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NNOCENCE
第一章
众所周知,自人类诞生以来,有关于alpha、beta、omega的种族论几乎贯穿了整部人类史。而在百年战争之中,“天生有种”的定论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尽管现在的科学已经证明三大种族之间并不存在基因优劣之分,然而在当时,日益紧张的局势下,beta无用论的学说甚至成为了当局的施政标准。
自新历0907年起,由能源危机...
第一章
众所周知,自人类诞生以来,有关于alpha、beta、omega的种族论几乎贯穿了整部人类史。而在百年战争之中,“天生有种”的定论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尽管现在的科学已经证明三大种族之间并不存在基因优劣之分,然而在当时,日益紧张的局势下,beta无用论的学说甚至成为了当局的施政标准。
自新历0907年起,由能源危机所引发的经济危机席卷整个大陆,以帝国与合众国为首开启了长达百年的战争,两国之间七次签下和平协定,又七次撕毁条约开战。据不完全统计,在那个黑暗的年代里,整个大陆伤亡一亿九千万余万人,累计十五万多亿的资产付诸东流,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战争。
在当时,两国进行了数次战争动员,为了实行所谓“最优人员配置”,所有雏态在十六岁完成分化后都会被登记入册,以便日后随时被召唤到战场,分配至不同军营。其中,因为对beta根深蒂固的偏见,大量的beta被强制派遣为死亡率最高的前锋探雷部队、空降部队。战后,beta的数量已经从占据人口37%的自然比例下降到22%。
本作将承袭前作,详细描述从第七次和平协议撕毁到战争结束期间的历史,以及为和平付出巨大努力的历史人物们在这段充满绝望、挣扎、压迫、仇恨的岁月中,她们波荡的人生经历。
——《百年战争:止戈<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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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冬的风中,谢蕾蕾睁开了双眼。
头顶是暗灰色的油布所搭建的临时军营,她试着转动胳膊,剧烈的痛楚沿着绷带包裹下的指尖一路传递到大脑皮层。她白皙的额头上沁满冷汗,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还好,至少神经都没断。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送到伤兵营了,脑海中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爆破的战场上,仿佛是身边的队友不慎触发了防步兵跳雷,跳到半空中的雷体爆炸,在场的人都被波及,她不幸也是其中一员。
“你醒了?”临床的病友把头探过来,撑在行军床上的手臂全是灼烧过的伤痕:“从他们把你抬进来,你都睡了一天了。”
“这么久?那外面……”
“原地休整,帝军缩回去了。”对方皱了皱秀气的眉毛,摇了摇头:“你运气真好,我听说你们队一起抬进来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重伤濒危,离地雷最近的那个倒霉鬼,连尸块都没找齐。”
“是吗。”谢蕾蕾笑了一下:“我运气一直不错。”
战场上每天都有人在死,身在死伤率极高的探雷队,她身边的队友来来去去,从来没有能好好相处过半年的。
在服役五年八个月后,她早就失去了那份会为离人哭泣的心肠。
只有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谢蕾蕾昏睡这么久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她的胳膊伤的并不重,却被飞溅的弹片划伤了大腿的一条动脉,当然不至于死亡,可是失血过多让她迅速休克,在被抬进伤兵营之前,她已经过了一台临时止血手术。
当然啦,这些也是听她隔壁床的病友说的,这家伙似乎休养了有一段时间,跟伤兵营的治疗师关系娴熟,这点让谢蕾蕾颇为不解,毕竟对方看上去应该是自愈能力十分强大的alpha。
“我是混血。”病友倒是十分坦诚,主动跟她解释:“我的另一位母亲是beta。”
……原来如此。
她早就知道,这支军中有一个难得一见的混血alpha,天分却比那帮只喜欢比较信息素浓度的家伙们要高的多。
“你就是刘力菲?”这次谢蕾蕾的笑里多了一点真诚,她主动伸出完好的那只手:“你不认识我了吗?菲菲?”
刘力菲的双眼睁大了一瞬,初见对方时的那份莫名亲切又浮上心头,过了几秒,她有些不确定的回握住她:“你是……谢蕾蕾?”
“你比以前白多了。”谢蕾蕾客观的评价了一番,有些惆怅的支起下巴:“倒是我可能变黑了吧。”
“也还好吧。”刘力菲有点结巴,倏然又觉得好笑起来:“哎呀我们居然都没有认出对方。”
“因为都长大了嘛。”
说起来,她们曾是同在楚庭学院就读的学生,只不过谢蕾蕾当时是G班代表,而刘力菲是N班的班长。念书时都颇为出类拔萃,虽然外界盛传两人一时瑜亮,互为竞争关系,但是实际上她们私交还不错。
刚从东部战区调过来的谢蕾蕾一入营就听说过刘力菲的大名,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确认是不是那位老同学。没想到再次重逢居然是在这种时机下。
她认不出刘力菲是因为经过分化期后,身为alpha的对方无论是身高还是外形都有了较大的变化,五官长开后连带眉眼也变得俊美。而刘力菲认不出她……毕竟谁能想到念书时总像邻家妹妹一样活泼可爱的谢蕾蕾,气质却变得内敛锋利了呢?
在最初相认的招呼打完后,两人竟同时沉默了,这么多年没见,很多事情也都发生了变化。刘力菲心中是有很多疑问想说,但是也不好开口,只好说说无关痛痒的事情:“你服役多久了?到了转职期吗?毕竟探雷部队实在太危险了。”
“还有四个月就满六年了。”可能因为面对熟人,谢蕾蕾的笑倒是一如既往的明亮:“就算不去探雷,也有可能去跳伞啊。”
毕竟我只是个不重要的beta。
刘力菲好看的眉眼又皱了起来:“如果需要帮忙……”
“确实需要你的帮忙。”谢蕾蕾飞快的打断了她:“菲菲,我要去机甲队。”
用了要而不是想,这其中的深意刘力菲自然清楚。她所在的机甲队,是战场上的重要战力,但也是存活率最高待遇最好的队伍,更何况,在念书的时候,这位战友的机甲实操就一贯优秀。
“我明白了。”刘力菲舒缓神色,郑重的承诺:“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
一个普通beta想要转职进入机甲队,如果没有人推荐,简直是难之又难。
更何况是她。
“好呀。”谢蕾蕾又笑起来,就像面对的不过是学生时代一个轻巧的抄作业的承诺,不过须臾就能过关。她不过是提前预支一个阳光下轻松的欢喜。
营外的冷风呼呼吹了起来,打在空阔陡峭的山棱上,传来尖锐可怖的回声,像是有人用着白骨森森的手指在腐朽的琴键上按出一个个地狱的和谐音。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帝国首都,张琼予正一头冷汗的从噩梦中惊醒。
《以你的香气款待我》
前言:
原本打算收录进合志里的未公开文,因为一些缘由于现在公开。
非典型吸血鬼x血仆,全文共2.7w+
有点沙雕,是甜饼,吸血鬼车的前置篇章
一个两人互相学会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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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来到21世纪,在这个大多数人都认为吸血鬼只是传说生物的世界中,仍然有一些家族相信并去与吸血鬼签订契约,寻求来自异种族的庇护。
以一百年为期,于契约更新之日为其献上家族中最纯洁的omega,供其饮血供其消遣,由此祈祷下一个一百年家族也能风调雨顺、人丁兴旺,胡晓慧所在的就是这样一个与吸血鬼签订了祭祀契约的家族。
吸血鬼青睐omega,而女性...
前言:
原本打算收录进合志里的未公开文,因为一些缘由于现在公开。
非典型吸血鬼x血仆,全文共2.7w+
有点沙雕,是甜饼,吸血鬼车的前置篇章
一个两人互相学会爱的故事
------------------
即使来到21世纪,在这个大多数人都认为吸血鬼只是传说生物的世界中,仍然有一些家族相信并去与吸血鬼签订契约,寻求来自异种族的庇护。
以一百年为期,于契约更新之日为其献上家族中最纯洁的omega,供其饮血供其消遣,由此祈祷下一个一百年家族也能风调雨顺、人丁兴旺,胡晓慧所在的就是这样一个与吸血鬼签订了祭祀契约的家族。
吸血鬼青睐omega,而女性omega更甚。家族中的吸血鬼侍奉指南里曾记载,比起男性omega,女性omega的身体更纯净、血液更纯洁,如果该名女性omega血统纯正又恰好为处子之身,就会被吸血鬼视为上等的血仆,受尽追捧。
为了保证贡品的品质,踩在一百年契约更新期出生、有望成为omega的女孩子都会被家族配备单独的生活区域、单独的老师以及统一规划好的营养食谱,她们被禁止与外界接触,与外人交流,甚至连食材也由庄园农工统一种植,就为了筛选出来的那名血仆能够拥有纯净到可以作为筹码与吸血鬼交涉的美味血液。
“胡晓慧小姐,我们只能送您到这了,接下来祝您好运。”
四名管家毕恭毕敬地向她鞠躬,胡晓慧推开车门遥遥望去,脚下踩的土地湿润泥泞,生满锈的铁栅栏后面是长长的看不到头的小道,两旁阴森森地长满了各种阴生灌木,偶尔有几丛荆棘横隔在道路中央,只余一人前进的空间。
胡晓慧释然地笑了笑,朝他们挥挥手:
“那我就一个人进去啦。”
从分化成omega到被选为献给吸血鬼的血仆,她几乎是被视作珍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家族往她身上倾尽资源,全部都是为了这一刻。
“我一定要报答这份恩情!”
胡晓慧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拨开荆棘丛,独自向前迈进。
“这里这里!”
就在她辛苦地一步一步往前挪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出现,挥挥手帮她消掉了杂乱无章的灌木枝干。
“你就是这次胡家送来的血仆吗?你好呀你好呀,我是来接你过去的吸血鬼,跟我走就行,就在前面不远处,很快能到!”
来者是名身材纤细的女性,笑容灿烂,看着十分的平易近人。如果不是她长着一对黑色翅膀,并飘在空中和她讲话的话。
“你也好呀!”
同样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胡晓慧庆幸自己从小就看遍了各式的吸血鬼影像,不会被这样的景象所惊吓到而失了态。
“哦——”吸血鬼绕着她飞了几圈,然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真不错,我猜老刘一定会喜欢的。”
胡晓慧不是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接什么话,或许这是对她的称赞?于是她点点头,拘谨道:“谢谢您的夸奖,若能得到老爷的喜爱那将是我的荣幸。”
“老爷……?”韩家乐疑惑地歪了下头,不知道是该先质疑下她这文绉绉的说话方式还是这奇怪的称呼,干脆说道,“你说老刘吗?不用这么客气的,比起老爷,老刘这个称呼更适合她。”
也不需要胡晓慧的答复,韩家乐领着胡晓慧继续往小道尽头走,边走边和她介绍不远处的古堡。
“看到la……那座城堡没?和你家族签订了契约的吸血鬼就住那,你可以和我一样叫她老刘,这座古堡就像她年纪一样大,迄今为止快三千年了吧?可能也没那么老?但毕竟是老刘嘛,就算在我们这一辈中也是年纪挺大的了。”
“别看这城堡这么老,设施还是挺新的哦,顶多就是时不时会踩穿木板而已,绝对不会出现一脚踏空楼梯摔下去这种事的,毕竟在上上个血仆踩空摔成瘸子后老刘就叫人用大理石修了个新楼梯啦。”
“还有还有,也不用太担心老刘,她就是看上去凶,你和她熟起来后就会发现她是个面冷心善的人,你当朋友和她相处就行,不用怕她!”
