有情绪更没有朝气。

    周震南的主治医师告诉姚琛,男孩患的是恶性骨巨细胞瘤,手术成功率低且复发率高,家里只有两个哥哥在陪护,做的是保守治疗。

    高嘉朗下班回到病房看到的就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弟弟身边,手里拿着一份人体器官捐献自愿书。

    没等姚琛表明完来意,高嘉朗的拳头已经招呼到了姚琛的脸上,他夺过姚琛手里的自愿书,窝成一团丢在了姚琛身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姚琛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就已经结束了。

    姚琛头昏脑胀的撑着病床,粘稠的血液滴到周震南白皙的手背上渐渐晕染开,高嘉朗的辱骂声被耳鸣遮住,姚琛听不清他说的话却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他半跪着捡起了被高嘉朗丢在地上的自愿书,虔诚地铺开又仔细地对折,将揉烂了的纸收进口袋里。

    周震南依旧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情绪更没有朝气,现在甚至连活人的气息都在褪去。

    直到姚琛准备离开,他才像被唤醒的木乃伊一般,用那只被血染红的手去拽姚琛的衣袖。

    “你明天还来吗?”周震南问他。

    不来了。姚琛摇摇头,挣脱开周震南拽着他的衣袖,对着高嘉朗深鞠一躬后,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间空荡荡的病房。

    周震南低下头拨弄着手背的鲜血,一点点涂抹殆尽。

    姚琛第二次见到周震南是在医院的一个后花园里,周震南的护工推着他出来晒太阳。初秋的午后还带着夏的眷顾,一身病号服的保护足够支撑男孩享受这难得的阳光。

    “你今天忙吗?”周震南坐在轮椅上抬头看着姚琛,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期待和央求。他咬着嘴唇冲姚琛使眼色,挤眉弄眼的瞟向身后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护工。

    没有人可以做到拒绝这样一双眼睛,姚琛自然也不能,他接过周震南的轮椅代替了中年女护工的位置。

    护工高呼一声万岁,草草交代了几句,便挎着自己的小包回家给读高中的儿子做饭。

    周震南拒绝了姚琛推他走路的好意,他说他膝盖很疼,想听姚琛讲故事来分散疼痛。

    姚琛说自己没有故事。

    “你就是在敷衍我。”周震南撇了撇嘴,手指交叠着搓揉腿上的毯子,搓了一会的周震南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开始一根一根的拔毛毯上的细线。

    正拔的起劲,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覆在了周震南的手背上:“别拔了,都要薅秃了。”

    “那你给我讲故事。”周震南开始耍无赖,攥着姚琛的胳膊不肯松手。

    “你这个人,你真的是……”姚琛有些无奈,明明两个人才第二次见面,这个小孩却熟的像两个人已经经历了千山万水一样,“我真的没有故事,我叫姚琛,今年22岁,在省医大读大四,现在在红十字会实习,工作是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

    胳膊突然被拍了一下,周震南鼓着嘴歪头看他:“姚琛,我是要听故事,不是来查户口的。你不要用这么视死如归的表情讲着和相亲一样的开头。”

    相亲两个字刺激地姚琛刷的红透了脸,他支支吾吾的含糊过周震南的这个问题,托着下巴绞尽脑汁的给他想故事。

    “要不我问你一个问题吧。”周震南突然给了姚琛一个台阶,“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

    你还不如让我讲故事。

    “尤其是像我这种的,一身的病,除了连累家人没有任何意义的人生,究竟为什么要存在啊。”说出这句话的周震南仿佛又变回了姚琛第一次见他的模样,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鹰,没了追寻重生的希望。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姚琛如何也甩不开他紧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指。

    “每个人活着都是有自己的意义的。”姚琛一个医学理科生,和死亡打了四年交道的他不会说话更怕说错话,“你不要想这么多,好好治病,好好生活。”

    “你想让我活着为什么要让我捐器官?”

    姚琛拧着眉不肯答话,他注视着铺撒了一地的枫叶,不知在出神想些什么。直到周震南轻咳一声,姚琛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怕伤害到小孩敏感的情绪:

    “好了好了,就知道你在生这个气,以后不让你签了,你好好治病听到了吗?”姚琛安慰着这个小自己四岁的男孩,哄着他回病房里躺着。

    天凉了,男孩不能太长时间坐在阴凉的地方,周震南即使再舍不得外面的世界,这时候也不得不跟着姚琛回去。

    “你明天还来吗?”周震南又问他。

    不知道。姚琛摇摇头,他没有权利要求自己的工作时间,所以他并没有办法向周震南做出保证。

    周震南点点头表示理解,像个长辈一样劝他明天不要来了,工作重要。

    姚琛有些疑惑,却没有问出口。

    姚琛第三次见到周震南是在分开后不久,他救下了想要割腕自杀的男孩。

    那是姚琛第一次感谢自己的父母为自己挑选的这个专业,让他在当时可以堪堪保住了周震南的性命。

    血液的腥味在房间里久久不能散开,姚琛主动留下来帮刘也清洗周震南染红的床单和病号服。他推开窗户,风吹散飘零的落叶呼啸着涌进病房,沾在姚琛的衣袖上不肯离开。

    “姚琛,你叫姚琛对吗?”刘也帮他拨开袖口的落叶,“如果你有空的话,希望你可以来多陪陪南南,我和他哥哥工作忙,难免疏忽了他的情绪。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我希望他每天可以过的开心一些,而不是……”

    而不是每天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刘也痛苦的闭上眼睛,周震南是趁所有人都不在身边的时候拿走的水果刀,对着手腕割了下去。如果不是周震南没有医学基础,如果不是姚琛察觉到周震南情绪不对特地折返回了医院。

    刘也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

    手术室的灯和鲜血一样刺目,刘也不愿意看,便只剩了高嘉朗一人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凝神。

    “你明天还来吗?”抢救醒来的周震南看到姚琛之后,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他嗓子干哑的发不出声音,但姚琛能够看懂。

   来。姚琛点点头,他手背轻轻抚上周震南的额头:明天来给你讲故事。

  


2、纹身

    “发什么呆呢?”姚琛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周震南低头盯着手腕的伤疤发呆,密密麻麻的针线爬在纤细的手腕上,正在狰狞地嘲笑着它的主人。

    周震南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将手腕藏到了宽大的病号服下,只露出细长的手指,俏皮地冲姚琛勾了勾。

    姚琛防备的检查了周震南的枕头和床底,确认没有危险物品后才放下心来。

    周震南产生轻生的念头之后又偷偷去翻过刘也的水果刀,幸亏姚琛看的紧,周震南才从来没有得逞过。

    起初姚琛想把这些事瞒下来,可在刘也担忧的眼神下,他还是选择将事实全盘托出。刘也有知道的权力。

    刘也握着周震南的手哭的像个傻子,他摩擦着周震南手腕缝合的伤疤,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在洁白的被子上。

    他在恳求周震南活下去。

    高嘉朗站在门后的阴影处,像是听烦了刘也的啜泣声,摔上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巨大的声响惊醒了周震南,他抬头看向原本高嘉朗站的地方,而杵在原地的姚琛同时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间,周震南眯着眼冲姚琛微微笑了一下,他很无奈的歪了歪头,仿佛对刘也的情绪表示不解。

    周震南的眼神像是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陌生人,擦肩而过都是缘分。

    刘也的眼泪或是高嘉朗的愤怒都没办法融化周震南冷封的情绪。

    周震南是真的不想活下去了。

    周震南是六月初查出来了生病,他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现实,任由高嘉朗给他办理了休学手续。

    周震南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离婚,不久便又各自重组了家庭。

    他判给了母亲,母亲再婚后不久便因为意外去世,两年前继父也因病去世。家里最大的长辈便是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高嘉朗。

    虽然高嘉朗从来没有明确的和周震南说过,但是聪明的孩子还是一下子猜出来了他和刘也的关系。

    “也哥真的是个又细心又温柔的人。”周震南吃着姚琛剥好的石榴,漫不经心地评价着自己的哥夫或者说嫂子。

    “我住院这段时间一直是也哥给我做饭,他做的排骨特别好吃,下次他做排骨的时候你也可以一起吃吃。”周震南把剩下的石榴全部倒进嘴里,汁水弥漫在唇齿间,酸的周震南瞬间眯了眼睛。他把石榴籽吐到一旁的卫生纸上,拿着小碗向姚琛要下一碗石榴。

    姚琛摆摆手,他告诉周震南已经吃了很多了不能再吃了。

    管的比也哥还多。周震南小声嘟囔。

    而现在他却正以一种冷淡到几乎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口中那个细心又温柔的男人。

    最后还是高嘉朗回屋把刘也半抱半搂着从周震南身边扯开,顺便拿走了抽屉里锁着的水果刀。

    周震南真实的想法,谁也猜不到。可所有人都愿意对他好,姚琛、刘也、或许还有高嘉朗。

    姚琛说所有人都爱他,周震南却觉得他们只是对一个末期生命负责,他不止一次的冲姚琛要人体器官捐献自愿书。

    姚琛却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搪塞他,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姚琛才告诉他:即使你签了名,你的监护人不同意依旧不会捐赠。所以你不要想了,朗哥不会同意的,你好好治病,出院之后还要去考试。

     从那天起,周震南再也没有和姚琛提过遗体捐赠的问题。

    高嘉朗和刘也离开后,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姚琛和周震南两个人,周震南朝姚琛招招手,把人叫到自己身边。

    姚琛缓缓地走到周震南身边。

    “我想去看楼下的小孩玩。”周震南撒娇一样偏头看姚琛,指着窗户说道,姚琛点点头,把轮椅给他推了过来。

    “你小心一点腿,我去给你拿衣服。”姚琛拿着外套回来,看见周震南和自己离开时保持一模一样的姿势。

    周震南将手伸向姚琛:“腿好痛站不起来,你抱我。”

    姚琛不动周震南也不动,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很久,最后还是年纪大的妥协了年纪小的。姚琛小心翼翼地将小孩从被子里捞了出来,周震南软乎乎的一小只,缩在姚琛怀里,在姚琛把自己往下放的时候紧张兮兮地揽着他的脖子,像是怕被摔到地上一样。

    直到周震南安稳地坐在轮椅上,缠绕着姚琛脖颈的手也始终松开,他拨弄着姚琛的发梢,不知在玩些什么。姚琛没有挣开他牵制,好脾气的任他在自己肩膀上蹭来蹭去,一低头便是小孩涡旋的发顶,姚琛从来没告诉过周震南,他的发根已经有些发白了。

    好似正在不合时宜地讲着另一个年龄的故事。

    “姚琛,你有纹身欸。”周震南下巴垫在姚琛的肩膀上,贴着姚琛的耳朵小声的说道。

    温热的气息弄得人有些躁动,姚琛偏过头去,恰巧和周震南的视线对到了一起,两个人贴的极近,姚琛甚至可以看清楚周震南跳动的睫毛。

    一瞬间的尴尬让两个人全都松开了手,姚琛感觉自己脸上烫的厉害,手不自然的去摸后脖颈的位置:“以前叛逆期纹的。”

    “我也想纹,姚琛。”周震南眨巴着眼看他,“我想挡住手腕上的疤,它太丑了。”

    姚琛自然是答应了,他推着周震南往外走,承诺马上帮他联系。

    接到姚琛电话的时候,夏之光正叼着笔给纹花臂的客人补色:“琛哥你知道我一般不跑外单的,这次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出山的。”

    听完姚琛的要求,夏之光沉默了一会,果断开口拒绝:“刚拆线就纹?你不怕感染我还怕嘞!算了算了算了,爷不缺你这口饭钱。”

    “所以我才专门来找你的,你纹的时候避开他的伤,尽量给他遮掩一下,看不出来有伤疤最好。”姚琛不依不饶,“前两天你妈还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阿姨真挺想你的,我觉得今年过年我去看看阿姨也不是不行,顺便和她说说,当年离家出走的儿子现在……”

    “停!”夏之光咬着笔的牙嘎嘎作响,这还威胁上了,“三号吧。”夏之光翻着手边破破烂烂的小笔记本,上面记录了他近期约的所有客人,“三号上午十点我在二医南门等你,我路痴找不到屋,你来接我。”

    得嘞。姚琛挂了电话,回到槐树下周震南的身边:“我帮你约了一个很棒的纹身师三号上午给你纹身,你现在就可以想想纹个什么在身上了。”

    周震南眼睛亮亮的,好像真的对这件事十分期待的样子:“好啊。”

    现在,夏之光正握着周震南的手腕研究他已经愈合的差不多的伤疤,姚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把玩着床头的药瓶。

    周震南每天要吃近十种药,床头每天都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治痛的,消炎的,各种补品还有……

    散乱的药瓶里,有一瓶奇怪的白色矮瓶吸引了姚琛注意力,那是一瓶被撕掉标签的药,原本贴着药品解释的地方留下了黏黏的粘胶。

    姚琛指肚黏着残留的粘胶轻而易举的将它捡了出来。

    凳子在地上拖动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十分刺耳,对面的两个人似乎是已经决定了纹身的图案,夏之光打开了工具箱准备开始操作的时候被姚琛制造出的噪音生生打断了他作为“艺术家”的思维。

    “周震南。”姚琛拿着药瓶站到床尾的位置,他眼神紧紧地锁住周震南的表情,想看出来他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动,“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安眠药,我晚上疼得睡不着,找医生开的药。”周震南面上从善如流,心里却有些发怵,他从来没有见过姚琛生气的样子,不管是刘也不合理的要求还是自己每一次的无理取闹,姚琛总是会答应而且做到很好。

    可是他现在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姚琛的愤怒。

    “每晚两片,然后屯到现在这么多,故意撕掉标签混在药瓶里是想让我故意发现还是想让我发现不了?”

    周震南不再辩解什么,他漫不经心的靠在床头,拢了拢身上的被子:“你让我安心纹个身,我保证不会再自杀行吗?你也保证你会每天来陪我。”

    “好。”姚琛应下。

    “你决定要纹什么了?”夏之光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这次真的可以自由发挥呢。”

    “生命树,卡巴拉生命之树。”




3、祝福

    那天之后周震南果然没有再出现过任何想要轻生的想法,姚琛曾无意中听到过周震南和高嘉朗在房间里说话,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但周震南肯去交流已经让姚琛觉得是莫大的进步了。

    起码他在接受身边的人去对他的好,即使没有回应。

    “高嘉朗不同意我去医院外面玩,他说腿会受不了。”周震南啃着姚琛削好皮的苹果含糊的抱怨着,“姚琛你带我出去玩吧,带我去你们学校好不好,让我去看看大学校园都是什么样子的。”

    “不让他知道,我们快去快回!”像每一次求姚琛办事那样,周震南举着自己的小拳头对着姚琛。

    只要姚琛与他碰拳,这事就算稳了。

    可今天姚琛迟迟没有伸手,他可以帮周震南排队等两个小时买上一份热腾腾的酥饼;也可以在喝完酸苦的中药后悄悄喂给他一块糖,可他不确定自己可不可以把周震南从温室带到别处。

    周震南知道姚琛在担心什么,他晃着姚琛的胳膊,鼓着腮冲他吐气:“去嘛姚琛,去嘛去嘛,我发誓我身体倍棒!”

    撒娇是姚琛的软肋,只要周震南一撒娇,姚琛什么都能答应他。

    姚琛翻出来最厚的衣服,里里外外给周震南裹了好几层,暖宝宝从后背贴到小腿肚,几乎每一个地方都被有被照顾到。

    姚琛的学校距离周震南住的医院很近,刚出医院的大门,周震南便拽掉了姚琛强行给自己蒙在脸上的口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闻酒精消毒水的味道了!

    省医科大有一个很神奇的老奶奶,她每天都会在学校里散步,遇见有缘的人就会上前送给他一小瓶香水还有一个祝福。

    很多女孩子都希望自己能成为老奶奶的有缘人,我一个学妹和我说,那个奶奶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你。

    周震南听姚琛讲着这个玄乎的故事,他自然是不信的,可一转头却发现姚琛的表情居然意外的认真。

    那个奶奶还会编花环,学校角落里有各种花丛。有些女生到了花开的时候就会去采一些花朵送给奶奶,奶奶编好后就会送给你一个带着祝福的花环。

    “你不会也干过吧。”周震南突然问道,语气里带着调侃的意味,“给哪个女孩子求了一个带着祝福的花环啊姚琛学长?”

    姚琛没有搭理他,对于周震南隔三差五的恋情逼问,姚琛已经从最初的脸红到现在的见怪不怪了。

    “你忘了吗?前几天我带给你了一个手环,别了两朵栀子花的那个。你说味道不好闻,我就收起来了。”姚琛斜眼去睨周震南,故意装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周震南还真没忘:“我哪知道那是奶奶编的!我以为是你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野花敷衍我的欸!”

    似是发现了自己理亏,周震南舌头一转换了个话题,却因为这个坏话题将两个人的气氛推上了最冰点:“你为什么送我栀子花环?”

    “你觉得呢?”姚琛反问。

    周震南不肯接话,姚琛总是问他给不起的答案。

    “你觉得我为什么送你栀子花的手环?”姚琛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是别的花偏偏是栀子花?”

    “因为正好开花!”周震南自暴自弃。

    哪里会有十一月开的栀子花?那几朵花可是他从隔壁学院的绿植养殖大棚里专门采来的。姚琛无语的去揉周震南的头,他知道小孩什么都懂,可他既然不愿说,那也没有必要非逼着他开这个口。

    “学长!”清脆的声音在两个人身后响起,姚琛闻声回头,看见何洛洛抱着一打文件站在不远处的教学楼门口,“姚琛学长!我终于在学校遇见你了!”

    他边说着边从怀里抽出来了一张姚琛的在校生证明:“就差学长你的没盖章了,我这段时间一直找不到你,给你发消息也都石沉大海了。”

    消息?姚琛叹了口气,他这几个月一直除了实习和陪周震南积极生活,微信消息看一眼就放下了,想着等会回复,等着等着就忘记了。

    “我现在去沈老师那盖章吗?”姚琛接过何洛洛手里的在校生证明。

    “对对对,学长趁着你和沈老师今天都在学校赶紧把章盖了吧,小翟学长已经在办公室蹲了他一个星期了才把人盼来。”何洛洛喘了口气,“现在距离老沈下班还有二十分钟,而且这个证明下周就用得上了。”

    好麻烦。姚琛扶额,他现在和周震南在操场旁边的三号教学楼,沈老师的办公室在学校另一个头。

    何洛洛似乎是看出来了姚琛的担心:“我在这陪着你……弟弟吧。”

    “不用。”周震南笑着摆摆手,“姚琛你去忙吧,我就在操场晒晒太阳。”说完便自己摇着轮椅往操场去了。

    姚琛没由来一阵心慌,他又是知道周震南的性子,让洛洛陪着他更会让他不开心:“你稍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习惯性揉了把周震南的呆毛,姚琛转身往老沈的办公室跑去。

    周震南看着姚琛的背影默默无语,他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膝盖,低着头小声抽气。何洛洛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想帮他顺气却被周震南躲开:“别碰我。”

    周震南偏头看着姚琛离开的那条路,苍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巨大的压迫感顶着他的胸腔好像一只囚鸟要冲破笼子的束缚。

    “现在我们能给他做的就是抑制瘤细胞扩散速度减缓,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吧。”

    姚琛,为什么我不能早两年遇到你呢?那样我们还有更多的时间讲我们的故事。

    周震南捂着脸不肯让何洛洛看到自己的表情,学校里出奇的安静,除了周震南偶尔掩不住的抽泣声外一片寂静。

    “孩子,怎么哭了?”慈祥苍老的声音传来,周震南以为自己听错了,恍惚地抬起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抱着一盆小小的雪松,只有手掌大小的盆栽里栽了一株松树枝,像是刚刚长成,还需要外界的支撑才能直立。

    周震南霎时反应过来,这是姚琛说的花环奶奶,何洛洛在一旁秉着气不敢说话,好像如果自己一开口,老人就会消失一样。

     “孩子,这些都送给你。”老人把雪松放到周震南怀里,又从挎着的篮子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还有一个栀子花的花环。

    老人的眼已经有些花了,她颤颤巍巍地握住周震南的左手,小心地把栀子花花环绑到他的手腕上。指肚摩擦到缝合的伤疤时,周震南下意识的想要抽离,却被老人制止了。

    “生命树,生灵万物皆是生命树赋予的灵物,所以孩子,你在爱自己的同时要给别人爱你的权力。”

    “这些栀子花是前些天有个男孩拿来给我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没有戴,他应该是送给你了才对,你身上有他的味道却没有栀子花的香味。”

    “栀子花的寓意真的很好哦,它代表着永恒的爱和一生的守护。”

    老人已经看不清了,常年调香和编织手环的手掌有些粗糙,她摸索着捧起周震南的脸,轻轻地给他擦去眼泪。

    “上帝真是不公平啊,”老人将自己的额头顶在周震南碎发凌乱的额头上,悲伤地叹气,“为什么他不肯祝福你呢?”

    “上一个,上一个栀子花的手环在我的枕头下面,我只是,只是没有戴。”周震南抽抽噎噎的说道。

    “这是一支生长在喜马拉雅山上的雪松枝,他坚韧,不屈,四季常绿。”

    “这瓶香叫超级雪松。送给你,祝福你,我的孩子。”

    姚琛从老沈那里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抱着雪松,戴着栀子花环,拿着透明香水瓶发呆的男孩。

    何洛洛已经走了,空荡荡的路边只有周震南一个人坐在那里。

    “南南。”姚琛附身跪在周震南面前去喊他的名字。

    周震南把盆栽放到地上,从轮椅上探出半个身子,他紧紧地抱着俯身靠近他的姚琛,崩溃的大吼,声音里带着浓烈的不甘:“为什么姚琛,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为什么要让我对这个世界重新产生留恋啊!姚琛为什么!”

    我最初只是想利用你赶走碍事的护工,你为什么要把我从死神那里救下来;你为什么这么听话,刘也让你来陪陪我你就每天来我的病房和我聊那些你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故事;你为什么这么温柔,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啊姚琛,我是一个没有资格去浪费别人感情的病人,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你们的人。

    周震南想推开姚琛却被他抱的更紧,姚琛用力的仿佛要把周震南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没有人能带走他。

    “我陪着你周震南,你能走多远,我陪你走多远。”




4、分别

  
    从外面回来周震南好像找了个目标,他每天都要托着腮看窗台上的那盆小雪松,他还会喊姚琛一起来观察,让姚琛判断一下它有没有长大一点。

    姚琛如果说没有,周震南就会拿出自己的记录本,告诉姚琛今天这棵松树又长了三毫米。

    周震南在回医院后又做了一次手术,姚琛抱着雪松在手术室门口等着,他躲在角落里看着医生和高嘉朗交谈时忧心的表情,抱着盆栽的手指不住的锁紧。

    男孩的身体越来越差,有时候早上喝点粥就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上一天,每当这时,姚琛就会替他看着雪松,代替他去测量枝干的长度。

    滨河的第一场雪带走了周震南,前一天周震南还在问姚琛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雪,姚琛说,再等等,再等等一定可以看到。

    下了一夜的雪,醒来,人就没了。

    刘也跪在高嘉朗面前哭的撕心裂肺,他掐着高嘉朗的胳膊,指甲深深地剜进他的皮肉,深红的血顺着高嘉朗的指尖滴落在地上浸染了脚边未化的初雪。

    “你为什么同意他们去割南南的眼睛,为什么!你让他安安静静的走不行吗!你说啊!高嘉朗你说话啊!”

    高嘉朗没哭,他攥着自愿书的手臂青筋暴起,猩红的双眼直视着走廊那头的姚琛,姚琛听见他说:过来。

    姚琛的保温桶里是周震南最喜欢的乌鸡汤,是姚琛炖了一晚上的老汤,专门给周震南补身子用的。臂弯里的两件大衣是家里最厚的衣服,是姚琛带给周震南出门看雪穿的。

    如今,都用不上了。

    姚琛贴着医院的墙一步一步地向高嘉朗走去,他把衣服放到走廊的座椅上,笑着推开一侧的房门:“我去看看南南。我知道他还在睡,我会等他醒来的,他和我说想看雪,所以我特地带了……”

    “姚琛!”高嘉朗打断了姚琛的话,他把刘也从地上拽起来扶到椅子上坐着。转身用自己布满老茧的指肚粗暴的抹着姚琛流了一脸的泪水,将皱成一团的人体器官捐献自愿书塞进了姚琛的手里。血泪混在一起让姚琛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颤抖的嘴唇冻得发紫:哥,为什么…

    我救不了他,就让他去救别人吧。

    这场初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天一夜,姚琛跪在地上收拾周震南留下来的记忆:哥,你看到南南之前养的那盆松树了吗?

    是窗台外面那盆吗?

    窗台外面?姚琛翻身站了起来,周震南床边的窗户外面的防护栏上放着一盆旺盛的松树,一夜的雪将它绿色的松针染成了白色,带着不朽的力量昂扬生长着。

    “他看到了。”姚琛小心翼翼的将松树抱回病房,像是怕惊扰到这颗幼嫩的生命。他看到了,姚琛笑着说:这场雪,他看到了。

    眼泪混着血液流到嘴里,带着咸腥的铁锈味,姚琛想,这就是分别的味道吧。

    南南…南南…南南……




5、在那之后

    姚琛根据周震南眼角膜的去向找到了接受眼角膜捐赠的那个女孩,女孩已经基本康复了,周震南的眼角膜在她的身体里融合的很好。

    看到女孩的时候,姚琛抱着花束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他见过这个女孩,在第一天见到周震南的时候,也是第一次见到的她。

    女孩原本的高马尾已经全部减掉了,但是依旧可以认出她的样子。

    女孩显然也记得姚琛,她有些尴尬的端着水杯,泯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姚琛也没有为难她,和女孩的妈妈聊了两句,接受了感谢同时表达了祝福。就在姚琛准备离开的时候,病床上的女孩突然叫住了他。

    “那个…请问,你能和我讲讲它主人的故事吗?”女孩指着自己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

    “讲故事吗……”姚琛有些恍惚的回答,“那个男孩,叫周震南,是我已逝的,爱人……”



    请你带着他的眼角膜好好看这个世界,请你带着他的那份遗憾好好爱这个世界。

霁北先生

【琛南旧事】烛心

   🔸架空民国背景,是那个年代但不是这个时代。地名时间均为胡编乱造。

    🔸冷血军阀琛x多情戏子南

    🔸正文BE预警!慎入慎入慎入!

