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刚切】可是巨龙并没有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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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科学家创造出了铁皮人。
他教会了铁皮人什么叫正义,又教会了他怎样去保护。
在科学家的教学内容延伸到如何泡出和小饼干相称的咖啡时,铁皮人开始笨拙地学习如何照顾科学家,而科学家则慈爱地将它视为自己的孩子。
有一天,铁皮人找到科学家,问道:“什么是爱?”
科学家说:“爱是保护自己重要的人。”
科学家的学生说:“爱是因他人产生的心动。”
铁皮人又来到了村庄,问:“什么是爱?”
摆弄机械的年轻人说:“爱是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偶剧。”
占卜老人翻开新的牌面:“爱是得到幸运的结果”
新任职的守卫抚过手上的长枪:“爱是看到人们互帮互助。”
爱侣们执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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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科学家创造出了铁皮人。
他教会了铁皮人什么叫正义,又教会了他怎样去保护。
在科学家的教学内容延伸到如何泡出和小饼干相称的咖啡时,铁皮人开始笨拙地学习如何照顾科学家,而科学家则慈爱地将它视为自己的孩子。
有一天,铁皮人找到科学家,问道:“什么是爱?”
科学家说:“爱是保护自己重要的人。”
科学家的学生说:“爱是因他人产生的心动。”
铁皮人又来到了村庄,问:“什么是爱?”
摆弄机械的年轻人说:“爱是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偶剧。”
占卜老人翻开新的牌面:“爱是得到幸运的结果”
新任职的守卫抚过手上的长枪:“爱是看到人们互帮互助。”
爱侣们执起对方的手,含情脉脉:“爱是能和这个人永远在一起,即便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离。”
于是机器人回到科学家的家,说:“我想变成人类,我想理解爱。”
科学家很为难:“你可以理解人类的感情,但你无法变成人类。”
但科学家的学生嚼着薄荷糖,他说:“你一直向东走,向东走,跨过汹涌的河水,高耸的山脉,在森林的最深处,那里有一位黑发的女巫,或许她能告诉你如何成为人类。”
于是铁皮人背起行囊,告别了科学家和他的学生。它向东走,向东走,河水浸湿它的腿,留下难以去除的锈迹,顽石撞击它的肩膀,落下无法填补的凹痕。
但是它依然向东走,向东走。
然后,它来到森林的边缘。
“别再继续向前了,”不羁的女猎人说,“森林的深处住着一位女巫,她是毁灭世界的魔王的女儿。”
铁皮人撑着充当拐杖的树枝,没有感情的双眼注视着女猎人:“我知道,我来请求她让我变成人类。”
女猎人撇了撇嘴,让开了身后的路。
“我知道了,祝你好运吧,但是铁皮人怎么能变成人类呢?”
铁皮人走进了昏暗的森林。
它想,自己伤的太重了,没办法对抗危险的鹿头人,难缠的蜘蛛怪,或者恐怖的水妖。
但是在湖边饮水的小鹿没有伤害铁皮人,它衔来果子,为铁皮人充饥。
在树上织网的蜘蛛没有伤害铁皮人,它将柔软的网披在铁皮人身上,为它遮盖伤口。
沼泽中小憩的水妖没有伤害铁皮人,它翻出黑色的油脂,让铁皮人的关节不再吱呀作响。
铁皮人敲响小木屋的门,黑发的美丽女巫从窗边探出头,她轻声说:“诶呀,你伤得太重了。”
在森林深处的木屋里隐居的黑发女巫也没有伤害铁皮人,她用魔药和巫术,去除了它身上的锈迹,填补了它身上的凹痕,铁皮人又变得崭新而坚固了。
铁皮人感觉到安放着机械心脏的地方欢悦地跳动了一下。
它想,原来这就是爱。
铁皮人认为自己爱上了女巫。
女巫翻遍了所有的藏书,最后交给铁皮人一张长长的羊皮卷。
她说:“收集完这上面记载的所有东西,你就能变成人类。”
羊皮卷上的东西有些很简单,比如燃烧着的剑尖,吸血蝙蝠的牙齿,不死鸟的羽毛。
有些东西却很抽象,譬如扑克牌的红桃,发出轻叹的风,和最友善的星光。
铁皮人动身去寻找羊皮卷轴上陈列的内容,科学家和他的学生去寻找那些内容,连村庄的其他人,也去帮忙寻找那些内容。
科学家找来了生命的灰烬。
科学家的学生找来了坚定的魂灵。
看木偶剧的年轻人找来了无根的碗莲。
占卜老人找来了守望的石雕。
新任职的守卫找来了悲泣的冷刃。
那对爱侣带来了并蒂的玫瑰,和锋锐的花剪。
最后只剩下一样东西。
女巫说:“只需要巨龙的眼泪,你就能成为人类了。”
铁皮人有些失落:“我从未见过巨龙。”
女巫轻咬着下唇,似乎犹豫了片刻,最后她下定决心,对铁皮人说:
“森林的北面,更北面,有一座沉睡的火山,在火山山脚下,有着巨龙巢穴的入口,那里住着最强大的巨龙。”
顿了顿,她继续补充道:“他和我一样,是魔王的孩子,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但是——他是一只从未哭泣过的巨龙。”
铁皮人整理好了行装,向森林的北面,更北面进发。
在白雪覆盖的树林里,温和的守林人轻轻摇了摇头。
“那并不是一只会温柔地对待像你这样铁皮人的巨龙,还是离开这里,去往别处吧,或许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的、会为你哭泣的巨龙。”
铁皮人说:“又或许世界上不会有第二只巨龙,而我却需要变成人类。”
守林人只好悲伤地让开,他的身后只有皑皑白雪,没有可供通行的道路。
铁皮人踏进了可以埋到它胸前的雪原中。
这片白色的树林里没有飞鸟,没有动物,只有一望无际的冰雪,铁皮人的皮肤因为低温结上冰花,铁皮人的行囊因为风雪挂上白霜。
但它依旧向北,向北行进着。
最终,它来到了火山下的洞穴口。
在穿越了长长甬道后,铁皮人见到了数万水晶球堆成的山,和伏在水晶球山上假寐的、比洞穴外的冰雪更加寒冷的白色巨龙。
白色巨龙睁开眼,看到了铁皮人,怒不可遏,他的尾尖燃起烈火,他的声音引发雪崩,他愤怒地开口,每一句话都喷出滚烫的火星。
“我讨厌所有的铁皮人,”他说,“滚出我的巢穴。”
但是铁皮人需要巨龙的眼泪。
为了让巨龙不在它踏进洞穴的一瞬间开始发怒,它去学习如何表演木偶戏。
为了让巨龙不在它开口的一瞬间把它赶出去,它去学习占卜的话术。
为了让巨龙相信它没有威胁,它去像人类一样露出笑容。
在巨龙复杂的表情里,铁皮人说:“我需要你的眼泪,帮助我成为人类。”
然后,它拿出来女巫的信。
巨龙看完了女巫写在不可燃纸张上的信,他强压怒火,语气依然差劲:“我不会哭泣,也不会落下眼泪,我不是懦弱的巨龙。”
铁皮人点点头:“我会留在这里,直到你愿意哭泣为止。”
在暴风雪降临在这座雪山的时候,铁皮人为巨龙泡自己拿手的咖啡。
当树林终于长出绿芽的时候,铁皮人为巨龙泡自己拿手的咖啡。
当绿叶终于掩盖了地面残留的雪色时,铁皮人为巨龙泡自己拿手的咖啡。
当秋风吹过,巨龙说:“够了,别再泡咖啡了,也别再摆弄你的小饼干了。”
铁皮人乖顺地放下咖啡壶:“好的,那我们做点什么呢?”
巨龙慵懒地抬起翅膀,向它展示自己收集来的水晶球山。
铁皮人凑近去看,每一个水晶球里都封存着一段景色,雪山,沙漠,雨林,明镜般的湖水,巍峨的宫殿,洋溢着欢歌的城镇,和被点燃了战火的王国。
巨龙说:“这些都是我去过的地方,我把我所见到的景色封存在水晶球里,它们是我收集来的财富。”
铁皮人更加仔细地看着水晶球里的景象。
水晶球忠实记录了巨龙所见到的一切,也包括他接触过的人,有些城镇里的居民们会露出惊叹的笑容,向巨龙递来手中的鲜花和丰收的水果,但大部分人们,只是投来磨尖的草叉,和燃烧的火把。
巨龙注意到了铁皮人拿起的水晶球,不屑地开口:“真可笑,他们明明伤不了我分毫。”
铁皮人轻声问:“他们为什么驱赶你?你是一只只对铁皮人苛刻的巨龙。”
巨龙懒洋洋地、无所谓一般打了个哈欠。
“因为我是魔王的孩子。”
在巨龙沉稳的呼吸声中,铁皮人捧着那些巨龙被人们欢迎的水晶球,和那些更多、多出千百倍的、被人们攻击的水晶球,它想,自己似乎一直被周围的人们善待着。
因为科学家仁慈,博学,善良。
它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去看了所有水晶球里的景象,当阳光透过火山口的缝隙照进洞窟时,巨龙身下的水晶球已经被挖出来,转移到铁皮人的座位下,他只能无知无觉地躺在角落,不舒服地伸个懒腰。
“你做什么呢?”巨龙不满地问:“这是我的洞穴,我的收集品,我的床。”
铁皮人却反问道:“你之后很少去有人烟的地方了。”
“当然,”巨龙狐疑地看着它,“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铁皮人困惑地说:“你遭遇了这些事,为什么不哭泣呢?”