“另外要是她对你语气太冲或者向你放狠话你也不要太在意,她就是那样的人,你狠回去她也不会说你什么,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就是只纸老虎而已~”
韩家乐滔滔不绝地和胡晓慧唠八卦,终于推开城堡大门带着她七拐八拐来到一间门把都刷着金漆的大房间,拍着胸脯对她说:
“以后把这当你家就好!”
听完那一大串的介绍后其实胡晓慧心里有点五味杂陈,但她还是感激地向韩家乐鞠了个躬,并恭敬地问道:
“请问您是老……老刘这里的管家么,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胡晓慧没想到她这句话问出口后韩家乐的表情反而呆愣了一下,随即她用力拍了下胡晓慧的背乐道:“没想到你还会说出这么不尊重人的话!我是老刘的朋友,可不是什么管家哦,过来接你也只是帮她个忙而已,不要把伺候她当成我的本职工作。”
胡晓慧被这一番话弄得面红耳赤,一贯的教养让她意识到刚刚似乎说了很令眼前人不快的话,可是那人笑呵呵的,她也弄不明白是不是真的令她不悦了。
于是她忙不迭道歉道:
“实在是太抱歉了!真的很对不起!因为您是个beta,所以我一下子就……”
说到这她急忙咬住舌头——太糟糕了,她好像说了比刚才更过分的话。
“没事没事,都说了不要这么客气嘛。”韩家乐带着笑意的话音飘在头顶,“我很自豪身为beta这件事哦?毕竟alpha和omega有点劣等嘛,必须定期服用抑制药物或者与他人结合才能度过雨露期什么的,稍微有点原始啊。”
虽然从刚开始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但是这只吸血鬼说话是不是有点太无所顾忌了?!胡晓慧震惊了一下,没想到抬头韩家乐仍然用一双笑眼看她,整个人乐呵呵的,仿佛只是说了今天天气真不错啊这类稀松平常的话。
貌似也没有恶意?
真是的……原来吸血鬼是这样捉摸不透的生物吗?
“好啦好啦,真不是什么大事,你没有其他问题我就先走咯,毕竟……”韩家乐冲胡晓慧狡黠地眨了下眼,“再晚点我这张脸也帮不了我了。”
“什么?”胡晓慧没明白韩家乐的意思,只来得及条件反射地跟她道谢道:“今天还是很谢谢……”
“韩——家——乐——!!!”
远处炸开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有个身影快速地朝这边飞来,韩家乐见状立马推开门窗,那句“不客气”还残留在房间,窗外却连个黑点都不见了。
“混,混蛋……你最好祈祷未来十年内,都别,别被我逮到……”
极速飞来的人似乎被刚刚那声大吼和剧烈的飞行掏空了身体,扶着门框气喘吁吁。余光瞟到一旁有点不知所措的胡晓慧,强行顺匀了气息没好气道:
“快回你家去,我不需要血仆这种东西。”
看来这人就是韩家乐口中的老刘,与她家族签订祭祀契约的吸血鬼,也是她作为祭品将要用一生去侍奉的对象。
但她刚才说什么,不需要血仆?
“没听明白吗?”见胡晓慧没反应,刘姝贤更加没好气道,“我说我不需要你,快点离开这回你家去。”
“不要。”
胡晓慧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的勇气,第一次见面就违背《吸血鬼侍奉守则》中的第一条——对吸血鬼言听计从。
什么不要,不要不要做血仆?这世上还有这种人?刘姝贤烦躁地捏了下鼻梁,重申道:“我说认真的也没有在和你开玩笑,快点给我回去!”
该死的韩家乐……明明她都把来城堡的路设置得那么难走了,还被她钻了空子领进来,等这个人类走后她一定要把那家伙找到揪出来骂她个狗血淋头。
“恕我不明白。”胡晓慧向前走一步,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太冒失,退后了三步向刘姝贤行了个礼,再起身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吸血鬼以血液为生,食用除血液外的任何东西都无法维持机体正常运行,您现在赶我走无疑就是在自寻死路,而且我背负着家族所有的期盼与未来的命运,如果您不给我个解释,就算您丢我出去我爬也要爬回来。”
是的,她背负着家族所有期盼与未来一百年的家族命运,想起母亲曾苦口嘱托过的话语,胡晓慧望向刘姝贤的眼神更加坚定。
“你——”刘姝贤本来想说你爬就爬关我屁事,奈何胡晓慧的目光像两道火焰烧得她整个人都不自在:说白了就是坐下来打发几句的事,早说完人早走,没必要倔在这僵持。
“也行也行,听完快点走。”
说罢刘姝贤张开翅膀有点赌气地往前飞,她飞的速度一点都不慢,胡晓慧一路小跑跟在她身后,直到跟到她来到一个类似客厅的地方时,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牛奶还是可乐?或者你跟我一起喝茶。”刘姝贤打开冰箱,随意地问道。
“茶就好,经过现代工业加工过的产品会污染我血液的纯净的,您也知道。”
“……”刘姝贤无语地扯了下嘴角,这话说的,怎么不直接抱着食材啃?她这个吸血鬼还有事没事喝几杯奶茶搓几顿火锅呢,“那普洱还是观音?”
“您决定就好。”
刘姝贤也不客气——她没有客气的必要,随意拿来个热水壶沏了杯茶进一次性纸杯,递给胡晓慧:“喏。”
等胡晓慧拿稳了,她才松开手,瘫在沙发上道:
“听好了小……朋友,我不需要血仆是有原因的,其一,现在是21世纪,我们吸血鬼已经没有那么依赖活人血液了,我们可以去医院购买冷藏好的血袋,那里还有很多口味供我们挑选;其二,养血仆很麻烦,死了更麻烦,至少对我来说很麻烦。被吸血鬼吸血后你的生命机能会大大下降,打个比方如果你能活到80岁,被我吸血后你最多活到40岁,你死之后我要怎么处理你?火化?交钱给你买墓地然后每年还要交一笔管理费给骨灰管理处吗?那年深月久的我要花多少钱在你们身上?土葬?现在的土地管理这么严,要是哪一天你被挖出来社会影响多恶劣?找到我头上的话我还得再费心找个替罪羊,找地方埋你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注意这注意那,有这时间我在床上多躺一会不好吗?”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现在血液烹饪方式有这么多,我干嘛非得抱着你们啃?没盐没油的还是常温,吸血鬼也有追求美食的权利好吗?而且吸你们血还要担心会不会一个不小心诱导你们发情了,帮雨露期的omega解决需求这事爱谁干谁干反正我不干。”
见胡晓慧欲言又止,刘姝贤又补充道:“也别跟我提alpha和beta,alpha血腥得要死,beta血又太寡淡,只有你们omega喝起来还有点甜味,勉强能接受直接喝。”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也该明白了,我是真的不需要血仆。”刘姝贤保持着瘫在沙发的姿势不动,只抬起手腕在最低限度挥了挥手赶人走,“我看你也就刚成年的样子,考上了大学就快点回去读大学,没考上大学你去读大专也行,反正去找点书读,别待我这。”
“不要。”胡晓慧挺胸抬头,第二次违背了《吸血鬼侍奉守则》,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
搞什么啊?刘姝贤这下是真不懂了,以前那些送来做血仆的人要么耷拉着张脸,要么表面上毕恭毕敬实际吓得连腿都在发抖,每天夜里抱着老照片以泪洗面的人也不是没有。现在她要放这人回家,还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胡家这次到底送来了个什么玩意?
而且是两次!拒绝了两次!
“成为您的血仆是我的使命,家族为了培养出我这个拥有顶级血液的omega可谓是煞费苦心,您试试我,我保证试过一次您就不会舍得放我走的。”说着胡晓慧半解开衣裳,露出有着优美肌肉线条的小腹,“您看这完美的体脂率,是我常年锻炼的结果。”又卷起裤管,向刘姝贤展示她光滑的小腿,“我还有着天生就晒不黑的雪白肌肤,您来摸摸看,它吹弹可破。”在这样衣衫不整的情况下,她又大胆地撩起头发露出腺体,“我还有着这一百年来胡家最好闻的omega信息素,家主曾多次夸过我说没有alpha能不拜倒在我的信息素下。”
“所以,我生来就是为了成为您的血仆的,您不能不接受我。”
快点给我回去啊——!
刘姝贤无奈又烦躁地抹了把脸,终于忍无可忍质问道:“你是脑子有病吗?21世纪了,社会主义红星都照耀在吸血鬼城堡上了,你还要为了家族把你自己的终生都献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都市传说上?”
“就为了家族契约?那可是要拿你性命来换的!”
“而且说难听点,胡小姐,血仆就是血奴委婉点的说法,在这个奴隶制早就被废除的时代,你还要坚定地来逆时代洪流来做我的奴仆吗?”
“不好意思呀夫人,这杯子你还要吗?要是不用的话我就帮您收走了。”
就在刘姝贤气势汹汹地准备长篇大论训人时,一位穿着女仆装的女士礼貌地横插进了对话,举起胡晓慧喝剩的水杯问道。
“哦不用了,您收走吧,还有那袋垃圾,也麻烦您出门时丢一下,辛苦了。”
胡晓慧惊讶地看着刘姝贤的一百八十度大变脸,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了安静打扫卫生的好几名女仆,零零散散地站在角落里扫地。
“这里明明也有仆人帮忙打扫卫生管理家务,为什么女仆可以,血仆就不行?”
胡晓慧像是没听懂刘姝贤说的那一番话,委屈巴巴地问道。
“那是因为她们不是女仆是正儿八经的家政!我有付她们工钱的,我还不想被挂路灯上!”
这只吸血鬼语气好冲哦,胡晓慧想起带她进来的那只吸血鬼说过的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既然您这么在意的身份的话,那您也付我工钱好了。我给您有偿吸血,这样您就不用担心会被挂在路灯上啦。”
我在意的是这个吗?我在意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刘姝贤抓狂了,她说的是中国话啊,标准的普通话啊,怎么吸血鬼和人类还能有交流障碍的吗?!
“我又不需要吸你血,为什么还要倒贴你钱留你下来?!”
“因为您和我的家族签订了契约,就算您现在要违背契约我也不会允许的,我们家族世世代代靠您庇佑,举全家之力就为了培养出一个合您口味的omega。可以这么说,我生来就是为了给您食用的,让您觉得我美味就是我活着的意义,您不能单方面撕毁契约也不能赶我走。”
胡家到底教育出了个啥啊……
“退一万步来说,从另外某种角度,我也让您没有食欲吗?”胡晓慧心一横,大不逆地把脸凑近刘姝贤,让她直视自己的容貌,“这样美丽的一张脸,您身为alpha不心动吗?”
“我也有认真学习过侍寝内容……”
“烦死了,爱走不走!”
刘姝贤一把推开胡晓慧,怒气冲冲地飞走了,只不过那背影看着多少有点仓皇而逃的意思。
太救命了,她边飞边抠头,这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刘姝贤,一只活了上千年的吸血鬼,自认学富五车,博古通今,鬼生第一次碰见这么难缠的对手。
此时她正在自己的房间里,从客厅布艺沙发瘫到卧室懒人沙发,咬着血袋的吸管发愁。
到底是怎么想的,上赶着来当血仆?会被软禁不说,变短命是肯定的。难道现代小年轻的想法都这么琢磨不透了吗?
摇了摇今天医院送来的血袋,鲜红的血液闻着有股草莓味,应该是献血的人前一天吃了不少草莓。被酸酸甜甜抚慰了心灵的刘姝贤翻开新一期的《吸血鬼日报》,开始阅览今天的晨间新闻。
“男子夜闯古宅涂鸦遭巨型蝙蝠袭击实则冬眠吸血鬼……首对AB配对吸血鬼夫妻试管婴儿成功全家围在产房尖叫……教你吸血鬼轻松穿拖鞋逛街的一百个生活小技巧……这都什么啊!”刘姝贤用力一抖搂报纸,“没东西登可以不登!”