    🔹会有HE番外


犹记那时……


    “姚爷慢走。”周震南半卧在床榻上,朦胧的眼神仿佛还未从刚刚激烈的情事中剥离。两条细白的腿交错搭着,脚踝系着一根红色的细绳,是阿娘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架空民国背景,是那个年代但不是这个时代。地名时间均为胡编乱造。

    🔸冷血军阀琛x多情戏子南

    🔸正文BE预警!慎入慎入慎入!

    🔹会有HE番外


犹记那时……


    “姚爷慢走。”周震南半卧在床榻上,朦胧的眼神仿佛还未从刚刚激烈的情事中剥离。两条细白的腿交错搭着,脚踝系着一根红色的细绳,是阿娘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姚琛的眼神在红绳上停留半刻,薄唇勾起一个冷淡的微笑,他把玩着周震南脚踝的细绳,惹得身下人发出小声的叮咛。

    “我等你的好消息。”姚琛挠了挠周震南的脚心,起身扶正了自己的帽檐。

    周震南慵懒地翻身,拉上了床边的红纱,声音微微抬高了一些:“小杏,你送送姚爷。”

    待下人领着姚琛离开房间,周震南才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张字条:宋城张颜齐,三日决。

    姚琛的字一向遒劲,可惜周震南没有收藏的权利。卷了字条扔进火盆,看着丝丝青烟从盆地升起,周震南借着火星给自己点了根烟。

    脚尖上沾了些灰渍,在木制地板上越蹭越多,逐渐染了整个脚趾。

    楼下响起马匹的惊鸣,大概是姚琛养的那匹黑风。

    整个申城,姚琛的黑风是周震南见过最美的马,鬓毛顺滑黑亮,就是脾气不好,随他的主人。

    在旁人眼里,姚琛是周震南的恩客。

    只有周震南知道,自八岁那年被姚琛从路边救回梨园,自己这条命便已经不属于周震南了。

    “我需要一把刀,忠诚、锋利。”十五岁的姚琛,是申城姚大帅最小的儿子。

    周震南帮姚琛杀的第一个人,便是年长他二十的大哥,姚殷。

    姚殷死的那天,姚琛破天荒地陪了周震南整整一夜,周震南的双手颤抖地抓着姚琛的衣领。姚琛抱着他,抚摸着他,告诉他:这是结束,也是开始。

    作为最不受关注的偏房庶出子,姚琛在姚家蛰伏数年,藏了整整十年的锋刃,终得出鞘见血。

    那之后,周震南手上沾得血多了,心也冷了。除了记忆里姚琛的怀抱,周震南早已记不得温暖的感觉了。后来周震南凭着一曲《桃花扇》名响申城,成为了梨园最有名的青衣,而姚琛便是那个引他入行的恩客。

    蜡烛的烛心烧断,漆黑的夜幕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红蜡顺着桌角滴到地上,化成蜡水后又凝固。

    周震南前几年见过张颜齐一面,那时宋城和申城还没有到如此割裂的地步,姚琛也乐得与他相交。怪就怪这些年时局太过不稳,国党从楚汉之地起家,选了更为圆滑的张颜齐联手,包夹住了看似最为繁华的申城。

    从姚大帅手中接过这个外强中干的申城,姚琛不得不先下手为强:除掉张颜齐。

    房门闪了一道缝,杏子侧身进了房间:“明日下午两点,他会去23号路兴禾茶馆二楼的包间谈那批货,对面的宾馆里我给你准备了狙击枪和消音器。”杏子是姚琛安排在周震南身边的人,似是赌气一般,周震南与姚琛欢爱时从不避讳守在门外的杏子。

    “姚爷还真的是看得起我。”周震南点燃了一根新的蜡烛,几番折腾后他也没了睡意。

    张颜齐最近在申城谈一批货,据说是从东瀛运来的好东西,宋城没有深海港,渡轮只能停在距离最近的申城港口。

    


    姚琛摆了张颜齐一道,张颜齐也防了姚琛一手。

    派人把周震南救回来的时候,人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姚琛破格把周震南接来了姚府偏房里养着,自己一个人静坐在外院里喝茶。

    “周先生反应很快,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只是背上的伤痕恐要有些时日才能康复,而且……”杏子顿了顿,“大夫说,可能会留疤。”

    留疤。姚琛将手里的茶杯倒扣在石桌上,压低了声音问道:“脸呢?”

    “回先生,并……并未伤到脸。”杏子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饶是自己跟了姚琛这么些年,也没有学全他的冷漠。

    早在去年,张颜齐便问姚琛要过一次周震南:脸好,曲儿也好。

    姚琛抚着折扇笑,晚上的宴席却也不过让周震南陪了杯酒又唱了段曲,这事就算糊弄过去了。

    那时的杏子在台前听了个清楚,天真的以为周震南是可以敲开自家先生心房的人。现在想来,对于姚琛来说,周震南也只不过是还没有榨干利用价值的棋子。

    和所有人一样,他多的只不过可以攀上姚琛床榻的机会罢了。

    “这两天你在梨园盯一下,”姚琛起身去了周震南所在的偏房,“阿南就留在我这里。”

    “是。”杏子低头退了两步,待姚琛离开后默默清了桌上的茶具。

    经了这么一出事,张颜齐身边的士官安排得比之前更多了几倍。因为是在申城发生的行刺,即使此事与姚琛毫无关系,他也尽礼节性的给张颜齐送了些东西过去。

    张颜齐提了行程,提前一天离开了申城。姚琛在办公室收到了张颜齐副官送来的致歉信,声称家有急事,无缘一叙,下次再来申城再和姚帅梨园相见。

    信至今还放在姚琛办公桌的抽屉里。

    “你到底是哪来的魅力,让他对你这么念念不忘。”

    



    周震南转醒那天,申城已经入冬。

    “还有三日便是除夕了。”周震南漫不经心地给姚琛磨墨,袖衫染了黑墨也没有发现。

    姚琛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周震南猛地抬手,墨水溅到了姚琛的衣服上,瞬间晕成了一片。

    周震南慌张地拿帕子去擦,但是墨痕在胸口越染越多,甚至蹭到了别处。

    姚琛叹了口气,握住了周震南的手腕:“除夕那天,带你去城东的花市玩玩。”

    城东的花市每年除夕夜都会有人燃放烟花。阿娘去世之前,每逢除夕夜都会带着小南去城东的小山头,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远处的烟花爆开时的点点星火。

    阿娘去世后,周震南进了梨园,那之后的除夕夜基本都是在戏台子上度过。听着外面的爆竹声,周震南偶尔也会感受到年的感觉。

    鞭炮响过,这唱段也落了尾,有钱人家的老爷端着茶碗颔首,也不知是赞了这唱段还是感慨这一年又平平安安的活过来了。

    姚琛除夕那天早早的去了周震南的房间,随侍的丫鬟告诉姚琛:周小先生因为太激动了,辗转到今早才睡着。

    小孩子习性。姚琛笑了笑,没有去叫醒刚入睡不久的周震南。摆了摆手让丫鬟自己去歇着,姚琛在桌前铺了纸开始写字。

    周震南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看到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姚琛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还没适应阳光便被遮了个完全,姚琛抬起周震南的下巴印上了一个吻。

    “睡醒了?”姚琛问道。

    混沌的眼神在听到姚琛声音的瞬间变得清澈,周震南揽着姚琛的脖子把他拽到床上:“本来是困的,看到姚爷便醒了。”

    姚琛伸手刮了刮周震南的鼻梁,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就你会耍嘴。”

    “送你的礼物在桌子上,自己去拿。”

    听到有礼物,周震南瞬间送开了钳制着姚琛的手,赤脚踩在地板上,一蹦一跳的跑到了桌子前。

    姚琛送给周震南的新年礼物是一双红皮鞋。

    “之前在梨园听你和杏子提到过想要这双鞋,前些时候趁店家还没有闭店去给你买了回来。正巧明年是你生年,当穿红色。”

    “谢谢姚爷!”周震南小心翼翼地把鞋子收放回去,脸颊红扑扑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不试一下?”姚琛问。

    周震南摇了摇头,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的:“不舍得,这是阿娘去世后,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而且是姚爷送的。”

    姚琛动作顿了一下,有些别扭地摸了摸周震南的头发,好像安慰一样。

    

    

    

    除夕夜。

    姚大帅留下来的几房姨太例行凑了桌麻将,姚琛的生母不会玩棋玩牌,便唤了几个丫鬟在屋里唱曲。

    见儿子进屋,挥挥手招呼他赶紧过来。

    “上周四程家又来了一趟,翠玉和我说你出去了,他们便没留太久。”姚母握着姚琛的手小声说道,“那程家小姐,我看好的很。程家不仅在申城,在华都有扎实的根基。”

    “妈知道你又要怪妈多管闲事,但是……”姚母拿帕子沾了沾眼泪,握着姚琛的手也用了点力气。

    姚琛被母亲哭得头痛,从正院离开时脑子还有些发涨,出门便看看周震南一身白色长衫站在麻将桌的二姨太身后指点江山。

    周震南生的秀气,声音也平细,二姨太一时间竟没有发现身后换了人,只为赢了两盒胭脂钱而沾沾自喜。

    看完了这把周震南退了两步,给丫鬟让出来位置。笑嘻嘻地凑到姚琛身边,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走吗?”

    “嗯,走吧。”

    花市里就数卖糖葫芦的商贩多,周震南攥着两根糖葫芦跟在姚琛身后走着。申城水乡,除夕夜的时候可以在湖里点灯花许愿,以求得来年神明祝福。

    周震南的灯花芯倔得很,任他怎么戳弄也没有点燃的趋势。周震南犯了混,抬手掀翻了姚琛给他买的灯花,四溅的水滴崩在了两个人身上,引得周围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点不着就换一个新的,在这刷什么脾气?”姚琛起身去给周震南买了个新的灯花,点燃之后再递到了他的手上,“许愿吧。”

    周震南双手捧过花灯,近乎虔诚地放到水里。

    “许了什么愿望?”姚琛不是八卦的人,但看着周震南祈祷了这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周震南把花灯推向湖水中央,回头看向姚琛:“我希望姚爷可以平安顺遂,喜乐无忧,一生戎马征战,功成名就。”

    “你自己呢?”姚琛反问。

    许是根本没有替自己向神明祈愿,周震南被问得愣了一下,瞬间恢复了往常的笑脸:“我能活着,跟在姚爷身边就好。”

  

 

 后来…… 

  

    民国15年  正月初十  雪天

    自年后在梨园与阿南匆匆见了一面后,我仿佛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行迹。

    姚先生和程小姐的婚事订在了正月初十,是姚夫人亲自选的日子。在这期间姚先生曾托人来找过阿南,都被我以各种理由打发了回去。

    我一直在用他的身份登台唱戏,这么些年以来,我只有学他的声腔学了十成的像。

    年后梨园的生意很好,日子过得很快很快,我也只有我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起阿南还没有回来。我联系不上他,更找不到他。

    阿南回梨园那天是十号,他穿着一身的夜行衣,脸上还遮着黑布。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申城的严防恪守下跑了回来,他永远有他自己的办法脱身,我可以无条件信任他。

    他身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进屋第一句话便是质问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姚琛,要结婚了。”

    他的眼睛红的骇人,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我知道他栽了,栽在了姚先生虚假的温柔乡里。

    这是阿南第一次直呼姚先生的名字,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阿南从怀里掏出来一份请柬,原本应该带着幸福的请柬被鲜血染得凄凉。

    我的双腿仿佛丢掉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重重地摔到了椅子上,我认识这份请柬,这是姚先生托我送去给宋城张颜齐的那份:他亲手写的请柬。

    阿南已经开始换衣服,他摘掉面具的那一刻,我彻底崩溃了。

    他的脸毁了,伤口从眼角深入进脖颈,狰狞地向我怒吼。我哭着看他火速换上一件大红色的戏服,是他平时唱《桃花扇》时最爱的那件。

    听师傅说,桃花扇是姚先生亲自教给阿南的。

    我不同意他去找姚先生,我怕姚先生会杀了他。我偷偷跟在阿南的后面,去到了姚家府邸。

    这也是我年后第一次来姚先生这里。

    我藏进了胡同里的拐角,看到姚先生撑着伞和阿南一起走了出来。

    下雪了?我摸了摸肩膀上的雪水,这是申城今年下的第一场雪。


     周震南走的颤颤巍巍,大抵是腿受了伤,姚琛想去扶他却被人不露痕迹的躲开了。

    “我只想来见姚爷一面,送上我的祝福,姚爷怎么能扔掉满屋的宾客和新娘子陪我跑出来呢?”周震南再也撑不住了,腿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

    绝艳的戏服和鲜红的喜服在大雪天中显得格外亮眼与般配。

    周震南解了面纱,伤口直接的暴露在了姚琛面前。

    他看着姚琛下意识后倾的身体,冷冷地笑了:“宋城张颜齐死了,我这张脸也毁了。今天阿南便是特地来和姚爷道个别,如若宋城张颜齐之死查到我身上,我定不会让此事牵连到姚爷。”

    周震南跪正了身子,用力地磕了下去:“感谢姚爷十六年前搭手相救,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

    再拜:“十六年,幸得姚爷照顾栽培。”

    末拜:“祝姚爷,新婚快乐……”

  

    民国15年  正月十五  晴 

    再回忆起这天,我依旧觉得如噩梦一般。

    大雪纷飞下,我觉得姚先生和阿南便是这个世间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我看到阿南丢掉了姚先生的伞,就像是丢掉了自己的感情。

    我随他身后一起回了梨园,用纱布包住他磕出来的伤口。我说我想同他一起离开:十五号有一辆前往东瀛的渡轮。

    阿南答应了,我本以为他会拒绝我。

    我们躲在人群中,我看到阿南在擦一双红色的皮鞋,我有些好奇。

    他却比我更加疑惑:“你不知道我喜欢这双鞋?”他问我。

    我摇摇头,我自是不知道。

    阿南笑了,擦拭得动作更加温柔。

    外面传来骚动的声音,阿南让我出去看看情况,我没有多想,便点头应下。

    如果我知道他是为了把我支开,无论如何我也要留在他的身边。

    国党的搜查令,搜捕刺杀宋城大帅张颜齐的凶手,我那时才知道为何阿南要如此着急得动手。我们被士兵牵制住,漆黑的枪口对着我的额头,我何时见过这种场面,站在原地只觉得整个人都已经抽离身体。

    直到那一声枪响,我尖叫着闭上眼睛。

    我没有死,但我知道,有人死了。


   

    “金粉未消亡,闻得六朝香,满天涯烟草断人肠怕催花信紧,风风雨雨,误了春光。”

    男孩哼着曲赤脚走在甲板,妇女的尖叫和船员的怒骂声此起彼伏,而这个穿着白色长衫的男孩仿佛置身于混沌之外。

    他抱着一双红色的皮鞋,站在渡轮在最边缘的地方,今天是正月十五,新年的最后一天。

    十五天前,周震南幻想着如何与姚琛过这个特殊的上元节。

    十五天后,周震南筹备着如何让自己与姚琛毫无牵连。

    他用匕首一刀一刀划着自己的脸,鲜血淋淋无人能认出本来面貌。无力握紧的匕首落在脚边,抱着红皮鞋的男孩坠入大海中。

    直到最后,他也没舍得穿那双红皮鞋。

    



    民国15年  正月十六 晴

    我去姚府的那天,翠玉告诉我,国党的人来找了姚琛,据说是为了谈所谓的国家大业。

    我知道,宋城的张颜齐死了,他们急需要寻找另一个军阀势力合作。申城的姚琛是他们的不二之选。

    我低着头,避免与国党的士兵有视线的交汇。

    姚琛看到我,挥了挥手让所有的丫鬟离开。

    “阿南死了,他用匕首把自己的脸毁了容。没人认出来他,更没有人想到你。”我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的说出这件事情,我以为我会和他打起来,然后被他杀掉,“他中了二十枪,搜查的人生怕他没有死在海里。”

    “打捞上来的尸体没法辨认,他们把他扔了回去。那片海鲨鱼很多,这是我们都知道的。”

    看着姚琛发白的嘴唇,我心里产生了一阵报复的快感,看着他失态的模样,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我解开怀里的包裹,我不介意他更加崩溃。

     “这是和阿南一起打捞上来的东西,我偷偷捡回来了。可惜只剩了这一只。”

    那只红色的皮鞋,即使泡了海水也依旧反射着光芒,如他的原主一样永远骄傲。


    

    民国十五年,申城吞并宋城,势力扩张,几变相地封锁了东沿的所有港口。

    梨园的周青衣还在唱曲,可不管是多么有钱的贵客,都换不来他当年最拿手的《桃花扇》……

    

    民国三十六年,华夏最后的军阀势力归顺于国党。申城改名为上海。

    原申城大帅姚琛不见踪影,有人说他寻了一片桃花林,还领养了一个叫囡囡的孩子,教他读书、识字、唱戏。

    

    

————————————————————————————

番外单独成一个故事,不看这篇也可以直接读番外。

不过…

发期未定。

下次更新应该是《追光》了。

    

    

    

    

    


    

    

    

    

    

小C.

【创二】

“等夏天等秋天,等下个季节,要等到月亮变迁你才会回到我身边”


十二月了,距离创造营2019已经是一年半前的事了❤️

【创二】

“等夏天等秋天,等下个季节,要等到月亮变迁你才会回到我身边”


十二月了,距离创造营2019已经是一年半前的事了❤️

towako

群像|刑警队未公开的那点子事儿⑰

*全员刑警大队、非典型ABO


*全文cp主线为gdxy,hyys,yysq注意避雷(本章有微量雅漾)


*私设如山,请勿上升ooc算我的


*xxj文笔,与@invisible_guy 脑洞产物


前文指路: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特供番外...



*全员刑警大队、非典型ABO


*全文cp主线为gdxy,hyys,yysq注意避雷(本章有微量雅漾)


*私设如山,请勿上升ooc算我的


*xxj文笔,与@invisible_guy 脑洞产物


前文指路: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特供番外


 hyys:               

   

 157: @invisible_guy 主页


   

-1.3w长预警





102.

 

当姚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早上的九点过一刻了,他抓起手机看到时间的时候下意识地慌了神——上班要迟到了。

 


但随即周遭陌生的事物又提醒了他,自己现在并不是在R市也不在自己家。像是故意地一般,关于昨晚的记忆就这么逐渐伴随着清醒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此时此刻,姚琛只想抓起被子闷/死昨天的自己。昨晚自己怎么睡着的倒是没有印象了,只是感到一阵疲惫而后便不知天地为何物睡死过去。




他本能地在心里为自己找了几个借口,但又想着这不是办法,于是起身准备找张颜齐去。




床边摆着一双针织勾出的毛拖,看起来像是出自张家奶奶的好手艺。姚琛有些小心翼翼地将脚探了进去,发现大小正正好合适,心想着应该是张颜齐的。

 


一打开刚要出声,就看到张颜齐裹着衣服正躺在长条沙发上睡觉,一旁的小玻璃茶几上还放着用塑料袋子装着的鸡蛋饼和猪儿粑,豆浆还在微微冒着热气。

 


“唔...你醒了啊。”



由于常年的训练,张颜齐的睡眠向来比常人浅些,老旧的木门总会发出点吱吱嘎嘎的声音来表达着年岁,这点动静却也足够让本就因早起出门买早饭而睡起回笼觉的他醒过来。

 


“那个,洗漱品都买了新的在厕所,嗯...厕所在你右手边就是。”

 


明明指了方向,却又不放心似的叹着气起身带着姚琛过去。姚琛跟在后面看着前面正在有意无意地揉着脖子的张颜齐,显然是昨晚的沙发太硬没有睡好的缘故。一想到这里,自己作为占领了他那张并不算大却柔软异常床的“始作俑者”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在冲了几个来回的冷水以后,姚琛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便开始留意起了周围的事物。比如自己一觉睡醒便没有看到张家奶奶的身影,对此张颜齐摸了摸脑袋只说老人家上菜场买菜去了。

 


回想起昨晚奶奶对自己说的话,姚琛猛地想起自己当初一股脑跑到重庆来的初心是什么。于是在咽下第二口鸡蛋饼的时候,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提出想出去转转的念头。

 


张颜齐自然是没话可说,一手从沙发另一端捞过了姚琛想要的手机数据线,坐在一旁也像模像样地往嘴里塞了点东西。

 


在手机重获新生的一瞬间,微信提示音和短信就如雪花片一般夹杂着一些app的广告推送在手机页面上爆开。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周震南。

 


在周震南密密麻麻一长串的语音轰炸之下,姚琛只觉得头皮发麻。心想回去免不了一顿责罚了,而整件事的起源却在旁边乐不可支,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最终在久违地打开自己的手机数据时看到的同样弹出的一长串消息时变得沉默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后,一致决定先暂时对不起自己单位里这勤勤恳恳的小队长。至少是今天,在R市的天没有塌下来之前,就让守卫一方平安的超人们暂时休息一下。

 


“哎不对,你不也重庆人吗?”张颜齐给家门落锁后,这才反应过来点什么,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等他的姚琛。

 

“重庆这么大,我对你家这边又不熟。”

 


说的倒也在理,可是张颜齐老家这小地方着实没有什么风景名胜值得观赏。倒是这出门一趟街坊邻里地都为着姚琛这么个面生的模样好奇,两个人解释了一路费了他不少口舌。而在此过程中姚琛本人就是笑着点点头,亦或者摸摸跑过来一口一个张颜齐大名喊着的小孩那有些扎手的寸头。

 


“哟,这不是我小钱哥吗?”

 


张颜齐看着那半大点的小孩笑了起来,一口一个哥的叫起来。在姚琛满头问号地注视下解释起来:



“这是斜对面那家钱婆婆的小孙儿,刚出生那会我还吃过他满月酒来着。那时候不会喝,被大人们哄着一口闷了杯白的,后面听我老汉说我非哭着喊着认还在襁褓里的小娃娃当自己大哥。”

 


听着张颜齐自爆自己的童年糗事,姚琛在一旁捂着嘴但还是走漏了笑声。张颜齐倒是显得毫不在乎,带着姚琛在这块不大的区域里兜兜转转,一会儿指着那条排水沟说自己小时候学自行车的时候差点一头栽进去,一会儿又蹲在小南杂店门口说自己小时候经常买五毛一块的小零食吃了满嘴油来不及藏,被自家路过回家的老妈提着耳朵回家挨骂。

 


“然后呢,原先这块地方还有个小网吧。”张颜齐对着这边这块空地比划了一下,“我初中那会经常就在那贴吧里看那学武术的帖子,总觉得自己是个练武奇才!当时我们初中学校贴吧全是爱情公寓,我还劝那群子cp粉别打架......”

 

“那不得给你颁个什么和平奖。”

 


姚琛不嫌烦,跟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差点话怼过去,一边想象着那个时候才半大点的张颜齐在这块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上一些零碎的、过往的回忆。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站在旁边,悄悄的参观了一个孩子的成长,隐秘而又小心地探寻到了自己不曾参与的,属于张颜齐的过去。

 

 

 

103.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姚琛在前面随意走着,张颜齐三两步跟在后面活脱脱一个当地解说加大型童年回忆录现场。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云层太过厚重,压得太阳到现在没有任何能展露头角的机会。

 


但这似乎并不影响两个人的心情,一路走来两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他们一个乐于倾诉、一个善于倾听,契合到似乎天生就应该待在一起谈论天地万物,从宇宙星辰到人生百态再到透析灵魂。

 


而当姚琛逐渐往深巷尽头走去的时候,随着逐渐陡峭的坡度,张颜齐却变得愈发沉默起来。姚琛本能的感觉到事情的不对,似乎尽头处那高高堆砌的高台无声地封印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要不我们往回走吧...?”姚琛侧过头来看看旁边沉默的人,略带谨慎地询问着。

 


张颜齐站了一会,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经过了多少斗争。像是耗费了全身力气一般迈出了第一步,之后便恢复了气力。姚琛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却下意识地觉得这和张颜齐消失这么久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便也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好一会,已经是大人的两个人上去都费了不小的力气,能够想象还是半大点小孩的张颜齐得是手脚并用地爬上去的。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爬上来后视野极其地开阔,将近处的小地方和远方的钢铁森林一览无余。

 


姚琛的气还没喘匀,便看到张颜齐自然而然坐了下来,双腿悬空在外侧,深深低着的头眼神里那点情绪全部隐藏在了额前的碎发中,自始至终没有抬起过头来。

 


“你知道吗,姚琛。”

 


姚琛应了一声,在他旁边的位置也坐了下来。张颜齐絮絮叨叨地开始说起了一个故事,那是关于小时候的张颜齐和邻居家刘阿姨那位白裙子姐姐的故事。那个叛逆的姑娘在张颜齐因病重的哥哥而缺失的童年里占据了不大部分但却格外重要的,深深浅浅的时光。

 


在他平淡的叙述里,姚琛看到了一个懂事的、缺失的、脆弱的、无助的张颜齐,当白裙子从这个高台一跃而下化成底下洒满的红玫瑰后,没过多久自己那被家里人呵护至掌心上的宝贝兄长也在最后一罐中药过后再也没有挺住,从这个世界上消散到只剩下回忆。

 


明明随便一件事单独拿出来都足够令寻常的善心人心尖一颤,张颜齐却说的轻飘飘地,好像整件事都和他没有关系似的。

 


这时候姚琛才明白了这一切事情内含的真相,童年的阴影伴随而来乃至终身的伤害他也有着切身的体会,可是话到嘴巴却总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的每个梦里,都是白裙子、我的哥哥、父母绝望失声地嚎哭、陈非心最后的眼神,每一个人好像都在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着我......”