巨龙冷笑一声。
“你还是在打着这样的主意,我是不会为你落泪的。”
铁皮人想说,它要表达的并不是这个。
但是巨龙已经愤怒地飞走了,它只好闭上嘴,默默注视着那些水晶球。
不久之后,魔王掀起了毁灭世界的混乱。
魔王在西边引发了瘟疫,在南边挑起了战争,在东边降下了雷暴,然后亲自来到了北边的眠山。
“我需要你,巨龙,”魔王痴妄地笑着,“你那只顾着学习魔药和巫术的女巫姐姐不堪大用,但你不一样,你是一头强大的巨龙,只要你协助我,这世界就是我的掌中之物。”
巨龙压低了身子,他的尾尖烦躁地拍打着地面,每一次拍打,都会引发周边地动山摇的震颤。
“我不会帮你,也不想掌控世界,滚出我的巢穴。”
魔王愤怒起来——因为憎恨巨龙的忤逆,他张开自己的斗篷,向巨龙发动了攻击。
女巫和村民们在村庄里熬制解毒的药水,守卫去南边协助镇压叛乱,森林的水妖们在科学家的指挥下扑灭雷火,但巨龙只能一只龙迎击魔王。
铁皮人想,我要帮助巨龙。
但是魔王太强了,太强了,巨龙比地底的坚冰还要坚硬的鳞片被砸碎,汩汩流出鲜血。
铁皮人负隅顽抗,但魔王还是如此轻易地用雷鸣贯穿了它的身体。
“你看,你无法战胜我。”魔王狂傲地说。
“是吗?”巨龙冷静了下来,“或许吧。”
巨龙紧盯着魔王的双眼,慵懒地用尾尖拍了拍地面。
“我说了,滚出我的巢穴。”
下一秒,松动的地面迸发出炽热的流焰,巨龙把铁皮人背在背上,飞出了火山。
白色和绿色都被红色覆盖,这座山上没了雪,没了树,没了魔王,也没了巨龙收集来的财富。
巨龙找到了另一座山。
有着白雪,有着枯林,有着洞窟的山。
这座山不必再喷发出岩浆,但也没有巨龙习惯的水晶球。
铁皮人倒在角落里,看着自己伤口处蔓延开的机油。
它冷静地说:“巨龙,我要报废了。”
巨龙只顾着把干草铺的更柔软些,没有说话。
铁皮人接着说:“我伤得很重,动力装置大概没办法复原了。”
巨龙只顾着编织温暖的藤被,没有说话。
铁皮人说:“你不为我哭泣吗?巨龙?”
巨龙皱起眉头,把它塞进干爽的床铺里。
“你脑袋也坏掉了吗?你伤得很重,你的动力装置无法复原,你可能很快就要报废了。”
铁皮人的脸几乎被藤被蒙住,它挣扎着露出双眼,注视着巨龙:“我知道,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
巨龙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尖:“你现在还没有报废,正因为你是铁皮人,如果我流下眼泪,让你变成人类,你现在就要死掉了,保持现在的状态,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铁皮人轻声说:“我想作为人类死去。”
巨龙用爪子捂住了脸,别过头。
“但我不想你作为人类,死去。”
女巫和科学家的学生来看望铁皮人。
他们修补了铁皮人的伤口,却无法复原动力的接入。
可是巨龙并没有哭泣。
看木偶戏的年轻人和占卜老人来看望铁皮人。
铁皮人已经没有精力去观赏年轻人的木偶戏,占卜老人也看不到铁皮人的未来。
可是巨龙并没有哭泣。
那对爱侣来看望铁皮人。
他们说人类已经解决了魔王带来的混乱,尽管铁皮人已经无法为他们庆祝。
可是巨龙只是发出叹息,并没有哭泣。
铁皮人躺在巨龙为它准备的床铺上,感受着动力的供应一点点走向枯竭。
它问:“你不会为我哭泣了吗?”
巨龙皱着眉头,他身边不再是水晶球堆成的小山,而是书页,文献,和大部头的羊皮卷。
“你那么想死吗?”
“够了,”铁皮人强撑着支起身子向外走去,“我要离开这儿,去森林的深处,去女巫那里。”
“你的动力太微弱了,也许撑不到那里。”巨龙用尾巴圈住它的身体,试图阻止它。
铁皮人拨开巨龙的尾尖,平静地说:“如果终将走向终结,我宁愿是在他们身边。”
巨龙停止了阻拦的动作。
“……是吗?”他问道:“你想留在姐姐身边?”
铁皮人用踉跄却坚定的背影给出了答案。
于是巨龙沉默下来,沉默着看着铁皮人的身影,消失在洞窟的出口。
铁皮人在风声中跨越雪原。
铁皮人在鸟雀振翅声中穿过森林。
铁皮人在穿林打叶声中敲响了女巫的房门。
女巫打开木屋的门,哭泣着说:“你伤得太重了。”
科学家和他的学生也在,村庄的其他人也在。
在大家的簇拥下,铁皮人倒在女巫的怀里。
它想说,它理解什么是爱了。
但它刚张开口时,喉咙里传来的一股剧痛阻止了他。
他感觉到身体里流动起炽热的液体。
他感觉到那个已经沉寂的动力装置用不符合它的活力跳动起来。
他感受到某种东西注入到他的身体里,又在这副残破的身体里流逝。
他挣扎着试图起身,向着更北的方向。
女巫抱紧了他的身体,呼唤着他的名字。
她太紧张了,以至于没能注意那具身体变得柔软。
科学家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你要去哪儿?你伤得太重了。”
他想:那是一只从未哭泣的巨龙。
他想:那只从未哭泣的巨龙失去了家,失去了财富,失去了父亲。
他想:那只龙明明从未哭泣。
他想:他要去保护那只巨龙。
因为、因为他可是在哭呢。
但是尚且陌生的声带发不出声音。
在一片蔓延开的哭泣,与从未停止的风声中——
——吟游诗人的讲述戛然而止。
他优雅地致脱帽礼,示意这已经是故事的结局。
在他身边围坐着的孩子们相互望着,然后一个小孩子举起了手:“那么,铁皮人变成人类了吗?”
吟游诗人故作姿态,装模作样地沉吟一会儿,然后摊开手,摇了摇头。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
“——因为巨龙说,他并没有哭泣。”
【刚切】勿忘我(一发完)
完全没有思路,就这样吧,唉
————
勿忘我
自那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年。
诗岛刚收集了Chase破碎的零件以及现场残留的数据信息,所幸机械变异体的储存空间与电脑的机箱构造不同,两者并没有被安装在一起,但是这也导致了他不知道Chase还能修复的数据是什么内容,豪赌也不过如此了。
如今世界上已经不存在Roidmude,如果要复活Chase,是正确的选择吗?
当年的悲剧还会重演吗?
可父亲曾经能做到的,他为什么不可以?
再多的顾虑也无法阻止诗岛刚的决心,无论多少日夜,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的。
是啊,他诗岛刚不比别人差。
看着实验台上躺着由复杂电子元件组装起来的躯......
完全没有思路,就这样吧,唉
————
勿忘我
自那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年。
诗岛刚收集了Chase破碎的零件以及现场残留的数据信息,所幸机械变异体的储存空间与电脑的机箱构造不同,两者并没有被安装在一起,但是这也导致了他不知道Chase还能修复的数据是什么内容,豪赌也不过如此了。
如今世界上已经不存在Roidmude,如果要复活Chase,是正确的选择吗?
当年的悲剧还会重演吗?
可父亲曾经能做到的,他为什么不可以?
再多的顾虑也无法阻止诗岛刚的决心,无论多少日夜,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的。
是啊,他诗岛刚不比别人差。
看着实验台上躺着由复杂电子元件组装起来的躯壳,诗岛刚的眼神柔情得能滴出水来。
Chase,该醒了,醒过来吧,你已经睡得够久了。
求你了……救救我吧……
他其实害怕得不得了,甚至浑身颤抖着在心中祈愿,这次的结果会怎么样呢?Chase还是从前的那个Chase吗?
还记得两年前的实验,等数据传输到百分百,心急的他立刻将核心重新投入到修复的变异机械体000上,惊喜与000变成了他熟悉的狩野洸一的样貌,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双眼。
“太好了,成功了!还记得自己是谁吗?这具身体用着合适吗?我已经很努力地照着原来的设计复原了,对不起Chase,光是我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其实我只是太开心以至于……”
诗岛刚喋喋不休地停不下来,眼里闪着泪光,他极力抑制这自己的感情,仿佛只要停下来泪水就要立刻决堤。
“000已启动,请输入指令。”
诗岛刚转过头,得到的却是Chase异常冰冷的视线。
他没有人类的情感。
诗岛刚在那一瞬间就认识到了这点,他甚至没有自我意识,一滴泪挣脱了眼眶的束缚,划过僵硬的脸颊,坠落在实验台上。
也许可以再重新让他明白这些情感?最开始的Chase不也是这样一点点学习的吗?
一旦侥幸的想法进入脑海,他开始一厢情愿地贪恋这份温暖,即使是虚假的……
夏日的海风吹响了风铃,清透的天空飘着几朵淡淡的云。
“早上好,Chase。今天想吃点什么呢?”
“刚,你在做什么!”雾子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厉声发出了质问,不赞同的眼神如同凌迟一刀刀割在他皮肤上。
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失职,竟然没有及时发现诗岛刚的疯狂。哪是什么原来的Chase?只是拥有狩野洸一外表的一堆废铁而已,面前的弟弟陌生得让人战栗。
“你看,Chase复活了,他不是现在好好的站在我们面前……”诗岛刚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他不是Chase,你明明知道的。我们都不想你变成这样……”雾子遮着脸努力克制自己的泪水。
泊进之介看到妻子落泪,伸手揽住了雾子,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刚,稍微看看我们好不好?不要让雾子这么难过了,我们是家人,Chase的事情可以让我们一起分担,好不好?”
他不得不再次让Chase进入休眠,也许是因为自身也无法继续忍受那样无机质的相处方式吧。是啊,假的,也是他心里门清的。
他承认他诗岛刚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当时多亏泊进之介告诉他狩野洸一的存在,他第一时间厚着脸皮求助狩野洸一,征得本人的同意后复制了部分数据。
“诗岛君,虽然我没有立场拒绝你,但是你真的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别陷太深了,这是作为友人的劝告。”
他想起来狩野洸一当时对他说的话,他已经陷入太深了,早就无可救药了不是吗?
不过只有这部分还不够,他要的不是狩野洸一的复制品,而是原原本本的Chase,再加上自己记忆中的Chase。
再去一次现场,说不定还有遗漏的数据……
三年的沉淀,Chase再度苏醒过来。
“你是谁?”
