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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先动心的是魏晋北……

（九千字一发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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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当天傍晚回到了黄路村，坐在村口的李叔正敲着烟斗跟邻里几位大伯聊天。

“回来啦。”

李叔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山那头火烧云正开始褪去，显得这深邃目光特别有深意。

“回家壳，还是回后山？”

李叔问李绍群。

李绍群回：

“回后山，上星期晒的豆子要壳收了，眼见这两天要落雨。”

李叔点点头，又问魏晋北：

“小魏，那你呢？”

魏晋北避开视线推了推自己镜框，他现在特别后悔自己的背包正背李绍群背上：

“我去彭秀兵家里睡，刚好几天没见了，顺便聊聊这次展销会的事。”

 

其实他和彭秀兵还是住在彭家的时间比较多，只不过遇到新品研发需要帮忙的时候，或者三人中有人外出公干、学习回来之后，他们都会习惯性到后山小屋里聚集，喝喝酒发发牢骚，就仿佛这里真的是心之归处，能够洗清在外面所染一切纤尘。

 

李叔又将烟斗在板凳腿上敲敲，划开火柴重新点燃烟草吸起来：

“那你怕是见不着彭秀兵哦，他这两天忙得很。”

 

 

直到夜深，魏晋北都快睡着的时候，彭秀兵才终于回来。魏晋北惊醒撑起上半身看他，对方黑眼圈比他之前整夜整夜失眠时还要夸张，整个人完全失去活力颓靡不振。

魏晋北见着他样吓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撞鬼了？”

彭秀兵有气无力往旁边被子里钻：

“比鬼可怕多了……”

“喂你还没洗脚！”

魏晋北受不了。

“明天洗、明天……”彭秀兵头沾枕头立马快睡着，嘴里最后嘟囔，“哪个缺德鬼叫我爸给我相亲……”

魏晋北极为心虚地缩了缩肩膀。

 

 

这一晚过后再次见到彭秀兵，则是三天后。

这三天里魏晋北身兼数职还要坐镇秀兵快递，加上北京的展销会特别成功，他几天来接到的咨询电话和合作意向数不胜数，几天下来嗓子可受不了了。

彭秀兵就中途打了个电话来问快递店怎么样，然后交代说开车去接人，等过两天回来就清楚了。

忙到最脚不沾地的时候李绍群来过两次，一次见着魏晋北手机铃响个不停（他新买的手机到了）不知道从何帮起，于是跑外面去忙活一整天装货卸货。

另一次一大早就来了，还带了足有手臂粗一大保温杯菊花茶，魏晋北嗓子正干得冒烟，拿过来一口喝下，他在李绍群似乎有点期待的目光里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不问自取：

“呃，谢谢？”

然后李绍群满意地点点头走出去，又装卸了一天快递。

只是每次李绍群进屋来拿休息喝水的时候，魏晋北都要极力呼吁自己赶快忘记他们在反复的间接接吻这件事。

艹，毕竟都舌吻过别这么没出息！

“晋北你热吗？脸怎么这么红？”

那个人还靠这么近。

“不，我不红！”

魏晋北尽力把自己的脸缩大大保温杯后。

 

 

第三天中午，彭秀兵回来了，整个人看起来又疲倦又兴奋，一扫之前的颓靡不振。

“你中六合彩了？”

“比中六合彩还高兴！”彭秀兵挺起胸膛仿佛在接受大阅/兵，“我把赛芬接回来了！”

“你说谁？”

“赛芬！王赛芬！”

怎么回事？

“就你跟李绍群你们俩那初恋？”

彭秀兵凑近魏晋北，凑到不必要的近：

“我初恋！没李绍群什么事。”

“行行行，你初恋，”魏晋北拉开距离，“那人呢？”

“李绍群开车带她过来呢。”

这没心眼的……

彭秀兵再次逼近，逼到不必要的近：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缺心眼呢？”

靠，长进了。

魏晋北否认：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彭秀兵站定，一手抱胸一手扒拉自己下巴上冒出来的短短胡渣：

“我是觉得吧，这事该公平竞争，再说了，之前问李绍群要不要跟我一起开车去接人，他可是理都没理我。”

——那当然，他已经……心有所属了。

魏晋北表情顿了顿。

想起卓小姐和卓小姐上次说过的话，他甚至没有主动去联系对方，就怕不小心从她言语里听到他们之间的进展。

 

“哦对了，我这里还有个你的快递。”

彭秀兵突然想起来，跑出去车上翻找一会，又拿着个包裹回来。

魏晋北心有预感接过一看，邮寄地北京，邮寄人知名不具。

去他妈的知名不具。

 

魏晋北想摔，又怕彭秀兵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得含糊应道知道了谢谢。

然后彭秀兵立马眨着小狗眼催促他：

“快打开啊，从北京寄来的，是不是有人要跟我们合作？”

 

几乎在彭秀兵胁迫下划开快递，里面躺着他那个刚买没两个月的手提包，还有他已经被修好的手机。

彭秀兵咦一声正待发问，魏晋北赶忙打断他：

“秀兵，你相信我吗？”

“啊，啊？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啊？我，彭秀兵！”彭秀兵突然拍得胸脯啪啪作响，“相信你魏晋北，相信你魏晋北做的一切判断，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停，你别整得跟表白似的。”魏晋北无语，快递员蜀黍们可都望过来了。

彭秀兵嘿嘿傻笑。

魏晋北心中一暖：

“是这样……我现在有点私事急需用钱，你看你除去每个月需要用到的流动资金，还有多少闲余的钱，可以暂时先借给我吗？”

彭秀兵往荷包里掏，边掏边问：

“你要多少？”

好家伙，身上六七八个荷包每个里都塞了几张钱。

“二十万，有吗？”

彭秀兵愣住：

“你有啥子事吗？啷个突然要楞个多？”

他吃惊地方言又回来了。

“算了算了，跟你开玩笑呢。”

魏晋北已经听到屋外脚步声响起。

“不是，我存折在我妈那里，我可以去找她拿……”

魏晋北捂住他嘴：

“真是开玩笑的。”

李绍群带着一个皮肤偏黑的女人走了进来，魏晋北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王赛芬。

 

王赛芬并不算多好看，但的确有一股劲劲儿的感觉，并不容易令人忽视。

魏晋北跟她问好，她看起来比他们三个都要年长一些（后来才知道王赛芬跟他同岁），但望向他好奇的眼光里仍旧有属于少女的天真。

原来这就是王赛芬，魏晋北想，他又不免拿她和卓小姐做对比，二人身上还真有些共通的地方。一想到这里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他们前后脚开车过来，是来接魏晋北一起去王赛芬家吃饭的。

王赛芬其实是李叔通过她父母辗转联系上的，嘴里说着现在村里经济好了，好多年轻人都回村建设家乡了，不如把赛芬也喊回来，她又跟绍群那孩子和秀兵那孩子熟悉，大家相互也好又个照应，但几位老人和几个年轻人心里都明白，这是指望李绍群能跟王赛芬好梦如昨呢。

魏晋北已经年满29岁，李绍群比他小上两岁，也才27，而彭秀兵则比李绍群再小几个月。

他没有父母催婚，也可以拿一心事业做借口，毕竟他始终还是村里人眼里的「城里人」，隔着交情，也隔着观念差异。可对于村里老人们来说，看着长大的男娃们二十六七岁也确实应该谈婚论娶了。