 


“后来我立志当了警察,我以为这样的话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可是小陈就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掉下去的...我的眼皮底下!他的神情和姐姐一样,可我到头来还是谁也救不了!”



张颜齐盯着高台下的地面有些发晕,用手胡乱地撕扯起头发来让自己保持一些清醒。可这动作却吓坏了一旁的姚琛,他使劲摁压着张颜齐的手臂让他不要这样,却并没有什么效果。

 


“怎么会没有价值呢?张颜齐,你看着我。”姚琛有些强硬地将张颜齐扳了过来。

 


“在你从警这么多年,我们大大小小那么多任务走过来...解救的人质,帮助的群众,你大腿右侧至今还有一道缝了十多针的伤口。如果没有你,被解救在行凶刀口之下的那个小女孩就不可能现在好好地上着大学...这些...这些怎么会没有价值呢?”

 


“真的是这样吗?”张颜齐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眶有些发红。

 


“真的。”姚琛顿了顿,“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有一个朋友,他在十八岁的时候也经历了人生当中最黑暗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价值了,所有的信仰崩塌到令他崩溃窒息,但是到后面他不愿意就觉得自己只能这样,所以现在他过的很好,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张颜齐看着姚琛,素日里话少的他今天却意外话多,他的眼睛亮亮的,露出浅浅的笑。

 


“没有人生来就要承受这些,苦难选中了你,只是觉得你比较坚强。”

 

“但是人可以往回看,但别往回走。记得吗,这还是你告诉我。”

 


风在耳边轻柔的刮过,独自坚强成长了二十多年的张颜齐自诩行走的鸡汤,也是头一次听到别人这样和他推心置腹地说着那些无形却有力的话语。

 


“小齐。”

 

恍惚间张颜齐好像看到了姐姐正坐在自己旁边,还是那身熟悉的白裙子,她光着脚起身,从自己身边轻飘飘地走过,在风中站立了一会,风声吞没了她最后的声音,便自由落体成一朵衰败破碎的红。

 


这个场景曾在自己的梦里,亦或是一些情绪不受控制的夜晚像老旧的放映机一样一遍遍在脑海中重复,从一开始的他撕心裂肺奋不顾身地想去抓住她的手,到后面趋近麻木般自暴自弃地目视着这死亡的轮回,这种情况在陈非心的死后变本加厉。

 


于是他开始害怕向下张望。因为只要他往下看去,只觉得灰蒙蒙的地面上一切便都失去色彩,只留下满目的猩红。

 


“张颜齐,你看。”

 


姚琛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手伸向一个地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张颜齐将目光向上抬起。不远处的天空,太阳终于像是挣扎着从云层的包围中撕开条裂缝来,光线如金丝般被绞成一股一股地倾泻下来。

 


“是不是很漂亮。”

 


张颜齐有些愣住,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像时光倒流般,身边的事物飞速退回到当年自己与姐姐畅谈的下午。她将手指尖蹭到的颜料蹭到花白的裙子上,留下斑斑点点的色彩,拿着画笔眯着眼睛看向前方的天空,蘸取一抹金色。

 


他终于明白,所有人的逝去的青春、迷惘的现在和未知的未来都在同一片苍穹之下。所有的事物都在向前走,只是自己被困在了那个下午,久久不愿出来。

 


当从一片破败中走出来后,就会发现美好的事物原来无处不在。那些陪伴你生命中途便匆匆退场的人,只是将这份使命交到了在下个路口提着明灯的人手中。

 


而现在,有一个人,他从山川河流的那端飞过来。来到自己的身边,像是在自己生命的漫长黑夜里提着一盏小小的灯,拉起踟蹰在原地的自己,告诉着他——该往前走了。

 


白裙子再一次垫着脚走过,这次不像往常那样重复机械的轮回,在路过张颜齐身边时,突然转身对他笑了笑,嘴巴一张一合地做着口型。

 


最终,他听清了那长久以来折磨着他近乎发疯却始终没能听清的话,随后一点点被远处的金色融化。而自己内心长久以来的如同梦魇一般交织缠绕着他现世人生的东西,也一点点做着最后的和解。

 


姚琛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在太阳的照射的地方转过身,伸出手来。

 


“张颜齐,我们回家。”

 

“好。”

 

 

 

104.

 

对着后视镜调整了一下领带的角度,何洛洛挺直身板往下稍微扯了扯量体合身的西装,不紧不慢地跟随着父母走进了本次在R市的商务酒会的举办地。

 


根据负责接待的职员引导在入口处签完到后,何洛洛开始打量起这次酒会的大致布展。场地内的多功能厅面积很大,除了嘉宾致词的主舞台外,同时还兼有户外场地,营造相对安静的交际环境供来宾自由选择。

 


在介绍完本次的主要来宾及主要领导致词之后,酒会开始提供国际美食自助餐供现场来宾自由交流。两排自助晚餐提供着各种酒类、饮料、果汁等各类食品,还有酒店提供的特色甜点吃食。

 


若换做是平常,对于那桌上包装精美的甜点何洛洛是没有丝毫抵抗力的,而如今情况特殊,虽然常年不接触自家父母关于商业上的往来,但对于商务酒会的基本礼仪还是从小便耳濡目染。

 


何洛洛从侍从的餐盘里拿起祝酒干杯用的香槟,跟着父母穿梭于R市业界名流之中,其中不乏成熟稳重的商业领头人,也有着和何洛洛年级不相上下的青年才俊。

 


商务酒会无谓就是给业界各位人士提供交流的平台,小企业借此扩大企业知名度,答谢各方面的客户对公司的长期支持来推动公司业绩持续增长。而相较于此的大企业,例如何爸爸,则更想借此机会来带自家儿子多积攒点人脉,多引荐给各位精英人士留有姓名。

 


何洛洛也很上道,举手投足直接完全不失礼节,敬酒时倍加恭敬彰显出成熟的气质和良好的家教。若要是警队任何一个人在场,肯定惊讶的下巴得先脱个臼,再揉揉眼睛确认这还是不是平常那个软糯地像个兔子的何洛洛。

 


对此何妈妈倒是很满意,太太圈里有几个几位新来的太太没有见过自家儿子,今日见闻后一口一个夸赞给足了何妈妈的面子,而引荐的几位业界重量级人物在碰杯以后也颇为随和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说着有年轻企业家风范之类的客套话。

 


“何总,令公子现在都在干些什么啊,感觉之前见的时候都还那么小一个,现在已经长的一表人才了。”开口的是生活优品有限公司的副总,也算是何爸爸生意场上的老熟人了。

 


“哪有你儿子有出息,就在国外读了个MBA刚回来。”

 


何洛洛自从读了警校以后便在何家几乎任何商务往来上没了身影,过去几年里老总们总是见不着他们家这位小公子,今天出现在酒会上由于外形气质着实出挑,着实少不了一番好奇。

 


但在这种酒会上,总不能是说一时随了孩子的性子当了警察,对于何洛洛的未来,何爸何妈还是有着自己的一番打算。拓展人脉铺平道路,而生意场上或多或少对于这个职业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一家人也就心照不宣的互相瞒了下来。

 


在敬了一轮下来后,并没有他此次正在的目标人物——豪信运输公司那位神秘的幕后老板。但也不能怪自家父母,毕竟两家也算是同类型企业,明面上的竞争关系。何洛洛不能将自己是任务在身的事情告诉父母,只能旁敲侧击地问起周遭人群里哪个是那位郝老板。

 


顺着何父右手举杯的方向,何洛洛看到了一个穿着条纹西装而又精瘦的人,此时正在和另外一些老板们围成个小圈说着点什么,奈何距离太远何洛洛愣是一个字没听清。

 


得想个办法往那边靠近。何洛洛靠着小桌眼睛注视着那边,微微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而一个身影却在向他靠近。

 


“洛洛。”

 


何洛洛一个激灵扭头过来,看清来人以后差点没抑制住抛出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个作为本次酒会他最不想看见人名单的top1,余英豪拿着酒杯正站在他的左前方目光注视着他。

 


快速地打量了一眼,余英豪穿着地一丝不苟,平常有些随意的头发这次抓成了背头,没了平常那股玩物丧志公子哥的做派,倒变得真有几分余叔叔企业未来继承人的样子。

 


但何洛洛此时没那么多心思,心中警铃大作,脑中飞快地运作只想着如何快速摆脱这难缠的牛皮糖的借口。

 


“Cheers.”



就在他差点就要尿遁的时候,余英豪只是伸出手来对着何洛洛放在桌上的长笛杯轻轻地碰了碰,酒杯直接发出好听的撞击声。当何洛洛反应过来的时候余英豪已经离开自己朝另一边的人群走去了。

 


这下轮到何洛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余英豪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但总归这变化对自己有利无害,他便也不再多计较,只想着快点完成自己的任务,不然总觉得心里不够踏实。

 


他现在远处观察起这位郝总的行动轨迹,发现他在会场走动频繁,似乎每位参加的人都想要认识一下的样子,名片自然也是少不了的。作为最近发展势头不错的新公司,这位郝总看上去正在铆足了劲拓展自己的商业朋友圈。

 


但在观察了好一会他的行动轨迹之后,由于职业素养的敏锐性,很快他又发现了个小细节。虽然无伤大雅,但是这位郝总在敬酒时给他感觉像是有些刻意避开了正在和自己父母处在的交际区域——

 


何爸何妈此时正和他们家的老朋友兼合作伙伴利民制药的董事余叔叔一家交谈甚欢,谈话间看到两位太太笑容满面,何妈妈更是对余英豪青睐有加的样子,虽然听不见两位母亲的对话,但何洛洛总有一种谈话间就要把自己终身大事定下的错觉。

 


难道是自己的真实意图败露?何洛洛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却也一时分辨不清到底是避着自家还是余叔叔一家。自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那拿起圆桌上的酒杯,装作去对面餐台上拿吃的样子,往那位郝总的方向靠了过去。

 


桌面上的香槟塔很好地挡住了何洛洛的身形,假装无所事事地倚在餐台旁,低头看着手机,时不时和主动搭讪的年轻精英们客套几句再打发走。

 


“哎,你家太太怎么没来?”其中一位大腹便便的老总向着另一位敬酒。

 


“别说了,那娘们保准瞒着我有事!”另一位语气里似乎有些不满,交谈期间也不顾礼仪有些骂骂咧咧。

 


“那我给你介绍个不错的私家侦探?”敬酒的老板提议。

 


“哎,不用不用。”在一旁的郝老板突然凑近了似的发了话,何洛洛也立刻保持了警惕状态,打开了手机的录音机。

 


“我这也能办,如果老板看的起我,这次就给您直接免了,聊表敬意。”郝老板将一张名片双手恭敬地递给到了那位家中妻子疑似红杏出墙的老板手中。

 


老板接过名片以后发出了和何洛洛心底一样的疑问,这位郝老板不是经营的一家运输公司吗?怎么还会有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生意。

 


“郝老板神通广大啊,可惜我的诉求你可满足不了咯,不然我也找你。”大腹便便的老板看起来颇有兴趣的样子,也凑过来加入了对话。

 


“您大可以先说说看。”

 


紧接着体型略显臃肿的老板便凑近了这位郝老板的耳边说了几句,这个距离何洛洛倒也不听清这种耳边私语,但从两个人的神色中便可大致知晓并不是什么见光的事情。在胖老板说完以后郝老板直接一口应下,语气爽快利落倒是让胖老板吃了一惊。

 


随便便说了些开玩笑之类打圆场的话,依稀又听到了什么竞争对手消失之类的零星对话,便也不了了之。但通过这些对话,何洛洛心下大概对这个所谓豪信运输公司有了个基本的判断,主营的运输业务肯定也在办理,但又不至于运输业务。

 


能和黑/社会/性质扯上关系,看来这里面的水确实很深。

 


之后何洛洛也又追寻他的行动轨迹跟了几次,没有什么很大的收获,但唯一可以下结论的是,这家所谓豪信运输公司即使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与谢凯的毒//品网络有必然联系,也在承接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特殊“订单”。

 

 

 

105.

 

在酒会接近尾声,现场来宾陆陆续续将要离场的时候。何洛洛和父母借口自己有朋友来接,明天还有上班为由打算提前退场,在得到同意后拿出手机给焉栩嘉发了个信息,让他准备一下来接自己回合租房,并且把定位一并发送过去。

 


消息很快得到了回复。

 


【你出来就能看见我。】

 


何洛洛有些惊讶地放下手机往笔直的走廊外看去,在走到能看清的距离时,这才发现门外停靠在一辆白色阿斯顿马丁西装革履地低头玩着手机的人是焉栩嘉。

 


右手上的Rolex若隐若现,甚至还给自己抓了个发型。

 


何洛洛没想到焉栩嘉来接自己会搞得这么隆重,震惊之余很快便转化为了好奇,一边笑着拉起焉栩嘉的手便左右打量起来,甚至还抬起手来摸了摸焉栩嘉头顶的发胶,全然没了之前在酒会里成熟稳重的气质。

 


“小祖宗,给点面子。”焉栩嘉快速看了眼站在门外的应侍生,嘴唇没有张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脸上还眯着眼睛保持着强装的镇定与自然。

 


这一下算是彻底把何洛洛给逗笑了,便取笑他打扮的这么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新上任的年轻老板呢。

 


“不当警察可能还真的是。”焉栩嘉凑近何洛洛的耳边,轻声说道。

 


惹得何洛洛举起拳头就往焉栩嘉胸口上砸:“怎么,意思你还后悔了?”

 


焉栩嘉对于何洛洛十分跳跃的逻辑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刮了刮面对着的人高挺的鼻梁,语气里摆出一副求饶的姿态,不当警察哪能遇到你啊。

 


何妈还在意犹未尽地和几位太太聊起时下最新款的包,其中一位更为年轻的太太的目光突然被门外方向吸引了过去,惹地其余几人也看向那个方位。

 


“门口那个又是哪家公子?”

 


“哎哟,何太太,那个过去的好像是你家儿子吧?”当何洛洛走向门外的时候,另一位眼尖的太太立刻认出了是自己身旁这位何家的小儿子。

 


“好有福气的嘞,何太太。”何洛洛和焉栩嘉看起来充满暧昧又亲密的小动作都被几位太太看了去,纷纷感叹起这年头的年轻人亦或者追忆起自己的青春来。

 


只有何妈妈心里清楚,这个在门外接自己儿子的年轻小伙子多半就是何洛洛嘴里念念不忘地不被承认的所谓男朋友,但好于面子也不好自我揭露家庭里那点不能外扬的东西,只能依旧装作淡定从容的神情。

 


但由于心境的不同,周围太太的祝福和夸张落进她耳朵里就显得有些阴阳怪气起来,何妈妈心里憋着火,却又不敢表露分毫。

 


最后看着门外的何洛洛朝自己的方向挥手道别,也只能举起酒杯示意一下。

 


而这边的焉栩嘉看到何洛洛突然往室内挥起手来,便追寻着目光一路看向里面。几位看起来贵气十足的太太中有一位给予了举杯的示意,焉栩嘉便瞬间明白,自己这也算是阴差阳错地见家长了,便也朝着那个方向微微欠身示意,整个动作显得不卑不亢。

 


砰地一声,酒杯与托盘发出碰撞的声音,循声过去会发现这个气急的人并不是何妈妈,而是在不远处将一切收入眼底的余英豪,一旁端着托盘的应侍生看着身边这位面色不太好的年轻来宾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马上离开。

 


余英豪看着那个名叫焉栩嘉的家伙护着何洛洛的头将人送上了副驾驶位置,在两个人开车驶离了会场后暗自握紧了拳头。

 


“你这车哪来的?”一上车后果然何洛洛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自己的十万个为什么。焉栩嘉倒也没什么隐瞒,就说是向队里申请的。

 


“哈?交管所查封的肇事车吗?”

 


“你小脑瓜里都在想些啥啊!”焉栩嘉要不是双手在方向盘上,只想给何洛洛白净的额头来一个脑瓜崩。

 


事情的起因其实是这样的。

 


何洛洛下班以后便直接打了车回他自己家去准备着和父母出席今晚的酒会。焉栩嘉上了车后难得地看着副驾驶空空的位置发了会呆,对着车内的镜子左右照了照自己的脸。非必要情况下刑警队的人一般都不爱穿那布料有些粗糙的警服,焉栩嘉看着自己这身略显休闲的衣服陷入短暂的思考。

 


出席酒会的都是业界巨头,如果自己就这样来接会不会让人觉得掉价倒不是主要的,更主要的是容易暴露起真实身份来。但是由于自己并不是R市本地人,家业根基并不在这个城市里,两个人平常上下班也就坐焉栩嘉的那辆小丰田。

 


想到这,焉栩嘉点开了周震南的聊天对话框。

 


【南队,帮我借辆车,今晚就要,从我家搞已经来不及了。】

 

【?你搞什么】

 

【嗯...任务需要。】

 

【?】

 


随后便开车回家拾掇起自己来,自己这位队长向来神通广大,至于用的什么方法也不是他应该过问的东西,果然过了没多久便发了消息让他自己来办公室拿钥匙。

 


何洛洛点点头,便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今天在酒会上遇到的事情,在提到余英豪的时候焉栩嘉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是抓紧了些,但随后听到并没有发生什么纠缠的事情便又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之后把豪信运输公司的事情和发现的疑点和焉栩嘉说了一下,两个人一致认为R市的一些黑/恶/势力团伙逐渐出现有组织性的特征,又联系到之前翟潇闻被威胁的事情以及前段时间重新审理的被伪造成车祸的蓄意谋杀案件,这里面可能都有着一些不可说的联系。

 


“等上报给南队以后,接下来的工作可能就会重点放在...”

 


就在焉栩嘉分析了一堆关于这些案子内在的关联性以后,听着旁边的人没了动静,扭头一看才发现何洛洛已经歪着脖子靠着睡着了。在等待红灯的过程中,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轻轻覆到那有些瘦削却精致漂亮的人身上,轻声说了句,辛苦了。

 

 

 

10.6.

 

当何洛洛把自己整理好的相关材料要交到周震南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这位做事雷令风行的小队长正一脸严肃地拿着文件夹往二楼会议室方向走去。

 


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过去之后,和周震南一同进入到会议室后才发现R1小队以及其他一些面生的同事一齐坐着,看样子像是叫来增援的人手,气氛明显有些凝滞。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便开始打量起周遭的人来。

 


不用想也知道今天在为抓捕谢凯的事情做最后阶段的部署,因为定性为秘密抓捕不能惊动太多的人,也就没有调配太多的警力。这次主要是靠翟潇闻在内配合,其余警力在外进行突击抓捕。

 


“时间紧迫,一旦抓捕后将由我和何洛洛进行连夜提审。”周震南将大堂经理提供的酒店内部结构图呈现在大屏幕上,开始今晚的人员安排。

 

整个计划其实很简单,翟潇闻那边也已经提前通过大堂经理这层关系传递了示好幸好,果不其然向来好/色的谢凯在天衣无缝的理由和借口之下放下了戒备心,为这次行动的顺利实施提供了前提的保证。

 


“这次突击一队将作为主要支援力量从正面进攻,组长的话就......”

 


周震南看了一眼在场的人,姚琛和张颜齐还没有回来,本就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夏之光这边的特殊情况和精神状况实在不合适担任,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赵让身上。

 


“焉栩嘉作为二队带领支援的特警同志通过顶楼吊索破窗的方式执行planB计划,另外酒店的各个出入口也需要把手,三队夏之光带领人,尽量不要和谢凯自身的警卫力量发生冲突引发伤亡。”

 


“其中一部分人可以从现在开始扮成房客提前进入酒店进行布控,同时酒店的监控和安保要在大堂经理的配合下逐渐替换成我们自己的人手,确保万无一失。”

 


整个行动部署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唯一不对劲的就是向来话多的夏之光难得地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像是默认了服从安排一般耷拉着头。

 


在场的所有人对周震南的安排并没有异议,只是在一旁的何洛洛心里没来由的心慌起来,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目前的情况是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而另一边的翟潇闻此时正在给和小李一起在后厨盯着谢凯今晚特别定制的晚餐,身旁的同事小李并不知道今晚要发生的事情,还在旁边有些愤愤不平地看着这些精美的吃食,哀嚎着为什么同样是人差距却能那么大!

 


翟潇闻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以后,给谢凯送餐的工作边落在小李和他两个人轮班进行,今天上午推着餐车进去的时候,坐在餐桌上的谢凯全程目光就像小学小卖部那卖的五毛一包黏的甩都甩不掉的“鼻涕虫”一般黏在他的身上,更过分地是还时不时伸过来抚摸正在上菜的翟潇闻那骨节分明的手,吓得他险些将餐盘里的菜抖落出来。

 


极力克制下心中的嫌恶,翟潇闻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来,一边小声地让谢凯不要这样做。而这些动作落在谢凯眼里则完全变了味道,像是上演起那恶俗的欲拒还迎的戏码,令他对翟潇闻更加感兴趣起来。

 


“今天经理说我们可以提前下班,你知道这件事吗?”

 


“翟文?小翟...?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小李伸出手来在翟潇闻面前晃了晃,令他从那些情景中醒过神来。

 


他摆了摆手说着自己没事只是有些不太舒服,小李便心领神会一般很有义气地将今天晚餐的送餐任务揽了下来。翟潇闻揉着眉心拒绝了这份好意,他明白今晚这顿晚餐必须是由自己来送。

 


关于今晚的整个行动计划他在厕所里匆匆看完以后便警惕地删掉了,当看到突击一组的行动名单里并没有自己想看到的那个人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他在狭小地空间里发着抖,却在推开门的一瞬间装作再平常不过的人。

 


整个行动计划是以翟潇闻这边行动同步进行的,一旁的同事还在兴奋地规划着今天提早下班以后该如何花费这并不多的自由时间。他不知道的是,在酒店隐匿的后门背后,一场行动正在悄然拉开序幕。

 

 

 

107.

 

酒店的工作人员正在缓慢而有序地离开,不明真相的上班族们打完卡后也没察觉到任何的异常,只是一如往常一般下班回家。此时此刻换班的人还未及时赶到,大堂经理的操作完成了一波时间差,只留下必须坚守岗位的前台们看着下班的同事羡慕叹气。

 


与此同时,在作别同事小李以后,翟潇闻也准备推着餐车去往谢凯所在的方向。

 


所有行动就此开始进行。

 


“一组已经完全全员布控。”

 

“二组就位。”

 


翟潇闻一如往常一般将餐车推到谢凯房间门口,门外不出意外地站着四个保镖,他们虽然已经眼熟了这位生的好看的服务员,但也依旧同样进行着日常的检查工作,确保没什么问题以后就放了他进去。

 


“来了?”



屋里传来谢凯的声音,翟潇闻有些神经绷紧地应了一声。同往常一样上菜的过程中他快速的往四周扫了一眼,但不敢过多地将目光停留在别处,他知道此时此刻谢凯正在通过房间里的监控看着屋外自己的一举一动。

 


屋内的装扮倒是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动,只是一进房间的时候就闻到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暗香,对于香味没有太多品鉴的翟潇闻并分辨不出这气味的由来,只是下意思地摸了摸后颈的腺体,心里盘算着自己打的抑制剂是否已经足量。

 


“那个...老板你要吃饭吗?”翟潇闻布好菜后试探性地往屋里呼唤了两句,过了好一会都未得到答复后,他小心谨慎地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都在心里复习着即使烂熟于心的防身体术,即便如此,当谢凯穿着白色浴袍出现在房门口时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浑身一颤。

 


谢凯一把将翟潇闻拉了过来,右手就要伸进腰间去摸。翟潇闻僵直着身体本能地有些抗拒,没想到对方如此心急,慌张间用两只手堵在谢凯与自己之间隔开一些身位。

 


“老板...先别急...门口还有人...”面对这种情况,翟潇闻的语气软了下来,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门口的保镖及时撤离掉才能保证自己的同事可以及时的支援。

 


经过这一提醒,谢凯像是顿悟了一样认同了怀里这看起来似乎是害羞极了的omega,扯着嗓子对着外面喊了一声以后,外面很快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最后归于安静。翟潇闻心下判断门外的保镖大概已经撤离了大门,暗暗舒了口气。

 


但谢凯却并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似的,有些粗暴地圈住翟潇闻往他有些皱巴的大床推过去。他的力道实在是大,翟潇闻本就浑身没个几两肉,一个踉跄直接整个人跌到了床上。就在谢凯即将凑到自己眼前来时,翟潇闻双手交叉着捂住自己的嘴巴:

 


“等等等等...!”