一张彩页晃晃悠悠从报纸夹缝里掉下来,刘姝贤捡起来一看,更气不打一处来:
“游街示众!人类组织全面罢工抗议996,老牌资本吸血鬼或将再次被挂路灯?”
看看!看看!21世纪人类都开始反抗阶级压迫了,怎么那个新送过来的血仆就死活赖着不走呢!
真是奇了怪了……刘姝贤随手打开微博,把几个人权KOL发过的小作文从头到尾又翻了一遍,更加疑惑了:没错啊,追寻自我追求解放是21世纪新人类的中心思想啊。
难道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大型观点交互平台在引领相反的人类新思潮?
作为一只热爱人类文化的吸血鬼,刘姝贤决定翻出她那本厚厚的人类观察记录,其中一页就写满了现在人类常用的网络社交平台。
一段时间后。
刘姝贤失望地合上笔记:还真没有。
究竟是吃什么会长成这样子?!
等等,电光火石间她冒出一个想法——会不会这孩子从小到大为了保证那份血液的“纯洁”,家族连网都禁止她使用?
回想起从前和胡家交涉过的那些人,有利用价值的子女就倾力培养,资质稍差的就弃如敝履,整个家族的基调守旧又封建,令人不悦。刘姝贤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沙发里,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答案这不就出来了吗……
所以我才不想和胡家再签订契约啊!什么时代了,麻烦独立起来靠自己好不好!
现在这个处境,刘姝贤自暴自弃地想,也就是说要是强行把那家伙赶回家会更麻烦对吗?虽然不知道那些老古板会怎么惩罚她,但要是确认她被她退货了,肯定会比在这过得惨得多得多。她可太知道那帮人的品性了。
刘姝贤阖上眼,头脑空空地想给自己放松一下,脑海里却见鬼地浮现出那双坚定纯澈的眼睛——一双就这么天然地信任一切、充满希望的眼睛。
搞什么鬼,就是个人类而已啊?还是个一口一个家族荣誉的傻蛋……刘姝贤掩面,不停地劝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去揽烂摊子。
可僵住的时间越长,她越觉得身下的懒人沙发长满了刺,一刻也呆不了了:
“无语无语无语——我要把她带去人类社会开开眼界!让她知道做普通人的快乐后早点尝到甜头早点从我这走人!”
在床上失眠失到一半被人啪地打开灯闯进房间这事,是胡晓慧所始料不及的。
“你身上有值钱的物件吗?住这总得付下你的房租吧?”
胡晓慧更没想到这个长着一张贵族脸的吸血鬼半夜叫她起床居然是为了喊她交房租。
“没,没有……我身上只有这块玉佩……”胡晓慧不敢怠慢,紧赶慢赶地下床跑向刘姝贤,举起脖子上的那块玉佩给刘姝贤看,“这是我妈妈送我的……”
“它是块和田玉,妈妈去世前把它托付给我,说它会代替妈妈,陪我一起长大。”
“如果一定要用它抵押的话……”
“不用了。”刘姝贤硬梆梆地截掉胡晓慧的话头,看也不看胡晓慧,双手环胸冷哼一声道:“算你欠我的。”
“天亮后你去打张借条,住这就要交房租,以后连本带息还给我。”
什么啊,居然是遗物。说完刘姝贤被这个新认知憋得结出一团郁气,浑身都不自在。
这家伙在胡家真的能过得好么?
不料听到这话的胡晓慧却十分开心,仰起头朝刘姝贤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嗯!我会继续努力让自己变得更更更好喝的!”
我说的不是这种,是金钱意义上的欠条啊……
算了。
她想活久一点。
“今晚收拾好你的行李,明天我们要搬去另一个地方住。”
刘姝贤丢下这么一句话,手搭着门把想了又想才在最后转身离开时说:
“还有我叫刘姝贤,以后你叫我老刘就行。”
“那老刘晚安哦——我叫胡晓慧——以后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趁着门还没被彻底关严,胡晓慧大声地朝刘姝贤离开的方向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嗓门真大。
这样在心里小声嘟囔着,可嘴边那总是平直甚至下撇的弧度,却在听到胡晓慧的回应时悄悄地、连刘姝贤本人也没有注意到地,欢欣地上扬了几分。
第二天要去的房子坐落在新一线城市的市中心,刘姝贤喜欢热热闹闹到处都是大商场的地方,便在这的一个豪华小区里买了间顶楼大平层。
住进新房子的胡晓慧跟在她背后探头探脑,一副好奇又不好意思乱动她东西的样子。
“听好了小包子,在你想开了不赖在我这里之前我们都住这,现在先去把行李放到你的卧室,就在那条过道左手边第二间房。”
住进来之前刘姝贤就找了钟点工从里到外清洁一遍,现在整个家干净又整洁。她打算等胡晓慧把行李放下后带她去一趟商场,先买点必备的东西。
手机和防咬项圈是必须的,她发誓一定要教会这个脑回路和正常人千差万别的家伙上网,不然沟通起来太费劲了。
“老刘……”
“怎么了?”刘姝贤把黑色防晒服的拉链拉好,回头见胡晓慧站在那一脸想说什么又难以启齿的纠结样,开口问道。
可别是雨露期要来了吧。
“那个,那个……我就想问问,为什么卧室里没有棺材啊?”
谁会!往卧室里!放棺材!啊!
“为什么要有棺材???”
或许是感受到刘姝贤语气中的不可置信,胡晓慧支支吾吾地说道:“就是你们不是都睡在棺材里的嘛,往里面铺满天鹅绒,保暖又阴暗,我看书里你们还会互相攀比谁家棺材更豪华呢。”
“但是刚才我进去,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都什么时代了谁还睡棺材!”刘姝贤翻了个超大的白眼,在胡晓慧看来有点滑稽,但她艰难地把笑憋回了肚子里。又听见那人说,“现在窗帘业这么发达,好的遮光窗帘买都买不过来,为什么我还要委屈我自己睡那么小一个木盒子?又窄又热还闷到不能呼吸。”
“一口好棺材十万多,有这钱床板都给你镶成金的咯!”
“好了别问这种无聊问题了,放好东西后就快点过来,我们出一趟门。”最后戴上副黑色的皮质手套,刘姝贤催促道。
胡晓慧见刘姝贤一身黑衣黑裤黑靴子还戴着个黑口罩,不免有点担心地问道:“白天出门会不会太勉强你了?”
轻飘飘地瞥了胡晓慧一眼,刘姝贤漫不经心道:“晒不死的,防晒伤而已。”
像她这个等级的吸血鬼已经基本能免疫阳光、银器、大蒜和未开光的十字架了,裹成这样倒不如说是她的穿衣风格。
我可真是个帅气逼人的小可爱!
胡晓慧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天板着张脸这不顺眼那也闹心的刘姝贤脑子里其实什么也没想,仅仅单纯地在臭美罢了。
照顾到胡晓慧从来没逛过商场,进去前刘姝贤解开一根扣在自己腰带上的链子,示意胡晓慧拉着。
乖乖地接过吸血鬼递来的好意,胡晓慧心里其实有点哭笑不得:这人是不是真把自己当啥也不会的小孩子了。
一开始确实是觉得新奇的,毕竟从小到大她都没来过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跟在刘姝贤身后东瞧瞧西看看,怎么看也看不够,时不时还会伸手去摸摸衣服摸摸玩偶,但很快,她就有点乏了——卖的东西都好像哦,特别是衣服,看来看去还没有她衣柜里的多……
她累了,反倒是带她来的人一副怎么逛也逛不够的样子,兴致勃勃地逛完一间还要扎进下一间。胡晓慧拽着手里的链子,突然有种其实是她牵着刘姝贤怕她太过兴奋,链子一松就撒手没的奇妙感觉。
真是只奇怪的吸血鬼。
胡晓慧望着刘姝贤的背影,思绪不由得开始发散。
第一次见面就拒绝送上门来的血包,在明确表示不想吸她血也不需要她后却也没有强硬地把她赶出去,甚至让她跟在她身边;明明在人流这么多的地方走快一点就可以轻松甩掉她这个“麻烦”,却偏偏要给她这根链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对自己提出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不胜其烦,比起粗暴地让她闭嘴却更会耐着性子为她解答;看上去冷得像块冰,笑容屈指可数,却连她不想给出玉佩时那微小的不愿都注意到了。
违背支配者的命令是要被呵斥的,可在刘姝贤这里她感受不到即将要被训斥的恐惧。
真是只奇怪的吸血鬼。
“您好,请问有这个小女孩型号的防咬项圈吗?”
乍然响起的声音打断胡晓慧漫无边际的瞎想,她这才意识到她现在在一家专卖omega防咬项圈的店里,而刘姝贤正对销售小姐拿来的几款防咬项圈挑挑拣拣。
“就这款吧,拿个新的来我们直接戴,不用包了。”
刘姝贤指着一条纯白的防咬项圈,薄薄的机械项圈外面是一层柔软的棉绒布。正中间绣了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虎脸旁边举起来一只虎爪爪,粉色的肉垫配上小老虎傻傻的笑容,怎么看都透着股憨态可掬的傻气。
等刘姝贤付完钱回来,胡晓慧刚好在销售小姐的帮助下完成了虹膜和指纹的录入识别。
“这位小姐也要录入吗?”
胡晓慧正想点头,却听刘姝贤抢答道:“不用了。”
走出店后刘姝贤满意地绕着胡晓慧一圈打量刚买的新项圈:“真不错,看着都不太聪明,项圈钱就记你房租账上了哈。”
“好,去吃饭吧——”
“为什么不把你的也录进去呢?”
抬眸刹那与一双略带委屈的狐狸眼相撞,刘姝贤承认在那一瞬间她起了一丝慌意。
“我是A,你是O,一个omega是不可以随随便便把一个alpha的数据录进她的防咬项圈的,知道吗?”迅速压下心里那阵不该有的慌,刘姝贤脸色一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别给自己找麻烦。”
“连你也要防吗?”胡晓慧不依不饶。
“当然啊,问的什么傻问题。”刘姝贤迈开腿往前走,“要是拖到哪天你真还不上房租了,我就把你卖了抵债。”
你才不会。
胡晓慧吐吐舌头,冲刘姝贤的后背做了个鬼脸。
不然你早就把我丢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小插曲打岔了一下的缘故,刘姝贤又带着她漫无目的地逛了好久,最后才停在一家鸭血火锅店前面。
“我不能吃这个!”
还没等刘姝贤开口,胡晓慧就先发制人:
“吃这种重油重盐的东西我会变得不好喝的!”
“谁管你好不好喝!快给我进去!”就差扯着胡晓慧的衣领把她拖进火锅店,在服务员惊奇的目光下她出示了一张VIP卡,随即就被脸色恢复正常的服务员恭恭敬敬地请进了一间单独小包间。
“番茄和牛油锅底,菜待会再点,先上锅底吧。”
等服务员退出包间,刘姝贤才放开死拽住胡晓慧的手。
“我不能吃这些,调味料太重了而且一点都不营养……”说到这胡晓慧已经有了泪眼汪汪的趋势,“吃完这顿我就再也不甜了……”
“听着。”刘姝贤重重地点了一下胡晓慧的额头,“我才不会陪你吃那些清汤寡水,吃饭就是吃饭——你是个人,吃饭就是为了快乐,不是为了其他。”
“你难道不想试试把翻滚在牛油锅里嫩到舌头都鲜掉的肥牛卷吗?煮在番茄锅里软糯到筷子一戳就烂舌头一抿就化的土豆?烫到滑而爽口再配上芝麻酱的鸭血块?再来点脆弹又不失韧性满嘴麻辣香的毛肚?真不要的话你现在回家,我不拦你。”
“呜——”胡晓慧明显动摇了,但她还想再挣扎一下,“可是变不好喝后你会更加不要我的……那样我就失去我唯一的价值了……”
在你“好喝”的时候我也没想要过你。本来是想这么说的,话出口却兜了个弯变成“我还不至于”,又觉得这样有点矫情,她什么时候如此被动过?于是刘姝贤用力地捏住胡晓慧的脸往外掐,怒道:
“就是你这麻烦的思想最要命!”