至于为什么是王赛芬，也许因为李叔已经参考良久，知道李绍群只会选自己看对眼的人，身份年龄什么的，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可李叔怎么也没想到要到手的儿媳被彭秀兵截胡，听说彭秀兵开车去接人而李绍群甚至提都没提要跟着去之后，李叔气得几天没跟儿子说话。

 

王家这一顿饭，魏晋北吃出了春夏秋冬四季的味道——

王家父母和赛芬如春风拂面、彭秀兵如热情夏日、他自己秋风瑟瑟、李绍群直如冬日飞霜。

李绍群对赛芬可谓避嫌得过分，好在赛芬看起来也并不介意，这顿饭才能表面祥和继续下去。

 

魏晋北还是嗓子疼，加上这两天没休息好，胃口大减，没吃多少就打住了。

王家二老想着让他们小年轻自由发展，饭后主动让赛芬带哥几个出门去逛逛。

魏晋北则想给彭秀兵创造独处机会，正犹豫怎么开口，就听李绍群让他跟自己去后山小屋坐坐，尝一尝这几天新调配的口味。

——可算了吧，不喝咖啡都睡不好呢。

彭秀兵在一旁已替他答应：

“快去快去，晚点我再开车去接你。”

魏晋北：

“……”

 

灯还是那盏经年不变昏黄暧昧的顶灯，香还是那股子屋外都能闻到咖啡豆香，人还是当初那个人。

李绍群并没有拿出咖啡，而是领魏晋北在桌子旁坐下，然后烧开水，煮了大大一碗葱花面。

“我正好有点饿了，多煮了一些，一起吃点吧。”

李绍群这样说。

魏晋北并没有揭穿对方根本没动几口面条的事实，他吃完了自己那一碗，然后他看着李绍群熟练洗完锅碗收拾好厨房里一切。

屋子里这个简陋的开放式厨房魏晋北也使用过几次，在李绍群每次废寝忘食快饿死的时候。他发现对方其实比自己更有做饭的天赋。

 

昨夜刚下过雨，此刻夜深露更重了，屋外火堆又燃起来，他们坐在门口披着小毯子共赏那一轮影影绰绰明月，哪怕他们其实根本都无心赏月。

 

再一次目光相撞，魏晋北只得打破沉默打开话题：

“秀兵和赛芬两个，其实挺好的，很合适。”

李绍群收回钉在对方侧脸的目光续饮一口酒：

“嗯。”

“你呢？”

魏晋北尽量使自己语气平稳。

“我？”

“听说你跟卓小姐联系……你们怎么样？”

“不怎么样，水中月、镜中花，我的感情哪怕炸成烟花，也传达不到他眼里，他不爱我，看到的只会是燃烧过后的满地灰烬，还是会徒增烦劳需要劳烦他去打扫那种。”

魏晋北心头一痛，这是他第一次真切触摸到李绍群火热的爱情，怎么就如此深刻了？简直像深陷已久。

他心疼李绍群，那眼里求而不得的颓唐如此真实，他也心疼自己，他后悔明明告诫自己不要去管不去问，却还是在月色柔光下独处时变得感性、变得居然心存幻想。

 

眼见对方不再说下去，魏晋北举着自己的酒瓶靠近对方的，二人碰杯，再饮：

“天涯何处无芳草。”

魏晋北麻木地想出这一句。

李绍群回给他一个意味深长地苦笑，如果不是他已经开始醉了，怎么会觉得李绍群看他的神情仿佛他眼里藏着沙漠寻宝人苦苦寻觅的那汪甘泉？

他被那目光惊动，眼神顺势而逃转移到李绍群放栏杆上没拎酒瓶的手腕，那里什么时候多出条银制的手链，缠绕几圈，吊坠好像还是一颗……咖啡豆的样子？

李绍群察觉到他的注视，举起手腕放到他跟前：

“好看吗？我自己做的。”

魏晋北点头：

“挺特别。”

李绍群将它脱下，魏晋北才发现这其实是一条项链。

“送你吧。”

李绍群大方递给他，眼里盛满光芒似乎能令人心生希望。

魏晋北嘴里说着那怎么好意思手却迅速接过，清亮的笑声终于在湿润空气里荡漾。

 

借着火光，果真是咖啡豆模样的吊坠背面刻一行小字：

「L to W」

王？（王赛芬？）

魏？（不！快停止想象！）

Wendy？——他知道这是卓小姐英文名——对了。

将项链利落戴在脖子上，魏晋北当是警示自己：

这不是最糟糕的，不过就是彻底失恋，不过就是一点点喜欢，做朋友挺好，也可以一辈子。

他对心里那微弱的希冀选择无视：

“我先收着，什么时候你想要回去了我再给你。”

李绍群瞳孔瞬间放大，随后猛然起身背对着魏晋北，眼里盛满的光暗下去。

 

彭秀兵开车来接的时候，魏晋北抱着彭秀兵发酒疯不撒手，彭秀兵无奈求着：

祖宗耶快别闹了，你这样回去我们会被我老爸拿鞋底板子抽你信不信！

彭秀兵最后带魏晋北回到快递站去睡，库房里只摆了一张行军床，他整夜都在被挤下又爬上去之间轮换。

“咦这是啥子？”

再次摔下小床复爬起，这时睡地安稳的魏晋北翻身，一张卡片从他卡其裤口袋里掉出落地上。

彭秀兵捡起来一看，是张银行卡，怎么回事，向来仔细的人怎么最近这么冒失？他摇摇头，望着天边鱼肚白起，干脆披上外套到外屋坐下。他把银行卡摆柜台上放好，思考怎么开口跟老母亲要自己的存折。

 

 

魏晋北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望着那张银行卡有瞬间大脑空白。

这不是他的。

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发现信箱里躺着李绍群前一晚发来的短信，点开一看，只有六位数字。

魏晋北差点把手机砸出去，顾不上细想迅速点开手机银行，输入那张银行卡号和六位数字，账户打开，户头李绍群，里面有整整四十万。

彭秀兵嘴里咬着半颗鸡蛋手指着一个个数零，数到最后张大嘴巴，嘴里的鸡蛋骨碌滚落到地上。

 

“你，你身体还好吧？没没什么毛毛病吧？”

彭秀兵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要去扒魏晋北衣服，魏晋北嫌弃地一把推开：

“你怎么咒人呢？”

他其实比彭秀兵还要吃惊，难道是昨天跟彭秀兵提借钱的事，李绍群听到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彭秀兵又贴上去，拍别人胸口安慰自己。

魏晋北再次晃开他，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蜂蜜水（自己准备的），拿起放在一旁的车钥匙：

“我借你车开一下。”

 

已经看得到小木屋屋顶了，手机铃声响起，魏晋北一瞥，是卓小姐，他不接，那铃声就一直在响。

魏晋北深呼一口气接通：

“喂卓小姐……”

“什么卓小姐，以后要叫姐。”

电话那头响起连珠炮。

“不是当初你不让我叫你姐吗？说把你叫老了？”

“傻小子，当初是当初。” 当初老娘瞎了眼以为跟你有发展空间，当然不能认你这个弟，不然谁有兴趣专门找着你生日这天约你「饮茶」？

魏晋北拧眉头：

“什么意思？”

“弟啊，我跟你说个事，你可不能跟姐生气……”

“你说吧，”魏晋北顿了顿，又补叫一声，“姐，面对你我早已学会了特别宽容。”

卓小姐在那边尴尬地轻咳一声：

“那个可能，我不小心把你给‘卖了’……”