 


再一次拒绝了亲热以后谢凯显然不是很高兴,此时此刻的他并不是很有耐心与这位omega玩什么事前游戏,有些烦躁地抬手想要剥离翟潇闻上身的工作服。

 


属于alpha的有些霸道的信息素在一瞬间充斥到整个房间,尼/古/丁的味道直钻翟潇闻的鼻子,呛地他脸色有些发红。

 


后颈的腺/体隐隐发烫,一种不好的预感蔓延至全身,他事先明明打了足够剂量的抑制剂,并不至于在谢凯散发信息素还没一会的功夫便出现这种反应。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满是疑问地看着谢凯,谢凯也好像明白了什么。

 


只见他轻笑,伴随而来的是更加浓重的尼/古/丁气息:

 


“我在屋里点了一些,助兴的东西。”

 


谢凯想要抚摸他的侧脸,翟潇闻瞬间明白过来似的往别的方向偏头。原来一进屋的时候自己闻到的那股似有似无的淡香并不是什么香水或熏香的味道,而更为致命的是,现在那香味似乎已经渐渐地开始起了效力。

 


当他反应过来想要反抗的时候手脚已经逐渐变得无力,胡乱地踢蹬看起来更像是撒娇。

 


属于自己的信息素已经开始不受控地往外泄出,清甜的玫瑰淡香使翟潇闻看起来更像一朵待人采拾的滴水玫瑰,谢凯凑近了很陶醉似的闻了一下,夸奖起来。

 


而门外迟迟没有自己队友行动的动静,抑制剂的功效真在逐渐衰退,alpha对omega天生的压制再加上药香的加持,清醒的意识正在逐渐陷入混乱,只有嘴上下意识地不听发出拒绝的声音。

 


压在身上的重量逐渐变得沉重,翟潇闻丝毫动弹不得此时此刻更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他的脑海里不可抑制地疯狂地想起了一个人,但他明白这个人不会出现在这里。

 


最好也不要出现在这里,看见如此狼狈的自己,翟潇闻想。

 


就在身体的肌/肤一寸寸逐渐暴露在空气中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眶里大把大把地涌出如黄豆般的泪珠,像是将这几天压抑在内心的情绪全都化成了无声的啜泣。他用着最后的力气和清醒的意识紧紧地扯住自己的裤子。

 


突然之间身上的重量刹那间的剥离开来,一种更为强势的信息素正如黑夜暗潮汹涌费海水一般冲散了尼/古/丁费气味,在房间里炸裂开来。



翟潇闻一个呆愣,迷糊之间看到两颗泪痣在自己的眼前摇晃。

 


“夏...夏之光?”

 


翟潇闻只觉得自己是已经陷入了不可名状的幻觉之中,连最不可能又是自己最想见到的人就这样明晃晃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房间里还不停地挤进人来,周围充斥着嘈杂的声音,现场混乱一片,各种尖锐刺耳的噪音叫嚣着。但翟潇闻的五感似乎已经丧失的差不多了,只能看见同事们的嘴巴一张一合着,还有夏之光有些发红的眼眶。——他彻底被迫发//情了。

 


浑身都滚烫到令翟潇闻感觉自己正处在地狱的深渊炙烤,上半身被夏之光贴心的裹起了衣服,上面满是令人熟悉心安费味道,他本能地贴近夏之光身上的冰冷。




在于他肌/肤/相接触的地方清晰而又敏感地觉察到夏之光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在不可抑制地发抖,嘴里还在喊着自己的名字,一声声仿佛砸进他已经混沌成一片的脑海里。

 


“夏队...”在其他几人合力控制住谢凯的时候,一位赶来支援的同事蹲到夏之光身边等待着这位出发之前突然临时调换的一组组长下一步的指示。

 


“快,拿抑制剂过来!”夏之光收敛起自己的信息素,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要...”

 


这位下属显然在夏之光和翟潇闻相悖的意见里犯了难,这抑制剂到底是拿还是不拿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是挪动了一会随即又呆在了原地。

 


“翟潇闻你干什...”

 


夏之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怀里的人一把揪住了衣领,有些猝不及防地打断了对话。翟潇闻湿漉的眼睫毛垂在眼下,像块易碎而美好的翠玉,眼睛里沾染了些暧/昧的气息。

 


“标记我”

 


在听清了翟潇闻的喃喃自语后夏之光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转向身边的人再一次喊起了去拿抑制剂。

 


这个行为似乎像是惹恼了情绪处在极度不稳定的翟潇闻,他混乱到毫无理智地大脑只想遁寻着内心深处真实的意愿,他想要夏之光,想要抱住他,想要亲吻他,渴望得到他的回应,却也全然忘记他们还处在变扭而又尴尬的冷战期。

 


翟潇闻失控乱窜的信息素不断地撞击着夏之光的理智,这致命的诱/惑随时能够唤起作为alpha的本能。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就要绷不住理智之弦而如翟潇闻所愿,但他知道不可以也不能够,脑海里翟潇闻那句“我们有什么关系?”唤回了他的理智,即使他再喜欢、爱意再汹涌,他也不能这样做。

 


“翟潇闻,我不能。”夏之光哑着嗓子似乎像是做完了巨大的思想斗争后的疲惫。“听话,打抑制剂...”

 


“夏之光!”

 


翟潇闻停止了无声地啜泣,他睁着眼睛看着眼前隐忍又焦急的夏之光。

 


这拒绝使他无理取闹一般地愤怒而又不解,完全丧失语言组织能力的他此时此刻说话已经完全没了大脑的监督,他想告诉夏之光,他也喜欢他,他愿意被他标记,脱口而出却成了完全不同意味的、糟糕的话语。

 


“你不是一直以来就想这样吗?”

 


沉默,夏之光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即使身旁的警员折返回现场拿来了抑制剂他也犹如一座凝固的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只是脸色肉眼可见的阴郁了下来,翟潇闻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可挽回的言语尖刀,就听到夏之光的声音在那一刻迅速冷冻结冰:

 


“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TBC——


关于周震南借车的那点事:


看到焉栩嘉这奇怪的要求以后,周震南还是转身从一堆工作群往下拉了半天,打开了另外一个聊天对话框。


【马老师?车库里随便借辆车给我】


【?你这么招摇不怕被你家那老古板揍?】


【嗯...任务需要】


【god damn it!你只有在需要帮忙的时候想起我,叫你出来玩你从来都不!】


【很忙,在为人民服务。】


【......】


【大不了下次请你吃我们警队对面的大娘水饺】


周震南发送完这段话以后似乎又觉得不够,连忙补上了一句


【管够】


【...谢谢您】





想不到吧,我卡着零点更新了!哈哈哈哈哈哈!(在骄傲什么x


还是那句话,无论是批评和建议都欢迎提出,感恩❤️     


爱喝牛奶

如风 -琛南

老土的破镜重圆


*


周震南真是烦透了公司聚餐。


他沉着脸坐在桌边,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拨弄着盘子上被烤得恰到好处的五花肉,只觉得反胃。


他掀起眼皮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坐在斜对面笑得一脸憨厚朴实的姚琛,心里重重啐了口。


那家伙还是这德行,问啥都答,对谁都笑,吃烤肉永远是动手烤的那个。就好比现在,同部门的老姐姐目的明确单刀直入地问:“姚琛啊,有女朋友了不?”


周震南不知为何有种预感,迅速移开了视线。余光里姚琛似乎把头往这儿偏了些,又很快转了回去。


“没呢,这不刚来成都吗。”


周震南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把那块出自姚琛之手的五花肉夹进嘴里。


他...


老土的破镜重圆


*



周震南真是烦透了公司聚餐。


他沉着脸坐在桌边,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拨弄着盘子上被烤得恰到好处的五花肉,只觉得反胃。


他掀起眼皮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坐在斜对面笑得一脸憨厚朴实的姚琛,心里重重啐了口。


那家伙还是这德行,问啥都答,对谁都笑,吃烤肉永远是动手烤的那个。就好比现在,同部门的老姐姐目的明确单刀直入地问:“姚琛啊,有女朋友了不?”


周震南不知为何有种预感,迅速移开了视线。余光里姚琛似乎把头往这儿偏了些,又很快转了回去。


“没呢,这不刚来成都吗。”


周震南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把那块出自姚琛之手的五花肉夹进嘴里。


他想,姚琛又不喜欢女的,这问题问得未免太没水准。


周震南原本作为部门稀缺男性之一,备受全体女同事的喜爱。况且他二十六岁看起来还跟未成年似的,一群姐姐阿姨都把他当自家小孩,虽然这小孩老爱摆臭脸,但该嘴甜的时候也不含糊。


姚琛昨天入职后,周震南团宠的地位倒没受到威胁,毕竟那群女人把这个适婚帅气男青年全都视为盘中餐。姚琛挽着袖子在烤盘上翻肉,然后雨露均沾地把肉分发到每个人的餐盘里。


周震南刚刚在对方第一次把手伸过来的瞬间僵直了身子,可那只手并没有多作停留,飞快地收了回去。本来是不会引起任何注意的举动,却被身边的女同事打破了平衡:“诶,我们南南不喜欢吃五花肉的。”


周震南很失策地下意识看向对面,与姚琛视线相撞两秒便各自偏开。


“啊抱歉,我下次会记住。”


姚琛语气里的歉意是那么真挚,差点连周震南都要当真顺便慷慨原谅他。


拉倒吧。周震南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脑袋里蹦出以往无数次和姚琛吃烤肉的场景,那家伙从来不点五花肉,就因为周震南不吃。


他才不信姚琛会忘记。这人就是装不认识自己。


“没关系,我现在可以吃一点的。”周震南扯起嘴角,笑得不太自然。


五花肉还是那么难吃。周震南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喝了口啤酒才把肉带进胃里。


“那你之前谈过几次恋爱啊?”


怎么问题没完没了的。周震南有点无语,不知道是不是五花肉的错,他现在很想去厕所吐一吐。


姚琛像个白痴,不管什么冒犯的问题都照单全收:“就谈过一次。”


周震南听到答案时,心跳险些停摆。


五年前他知道姚琛的恋爱经历只有一次。没想到整整五年了,这家伙的感情史居然都没更新到下一个章节。


就和他一样。



*



周震南是大一下半学期认识的姚琛。


当时他被室友拱着去参加了校园十大歌手,居然披荆斩棘一路杀到了决赛。决赛他索性放手一搏,打算唱自己写的歌。


室友夏之光听完之后若有所思地盯着周震南看了十几秒,把周震南看得浑身发毛:“干嘛?很难听吗?”


夏之光摇摇头:“怎么可能,我南哥写的歌能难听?”

“那你干嘛一脸便秘的表情?”

“呸,我一早上都拉了两回了好吗?那什么,就觉得副歌那边可以再炸点。”

周震南挑起眉:“怎么个炸法?”


姚琛背着个大包,头戴黑色渔夫帽,耳垂亮闪闪地缀着耳坠,在舞蹈房里闪亮登场。周震南那会儿刚过完一遍歌,正蹲在镜子前看夏之光跳舞。


姚琛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熟稔地冲镜子里的夏之光扬了扬脑袋,接着视线下滑,定格在周震南脸上。


那是周震南第一回见到姚琛。


姚琛比他们大两届,和夏之光都是舞蹈社的。夏之光出了个主意,作了个引荐,让姚琛给周震南的表演打个碟。


这碟一打,倒是打出些火花来。


周震南刚开始也说不清楚对姚琛是什么感觉,脑海里总时不时回想起那天姚琛穿一身黑冲着镜子里的他傻笑的模样。


他每天都喊姚琛出来排练,一首两分钟的歌,其中打碟part都不足三十秒,也不知道值不值得这么频繁的练习。


周震南在比赛前一天,兴致勃勃地嚷着让姚琛教他打碟,两根手指调皮地在机子上乱拨乱滑。姚琛无奈地笑,嘟囔着“周震南你真的是”,从背后抓住了他的两只手。


姚琛的手很热。周震南缩在他怀里,在对方打算把手收回去的前一秒,故意用食指轻轻挠了一下对方的掌心。


周震南感受到姚琛的呼吸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他嘴角弯了弯,泰然自若地抱怨:“打碟好难,不学了。”从姚琛凝固的怀抱里挣了出来


第二天的比赛他拿了第三名。


但他缺席了颁奖仪式,和姚琛在无人的逃生梯角落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



聚餐结束后周震南走在人群最后,他上司高嘉朗在前头吆喝着要和姚琛续摊,还踮起脚招呼:“南南你来不来啊?不来就是不给朗哥面子!”


这算个啥,明明是为了欢迎新人,拽上无辜的我干嘛啊。


但周震南确实不敢不给朗哥面子。于是朗哥一手搭着姚琛的肩,一手揽着周震南的胳膊,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


“琛啊,你听朗哥一句,找对象可千万别找咱部门那些个女的,张牙舞爪忒吓人了。我们南南在这儿干了一年,之所以还能保全清白之躯,还不是朗哥我在背地里帮他掐灭了无数烫手滴爱情小火苗。”


周震南窘得脸上一阵烧,他咳了几声,高嘉朗还没眼力见地替他拍背顺气:“咋了弟?呛了?”


姚琛也转过头来看他,周震南垂下脑袋,企图用夜色掩盖诡异的红晕。


整个部门就他们仨男的,高嘉朗以男人帮喝酒把那群想跟着一块儿来的女同事全挡了。他挑了家酒吧,说是认识那老板。


进店之后周震南发现这是个清吧,一男的抱着吉他坐在台上低声浅唱。


高嘉朗入座之后那双眼睛就黏在台上没挪过,嗑也不唠了,举着酒杯边听歌边嘬上几口。


他突如其来的消停反而让剩下两个人无所适从起来。周震南尴尬地把玩着手机,不敢贸贸然点开屏幕,怕朗哥说他不尊重人,只好把手机壳拆了装、装了拆。


姚琛坐在高嘉朗另一侧,周震南没好意思探头去看,也不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反正面前的啤酒杯是空了又满了好几回。


台上的人唱完歌,高嘉朗就直接奔去台下跟守卫扶公主似地接驾。周震南看着觉得好笑,难得看到这东北爷们给人鞍前马后,一个没忍住就笑出声来。


姚琛和他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循声扭过头,被酒精熏染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周震南。周震南忽然紧张起来,想拿起面前的玛格丽特喝几口回避一下,却被人从手里抽走了酒杯。


“你酒量不好,别喝这种。”

姚琛语气里的责备和无奈,听起来就像以前抱怨周震南不吹干头发就出门一样。


你看,姚琛还是这个样子,哪怕对一个分手多年的前任还能面不改色地散发温柔。


换作以前,周震南可能会顶嘴回一句“关你屁事”。但那样会显得他好似对陌生人有些情绪。


演戏谁不会呢?周震南心想。


于是他礼貌又生疏地回答:“谢谢关心。”

抬手让酒保给自己倒了杯碳酸饮料。



*



当年周震南和姚琛在一起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夏之光是一个,张颜齐也是一个。


他俩刚好上那会儿,就跟跌进蜜糖罐似的,成天黏在一起。哪怕是周震南够不着超市货架顶层的泡面,也能一个电话把姚琛从教室里召唤过来。


张颜齐和他俩一块儿撸串的时候都忍不住吐槽:“你就非得吃那个口味吗?那节课可是灭绝师太的,你知不知道我多怕她点姚琛的名。”


“你管我。”周震南举着小牛肉瞪着他,导致张颜齐在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周震南的白眼有心理阴影。


而姚琛呢,就只是微笑着用纸巾揩去溅到周震南脸上的辣油。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是张颜齐对他俩的评价。


周震南表达情感的方式向来很直接,他高兴的时候能隔着十米就蹦跳着飞扑到姚琛身上,生气的时候关了手机干脆失联。以至于交往半年多,姚琛手机里存了一堆周震南狐朋狗友的联系方式。


周震南知道自己有些恃宠而骄,可他能怎么办呢?他只能通过不断任性索取来证明姚琛对自己的好与对别人的好是不一样的。


故事转折发生在姚琛23岁生日那天。

周震南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能记得那年的3月23日。


老好人姚琛人缘着实好,生日那天班里一群人居然自发订了个ktv包间给他开生日趴。姚琛也是前一天刚得知,本来周震南都计划好带姚琛去市中心吃顿好的,可姚琛为难的表情让他心里一软。


“你去吧,但我也要一起去。”


在那群同学的认知里,姚琛没有女朋友,周震南是他的好哥们。对着单身帅哥,游戏尺度自然不会小。周震南踏进包房的刹那就想拽着姚琛扭头就跑,他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化着精致妆容的软院院花。


那位院花喜欢姚琛是整个软院都知道的事。虽然周震南是外院的,但大嘴巴张颜齐在第一次和他俩吃饭的时候就打趣姚琛要被软院集体男生围殴。


“原来你喜欢的是男的,不然连我都不能理解你为什么看不上人家院花。”


周震南当即往张颜齐嘴里塞了个鸭腿让他闭麦。


周震南心里是慌的,其实说白了他和姚琛在一块儿也是因为他撩人在先,讲真他也吃不准姚琛是不是只喜欢男的。


他旁敲侧击问过姚琛感情史,姚琛捋着他的头帘笑得一脸真挚:“我没谈过恋爱。”

“那你没喜欢过别人?”

“好像也没有吧。”

“你傻的吧姚琛。”


当时用几句玩笑话糊弄了过去,但不代表就不介意了。


果不其然姚琛刚进包间,就被人生拉硬拽挨着院花坐下。他神情僵硬地看了周震南一眼,周震南满不在乎地别开目光,掉了个方向一屁股坐到角落的张颜齐边上。


张颜齐被周震南落座的动静吓了一跳,惺忪睡眼颇为无力地睨着他。


“吓老子一跳。吃醋啊?”

“吃你妈的醋,老子要喝酒。”


周震南说完就拿起桌上开了盖的啤酒灌了半瓶,抹完嘴把恶狠狠的眼神藏在过长的刘海底下,在心里暗自剐着不远处和院花尬聊的姚琛。


“你也别太放心上,姚琛肯定不会喜欢她。”张颜齐懒洋洋地劝慰,“我认识他好几年了,就没见他对谁特别上心的,你是头一个。”


周震南偏过头,问:“那你见过他对谁特别不上心吗?”


张颜齐思索了会儿,拿起啤酒闷了几口,没吭声。


生日趴的高潮是有人提议玩国王游戏。才玩了两把,国王就点中了姚琛和院花。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诈,姚琛也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举起牌就把自己给卖了。周震南冷哼一声,把杯子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国王的提议是让两个人隔着纸巾接吻。

姚琛显然很无措,居然直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周震南。周震南迎上他的视线,舔了舔嘴唇,粲然一笑,做了个口型:


“去,吧。”


姚琛迟疑着转向了那个面泛红晕的漂亮女生。

周震南终于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迅速起身推门离开了包间。


他在洗手间里扶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一晚上啤酒洋酒混着喝任谁都受不住,更何况周震南酒量本来就不好。


有人打开了他的隔间门。

他心想,刚刚他其实吞掉了三个字,他想说的是,去你妈的吧。


“姚琛没亲她,换成拥抱了。”

原来进来的是张颜齐。


周震南跌坐在肮脏的地上,浑浑噩噩地抬起头。为什么视线这么模糊还是能看清面前这家伙眼神里的怜悯。


后来张颜齐扶着他走出了ktv,替他叫了辆车。

周震南坐在车里,关掉了手机。



*



姚琛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周震南如坐针毡,最后还是尿遁躲到厕所里。


高嘉朗不知道和那个唱歌的酒吧老板去了哪儿,周震南心里咒骂了领导几句,抹了把脸。忽然感觉屁股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错愕地抬起头,背后站着个不认识的男人。


周震南立刻沉下脸,那男人却厚着脸皮从镜子里冲他笑得恶心:“怎么样小弟弟?玩玩不?”


周震南早就过了被人调戏还慌慌张张的年纪,前几年在国外那会儿遭遇过好多次贞操危机,如今已能泰然处之。


“玩你妈呢。”

他平静地吐出几个字,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那猥琐男果然被激起了脾气,拽住他开始动手动脚,周震南挣扎着抬脚踹了那人胯下,被一巴掌扇得耳朵都嗡嗡作响。


“干嘛呢?!”

洗手间的门被猛力踢开,高嘉朗嚷嚷着冲进来,看到被扇红脸的周震南愣了足足五秒才反应过来,撩起袖子就想冲过去干架。


一旁的酒吧老板拉住他,门外冲进来五六个穿着黑西服的男人,粗暴地把猥琐男拖到了外头。


姚琛估计是在外面听到了动静,这才姗姗来迟。周震南半边脸都肿起来了,正用沾了凉水的纸巾擦着,闻声看去,与姚琛四目相对,哑口无言。


高嘉朗还在骂骂咧咧:“妈的,敢动南南,真他妈活腻歪了。刘也,你的人搞得定吗?要不要我去啊?”


被称为刘也的酒吧老板给周震南递了张干纸巾,柔和地开口:“放心,你就别瞎折腾了。”


周震南又避开了姚琛的视线:“谢谢朗哥也哥,其实这种家伙骂几句就怂了。”


“你以前碰到过这种事?”


这句话是姚琛问的。


周震南没理他,擦干脸把纸团扔了个抛物线进垃圾桶,潇洒地绕过三个人走了出去。


关你屁事呢?

反正我们只是素未谋面的同事罢了。



*



周震南他爸其实早就计划着让他出国念书,可周震南不大愿意离家太远,就没答应。后来又认识了姚琛,出国安排便被一再搁置。


过去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人生顾虑过太多,就像出国虽然能美化履历,但对他来说就是没有必要的多此一举。活一天是一天,快乐一天是一天。


周震南从来不为了别人活,他只为了自己。


可有了姚琛之后,他却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他很多次都想捶爆自己的猪脑袋,为什么那时候会对这种中央空调动了心思,本来两袖清风无牵无挂有什么不好,他本来就是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的个性,与别人分享这种事,他不会。


可姚琛的好就跟吹向大地的改革春风似的,见者有份。周震南心里不爽归不爽,但也不能否认这也是他会被姚琛吸引的原因之一。


天知道他多想看看那人眼里只装着自己的模样。

可是他应该是失败了。


周震南下了出租车后蹲在小区草丛边又吐了个七荤八素,还是他姐溜达出来把他捡回家的。


回家之后他冲了把凉水澡,头发还滴着水就直直冲进他爸屋里。


“爸,我想出国念书。”


他怕酒劲过了,又会舍不得。



*



周震南刚走出酒吧就感觉身后缀了个跟屁虫。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谁,却偏偏不想回头。


那年周震南做得挺绝的,飞速办了退学手续,托他爸的福,考雅思找中介接offer一切都很顺利。


周震南真的再也没打开过那部手机。他干脆买了个新号和新机,断绝了和所有狐朋狗友的联系,像人间蒸发般逃离了这个让他无时不刻想起姚琛的国度。


他不知道姚琛会有什么反应。

估计会生气吧,也不知道会气多久,还是会和以前那样过了几分钟就唉声叹气地原谅他吗?


周震南在国外的日子过得不咋地。念书很痛苦,还因为个子小没少受欺负,认识了些新朋友但大多都是喝酒吃饭的搭子。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不争气地惦记起姚琛,想那人在干嘛,会不会和院花好上了,还会不会去读研。


回国之后周震南找工作挺顺利,他在成都落脚,离重庆不远,但不至于出门就碰上。


可他偏偏好死不死,两个月前在一间酒吧后门抽烟的时候,遇见了借火的张颜齐。


“要不是你没长高,我都不敢认你。”

张颜齐一张嘴就是句欠扁的话,周震南翻了个利落的白眼,没说话。


虽然心里叫嚣着姚琛怎么样在哪里干什么,但面上却波澜不惊地叼着烟发呆。


“你前几年去哪里了?”张颜齐问。

周震南吐了口烟,不咸不淡地答:“出国镀金了。”

“那挺好。”


接着就是良久的沉默。

周震南感觉心口的痒都漫到肺里了,让人直想抓耳挠腮。怎么还不提姚琛?我和你唯一的交集不就是姚琛吗?


张颜齐没吸两口就把烟掐灭了,搓了搓手指,跟周震南轻轻一挥:“那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就这样走了?!


周震南的表情绷不住了,把牙关咬得死紧。


张颜齐走了两步,回过头来轻描淡写地问了句:“是装作没见过你还是小范围宣传一下?”


张颜齐这人看着似乎时刻置身事外,但心里始终是最敞亮的那一个。周震南明明和他不熟,可总感觉被他看了个透。


他犹豫了几秒,烟灰落在地上的同时,才缓缓开口:“随便你吧。”


他不知道张颜齐怎么宣传的,也不知道姚琛怎么精准地找到他的公司。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不知所措。


姚琛跟了他一路,在经过第五个路口的时候周震南终于忍不住了,猛然倒退几步,和低头走路的姚琛撞了个正着。


姚琛被吓得失声喊了句:“你干嘛?”

周震南头也没回,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姚琛又跟了上来,嘴里嘟囔着“你真的是”。


周震南心口堵得慌,想姚琛这人还真是够莫名其妙的,前面装傻充愣的是他,现在宠溺抱怨的又是他。


他在一个巷子口停下脚步,转过身微微扬起头,直视着姚琛。


“这位同事,你到底有何贵干?”


估计是语气太冲太生疏,姚琛的眼神黯淡了些,他颓丧地垂下脑袋:“没什么。”

“那麻烦你别跟着我了,明天办公室见吧。”


周震南气得半死,姚琛永远都是这样,自己只要炸毛对方必定偃旗息鼓,像个软柿子一样被捏扁了都不会反抗。


整整五年了,都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当年的无理取闹卷铺盖跑路他都不想责骂我吗?还是对他来说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周震南咬住下唇,凶狠地瞪了姚琛一眼,把步子踏得震天响。


“这位同事。”姚琛突然在身后叫他。


“听说你没对象,那我可以追你吗?”


周震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



*



周震南以为姚琛是开玩笑,谁知第二天一早刚到办公室就在自己桌上看到菜品丰盛的便当盒。


高嘉朗从他身后路过,不经意瞥了眼,当即急刹车,把脑袋凑过来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哟小南南,咋回事儿啊,又有人想泡你呢?”