“我是诗岛刚,叫我刚就好了。”
“刚?”Chase试探地轻声说。
“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是……Chase。”
“太好了……”核心中自我的模块被保留下来了。
对于人类来说记忆或许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再次浮现,但是对于一段程序而言,破坏了就等于回归虚无。Roidmude诞生最大的奇迹就在于可以自主学习的核心,只要有了自我意识,Chase可以靠自己摄取世界的知识。
“刚,怎样才能成为人类?我想成为人类。”命中注定一般,Chase再一次说出要成为人类的想法。
“Chase是为什么想要成为人类呢?”Roidmude诞生之初就不停地追寻人类,仿佛伊卡洛斯追逐太阳一样。
“因为刚是人类,想要变得和刚一样。”
“你不需要成为我,Chase就是Chase啊,你只要做Chase就可以了。”
“是吗?刚会喜欢这样的我吗?”Chase歪了歪脑袋。
“跟你一样,我最喜欢你了。”
你无需在意身份的芥蒂,理解了人类的感情之后其实与人类并无不同,即便你是Roidmude,也有人一直爱着你……
—END—
【刚切】机械生命会梦见………?
#chase复活,二人同居的设定
#chase为变成人类所做的一些尝试
chase不知道从哪里淘来一本旧书。
诗岛刚无意间瞥见过一眼,那本看起来破烂的书封面上写着《机器人变成人类的一百个步骤》,根据在新时代科学理念下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判断,这本书即便作为休闲读物也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但是chase坚定不移,对待它宛如在对待针对roidmude编撰的《圣经》。
诗岛刚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对chase指手画脚,对他来说只要这个紫紫的家伙还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状态,所以chase在餐桌上翻开书时,在洗澡时翻开书时,乃至在床上翻开书时——
诗岛刚都尽可能按捺住了吐槽的冲动,甚至贴心地为chase......
#chase复活,二人同居的设定
#chase为变成人类所做的一些尝试
chase不知道从哪里淘来一本旧书。
诗岛刚无意间瞥见过一眼,那本看起来破烂的书封面上写着《机器人变成人类的一百个步骤》,根据在新时代科学理念下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判断,这本书即便作为休闲读物也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但是chase坚定不移,对待它宛如在对待针对roidmude编撰的《圣经》。
诗岛刚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对chase指手画脚,对他来说只要这个紫紫的家伙还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状态,所以chase在餐桌上翻开书时,在洗澡时翻开书时,乃至在床上翻开书时——
诗岛刚都尽可能按捺住了吐槽的冲动,甚至贴心地为chase打开阅读用的小夜灯。
半个月后的某个早晨,chase合上书,严肃地看向坐在餐桌对面的诗岛刚:“刚,我要成为人类了。”
“——什么?”
还好端起来的杯子还没送到嘴边,但诗岛刚依然狼狈地抽几张纸巾,擦拭因为过于震惊没能端稳,而洒到衣服上的牛奶。
chase并没有在意诗岛刚明显的动摇,他挺直了背,波澜不惊地继续说:“只要按照这本书上的方法做,我就可以成为人类。”
“……”
就凭那本书?
诗岛刚脑海中闪过去一万句不信,他抽了抽嘴角,真挚地看向面前这个对人类作品深信不疑的机械生命体:“我劝你别抱太大期望,毕竟人和roidmude的…构成物质,有着根本上的区别。”
“我们可以拟造人类的血肉,复制人类的记忆和思想,学习人类的情绪,这一起点已经比普通的机器人更高,”chase平静开口,回应诗岛刚委婉的唱衰,“所以roidmude成为人类的成功率,要比机器人高出很多,而这本针对机器人的教辅材料,提供的成功率参考是80%。”
“……我应该吐槽那句「教辅材料」吗?”
“我要从今天开始,按照书上的步骤,进行成人的转变。”
“还是说我要吐槽成人那个部分?”
chase没有理会诗岛刚对装傻漫才艺人的拙劣模仿,双手平放在桌面,毫无波澜地做出总结:“第二步是,过上人类的日常生活。”
“先放下第一步是什么不谈——和我住在一起让你感觉很不是人吗?”
诗岛刚终于找到了一针见血的吐槽机会。
被如此质问的chase陷入了沉默,似乎确实开始思考自己在诗岛刚家过得到底是不是人该过的日子,被评判的对象显然对这样的迟疑相当不满,诗岛刚心情复杂地放下筷子,沉重道:“喂,这不是需要想那么久的问题吧?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chase抬起头:“不,刚非常体贴。”
或许是和姐姐相依为命的时光带来的成长,或许是在失去的漫长时间中获得的反思,这位年轻人对同居者确实相当体贴。
就连家务都是重生的roidmude在强硬态度下才获得分担的权利,chase在这段共同居住的时间里,不必担心生计奔波,也无需烦恼吃穿用度,仿佛一株——
经常被诗岛刚带出去体验“人类社会生活”的紫色观赏盆栽。
顶着chase的目光,诗岛刚努力回忆自己对这位失而复得的挚友——或者说亲密关系人的周到照顾:把对方安放在家里,自己外出工作,回来被对方迎接,准备饭菜一起用餐,然后出门散步……
似乎确实和“人类”的日常生活稍有不同。
诗岛刚尽可能把自己这段日子里和同时段出门遛狗的邻居家老太太打招呼的场景从记忆里挖出去,硬着头皮发问:“好吧…那你要过怎样的人类日常生活?”
“人类有着‘不劳动者不得食’的规矩,”chase沉稳地回答:“我要去劳动——也就是找工作。”
这个回答在诗岛刚的预想里并不算意外,chase本身就是个闲不下来的类型,他曾隐隐猜测过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有着“被需要”和“被认可”的需求,找一份工作并不是一件超出他对chase理解的提案,所以他漫不经心地重新端起那个还没等喝就已经少了三分之一内容物的牛奶杯:“可以,我去和姐姐商量,让你接着给他们打下手。”
“不,刚,”chase打断了诗岛刚的安排,“我要自己去‘找’一份工作。”
“……”
无辜的牛奶没有再洒在衣服上,诗岛刚放下杯子,不确定地追问:“找工作?在报纸招聘板块挨个提交简历的那种找?”
chase点了点头。
“我不是想泼你冷水……”诗岛刚艰难地说:“可是你的简历上能写些什么?”
于是chase正襟危坐起来——在原本的坐姿上直了直腰,他看向诗岛刚,仿佛在看着挑剔的面试官。
“我是chase,roidmude000号,假面骑士chaser,”chase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我曾经以死神的身份为roidmude工作,之后则作为假面骑士守护人类,擅长的技能是战斗和——”
“——停!停!”挑剔的面试官忠于角色,打出暂停的手势:“你给我等一下,roidmude和假面骑士的经历可不能写在简历上,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chase注视着这个经常引发不必要骚动的年轻人,遗憾但宽容地点头:“是吗?”
“而且也不是那个问题……”诗岛刚压下心底不明不白的烦躁,“你没必要非去工作不可,你的日常开销对我来说不是负担。”
毕竟chase是个物欲淡薄的roidmude,在诗岛刚的家庭账本上,同居者支出一栏占比最大的花费只有机车燃油。
“重点不是赚取报酬,刚,”chase抚摸着手上已经有点卷边的旧书封面,“而是我要通过工作,成为人类。”
如果工作就能成为人类,那工厂里的数字化机床就是第一波起义的赛博工人,胡编乱造的书害人不浅,整治出版行业刻不容缓,诗岛刚瞪着那本在他眼里就连破损处的毛边都面目可憎的书半天,重重地叹一口气:“随便你吧。”
话虽如此,诗岛刚也没指望这个对人类社交知之甚少的roidmude真的能找出一份工作来,所以从当地摄影协会锈迹斑斑的大门迈出来后,他还是找到可靠的姐姐,商量让在家里闲到脑袋冒泡泡听信三流书刊的chase作为编外人员参与公职工作的方案。
但是出乎诗岛刚计划之外,当他顶着傍晚的火烧云,拎着杂志社寄来的信封和自己姐夫亲签的特别任命书打开屋门时,那个原本应该在客厅里无声翻阅三流科幻小说的同居者居然并不在家,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chase不在,机车钥匙不在——书也不在。
离家出走,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诗岛刚看着玄关处整整齐齐码放的招聘启事,同居的roidmude去向何方已经不言而喻,他放下手里的杂志,掏出了手机。
为了能迅速和chase取得联系,而不是像曾经那样依靠信号小车搜寻对方的踪迹,诗岛刚为重生的roidmude准备了一支和自己同款型号的手机,虽然最后这支通讯设备变成了chase身上一个需要定时充电的挂件,但战士Mach的所作所为都自有他的道理。
就比如现在。
和错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社会发展的chase不一样,诗岛刚是接受新兴事物的一把好手,他熟练地点开自己那支手机上标注“实时GPS~寻找我的孩子”的应用程序,在弹开界面里的城市地图中精准锚定到那个闪烁着紫色图标的定位。
那句唱名是什么来着?没错,追踪,歼灭,全部都是Mach。
机车根据导航稳稳停在一家游乐园附近的茶餐厅门口,白色的骑士熄灭引擎摘下头盔,和周围温馨的装饰风格格格不入的机械战驹就在不远处,不用上前确认也能分辨出是他已经相当熟悉的那辆,大概是怕这辆审美微妙的机车吓到来往的小孩子,车头甚至被人放了一个摆出星星眼表情的毛绒吉祥物大头抱枕。
和车主当年那张驾照照片有异曲同工之妙。
诗岛刚把那张过于灿烂的笑脸甩出脑海,翻身下车。
工作日并没有打消人们的热情,被英式风格花园栅栏围住的茶餐厅露天区域里,仅仅是三三两两的顾客也几乎将空桌坐满,只有两个穿着大正风女仆装的少女在忙碌,其中一个正在动作粗暴地把外面特供餐品海报撕扯下来。诗岛刚隐约看到海报上面印刷的是一份造型华丽的绿色冰沙,至于过长的名称则在女服务生的暴力下迅速消失无法捕捉,很快,写着秋天特供栗子泥奶茶的海报被换上去,宣传照中透明杯壁上仿佛流淌着的黑糖糖浆和杯顶厚厚一层栗子泥奶油,让诗岛刚瞬间理解了这家店的人气并非空穴来风。
但这次的目标不是做探店博主,他站在栅栏外环视一圈,不管是端着托盘忙碌的侍应生还是坐在精致藤椅上谈笑的顾客里,都没有那个他想见到的高挑身影。
“我们还在营业哦,客人您可以直接进来的。”
诗岛刚在店外见到的女侍应生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后,用和刚刚的暴行毫不相称的甜美嗓音突兀地搭话,诗岛刚下意识转身退一步,后背结实地撞上了漆成黑色的金属栅栏,发出不小的声响。
而对方只是笑眯眯地歪了歪头。
“…我是来找人的。”
毕竟定位和机车足以佐证导航的正确性,诗岛刚的描述简短且精准,女侍应生在毫无障碍地接收到可以用来描述chase的特征关键词后,迅速地板下脸——这个表情可以和那暴行完美匹配了,她侧身将诗岛刚请进去,把他领到某个靠角落的座位前,硬邦邦地应道:“我知道了,我去叫他。”
这个强硬的态度让诗岛刚不得不怀疑chase是不是捅出了什么赔偿金额在三万美金左右的大篓子,他再次环顾四周——至少这个区域附近没堆放可疑的废弃物品,诗岛刚坐直身子,宛如坐在旁听席等待宣判的嫌疑人家属,在心里把所有最坏的可能性构想一遍。
“——刚?”