把我给卖了？什么意思？怎么就卖了？

“卖给谁了？”

话筒那边三个字突然掷地有声：

“李绍群！”

魏晋北猛踩住刹车。

车门外半山坡上初一十五他们那群小孩正在追逐嬉戏，看到他开的车了远远跟他挥手，他木讷地摆动手臂回应，然后找到自己同样木讷的声音：

“姐，能不能告诉我，你跟李绍群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要从头说起，回到文章的最初——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清醒时可能隐藏地很好，醉了便再难把握好分寸。

所以酒为什么是穿肠毒。

他们那个在酒吧里的深吻是失控的，清醒的人都在自欺欺人，而不清醒的人只来得及沉沦在那失控里。

 

李绍群跟卓小姐是偶遇，在前者去花店买花的途中。

卓小姐约了来北京公干的魏晋北喝茶，她打算今天再主动出击明示。她其实对待感情十分干脆，如果魏晋北对她也有那么点意思，就先远距离恋爱试试，如果魏晋北真如她不敢相信的那样……那也好做个了结。

 

对于李绍群，她有点印象，除了三年前初次见面对他的固执印象深刻外（她倒是不记得对方当初对自己有任何殷勤），更令她无法忽视的，是魏晋北似乎非常在意他，在意到在作为外人的她看来，根本不必要。

魏晋北当然也在乎彭秀兵，卓小姐善于知己知彼，当然也了解过彭魏二人那算是过命的交情，但感觉不一样。

虽不说居高临下，魏晋北对彭秀兵除了感激信任，更多的时候亦师亦友，他在他面前，是自然自得而舒展的。

可魏晋北跟李绍群（在北京时）几乎形影不离，却仍旧会数度回避李绍群眼神，明显到她这个外人仅有的两次共处都能发现到（当然也因为她敏感且有心！）。

魏晋北骨子里是自信的，这在他无论面对一个人还是一百个人时都能对他们公司和公司产品侃侃而谈时深有体现，他其实是三个合伙人当中最具有CEO气质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因成功而自信，因自信而更加成功的年轻创业人，躲避某个人眼神时总像对自己充满怀疑，这态度本身，不更值得怀疑？

 

“喂，李绍群！”

卓小姐将车停在路边放下车窗喊他。

李绍群回过头，诧异而坦然看着她：

“卓小姐，这么巧。”

卓小姐想起聚会那晚彭秀兵曾拿她打趣李绍群，又想起那个刚开始还能令她笑、到后来笑不出的同性之吻，她下拨茶色镜片：

“怎么，你要送花给我？”

李绍群刚从店员手里接过那束已经包装好的花，满满一怀情人草围绕着鲜艳盛放的玫瑰，就像抱着快要满溢出来的爱。

“我怕你不接受。”他嘴上应着，脚步却没动。

卓小姐也知道他们都没当真：

“你说对啦，我还是更喜欢魏晋北。”她踩动油门，“我约人饮茶，先走了。”

李绍群呆呆捧着那束花，手机振动，是参观完代理商门市的魏晋北发过来的：

「我和卓小姐约了喝茶，晚点回酒店。」

文字后面还跟着个微笑的Emoji表情，看起来可爱又刺眼。

 

卓小姐见到魏晋北后，她选择了虚晃一枪地破釜沉舟：

你那个小男友，跟我要电话。

她想知道能刺激到对方的是男友，还是跟她要电话。

她也很快知道了，广闻强记的魏晋北甚至忘记他们几个人早在上次就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

 

“我没忘记！”魏晋北听到这里脸烫地吓人，也不知道是因为突如其来听到对方直白的表白、还是害怕自己的感情可能已被那个人知晓，“我那是不愿意拆穿你……”

这话无力到他自己也不相信。

“所以怎样，你还能把我称斤论两给卖了？”

“我那次表白失败离开，不正好给你们创造独处条件了吗？”

……

魏晋北以前真没发现卓小姐还能有这样一面。

“我以为你们当天晚上就好一起了……”

“你什么我什么？”

魏晋北发现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要不就是大脑。他握紧方向盘，「生日」那天傍晚李绍群问他，要回去吃饭吗？他怎么回答的？他说待会就回去。

但是他在超市里遇见他凭空多出来的弟弟和他那个物质生活富足到要补偿他才能获得心灵满足的母亲，他逃开后就徘徊在临近酒店的那两条街道迟迟没有回去。

 

“哎我不好说，你自己点开那位朋友圈去看，我先挂了，有事再联络～”

卓小姐挂断电话。

 

所以李绍群当晚给他煮了粥，给他买了感冒药，却没有开口问他为什么独自淋雨，是以为他放了他鸽子，又在为别人伤心？（好吧某种程度上也是）

那昨天晚上他嘴里那些「镜中花」「水中月」又是在讲谁？什么没看到头顶的烟花、只看到脚下的一捧灰烬？伤到李绍群的又是谁？

 

魏晋北深吸几口气才避免自己因为忘记呼吸而停止大脑供氧，他点开李绍群朋友圈，最新一条信息是昨晚发的，21点19分，大概彭秀兵刚刚接他离开不久。

只有两张照片，一张是躲在乌云背后的明月看起来特别遥远，另一张是两个并排在一起的空酒瓶，隔着距离，影子却相交在一起。

卓小姐带着皇冠和她的英文名评论：

［秀恩爱 XXX］

李绍群很快回：

［？］

又是那颗皇冠后面加上Wendy：

［你敢说你们俩没♂在一起♂？］

那两个符号就很具有生动性。

李绍群没有再回，他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再有的一条评论差不多是凌晨2点，彭秀兵大概刚被挤下行军床，他的用户名是秀兵快递准时到达：

［？？？］

 

魏晋北合上手机，将车子停靠在路边，然后小跑着来到木屋前，他的手伸出又捏紧，再次展开时终于鼓足勇气推开门。

门里没有人，那唯一一张大床上也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魏晋北松了一口气，进门倒了杯热水安抚自己。

 

快晌午了人还没回，魏晋北开始猜想所有的可能，这个时候彭秀兵打来电话，一接通就开始嚎：

“不得了啦，李叔刚才跑来我家，宣告绍群哥又又又死啦！”

魏晋北心跳漏停一拍：

“好好说话！”

“是这样啦，李叔看起来气得好吓人哦，我爸说比之前绍群哥砍了茶树种咖啡时还吓人，我爸说搞不好我李叔真把绍群哥打死啦，昨天晚上我没在家，他们说听到隔壁板凳都打折了两根哦，打了就跪，今天还叫人滚出壳不要再回壳！

……你说我绍群哥能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让李叔楞个往死里打，他伤楞个重能往哪里跑？你把车开哪里去了你快开回来我们去找他看医生好不……

……总不能是因为李叔知道了绍群哥把媳妇本都交给你了吧，四十万哦，虽然确实好多，李叔不是不仗义的人，总不可能还管他借给自己朋友吧，再说了就凭你本事，借了又不是还不上，亲儿子就楞各一个，打死了划不划得来哦……

……打绍群哥电话又打不通……”

彭秀兵还待再说，魏晋北已经开始往屋子外冲去：

“你就在家里等我，我马上回去！”

 

如果真的是他不敢想却不得不去想的那样，如果真的把他希冀已久的碎梦成真摆放他面前。他其实真的没有期望过这段感情能有任何结局，是他不够勇敢，还是他爱得不够？

走不走出这一步，都是一辈子，可一旦走出，唯一的那条前路必将布满荆棘。他们还没享受甜蜜带来的佳酿，就已经开始品尝苦果了。

——可果真如他所盼所惧吗？

 