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松手,不自在地在背后搓了搓手指。
“好了你快点菜。”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刘姝贤扭头去找菜单,“饿都饿死了。”
还没从被刘姝贤掐脸的惊愕中反应过来的胡晓慧条件反射性地问道:“那我该吃什么呢?”
这下刘姝贤真像看濒危动物一样看胡晓慧了:“想吃什么吃什么啊?”
“你就看着点吧,大不了什么好奇你点什么,我去趟洗手间。”
实在被皮质手套上隐约传来的残余肌肤热度弄得不自在,刘姝贤说完就匆匆跑出去了。
想吃什么吃什么,胡晓慧翻着菜单发愣,已经好久没有人和她说过这种话了。
小时候的她其实也有过贪嘴的小馋猫时光,在妈妈的掩护下偷溜进厨房偷点心吃。后来妈妈过世了,没了掩护的她便直接在厨房被逮个正着。那天风雨很大,家主暴怒的吼声比雷还刺耳,打在身上的戒尺火辣辣得疼,从那以后她就知道要服从命令,否则就会惹未来的“吸血鬼大人”不满。
可等她真的与吸血鬼大人生活在一起了,吸血鬼大人却告诉她“想吃什么吃什么”。
弄不明白。
该吃什么该吃多少,什么时候摄取蛋白,什么时候摄取碳水,都由家族配备的营养师安排得清清楚楚。本来到生命尽头她都应该这样。
进食是一件为了让吸血鬼觉得更美味的功课,而不是为了让自己快乐。
她被要求去适应吸血鬼的生活节奏,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吸血鬼,一切都以吸血鬼的意愿为主。
“像一只吸血鬼一样活着”,是她的终生命题。
现在这只吸血鬼却要让她成为一个“人”,先去考虑自己作为“人”的意愿,还要她从一个omega的角度去想问题,而不是一个“血仆”。
所有吸血鬼都会这样吗?
这餐饭吃得她魂不守舍,直到出饭店刘姝贤问她好吃么时才恍恍惚惚地回了一句嗯,不出预料那人又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起来她没有领略火锅有多美味这件事比什么都叫她生气。
“真的很好吃!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她大声地说,从吸血鬼消气到脸上出现可疑的红晕也不停止夸奖菜品的话语,终于等到吸血鬼受不住来来往往人奇怪的注目礼,恶狠狠地捂住自己的嘴说:
“嘘——”
原来吸血鬼在生气时眼珠真的会变红。注视这双现在正羞恼地瞪着她的妖异竖瞳,胡晓慧竟不受控制地害羞起来了。
难道吸血鬼还会迷情术吗?
夜里胡晓慧捂着那颗一直扑通乱跳不肯停歇的心脏,真诚地发出了疑问。
不管胡晓慧是怎么想的,和刘姝贤同居的日子还得一天天进行下去。
而且她总算是发现了,刘姝贤在让她感受到“做人的快乐”这件事上真是不遗余力。
房租账上欠的款项越来越多,刘姝贤总能找到各式各样奇怪的理由往上面加花销。从基本的水电煤气到购置日常用品,再到高阶的精神享受比如没事就去旅个游、下个馆子、看场电影,甚至连带她去美术馆陶冶情操后再去按摩店放松身心都做得出来。
有一次刘姝贤发现她在吃甜食时会两眼放光,便不停歇地带她去尝遍各种甜品,嘴里还总是念叨“做血仆你就享受不到这么多快乐”了,就仿佛这些快乐只是单纯的因为吃食,而不是陪着的这个人。
真是个大笨蛋。
胡晓慧咬着舀刨冰的勺子,这家独角兽脏脏冰是刘姝贤极力推荐的,绵密的咸奶油铺在最顶端,上面洒满了杏仁片和充满颗粒感的奥利奥碎,雪糕蛋卷筒斜插在奶油上,一口下去,牛奶刨冰里竟掺了焦香十足的小椰子片,咸与甜融合的恰到好处,吃多少口都不会腻。
“啊——”胡晓慧又挖了一大勺,递到刘姝贤嘴边,“你也吃。”
刘姝贤十分严肃:“我不需要你服侍我,说了多少遍了,按你自己开心的来。”
“可是我现在能想到最开心的事就是喂你吃刨冰。”胡晓慧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乖巧的祈求,手上的动作却毫不退让,“吃嘛吃嘛~”
她知道她的撒娇能让刘姝贤服软,果不其然高傲的吸血鬼拧着眉毛吃掉了那口快化掉的刨冰。
“下次别再这样了,我有洁癖。”
刘姝贤一本正经地擦嘴,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的毛病。
“知道啦知道啦。”胡晓慧毫不在意地把新舀的刨冰送进嘴里,说话都是软软黏黏的,“下次再说嘛。”
似乎刘姝贤唯一不能退让的就是每个雨露期前的抑制剂注射。
“你真的不想尝尝吗?”
打完针后的手臂渗出了几颗小血珠,胡晓慧并不急着用棉球止血,反而晃悠到了刘姝贤面前:
“虽然我吃的东西变杂了,但肯定比一般人好喝很多哦?”
每次她都会这样诱惑,只是每次也都会被刘姝贤轻描淡写地挡回来:
“世界上没有比芋泥啵啵奶茶更好喝的东西。”
有一天刘姝贤的吸血鬼朋友跑过来找她,是之前给她领路的beta吸血鬼和一位吊眼梢三白眼的alpha吸血鬼。
吊眼梢话很多,一见她就大呼小叫:“刘子你居然金屋藏娇!”
“滚!”胡晓慧把洗好的葡萄端来,就看见刘姝贤抬起腿作势要踹人。
“哎呀你懂什么!”旁边的beta吸血鬼好声劝架,“老刘这是看上人家了。”
“你也滚!”
属于是劝了但是没有完全劝。
“韩家乐我还没跟你算之前那笔账你就敢过来?”
“刘子哟,别那么大火气嘛,这不是挺好的人小姑娘多可爱。”
“可爱个P!”
“哎呀老刘你太刻薄了小姑娘听到会伤心的——”
三只吸血鬼你吵两句我驳四句,场面一度混乱。
“小姑娘你很美味哦!”
混乱中吊眼梢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不吝赞叹:“闻起来就很好喝!”
一旁还在半真半假拌嘴的刘姝贤听到这句话后眼神却阴沉了下来:“陈倩楠。”
“耶——刘子~真少见!”
然后三只吸血鬼开始了更激烈的争吵。
好不容易打发走两只麻烦精,刘姝贤疲惫地对胡晓慧说:“别把那俩白痴的话放心上。”
不会的,胡晓慧应道,想到那位神采奕奕又同样是alpha的吸血鬼,她第一次试探道:“如果我去当那位叫陈倩楠的吸血鬼的血仆,你会放我走吗?”
爱去不去。
刘姝贤轻轻地抬了一下眼皮,满是无谓。
哦。
胡晓慧记得她那天回答得轻巧,只是胸口好像堵了一蓬郁郁的悴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开始和刘姝贤频繁地提起其他人。
“老刘老刘,陈倩楠是个什么样的吸血鬼呀?她看上去就很厉害!”
“老刘老刘,你和陈倩楠是怎么认识的?是不是她先向你搭话的?她看起来就像个小太阳!”
“老刘老刘,你说陈倩楠会喜欢什么类型的omega?我这种的她会喜欢吗?她夸我闻起来就很好喝诶!”
“老刘老刘,你说陈倩楠——”
刘姝贤的回复通常有一句没一句,只有在听到类似“像我这种omega她会喜欢嘛”的问题时会以一种诡异的眼光睥视她,满脸写着“你觉得呢”。
刘姝贤的情绪从不过多表达在脸上,即使问再多的甚至有些“冒犯”的问题,她也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情。说实在的,胡晓慧对其他吸血鬼并没有那么多近乎爱恋的好奇,是摸不准刘姝贤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件事,叫她愈发地赌气。
不仅是陈倩楠,就连对身为beta的韩家乐,她也不停地去展现一种夸张的亲昵。BO也没关系呀,她像不知道中了什么蛊似的说着,只想一个劲地去刺激刘姝贤。
“老刘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我命定的吸血鬼主人是韩家乐而不是你呢?很多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真正的命运之番是第一眼碰到的那个人,而不是家族联姻的那个。”
餐厅的窗棂用浮夸的颜料描边,窗外的天空晴朗得不像样子。成团的云一块块衔接在浅蓝的幕布上,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凝雾染出一圈毛茸茸的毛边,刘姝贤放下切割牛排的刀叉,发出当啷一声。
这个问题近乎有点不知好歹了——有点脑子都知道不该问出口,胡晓慧自身的涵养不断训斥这个愚蠢到家的设问,然而看着刘姝贤默不作声的神色,她几乎要生出点不可告人的期待:
请责备我,请把我狠狠抵在墙上警告我,哪怕一丁点也好,请展露你对我的占有欲。
“我饱了。”
刘姝贤拿纸巾擦了擦嘴,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径直略过了她,眼里苍郁的森林既没有暖意也没有冰霜。平平无奇的,寺庙前熏着焚香的土地,在厚重的木质中掺杂上一丝泥土的腥气。
她大步流星地越过她,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生活一如既往,刘姝贤在这之后甚至减少了挖苦她的频率,一切都在朝更好的方向发展。
才怪。
她的吸血鬼在生她的气,铁打般的事实,再昭彰不过了。
两人晾晒的衣服空出来一条微妙的缝隙,原本乱糟糟摆成一团的私人物品被人悄无声息地归回到它们应该在的位置,连餐盘碗筷都按照两种花纹叠成两摞,在消毒碗柜外贴上了分别写着她俩名字的标签。
至于吗?
被接连这么区别对待了好几天的胡晓慧快被完全点燃了,那捧愈演愈烈的悴气连累到手中的大部头也要烧个干净。
刘姝贤爱给她罗列书单,“为了新新人类的觉醒”,那张嘴里总会蹦出几句她听不懂的话,然后要求自己把长长一串列表里的大小著作全部通读一遍。胡晓慧并不特别讨厌读书,何况这个命令比要求她立马搬出去友善了不知道多少倍。只是这会儿方正的字体在她的眼前跳踢踏舞,小小的汉字排列组合起来令人眼花缭乱,哪个陀耶夫斯基对哪个伊万艾诺斯做了什么,只能推断出他们即将高呼推倒沙皇黑暗统治的胡晓慧苦恼地合上书,脑袋重重地“咚”一声砸到书上,这一下似乎耗尽了她所有力气,高涨的能量条罕见地跌入谷底。
你生气的方式就这么别扭吗?连原因都不肯告诉我?
浮于表面的理由她自己都可以讲出许多来,为她愚昧不堪的顽固思想,为她唐突白痴的发言,为她屡教不改的失望,为自己徒劳无用的惋惜,又或者只是疲惫了,失去最开始时调教一个封建小媳妇的乐趣。
那深及内里的呢?