熟悉的低沉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诗岛刚抬起头,这个原本紫色的roidmude身上搭着和他体型明显不符的宽大羽织外套,外面套一件与女侍应生们风格相近、肩带缝着蕾丝边的白色围裙,手里是点单用的粉色菜单夹。
这身明显是临时东拼西凑来的行头让他看起来呈现出和实际情况极度不符的“娇小”,诗岛刚下意识举起手机按下快门,没有关闭的闪光灯让chase不适应地眯了眯眼,还是顶着摄影师突如其来的职业病和其他客人投来的视线,毫不反抗地站在那里低声询问:
“刚也是来尝试新品的?”
“不,我只是来找你的,”寻找同居者并不是需要被隐藏的答案,诗岛刚坦率地给出回答,把这几张滑稽的照片发送给泊进之介,很快收到了一张捧腹大笑的表情短讯回复,“但是尝尝新品也不错——栗子泥奶茶?”
“是的,非常受欢迎的秋季新品,使用了应季的新鲜栗子,搭配奶油顶和榛果碎,有奶茶底和咖啡底两种选择,推荐热饮。”
捕捉到工作内容的chase没来得及向诗岛刚确认“寻找自己”的事项,他将菜单摊开到诗岛刚面前,面无表情、一字不差地背出菜单宣传页上的新品介绍。诗岛刚总算给女侍应生给自己的冷眼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他沉默片刻,怀抱不打击chase工作热情的善意,艰难地忍住吐槽的冲动。
“那就咖啡底,麻烦你了。”
新人侍应生颇为认真地在标签小本上一笔一划地写下饮品的全称,诗岛刚的目光略过chase投到他的身后,在十几米开外,另一个女侍应生迈着轻盈的步伐,将三人份的餐点托盘稳稳送到该送的位置上。
而面前的新手才刚刚把最后一个假名写完。
诗岛刚贯彻了自己下定的决心,强忍对roidmude打工人工作效率指手画脚的欲望,目送着收好菜单和点单牌的chase走进茶餐厅主体建筑的出入口,消失在那扇木纹小门后。
确认了没有东西需要赔偿,原住民的敌对大概只是因为这位后辈实在碍手碍脚,诗岛刚终于能静下心来评估这座茶餐厅的工作现状——当然,他不承认这种行为是对重生roidmude的过度保护,而将其归纳为对前·危险物品合理的收纳管制需要,毕竟对方本质上是改个参数就能换个身份的机械造物,而外面的社会还没有安全到能让ai健康快乐地成长。
多么难以反驳的理由,连编造出借口的本人都被不自知地说服,诗岛刚将原本只是确认chase所在地的单纯初衷抛在脑后,他审视着穿梭在白色餐桌间的侍应生,当然也在审视chase即将面对的客人们。
明亮的装潢,穿着华丽服装的可爱少女,标注着“拍摄ok”的指示牌,被另一桌客人叫走的chase站在对方身边,尽职尽责地将客人购买的餐点记在手中那个本子上——即使他并不需要这类辅助手段。
“新人很养眼对吧?”
诗岛刚注意到附近餐桌上的两个女学生,用菜单遮住脸,小声地交头接耳,谈话内容清晰地传到有意识捕捉的人耳朵里,在确认了对方的话语指向何人时,诗岛刚皱起了眉。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在这家店里,这些穿着轻飘飘地漂亮衣服,以曼妙的身姿优雅穿梭在客流之间的侍应生们,也是“商品”之一。
“刚,你的栗子泥咖啡。”
和宣传图相差不大的实物被放在诗岛刚面前,他慢吞吞应一声后抬起头,注意到托盘上还放了一份他并没有点的餐品。
一份奶黄色的兔子布丁,并不是ins网页上常见的、圆滚滚的q版兔子,而是能让人对吃掉这份布丁感到惊悚的超写实版兔子。
看出了诗岛刚的沉默,chase贴心地解释:“这是店长为店员的朋友准备的非卖品。”
“………你们店长是不是对雇员的朋友不太友好?”
那只布丁栩栩如生的兔子脸抿着三瓣嘴,生无可恋地与同样心情复杂的诗岛刚对视。
“店长说开店以来光顾的店员熟人只有刚一个,所以做这份布丁时非常用心。”
“替我谢谢他,不过下次就算了……如果有下次的话。”
已经准备走向下一桌的chase敏锐地察觉到诗岛刚的话外之音,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发问:“餐点不合口味吗,刚,你已经不想再来…再光顾了?”
“什么合不合口味的,我还没开始吃呢。”roidmude笨拙的待客话术没有打断摄影师的思路,诗岛刚指了指面前的崭新餐点:“这份布丁不做个半个小时的心理建设根本没法下口吧?”
chase低低地说:“我的确判断你无法接受这份兔子布丁的外形。”
“……原来你知道啊。”
“店长用力过猛了,”chase点头,“再怎么重视也不该把内脏都还原,我提议适当简化,不过被拒绝了——但半个小时后布丁会化掉,影响口感,所以刚,还是快点做出决断。”
“………”
好吧,快点做出决断,说得没错,虽然不是在布丁这个话题。诗岛刚沉默地把布丁兔子推得更远些,斟酌着开口:“chase…你是不是辞职比较好?”
这下无言的人换成了chase,他没什么表情地垂下头,直视着诗岛刚的双眼,诗岛刚别开视线,只能继续往下说:
“roidmude在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还是太显眼,如果只是想工作,还有很多种途径,没必要把自己暴露在恶意里。”
“我在这里并没有遭受到威胁。”chase反驳道。
“——只是因为你对人类的了解太少,产生的误解罢了。”
诗岛刚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不动摇,他端起咖啡杯,抿了口chase“极力”推荐的新品,咖啡的醇香和栗子泥的柔和盖过了他预想当中的苦涩,他这才意识到忘记选择甜度,这份口感刚好的饮品大概是chase之后又自己根据对他的了解追加了备注。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不想对上chase的视线。
但chase只是看了他一小会儿,仿佛在确认他话中的真实性,很快,平淡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我知道了。”
“如果这是你的期望。”
对方转身离去的挺拔身影不带丝毫迟疑,诗岛刚的目送被一桌结束了用餐的一家三口打断,等这一家子有说有笑地从诗岛刚视野范围消失时,chase早就不见踪迹。
他预想到chase可能会花费一点时间才能为自己第一天也是最后一天的工作画上句号,但他没想到对方这一去居然就是两个小时不见踪影。
从黄昏等到旁边的游乐园亮起彩灯,chase都没有再出现在这片露天区域。
诗岛刚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紫色标记,又看了看咖啡厅外的紫色机车,如果对方没有把人类行为学习到“赌气”这个单元的话,那chase应该还在这里,而不是把手机和机车都扔在咖啡厅,自己一个人步行回家。
圆滚滚的兔子布丁已经摊成了兔子饼,依然让人没有下口的勇气,诗岛刚也同样没有勇气亲自推开那扇仿佛封印一般的木质小门,去寻找自己那位紫紫的仙杜瑞拉到底去了哪里。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重,方式是不是不够委婉,但亲口说出的话无法撤回,他只能味同嚼蜡,机械性用吸管戳着着已经凉掉的栗子泥咖啡,看着那只布丁兔子,在小碟子中央寂寥且毫无意义地融化。
算了。
诗岛刚趴在桌子上,有点自暴自弃地想。
就像那个被精心制作的布丁兔子,不被人吃掉就毫无意义。
即便是梦幻摄影师也拍不出来一模一样的景色,人也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
——至少他不能重蹈覆辙。
chase换回了他那身紫色衣服,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他推开木纹小门——露天区域里的餐桌椅都已经收拾好,栅栏上缠绕的灯带在他出门的一瞬间黯淡下去。
原本温馨的小花园,变成了笼罩着黑暗与死寂的冰冷空地。
而即便在暗处也过于显眼的诗岛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chase的夜视能力算不上差,他避开桌椅,走到对方面前站定,游乐园的灯光秀已经落幕,恒亮的彩灯映照着小小一方天地,让他注意到这个年轻人脸上的复杂表情比小碟子里融化了的布丁更加色彩纷呈。
很显然,只有这一桌的客人被刻意遗忘,不管是清场还是清扫,都被大概率出自私怨地排除在外了。
chase掏出一个粉红色的信封——那里面是他的劳动报酬——放在桌子上,推到诗岛刚面前。
诗岛刚不缺钱,而且信封里的钱算不上多,chase把自己唯一的劳动所得交给同居者兼监护人的行为,有百分之八十可以归结为“见证”——
你看,这是我做了一天“人类”的证明,交给你来保管。
chase当然没有这么说,但是诗岛刚脑海里无端地响起这样的话。
最后,他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chase,我想过了——”
“你还是接着去干吧?”