魏晋北爬上车扭动钥匙，后视镜里那个男人从张冀开的拖拉机上下来，一瘸一拐着出现在视线里，看到他时停下，两个人在镜中对视。

魏晋北大概明确把心疼写在了脸上，他知道自己脸色应该差到可怕，李绍群于是对着他露出一口大白牙，无比灿烂又自信笑起来，仿佛世界都在他脚下。

魏晋北终于看清自己原来一直在他眼河里，在他的世界中心，他抹一把脸上的水，四目相对中无声骂他：

笨蛋。

 

这是两个笨蛋的故事，他们都是沙漠寻宝人，苦苦追求心中那一湾甘泉，好在结局不坏，他们都在对方眼里找到那片绿洲。

 

 

 

 

尾声

 

伤筋动骨一百天，从镇上卫生院包扎回来后，魏晋北就以李绍群需要贴身照顾为由留下来照看他。彭秀兵不疑有它，只是过段日子后回想，好像自从李绍群受伤以来，每次不管留到多晚打算直接住下，就像往常那样，可最后他总会被这样或那样理由给支走。

魏晋北和李绍群并不是故意隐瞒彭秀兵，他们三个人原本好地每个人都像彼此的第三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魏晋北敲定说，等彭秀兵跟王赛芬感情稳定下来再找机会告诉他。可就这样一个条件看起来也遥遥无期。比如：

王赛芬会在跟彭秀兵独处时问他：

我跟李绍群同时掉河里你救谁？

彭秀兵答：

当然是你。

王赛芬再问：

那要是我跟魏晋北一起掉河里你救谁？

彭秀兵支支吾吾半天，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救魏晋北。

 

魏晋北嘴里的瓜子仁全喷出来，李绍群则把手上的全扔他脸上。

彭秀兵扒拉满脸瓜子壳很委屈：

“那我也没说错啊，晋北又不会游泳，赛芬七岁就下河捞鱼了……”

“你呀你，”魏晋北恨铁不成钢，“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那也没关系，我有你们两个陪我呀。”

魏晋北心虚看一眼欲言又止的李绍群，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提醒，然后默默将自己凳子拖远。

 

这一年除夕，事情还是败露了。

他们三个聚在木屋喝酒，原本饮醉的彭秀兵被尿憋醒，醒来时正看见李绍群把舌头伸魏晋北嘴里狂甩，彭秀兵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淡定站起来淡定走到门外放水，在那两个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尴尬顿住的人面前淡定比了个拇指点点头，再淡定下楼梯向屋外走去。然后听见哎呀一声，他左脚绊住右腿，骨碌碌滚下坡去。

右小腿骨骨折，这三个难兄难弟都伤在同一处。

 

魏晋北去彭家探伤，李绍群不想彭叔因为他和父亲的事为难，就等在屋外。

魏晋北进去发现李叔也在，伸出的脚正要收回去，李叔就站起来，也不跟人说话，自己就出去了。

魏晋北曾心疼望着李绍群满脸的伤和腿上石膏，暗自担心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他还会不会挨他爹的揍，李绍群宽慰他放心，自己看起来严重，其实他阿爸真的有手下留情。

魏晋北不能怪李叔心狠，当知道李绍群是为他才挨这一遭后，就更怪不出口。

 

知子莫若父，尽管看不明白，李叔还是凭借对儿子的了解隐约察觉到李魏二人之间的不对劲，他那么心急给他们各自找对象，更像是出于天生的直觉。

而同样的，知父莫若子，李绍群知道既然父亲下定决心要给他找对象，如果不给个明确的说法对方一定不会停止。

魏晋北被彭秀兵接走睡快递站的那一夜，李绍群在卓小姐流露的只字片语中察觉到重点，跟卓小姐通完电话以后，他知道只要他和魏晋北彼此有心，再多困难都不再是困难。

父亲少有得睡那么晚，十点了还给他打电话过来，看起来不问清楚就睡不着，他问：

你到底对王赛芬还有没得感情，如果有意思就赶快追，不然就要被彭家小子抢走啰。

李绍群沉默几秒，然后说，爸我现在过壳找你。

他过去后就跪地上，把一切都讲了。

 

李绍群把他爸气得够呛，他也丝毫没有讨饶的意思，他了解自己的父亲，真把他打狠了过后会心疼，会后悔。等父亲内疚了后悔了，再见着魏晋北时，才不至于说出失控的话做出失控的事。

 

同年秋，普洱咖啡销量再翻数倍，终于不用动用到李绍群的「老婆本」也凑出足够的钱还给了陈太太——魏晋北生母。

魏晋北早已将自己的身世讲给李绍群和彭秀兵听，手机上显示转账成功后，彭秀兵（垫起脚）拍拍他肩头给予他安慰，然后走出屋子，将这天中剩下的时光留给屋子里的人。

李绍群原本翘着二郎腿仰头望着魏晋北，这时放下腿来伸出双臂，魏晋北迈着大长腿几步走过去，抓着他满头卷发将自己塞进他怀里。

 

 

 

《恋爱进程》完结

 

 

 

 

 

 

 

 

 

 

 

 

-01-

飞机落地到那霸市的时候，已是当地的傍晚时分。

夕阳的余晖金灿灿的洒在行车途中经过的河岸上，城市的霓虹已经逐渐侵染到街道的每一个角落，水面的波光粼粼，向后高速掉落的景观河，车上跳动的猩红色年历，都在提醒此刻的刘昊然。

这是旅途的第二十八天。

一个人的旅行，除去刚开始订机票找酒店理行程的慌乱和忙碌，到如今一切倒是变得自在娴熟轻车熟路。

快一个月的时间里他走走停停，有时候一天一个城市，有时候一个礼拜不挪地方，世界很大，而他的步履缓慢。

就这样晃晃悠悠来到了此刻这座闻名遐迩的小城。

刘昊然不想承认他对日本这个国家有什么难以释怀的情节，但是兜兜转转却总在此处止步，无论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北海道岛，还是近在咫尺的南境冲绳。

像是中了魔怔，更像是一种执念。

人生中想要坚持和继续的事情。

除了当演员，恐怕唯剩与此。

心若没有了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

鸡汤会晚但绝不会缺席。

刘昊然盯着手机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载的APP蹦出来的推送。

哭笑不得却无可奈何。

真是犀利讽刺但也恰到好处的一句话。

 

-02-

百无聊赖的翻看着刚刚在街道上随意拍摄的景象，一个熟悉的背影跳入眼前，刘昊然没来得及换鞋就跑出去，回到照片上相同的地方，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脑袋清醒的一瞬间才惊觉傍晚的雨已经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趿拉着拖鞋被浇成落汤鸡站在街中央的刘昊然此刻着实有点狼狈，然而身体里却被更多更巨大的失落和沮丧填充。

哪有那么巧的事，他自言自语道，说不定就是认错人了。

准备抬脚返回酒店的瞬间，却听到背后一个相熟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昊然……昊然是你吗？

他扭过头。

映入眼帘的一行四五人，刘昊然抹了一把脸上滴落的雨水，仔细分辨着望去，声音的主人是相熟的大学学长，除此之外，其余的也只算是叫得上名的娱乐圈同行，当然，躲在最后不肯露头还有他刚才相机镜头恍然出现的那个人。