周震南看着那几个菜就知道是姚琛做的,也不知道是该痛恨对方的好记性还是痛恨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换口味。他脸上有点臊,挤开高嘉朗碍事的脑袋,把便当盒收进抽屉里。


他偷偷躲在显示器后面偷瞄着不远处正在认真工作的姚琛,觉得自己应该撑不了多久。


午休的时候周震南在茶水间吃外卖,高嘉朗在他边上叨逼叨酒吧老板刘也的传奇故事。周震南半听半走神,但仍能琢磨出来朗哥和刘也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南啊,你和姚琛咋回事儿?”高嘉朗咬了一口猪排,出其不意地扔出个重磅炸弹。


周震南嘴里的饭险些从鼻孔里喷出来。他咳得惊天动地,喘过气来指着朗哥你你你我我我了半天也没个下文。


高嘉朗一脸“你不用说我都懂”的表情,握住了周震南颤抖的小手指:“害,你哥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别人看不出,我还能看不出吗?”


周震南的白眼昭著着他压根不信高嘉朗的屁话。高嘉朗摸了摸鼻子:“行吧,其实早上我看到他往你桌上摆饭盒了。”


“虽然不清楚是啥情况,但朗哥能确保这小子还挺老实靠谱的。你要是喜欢,就别摆架子了哈。”


下班后几个姐姐又邀请姚琛一块儿去吃晚饭,姚琛腼腆地笑着说晚上有事。周震南窝在自己座位上,板着脸乱点鼠标,小耳朵却竖得老高。


“什么事啊?”八卦的姐姐怎么会放过他。


“我要送周震南回家。”


姚琛的语气是那么自然又理所应当,别说那几个大姐愣了,周震南连鼠标都快握不住。


“额,这样啊,你和南南这么熟了啊。”

姚琛笑了笑:“我很喜欢南南,所以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


如果情绪有实体,那周震南现在脑袋上肯定在冒烟。他不知道是自己在国外呆久了还是怎么滴,姚琛刚刚那句话他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姐姐们目瞪口呆,这波冲击接二连三着实令人难以消化。


姚琛却跟没事人儿似地径直走到已经石化的周震南身边,极尽温柔地问:“南南,你现在走吗?”


周震南恍惚间好像穿越回五年前,姚琛背着双肩包,也是用这种语气在自习室里问他走不走。


那时候周震南总觉得姚琛的温柔像风,缱绻包容,却把握不住。他年少气盛,心高气傲,他想让姚琛只属于他,想让姚琛不准对别人好对别人笑。他总觉得自己爱姚琛更多一些,毕竟爱就应该是排外且独一无二的。


姚琛纵容他,就算是无理取闹也可以全数接受。他像个打了败仗的逃兵丢下一切逃之夭夭,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姚琛依旧不计前嫌地用温柔包裹住他。


他好想姚琛啊。


周震南凝视着那双曾经在许多个日夜里对他笑的眼睛。他以前怎么会没有发现,其实姚琛眼里自始至终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


于是周震南弯起了嘴角。


“走吧。”



*



周震南和姚琛在一块儿的事震撼了全部门。


高嘉朗在开例会的时候都忍不住点名批评:“我们部门的个别同志,希望私人感情不要影响工作,不然这奖金该扣的朗哥一分都不会给你们留哈。”


下了班他翻脸就跟翻书似地吆喝着让俩小孩去自家吃饭。


“有我家刘也亲自给你们做饭,你们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周震南挂在姚琛身上满不在乎地嘀咕:“也哥上次在酒吧就给我调了酒啊。”


高嘉朗难以置信:“啥玩意儿?!我让他调酒给我看怎么死活不肯呢?!”


周震南冲他吐舌头:“大概他比较喜欢我吧。”


“周震南,这个月姚琛的奖金没了。”

“为什么扣我的?!”

“扣你的他心会更痛一点。”


“……朗哥,我要辞职。”

“朕不批,退下吧。”



END


夜间飞行

【琛南旧事】男朋友

《男朋友》

#琛南

#ABO


知道姚琛不是周震南男朋友的时候,刘也握着的笔都掉到了地上。水笔咕咚咕咚地,在脚边滚了两圈,代表刘也此刻震惊的心情。

“他不是你男朋友?”刘也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姚琛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啊。”周震南一脸莫名其妙,“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不,这太奇怪了。”刘也捡起笔,“你是Omega吧?”

“是啊。”周震南点头。

“姚琛是个A吧?”

“是啊。”

“那他为什么不是你男朋友?”刘也表情困惑。

“你的思维好奇怪。”周震南歪着脑袋,“为什么我是O,他是A,他就一定要是我男朋友?那你也是O,朗哥是A,朗哥...

《男朋友》

#琛南

#ABO

 

 



知道姚琛不是周震南男朋友的时候,刘也握着的笔都掉到了地上。水笔咕咚咕咚地,在脚边滚了两圈,代表刘也此刻震惊的心情。

“他不是你男朋友?”刘也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姚琛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啊。”周震南一脸莫名其妙,“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不,这太奇怪了。”刘也捡起笔,“你是Omega吧?”

“是啊。”周震南点头。

“姚琛是个A吧?”

“是啊。”

“那他为什么不是你男朋友?”刘也表情困惑。

“你的思维好奇怪。”周震南歪着脑袋,“为什么我是O,他是A,他就一定要是我男朋友?那你也是O,朗哥是A,朗哥怎么不是你男朋友……”

“高嘉朗和姚琛能一样吗?”刘也露出见鬼的表情,“你和姚琛认识多久,我和高嘉朗才认识多久?”

“不是,等等,也哥。”周震南被逗乐了,“那你和我讲讲,你为啥觉得姚琛是我男朋友?”

“他不像你男朋友吗?”刘也反问他,“要不这样,你去岛上随便抓个人,问问他们觉得姚琛像不像你男朋友。”

周震南看着他,表情复杂地眨了眨眼睛。

 

 

周震南想了一晚上刘也的话,越想越觉得奇妙。凌晨两点,他像个幽魂一样坐起身,把隔壁床的夏之光摇醒。

“你干嘛?”夏之光半夜被人吵醒,一睁眼,就看见自己的室友顶着一头乱毛,炯炯有神地望着他,像个黑暗中射出闪电般精灵的黑猫警长,顿觉又惊又恐。

“周震南,你终于发疯了吗?”夏之光很窒息。

“不是,我得问你个问题。”周震南在他的床头坐下,“你觉得我有男朋友吗?”

“你大晚上不睡觉,找我说什么废话……”夏之光眼睛都睁不开,“姚琛不就是你男朋友吗?”

周震南沉默了几秒:“谁和你说的?”

“什么谁和我说的?”夏之光无比困顿,“他不是你的Alpha吗?你俩天天在一起……难道他不是你男朋友?”

“他还真不是我男朋友。”周震南说。

“你可别开玩笑了。”夏之光更窒息了,他困得随时都要躺回枕头上,“他不是你男朋友,他天天给你拿衣服倒水揉肩膀?我看他记你生理期比你自己记得都清楚……周震南,我求你看看现在几点!我要睡觉了,你想耍我玩等明天早上啊。”

“等……”周震南想再把夏之光摇醒,但没有用了,夏之光已经半死不活地倒回了床上,还拿被子盖住了脑袋。

周震南坐在夏之光床头,沉思了至少半小时。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周震南在洗手间门口拦住张颜齐。

“你要老干妈?”张颜齐抱着脸盆停步,“在我床边柜子里,你自个去拿吧。”

“不是。”周震南摇头,“我想问你,你觉得我和姚琛啥关系?”

张颜齐噗嗤一下笑了:“你俩啥关系,不是你俩最清楚吗?咋了,吵架了?”

“没。”周震南赶紧补充,“我是想问,你觉得姚琛是不是我男……”

他的男字卡在嗓子眼,因为他看到不远处,姚琛抱着两件脏衣服,居然往这走了过来。周震南立马闭嘴,欲盖弥彰地尬笑两声。

“南南?”姚琛愣了愣,“你今天起得好早。你们在这门口聊什么呢?”

“早睡早起身体好。”周震南努力面无表情,“没说啥,瞎聊。”

“哦。”姚琛笑了,“你吃早饭了吗?我以为你今天会晚起,还帮你带了两个蛋,刚刚放到你桌上了。”

“哦……谢了。”周震南愣了愣。

“啥情况啊周震南,你要问我什么?”张颜齐还端着盆,“你再不问我就去洗漱了啊。”

“问什么?”姚琛有些疑惑。

“没什么没什么,你赶紧去吧。”周震南连忙摆手。

有点尴尬,还好张颜齐刚才没听清。不等姚琛有什么反应,周震南目光向下,光速离开洗手间门口。

 

 

“你吓到我了。”张远握着保温杯,“你要知道……我一直以为,你和姚琛早就是那种关系了。”

“可我从来没这么说过啊!”周震南一头雾水,“为什么连远哥也这么认为……”

“没有不这么认为的理由吧?”张远哭笑不得,“你是Omega,他是Alpha,从上岛一开始,你们就明显关系匪浅,认为他是你的男朋友再正常不过了。”

“我们看起来明显关系匪浅吗?”周震南震惊了。

“是啊。”张远喝了一口红枣枸杞茶,“你们不是好几年前就认识吗?”

“……是。”

“不是一起在韩国当练习生吗?”

“……是。”

“不是约好要一起出道吗?”

“……是。”

“不是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吗?你还老把自己的脏衣服悄悄放进姚琛的桶里,我之前都看见了。”

“……是。”周震南完全无法反驳。

“那不就好了?”张远看他,“这还不算关系匪浅吗?”

“好朋友之间也能这样吧!”周震南皱着眉头,“我和姚琛为什么就不能是好朋友?”

“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你看,你和姚琛明显不止这样。”张远一边给自己的保温杯添水,一边慢条斯理,“那我问你——他知道你的第二性别吗?”

“……知道。”从还在JYP的第一次发情期开始,姚琛就知道他的Omega身份了。

“他之前有没有帮你做过临时标记?”

“……做过。”还做过好几次,说起来有点尴尬,周震南真不想回答张远这个问题。

“你生理低热期时,他是不是一直照顾你?”

“……是。”上个月就是。周震南一直有些药物耐受,岛上条件不好,停供的抑制剂实在不算好用,一次注射以后,他依旧不间断地发着低烧,整个人昏昏沉沉。在那难捱的几天里,姚琛给他端茶送水拿羽绒服,一边忙着自己的训练,一边从夹缝中抽时间,安静又细致地陪着他。

周震南又沉默了。他对面的张远摊了摊手,一脸“那不就好了”的表情。

“你看嘛。”张远说,“你不能怪别人觉得他是你男朋友,因为他确实像你的男朋友啊?一个Alpha这么照顾一个Omega,不是男朋友才很奇怪吧。”

不愧是远哥,见多识广,说的好有道理。周震南想。

太有道理了,有道理到,连他自己都要被搞糊涂了。

 

 

“周震南。”姚琛在走道叫他。

周震南边走路边发呆。以至于姚琛在后面叫了好几遍,周震南才反应过来。他应了一声回头,看着姚琛跨两步,走到自己面前。

姚琛刚洗完澡,头发半干不干,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T恤。周震南一直在思考男朋友不男朋友的事情,导致突然看到姚琛时,感觉有点尴尬。周震南不由自主地挠了挠自己过长的头发,神情局促。

“澡堂还有热水吗?”他没话找话。

“有。可你刚刚不是已经洗过澡了吗?”姚琛有些纳闷,“还要去洗一次?”

“我……”见鬼了,我在胡说八道什么。周震南连忙改口,“我替夏之光问的。”

“哦。”姚琛点头,“对了,你今天早上想问张颜齐什么?看起来有点怪……”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周震南觉得脑壳疼。

“没什么啊,就问……问他们组昨天练到几点。”周震南眼珠子乱飘。

“你肯定不是问他这个。南南,你有点怪。”姚琛认真地看着他,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额头,“生病了?”

“没……”他连忙否认。

姚琛环顾四周,确定没有摄像头以后,压低声音。

“时间又快到了?可我记得应该是下礼拜……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没没,应该还没到。”周震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夏之光说的真对,姚琛记他的发情期记得比自己还清楚,“我真没事,我就是……我在想一些事情。”

“方便告诉我吗?”姚琛很严肃,“……不方便也没关系,但如果遇到什么一个人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记得来找我。”

“还是不说了……”这么尴尬,怎么好开口,周震南觉得好窘,“那个,我先回宿舍。”

他的眼睛看着地板,都不敢看姚琛,赶紧又想像白天一样溜走。姚琛在他后面说了啥,他也一个字都没听清,周震南再次光速逃跑。

 

 

“这种事找我就对了啊!”翟潇闻一拍大腿,“可爱又迷人的我,不仅懂粉丝心,更懂男人心,哇唧唧哇情感大师,黄岛首席金牌调解员,现在,就坐在你面前。”

“别别别,别耍嘴皮子。”周震南头都大了,“要不是……我才不想找你……”

“收声!周震南!”翟潇闻一本正经,“我可以很严肃地告诉你,按目前你这个情况,要么是你神经太粗,要么就是你脑子不好使。”

“……我怎么就脑子不好使了?”周震南哭笑不得。

“搞了半天,你都没和姚琛正式确定过关系,你说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使?”

“不是,我哪知道你们都是往那个方面想的?”

“不是我说你!”翟潇闻恨铁不成钢,“你自己也问了这么多人,远哥,雅哥,还有我们蛙人,众口铄金,哪个不觉得姚琛是你男朋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么长时间,你真没觉得不对吗?你俩——你俩压根就不正常!”

“都说了是朋友……”

“AO之间不存在你和姚琛这种友情。”翟潇闻打断他,不住摆动食指,“Alpha和Omega,要么成,要么永远没可能,你觉得你和他是成,还是没可能?”

“我……”

“收声!你问我答!你俩第一次临时标记是什么时候?”

“……去JYP第一年。”

翟潇闻看着他,八卦地眨着眼睛。

 

 

周震南并不敢回忆起那段日子,哪怕是现在,他也依旧不太愿意回想在海外的一切。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经历的是比普通人多得多的困难与刁难,而那时,他身边只有姚琛。

大两岁的哥哥给予他的是无尽的安全感,无论是被舞蹈老师责骂的白天,还是深夜顶着寒风,瑟瑟发抖回宿舍的那段漆黑路途,他的身边永远都是同一个人。姚琛对他很好,好到让周震南无法想象,如果在JYP的那段时光没有姚琛,他一个人要怎么孤独无助地捱过去。

姚琛成了带着他往前走的那个人。他会在半夜带他溜出去找偏僻的小店吃烤肉,会在他崴脚时背他回房间,会一遍一遍陪他练习怎么都学不会的动作。空荡荡的练习室里,日光灯明晃晃地闪烁,镜面反射他们俩的样子,一高一矮,年少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疲惫。

周震南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发情的那一天,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低谷。外籍练习生在公司的待遇从来不佳,周震南性格直来直去,永远学不会圆滑和讨好,于是收到的不公正待遇更甚。在练习室被留到深夜是家常便饭,而当他拖着酸痛的腿去食堂时,又会发现食物早就被拿得一干二净。

周震南对音乐敏感,对自己身体却迟钝,但迟钝如他,也感受到了身体清晰的异状,他并不敢告诉姚琛,那是一次考核的关键期,他不想让对方分神为自己担心。

于是情况在一周后的发热中达到最差。

等到周震南发现问题的时候,他已经只剩把自己反锁在更衣室里的力气。Omega在练习生里并不是一个优势性别,进JYP时,周震南做过身体检查,距离检查预估的初期发情时间还有半年,总之不会是现在。其他练习生在外面敲门,用不太好听的韩语质问是谁把门锁上。周震南甚至没有回答的力气。过度疲劳让他的初次发情来势汹汹,他头晕脑胀,失去思考能力,他的脑袋靠在门边,汗水浸透整件T恤。

过程到底怎样,他如今也记不太清,周震南不记得自己在练习室里锁了多久,更不知道他是如何被人找到。他浑浑噩噩,思维混沌,终于目能视物时,看到的是姚琛。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比他大两岁的男生利落又快速地,把他抱到公司的医务室,反锁门。医务室里有抑制剂,但他不敢随意注射,于是又拿出手机,匆匆翻找公司配备医疗人员的电话。

周震南的眼前一片迷蒙,他躺在白色的小床,朝着姚琛的方向,艰难地发出几个鼻音。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潮湿的热潮几乎把他淹没。

“周震南,听得清我说话吗?”姚琛蹲下身,将手伸过来,握住他的,“周震南?”

他艰难地点头。

“我给他们打电话了,过会就会有人来帮你处理。”姚琛握紧了他的手,用尽量冷静的声音安慰他,“别怕……这是生理期的正常反应,我陪着你,别怕,马上就会没事了。”

我好难受。周震南想说。我好难受。

他能感受到姚琛手心的温度,他能闻到姚琛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好闻又独特的木质香气,他从来知道姚琛是Alpha,却第一次那么清晰地,闻到姚琛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周震南觉得自己浸在滚烫的海水中,但部分知觉却被放大,这股熟悉又绵延的木质香气把他紧紧包围,让他忍不住想伸手——

他想靠近姚琛,他想触碰姚琛,他渴望姚琛。

“不知道他们赶过来要多久,你的热度实在太高。”姚琛的焦虑写在了脸上,“我应该早点学习注射……我以为你的发情期至少还有半年,没想到会那么早。”

他的话说到一半,手指却被人抓住。姚琛诧异地望着抓住他手指的人,周震南的额发被汗水浸得湿透,苍白的皮肤翻着不正常的绯红,周震南喘着气,他浑身散发着甜美又致命的信息素,像是一条濒临涸死的鱼。

周震南张了张嘴,他终于能够发出声音,声音细小地连他自己都陌生。

“琛哥。”他断断续续地说,“……你咬我一口吧。”

 

 

“你肯定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翟潇闻看着他的表情,笑得相当揶揄,“都这样了,他还不是你男朋友?哪个Omega会瞎找人临时标记?”

周震南沉默了。好像确实没有Omega会瞎找人临时标记。发情期的信息素会导致思维的严重脱轨及失控,在信息素直冲脑门时,没人能预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于是在那些危机时刻,自制力往往成了重要的考量因素,临时标记的对象,从来默认为是Omega的极端信任者。

周震南察觉,自己之前从未思考过标记对象的问题。他就像是下意识地——在一瞬间,就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姚琛。

可为什么是姚琛?为什么相信姚琛?周震南疑惑于,他完全想不出除了姚琛以外的答案,他似乎从来——就没思考过除了姚琛以外的答案。

其他人临时标记他……周震南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心里就有一万个拒绝。

“嘉哥也是Alpha,还是同公司的,你怎么从不找嘉哥给你临时标记?”翟潇闻撇撇嘴。

“焉栩嘉……”周震南下意识摇头,“那多不方便。”

“找姚琛就方便了?”翟潇闻拔高音量,“你可就承认吧周震南!从一开始,你就在把他当男朋友,就是自己没意识罢了。你俩不就差个窗户纸吗?”

“等等……”周震南急于说点什么,“我还是……”

“别还是了!”翟潇闻忍无可忍,“赶紧走!你有没有闻到我身上散发的单身狗的芳香?!”

 

 

周震南像个孤魂一般走在走廊里,思考着翟潇闻的话,边走边出神,连自己撞到人了都不知道。来人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周震南也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上。

“南南?”被撞的何洛洛吓了一跳,眼疾手快,赶紧扶稳他,“你没事吧?”

在何洛洛拉住他手臂的一瞬间,周震南不由自主地、敏锐地闻到了一股味道。这股味道甜蜜可口,细小却不可忽视,一丝一缕钻进肺部,像是精心烘焙的蛋糕。可何洛洛手上显然并没有食物,周震南愣了几秒,便反应了过来。

他站直身体,环顾了一下周围,确认这里没有摄像头。

“你身上……信息素有点浓。”周震南靠他而耳边近了些,清了清嗓子,想减轻一些这个话题的尴尬,“……是不是时间快到了?”

“浓吗?”何洛洛惊了,他举起手,自己闻了闻,“糟,应该是快到了,我都没注意。”

何洛洛也是Omega,这也是周震南能立刻发现问题的原因,岛上ABO混居,信息素交混复杂,这让好多人的发情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紊乱。Omega并不能闻到自己身上的信息素,以至于被人提醒后,才能发现异状。

“一会可以去预约一下今晚的抑制剂注射。”周震南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只是小问题。”

“谢啦,南哥。”何洛洛笑得很甜,“要不是你说,我都没发现,估计晚点去食堂,才会被那些Alpha指出来吧。”

“没事。”举手之劳,周震南压根没放在心上,擦肩而过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

“呃,洛洛,我能问你个事不?”周震南表情认真。

“你问。”何洛洛点头。

周震南抓了抓自己后脑的头发:“你有没有……找人临时标记过?”

何洛洛愣了愣,随即摇头。

“没有诶。”他回答得很爽快,“我都是用抑制剂。”

“那……如果有一天,你要找人临时标记……”周震南组织了一下语句,“你会找谁?”

“南哥,这你可问倒我了。”何洛洛被他问得有些懵,他的眉头皱在一起,“应该是找以后的男朋友?我也不清楚,但总得是个喜欢的人吧!临时标记也不是件小事……”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何洛洛也忍不住抓了抓后脑的头发,“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男朋友啦,我知道你都是找姚琛处理的!多好!打针烦死人了。”

周震南没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盯着何洛洛。何洛洛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这是怎么了?”他一头雾水,“周震南,你好怪。”

“没怎么。”周震南摇头,“谢了。”

何洛洛歪了歪脑袋,无比困惑地看着他离开。

 

 

周震南冲进宿舍,在桌前一顿翻找,终于拿出抽屉里的笔记本。

夏之光出去练舞了,阳光房里只有他一人,周震南哗啦哗啦,快速翻着笔记本,终于翻到了日历那页。

岛上禁止所有电子设备,于是所有人便只能用最老土的方法记载日期和事件。周震南笔记本的日历页上画着各种颜色的圈,黑色代表一次次公演,蓝色代表着各式各样的通告安排,而红色则标注着每次的生理期。

红圈与其他圈不太相同,它旁边记着满满的注意事项、用药剂量和持续时间,那并不是他的字,字迹却非常熟悉。

全是姚琛写的。在周震南因为发情期,注射完抑制剂,疲劳地在床上躺尸时,姚琛都安静地守在他的床边。姚琛帮他把每一次要服用的药丸分装进小盒,在保温杯里倒好温度适宜的热水,往笔记本上记下各种需要注意的内容。只要他在,床头的台灯总会被调节成合适的亮度,抑制药物作用下,当周震南经历一个个压抑且无止境的梦境时,总会有一双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

这双手的手指修长,带着让人安心的味道,好闻的木质香气萦绕全身,舒适又温柔。

在JYP练习的时光里,周震南没有注射过一次抑制剂,姚琛的临时标记和信息素的木质香气,陪伴他度过了那两年的每一个发情期。周震南从不记得姚琛是Alpha,姚琛在他心中只是姚琛,和性别无关,就像他独一无二的信息素,姚琛也同样独一无二。

如今他们阔别两年,身份与样貌都有了区别,无论是周震南还是姚琛,都不再是舞房里那两个迷茫的练习生。周震南本以为,分别太久,重逢后的相处可能会略显疏远和尴尬,但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他们在这里相遇,姚琛依旧是姚琛,周震南也依旧是周震南,他们一如往昔。

可与以前不同的是,周震南再也没有向姚琛提过标记要求。何洛洛猜错了——他以为他一直在找姚琛解决生理问题,但事实是,重逢后,他没有再找姚琛临时标记过。周震南在岛上选择了注射抑制剂,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面对姚琛,他总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混乱。

是因为分别两年的空白吗?可姚琛明明如以前一般,姚琛永远——他会迁就他的任何任性,满足他的所有无理。

周震南下意识选择不去思考这个问题,虽然他明明知道为什么。

姚琛是他的男朋友吗?

其实从最开始——他就不需要问任何人,这次当局者清,最明白状况的是他自己。

姚琛延续至今的温柔,让周震南害怕获得答案。

他害怕这只是姚琛的习惯成自然。

他害怕这是姚琛对他礼貌的照顾。

他害怕看见姚琛的真正内心。

 

 

“找到你了。”声音说。

周震南一愣,手上的笔记本差点脱手。

姚琛敲了敲玻璃房的门:“我在路上看见了洛洛,他说你心不在焉,走路都会撞到人。”

在听到姚琛声音的那一刻,周震南已经匆忙将笔记本塞进抽屉,随即转头,看向对方。

“姚琛。”他面无表情。

“南南。”姚琛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他皱了皱眉,“……果然,我还是觉得你不对劲。”

“……我没有。”他撒谎了。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撒谎的时候会紧张,而你紧张的表现就是咬自己的手指?”姚琛一脸严肃。

他往前走了一步,继续说:“周震南,从今天早上开始,你就有心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又来了。周震南无奈地想。这可真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这样的人吗?不会有了,世界上只有一个姚琛,他只有一个姚琛。

周震南扁了扁嘴。随后,像是决定了什么,他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姚琛讶异地眨了眨眼。

“姚琛。”周震南突然说,“我得问你个问题。”

“……你问。”姚琛看着他。

这是一个跨越良多的问题,它得跨越时间和空间,跨越中国韩国的时区,跨越太平洋上的上升气流,跨越城市与城市的交界;它还得跨越一间间练习室,一通通电话,一条条短信,跨越整整三年。

整整三年了。

像是料到了什么,姚琛没有动,他站在阳光房门口,他们沉默地对视,空气安静,钟表声咔哒咔哒。

“这个问题……其实我想问很久了。”周震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的心跳在打鼓。噗通,噗通,噗通。

应该问吗?他最后一次犹豫。应该吗?应该吗?