现在的时间是22:20分,孩童们游玩的场地从现实世界转移向梦境,游乐场的彩灯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地熄灭,让诗岛刚剩下的那点儿轮廓也隐没在夜晚的黑暗里。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好,反正现在很太平,你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做。”
不对,不是这句。
“多接触接触其他人类也是件好事,你是想理解人类的吧?”
接近了,但要说的不是这一句。
“………”
诗岛刚深呼吸,他想,有什么大不了的,情况不会变得更糟——或者说,情况从最开始就不会变糟。
于是他抬起头,隔着夜色与chase对视,轻声说:
“chase,如果你觉得那本书能帮到你,那就按那本书的说法去做吧。”
“恭喜你,找到了成为人类的办法。”
“但是我刚刚已经辞职了。”chase平静地叙述。
“啊——那个应该无所谓吧?我会担负起责任麻烦他们重新聘用你的,”诗岛刚站起身,看着碟子里已经看不清晰的布丁残骸,伸了个懒腰,“怎么拜托他们我已经考虑好了,说实话,你们那张菜单上的宣传照片——”
“拍得真有够烂。”
梦幻摄影师的拍摄技术足以把融化的布丁拍成楚楚可怜的模样。
那个被称作“店长”的彪形大汉毫不犹豫地拍板决定将chase重新录用,对方脸上未干的泪痕足以说明这一决定和诗岛刚为他们重新设计菜单的提案无关,而诗岛刚神色复杂,脑袋里不断重播的画面是半个小时前推开厨房门时,这个花臂图案繁复到让他一时间没看出来对方穿的是无袖背心的壮汉捧着chase换下来的工作服,为这个沉默寡言新店员的辞职哭得梨花带雨。
chase妥善且适时地保持了他那包容性极高的无言,看着另外两位侍应生擦拭对方的眼泪。
诗岛刚站到chase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chase没有回头,只是按上他的手,于是诗岛刚不再多言,不再打扰——
这个不知为何仿佛像在哀悼谁人死去的迷惑氛围。
顺便说,彪型店长在得知诗岛刚并没有品尝那份布丁后,强硬地把他留下来,重新端上了一份新的。
诗岛刚深呼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用附赠的银匙切下兔子尾巴,但从奶白色柔软外壳里涌出的绿色奇异果酱,让他再一次怀疑店长兼主厨不怀好意的可能性。
怪不得开店以来光顾的店员熟人很少,反而为了这份非卖品经常来做客才容易出现问题。
最终这份布丁交给了chase解决,roidmude对布丁的味道评价极高,但提起造型时,chase给出的答案依然是布丁的味道能获得的评价极高。
完成了第二项任务,书中记载的第三个步骤是考取一张人类的资格证书,这个步骤是三天后完成的,如果不是chase的证件照需要重新拍摄,他为步骤三打对勾的时间甚至可以提前两天。
第九步,饲养宠物,第十步,埋葬宠物,诗岛刚完全不理解作者为什么要把恶意这么大的两个步骤排在一起,在他的推荐下,chase选择的宠物是从邻居家小学生那里分到的蚕宝宝,这一经验给诗岛刚带来了灵感,这个注定生存时间不会很长的生物死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休息日下午,于是诗岛刚邀请了特状科的其他人,在自己家后院为一只扑棱蛾子举办了庄严肃穆的追悼会。
——刚好赶上第26步。
这本书的作者大概很清楚自己的遣词用句只是在修饰一桩每个人类都清楚的谎言,所以刻意地附加了严格的条件:机器人朋友们要严格按照顺序进行所有事项。这对诗岛刚来说是个挑战——roidmude对自己的任务清单严谨且苛刻,而选择了协助的诗岛刚只能尽可能把每个时机安排得紧凑,当看到任务清单里出现了“参加葬礼”这一条目,他吓得连夜把这本旧书翻看了三遍,确认条目里没有“杀死一个人类”。
种菜,养花,钓鱼,像这样极度贴近人类生活的挑战内容让chase迅速和隔壁每天同一时间出门的遛狗老太太打好了关系,诗岛刚也在这个时候得知,那个其貌不扬的慈祥奶奶居然连续五年蝉联久瑠间中老年组马拉松冠军。
而做一道菜品、完成一件手工,类似对电脑来说是经典挑战的的创造性工作全部交由chase新认识的工作伙伴协助完成。
而诗岛刚也没闲着——从53条开始,这本书的作者大概终于江郎才尽,或者说黔驴技穷,终于把话题转向了同样经久不衰的图灵测试,从“画一幅画,让其他人类判断为是人类画的”,再到“作一首诗,让其他人类判断是人类写的”——和画面与艺术相关的内容由诗岛刚负责,而和文字相关的内容则由西城究解决,当chase把计划本的第86条打上对勾时,他也在特状科每年一度的忘年会上表演完了自己最近的学习成果——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在泊英志的笑声中,chase无视了诗岛刚的惊悚眼神,答应了对方在明年一起讲漫才的请求。
泊英志确实很受大家喜爱,本就不擅长应对小孩子的狩野更是只能任其宰割,板着一张帅脸,和同样不情不愿的诗岛刚一起,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下表演毫无默契的双人羽织。
好在诗岛雾子很清楚自己的弟弟和友人线路搭不到一起去的事实,明智地调换了他们面前的菜色,让掉在地上和狩野身上的食物只有裙带菜梗。
chase还是一丝不苟地完成着书中列举的所有内容,尽管某些程序并没有让roidmude这么做的价值,但“成人”的诱惑足以让这个在诗岛刚眼里天真到脑袋咕噜咕噜冒泡泡的roidmude做出不危及性命的牺牲。
撒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离家出走,或者破坏他人的某样东西——在诗岛雾子的首肯下,chase选择的破坏对象是泊英志的积木塔,扮演小建筑师的泊英志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抱着手臂故作老成地指挥roidmude的“机械臂”,把自己不满意的部分毫不留情地推到重建。
诗岛刚喝着咖啡,诗岛雾子喝着茶,对那边认真程度都是高速档的二人发出的声响充耳不闻——诗岛刚对此很满意,毕竟书里可没说是恶意破坏。
就在这样的按部就班中,chase的计划表也到了末尾——第99条是体会死亡,诗岛刚握住chase拿着笔的手,坦然而坚定地画上了对勾。
这样不算按照顺序,但是chase没再提出异议。
在初春的某天,诗岛刚再次来到那家茶餐厅。
和上次不同,这一次白色的骑士是光明正大地接走自己的仙杜瑞拉——紫色roidmude版,已经熟识的侍应生和他打了声招呼,语气依旧算不上热情。
“你回来了?我们还在营业呢,进来等也没问题。”
“——如果没有兔子布丁的话。”
诗岛刚不再像上一次那样局促,他在同一个位置落座,看着侍应生把冬季限定热红酒沙冰的海报撤下来,换上春日限定的竹笋慕斯。
chase正把新的点单夹挂到厨房窗口,身着厨师服的彪型店长在他身前站定,交给他一个颜色粉嫩的信封,他明白过来,在这一刻,这份工作以正当且不留遗憾的方式结束了。
休息室的衣橱里是工作伙伴们送的花束——向日葵和洋桔梗辅以丝石竹,生机勃勃地盛开着。
chase拿出了花束,却没有在衣橱里看到自己的物品,被瞥向的侍应生举起手,做了个投降姿势:“你的东西被那位白马王子拿走啦。”
于是chase被推出门——提前站到门外的诗岛刚被撞了个结实,他稳住身形,向chase晃了晃手里崭新的纸袋。
“为了节约时间,不经你同意把东西拿走,抱歉了——恭喜,你也算是从打工毕业了。”
chase回过头,茶餐厅的小小窗口探出三个脑袋,其中店长红肿的双眼格外显眼。
这幅画面有些滑稽,chase的脸上浮现出若有所失的怅然,他接过诗岛刚手里的纸袋——入手的触感崭新而光滑——把它和花束一起环抱在怀里。
“嗯,结束了。”
第100条在他走出茶餐厅之前被划去,其内容是离别。
根据书本的内容,“完成了以上内容的机器人朋友们”需要用一个晚上来体会自己的机械身体像人类的转变——身体里的电线变成血管,脑袋里的电子回路变成神经中枢,当第二天的朝阳升起,冷冰冰的机械身躯就会换成人类的血肉。
为了保证结果的严谨,诗岛刚特意查询了未来天气——之后的一周都是毫无疑问的晴天,chase从复制的人类外貌变化为000号的素体,直挺挺地躺在诗岛刚身边。
“明天见了,chase。”诗岛刚这么说着,关掉了灯。
chase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诗岛刚最开始还在强忍困意,大概是想用无声的陪伴见证变人的一瞬间,但是凌晨四点之后,本能最终战胜了人类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
耳边传来的是平稳的呼吸声。
他起身,绕到另一侧的床边,诗岛刚在睡梦中也蹙着眉头,仿佛在和梦中的谁较劲一样。
chase蹲坐在诗岛刚的床沿,认真地观察这个人类睡眠状态下的模样。
他无数次在无眠的夜晚这么做过,听着诗岛刚无意识的梦呓,看着这幅在梦中也也无法放松下来的表情。
每当chase以为自己能和这个难懂的男人更进一步,对方就会用言语来告诉他“那不可能”。
二人之间的氛围和对方采取的言行相矛盾——chase想,这个人有着自己的信念,他比roidmude更加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所以相信对方吧,正如自己对雾子所说的那样。
——但是相信了对方的选择,似乎依然导致了错误。
床头柜上放着那本书,《机器人变成人类的一百个步骤》。
roidmude的方法是不可行的,想要成为人类,就只能通过人类的手段。
可倘若人类的手段也不管用呢?