有高大帅气的男生为她撑着雨伞，宋祖儿就只是低着头，伞面几乎像她倾斜，看起来是被无微不至照顾有加的幸福模样。

异国他乡的城市相遇，本该带着十二分的惊喜。

可是刘昊然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象征性和其他人点头打了招呼，含糊其辞的回应学长说自己一个人出来走走。

学长向来是热情积极的团队leader，很明显让这样一群似乎看起来并不娴熟的朋友一起跑出来旅游，也必定是他高超的组织协调能力发挥了大用。

很显然，他还沉浸在这次不期而遇的惊喜中，并没有注意到此刻刘昊然的沮丧和狼狈。

昊然，既然你一个人，行程如果不紧的话，不如加入我们吧。学长回头扫过面前的几个人，带着征询的眼神，大家也都很识相的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曾经一起网络上打游戏的队友还大声附和昊然你快来吧，晚上咱们还能大吉大利一起吃鸡呢。

众人哄堂而笑，打破了尴尬。

并不是冒昧有失礼节的邀约，刘昊然可以感受到对方的诚恳。

只是……

他快速的瞄了一眼最后排还在发呆的宋祖儿，对着学长扯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谢谢学长，这次还是算了，你们好好玩吧……

话音未落就被起哄的人群打断。

你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啊。

人多好玩啊昊然。

冲绳这地方一个人玩未免太寂寞了吧。

同行的女演员用轻松的语气揶揄着他，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大家坚定的态度和七嘴八舌的劝阻也不足以让刘昊然接受他们共游的提议。

傍晚的雨早已停止，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恢复了热闹，身上被黏黏糊糊的衣服包裹着，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的刘昊然，此刻身心疲惫，只想快点结束这次异国他乡的偶遇。

一起吧……

宋祖儿不大不小的声音隔着零星的人群慢悠悠的传在刘昊然的耳边。

静谧的时光突然因为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变得错乱起来。

他歪过头深深的望过去，宋祖儿似乎担心他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昊然……一起吧。

说完还露出了他并不熟悉的笑容。

-03-

他很久没有听她宋祖儿叫自己的大名，以前一起拍戏的时候她总是刘源刘源叫个没完，偶尔被他捉弄气得跳脚的时候也会喊他刘昊然，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也会谄媚的献宝似的称呼他为刘昊然老师。

“啊啊啊刘源刘源……你看我是不是最近瘦了不少啊”，这是把自己体重挂在嘴边没心没肺因为减掉0.5斤而开心满足的宋祖儿。

“刘昊然你个大坏蛋！你是不是又偷吃了我的早饭……”，这是因为顽皮的男生把自己亲自下厨的早饭拿去偷吃以后假装生气的宋祖儿。

“刘昊然老师，您能帮我看看这段戏吗，我就耽误您五分钟……”这是虚心求教但也带着十二分笃定他不会不管她而露出得意和自信眼神的宋祖儿。

他见过很多面的宋祖儿，开心的、快乐的、生气的、懊恼的……

只是今天这种只有在杂质采访时才会流漏出公式化的笑容和不过分越界的称呼。

让他变得无措和惊慌。

他们果然已经生疏到如此地步了。

当然到最后，他还是同意加入他们，刘昊然自己也分不清他到底想通过这一次短暂的旅行收获什么又或者急着确定什么，若说之前他还抱有三份希望，今日一见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心有不甘或者是余情未了。

 

他不想承认。

 

但是对方的一举一动和喜怒哀乐依然牵动他的情绪拉扯他的心脏支配他的感官。

这件事让他懊恼却无法自救。

一群人散去的时候，刘昊然原地未动依然喷嚏打个没完。

宋祖儿在最后面，走了两步停下脚步，从双肩包里翻出来一支毛巾丢了过来。

没多说一句就向着大部队前行了。

鼻尖传来夏日的清新味道，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

刘昊然觉得莫名的凄凉感浮上心头。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怎么到了此刻，命运的前方似乎总是乌云密布不见天日。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04

第二天刘昊然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码头的时候，就只看到宋祖儿一个人背着一个不符合她体型大小的双肩包，还领着两大包的零食身单影只的站在清晨的码头上，是娇小瘦弱的女生，但是做起事情来却是一副不服输也不认输的性格，想起前几年在剧组被导演骂到哭不出声的时候，宋祖儿在大雨滂沱的影视城里一遍一遍对戏的情景，再看看此刻眼前如出一辙一副不认怂不示弱的场景，刘昊然被突如其来的回忆和再次重现的无力感浸透。

这其中还夹杂着和当时一样的一份敬佩和一丝心疼。

再怎么样也是女孩子，一定要这么拼是吗？

刘昊然甩甩头，小跑着过去顺带接起她手中的两个大袋子，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余光瞄过去，发现手早已经被袋子勒的通红，还没等刘昊然开口。

就听到健气爽朗的声音传到耳边。

“这帮人也太坏了，说什么临时有事，一个个都提前走了，这鸽子放的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吧，我这忙活了大半夜的春游午餐也浪费了”。说完还提了提肩膀，摆正了双肩包的位置，似乎是带点抱怨，但是也没有生多大的气，大概就只是觉得众人枉费她的一片苦心了。

脾气还真好啊，刘昊然盯着她红通通的手心没说话但是心里也少不了数落，听到全员消失这个消息，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就变得不那么自然，想着本是一群人的旅行竟然变成了尴尬的两人行，刘昊然示意她把双肩包给他，宋祖儿摇摇头拒绝了，但是还是被他执意拎下来挂在肩上，装做不在意心里却犯嘀咕紧张的要死的问道。

所以，我们还去不了？

去啊……为啥不去？少女似乎回复了元气，指着远处的海岛流露出了向往和兴奋的表情。

既来之，则安之。就算今天就我一个人我也得去。

所以你到底去不去啊刘源？

去啊。少年也斩钉截铁的回复她。

话没说完宋祖儿就咧开嘴笑傻了吧唧的对着他乐呵呵的笑，抢过他手中的一个大袋子向着着快要开船的检票口奔去，还回头提醒他快点，再晚要赶不上早班船了。

是一场未知的旅行，结局或许早已注定。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至少此刻他的心告诉自己。

这一段旅程他不想错过，尽管很多事已经在经年累月中被无辜的错过和痛失。

是否有以后在此时此刻好像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想拥有的时光总是在指尖流失，但偶尔上帝也会悲悯可怜的世人，赠予他们春光一般意料之外的明媚。

那一抹明媚耀眼的光芒就在前方，刘昊然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丢掉，匆忙跟上了宋祖儿的脚步。

-05-

去程的路上还算一片顺畅，只是因为他们踩点踏进的船舱，只剩寥寥无几的座位，刘昊然安顿好在前排就坐的宋祖儿以后，一个人抱着东西朝最后一排走去。出发没多久，宋祖儿回头就看到刘昊然似乎也在看自己，撇到他身边的两个座位都被旁边的人行李占着，而那人却若无其事的样子，而他自己却傻fufu的怀里抱着一大堆带个口罩靠在窗户边，宋祖儿这刚缓和好的心情立马又被这不公平的待遇戳起来，她不顾船只的摇晃，扶着座椅艰辛的从被物品占满的过道中走过来。也没看刘昊然，就只倚着护栏双手交叉在胸前直盯盯的看着那人。

那人被盯了两眼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慌忙把行李拿起来连声抱歉。

宋祖儿帮刘昊然分担了行李，拉着他一起到座位上。

宋祖儿小声嘟囔。

我说你也太好心了吧，是准备站一路吗？

没有啊，就是觉得还得摘口罩和他解释，有点麻烦吧。刘昊然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盯着她笑。