问了以后,一切就彻底不一样了。

他应该问出这个问题吗?在此刻?在岛上?在姚琛面前?

周震南张了张口。

 

“呃……你是我的男朋友吗?”

他终于说。

姚琛看着他。

 

三秒后,姚琛反问了他。

 

“你觉得我是吗?”

他问。

 

说这句话时,姚琛的声音很软。他对他说话总是软的,姚琛对他总像从不会生气一般。无论怎么打闹,姚琛总能软绵绵地把一切应和下来。周震南,你这人真是。他总是这样说。

就是这个语气,几年来永远不变,这是只属于他的语气,只属于周震南一个人。

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一切似乎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你是。”周震南笃定地说。

 

“那我就是。”

姚琛笑了,他回答。

 

 

END

 

BGM-《我们俩》郭顶 

推荐大家点开BGM~这首歌简直就是琛南!

 

 

 

 

 

 


towako

群像|刑警队未公开的那点子事儿⑯

*全员刑警大队、非典型ABO


*全文cp主线为gdxy,hyys,yysq注意避雷(本章有微量雅漾)


*私设如山,请勿上升ooc算我的


*xxj文笔,与@invisible_guy 脑洞产物


前文指路: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特供番外...


*全员刑警大队、非典型ABO


*全文cp主线为gdxy,hyys,yysq注意避雷(本章有微量雅漾)


*私设如山,请勿上升ooc算我的


*xxj文笔,与@invisible_guy 脑洞产物


前文指路: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特供番外


  hyys:               

   

157: @invisible_guy 主页




98.

 

“——姚琛??”



张颜齐将音量拔高了几个度,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用力的睁开,反复确定了眼前的人。张颜齐还想说点什么,显然没有给到机会,姚琛突然一把拽住了他扶着门的手臂,整个人踉跄几步.连带着他自己也连连后退起来。



门上的老式电灯虽然不亮,却把姚琛雾霭朦胧的眼睛照的格外晶莹。张颜齐有些痴愣了一会,像块木头似的僵直了身子钉在地上,留下斜长又笔直的影子。



其实这也不怪他!张颜齐在心里暗自安慰自己,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好兄弟,突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跌进自己怀里,任谁都没能比他张颜齐好到哪里去。



“哎呀,就算好久没见面也不用这么....”张颜齐搜肠刮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词语,好像都不适合,要不然就不符合他们的动作,不然就是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不是,你怎么了?”



张颜齐明显感到自己的胸口有些被漉湿,他这才反映过来,姚琛从进广]开始就没有吭声,都是自己在说些有的没的话。



埋在胸口的那颗毛茸茸的头没有反应,张颜齐有些手足无措地双手捧起姚琛的脸来,额前的碎发因为出汗被绞成了一-股一股的样子,眉头痛苦地拧巴在一起,只有微微泛红的眼眶和紧咬住的下唇显示着这副身体的主人似乎在承受着什么痛苦。



“你怎么了?说话,姚琛...”张颜齐有些着急,拍了拍姚琛的脸,可能下手没控制好力道拍地姚琛侧脸有些发红。

 


胃里又一阵绞痛感袭来,姚琛顾不得这么多,胡乱拍开张颜齐的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张颜齐愣了好一会才醍醐灌顶一般拍了拍脑袋。这会子他瞬间就明白了,是姚琛的老胃病又犯了。

 


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就知道姚琛这些年攒下了这么个令人头痛的毛病,发作的时候姚琛就一个人默不吭声地躲到角落硬扛,总是张颜齐找不着人了,寻了半天及时发现了便半哄半威胁地让他吃点胃药。

 


“婆婆,帮我倒一哈热水!”张颜齐扶着姚琛穿过小庭院走向里间,冲着屋里头喊了一声。很快便得到了一句不算年轻但仍旧健气的回答。

 


张颜齐的老家这栋独立式小户面积不算大,穿过小庭院绕过客厅,里面也就两个房间。张颜齐和他的奶奶住在一起,他的妈老汉儿后面搬到渝中的高楼里住去,老人家向来恋旧便一个人留在这老屋里守着住,说是自在。

 


“哎哟,这个娃儿啷个咾?”

 


张家奶奶用白瓷碗装着温热的水走进了张颜齐的房间,一边小心翼翼地吹着上面的白气一边看着张颜齐有些手忙脚乱地把姚琛扶到床边垫起个枕头。

 


“胃病了撒,婆婆你先照顾哈他,我出到去买药。”

 


“不用这么麻烦...”姚琛支起身子来和张家奶奶打招呼,边道谢着双手接过白瓷碗抿了点温水,周身包裹着的入夜寒气稍稍化解了些。

 


张颜齐知道自己这个兄弟向来不爱吃药,他搞不懂也不明白这讳疾忌医的个中理由,只觉得倔强的脾性用在抗拒吃药这件事上令他无端恼火。没等姚琛接着说下去便急匆匆地从椅子上捞起一件外套出了门去。

 


脚步声逐渐消失以后,房间里就留下年迈的奶奶和姚琛,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还好老人家慈眉善目地也不似寻常亲戚那边爱唠叨和窥探别人的隐私和家庭背景,帮着姚琛往上掖了掖被子便叫他先好好休息会等着自己孙儿回来便要退出房间。

 


关上门的那会似乎又在犹豫些什么,过了会又转了过来对着姚琛说:“颜齐这个娃娃,不晓得啷个回事突然跑回家里头。回到屋头又整天不出门,今晚还是头一遭,娃儿你要是有办法,帮婆婆一个忙,劝劝他。”

 


姚琛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看着老人微笑着关了房门。

 


屋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了,恢复了点精神的他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这里就是张颜齐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周围的陈设有些老旧,但打理的很干净整洁,墙上贴着乱七八糟的乐队海报边角已经泛黄卷起。

 


神经不再因疼痛而紧绷后,呼吸的频率回归到慢速频道便能感觉到屋子内若有若无但真实存在的黑咖啡味道,他知道那是作为alpha的张颜齐残留的信息素的味道。身上盖着的被子似乎也有,姚琛只觉得自己被黑咖啡的味道包裹,脑内庆幸着下飞机的时候在机场打了足够量的抑制剂。

 


不知道过了多久,胃绞痛似乎暂时性地放过了他,就在姚琛的身体禁不住一天的奔波要昏昏沉沉地睡去时,张颜齐推开了房间门,带着夜晚的寒气大步走向自己。

 


“你这演杨过呢。”姚琛抬起眼皮看了眼,张颜齐左手提着一小袋药,右手的袖子空空荡荡,着实有点滑稽。

 


张颜齐难得地没有和姚琛拌几句嘴,将药放到一旁床头柜上以后,拉开衣服拉链便看到里面的右手紧贴在怀里。

 


“喏,热乎的,快趁热吃。”

 


两根烤玉米棒子被塞进姚琛手里,温热的触感从手掌心袭来。张颜齐脱下外套断断续续地解释着大晚上的找不到吃的,也就街头那家卖烤玉米地瓜的小摊贩还在。大抵是怕一路回来东西就凉了,便抖落了个袖子揣在怀里捂着回来的。

 


“吃啊,愣着干嘛。”

 


简单一通收拾以后,张颜齐拉了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看着姚琛拿着食物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就差往他眼前晃晃手看看是不是睡着了。

 


姚琛这才有了点动静,塑料袋因热气有些微微粘附在玉米的颗粒上,撕扯起来发出不大不小地哗哗声,姚琛低下头去尽量不让自己看到张颜齐有些微微发红的鼻头。一天下来自己的心境经历了无数次变化,这会子微妙的情绪他却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手中的烤玉米似乎比自己吃过的都要甜一些。

 


“你怎么找到这的啊?”

 


“就...就随便找找就找到了啊。”

 


“拉倒吧你,怎么学的跟焉栩嘉那小屁孩一样变扭。”张颜齐发出一声嗤笑,看着姚琛撇过脸去装作很轻松的模样,于是很有默契的——决定戳穿。

 


“你老大不小一人了,自己有胃病自个不知道呢,折腾自己干嘛,你得会照顾...”

 


“你以为我想折腾啊!”姚琛打断了张颜齐一个人的絮絮叨叨,“你为什么不回警队上班,你这么久不回去,你知不知道大队和南南还有其他人都很想你很担心你。”

 


“噢,那就剩你不想我咯?”

 


“张颜齐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

 


姚琛突然像是被压抑了很久突然泄闸一般低吼了一声,张颜齐被这突然的情况吓得赶紧闭了嘴。收起了脸上那副看起来永远嬉皮笑脸的模样,像是对着镜子练习大笑的喜剧演员感到疲累一样突然变回安静。

 


“张颜齐,我...不想开玩笑的时候就不要强迫自己开玩笑,不想笑的时候就哭出来,不开心的时候也不要总是装作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不要老是云淡风轻地说些那些明明听起来很难过的事情,哎哟...我不会说话...对不起...”

 


姚琛自己也被自己突然上来的情绪吓到,他向来不是一个敏感的人,自从选择变得坚强以后更不会有如此冲动失态的时候。但此时此刻本来应该是来安慰张颜齐的他自己却突然变得易碎起来,他支起身子将张颜齐轻轻抱住。

 


用小地只容得下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

 


“张颜齐,你开心吗。”

 


话语轻飘飘的,却像细小的电流一点点刺激着心底那块柔软的位置,张颜齐难得的愣了一会,已经抬起在空气中僵硬的手臂最后有些笨拙地落在了姚琛的背上。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来由地,虽然看不见姚琛的脸,像是回答又不像是回答一般轻轻地张口:

 


“姚琛,别哭了。”

 


 

99.

 

“怎么不见齐哥和琛哥?”

 


当再一次坐定在会议室的时候,随队出差归来的赵让同志发出疑问。坐在一旁的何洛洛悄悄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又将眼睛瞥向了脸色并不是很好的周震南那边。

 


虽然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是少说两句为妙。他观察到,这次的会议不仅是R1小队的人来了,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白白净净的人好像是鉴证科的翟潇闻,不知道他为什么也在这,而坐在他旁边的夏之光显然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周震南今天一大清早就接到了姚琛的短信,本来没有起床气的他看完都不禁大骂一句脏话。张颜齐不归队就算了,莫名其妙地还搭上个姚琛。当他说自己人在重庆的时候,聪明如周震南马上就大致推演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越陷越深。周震南抑制不住地紧锁眉目,作为姚琛多年的好朋友,他太了解姚琛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张颜齐至今都以为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alpha,即使再多的想法也只会停留在好朋友、好兄弟的层面上,而这点他也并不是不明白。

 


但工作如潮水般袭来并没有给他太多纠结的时间,临庄抓获的人员在自己与何洛洛和其他同事加班加点的车轮战式审讯下有了重大的进展。

 


但谢凯一线牵扯到的东西太多,警方如果明着阵仗进行抓捕必然弄的满城风雨,而且在没摸清完整的利益链条的情况下如此贸然行动更是打草惊蛇。

 


这件事追查至今周震南的心里一直有个疑惑,谢凯手下的交/易网络形成已久,扎进R市像一颗腐烂发臭的肿瘤,而这么多年来直至任队与自己到任前,警方这边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却略显暧/昧。

 


而之前几次的行动,打击对象的应对行动都很迅速,警方三番五次扑空。一种他并不是很乐意承认的猜测在心中逐渐清晰起来,所以这次对于谢凯的抓捕,他不得不兵行险招。

 


“这次叫大家来开会,主要是商讨谢凯的抓捕问题。”



周震南简单的陈述了一下自己的考量和预设的行动计划,实施秘密抓捕在目前看来是最稳妥的方法,在抓捕的同时连夜突击审讯,尽量避免惊动更多的人。

 


“但是现在的主要问题是解决如何秘密抓捕的问题。”周震南转身拿起身旁的白板笔,在小黑板上写写画画起来:



“根据翟潇闻和我们派去的另外一位卧底的情报反馈,谢凯近期有加强自己的安保,行动轨迹也很难捕捉,不是他的心腹连靠近他本人都很难,这是我们这次行动的难点。”

 


在否决了夏之光跟/踪摸排轨迹的建议以及焉栩嘉对于酒店实行强制包围的方案之后,会议室一度迎来安静的时刻,大家都低头思索着解决的办法,只有翟潇闻有些坐立不安地用手刮着另一只手的指甲。

 


“我这里倒是有个方法...”

 


翟潇闻咬着下唇,快速地瞥了一眼坐在身旁似乎有些惊讶的夏之光,心下一横,说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我在酒店打杂的这段时间,和酒店里的工作人员了解到一个情况,就是谢凯这个人三天两头经常...”翟潇闻又扫了眼周围,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他身上,有些艰难地吞咽了口口水:“哎呀就是经常带omega回房间,然后那个时候安保会松懈一些。”

 


翟潇闻大致讲述了自己打听到的,譬如谢凯在带各色omega回房间的时候总是会遣散门口的保安,因为他并不希望有人在门口打扰到自己,顺便也交代了谢凯想要自己做他的情/人的意思。

 


他的方案也很简单,无非是自己答应谢凯的要求,在谢凯遣散周围安保的时候给警方提供秘密潜入抓捕的机会。

 


“我不同意!”夏之光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站起来的幅度过大差点撞掉了椅子。

 


“夏之光别闹...”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夏之光的时候翟潇闻没来由的心虚,明明并不需要顾及那么多,他的反对态度在意料之中,但翟潇闻还是被这架势吓了一跳。

 


周震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似乎已经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而另一边的焉栩嘉和赵让显然也并没有反对的理由,只是何洛洛皱着眉头似乎在担心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别跟我犟,我坚决不同意!”

 


“从目前来看,小翟说的这个方法确实可行。”周震南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目前这是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什么可不可行,这多危险你周震南不知道吗?”

 


夏之光在队里向来服从组织安排,是R1队里为数不多令周震南省心的警员,对着周震南这个同校的优秀学长向来也是一口一个南队的叫着。

 


众人没有想到夏之光脾性里竟然也有如此发犟的时候,像极了平日里好脾气的金毛突然露出尖尖的犬牙来,都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纵使翟潇闻在一旁扯他的手臂都不管用。

 


尽管如此,翟潇闻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起这个行动方案并没有夏之光相信的那么危险,他自己作为警校毕业的学生,多多少少对付普通人还是没多大问题的,只要突击组配合的妥当,零伤亡的成功几率相当之大。

 


也顾不上这么多人看着,翟潇闻放软了语气就希望夏之光可以听进自己的话,夏之光向来拿自己没有办法,总是会顺着他的意思来,但这次情况却似有不同。

 


“你作为omega难道不知道alpha的天然压制?”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

 


翟潇闻终于也是提高了音量,有些痛苦地揉了揉眉心。不知怎么地,委屈的情绪涌了上来,他自然是知道夏之光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但到了这种时候,他明白自己不上也得上。

 


作为警察的职责是将自己的工作放在第一要位,哪里需要自己就要义无反顾,在自己从事这项看似光荣实则艰难的职业时,便要有这种觉悟。

 


夏之光愣了一会,大脑像是一片浆糊,显然是也没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他最后的理智强调着警察的职责所在不应该过于感情用事,事实上他也并非是意气用事之人,相反对于工作的事情有着与性格相反的理智与沉着。

 


但一想到翟潇闻万一会发生点什么,他的所有信条似乎都不受控制地开始倾倒,他不想也不敢继续想下去。

 


“小翟,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肯定还有,再多想想...”

 


“我们没有时间了,夏之光你搞清楚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警察!”周震南不想这无意义的争执继续下去,时间确实紧迫,言下之意在座众人都能听懂,就是这件事情只能这样,没有转圜的余地。

 


夏之光自然也明白这点,只是倔强着仍然不肯松口,气氛一度陷入僵局,此时此刻除了当事双方以外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仿佛多说一句话都能给这凝滞的空气里投下一枚炸/弹。

 


“行了夏之光,冷静点,这也是没办法。”最终还是焉栩嘉先打破僵局,这情形看的他莫名的心烦。说不出是受了什么影响,处在这个职位身不由己的事情向来多,他大概知道夏之光情绪激动的原因是为了什么,却为今天这一通搅和觉得他异常的幼稚。

 


“你焉栩嘉在这说什么风凉话,今天任务假如不是翟潇闻是他何洛洛,你焉栩嘉还会在这冷静的送他去别的alpha的床/上再劝我冷静!”

 


“夏之光你是不是有病?逮谁咬谁?”

 


焉栩嘉难得的拍了桌子。眼看事态逐渐走向失控的边缘,何洛洛在一旁紧紧攥住他,生怕一会儿会发生什么落到难以收场的事情。他心里明白夏之光只是一时的气话,只能对着焉栩嘉无声地摇摇头:别再节外生枝了。

 


“你才有...”

 


“好了够了!别再说了!”翟潇闻压抑已久的怒气在这一刻也终于被瞬间点燃:“我已经决定了,这是我的意思!”

 


他不知道夏之光将这气无缘无故地撒到何洛洛和焉栩嘉身上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的固执和坚持简直到了有些不可理喻的程度。

 


即使心里明白夏之光这样完全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警察的职责和个人的安危形成两个立场将翟潇闻推拉撕扯。

 


但是,方案是他自己提的,说不害怕也是假的,在他狠下心来封锁了所有退路时,偏偏就夏之光不放弃似的撕开个口子想要让他回头。

 


动摇的信念折磨着他,现在只想找个借口,用蹩脚的理由去驱赶给予后路的人,逼迫自己做出所谓的正确选择

 


“我不同意,这也是我的意思!”

 


“你站在什么立场上不同意?啊?夏之光?”愤怒和委屈汇聚成滔天洪水,他只觉得自己说的任何话已经不受大脑的支配,彻底沦为被情绪支配的机器。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最恶毒的语言,最坏的脾气,总是能肆无忌惮地宣泄在最在乎你的人身上。

 


“夏之光,你是我谁啊?”

 


“我们俩有关系吗?”

 


当会议室的门被摔地生响,震地翟潇闻从情绪的深渊里一个激灵,像是点燃的灵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一般迅速枯死化烟,脑子里只剩下自己最后那句我们俩有什么关系......

 


他突然感到胸腔左侧一阵钻心的疼,脸上一片冰凉,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100.

 

回合租房的路上,何洛洛坐在副驾驶上显得有些疲累。手机的工作群突然传来消息提示,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打起精神来。

 


“任务时间商定了。”何洛洛自顾自地掰了掰手指头,“好像是我参加完酒会的后一天就行动,好赶啊。”

 


焉栩嘉目视前方开着车,说了些大概的意思就是南队有自己的考虑之类的话,而且将时间定在酒会以后行动更不容易惊动好不容易参会露面的豪信运输公司的幕后老板,说不定还能一石二鸟什么的。

 


“哎,光光和小翟那边可怎么办才好啊啊啊——”何洛洛发着牢骚似的在车里不大的空间里乱蹬着腿。

 


“放心啦,只要我们内外配合的好,翟潇闻不会受到伤害的,至于夏之光...”

 


今天的会议结束的实在难看,周震南不能再黑的脸,导致会后何洛洛都不敢去他的办公室找他,发生了这点事以后翟潇闻的办公室就更不敢去打扰了。只能一个人无论地在自己的工位上发呆,恨不得抓两个犯罪嫌疑人来审讯审讯。

 


“其实等我冷静下来的时候我也想了一下。”焉栩嘉慢吞吞地开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和行色匆匆的路人,“如果执行这次任务的人真的是你,换做是我的话不一定也比夏之光好到哪里去。”

 


“啊?你不生气啦?”何洛洛假装听不懂这话里明里暗里的意思,眨巴眨巴这他的大眼睛,看着身边的人侧脸好看的轮廓。

 


“跟他那种幼稚鬼有什么好生气的。”

 


何洛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说着就知道嘉嘉最最最善解人意了,一边伸出手来去捏了捏焉栩嘉右脸的肉。焉栩嘉表情不太自然地放任何洛洛的这点小动作,看样子平常没少接受这点子“蹂躏”。

 


明明是轻轻地捏软乎乎的脸,率先红起来的却是耳朵。何洛洛则在一旁恶作剧得逞一般露出笑来,焉栩嘉无奈地笑了笑只是带着有些可怜和乞求的语气说着在单位里可别这样,给自己留点面子。

 


“好啦好啦,话说明晚要来酒会接我回去啊!”

 


“嘉哥打车服务,乐意为您随时效劳。”

 


两人一路插科打诨回到了合租房以后已经很晚了,何洛洛将鞋子蹬开,迫不及待地回自己房间收拾好换洗衣服就嚷嚷着往浴室走去,焉栩嘉跟在后面将两个人的鞋子收进鞋柜以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焉栩嘉从房间的一角拿起一把吉他来,虽然防尘袋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但打开以后里面还是干净的模样——那是他大一新生晚会的时候新买的。

 


新生晚会上焉栩嘉作为新生代表被教导员软硬兼施地要求上台表演,就这样背着一把临时买的吉他,拿着一把椅子。

 


在操场上布置的有些简陋的迎新舞台上弹唱了一首《Little things》,在警校里一众军体拳之类的体术表演上脱颖而出——据说是因为警校里硬汉含量过多,组织晚会的老师非要搞个什么刚柔并济,于是自诩从不唱情歌的大猛男焉栩嘉就这样被迫唱起了情歌。

 


但是这次焉栩嘉不愿提起的迎新晚会对他来说却又有别样的意义。

 


本来被炒到高潮的气氛因为他轻缓富有磁性地嗓音而逐渐安静下来。那个时候,人群里不知道谁先开的头,学着演唱会的模样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随着音乐左右摆动。焉栩嘉抬眼看了看人群中的那一点亮光,却发现举着手机的人眼睛更加透亮。

 


是何洛洛。

 


随后其他人像是受了启发一样,陆陆续续将点点光亮连成星海。而他不知道的是,在未来里,星海里那个笑着举起手机的男孩成为了焉栩嘉在警校乃至今后人生所有浪漫汇成的总和。

 


毕业的时候何洛洛说什么都要留下这把吉他,非得说是什么“朋友的见证”。于是就这样辗转跟着他们两人来到了这间不大的合租屋。

 


由于工作的缘故,焉栩嘉便冷落了它许久。再次拿起来,还是因为本来瞒得很好的刘也和赵让要结婚的事情最终还是走漏了风声,何洛洛知道以后吱哇乱叫了半天拉着焉栩嘉说要送点特别的礼物,于是两人合计了一下打算婚礼当天送个节目。

 


焉栩嘉将琴架在腿上,扫了扫弦,随口唱道:

 

Your hand fits in mine, like it’s made just for me.

 

But bear this in mind it was meant to be

 

......

 


不知道什么时候何洛洛已经洗完澡出现在了焉栩嘉房间门口,靠着门框看着屋里弹吉他的人。焉栩嘉转过头来看着头发丝上还有些滴水的何洛洛,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吉他放在床上,起身将站在门口笑容清甜的人拉进房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弹得很不赖嘛,宝刀未——”何洛洛晃悠着双腿,叭叭不停的嘴巴突然被焉栩嘉伸出的手指止住。

 


焉栩嘉在他对面的床尾坐下,对上那双几年来从未变过的大眼睛,在嘴角要抑制不住上扬之际,轻轻拍了拍木质吉他的边缘:

 

I’m in love with you, and all these little things

 

You’ll never love yourself half as much as I love you

 

You’ll never treat yourself right darling

 

But I want you to

 

If I let you know I’m here for you

 

Maybe you’ll love yourself like I love you oh.

 

 


101.

 

夏之光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熬到下班以后他已经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几个小时,第一次感受到了原来时间也可以这么难度过。

 


看了看手机上工作群里发来的通知,他明白这件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是无意义的无用功,从周震南开始思考的那一刻开始这件事基本上就已经盖棺定论。

 


他思考着翟潇闻的最后一句话,自己于他而言到底算什么?夏之光原本的自信在那一刻被击落地粉碎,患得患失地半天给不出一个答案来,在他横冲直撞的二十多年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迷茫。

 


也许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单方面的意愿罢了,只是他自己一味地不去想,一味地逃避,就像将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自欺欺人。

 


在离家不远的人民公园的石凳上坐了半天,正当他打算离开时,草丛一阵里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几声猫叫。随后,一团毛茸茸抖动着身上的小稀碎走了出来。

 


是一只花色看起来很漂亮的猫,那猫走向自己的脚边举起前爪轻轻扒了扒,像是不怕生、不怕人的家猫。夏之光小心翼翼地将猫双手举了起来,便看到果然毛茸茸的脖子下面藏着块不大的名牌。

 


“小猫,你也和我一样不能回家吗?”

 


夏之光将猫抱在怀里轻轻顺了顺毛自言自语起来。他向来喜欢猫,因为工作的原因没有办法养。他抱着猫去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根火腿肠,在猫吃的正欢时按照名牌的指示拨打了它主人的电话号码。

 


随后便有个年轻的面孔急匆匆的跑到了夏之光所在的地址,夏之光将怀里的猫交到那个年轻主人的手上,发现他的手臂纹了一圈夸张的纹身。这年头纹身自由,夏之光只觉得抱着猫的时候还颇有点反差萌。

 


把还剩下半截的火腿肠一并交了过去以后,主人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带着猫走了。

 


夏之光对着一人一猫的背影挥了挥手,像是对他们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

 


“我也该回家了。”

 


在磨磨蹭蹭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夏之光深吸了一口气。

 


回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默默决定和翟潇闻好好谈谈,他想告诉翟潇闻,不管他记不记得,他几年前那个便利店里的男孩,他现在已经成长到可以保护他人了,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翟潇闻......