久瑠间的天气预报一如既往的准确,今天是个晴天,当朝阳的第一缕光透过诗岛刚刻意敞开的窗帘洒进这个不大的卧室,chase已经从roidmude的素体回归平常的模样——人类复制体的模样。
童话故事没有发生,chase看向手边破旧的、卷了边的书本,这本书上曾经笼罩的神秘和岁月感,像是午夜钟响后的魔法一般消散,只留下尚未完全消失的油墨味。
仙杜瑞拉没有成为公主,chase没有成为人类——诗岛刚没有醒来,即便天色大亮,这个这段时间过分劳累的白色骑士还是在这一刻变成了吻不醒的睡美人。
chase躺到诗岛刚身边,把自己蜷缩成紫色的虾米,后背紧紧挨着那具人类的温热肉体,这是他们鲜少维持的距离,他闭上眼,以背后那个真正人类的节奏去呼吸,仿佛在模拟对方的睡眠。
只是和对方不同,这张精致的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表情。
等诗岛刚睁开眼睛,已经是吃午饭都来不及的时间了。
他大大伸了个懒腰,手在收回来时触碰到某个物体,他扭过头,chase正躺在他身边,姿势像只警惕着外界一切威胁的猫。
他觉得有点好笑,开口询问道:“你在做什么呢,chase?”
“我在做梦,人类会将大脑整合记忆或梳理意识的过程称为梦——所以我在做梦。”
chase以一如既往的沉稳声线作答。
“是吗?”诗岛刚的声音懒洋洋的,他重新躺回去,躺在chase身边,闭上眼,微微拉长了声音:“那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雾子,进之介……还有刚,我梦到过去发生的一切。”
“那听起来还不错…对你来说是个好梦吗?”
chase无声地点头。
“嗯,是个非常好的梦。”
诗岛刚笑了笑。
在平静蔓延开几分钟后,chase再次开口:“刚是对的。”
“……什么?”
诗岛刚一时间没能确定自己的哪句话再次凸显了正确的本质,在这一瞬间浮现出来的想法是心虚。
“刚是对的,这本书只是人类的科幻小说,”chase维持着姿势没有动,毫无波澜的语气如此清晰,“roidmude只能是roidmude。”
“——那个,chase,其实关于那本书…我们看漏了一样东西。”
不是能悠哉躺在床上享受宁静的氛围了,诗岛刚直起身,从床头柜上拿出那本书,递到chase眼前——
“我们看漏了几句话。”
chase顺着诗岛刚的手指看过去,在书皮封面破旧的标题里,在那个白色描边的“一百”之后,还有隐约的两个数字。
“机器人成为人类的一百……”
“01个步骤,”诗岛刚面不改色地帮他补充,“所以我们差了一步,一步最关键的——虽然你做梦的创意也不错。”
chase看着诗岛刚翻开书,翻到正文最后一页——或者说致谢的前一页,这篇没有出现在目录里的书页上面,用加粗的字体写着:第101步:让其他人类承认你是人类。
「在东方古国的神秘传说里,动物修炼成的精怪会以名叫“讨封”的方式,引导人类为自己赋予名号和身份,通俗来讲,即这个与过去不同的新身份,只要能获得人类的认可就能成立。所以机器人朋友们想要真正成为人类,应当获得其他真正人类的承认,若这一步骤成功,其他100个步骤成功与否则不影响获得人类身份的正当性。」
“……”
“你看,引经据典,有理有据,”诗岛刚对上chase的视线,真诚地说,“chase,无论如何——你对我而言已经是人类了。”
人类的本能难以克服,所以诗岛刚不得不丢下那一瞬间的温馨氛围去打电话订餐——人类和「新晋人类」总要吃饭的。
chase坐在餐桌前,抚摸写着第一百零一个步骤的书页。
太新了。
他想。
不管是昨天诗岛刚手里明显的纸袋,还是这页有做旧痕迹的纸张,亦或是随着年代和工艺更改,因印刷方式产生微妙变化的字体,都太新了。
而且他把这本书,翻阅了比三遍更多的次数,和记忆中的内容相比,那些所谓“看漏了”的内容也新得不像话。
没有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没有必要把对方端上来的香喷喷美味砂锅饭变成破砂锅。
人类或者roidmude,并不是这段关系中最重要的问题——而这个最重要的问题,在那句话被说出口的时候得到了解决。
对方有着自己的信念,而他选择了相信,虽然相信有时候引导向了错误,但结果依然喜人。
所以他不介意再相信一次。
即便不是午夜,没有魔法,仙杜瑞拉只是仙杜瑞拉,在这个故事里都已经不重要。
诗岛刚挂掉电话,坐到chase面前。
“成为人类的感觉如何?”
chase摇头:“我不清楚。”
“也该考虑考虑了吧,毕竟——”
“——毕竟,我不是人类。”
伪造文件的方法果然不管用,被打断了话语的诗岛刚长长叹了口气: “你发现了?我的初衷只是想让你…不那么遗憾。”
“我并不觉得遗憾……并没有觉得那么遗憾。”chase看着自己的手,握紧,再松开,“维持非人之物和人类的边界不是坏事——roidmude和人类本就不同。”
“明明那么期待着成为人类?”
chase盯着诗岛刚看了一会儿,露出了似乎真的很遗憾的眼神,这一点让诗岛刚有些心里发毛,但chase没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他回答:“我期待的不完全是成为人类。”
诗岛刚想问为什么,但是chase的态度和表情太过理所应当,仿佛他和自己的心意相通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再需要用语言促进对这个问题的相互理解。
——又或者真的不用,因为伪造书页的把戏对方已经一眼看穿。
于是诗岛刚向后靠在实木的餐椅靠背,如释重负一般,笑着舒一口气。
“那么你的‘变人计划’结束了,现在该听听我的计划了吧?”
在chase的目光下,他从相机包的内袋里掏出了那个杂志社的信封——是发给自由摄影师的供稿请求,列举的地点都是罕有人至的奇境。
“因为那本书的事搁置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可以和你商量这件事了,就叫它——《梦幻摄影师和他的小伙伴旅行的一百个地点》好了,怎么样,有兴趣一起完成吗?”
chase饶有兴趣地接过那张计划表,快速地浏览一遍后,开口道:“一百零一。”
“什么?”
“《梦幻摄影师和他的小伙伴旅行的一百零一个地点》,这样才算在数目上呼应。”
chase耐心地解释。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半个月后,特状科的大家各自收到了一封信。
信封里装的是明信片,然而每个人收到的内容都各不相同,在本愿寺科长主持的视频会议下,泽神玲奈率先发现这几张照片足以拼成不太标准的九宫格——
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主题,却能通过色调的转变拼合在一起,在泊英志从诗岛雾子手里接过属于她的那一张,拼到照片阵的左下角,这幅画面终于显露出它完整的模样。
飞鸟,流云,眠山,雪林。
画面的最下方,白衣的青年搭着紫色衣服的年轻人肩膀,对方正一本正经地面对着镜头比出剪刀手,而白衣青年似乎对这一场景感到好笑,甚至遗忘了正在自动拍摄的镜头。
随信附赠的还有另一张卡片——
「新晋人气作家西城究新作!《机械生命体成为人类的种种可能》,绝赞发售中!」
【刚切】驳论
summary:诗岛刚只是在喝咖啡而已
诗岛刚当然知道有狩野洸一这个人,在他调查chase的时候就知道了,毕竟所有roidmude都有着人类原型,chase当然也不例外。
他是个交警,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原型的缘故吧,也同chase一样为人呆愣严谨,不,应该是chase像狩野洸一一样。
但是他们理所当然是不一样的,因为一个是人类一个是roidmude,而我……而我接触过chase的灵魂。
roidmude会有灵魂吗?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诗岛刚走进了咖啡馆,点了份浓缩咖啡。
或许是有的吧,他......
summary:诗岛刚只是在喝咖啡而已
诗岛刚当然知道有狩野洸一这个人,在他调查chase的时候就知道了,毕竟所有roidmude都有着人类原型,chase当然也不例外。
他是个交警,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原型的缘故吧,也同chase一样为人呆愣严谨,不,应该是chase像狩野洸一一样。
但是他们理所当然是不一样的,因为一个是人类一个是roidmude,而我……而我接触过chase的灵魂。
roidmude会有灵魂吗?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诗岛刚走进了咖啡馆,点了份浓缩咖啡。
或许是有的吧,他曾经亲手触碰过chase的灵魂,触碰过在那破损的机械下沿着表里的伤痕弥散的灵魂,还有那炽热的又冰冷的像雨水一样的心,那绝非是精致的人偶一般的事物。
但是当诗岛刚强迫自己发现这个道理的时候实在是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即使在午夜时幡然醒悟自己一直以来到底在拒绝的是什么也早已来不及了,他们的开始和结束都来的太早了,像是刚刚破土的新芽,不同的是它生长在大雨里,汲取的是苦涩的养分,就算是破土也会被淹没。
那份苦涩的咖啡随着方糖一块端到了桌上,诗岛刚只是拿起杯柄望着那白色的拉花沉默不语。
诗岛刚安静的坐在咖啡店里靠着窗,曾经有朋友和他开玩笑说这是每一个漫画主角都会坐的位置,他们靠着窗户,屋外的阳光不偏不倚的照射在身上,主角就从此诞生了,无论什么困难都打不败他们,因为他们永远像阳光一样不会消失。其实不是的,因为自己无论如何都称不上算是主角一类的角色。主角可不会连对自己的心都坦诚相待不了,主角不会像他的人生一样失败。
连自己的心和朋友都不敢承认的主角又算得上是什么主角呢?
诗岛刚搅了搅勺柄,白色的像百合一样的拉花逐渐消失在褐色的苦水中,最后变作了白色泡沫消失了。
苦涩的,难以下咽的,根本不符合口味的液体流淌在他的身体当中。像是曾经拒绝的手一样在今日变成了把钝刀一下下缓慢刺入胸膛。
诗岛刚当然可以放弃找回chase了,毕竟从来没有人要求过他这么做。
他还年轻,青春洋溢,又托生副好样貌再加上讨喜的话语无论到哪里重新开始都不会有多大困难。他也可以去当自己的摄影师,之前还有人要联系他上杂志。当然啦,他最后还是半推半就的同意了,毕竟他还年轻。
但是诗岛刚最后还是选择了满世界跑去找回chase,或许这也算是他接下来的人生目标也说不定。从前是要消灭所有roidmude,为自己身上所背负的父亲的罪孽所偿还,现在却是要复活一个roidmude,任谁知道都会觉得奇怪吧?但是chase是不一样的。
chase是自己的朋友,是把诗岛刚拖出那个雨夜的朋友,是他心头上的一把锁,哪怕早已锈迹斑斑也不愿意打开的锁。
他不愿意在结束一切后便将一切统统忘却,但是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如果那个自己同chase重新在这世界上重逢的那天到来时自己又该说些什么呢?