也不是多大的事，我身强力壮，也就一个小时的事。

少女还是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口罩下是挡不住气鼓鼓的脸颊。

你这人，啥都好，就是过分善良，你知道不？

可你也没比我好在哪里，师兄那么一句话有事就全员放你鸽子，你还不是照样原谅他们了？少年似乎是有意提前这茬子事。

那性质不一样好吧……少女还在狡辩。

有什么不一样？

似乎是被看穿什么，宋祖儿再不说话。

过了挺久，刘昊然看着望向窗外宋祖儿好看的侧颜，也忍不住笑起来。

所以宋祖儿其实你在护短对吧。

 

-06-

座间味岛是距离那霸岛比较近的岛屿之一，面积不大，但是设施齐全，海平面湛蓝纯净，其中的古座间味海滩更因为其狭长的珊瑚峡谷而闻名。

这是昨晚大部队协商一致决定的地点。

也是他们这一站的目的地。

从港口换乘巴士的时候，宋祖儿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哼起小调，笑眼弯弯的样子惹到同车的大妈一个劲的夸奖她长得实在喜人，只有五分钟的车程，海风温柔的佛在脸上，舌尖上也似乎已经被咸咸的海水浸染，刘昊然就只微笑的看着她不说话，到达的时候拉着她的手对大妈用蹩脚的日语礼貌回复了谢谢就下了车。

很多人都有大海情节，对于宋祖儿这个北方鹅旱鸭子来说也不例外，这几年她因为工作原因也走过不少地方，但是像这样没有团队和工作人员，没有行程的催促，没有工作的时间间隙却是少之又少。刘昊然打听好附近的民宿买了两个卖相不错的冰激凌再回头的时候，就发现宋祖儿已经大喇喇的躺在了沙滩上，嘴里还一直大喊。

啊啊啊我终于来到冲绳啦大海我来了……

哪里还找得到平时媒体面前得体优雅的大明星宋祖儿一丝丝的样子。

旅游果然是会让人放下心结回归轻松愉快氛围的调剂品。

毕竟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任谁都不敢自诩，所谓人世间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在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物间也就变得轻微模糊。

无论是过往的亲密无间，还是这两年里的冷漠生疏，又或是这小小的岛屿天地里突如其来的一份意外的安心。

湛蓝深邃的冲绳海，脚底下柔软炙热的绵沙，远处海边嬉水的孩童，三三两两的情侣，交杂着不同语言的国度，和眼前一个真实又不真切的宋祖儿。

刘昊然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这像是一个过分美好的梦境。

-07-

宋祖儿不知道从哪里抱来一直小海龟，舍不得撒手，但是又担心它离了海水不能呼吸，战战兢兢的跟在它后面亦步亦趋，这是一只要比平时在沙滩上见到的小一些的迷你版海龟，体积小但是却早熟的一种龟类，它本该在海里自由自在的滑翔，但不知怎么样被吹到了岸边，漂亮的身躯和特殊的物种，很快就引来了附近孩童的围观。

宋祖儿盘腿在地用沙子划分了不准近身的界限，被大大小小的孩子围成一圈，总有调皮的小孩去引逗这只小海龟，甚至还要将它倾身翻起，宋祖儿假装生气做出不准碰它的最后通牒，大家也被这个好看的小姐姐唬住了，也就乖乖的静静的看着这只小海龟，伸头-锁头-慢悠悠的向前爬一下，然后就不动了。

刘昊然蹲下来的时候替宋祖儿遮住了不少刺眼的光线，他轻轻戳了戳小海龟，没抬头问她。

你果然是小动物爱好者……不过，它真的好小一只……

我刚才百度了一下，这种海龟学名叫做玳瑁，是体积最小的海龟，但是你别看它小，牙齿却特别锋利……

是求知欲望特别强烈的勇气少女，对于小动物拥有着天生的宠爱与喜欢，即使是科普时间也是一如既往真挚诚恳的语气，刘昊然拿过来一瓶已经开启的纯净水递给她。

所以你刚才给小朋友们讲小海龟吃海草的时候会流泪又个什么梗？

这你就不懂了吧，其实就是海龟在吃水草的同时也吞下海水，摄取了大量的盐……

絮絮叨叨毫无设防的聊天，不尴尬不局促，不用带着面具social，更不用担心明天上镜是否水肿，此刻那无休无止的工作与通告，以及庞大的粉丝群体带给他们无以回报的喜欢和期望，和那一份油然而生的巨大压力，也都被通通丢到一望无尽的大海。

祖儿……你要去海底看看吗？刘昊然继续戳了戳小海龟的硬壳，转身笑着问她。

-08-

海底世界比想象的还要神奇和美丽。

碧绿清澈的海底，有无数色彩斑斓的小鱼从他们身旁经过，对于人类的到来似乎毫无畏惧，毕竟，它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他们在茂密的珊瑚群中来回穿梭，身边有各式各样不同的海生物游走，这是他们在陆地上并没有见过的，宋祖儿全程都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盯着们，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奇幻绚丽，幽暗神秘，深邃悠远……所有的形容词加起来也不足以形容这原始生态美景带给他们对于未知世界巨大的向往和无限的憧憬。

出发前教练把宋祖儿的手放到刘昊然的手心里。

用英语告诉他。

This is your partner，You can't leave her。

刘昊然英文并不好，但是这一句话他每个单词都听懂了。

于是在海底的最深处，他牵起她的手紧紧握着没有松开。

远离海岸的喧嚣，静谧的海底世界成为少年人表达爱慕之情的唯一途径，毕竟这里的鱼又不会拍照，也不会指着宋祖儿的鼻子对她说你们不能在一起这样的话。

-09-

上岸之后，宋祖儿提着湿滴滴的潜水服默默的径直向前走去，一反常态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刘昊然以为她因为自己冒失的举动生气，小跑着跟在后面接过来衣服小声的问。

你生气了？

宋祖儿也不回答，沿着沙滩依旧超前走。

刘昊然有点着急，他不想狡辩刚才的牵手是他的私心。

他们这一路相安无事，他不想因为这件事破坏了之后的心情，跨到面前做小低伏，歪着头盯着她。

并没有很生气的表情，似乎倒是沮丧和失望更多。

刘昊然质疑的看着宋祖儿。

宋祖儿也抬起头望向他，很好看的眼睛，似乎里面住着星辰大海。

她扯出一个不是很好看的笑容，撇撇嘴。

没有啦……就还……真的挺羡慕自由自在的它们，抬起手她指了指大海的深处。

转头又指着他和自己。

你看……我们就做不到那么随心所欲吧。

快乐至极过后的落寞，大抵就是这样。

刘昊然还在回味刚才她那番话的含义，就听到已经走出几米之外的少女又恢复了元气的声音。

喂，刘源，我们去海钓吧！

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他跟过去她身边。

你咋知道我想要海钓的？

没啊，来海边不就是要把每个项目都走一遍吗？

可你不是最讨厌杀生了吗？

谁说海钓一定要杀生？

那不然呢？

我们钓上来在放生啊？

……

事实上一下午他们都因为蹩脚的技术和宋祖儿忽高忽低的声音，并没有钓上来任何一条活的生物，当然也就没有机会去做出救赎一条生命的伟大壮举。

倒是为冲绳海的环保做了不少贡献，刘昊然盯着夹板上一团团的海草和海藻哭笑不得。

转头看到她倒是一副悠然自得不紧不慢老神在在的神情。

所以，祖儿你是来晒太阳的吗？

刘昊然转动着钓竿收拾渔具，看着被日落的余晖照耀的海平面，决定结束这毫无收获的一次海钓。

半晌，听到宋祖儿幽幽的一句回复。

没啊……

就是觉得……在有限的时间里，如果有实现一些愿望的机会……

从夹板上起身，她托腮看着远处。

我还是想……想帮你实现一些的。少女鲜少流露出的害羞与紧张，但是眼中隐藏的那份落寞与哀伤生生的砸到了刘昊然的眼底。

宋祖儿飞速的看了一眼刘昊然，别过头去。

刘昊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他真的太久没有听到宋祖儿这样推心置腹的和自己说说话。