早午晚安是一样的点头问好,叫的外卖是一样的二人份,共处一室下的接触不会被故意挑刺,她小心忐忑的提问不会遭来嫌恶。
不要那么敏感,以平常心来看待这分明的三八线,是她先惹的祸,这应得的报应并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再粗心一点好了,不要去注意到这些不同。
刘姝贤很体面,吸血鬼大人顾及她的情面将不满掩瞒起来,不使这些情绪为难两人的关系,她应当对此感激涕零的。倘若虔敬些,她该跪下来歌颂吸血鬼大人无上的仁慈。
来自家族多么深刻的教诲啊,然而她现在连道歉都不想去做。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习惯了只接触老师和家主的日子,身边的人都对她毕恭毕敬,但没有人会为了让她快乐而像刘姝贤这般绞尽脑汁。诚然她受到了很多关照,享受到了很多爱,然而她也清楚这种关照与爱都是透过她背后的吸血鬼大人折射到她身上的,至于真实的她是怎样的,无人去在意这个问题。
即使这样,她也很感激把她好好培养长大的家族。
戏剧的是,等真正见到刘姝贤后她才发现自己原先想象的有多么离谱。什么忠诚,什么顺从,什么使命,这只特立独行的吸血鬼以一己之力推翻了她所有的假设,家族视若珍宝的她不屑一顾,“我对你家那套过敏。”吸血鬼曾经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脸嫌弃。
刘姝贤的眼神是落到她本身的,胡晓慧很清楚,不是因为她是胡家送来的血仆,而是因为她是胡晓慧。
即便她的为的不过是尽早摆脱自己。
可是她看上去总对我有无限的耐心。胡晓慧垂头丧气的,是她自作自受产生了错觉,以为不断地试探那人的底线那人也会包容掉自己的错误。最不济的,等刘姝贤再也容忍不下,劈头盖脸一顿骂她也行。
她乐于承受这个错果,却不想也不愿两人之间的感情一味地由上位者来施舍支配。
泪水打湿了书页,是胡晓慧怎么也控制不住的:为什么总能有人把善意给予的那么轻易,却又抽走的如此不留情面?
我也想成为能与你平等地交互感情的存在啊……
又一次被刘姝贤客气地请出客厅,胡晓慧关上房门,无故地想:换个角度思考是不是也挺好的?吸血鬼说她想在客厅小憩一会,请求她回房间避让一个小时,还向她表达了自己无理占用公共空间的歉意。
这种相处方式棒极了不是吗?
没有烦人的小怪物在耳边吵嚷,对她很好。不会再有更多“无理”的要求,对自己也很好。如果现状一直这样保持下去,那她再也不需要担心家族契约的履行,也再也不用怕被从未接触过的新潮思想裹挟,她可以继续担任那个被家族倾心培养出来的完美血仆的角色,只需要乖乖听从吸血鬼的安排就好,囫囵过完这短暂的一生。
简直完美的关系,她到底要埋怨什么?
她侍奉的吸血鬼变得更像她想象中的吸血鬼了,尊贵,冰冷,疏离,一举一动都散发着高高在上的贵族气息,没有闲心去关注下仆的小心思,只会视她如一只可有可无的小宠物,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与《吸血鬼侍奉守则》中描述的特性如出一辙,她该去翻翻守则的,“当血仆无措时请翻阅守则”,不记得第几条规定这么写着——她快记不清里面的内容了,她是该去翻翻的,翻翻那本被刘姝贤压到书柜角落的吸血鬼侍奉守则。
可是我不想,这有什么意义呢?
胡晓慧第一次对《吸血鬼侍奉守则》上写的内容迷茫了。
不过是再多的规定都能浓缩成简单一句要视吸血鬼为神明。
她奉为圭臬地遵从了十几年的时光,才意识到原来只要一点不甘就可以撬动整个观念框架。
真是可笑,她的吸血鬼不奇怪了,她却要变得奇怪起来了。
本来以为受得住的。
直到她发现强行塞进刘姝贤衣柜的睡衣被不声不响地还了回来,还体贴地叠好用塑胶袋密封装起来后,胡晓慧实在无法控制自己捏着衣柜门气得浑身发抖——纵使她知道这根本没立场生气:
究竟!这假惺惺的客气,还要摆给我看多久——!!!
胡晓慧真的很想揪住刘姝贤的衣领冲她破口大骂,去违背她之前受的所有教育,湮灭所有的得体,犯错的人,会哭的人总能得到更多不是吗?至少让她踹刘姝贤屁股一脚出气——她宁愿这只刻薄的吸血鬼在她不小心把菜渍弄到自己身上时嘲笑她一句笨得像只小猪,也不愿意她再在被挡住去路时对她说一句“麻烦让一下”。
有一些欲望破开封锁的桎梏,沉郁、愤恨、贪婪、委屈的土壤编织出全新的茧房,培育出了一朵摇摇欲坠的欲色玫瑰。
这该死的阶级关系,她头一次觉得,吸血鬼与血仆这两个身份真是该死的讨厌。
对刘姝贤的思考就像排游乐设施时弯弯绕绕的迷宫,走进一个房间绕啊绕啊终于看到下个房间入口,走进去后却发现只不过是另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房间,她得不断地绕,不断地走,才有可能在最后窥到一丁点希望的曙光。
她在渴求刘姝贤。
不管这份感情是什么,胡晓慧很确定,她在渴求刘姝贤,超越主人与奴仆、祭品与神明、支配与臣服。
如果不是某次晒衣服时从阳台的晾衣杆摔下来两只只有巴掌大的小蝙蝠,胡晓慧想她和刘姝贤可能谁都扯不下脸先道歉。
“嗨晓慧!”
身体雪白而有着明亮橘黄色耳朵的蝙蝠一点都看不出有被撞破听墙角的羞愧,大大方方地跟抓着晾衣杆目瞪口呆的胡晓慧打招呼:“又见面啦!”
反观另一只蝙蝠挂不住脸,张开翅膀尴尬地哈哈了两声:“我们就是嗯,单纯路过,没有其他意思嗯!”
胡晓慧看着两只蝙蝠,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们是……韩家乐和陈倩楠?”
灰一点儿的蝙蝠翅膀翼膜呈现出淡淡的紫色,听到胡晓慧这么问,立马要拉着白蝙蝠跑路:
“没有没有!我们不是那两个人哈!”
“有啥不敢认的嘛!我们都在这听三天了对吧陈倩楠?”
陈倩楠颤抖着把自己包进翅膀里,她现在很想把韩家乐毒哑,立刻、马上,就现在。
正所谓只要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面对磊落得仿佛做了亏心事的是胡晓慧本人而不是自己的韩家乐,胡晓慧居然有种家丑外扬让她俩见笑了的荒谬感:
“你们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指你喜欢老刘老刘也挺喜欢你但你们现在在闹别扭谁也不肯让一步还暗自纠结对方喜不喜欢自己这件事吗?圆滚滚的雪白团子操着一口塑普发问,放到其他人身上绝对是阴阳怪气的反问被她问得纯良又无害,真诚到胡晓慧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乐乐,乐乐我们少说两句吧,少说两句不会死的!”挂机中有着浅灰色毛尖儿的蝙蝠终于从被抓包的羞耻中缓过神来,她捂住韩家乐的嘴不敢让她再多说一句话,连忙对胡晓慧澄清道:“我们真不是故意来打扰的只是没见过老刘对一个人类这么上心再加上你们又吵架了实在放心不下就想来看看没想到这一看就是三四天确实有点过分了侵犯到了你们的隐私但我们已经认识到错误今后一定会认真反省的——”
这一串比刘姝贤还啰嗦的高速连击炮差点儿把胡晓慧听出耳鸣,不堪重负的耳朵唯一能抓住的关键信息就是:“你是说,我是老刘目前为止最关心的人类?”
“没错。”陈倩楠飞到阳台围栏上,声情并茂地讲起了故事,“这一切还得从上一届胡家送来的血仆说起。”
“那一年正逢乱世,处处战火纷飞国家兵荒马乱,就算有吸血鬼的庇佑胡家也自身难保,等到契约更新之际能送到刘姝贤这当血仆的omega也就死得只剩下一个。那是一名侧室所生的幺女,说得好听姓胡,实际上因为小时候被人嫌弃血统不纯,随母姓了张。”
她的上一任血仆……往上推一百年,正是五四运动发起后没过多久。结合刘姝贤异于普通吸血鬼的种种,胡晓慧问道:“难道是这个血仆改变了老刘吗?”
“是也不是。”陈倩楠耸耸肩,继续讲道,“张怀瑾和刘子只相处了很短一段时间,后来刘子见她痛恨这种被家族安排没有丝毫自由的命运,加之她又懒得强迫人,就放她高呼‘外争主权内除国贼’扎回学生游行抗议队伍了。”
“……”
“你也知道刘子是个嘴硬心软的角色,她嘴上说不在意,其实心里好奇的很,那会儿天天和我吐槽‘你见过闹着要革命的omega吗?’我没法回答她,连信息素都是火药味的omega我和她都是头一次见。”
胡晓慧听得入了迷,这样不为人知的、刘姝贤的过去令她无法自拔。显然韩家乐也一样,她飞到了胡晓慧的头顶趴着——她认识刘姝贤的时间比陈倩楠晚,很多事都没经历过。
当然也不排除她是单纯爱吃瓜。
“听刘子念叨多了,久了我也好奇张怀瑾她是真想踏踏实实搞革命还是只是一时热血冲上了头把政治当成了过家家,索性和刘子一合计,便跟着她踏上长征的旅途。”
“张怀瑾真是个奇女子。”陈倩楠陷入了回忆,缓缓地叙道,“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我们看着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泥泞里,她的身板很薄,步子却很坚定。这一路我们见过被飞机轰炸摧毁的村庄,残垣断壁下都是来不及掩埋的百姓尸体,见过被血染得下雨时哗哗淌血水的土地,绿色的军鞋踩下去红成一片,就是从那时起刘子学会了处理动物血,我们都不忍心再从这些饥寒交迫的革命兵上汲取营养。”
“战争嘛,有兵就有逃兵,但张怀瑾在的连逃兵数量少之又少。她读过很多书,很聪明也很通透,只要一演讲就能一呼百应,毕竟她总是能抓住人们内心最朴素的感情,再借由此去激发人们保家卫国的决心,很多士兵都把她当成精神支柱。”
“其实投身于革命的omega不算少,只不过大多都是后勤队,像她这样一路奔波在前线一直提拔到连指导员的,我也就见过她一个了。”
“到底是什么支撑她抛弃安稳的生活投身家国大义?直到她牺牲了我和刘子都不曾明白,但她从未把革命当成过家家,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讲到这韩家乐飞进屋里叼了包纸巾回来,她有预感接下来发生的肯定不是好事。
“那个夜晚月亮很圆,挂在天上明晃晃的,我们随着部队落脚在一个苇塘里驻扎休息。”陈倩楠讲这段时硬梆梆的,似乎只要软化下一丁点儿都再也复述不下去,“苇塘好啊,周围都是窜天高的芦苇,躲在苇塘里,谁也发现不了。”
“托那片白茫茫苇叶的福,这里也是个物资中转地,靠塘里几名老人的小船,运输粮草护送干部,在敌人紧紧封锁的水面上穿梭自由。但既然都说这是个被敌人紧紧封锁住的水面,那又哪有什么真正的安全呢?”