诗岛刚大脑空白,在他强迫着自己成长起来已经很少出现这些状态了。
chase残存的温度似乎停留在自己的手中,像是他年少时积累下的伤痕一样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忽的出现。
他只是,他只是想再见到chase而已罢了。
我只是想和他坦诚相待,我还没有告诉他自己早就把他当作朋友嵌入自己的人生当中了,我还没有和他碰拳告诉他这就是朋友间打招呼的方式,我还没有和他来过周五之夜一起到处旅游呢。
我还没有向他道谢呢。
苦涩的液体消失在杯盏中,诗岛刚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太阳,它仍然挂在天空,毫不吝啬的照在自己身上,但是不知怎么的,诗岛刚仍然觉得冰冷,像是曾经那场大雨一样。
仔细想来他的人生或许在那场大雨停止后就戛然而止了,在这场雨结束后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停留在原地了。
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在付款时娴熟的拉出了抹笑容来,灿烂的像是天边的太阳。
他的人生里现在下着另一场大雨,不算冰冷也不算急促,只是他实在是不喜欢罢了。
这场雨会一直下到他再一次遇到chase那天,诗岛刚对日出那天期待不已。
end
一次检查
很短,基本属于口嗨
不要抱有期待
''我看,是你的内部装置出问题了'',诗岛刚看着面前被无数红蓝数据线固着的银灰色的Roidmude,斩钉截铁地说道。
当事Roidmude沉默地听着,眼珠像两只老旧的齿轮,咔哒咔哒地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最后视线又落回诗岛刚的身上。''所以'',诗岛刚停顿了一下,准备找一个恰当的措辞,''现在我要把你的外壳撬开?''
虽然诗岛刚已经有了处理机械的经验,但那只是针对数据的采集和处理,对于现在的机体实操,诗岛刚多少心里有些没底。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孩童时期惨遭自己毒手的玩具,但如今不一样了,chase可不是什么机器玩......
很短,基本属于口嗨
不要抱有期待
''我看,是你的内部装置出问题了'',诗岛刚看着面前被无数红蓝数据线固着的银灰色的Roidmude,斩钉截铁地说道。
当事Roidmude沉默地听着,眼珠像两只老旧的齿轮,咔哒咔哒地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最后视线又落回诗岛刚的身上。''所以'',诗岛刚停顿了一下,准备找一个恰当的措辞,''现在我要把你的外壳撬开?''
虽然诗岛刚已经有了处理机械的经验,但那只是针对数据的采集和处理,对于现在的机体实操,诗岛刚多少心里有些没底。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孩童时期惨遭自己毒手的玩具,但如今不一样了,chase可不是什么机器玩具。chase盯着他,还是默不作声的。''啊,忘了你现在除了眼睛能动以外,其他都是废的。''诗岛刚感觉这是自己自复活chase后第一次感觉到手足无措。他知道解决办法的大致方向,但他却不敢轻易实施。
正当他为怎么拆卸的事焦头烂额的时候,从chase的机体上发出了什么东西被打开的声音。诗岛刚闻声看向chase,惊讶地发现他的身体正像科幻电影里演绎的一样,身体各部位的机械甲胄有序展开,露出一条条不宽但足够看到机体内部的空隙,胸口如鸟儿展翅般向外打开。像一个邀请,屋子里的主人像远道而来的客人缓缓敞开大门。随着'大门'被打开,屋子里的陈设尽收'客人'眼底。脊柱是合金的,银白还反射着寒光;由铬制成的根根肋骨紧紧相连,精致又坚硬。除却起支撑和保护作用的'骨头',里面再也没有与人体相当的脏器,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统一连接向肋骨中心的数据线。如果不是这一点,诗岛刚倒真要以为面前的不是chase,而是某个被取空内脏的倒霉鬼了。诗岛刚看了眼chase,随后便将双手探了进去。常年封闭的机体内部是第一次接触外界,所以里面还保持着与外界不符的闷热,但没有人类的潮湿,似乎是春天的尾巴。诗岛刚得速战速决,他知道这些看似寻常但实则价值不菲的设施禁不住长时间的氧化攻击。而病因也很明显,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一根根肋骨,指向了肋骨所要保护的物什----chase的核心,或者说心脏。
诗岛刚轻轻地将手攀附在chase的肋骨上,像一个向往着窗外蓝天的孩子,好奇又焦虑地看着,那微微跳动,正散发着淡淡紫色光芒核心。诗岛刚感觉有温热传至手心。''我知道原因了,''诗岛刚喜悦地望向chase的眼睛,chase看见诗岛刚露出了骄傲的笑容,''你的核心,''你的心脏,''看起来正在燃烧''。
【刚切】昨日梦醒
前言:诗岛刚只是在做梦而已
虽然我和大家都满面笑容,但我的梦境必定不会终结
诗岛刚其实什么都没有想,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对岸的那个人。
海浪卷着细沙拍打在自己赤着的脚上,微凉的温度慢慢侵染着他的身体。
无边的沙滩上除却偶尔掠过这片天空的海鸥只剩下彼此两个人互相沉默着,虽然是个晴日,太阳斑驳落下,但诗岛刚并不觉得刺眼,故意似的把目光从chase的脸上移到他被风吹动的衣摆上。
那是chase,但又不是chase。或者说,只不过是飘荡在诗岛刚灵魂中的一个幽灵,随着永不止息的浪花在每个午夜忽然袭来,卷携他进入一个又一......
前言:诗岛刚只是在做梦而已
虽然我和大家都满面笑容,但我的梦境必定不会终结
诗岛刚其实什么都没有想,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对岸的那个人。
海浪卷着细沙拍打在自己赤着的脚上,微凉的温度慢慢侵染着他的身体。
无边的沙滩上除却偶尔掠过这片天空的海鸥只剩下彼此两个人互相沉默着,虽然是个晴日,太阳斑驳落下,但诗岛刚并不觉得刺眼,故意似的把目光从chase的脸上移到他被风吹动的衣摆上。
那是chase,但又不是chase。或者说,只不过是飘荡在诗岛刚灵魂中的一个幽灵,随着永不止息的浪花在每个午夜忽然袭来,卷携他进入一个又一个相同的梦境。
但是梦中的chase却总是沉默着的,目不转睛的望着诗岛刚,一如本人一样像尊雕像一般。
他将其归咎于自己的缘故,因为实在是想象不到chase会同自己说些什么来,毕竟他把回忆翻翻找找竟发现自己和chase的正常交流少之又少。
大多数情况下是他突然的提问或者展开话题,最后以自己的离开结束这尴尬的对话。
仔细想来大概是他心里压了实在太多东西了,以致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
一个年轻气盛的人,倘若遇见那种沉重到犹如走在地狱边缘的事情来也难免会一刻也不敢松懈强迫自己走下去吧。
但这并不是他拒绝chase的理由,同样不是他一直以来否认那份心情的理由。
那些如同迷途羔羊的日子实在难以回忆,曾经开玩笑般同一起同行的旅人掐头去尾说出来时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叹。
我原来是很讨厌你的,chase,诗岛刚有些茫然的想。
因为你是roidmude所以便固执的拒绝着你,这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明明知道你是不一样的。
而不知何时起那副厌恶和故意装作的讨厌的态度早已在朝夕相处时融化殆尽。或许从某一刻起诗岛刚早已把这木头当做自己的朋友了,心里那筑高墙也悄悄为他打开了道门,等待着chase的主动发现。
实际上不是所有人都拿上了圆满结局的故事书的,说不准是自己的父亲给自己的人生开了个坏头,自己那本被涂涂改改的破旧故事书上除却完整封面,倒是个够坏的剧本。
说不准是这个剧本的缘故,他们两个最后也只是握着那门把手隔着门却永远打不开那准备好的小道还有等待发觉的秘密花园了。
chase对于诗岛刚而言到底是什么呢?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连他自己也都还不清楚,就像是他不明白为何自己总是反反复复编制着这同一个梦境一样。
他垂下头,看着退潮的海水带着破碎的月光起起伏伏,和chase上一次聊天似乎是件足够遥远的往事。
为一个不知道是否可以实现的目标豁出自己的一辈子是否高明呢?诗岛刚并未细想过这个问题。
于chase而言自己又是什么人呢?他不清楚,到底是假面骑士那样的身份还是被否认的朋友呢?他不知道如何去问chase,更何况是梦中的chase,自讨没趣一般苦笑遮掩着,毕竟是他一直在耍性子啊。
这夜色太漫长,又像是转瞬的星光一样短暂,诗岛刚情不自禁的想要迎着卷起的浪花走到chase身边。
于是彼此的面容逐渐清晰了起来,他看着chase面无表情的样子抿着嘴,犹豫起来,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好久不见,chase。” 他说。
“好久不见,刚。” chase答道。
并没有什么欢声笑语,毕竟chase说到底是个像人偶一样性格的家伙,但是诗岛刚却很高兴,在他一路上追寻chase的身影时便很少真心笑出来了。
是啊,这个家伙一直以来都站在原地啊。
太阳从海中升了出来,朦胧的雾色被光芒驱散,于是那抹紫色便化作了浪花融入了这片大海当中。
诗岛刚于是便知晓已经是自己该醒过来的时候了。
“再见了,chase。”
“要好好照顾自己,再见了,刚。”
他睁开眼,清晨的阳光撒在他身上,窗台上蓄着的吊兰微微拂动。
真是没办法的事啊,chase,诗岛刚想。虽然是个无所谓的夜晚,但是还是很高兴可以再一次梦见你。
end
【刚切】溃疡
诗岛刚长了一个口腔溃疡,这次口腔溃疡持续的时间有些漫长,早晨刷牙时,牙刷不小心擦过,吐出来的白色泡沫沾染上一点红色。
他含了一口冷水在嘴里止血止痛,吐出的时候感觉牙齿都麻了。诗岛刚对着镜子翘起舌头,看到舌头边缘那块破损处,圆圆的小小的一个,边界已经不像最初那样呈现出刺眼的鲜红色,转为淡红,破溃的创面泛着白色,一股不好对付的架势。
他不得已放弃了最爱的可乐,以免对此造成刺激。
今天是周末,也是诗岛刚每月固定去泊家探望姐姐一家的日子之一。
缠绵的秋雨同他难愈的溃疡一样折磨人,一连半月余天空都不曾放晴。
“今天晚了一些,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雾子打开门,诗岛刚收起伞立在门边,带着一身潮湿......