他隐约觉得他们之间渐行渐远无疾而终的那些没有被捅破的情愫，在过往的两年中，似乎并没有如时间的流逝一般挥发和消失。

但是今天宋祖儿一反常态的乖巧懂事和顺从，以及她情绪的落差和起伏又让他觉得事情并没有朝着完满的方向发展。

他们曾无话不谈，亲密无间，也许其中一人再稍微的向前一步，结果就会海阔天空柳暗花明。

但事实却差强人意令人沮丧。

这几年他们依然是众星捧月前途光明有千万人追捧和喜欢的大明星。

但是当时一起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日子却一去不复返。

从答应这次旅途的这个决定开始，到现在似乎一切都只是粉饰太平。

这不是一场充满希望的旅途。

更像是一个没有以后的结束曲。

刘昊然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坐到她身边。

那……我得谢谢你了。

-10-

宋祖儿的低气压并没有持续很久，吃晚饭的时候已经又恢复那个叽叽喳喳快言快语的小姑娘，民宿的老板娘为了迎接他们的到来做了满满一桌子正宗的日式料理，章鱼烧鳕鱼子天妇罗蛋包饭味噌汤，看的两个人眼花缭乱，是其乐融融善良友爱的一家人四口，7、8岁的姐姐推着还在婴儿车里的弟弟，宋祖儿向来喜欢小孩子，早已经忍不住逗弄起来，戳戳小脸又捏捏小脚丫，这孩子大概也喜欢漂亮小姐姐，一直对着她笑，刘昊然帮女店主端盘子的时候就看到大朋友和小朋友玩的不亦乐乎，姐姐人小鬼大抽了空跑过来拉着刘昊然在他耳边悄悄问他，哥哥，那个姐姐是你女朋友吗？

孩童的世界实属简单，没有那么多的猜疑和揣摩。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刘昊然蹲下来无奈的摇摇头算是否定，小女孩再次附在耳边。

那哥哥一定很喜欢姐姐吧。

是稚嫩的但是又难以让人拒绝的疑问。

刘昊然笑笑点了点头，又摸摸她的头靠近她耳边。

但是你得帮我保密，好吗？

不知道从哪里像是变戏法一样刘昊然的手中多出一个五彩斑斓的棒棒糖，放在她手心。

小女孩虽然不懂明明那么般配的哥哥和姐姐为什么不是一对，但是看着眼前的棒棒糖，早就忘了她来这里的目的，用力的点点头欣然爽快的答应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还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惹得刘昊然哭笑不得。

老板似乎格外喜欢他们，高兴之余把陈藏了多年的清酒搬了出来。刘昊然想说明天还要返程就不要喝了，宋祖儿倒是大方的没有拒绝接过来老板倒好的清酒一口就干。

一顿饭吃的十分尽兴，果然天大地大美食最大。

刘昊然跟着已经微醺的宋祖儿踉踉跄跄的出了门，可是宋祖儿心里头的小毛炉似乎在积攒了一天之后终于爆发，坚决不回去睡觉，嘴上一直念叨我没醉也不让人扶，还果断的拒绝了刘昊然递过来的外套。

哪里还有白天顺从乖巧的模样，刘昊然这时候倒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才是他熟悉的宋祖儿。

亦步亦趋一步一个脚印的跟在她后面，刘昊然倒是觉得眼前的一切可以算得上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温柔的海风迎面扑来，绵延的海岸线随着黑夜的降临而逐渐寂静。

晒过日光的沙子也终于降了温度，踩在脚底分外的安心，燥热了一天，那百转千愁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在此刻都被静谧安逸的场景熨烫的展展平平。

眼前的女孩身姿娇小，步履缓慢，看得出她在尽量保持走直线，黑黑的长发已与浓重的黑夜融为一体，但是熟悉的轮廓却清清楚楚的印在刘昊然的眼帘。

她似乎在兜里掏什么东西，刘昊然想跑过去就听到自己的手机也在响。

低头看了眼手机，刘昊然低笑，果然喝多了……

喂……

喂……要不要一起出来看星星啊。不远处的女孩抬起头仰望天空，左晃晃右晃晃，夜色笼罩下，温柔的声音伴着海浪传到刘昊然的耳边。

好啊……你站在那里不要动。

-11-

海岛的夜晚并没有电影中的那般浪漫和美好，虽然头顶的星空熠熠生辉实在让人离不开双眼，但是因为时间已经不算早，畅玩一天的游客都早早回程，偌大的海岸边也竟只剩他们两个。

刘昊然拉着宋祖儿躲到一块不算大的礁石边，强行把外套披到她肩膀上。

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历经千辛万苦即使忍受着被虫蚊叮咬的危险也要在海边露营看星星了，确实是一种能够伸手够得到的距离。

那些黑暗中的点点星光和折射出来的屡屡微光，近在咫尺让人沉迷令人陶醉，漫天的星斗犹如会说话的精灵，和你调皮的眨着眼睛，忽明忽暗，忽远忽近，它们倾听着世间所有的美好和不悦，也注视着每个人心间缱绻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这样的时光谁也不忍打破，但是到此刻这段短暂旅途的末尾，刘昊然对于和宋祖儿之间过去的种种仍然心有不甘，过了今晚，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和勇气去探究这些困扰他很久很久的疑惑，他以为过了这么久，久到自己已经麻木的接受了事实，久到他已经开始选择用忙碌的工作填补心中空缺的那一角，久到他也觉得自己已经彻底遗忘。

但是过完今天，恐怕又要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流浪了那么多的地方，见证了那么多人的相遇和分离，却独独过不了身旁人这道坎。

宋祖儿已经被海风吹的九分醒，此刻也只是盯着头顶的星星不说话。

清了清嗓子，刘昊然决定率先打破这种沉默。

祖儿……我其实……

没等刘昊然说完就听到宋祖儿利索的起身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他说。

太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是带着显而易见的一丝慌乱和仓促，刘昊然不禁无奈的苦笑。

自己是洪水猛兽吗，到底在担心和害怕着什么？

是担心自己说出什么过界的话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尴尬？

还是害怕因为这意外的旅程会改变他们原本相安无事毫无交集的平静生活？

他并没有奢望宋祖儿会坦诚大方的告诉自己当时单方面终止和他相交来往的原因，更没有对狗仔曝光的她与男性友人被拍事件去做无畏的追加和求解。

当时，他没有那个资格，更没有那个底气。

现在，时过境迁，却没有了那份勇气。

没勇气去向她要一个解释或者理由。

只是，时至今日，他还是想问问清楚，到底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微信对话框永远停留在宋祖儿那一句冷冰冰的我们以后不要来往画面的那一天。