 


打开家门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片。夏之光有些疑惑地打开了一旁的客厅大灯,感觉家里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是却有有了些不一样。

 


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夏之光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翟潇闻住的那间房间,里面没有熟悉地人躺在床上敷着黑面膜刷着抖音。一旁的衣柜门被拉开,里面本来放着满满当当的衣服现如今却显得空旷无比。

 


夏之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凉透,明明是在舒适无风的家里,他却感到格外的寒冷。

 


当他看到客厅茶几上放着的一张小小纸条时,他终于是接受了这个现实——翟潇闻搬走了。

 


按道理来讲,翟潇闻本来应该在很久之前就要搬回自己租的房子里住,威胁他生命安全的人已经绳之以法,因打斗而狼藉一片的屋子也早就派清洁负责整理。但两人都很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没有人提到翟潇闻似乎是要搬回到原来的住所。

 


夏之光像是被抽了气似的瘫倒在沙发上,放眼向四周望了望,翟潇闻走的似乎很匆忙。

 


长时间以来的相处,这个屋子里已经遍地都是翟潇闻的痕迹。混在两个人房间里分不清彼此的衣服、沙发缝里抽出来的凑不成一对的袜子、两个人的专用餐具、浴室里的漱口杯,甚至连毛巾都没有带走。

 


这个说大不小的房子里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很大的改变,但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做着潜移默化的变动。仿佛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于这个空间都是一样的存在,但是终究还是哪里不一样了。他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就蜷缩了自己。

 


屋子里好冷,夏之光想。

 

 




 ——TBC——


接下来的主线剧情的推动向会更偏重23、46这两条线,57线会慢慢展开直至迎来这条感情线的高/潮部分,呜呜呜写吵架这段写的我真是抓脑袋,希望写出了我想表达的感觉!!

然后关于重庆话的部分也是大致地麻烦了一下周围的重庆人,如果有哪里不对的欢迎私信指正!


  还是那句话,无论是批评和建议都欢迎提出,感恩❤️  


烟

【光电潇应】再经年

高亮:BE预警 

写在前面 跟我念 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极度ooc预警 极度意识流预警 1.7w字预警 

一句歌词代表一个人的视角 视角交错 

非时间顺序可能有些混乱

一切皆为私设 不要上升 不要上升 不要上升

有很多不合理设定 假到不能再假 请自行避雷

有逻辑混乱 请勿深究 


建议搭配BGM食用:陈奕迅《我们》

———— 


这世界最大的遗憾

从来不是撕心裂肺的分离

而是...


高亮:BE预警 

写在前面 跟我念 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极度ooc预警 极度意识流预警 1.7w字预警 

一句歌词代表一个人的视角 视角交错 

非时间顺序可能有些混乱

一切皆为私设 不要上升 不要上升 不要上升

有很多不合理设定 假到不能再假 请自行避雷

有逻辑混乱 请勿深究 

 

建议搭配BGM食用:陈奕迅《我们》

———— 


这世界最大的遗憾

从来不是撕心裂肺的分离

而是和心底珍藏之人 

于经年之后 微笑着说“再见”

 

 

该说的 别说了 你懂得 就够了

 

再次重逢的时候,翟潇闻只觉得一阵恍惚,他好似从来未曾计算过,有多久没亲眼看到那人的眉眼。

夏之光身着价值昂贵的礼服,手腕精美的袖扣映着后台不甚明亮的光闪烁进翟潇闻的眼底,平白有些晃得眼睛疼。

那人好似在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轻轻覆在对方的耳边,连眼神都未曾扫过周围半分,把相交甚好四个字明晃晃的刻在头顶。

 

娱乐圈不大,他们的共同好友又那么多,可就像是命运般的玩笑一样,这么多年,他们都能巧合地错开,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

那一瞬间,他好似透过这幅景象看到了十年前的他们,光明正大地与对方说着悄悄话。

 

翟潇闻脚步倏地就停下,像是不敢再多看一眼一般垂下眼眸,暗自思忖着他该怎么开头才能不显得那么生硬与疏离,可眸中却似乎是有浓稠的化不开的雾气,蒸腾着好像下一秒就能凝结成泪滴。

呵,见到老朋友,就这点出息吗?

 

“闻哥?”助理见他停下脚步,心下奇怪,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翟潇闻这才意识到有些失态,轻声道了一句“没事”,缓缓抬起了头,大抵是那一句闻哥让前方的人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他抬眸一瞬,眼底的局促还来不及收敛,便丝毫不差的落入了那双眼睛里。

 

四目相对,一念过往,时光的洪流纷涌而出,直让他卷入回忆的泥沼,良久未得解脱。

 

他曾经是可以万分笃定地说出,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那双眼眸,那双桃花眼中的嬉笑怒骂,或是温柔或是冷峻,或是愉悦或是愤怒,都在他眼前生动地上演过,可是现在,被时间推着走到进退维谷的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曾见过那双眼睛了。

好似连他眼下的泪痣都要被渐渐遗忘。

 

“小翟?你回来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到底是夏之光先一步打破了沉寂,明亮的和十年前初次见面别无二致的笑容,明明轮廓与眉眼都比起少时更多了硬朗与沉稳,褪去稚气后的凌厉被深邃的五官映衬的格外明显,可是笑起来的时候,却还是一如当年模样。

他都快忘了,夏之光是无论何时,都像小太阳般温暖的人啊。

 

翟潇闻终于把自己从回忆的泥沼中硬生生撕裂般拉扯出来,缓过神来莞尔一笑,朝着夏之光微微颔首,努力压制着喉咙口的酸楚,用他最平静最温和的声音缓缓说道。

“好久不见。”

旧友重逢,理应高兴才对。

 

夏之光依旧是带着最热情的笑容,像是见到许久未见的好哥们一般,上前几步给了翟潇闻一个朋友间最合乎情理的拥抱。

快到连翟潇闻还来不及嗅他身上的香水味是哪一款便分开,还像是开玩笑般拍着翟潇闻的后背。

无妨,管他是哪一款,总归不会是当年翟潇闻替他选的那一款。

 

“你不够意思啊都不和我们说你回国了。”

“刚回来,国内正巧接了部戏,还没来得及跟大家说,等有空请大家吃饭赔罪。”

好得,这几年他也演过那么多的角色,将不便外露的情绪尽数隐藏,转眼便是大家眼中最熟悉的他,对翟潇闻而言丝毫不费力气。

所以,好哥们嘛,他当然演的好。

 

“光哥……”夏之光的助理突然插话,二人才作恍然大悟状,夏之光拍拍他又指了指另一边的方向。

“那小翟我先去收拾,一会台下见。”语气熟稔的,仿佛他们做了十年队友一般。

 

翟潇闻只觉得他刚才碰到自己手背的肌肤此刻像是燃烧起来一般,却也不动声色的躲开,带着笑意开口。

“一会台下见。”

 

于是二人,再度像解散时那般,分道扬镳,处于殊途,也不能同归。

 

少年时代的所有盛大,落到最后,唯留一句。

好久不见。

 

 

 

真的有 某一种悲哀 连泪也不能流 只能目送

 

夏之光眼角唇边所有的笑意,在休息室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悉数消散。

脱力一般地靠着门框,无意识地转头想去看看翟潇闻的背景,可留给他的只是门上白晃晃的一片,哪里还有翟潇闻的半点衣角。

 

刚刚被他死死压抑住的情绪伴随着手心的痛楚一点一点的撕扯着他的心脏,摊开手心,是被他攥紧拳头留下的还泛着血痕的指甲痕迹,他这才发觉,自己连扬扬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悲哀至极。

 

助理被他突然的颓然吓了一跳,想伸手扶他去沙发上坐下被他制止,于是他满脸茫然无措的看着夏之光穿着格外昂贵不能有一点痕迹的高档礼服无力地缓缓蹲下,盯着自己的手心出神,良久不动。

 

刚刚他在翟潇闻面前笑得有多么明亮,装哥俩好的模样有多么像,此时此刻他就有多么的压抑,像是被过往扼住了喉咙般窒息,闷在胸口让他不得喘息。

 

以前,总有人告诉他难过的时候心脏是隐隐作痛的,可是现在他却只想说,真正难过窒息到了极点,心脏是被撕裂般刻骨铭心的痛,绝非隐隐作痛能得以描述。

 

“你知道吗?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他费力地撑着自己起身,抬眸看了看眼前的助理,仅此一眼,助理就觉得自己被漫天风雪般的哀伤与悲怆笼罩着,寒风刺骨,又伴着无边的血色,猩红一片。

夏之光的话没头也没尾,可他突然想到刚才走廊中那一幕哥俩好的模样,瞬间便已明了老板在和他说什么,忙不迭地点了头。

“光哥我曾经是R1SE的粉丝。”

 

夏之光坐在沙发上,听到R1SE后轻轻勾了勾嘴角,却不见丝毫笑意,徒留一地的苦涩。

他声音极低,带着无限的悲哀与无力,缓缓开口。

“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却最终,败在了好朋友这三个字上。

 

“认识他的时候,我十八岁,他十九岁,我第一眼就觉得他好好看,于是卯足了劲想凑到他身边和他做好朋友。那个时候,队伍里明明有和我认识了三四年的兄弟,可我却还总愿意围着他转。”

“比赛的时候,他身边有他的交际圈我融不进去,我身边也有我们一行认识很久的朋友他插不进来,所以即便是我再想与他格外熟络也做不到。”

“好在后来我们不负众望的成为了队友,成为了室友,室友总是要比其他队友带着更多的亲昵,所以我们也成为了全团公认关系最好的存在。我们一起养猫,一起逛商场,一起吃火锅,就连逛超市时候拿着的饮料都莫名的是双人份。”

“他会陪我视频度过我的二十岁,也会偶尔调皮闹得我头疼,却又拿他无可奈何,我们俩就像全团的气氛担当,打打闹闹,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我陪他练舞,他教我唱歌,不管什么时候我好像都惦记着他,想着,小翟没有,要给小翟拿。那时候队友中不乏有彼此关系格外亲密的朋友,我们就和他们一样,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他坐在那里,眼神像是透过经年的光阴去观看过往,与其说是和助理在讲,不如说他在喃喃自语。

“后来呢?”小助理当年也是粉丝,算是对这两人的过去知晓那么一星半点,可却仍旧在听到夏之光这番话后觉得心惊。

旁观者清,这哪里是好朋友,这分明……早已逾矩。

 

沙发上的人缓缓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却怎么也看不出十年前的样貌,露出微微苦涩的笑容,眼神中尽是留恋与遗憾。

“后来我们……还是朋友。”

 

那时的他们横冲直撞,即便察觉到了彼此间滋生出的不为现实所容的情愫,却没有人喊停止,也没有人按快进。

妄图以一己之力蚍蜉撼树,依旧任由暧昧在二人中肆意滋养,饮鸩止渴。

 

可终究,是为世俗所不容,那并非歧路,可却是艰难险阻,险象迭声,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前途丧尽。

没有人敢赌。

 

不爱与不能爱,从头至尾都是两码事。

如同他们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

 

以好朋友开始,却最终败给了好朋友三个字。

 

 

 

我最大的遗憾 是你的遗憾 与我有关

 

他于20岁那年的夏天开始了一场盛大的航行,又于22岁那年的夏天驶达终点。

自此不问归处,各奔东西。

 

翟潇闻站在这诺大舞台,看着台上队友们笑中含泪唱着他们再熟悉不过的歌,看着台下挥舞着应援棒跟着歌唱给予他们一片破晓海的粉丝,眼前的事物愈发模糊不清,所有的光点影影绰绰氤氲出一片光晕。

他本来不想哭的,可他看着他们,看着她们,终究没能忍住。

 

身边的人察觉出了他情绪的变化,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大腿,翟潇闻转头,看到的就是夏之光带着舞台妆尤其精致的面孔,眼角的泪滴还停留在眼眶,可嘴角又扬着微微笑意,拿远手麦,对着他说了四个字。

没有声音,可翟潇闻却依旧看懂了,夏之光在说。

“小翟,别哭。”

 

那晚,是他最后一次做这个限定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R1SE翟潇闻。”

 

他是从剧组来到演唱会的舞台,所以他甚至没办法回到他们一起住了两年的家去整理行李便直接返回了剧组。

那时候他拍着戏,微信消息满满的都是夏之光发给他的。

夏铁刚最帅:小翟这个东西你要带走吗?

夏铁刚最帅:小翟我耳机放哪了你知道吗?

夏铁刚最帅:小翟你什么时候来整理行李啊?

小翟,小翟,小翟,小翟……

 

夏之光接二连三的消息,热闹的不像是各奔东西反倒更像是出差,好像不久之后他们还会再回去一般。

可翟潇闻知道,夏天过去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等他回到别墅的时候,这个从他们住进来就乱七八糟毫不整齐的别墅,终于恢复了他原始的样貌,空空荡荡,带着骇人的寂静与冷淡。

他们住了那么久的卧室,也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的东西,旁边的那张床整洁如新,生活的痕迹尽数被抹去,宛如不曾存在。

其实……也没剩下什么东西了。

 

他最后提着行李站在门口,回头环视四周。

再见了,我的二十岁,再见了,我的队友们,再见了,我的……夏铁刚。

 

后来他们依旧用微信联络,却再也不复当年堪称耳鬓厮磨的亲密,即便再过想念,也不敢有丝毫出格,生怕一步迈错,让对方因此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

他们奔波于片场,奔波于舞台,奔波于录音室,为了梦想而不辞辛苦。

无可谈爱,也无处谈爱。

 

没有人知道,在解散之前,翟潇闻每一天都在和自己说。

“只要夏之光摊牌,那他就有可以对抗所有的勇气。”

可是……夏之光终究没给他孤注一掷的机会。

 

他一腔孤勇,也最终灰飞烟灭。

 

彼时他是少年,被娱乐圈浸染的时间太短,还带着不切实际的期许。谁都会成长,后来自己一人的日日夜夜,他也早就想的明白。

从来都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

因为在世俗与舆论面前,他们微如尘埃,即使拼尽全力也抵抗不了分毫。

 

微信聊天的频率从一天无数条,到一天一条,一周一条,一个月一条,再到除了生日一句客套的祝福,半年都不曾有对方任何消息。

 

翟潇闻后来有幸拍了一部戏,自此国民度迅速飙升,再不是当年的小爱豆,而是众人人口中的“实力演员翟潇闻”。

他也开始学会面对各色的聚光灯,再不局促游刃有余。新剧的发布会,正巧那时候周震南在开全国巡演,翟潇闻这个旧日队友便被询问。

“请问你和昔日R1SE成员还有联系吗?”

 

他笑容不变,即使心里祈祷着记者别再问下去,也依旧可以用最漂亮的表情和语气回复着。

“当然有啊,我们肯定会有联系的。”

“那都知道你当年和夏之光关系很好,现在他也在拍戏那你们有互相讨教经验吗?”

纵然他再能以不变应万变也被这个问题问的面色僵了一瞬,不过只是一瞬不曾被外人看到。

 

他微笑着,用活泼热情的语气,和记者侃侃而谈。

“有啊,毕竟我们是朋友啊。”

 

即便微信记录里上次说话还是数月前,即便他们都早已习惯不与对方分享生活,即便他们再也不是当时少年。

 

是朋友,也只是朋友。

 

 

 

没有句点 已经很完美了 何必误会故事没说完

 

解散之后,夏之光曾经消沉过一阵子,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勇气都留在了解散后去收拾行李的当晚,可是却终是石沉大海。

或许是自己太过胆小,他最后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翟潇闻,然后徒留自己站在原地,等候他的抉择。

他在翟潇闻床头的他们曾经一起从娃娃机上抓到的玩偶背后,贴了一封信。那是他这个胆小鬼第一次把所有不清不楚的暧昧摊开,那是他失眠多晚最终留下的关于他们二人最后的选项。

 

如果翟潇闻选择走向自己,那他们便共同抵抗所以,如果他选择背道而驰,那他们便做一辈子的朋友。

以朋友的身份,权当陪伴。

 

他在原地等了很久,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响,于是被时间驱使着,他被迫释然。

没有回响,何尝不是另一种答案,只是他懂的晚了些。

 

刚刚换住所的时候,夏之光点外卖,想都没想点了双人份,而后习惯性的唤了一声。

“小翟……”

回答他的是一室的寂静,那天他看着店家送来的双人餐具,第一次蹲在自己家的餐厅泣不成声。他可能还会有室友,却不会再有苹果房,不会再有翟潇闻了。

 

后来他们依旧联系,可却始终带着朋友的枷锁,礼貌又周全,疏离又客气。再也没什么生日的视频,没有赶通告回家后煮好的宵夜,没有什么习惯的双人份。

只有独自一人,被空荡房间里的寂静,一次又一次地拖入时光的洪流,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他的二十岁。

 

听到翟潇闻的采访其实是个巧合,他无数次刻意麻痹自己不再看不再听翟潇闻的任何消息,以至于他给自己隔绝出一个没有翟潇闻的世界,只是他们的共同好友是真的很多。

翟潇闻提到他是焉栩嘉告诉他的,采访也是焉栩嘉放给他听的,他许久没听过翟潇闻的声音,偶然听到,恍如隔世。

“有啊,毕竟我们是朋友啊。”

 

无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酒杯,他想努力露出一个微笑都做不到,低着头目光涣散喃喃道。

“是朋友啊,是朋友,朋友多好啊。”

 

焉栩嘉抬头看着眼前这哥瞬间消沉的的模样叹了口气,对于二人,他不知十分也知七八,试图换个话题跟他谈别的,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边和夏之光说。

“我当时收拾行李把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别墅,所以在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我回去过一趟,我把每间房间都走了一遍,这才发现了别的。潇闻床头还留着个玩偶,好像还是你们当时抓娃娃抓的,我以为是他落下的还发微信问他,可说他说……他没有动过,就留在那里吧。”

 

其实,翟潇闻当时和他说的,不止一句话。他说:“那个玩偶承载了一段我带不走也不应该带走的感情和回忆,他只属于那间房间,所以就留在那间房间吧。”可是这段话,他半点也不敢告诉夏之光。

 

即便如此,听完他说的夏之光依旧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一般抬着头,睁大了双眼满是不确定的问他。

“那你刚才说,他床头有什么?”语气中的急迫溢于言表。

他察觉出不对,可却不得不回答。

“有一个玩偶。”

 

那一瞬间,他觉得世界都空了,周围所有都变得不真切了一般,唯独焉栩嘉的那一句“一个玩偶”在他耳边不停的播放着,让他不得喘息。

那时候夏之光在想什么呢?他甚至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脑海中只浮现了四个字。

造化弄人。

原来错过是这般含义,原来不是翟潇闻没做选择,而是他压根就没看到那个选项。

 

原来,他也曾经一直在等自己。

 

那天晚上他喝多了,他只记得焉栩嘉给他送回了家,然后他什么也不做,就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看,眼眶中透露着血色的红。

最后一次,让他把几年前没送出去的选项,最后一次送出去。

他孤注一掷,借着酒精壮胆,拨通了他大概有一两年未曾拨通的电话。

 

“喂。”电话被接起的很快,传来翟潇闻带着睡意的声音。单单一个字,好像把他所有的醉意都浇醒了,他突然不敢说话。

“光光?”翟潇闻的声音再度传来,夏之光抬头看了看窗外的车水马龙,深吸一口气,带着酒气的声音格外明显。

“小翟,我好想你。”

 

那边明显沉默了,他听着自己心脏的跳动不安的等待审判,良久过后,翟潇闻的声音再度传来。

“是多久没见老朋友了?我其实也挺想你的哈哈。”他故作轻松的声音,可在夏之光听来重若千钧。

“小翟,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他再次开口,为自己做最后的辩解,却被打断。

“夏之光。”翟潇闻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先他一步开口。

“别说了,你喝醉了。”最终,审判降临。

 

他握着手机苦笑,没发觉自己泪流满面,他听见翟潇闻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冰冷而理智。

“不是所有故事都要有结局的,我们都不是二十岁了,你知道的,什么都过去了。”

 

是啊,早在他把玩偶留在那里的时候,就都过去了。

他们早就不是二十岁时有着满腔热爱与勇气的少年了,翟潇闻终究先他一步,退到了安全线之外。

 

 

 

还能做什么呢 我连伤感都是 奢侈的

 

翟潇闻在国外待了整整一年,回国后又马不停蹄地进入剧组,除去那场颁奖典礼,他是真的很久没有出席过公共场合了。

而就是那场颁奖,让他遇到了许久未曾见过的夏之光。

不过,除去在后台说的那两句寥寥可数的对话,他们口中那句客套的“台下见”,最后也真的演变成了在台下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再无其他。

颁奖结束之后,他们也正常的没了联系。

 

他辗转于剧组,夏之光忙于巡演,说来好笑,夏之光这个科班出身的演员,做爱豆却做的风生水起,盛极一时。而翟潇闻自己在当年一部戏后也奠定了观众心中演员的形象,甚至到了如今,已经鲜少有人知道他在十年前,是爱豆出身。

他们最终,还是停留驻足在了不同的领域。

 

二十岁的夏天他们约好了,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他们如今在各子不同的领域圈子发光发热,做最耀眼的星星,满天星终是达到了,散也是真的散了。

 

再次听到夏之光有关的消息时,已经是他们碰巧重逢的半年后。

周震南来他拍戏的城市录节目,于是理所当然的来剧组探了他这个旧队友的班。想来R1SE解散也有八九年了,好在他们一直来都有联系,更何况当年的小队长虽然毒舌,但却永远一语中的,所以翟潇闻也乐意和他吐吐苦水,只是大家都忙,能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

他们坐在密闭的包房里,彼此说着身边不疼不痒的琐事,即便说不上嘘寒问暖,但至少不是孤身一人。

周震南看着对面翟潇闻笑得柔软的脸庞,想说的话几次到嘴边都被他咽了回去,眼神格外的不自在,回答翟潇闻的话也有些心不在焉,看着手里的筷子低头思忖着怎么开口。

 

“南南。”翟潇闻把茶杯轻轻放在桌面上,碰撞出轻响,抬头微笑着,语气颇为无奈。

“你今晚想跟我说什么?你说吧。”

是周震南忘了,翟潇闻从来都是心思细腻的人,何况他一晚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实在明显,他确实会猜得到自己有话要说。

 

“之光和你说了吗?他要结婚了。”

像是被一颗石子扰乱了一片静默,继而引发了骇浪惊涛,如山崩地裂般喷涌而出,让人瞬间被淹没,寒意从心底蔓延至指尖,置身冰窖,不得解脱。

他用了几秒的时间来收敛僵住的嘴角,垂下眼眸片刻再度抬眸,便已经是缓和好后略带惊讶的神色。

 

“真的吗?什么时候啊?女孩子是什么人啊?没想到光光是我们中最早结婚的……”语气正常到,若不是周震南知道这二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都要信了翟潇闻的表现。

“翟潇闻。”他说到一半,被周震南打断,小队长沉着脸色,不知是在怨他的不坦诚,还是气他把自己当外人。

“这里只有我们,你也要这样吗?”周震南声线原本就低,现在更是压的极低,莫名带上严肃。

 

翟潇闻张了张嘴不知该反驳什么,到现在他微笑祝福的表情才有那么一丝裂痕,攥紧自己衣袖的手猛地松开,错开周震南的眼神,低着头像是犯错了的孩童,酸楚上涌,声线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

“那我该说什么呢?”

一句话像是打开了洪水的闸门,他放弃抵抗,所有伪装与逞强的围城瞬间轰塌,他握住桌角,抬头看周震南,眼眶含泪,哭腔尽显。

“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我除了祝他幸福我还能说什么呢?”

 

周震南看他即使是情绪崩溃至此,却还是强撑着理智,这件事情,所有队员都知道了,唯独翟潇闻不知道,夏之光没有勇气告诉他,又不想瞒着他,于是便落在了来探班的周震南身上。

“你……别太伤心。”

翟潇闻闻言扯出了一个不甚好看的笑容,深呼吸来阻止自己的眼泪,随手抹了一下,对他说。

“我不伤心的,我真的替他开心,他也三十岁了,不是小孩了,也改成家了。”

“女方是圈外人,他家老人催得急,原本他想亲自告诉你……”

“南南,真的不用在意我,好朋友结婚,我真的替他开心。”平静的仿佛刚才的眼泪刚才的失控都不存在,翟潇闻用他近十年的演艺经验来维持此刻的沉稳与脸上的笑容,却发现,什么都演得出来,可是心不行。

 

是他在少年时代太胆小不肯多跨一步,也是他在几年前亲手推开了夏之光不让他把电话讲完,如今这样,是他活该。

他是全世界,最没有资格伤感的那个人。

 

周震南眼看着他崩溃的情绪消失,又用平静为自己搭建起一座牢不可破的城墙,只得暗自叹息,而后再不在他面前提夏之光的名字。

 

倒是翟潇闻,近乎自虐一般的问周震南夏之光结婚的情况,亲手把自己结痂痊愈的伤口一点点撕裂,任由他在每一个自虐的问题中溃烂,不得愈合。

疼吗?那是痛彻心扉,可是只有这样他才能清醒,他才有实感,每一刻的疼痛都在提醒着他,他们那暧昧不清的两年,互相想念的数年,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周震南临走前,像是不死心一样问了他一个问题,他问。

“如果回到2019年,你们会不会……做不一样的选择?”