“真的是很不凑巧,就是在他们部队驻扎的那晚隐藏的运输路线被发现了,我和刘子有夜视能力,清清楚楚地看见封锁线上被布下了一排的水雷,就等天一亮把载着连队的船只炸得粉身碎骨。”
“既然都看见了哪能袖手旁观呢?我甚至想仗着我强大的修复能力去引爆那片水雷,反正歇个一年半载的就恢复了,不妨碍我继续活蹦乱跳。”
“我连思想工作都做好了!你猜怎么着?张怀瑾架着一艘快要报废的木船,用锁链连着三四只小舟,舟上都是她连夜用芦苇扎的草人,橹桨被她摇得飞快,她是一个omega啊!怎么能使出这么大劲?那一刻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就被本能驱使拼了命地要冲过去拦她。”
“刘子一把抓住了我。”
陈倩楠的语调诙谐轻松,倘若忽略她润湿的绒毛。
“她就这样在个安静到只有蛙鸣的夜晚闯进了敌军布下的水雷阵,她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蹊跷呢?炮火溅起的水柱炸得快高到天上去,火海烧成一片,亮得我睁不开眼。我的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我想那一霎我是恨刘子的,我想一拳挥到她脸上,可刘子背板挺得笔直,做了一个我永远也想不到的动作。”
“她向张怀瑾所在的方向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那是我第一次见她使用人类的礼仪,也是我第一次见她以一只吸血鬼的身份向一名人类施以最崇高的敬意。”
“自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跟过革命军了。”
陈倩楠从回忆中苏醒,第一眼便看到胡晓慧抱着包纸巾抽抽嗒嗒,醒鼻涕到一半还要空出手抽一张递给头上的韩家乐擦眼泪的滑稽场景。
“别介啊哭啥呢!她自愿为她热爱的革命事业牺牲,她是作为一个英雄死的!我们应该为她感到骄傲。”
可惜胡晓慧和韩家乐哭得一时半会儿空不出闲来,陈倩楠只好自言自语般补充一些后话:“后来战争结束了,刘子委托我伪装成战地记者采访胡家有没有在家族墓园里为张怀瑾立衣冠冢,好家伙不问不知道,在那帮家伙眼里张怀瑾为革命做出的一切贡献都是一个omega在抛头露面伤风败俗!气得我采访都做不下去了对着空气直接来了套咏春拳。”
“不过也好,等冷静下来后我仔细想了想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比起葬在昏暗不见天日的家族墓园里,张怀瑾会更乐意沉睡在她兢兢业业守护的大好河山里吧,焉知非福不是么?”
“如果说张怀瑾教会刘子的是‘尊重’二字,我想你现在教给刘子的,非‘爱’莫属。”陈倩楠话锋一转,对胡晓慧说道,“你是第一个让她打开心扉接纳的人类,虽然很笨拙,但她真的,把许多真心都用在了你身上。”
“我吗?”胡晓慧吸着鼻子,倒是不确定地反问道,“可我既不够聪明也不够有觉悟,凭什么成为她最关心的人类?”
陈倩楠认真思索了会儿:“你要是问到这么细我不是她我也回答不了,但是凡事都能从客观推到主观嘛。我想张怀瑾确实给她上了很深的一课,让她反省出很多东西,但这绝不代表她会热心到去为一个人类奔波,可她为了你学着去参与进一个人类的生活,我还能看出来她很惯着你,有在努力地去融入进人类的喜怒哀乐。乖乖,荒诞到像玉皇大帝穿草莓内裤,她甚至在尝试改变你的人生轨迹,为你的未来铺路!”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把我当成了怀瑾的代替品,对我好只是为了完成她未了的心愿呢?”
胡晓慧的反问一个比一个锋利,常年观察掌权者所磨砺出的敏锐让她在某些方面如同一只嗅觉最灵敏的猎犬,毫无障碍地找到问题所在最精准之处,难以糊弄。
“对天发誓我是这样的人刘姝贤都不会是!”意想不到的是陈倩楠先跳脚了,气得在阳台上蹦哒,“她才不是那种会把感情会错意的人!她永远不可能因为遗憾把一个人的感情错位嫁接到另一个人身上,她真是厉害的很,从来都能分清哪种感情归哪种感情!”
胡晓慧看着气鼓鼓扑腾个不停的灰色蝙蝠,突然某个疑惑的点就得到了完美的解释:她对着陈倩楠了然地“哦”了一声。
“总之刘子不是个气性大的人,她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但不管她因为什么生气,你真的是她唯一的特殊对应了。”陈倩楠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重重地哼了一声,“快点和好吧,我也不想看她第一次开窍就别别扭扭地嘛也不是。”
说罢扯过好整以暇吃着瓜还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瞧她的韩家乐,一下飞进云层里。
“晓慧拜拜~”
韩家乐永远快乐的声音萦绕在天空中,久久才消弭。
吸血鬼飞走了,却留给胡晓慧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不管她因为什么生气?
胡晓慧睡不着,陈倩楠的长篇大论始终回荡在耳边,她始终在强调刘姝贤有多喜欢她,极力劝诫自己自作多情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以简单粗暴地当刘姝贤生气是为了胡晓慧本身,当刘姝贤生气是在吃醋,没有什么多余的细枝末节,就是因为刘姝贤对她有了占有欲,不想她成为其他人的所有物。
去相信刘姝贤和她抱有一样的幻想,和她产生了一样不该有的想法。
说得轻巧。
胡晓慧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既然当年刘姝贤可以因为担心张怀瑾而跟着她跋山涉水,就能因为怜悯胡晓慧过着楚门的日子而亲手赐予她一片新的天空。
是的就是担心,才不是什么好奇。
胡晓慧再清楚不过了,刘姝贤那样总忍不住向他人伸出援手的人才不会因为要满足“好奇心”就冒着生命危险跑到战场上去。她满足自己欲望的动力快低到底线,却在面对一些身处危难的人时自觉自愿地被绊住脚,做出一些不符合她身份的傻事。
讨厌的老好人。
大抵就是连自己也意识不到时,在她的身上倾注了过多的目光,才会简单地连相信她对自己有好感都不敢。胡晓慧再次细细地咀嚼陈倩楠说过的话,刘姝贤喜欢我吗?她对我的关心是出于爱情吗?如果我不顾一切地吻她,她会……回应我吗?
想到这,柔软的床铺顿时烫得像块烙铁。
胡晓慧什么也顾不及了,她慌忙地掀开被子——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地,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浴室。
果然……
盯着镜中那张红透的脸颊,眼中还蕴着氤氲的水雾,胡晓慧捂着脸,困扰许久的疑问突然窥见到答案一角,她抓着水池檐边缓缓下滑——
原来是我喜欢上你了啊。
原来如此,原来一切都能解释地通——为她对刘姝贤冷淡态度的郁闷,为她得知那段过往时产生的不该有的小小嫉妒,为她翻来覆去总不能释怀的黯然神伤。
原来这一切的答案如此简单。
她泼了一把水到镜面上,顺着水流画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爱心。水流落得很急,几乎看不见它成型,便消失在了满面水珠里。
胡晓慧笑了下,这声笑里含着微末的轻蔑,只不过是冲向她自己。
幻想中说出口的话自己都觉得好笑:
“你就是喜欢我,所以才会对那句玩笑般的话耿耿于怀。”
那会甘心放弃吗?
胡晓慧又质问自己。
她的渴求具现出形状,是十八年来第一次品尝到的滋味:不管如何她对你生气了,这是个好兆头,她并非对你毫不在意。
这点向着亲密的人才会展露出的不客气,是独独我才拥有的。
我没有很高的悟性,没有聪明到一点就通的头脑,我甚至有点转不过弯来,常常把再普通不过的字句理解成另一种意思。
但我最宝贵的财富也在于此。
胡晓慧抿着嘴,镜中的女生有着最炽烈的一腔赤忱。
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她就是一根筋,就是认准了一条路后死不回头。这份恍然醒悟的爱还很年轻,是纯粹而不含一丝杂质的,能膨胀成庞然巨物的,她就是无理由地相信,这份爱能支撑她在名为刘姝贤的难题里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请正视我,请用你以前的态度对待我,请把我当成能与你并肩的存在,因为我已经不能忍受你目光里的……不是我了。
胡晓慧握紧拳头,她要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刘姝贤面前。
以一个全新的、毫无保留的、最单纯最热烈的,脱离于家族而独立的胡晓慧,去追求第一次她发自内心想要得到的东西。
你总说人类都是有欲望的,先有欲,后有人。如今我的贪欲落在了你的身上,也算达到你“成人”的要求了吧?
偶尔刘姝贤也会亲自下厨,按她的话来说就是吃太杂也不好,还是要吃点健康的调理肠胃。
比起她勉强能见人的厨艺,刘姝贤做的可谓是佳肴,她们的位置应该反过来的。胡晓慧鼓起勇气走到刘姝贤面前说要包揽待会的洗碗事宜,看见锅里煮的咖喱炖,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攥紧了衣角。
抽油烟机开了最大功率,轰轰的机械噪音混合着油星溅起的噼里啪啦,刘姝贤轻淡地说了句小心点这里油烟大,如果放到从前她肯定会看不惯自己啥忙也帮不上还要傻愣在厨房的呆样,挥着铲子喊她实在闲得慌就出去把餐桌擦了。
“刘姝贤你就是个大笨蛋!我才不会想去做别人的血仆!”
酝酿了许多天终于有了雏形的胆魄让胡晓慧扑向前箍住刘姝贤的腰,吓得刘姝贤差点把菜颠出锅。
“发啥疯呢突然?!”
忙不迭的斥呵,那层雾霾一样笼罩的体面被划开了一点儿。
好久没有感受这温度了——胡晓慧鼻子一酸,声音里含着细微的哭腔:“我是认真的,对不起老刘对不起我总说那样的傻话惹你生气……可是我不想做血仆了老刘,只能做一个血仆的日子好难熬……”
“你——”
刘姝贤很想为自己的葱爆鸡血挣扎一下,有什么事晚点再说也没差,但爆鸡血炒老了就不好吃了!
胡晓慧没给她机会,非常用力道:“在遇见你之前,我以为我会心甘情愿被你们支配,为家族放弃一切,为荣耀丢掉自我。”
“我不明白老刘,难道血仆就注定低吸血鬼一等,连喜怒哀乐都要被他们操控吗?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我是个beta,永永远远都不要遇见你。”
背上传来暖融的湿意,刘姝贤低头往下看,胡晓慧箍在腰间的力道很大,小臂上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她突然为这几个星期的态度心虚: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点?
拧灭煤气灶炉的火,刘姝贤干脆就这个姿势转身与胡晓慧面对面,她高出胡晓慧半个头,这个角度只要稍微一低头两人距离就会无限危险。胡晓慧感觉耳边被气流吹得痒痒的,是刘姝贤叹了口气。
“你就是个大坏蛋!”
于是胡晓慧先发制人,大声控诉。
左边电磁炉上煲着的猪红汤沸腾了,冒起的泡泡咕嘟咕嘟翻滚着找存在感,只可惜此刻厨房里的两个人都无暇顾及它。
小坏蛋还恶人先告状说我是大坏蛋?刘姝贤对胡晓慧的控诉置若罔闻,很平静地想把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
“你能想开不做血仆真是太好了——”
“那我也不想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胡晓慧急急地打断刘姝贤的话,仿佛下一秒刘姝贤就要把她想表达的意思带歪到歧途上,她是有这个能力的:“全都怪你!我要不喜欢你了!”
胡晓慧分明看见刘姝贤脸色黑了一瞬,很短很短的零点几秒,但这样的认知令她信心倍增,她拽着刘姝贤的衣领,倔得像头蛮牛,不管不顾地谴责道: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讨厌?你口口声声和我说傻子才当血仆,可是你还没教会我做普通人的快乐就告诉我被人冷落有多令人害怕!当普通人要学会失去,学会自我安慰,学会习惯把一个人当朋友后被她无视的寂寞,当普通人一点都不好!如果我一直是你的血仆我才不会对你有那么多不该有的妄想!”