诗岛刚长了一个口腔溃疡,这次口腔溃疡持续的时间有些漫长,早晨刷牙时,牙刷不小心擦过,吐出来的白色泡沫沾染上一点红色。
他含了一口冷水在嘴里止血止痛,吐出的时候感觉牙齿都麻了。诗岛刚对着镜子翘起舌头,看到舌头边缘那块破损处,圆圆的小小的一个,边界已经不像最初那样呈现出刺眼的鲜红色,转为淡红,破溃的创面泛着白色,一股不好对付的架势。
他不得已放弃了最爱的可乐,以免对此造成刺激。
今天是周末,也是诗岛刚每月固定去泊家探望姐姐一家的日子之一。
缠绵的秋雨同他难愈的溃疡一样折磨人,一连半月余天空都不曾放晴。
“今天晚了一些,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雾子打开门,诗岛刚收起伞立在门边,带着一身潮湿的雨气赶忙钻进屋子。
他端起热茶驱寒,才喝了一口便被烫得连声叫唤。他已经不再算少年人,只有面对姐姐才能暂时做回十几岁时那个无忧无虑的诗岛刚。
雾子刚刚给儿子冲好奶粉,转身重新回到厨房,又给弟弟准备了一杯温牛奶。
“快喝吧,保护保护黏膜。”雾子说。
“谢谢啦。”
“你啊,别总是熬夜,多吃蔬菜水果,多运动。不管是实验室还是你的工作室,都不要总泡在里面啊。”雾子操心道,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家居服,时不时抬眼关注一下英志的情况。
“姐姐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样子了呢。”诗岛刚笑着调侃道,被姐姐弹了一下脑门。他丝毫不着恼,将杯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舔干净上唇的奶渍对姐姐说:“好啦,姐姐,我要走啦。”
“英志要听妈妈的话哦。”他还不忘去逗一逗婴儿床上抱着奶瓶晃晃悠悠的小外甥。
“没坐几分钟就要走,去工作吗?”雾子问。
“算是吧。”刚模棱两可地回答。
通常这种回答就意味着他将要前往实验室。路过甜品店时顺手买了点心和饮料犒慰操心的玲奈姐,百忙之中还要抽空帮他查看Chase数据恢复方面的问题。
他将食物搁在桌上喊玲奈来休息。
“真是及时啊。”玲奈捧起热饮吸了一大口,似乎是被烫到了,用手扇了好些下才把口中的饮料咽下去。
“辛苦玲奈姐,慢慢喝。我一直想不通,究竟是什么问题啊?都卡在95%上面好久了。数据我也请美国那边的朋友校验过好几遍……”诗岛刚一连串地发问让玲奈不禁好笑。
她放下手中的小蛋糕笑道:“至少也等我先吃上一口吧。”
“抱歉。”诗岛刚赧然道,接过玲奈递来的蛋糕捏在手里,却一口没动。
起初,周围的每个人都劝他别太心急,他也不停地告诫自己这种事只能一点点的来,起码Chase有回来的希望,知道这点对他来讲就足够了。可是随着时间的延长,无数次意外在实验中发生,Heart、Brain、Medic的数据都收集完毕。当他们顺利地回到这个世界,甚至在本愿寺课长、追田前辈和进哥等人的推动下,真正作为新的生命去融入环境时,诗岛刚的心态也产生了变化。
一方面,他清楚地看到损毁的核心是可以被修复的,理论完备且有实证作为依据,Chase回来只是时间问题。这令他感到莫大的安慰。但也正因如此,期待Chase回到身边的心情变得更加急迫,等待的时间较之先前仿佛放慢了无数倍。这种焦心的感觉时刻煎熬着他。
诗岛刚一页一页地翻阅手边密密麻麻记录着数据的笔记本,一面怔怔地出神,下意识尝试用尖锐的犬齿磕碰那块久未愈合的溃疡。他知道终将痊愈,但是这过程是漫长的折磨。
“刚,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玲奈摘下眼镜伸手推了一下桌子,转椅带着她从电脑桌前来到房间中心。玲奈无奈道:“从技术角度上的确没有问题。”
是Chase不想醒来吗?刚用力地捶了一下桌子。难道Chase不想见到自己?那么他也不想见到其他人吗?
“不会吧?”他低吟沉思,碎碎念道,“不会的不会的……”无论是当初躺在自己怀中交托未来的Chase,还是梦境中同自己并肩作战的Chase,亦或是由于时空扭曲短暂重逢后又消逝的Chase,无一例外,都想要生活在这个世界,生活在大家身边。
“刚?”玲奈喊了一声,见诗岛刚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抬高了声音:“刚!”
“啊?发生什么了?”诗岛刚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的口袋里多了一样东西——Chase的信号Chaser。自从他的核心被摧毁的那天起就一直陪伴在刚身边。方才被拿出来放在试验台上以便再一次提取有关数据。
“它刚才是在桌上吧?”诗岛刚从衣兜里摸出小摩托。
玲奈犹豫地点点头,“大概是这样的。”所以她才会叫诗岛刚确认。信号摩托的变化难道是因为Chase的意识?玲奈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劳累过度看花了眼。
“一定是这样的!”他双手捧着信号Chaser,认真注视着它,“什么,你说什么?”随即把它放在耳边,掐尖了嗓子说道:“可以上了。”
“刚?”
“我很快回来!”假面骑士Mach马力全开冲出门,没过多久又冲进门。
“你洗劫了楼下便利店和自动售货机吗?”
诗岛刚放下手里的两袋东西,“没那么夸张吧,只是一些日用品、食物和水。”
“你啊,不会是想住在这里吧?”玲奈担忧地说,刚看上去太过激动,一副当真打算在实验实安营扎寨的模样。这场面她曾经见过,此前得到可以修复核心的方法时,刚也曾夜以继日地伏案工作,争取尽快取得进展,可是现在的情况,并不是投入时间就一定能加快速度。
但是诗岛刚却坚定地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打扰了玲奈姐!如果你要休息请随意,但是现在,请把实验室借给我使用直到Chase……”
“冷静一点,你怎么知道……”
“我有预感,很快了。”身体极度兴奋的同时,诗岛刚感到自己的头脑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语气也沉静下来。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呼喊着:很快了,也许就是今天。他闭上眼睛,仿佛听到Chase那颗金属外壳下面包裹着的机械心同自己的心脏一样开始了代表生命的“咚咚”跳动。
白色的浓雾散去,已经睁开眼睛的Chase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诗岛刚。他看着他——用他惯常所用的那种困惑而眷恋的目光,随后抬手碰了碰他的脸,又碰碰他的头发和衣领。
泡在实验室几天的诗岛刚整个人乱七八糟的,这并不是故人重逢的最佳状态,就算是平常,也不该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他微微撅起嘴,因为熬夜而发红的眼眶配上这个表情显得委屈极了。
Chase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说:“刚,你现在身体的数据很不好,是重度疲劳的表现,如果不休息会有危险的。”
诗岛刚竖起一根手指按在他嘴唇上,制止了Chase不解风情、不合时宜的发言。
“这个时候应该说‘我回来了’、‘我很想你’。”他纠正道。
“我回来了,我很想你。”Chase认真地说。当然,你可以把这当做Chase学习人类惯用表达的行为,可是只要注视着他,刚就无法不让自己生出别样的想法和感情。
“但是刚的身体同样重要。”
诗岛刚无奈叹气,人类是拿一根筋的机器人没有任何办法的。
“如果你愿意陪我的话,我想我可以躺一会儿。”
Chase没有拒绝,于是诗岛刚拽了一张薄毯子倒在支起的行军床上,Chase很守信诺地挨着他躺下,两人仰面看着天花板。灰色为装修主调的实验室,天花板反射着灯光呈现出金属一般的色泽。诗岛刚侧过身来说:“Chase,你知道吗,我长了口腔溃疡,很久都没有好。”
明明该说些有意义的话吧,但是他现在偏偏一句也讲不出,只能胡乱掰扯些无聊的话题。Chase也侧躺着面对他,“虽然我没有安装专门的医疗系统,不过我可以看一看它目前的状况,帮你评估一下。”诗岛刚顺从地张开嘴巴,让那个折磨自己已久的伤口暴露在Chase的眼中。
“没事的,刚,已经到最后的阶段了。”Chase审视过后表示问题不大。
他决定信任这个半吊子医生的话,重新仰面躺好。
“外面也一直下雨,下了很久很久。”他没头没尾地说,“差不多从我发现得溃疡的那天就开始了。”无数前人总结的经验告诉他,在不知道聊什么的时候聊天气总没错。
“不对。”
“什么不对?”
“湿度不对。”Chase起身拉开窗帘,“你看,雨停了。”
光线照入室内的瞬间,诗岛刚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实验室不眠不休地奋战了三个昼夜,以至于原本明亮的阳光都变得有些过分,炫花了双眼,几乎要将泪水逼出眼眶。
Chase把窗户稍稍推开,雨后清新凛冽的空气刚好能够通过缝隙进入室内。诗岛刚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呼出胸腔内的浊气,顿时感到神情气爽,情绪也平复了很多。
“你有考虑过想做些什么吗?”诗岛刚轻声问。
Chase诚实地回答说:“还没来得及想。”因为自从醒来,一直在想刚的事情。他保留下了后半句,随即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正当程序飞快运转的时候,诗岛刚出言打断了他的思考:“没关系,有很多时间可以去想这个问题。”
“也有很多时间和你待在一起吗?”Chase问。不要保留,他想,面对刚的时候不需要任何隐瞒和保留。
诗岛刚悄悄伸手握住他的手指。
“有很多时间。”他说,下意识用牙齿碰了碰舌头破损的地方,破天荒地没有鲜明的疼痛。他感觉自己的溃疡痊愈了。
End
参加cpp特摄专区圣诞24h的文,现在才发过来,不过这篇也没什么圣诞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