翟潇闻只是笑,温软而哀伤,却又带着追忆往昔的释然,就在他以为要等不到答案时,翟潇闻开口。

 

“如果我今年二十岁,我会义无反顾的奔向他。”

“只是我今年三十岁了。我终究,是个胆小鬼。”

 

可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如果,也没有重来。

 

 

 

我一想念 你就那么近

 

婚期将近。

说来讽刺,连他自己都没想过,他结婚会这么早。但好像自从年龄变成了三开头,父母长辈催他也就催得越来越紧,也不是不能找理由搪塞过去,只是老人身体每况愈下,每每给他打电话都要问他是否是在谈恋爱,有没有结婚的打算,他能躲一二次,也躲不过三四次。

他终究还是妥协了,老人把他成家看成愿望,他理应孝顺。

 

女方是家里人介绍的,从相识到现在也无外乎不到半年,更何况那半年里他奔波于巡演与节目的录制现场,见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那为什么会和她结婚呢?大概是因为合适吧。身边的朋友,家人都觉得他们很合适,性格也好家境也罢,里里外外都绕不开“合适”二字。

 

至于感情,他一个上戏毕业的科班生,在众人面前演一出相敬如宾夫妻和睦轻而易举。因为合适而妥协,又因为合适而成婚。

既然不是二十岁的时候肆意爱恋的那个人,那么是谁又有什么所谓呢?

 

他公开的很顺利,大概是年龄也不小了,当年陪着他的粉丝不少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加之他也转型早就不吃青春饭,因此反响堪称平静,除了挂在热搜榜首挂了整整一天之外,也没什么太大的风波。

圈内好友纷纷来祝贺,问他婚礼定在什么时候,问他要一副请柬,他笑着答应,倒真有几分甜蜜,若不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告诉了所有人,唯独没有勇气去和翟潇闻说。

即便总是以朋友的身份自居,即便一直说是对方的好哥们,可他还是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口吻去和“好哥们”说,我结婚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未曾梦到那两年的人和事了,他曾经那么想念翟潇闻的时候,好像都没有在梦里见过他,可谁能想到快要结婚了,翟潇闻的影子,却频频入梦来。

他梦到他们住在一起的那两年,梦到小翟出差回家给他准备夜宵,梦到他们一起养着四只猫咪,梦到两个人躺在床上打游戏。

真实到让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回到了过去。

直到梦境里的时光辗转到解散那一晚,他才彻底清醒地感觉到,这是梦,这不是现实。

 

因为在他梦里,他弥补了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梦境中的他们于演唱会的后台摊开心扉,互道爱意,十指相扣,紧紧拥抱。得到了他再也不会得到的青春与幸福。

他们搬到了一起,虽然聚少离多但却总是包含爱意,没有通告的时候就窝在他们的小家,下厨,打扫卫生,打游戏,看电影,过着琐碎却温暖的同居生活。

分开的时候总是互相视频,总是把对方的好挂念在心上,翟潇闻会在他巡演现场的VIP座位,他也成为探翟潇闻的班最频繁的那个人。即使被媒体拍到他们一同吃火锅,一同逛街,他们也是以朋友为解释,在无人的角落将所以有爱意诉说。

他轻轻唤他。

“小翟。”

 

梦醒了。

他坐起身来,看着对面的墙壁发呆,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子端着杯水走了进来,笑吟吟地问他。

“你梦到什么开心的事了?感觉你一直带笑,刚才还叫了队友的名字呢,小翟,你梦到翟潇闻了?”

他一时不知道做何反应,便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好在妻子也只是送了一杯水就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他在那里继续沉默。

 

怪不得,这个梦境会给他这么强烈的熟悉感。

因为与其说是梦,不如说,那是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但都终究败给了现实的未来。

和翟潇闻息息相关的未来。

 

第一次,翟潇闻没收到的那封信没有回执,他错以为那就是答案,所以被迫释然。

第二次,借着酒精拨通了翟潇闻的电话,可什么都没说完便得到了审判,再次被迫释然。

第三次,他真的,该亲口说再见了。

 

夏之光点开了那个许久没有对话的头像,手指却久久未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缓冲好了一般,他终于敲打了键盘。

XLight:小翟。

XLight:我要结婚了。

 

 

 

但终究 你都不能 陪我到 回不去的远方

 

周震南的消息,无疑给翟潇闻原本尽力平静的世界,投下了一颗炸弹。

一瞬间,风平浪静演变成断壁残垣,他在一片荒芜的废墟中静默,漫天灰蒙,不得安稳。

 

好在那时候他的戏份也快杀青,他在杀青后能得空给自己留出个喘息缓和的时间,这些事情,这些情绪,他无人可说,只能自己慢慢消化,最终变成被强制压在心底,触碰不得也痊愈不了的伤口。

其实翟潇闻有时候很唾弃自己,他总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矫情,解散前胆小不肯先迈出第一步,等夏之光开口的是自己,解散后一直保持清醒,一直清醒的告诉夏之光都过去了的也是自己。

他比谁都希望夏之光能幸福安康,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只是他需要时间来调节自己的情绪。所以,这几年他第一次给自己放了个假,推了不必要的通告,而后买了一张机票。

 

那时候应该还是2019年的夏天,他们刚刚成团,还带着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带着一切的期许与美好。

翟潇闻记得第一录制团体综艺时,夏之光曾经说,想去欧洲的小镇。

既然他们再没办法共同去他们曾经约好的地方,那就自己一个人去走走,也不枉他曾经肆意又荒唐的二十岁,等再回来就要彻底成为朋友了。

 

那张机票的终点,是挪威。

这里很浪漫,带着北欧独特的闲适与舒缓,和北京车水马龙的快节奏全然不同,傍晚时分在人流稀疏的街道上,看着过往散步的情侣和牵着宠物的老人,那一刻,真的很放松。他看着港口停泊的船只,看着长椅上坐着的老人,又只身一人坐着轮船观赏如世外桃源般的景色。

偶尔会感慨,如果是两个人就好了,但这种不切实际的念想也只会转瞬即逝,翟潇闻总是在强迫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清醒而现实,都要知世故而不世故。

 

他在小镇闲逛,在四面环海的小岛驻足,去走走岛上的路,看那里一边是山和村庄,一边是海。

他从小到的看过太多的海,去过太多的海边,但不知道是心境还是风景,他总觉得这里和他去过的每一处都不同。

 

他的脚步很慢,大概因为这场旅行从一开始就是说走就走,没有计划也没有终点,他可能会在一个小镇停留很久,也可能想到去哪里就立即买了前往那里的机票。

后来他去了斯德哥尔摩,也买了一些独具北欧风情的书刊衣物,去看那些老城区带着岁月痕迹的建筑,偶尔会看着街道上成双成对出入的情人,微微含笑,眼中的情绪说艳羡太深刻,说释然太浅显。

 

无意刷微博,热搜榜高高挂起的话题带着“爆”的红色闯入他的视线,或许是他早有准备,或许是他被一场慢节奏的旅行带来了超然,即使他感觉到心脏像是撕裂般疼痛,可他脸上的表情,也却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祝福。

 

他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前走。

 

夏之光,想和你一同旅行是我未能达成的愿望,所以我要自己先来了。

也算是给我们的二十岁,一个最后的交代。

 

安全线是我先退出的,所以我准许你,先和我说再见。

 

 

 

原来我很快乐 只是不愿承认

 

夏之光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又是一个过分热情的人,总是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小太阳,去照耀身边的每一个人。虽然随着年岁的增长沉稳太多,但是他始终还是十五岁初入娱乐圈的少年赤子心。

决定结婚的时候,是他见那个女孩的第二次。在双方家里人的注目中,他做出的决定,这么快并不是草率,也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他做的最终的抉择。

 

第一个知道他要结婚的人,是彭楚粤。那时候他在北京,被家里人央着把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孩送回家,而后开着车在城市里一路游荡,不知是什么驱使,他竟然停在了他们当年一起住过的别墅门口。那里早就换了租客,可能也在承载不同人的故事,但终究这里尘封了他的意气与孤勇。

 

正巧他接到了小粤哥的电话,于是他站在那栋已经不属于他们的别墅门口,眼神中闪烁着过去流转的光阴,对着电话那头的彭楚粤说。

“哥,我决定结婚了。”

没有惋惜也没有遗憾,他的语气平淡如常,就仿佛在告知晚餐吃什么一般,与彭楚粤近乎飙高音的一句“啊?”鲜明对比。

 

而后他们在一家隐秘的酒吧坐下,彭楚粤显然没从这么一个爆炸般的消息中回过神来,见到他的时候都是满眼的不可置信。

“光光你刚才没在逗我吧?”

夏之光给了他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慢悠悠地开口。

“没有逗你,都见过家长了,有什么可逗你的?”语气平和,却也是过分平和。只是要很熟悉他的人才能听出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而彭楚粤与他相识超过十五年,自称很熟悉他的人不足为过。

 

“怎么突然决定要结婚了?”他思忖片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他想问的太多,却没有一个可以毫无顾忌地问出来。

“也没有突然,我也三十多了,要不是进了娱乐圈或许早就成家了,况且我爸妈我爷爷奶奶都很喜欢她,也都觉得我们还挺般配的。”他吹着眼眸,晃荡着酒杯里度数不高的酒。

饶是彭楚粤足够机灵,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夏之光口中的“她”是谁,眉头紧锁,数次欲言又止。

 

夏之光转头看了一眼彭楚粤的表情心下好笑,也不等他开口自己又慢慢说着。

“认识的时间不长,见过的面也不多,但是确实从各方面看都很合适……”突然沉默,然后嘴角扯出一抹甚是苦涩的笑容,喃喃道“比谁都合适。”

他最后的一句话,听起来十分无厘头,却听的彭楚粤心惊,他可以笃定,夏之光口中的“谁”,是翟潇闻。

 

可是那个名字,在夏之光身边的好友里可以说是讳莫如深,他们从来不提,也不敢提。

如今被夏之光自己提起,他才带着不确定与试探,不安地问他。

“光光,合适……”只是他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粤哥,你知道吗,我们是真的很合适,合适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手机铃声,都是情深深雨濛濛。”

 

彭楚粤刚刚还抱着或许是他想开了的侥幸瞬间破灭,睁大了眼睛满是惊诧和担忧,可即便如此,他居然从心底觉得,意料之中。

情理之外,却意料之中。甚至倘若真的和翟潇闻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才会真的觉得奇怪。

 

“光光,你要不要再冷静思考一下。”夏之光是他最疼的弟弟,于情,他确实应该站在夏之光的角度,于理,他始终觉得这是不是对女孩子不太公平。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个弟弟端起酒杯喝光了里面的酒,又再次开口。

“我既然做了决定,就会负全部的责任,我会承担起一个丈夫该有的责任与担当,会用心的去宠她,保护她,包容她,照顾她,不会让她受到委屈,哥,我没有冲动。”他的眼神甚至带着笑意,可是真正与他对视才能察觉出,那是一片荒芜。

“那……你爱她吗?”

 

他突然笑了,弯着嘴角与眉眼,伏在案台上笑出声,半晌才转过头直视彭楚粤。

“谈什么爱呢,哪有那么多爱啊。”这才发现,夏之光好看的桃花眼,竟然盈满了水汽。

 

他会做一个好丈夫,却无法做一个好爱人。

不是所有婚姻都会带着爱情,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余力再爱别人。

 

夏之光终究要选择遗忘,遗忘爱情,也遗忘他。

 

我都快要忘了你,不,是我故意忘了你。

 

 

 

在我怀疑世界时 你给过我答案

 

这场漫无目的的旅行,持续了大概一个月。

经纪人总是在催他回去,可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劳模,这次却像是到了叛逆期,无论经纪人怎么催,都迟迟不买回程的机票。

身边知道他出门旅行的人不多,除了周震南,其他人就算是知道也不清楚他突然前往北欧的缘由。他一路走走停停,看看风景,有时不愿意走动,就在酒店窝上几天,竟然是这几年少有的闲适。

 

偶尔接到身边朋友的来电,询问他北欧好玩吗,询问他什么时候回国,更有李昀锐这样的吐槽他。

“刚从美国拍戏待了小一年回国,还没多久呢就又去北欧旅行,我看你别回来了。”

“你怎么突然要去旅行?”

他也只是笑笑不反驳,任由李昀锐在一边念叨他,胡乱搪塞他个理由就挂了电话。

他知道李昀锐不会信,毕竟那婚讯公开的众人皆知,但是他不说,他身边也不会有人主动提。

 

少年的时候,他还是不谙世事,被难学的动作折磨得遍体鳞伤,好像即使自己拼尽全力也无法赶超身边的人。

是啊,自己两个月的训练经验要怎么和其他人数年的练习相比较呢?可是十几二十岁的时候,总是有点心高气傲的,不肯低头也不肯承认自己比别人差,即使心里清楚明白有些时间上带来的差距不是一两天可以抹平,于是他拼了命的训练,拼了命的努力,拼了命的改变一些人对他的看法。

 

周震南总说他,虽然是队伍里最闹腾的,但也确实是心思最细腻敏感的,他做不到忽略一些难听的声音,所以有沮丧也有难过。

可夏之光总能为他所有的怀疑,所有的不确定找寻一个答案,你训练我就教你,你难过我就陪你,总之你不会一个人就是。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翟潇闻到底只剩一个人。

 

夏之光微信到来的时候,是他决定回程的两天前。

他站在小镇的街头,看着那个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很久之前的头像,看着还没来得及给他换掉,还是当年夏之光自己要求的备注,看着那两句不长甚至有些短的中文。

夏铁刚最帅:小翟。

夏铁刚最帅:我要结婚了。

 

是不是自己国外待久了,他居然觉得这两句话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到他不认识这段中文。

他直愣愣地看着手机,知道屏幕上倏地出现了水滴他才回过神来。

不是早知道了吗?不是你自己自作自受吗?不是早就有所准备吗?不是看到微博都能平静吗?

怎么换成他亲口和自己说,情绪就失控了呢。

 

他发现他压根控制不住他的眼泪,第一滴掉落的时候,所有崩溃的负面情绪在那一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由心脏撕扯着疼痛,眼泪划过脸颊被微风吹着有丝丝凉意。

他终究,不堪重负。

 

失去力气一般蹲在街边,眼睛被眼泪氤氲着已经什么都看不清,可他还是死死抱着手机,哭到停不下来。

是不是哭完,就什么都结束了。

他的光,成为了别人的太阳。

 

或许是他与街道上其他人格格不入,好心的路人看他哭得太惨甚至递给他纸巾,然后和他说。

“开心一点。”

是啊,应该开心一点,结婚是多么开心的事情,他的好朋友结婚,他没有理由不开心。

于是他哭着接过纸巾和路人说谢谢,其实还算庆幸,这里的小镇没有认识他的人,不然翟潇闻当街痛哭话题传到国内,只怕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他在街边漫无目的地走着,缓和着情绪,等他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时,才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被很快接起,他像是害怕什么一样抢在了对方前面说话。

“你都公开了才告诉我,不够意思啊,该罚啊。”说完他便有些后悔,这过分熟稔地语气,并不适合现在的场景。

夏之光大概也思考回答他什么,许久才带着平缓又柔和的语气和他说。

“是啊,该罚,你罚什么都可以。”

像极了当年纵容他胡闹的语气,一时间让翟潇闻觉得恍惚,继而牙齿死死咬住了下唇,生怕自己刚刚得以控制的情绪再度崩塌。

 

“那就罚你,婚礼的时候,让我当伴郎吧。”

 

让我做你的伴郎。

 

没去到过对方的前程似锦,那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

既然不能亲手给你幸福,那亲眼看着你幸福也算是慰藉。

 

 

 

我感觉到幸福 是看见你幸福

 

婚礼前的最后一晚,往往都是最疯狂的,地点遂了家人的愿,定在了上海,他朋友众多,一时间大家聚在一起,实在是吵得他有些头晕。

“之光!光哥!最后一晚单身夜就问你喝不喝酒!”

 

室内昏暗得不像话,映着斑斓的灯有些晃眼,好像距离远一点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一群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格外嘈杂,他一时也分不清谁在叫他。

“喝也不能喝太多,万一明天起不来了你替我结婚啊。”他玩笑着把手里的就一口喝光,而后低下头却不见了笑意。

手机上的消息没有回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去联系他。

 

或许,他永远对翟潇闻说不出拒绝,所以自从小翟跟他说让他做自己的伴郎后,他婉拒了所有其他想当他伴郎的人,甚至包括焉栩嘉,包括彭楚粤。

他什么多余理由也不说,只是笑眯眯的对着这群兄弟们说。

“伴郎吗,一个就够了,我才懒得请那么多人呢,别到时候还跟着伴娘来坑我,况且伴娘也只有一位,我总不至于带十几个伴郎吧。”

若说前半段话还无法让人信服,后半段话才让他们不再磨着夏之光要做伴郎,不过夏之光也从来没告诉他们,这个伴郎的人选究竟是谁。

 

“那你不喝你让伴郎喝酒,快你伴郎呢,让他来喝酒不就完了。”他这时候才看清,说话的是他曾经一起拍戏的朋友,偏偏对方说着还去看焉栩嘉,好像近乎默认了他伴郎的人选。

夏之光刚在思索着要怎么告诉他们这个能让所有人觉得意外的事情,焉栩嘉倒是先行反驳,低沉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格外明显。

“别看我,我确实需要去做伴郎的事情,但我可没有伴郎的名分。”

“光哥你伴郎到底是谁……”

 

就在那人话问到一半的时候,包厢的门毫无预兆地被打开,映着走廊亮堂堂的灯光,翟潇闻进来了。

最简洁的白衬衫牛仔裤,浅栗色的头发显得整个人都带着些柔软,对着他的方向微笑着,眉眼弯弯灿若星辰,第一眼望去,仿佛还是曾经的模样。

就像三十岁的夏之光,突然见到了二十岁的翟潇闻。

 

“不好意思,北京天气不太好,飞机延误,来迟了。”嗓音带着夏日的薄荷气息,生出清凉的意味,居然让原本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间屋子里的人,都是夏之光很熟悉的朋友,诚然十年过去,这里却不是所有人都熟悉翟潇闻,知晓二人当年算不上过往的过往,除了队友好像也就只剩一个彭楚粤了。

也正因如此,才没显得翟潇闻的突然出现有多么尴尬。

“闻闻你坐我这来吧。”周震南看了看其他人或是略显复杂或是全然不知的神情,生怕发生点什么,抢在夏之光之前把翟潇闻拽到了自己身边。

 

“光哥你伴郎到底是谁,你别被翟哥的到来打断了。”他的这位朋友并不熟悉他的队友们,因此也不熟悉翟潇闻,也没察觉出夏之光一直不回答的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依旧在刨根问底。

夏之光握着酒杯稍显尴尬,也不好驳人家的面子,想转头看一眼翟潇闻才发现他正凑在何洛洛耳边不知说着什么,一时只对上了周震南的眼神。

如果他没会意错,昔日小队长此刻的眼神只写着两个字。

警告。

 

他错开目光,缓缓开口。

“我的伴郎是……”

“你们在问伴郎吗?伴郎是我,怎么了吗?”

夏之光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随后他看着那人满眼笑意的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微微疑惑地看着问话的人。

 

翟潇闻此时好像橱窗里的洋娃娃还漂亮些,被精致的外壳包裹隐藏住了所有的情绪,只留下满是祝福的笑容。

可是这幅笑容落在他眼底,却只剩下呼啸而来的锥心刺骨的疼痛,一时间,山洪崩泄。

与此同时,在场知情人士好像都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啊,光哥说喝醉了耽误明天的婚礼,才说着让伴郎替他喝的。”

翟潇闻微微一怔,看了看说话的人,又看了看夏之光,忽略了一众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昔日队友,拿着杯子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

“好啊,我替他喝吧,他确实不能耽误婚礼。”

只是还没等送到嘴边,便被伸来的一只手拿了去。

他转头看着夏之光没有半分犹豫的直接喝光了酒,把杯子放下,扯了个不甚好看的笑容。

“不用他替我,我自己喝。”说着去倒第二杯。

 

翟潇闻脑子混乱得很,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阻拦也不退后,最后还是何洛洛起身把他拽到座位上,才缓过神来。

算是闹剧,闹剧过后,夏之光游走在各个好友之间,翟潇闻安静地坐在那里,除了与来和他说话的队友偶尔对话,其余全程都只是带着笑意一言不发。

 

一群人不敢闹得太晚,怕耽误了明天的正事,最后的时候,他们起哄让夏之光许愿,说是结婚前的最后一个愿望一定会实现。

放在平时,他肯定不会在意,可唯独现在,他突然安静了下来,看了一圈周围的好友,又在某一处停留了许久的目光,最后双手交叉,闭上眼睛。

 

翟潇闻察觉出他的目光,可是他不能抬头,他也不敢抬头,只是佯装着侧身和周震南说话,等他错开目光才转了视线。

准新郎站在最中间,在许婚前的最后一个愿望。

 

他暗自祷告,如果真的有上天,就让夏之光的愿望实现吧,不管是什么。

 

夏之光那天许了一个愿望,一个他此生最想实现的愿望。

 

希望翟潇闻,平安健康,幸福美满,前程似锦,一世安然。

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不枉我们无法挽回的错过。

 

 

 

曾经亲手把时间变慢 可惜我们没有等 我们

 

当日,翟潇闻是一个很合格的伴郎。

他忙于婚礼现场招呼客人,忙于帮夏之光打点一切,甚至比夏之光这个新郎还要尽心尽力。

夏之光不拦他,也不敢拦他。

 

现场的一切都很美好,带着中国的华贵和西方的梦幻,完美相融,绝美无仑的婚礼现场。红毯,鲜花,水晶,香槟,各色元素交织在一起,给这份原本就受尽祝福的婚姻更平添了美满。

翟潇闻看着这一切,心中只有两个字。

真好。

 

夏之光很忙,无论是谁他都要出面,忙得有些晕头转向,甚至都快忘记了是自己的婚礼现场,翟潇闻看着他和客人握手,看着他眼下的泪痣伴随着笑意映着光芒,看他眉眼满是柔和,看他一身西装笔挺,俊美而潇洒。

从今天起,他就是别人的丈夫了。

 

“光光,理一下外套领子。”大概是刚才的动作导致了夏之光的领子有些乱,他站在一旁出言提醒。

夏之光闻言看他一眼,微微点头,而后伸手去整理衣服。只是大概在身后的缘故,他几次都没有整理妥当,领子依旧尴尬地翻在那里。

 

翟潇闻几次想上前,都又停滞在一旁,可是最终还是沉默着叹气。

于是走到他身后,抬手替他整理衣领。

 

夏之光一瞬间就愣住了,翟潇闻的手指有些凉,无意间触碰上他后颈的皮肤,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可只是短短一瞬便离开,又语气平缓地和他说。

“好了。”

他怔在一旁,想去看翟潇闻的表情,可却发现翟潇闻并没有看自己,而是转身去忙别的事情。

 

后来夏之光在被人叫走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他想起了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当年的时候,好像很多次上场之前,总是翟潇闻站在他身后帮他整理的耳麦。

一如现在。

 

夏之光离开的时候,翟潇闻才转身看着他的背景,眼底原本的平静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化不开的伤痛。

二十岁的时候替你整理挂在脖子上的耳麦,三十岁的时候替你整理婚礼上的西装。

不过无妨,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后来婚礼正式开始,那是翟潇闻第一次亲眼看到夏之光的新娘,他们说得没有错,夏之光和他的新娘很合适,郎才女貌,般配至极。

新娘穿着雪白的婚纱,手里拿着捧花,满眼皆是幸福的甜蜜。

 

周震南曾经问他,问他为什么要到婚礼现场来,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残忍,在原本就溃烂而无法痊愈的伤口上狠狠地插上几刀。

他当时只是带着苦涩的笑容,和周震南说。

“我只是想看看,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幸福,能嫁给他,能让他护得周全。”

 

“南南,你知道吗,她的新郎,是我唯一爱过的人。”

 

所以时至今日,他以好兄弟的名义,成为了夏之光的伴郎,出现在了他的婚礼现场,见证着他曾经珍藏心底之人,牵起了新娘的手。

 

这个红毯很漫长,漫长到翟潇闻觉得时间被延长变缓,他始终像其他客人一样,眼角眉梢都带着祝福的笑意,毫不掺杂其他。

这是夏之光的婚礼,他本来就应该只有祝福,不掺杂任何其他。

 

“夏之光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她为妻,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快乐还是忧愁,都将爱护她、珍惜她,对她忠实,直到永永远远。”

 

他看着夏之光拿着话筒,那一瞬甚至给他一种错觉,他好像想回头看自己一眼。可是最终,他还是用着郑重的语气,说出了那三个字。

“我愿意。”

 

一时众人欢呼,全场雀跃。翟潇闻眼中容不得其他,只能看到台上那一人。

 

后来翟潇闻成为了第一个敬酒的人,他拿着酒杯,注视着夏之光的眼眸。两年,五年,十年,都已经成为了过往,不论刚才的错觉是否真实,都彻底地结束了。

 

他带着初见时最甜的笑容,带着满心满眼的祝福,用最好听的声音说道。

“光光,新婚快乐。”

 

酒杯中的酒被一饮而尽。

 

他以为,自己在这场婚礼上一定会流泪,可是真正到了现在,他却能笑着祝他,新婚快乐。

你要幸福。

你一定要幸福。

 

翟潇闻想,他今晚应该能梦到二十岁的夏之光,梦里小少年带着最炽热的笑容和他说。

“小翟,再见。”

 

“光光,再见。”

 

 

 

我们依旧是我们,我们不再是我们。

 

 




END.


关于再经年 

 

Ps:因为为了对应歌词不是按时间顺序写的,所以以防看不懂,我来捋一下这个乱七八糟的时间线。

 

R1SE解散(暧昧期)——解散后光收拾行李并留信——闻收拾行李却没看到信——光错意而后逐渐生疏——过了五六年——光得知闻不知道那封信——给闻打电话——闻告诉他都过去了——又过了五六年——颁奖典礼遇到——光认识妻子并粤哥聊天——南南探班告诉闻——闻去旅行光公开——光梦到闻然后亲口告知告知婚讯——闻看到后在旅行最后大哭一场并给他打电话要做他的伴郎——婚前聚会——结婚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最后挣扎,我还是那个睡前读物选手,我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