“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可恶!你告诉我世界有多美好,把这些美好一点点带给我,然后就要因为一件小事剥夺这些美好,你压根就没想过你不理我这件事会让我有多难过!”
“明明我那么喜欢你——明明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刘姝贤了……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让我这么难受,你就是个坏人!是世界上最坏最坏的大混蛋……”
胡晓慧的眼睛里还闪着泪光,刘姝贤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巨大的愧疚感似座庞然的冰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哪怕很多个夜里她都固执地认为是胡晓慧有错在先。小小声的啜泣混着哭嗝,胡晓慧的鼻尖红红的,她还想说些什么,还未开口嘴却先扁了起来。
链接理智的那根神经啪一下断了线,刘姝贤紧紧地把胡晓慧抱在怀里帮她拍背顺气,歉意超越过自尊和好强先一步冲出了口:
“对不起。”
胡晓慧把脑袋深深地埋进刘姝贤的颈窝里,过了好久好久,她才退一步拉开距离扯下衣领,露出那块和田玉玉佩,苦笑道:
“我妈妈过世时唯一的遗愿就是想我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她叮嘱我要过属于我自己的人生,做个有价值的人。”
“可是我又会想,作为一个没有特长的人,什么才是我的人生价值呢?我想说不定做一个完美的omega,拥有最好喝的血液,成为最贴心的血仆,然后为家族求来百年繁荣就是我能做到最有价值的事了吧。”
刘姝贤的表情变凝重了,胡晓慧摇摇头,叹道:
“谁能想到我要献祭的对象会是你这样一个奇怪的吸血鬼呢?连我最基本的价值也不肯让我实现。”
胡晓慧的脸凑得越来越近,刘姝贤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胆的她。她说着话,可她们连鼻尖都要贴到一起了,以至于刘姝贤可以清楚听见小包子胸腔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我再也不想当血仆了老刘子,我也不想过没有你的普通人生活,离开了你我会疯掉的。”
“你陪陪我好不好?一起去找我的人生价值,找到了……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不管刘姝贤有没有答应,至少猪红汤沸起溢出的白色泡沫淹过了电磁板,水汽迅速蒸发的嘶嘶声像在大声发表意见:
猪红汤说得对。
多年之后刘姝贤回想起这一天,还是会感慨——老刘子,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腻歪称呼啊。
“老刘子,我最喜欢你了——”
左耳传来的告白,偶尔还是会轰得耳膜嗡嗡作响。
从胡晓慧袒露心声的那天起,她们的相处模式就从胡吃海喝变成了汗水、努力、青春了。
胡晓慧说她喜欢跳舞,想要从实现当舞者的梦想开始,在刘姝贤打听了各方面消息给她找了个很不错的舞蹈老师后,充实的新生活便开始了。
当然这只是胡晓慧一个人的充实,汗水青春努力也是她一个人的。作为一只懒到出门恨不得坐轮椅的懒鬼,非必要不运动是刘姝贤一贯秉持的人生理念。
刘姝贤兴高采烈地列出一大堆待做事项——胡晓慧待在家的时间变少了,她要做一只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了她的快乐吸血鬼。
打开冰箱打算弄一碗枸杞银耳莲子羹,手却鬼使神差地伸向胡晓慧强行留下的血袋。据胡晓慧所说,这是怕她一个人在家太寂寞,才跑去三甲医院抽的400cc血。放冰箱里就是为了代替她陪她。知道这事后的刘姝贤没少胡晓慧一顿臭骂,直到她答应她五年只抽一次并且再也不瞒着她后两人才勉勉强强算是把这事儿翻篇了。
“这家伙居然还真挺好喝的……”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毫升进刚泡好的大麦茶里,刘姝贤拿玻璃细勺将它们搅和均匀。她捧着温热的茶杯等了一会,意识到没法等到习惯中的叽叽喳喳,才懊恼地将手中的血茶一饮而尽。
“也就比芋泥啵啵奶茶好喝一点吧。”
房间里静得只剩时钟的滴滴答答,连吸血鬼的自言自语都显得略为聒噪。
没多少舞蹈基础的胡晓慧学起舞来并不轻松,眼看她回家的时间从晚上七八点直直拖到凌晨一两点,刘姝贤有很多次都想劝她要是不行就找另一条能发现人生价值的路,没必要死磕在舞蹈上面。可胡晓慧就是头小倔牛,偏偏又端的是根韧性十足的小草,一遍不会的舞就算要练百八十遍也得啃它下来,久而久之刘姝贤便不再去打击胡晓慧的积极性了。
TVB的深夜档翻来覆去地把老片重播,看得多了还不如晨间新闻有趣。门锁处传来“咔哒”一声,是胡晓慧回来了。
“老刘你知道我今天碰到了什么怪事嘛!”手撑在玄关处一蹦一跳地换鞋,胡晓慧兴奋地报备今天的所见所闻,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头,脸上还带着点剧烈运动后未消散的红晕。
“你能碰到什么事?”
屁股粘在沙发上的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机里的道士与僵尸互扯头花。
刘姝贤不理人,胡晓慧也不跟她闹,一屁股挤到她旁边开始讲道:
“走夜路好危险哦,我都尽量走有路灯的大路还是有alpha尾随我。”
身边的alpha呼吸止了一瞬,道出口的询问却依然波澜不惊:“那你最后是怎么甩掉他的?”
“就是这件事很奇怪嘛。”胡晓慧磨磨蹭蹭地往刘姝贤怀里躺,整个人是热烘烘的,肌肤却带着汗液蒸发后的凉爽。刘姝贤不自在地往后仰了仰,倒不如说胡晓慧出汗后反而把洗浴露的香挥发出来,丝丝绕绕地往鼻腔里钻,“我本来都准备边跑边叫人了,没想到路灯底下突然冲出来一只蝙蝠往那个alpha的脸上扑,你知道那个alpha被吓得多惨吗?他几乎是连滚带爬跑走的!”
胡晓慧在笑,不是刘姝贤听到的而是她感受到的,紧贴手臂的胸口传来小幅的震动,穿过衣服顺着血液一路循环到心脏,泛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真是好通人性的蝙蝠呀。”
“嗯。”
刘姝贤侧过头去回答她,这个角度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有微微泛起粉意的颈脖出卖了她。
“不知道下次我的守护神还会不会继续保护我呢~”
胡晓慧没打算戳穿她的小蝙蝠,她就这样轻轻把头靠上刘姝贤的肩,安心地陷入短暂的梦乡。
有时刘姝贤也会跑舞蹈室看胡晓慧看舞——主要体现在她说她懒得看并拒绝出门时,胡晓慧对她说你好自为之。
胡晓慧跳舞很卖力,她是易出汗体质,一组基础蛙跳下来已经大汗淋漓。刘姝贤事先和舞蹈私教打了个招呼,现在她正窝在舞蹈室边角、她新摆上的懒人沙发里看胡晓慧挥洒汗水。
平时披散的棕色长发被扎成高高的马尾,为图活动方便她只穿了一条短短的运动背心和紧身短裤,刘姝贤咬着冰奶茶的吸管,胡晓慧暴露在阳光底下的腰肢被汗打湿得泛出层水光,她本来就白,这样一来更是白得闪闪发光。
刘姝贤不禁怀疑她是不是退化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这样的光线都过于刺眼。
舞蹈室的空调打得很低,却不妨碍胡晓慧整个人散着腾腾热气。后脑勺的马尾随着主人的动作一甩一甩,到了该拉伸的环节,胡晓慧把腿搭在栏杆上向前压,小腿的肌肉绷得很直,配上她湿漉漉的发尾,刘姝贤忽然感觉她与胡晓慧之间横亘了一座喜马拉雅山。
而且还不是山顶到山脚的距离。是胡晓慧攀到珠穆朗玛峰上看日出而她窝在山脚旁小镇的旅馆床上,裹着电热毯耍手机,一整天下来计步器显示的两位数全靠她躺累了翻个身这般遥远的不可及之距。
积极开朗努力向上的阳光靓妹真是太可怕了!
刘姝贤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肉疼地下单了个微单。
养血仆,比买中概互联还亏!
胡晓慧也不知道刘姝贤是从哪汲取来的新灵感,陪她上课的姿势从单纯窝在懒人沙发上发呆变成了举着单反窝在懒人沙发上发呆。想把刘姝贤拽来一起跳舞运动运动,她还反咬你一口说吸血鬼都是这样的,生命就在于静止。
为了防止自己生闷气——胡晓慧自知她讲道理从来都讲不过刘姝贤,便由着吸血鬼去了。
于是刘姝贤保持了这个滑稽的姿态好几天,然后在某天中午阳光明媚的一个刹那,对胡晓慧吹了口口哨。
吹的调戏良家妇女的花哨。
摄像的画面定格在胡晓慧恼羞成怒扑过来的那瞬间,刘姝贤把微单挂脖子上,在胡晓慧堪堪要掐到她脖子的一秒前变成蝙蝠扑棱扑棱挤过窗户缝隙飞走了。
“刘姝贤!!!”
就让我暂时用翅膀把耳朵捂住~
赶在胡晓慧练完舞回家揍她之前,刘姝贤打开电脑,加班加点地把胡晓慧的练习室视频剪辑完成——停留在视频保存的页面,她拖着剪辑条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加上了自己的独镜片头还有她和胡晓慧一起吃饭的画面。
名字她都想好了,很简单:
【如果这个视频能火,我就向她告白】
合上电脑前,刘姝贤瞟了一眼弹幕上正在逐渐增加的“助力每一个梦想”,她就知道这波稳了。
从引流开始,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可不能光靠小蛮牛的倔劲。
好歹借助下互联网蹭点热度,把流量变现到手吧?
小包子学小包子的舞,她搞她的营销,刘姝贤思考着账号下一步的运营,并准备搞一份鲜血冰沙犒劳下自己——毕竟失败不是成功之母,搞钱才是嘛。
胡晓慧本身姣好的容貌能成为吸粉一大的助力,但这远远不够。刘姝贤抽空跑了趟胡家,虽然她不是很喜欢仗势欺人,不过在警告那帮老顽固别乱来上这做法可谓是屡试不爽。解决掉妨碍胡晓慧追梦的最大障碍后,刘姝贤正式开始了账号的筹划:把一个粉丝多流量大的账号送给将来有能力编舞、有能力开舞蹈室的舞蹈老师胡晓慧做惊喜,她想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礼物了。
等解决完这件事,她也能放心胡晓慧离开她去做个快乐的普通人了。
三年后。
刘姝贤手头分享胡晓慧舞蹈练习vlog和翻跳视频偶尔还半真半假讲些吸血鬼秘史的账号很顺利地积累了一百万粉丝——被她随口胡诌吸引来的吸血鬼狂热爱好者占多数,其中还混杂着一批磕她和胡晓慧cp的cp粉。
对此刘姝贤很坦荡:
赚钱嘛,不寒碜。
倒是陈倩楠和韩家乐紧张兮兮的,生怕刘姝贤一时口嗨过头真把吸血鬼的存在给抖搂出去。对此刘姝贤也很坦荡:
真瓜主,没人信的。
而胡晓慧这边也很顺利,苍天不负耕耘者大地总酬勤奋人,热爱人类文化的刘姝贤不得不认同胡晓慧就是天道酬勤的最好写照。
在刘姝贤的资助下胡晓慧成功盘下了一间位于市中心的大教室做舞蹈工作室,她们之间的借条已经打得有一本民法典这么厚,在临近胡晓慧生日那天刘姝贤到底还是抽出了那张为买工作室所写的欠条,心疼地冲进下水道里。
送佛送到西好吧,送佛送到西。
胡晓慧的21岁生日举办得很朴素,刘姝贤把红丝绒蛋糕摆上桌,等胡晓慧洗完澡出来。
三年的时光对吸血鬼不过是眨眼般的短暂,却把胡晓慧雕琢地更加精致,刘姝贤一边给生日蛋糕插上蜡烛一边感慨——现在的胡晓慧身姿挺拔,一举一动都透着舞者的轻盈灵动,编舞的水平也逐渐往顶尖圈子靠,总让人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喟叹。
“老刘?”
胡晓慧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大团的雾气从门后翻涌而出,一时也把胡晓慧笼进这团迷蒙的水雾中。或许是为了庆祝生日,她只穿了一件酒红色的睡袍,贵重的丝绸垂坠到地上,侧边却开了个高到腿根的开叉,走向你时像只优雅的猫,丰姿绰约。
刘姝贤当没看到:“快来点蜡烛,都插好半天了。”
“你连句小心着凉也不说下么?”
胡晓慧鼓起腮帮哼哼唧唧地抱怨,成熟女人的风韵一下就破了功。
“九月中,初秋的天气家里还有地毯,你得多笨蛋才会感冒?”见胡晓慧坐上了主座,刘姝贤把蛋糕上的蜡烛点燃,推到她面前,“许个愿吧。”
刘姝贤一定不知道,胡晓慧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睛。
她说话时的语气有多宠溺。
“所以我今年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吹灭了蜡烛,胡晓慧抬头看着刘姝贤,这个高度下脑袋正好能枕到刘姝贤的锁骨,灯光映入她的眸子里零零落落地,像片繁华星夜,“你说要给我一个大惊喜的。”
“哼哼。”刘姝贤得意地晃晃手机,“你一定会喜欢的。”
然而直到她把静心筹备了三年的账号全部展示完还附带讲解了一遍怎么用它打广告给工作室宣传提高知名度吸引人流量,胡晓慧都没有露出预想之中欣喜若狂的表情。
不,惊喜还是有的,但是更明显的是想象落空的寂落。
“不喜欢吗?”
刘姝贤的音调慢慢弱了下去,吸血鬼第一次感觉到恛惶无措:“有了它就可以保证你以后的日子衣食无忧,你的事业也可以更上一层楼,不用再愁去哪打广告……”
“哦哦对。”刘姝贤恍然,“还有,有了它就代表你已经是真正独立的大人,能离开我去享受快乐的普通人一生——”
未完的话语全部湮没进胡晓慧突如其来的吻中。
“什么嘛。”漫长的一吻结束,胡晓慧压着刘姝贤的脑袋,还保持着躺仰着头的姿态,“我还以为会是更珍贵的东西呢。”
不愧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吸血鬼,千年的岁月让刘姝贤维持住了被偷袭后的体面,她抬高胡晓慧的手臂从禁锢里钻出来,脸上写满了无奈:“去过人类的快乐生活啦。”
“你现在既不需要家族去证明自己,粉丝的体量也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如果你怕没地方住,这套房子可以借给你。为什么一定要当短命又不讨好的血仆呢?”
刘姝贤想起三年前胡晓慧闹脾气时哭喊的那几句“不想离开你”、“不想当个普通人”、“离开你我会疯掉的”,郁闷地摩挲了下后颈:三年了,雏鸟情节也该散了。
“你是真的不懂吗?”
胡晓慧低着头,刘海遮住眼睛,暗暗的面容看不真切,吊顶灯的光线被垂下的头发阻隔,原本晕着柔光的酒红丝绸在一片阴影中黯沉下来。
刘姝贤以为自己会像以前一样,很轻松地反问一句不懂什么,可当见到那双饱含希冀的眼睛失了往日的熠辉时,她又觉得唇快被胶封住,所有伶牙俐齿都失了颜色。
迫不得已的,刘姝贤再也装不下去——装傻也是需要一副铁石心肠的:“你是人类我是吸血鬼,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你知道什么是吸血鬼吗?”
“那你就把我也变成吸血鬼!!!”
刘姝贤从来不知道胡晓慧有这么大力气,三年的体能训练真不是白练的: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和胡晓慧双双倒在地毯上。
“真巧,21岁的生日我也有惊喜想送你~”
刘姝贤震惊地看着胡晓慧撕开颈后的抑制贴,霎时间沾着露水的紫丁花香铺天盖地地占满了整间客厅,胡晓慧压着她,轻喘气道: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打了一点点抑制剂的~”眷恋地吻过刘姝贤的眉角,胡晓慧把垂散到刘姝贤脸上的长棕发全都撩到一边,露出脆弱的侧颈,“紫丁香,这是你第一次闻到我的信息素吧?”
紫丁香长于华北地区,喜光喜温暖,花开时全株花序硕大而艳丽。
她依赖着她的光她的太阳生长,终于等到蓓蕾初绽,等到可以向园丁炫耀美艳的时刻,她赖以生存的暖源却跟她说你长大了可以走了?
怎么可能允许。
“胡晓慧——”
身下人再一次无奈地喊她,装模作样的,吸血鬼才没这么弱。
她真要起来完全有办法制住她。
胡晓慧一撇嘴,抱住刘姝贤一用力,翻了个身。
这下轮到刘姝贤压着她,她躺在刘姝贤身下了。
“你一定要把你的21岁生日搞得这么……活色生香吗?”
胡晓慧没有否认,她把睡袍领拉得更往下了些,影影绰绰的光线反衬出美好的景色。刘姝贤窘迫地撇开目光,再这样僵持下她就要控制不住了。
“你喜欢我吗?”
胡晓慧问着这个答案再明显不过的问题,刘姝贤难得地露出羞蹙的神色,满室的紫丁花香让alpha无处可逃。昏头转向的,能保持最基本的清醒就已十分不易了。
在这个铺满迷情剂的空间里她要怎么否认既定的事实?
“再过来点。”
胸膛传来一声轻笑,蝶翅般的吻落入刘姝贤的唇间。
“我打抑制剂是因为不想第一次就在雨露期中的混沌中度过……”胡晓慧此刻诱人得像只妖精,连简单的眨眼都百媚丛生,“当然,如果你能在中途让我强制发情,就算你厉害~”
脚踝交叉搭在一起勾住吸血鬼的腰,双臂紧紧地搂在侵略者的脖子上,胡晓慧就是要逼得这个人避无可避。
她如下最后通牒般强硬又像被雨淋湿的小猫般柔软地问道:“你是要推开我,还是标记我?”
“你亲手栽培出来的紫丁香,不摘下它来试试看吗?”
该死。
刘姝贤托着胡晓慧的脑袋深深地吻下去。
从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在劫难逃了。
“那就做好准备,用你的香气好好地款待我吧。”
也让我做好准备,心甘情愿被你的一生纠缠住。
秋暮迟 【第一章】
看到朵朵微博头像的脑洞。
后续一片空白……
有脑洞的可以帮我想想下文
历史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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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南梁的立秋总是比其他地方多了几分凉寒。即使是热闹富庶的京都,也总有些四处为家的戏子和路边乞讨的流浪者。
而仁者少不了慈悲。
那些甚至未见过天子的百姓或流浪者,都常常在闲暇之余颂赞天...
看到朵朵微博头像的脑洞。
后续一片空白……
有脑洞的可以帮我想想下文
历史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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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南梁的立秋总是比其他地方多了几分凉寒。即使是热闹富庶的京都,也总有些四处为家的戏子和路边乞讨的流浪者。
而仁者少不了慈悲。
那些甚至未见过天子的百姓或流浪者,都常常在闲暇之余颂赞天子的爱民之心。只是因为在京城的街道巷口,常见到一辆简单又不是身份的马车,拉缰的车夫时不时的施舍于路边的乞丐,少时一些铜币,多时甚至有几辆碎银。
但却从没有人知道马车里的人的真实身份,有传闻说,那里头坐的正是皇帝。
(2)
“大梁立国也久了吧,到现在还有如此光景,不如前啊。”陆婷坐在马车里,微微闭目,想起任职来寻过这街坊已有一年了,此情此景,不由叹到。
“大人,这话还是少说了。”
“也罢,迟早会和从前一样。”
林思意无奈的低着头,欲言又止了很久,还是趁机问到:大人,您用皇上的名义四处行善,这……
“我以为你是明白的。”
“属下愚钝。”
陆婷脱下厚重的大衣,睁开双眼,笑意不浅的看着林思意。“没有皇上的准许,我便不会这么做了。”
马车又陷入沉静。就在林思意以为快要到相府的时候,马车外一阵骚动。
“何事?”
“大人,车外聚集了一群乞丐,要讨钱。”
“那便给他们。
“可是银钱都分发完了。”听完车夫的话,林思意就知道自己的钱又要遭殃了。
“小四。”陆婷淡淡开口。
“知道了。”
陆婷也是等得久了,掀开了帘子小角。
角落蜷缩着一个被尘土掩住面貌的姑娘,陆婷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看到了那透着孤独无助的眼神。陆婷像是被刀刺穿了心一样痛,好像回到了当初。
“小四,去把她带进来。”陆婷把帘子完全掀开,指着蹲在角落的人。
“好。”
“对了,顺便去卖点充饥的东西。”
(3)
“慢点吃。”
陆婷只觉得眼前的人像极的当初的自己,只是境遇不同。
擦干净了她脸上的灰,陆婷才发现原来这张脸可谓是红颜祸水了,尤是那一双眼睛。怕是纳下了天河晨星。
“谢谢。”
“可有名字?”
“冯薪朵。”陆婷想着佳人倒也是美名。
“你可愿跟着我?”
即使陆婷知道她会答应,但只是为了得到一个答复。此人也许就是上天给的机遇,为了国恨家仇,哪怕是十恶不赦,哪怕是牵扯到在多的人,哪怕无辜,也在所不惜了。
这是陆婷活下来的信念,只是没想到会因为这个人而改变。
“没有大人也许就没有我。”冯薪朵知道自己也许要用余生来报答眼前身份非凡的人了。
(4)
丞相府。
饶是冯薪朵知道救自己人身份不凡,也没想到竟是民间传闻的年轻右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管家迈着不太快的脚步到门口迎着陆婷。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还多了位姑娘,陈叔揉了揉眼,想着自己还不到老眼昏花的年纪,自家大人居然把人姑娘带回府了。
在陆婷任相之时可谓风光无限,朝廷上少不了识世的小官上门巴结。六部里某个侍郎不仅送了黄金白银,连佳人也没少。
不过也是如意算盘没打对,不是所有高位者都好美色的。
陆婷把金银一分不少的留下来,人也是丝毫未动的归还。
当然也有刚正不阿的御史等着挑刺。早朝上一脸正气的列举出丞相私受贿赂,混乱朝纲。
坐在正位的皇帝笑了笑。
“那朕岂不是受了丞相的贿赂?爱卿可能不知道,丞相心系民生,把受的‘贿赂’都上交了国库。”
“爱卿可有意见?”
于是就有了丞相爱钱不爱女色的说法。
想起些旧事的管家还没忘了正事,拉过林思意来,悄悄的发问。
“小林,这姑娘是怎么回事,难道大人醒悟了?”
“这,我也不好说。”
陆婷牵着冯薪朵下马车。在车上陆婷还未发觉,现在没了限制,才发现眼前的姑娘竟快有自己这般高了。
“大人……”曾经,冯薪朵贪恋着有人能这般握着她的手,少年般的侠情来拯救她。只是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人,未曾想过的人。
“没事。”
陆婷朝她笑笑,随即对管家说到:
“陈叔,把书房旁那间厢房收拾收拾,带她去。”
管家也顾不上惊讶,赶忙去了。
一定是自家大人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