曾经共同相识的老友也多次想要给他们创造重归于好的饭局，但是她永远都是被工作缠身不能赴约。

之前因为大剧的热度也有广告商和杂志期盼他们可以共同拍摄的项目，都被她的经纪人一一回绝。

也有很好的影视剧本找上门来，对方一听说是他是男主，就没了下文。

这个世界很大，也很小。

娱乐圈更是一亩三分地，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即使这样，在各种品牌站台和年终尾牙的时尚活动中刘昊然一次都没有遇到她。

他有时候怀疑宋祖儿是不是已经退出了娱乐圈，但是看着依然活跃在电视里、大银幕上、各种盛典的颁奖礼上那个他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就会觉这世界很奇妙很玄幻，你越是觉得和她再无交集，事实上就再也没有一次能够遇上她。他不仅无数次感概墨菲定律在宋祖儿身上之于刘昊然真是屡试不爽真理般的存在。

久而久之，这倒变成了一种执念。

而在今天，这种执念和真理被打破了，他却没有如期望中一般的开心和快乐。

他终于有机会和她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但是她却一副抗拒又闪躲的表情。

他不想生谁的气，只是积攒的情绪在此刻不由自主的爆发出来。

刘昊然没有说话，抬起手抓住宋祖儿的手腕，他知道她弄疼她了，可是谁又能管管他此刻被四分五裂的心呢？

宋祖儿没有拒绝他的挽留，蹲下来靠近他，一只手腕被他牵着，另一只手在沙滩上划拉着什么。

-11-

女孩望着海平面，轻轻开口。

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海浪敲打岩石的声音遮盖了少女微微颤抖的气息。

刘昊然撒了手，双手交叉撑在膝盖上，低着头开口。

对不起……我没想生你的气，只是……，刘昊然着急想解释刚才莽撞的行为。

宋祖儿咧开嘴扯开一个笑容，缓缓的继续说道。

你看我们今天一天过得多么完美，虽然是被打乱计划额外附加的行程，可是我们共同见证了那么美丽的海底世界，还帮小海龟找到了爸爸妈妈，也品尝了老板正宗可口的日式料理，还有眼前这一望无际的浩瀚星海。

依旧是那个絮絮叨叨善解人意的小话痨，刘昊然想什么她又怎么会不懂，嘴上讲着今天发生的开心的事情，听在刘昊然耳边却像是蒙上了重重的忧伤味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想问什么？

少女转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里在星空的映衬下越发的好看。

宋祖索性坐到沙滩上，也不管他继续自顾自的说起来。

我知道，和你单方面的断交是我理亏，但是，如果还能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啊。这话还真是伤人啊，刘昊然直瞪瞪的看她，想努力分辨这到底是她的真心还是假意。

然后，参加什么活动，接什么广告和杂志，那都是我公司和经纪人的安排，也并不是我能决定的。明显是心虚的作答，但是刘昊然竟然找不出一个理由反驳。

还有递过来的剧本，都不太适合我啊，我也不至于傻到因为合作的对象是你就拿我的事业开玩笑，你说是吧？最后一句竟然是真心向他求一份共鸣的。刘昊然哭笑不得。

至于朋友聚会，我也不是刻意回避，是真的有事。

少女一口气没带任何情绪的说完这一大段，该说他们是心有灵犀过于默契，她几乎解答了所有刘昊然心中的疑问。

但还不如不说。

刘昊然也不想戳穿她。

这两年来，多少次朋友聚会他明知道她没有工作人在北京可就是不见踪影。

多少次的活动明明已经在名单看到她的名字，但是最后总是以不到场而收尾。

又有多少次，合作商十二分诚意挑选合适他跟她的角色上门来谈判，都被她以各种各样奇怪的借口拒绝。

还有那一次被偷怕，明明还有剧组其他人员聚餐，可她就是不出来发声，让全网都默认她在事业顶峰期谈恋爱。

这一切的一切外人看来都是理所应当，可只有刘昊然心里清清楚楚的明白。

这刻意为之的每一件事，都与自己有关。

宋祖儿如果不是太懂他就是太恨他了，不然她的所作所为又怎么会那么精准的直击他心脏专挑自己痛的地方戳。

又怎么会用仅仅一分钟的时间解答了这两年他积攒的所有疑问，影视剧里的此刻，他应该掰着她的肩膀让她正视他的眼睛，去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变成今天这样。

可事实上，此刻的他能做的就是攥紧拳头，心平气和的接受她的回答。

这感觉像是他酝酿了很久情绪终于有个释放的场合的时候，有人戳爆了这只气球。

他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失落，沮丧，心痛这些过于感性的心绪早就被她的一番话砸碎。

刘昊然无力的靠在岩石上，苦笑道。

我还从来不知道……你原来这么懂我？

宋祖儿也歪过头看他，勉强的露出一个微笑算是回应。

所以……你和佳明哥的事情是真的了？依旧不死心的想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算知道她不想回答，刘昊然还是想要得到她的亲口解释。

不然，你们这次怎么会一起出国同游？他眼神里的苦涩直勾勾的传达到宋祖儿的眼眸里。

少女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击中，她没料到他如此直接的询问。

宋祖儿在今晚终于开始认真的思考怎么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

沉默半晌。她故作轻松的说道。

恩，算是吧……

意料之中的回答，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击垮刘昊然心间防线的致命一击。

他们本就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浪费去挥霍去爱去恨去重归于好。

但是唯有她不在自己身边，牵了别人的手这件事。

是他即使并尽力气想尽办法也无力去更改和决定的。

-12-

远处的夜禁的钟声已经开始倒计时，提醒着他们是时候要离开了。

星星又不能被你带走，再美好的事物也只能是远远望去，谁又能指望它可以被你揣进兜里抱在怀里苛求着永恒和不朽。

离开海滩的时候，宋祖儿和刘昊然并肩一起望着头顶的星空。

宋祖儿指着天空很远很远的地方说。

昊然，你看，看似很近的两颗星，你知道它们真实的距离是多少吗？

刘昊然沉默着不说话。

一光年。

女生凉凉的声音随着海风消失在天的尽头。

他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

-13-

回去民宿的路上气氛倒是意外的好转，他们又像是回归了白天时分的和谐相处，刘昊然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辆自行车，宋祖儿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学会骑车子。

环岛的路灯并不是那么光亮，忽明忽暗的街灯下，他们轻松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问到下部戏的时候，刘昊然还打了个马虎眼说暂时保密。

也不是第一天出道的宋祖儿自然猜到以他现在的身价和资源八成是大导的A级项目。

坐在后座的宋祖儿拍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你又谦虚了啊肯定是好项目。

刘昊然回头笑着说也没有多好，只是可以出国顺便当玩了。

宋祖儿附和道是啊有时候工作太累的时候想想这些隐形的福利和待遇就觉得，我们其实已经算很幸运的人。

前排的人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声念叨。

的确是算很幸运的人了。

也不是很漫长的距离，但是自行车的车链却很识相的掉了下来，他们只好推车前行。

刘昊然还讲起了起了小时候的趣事。

他说我小时候舅舅在北京，有一次从国外寄回来特别好吃的一种巧克力糖，一个个都是小动物的形状制成的，那时候物品匮乏，这种进口食品更是可望不可及，我喜欢的不得了。

宋祖儿也突然想起来7、8岁时候流行的那种动物形状的巧克力，也跟着附和说是有那种巧克力我记得爸爸也从日本带回来过。

刘昊然又说当时因为觉得它实在太珍贵了，就一直揣在兜里也舍不得吃。

这好像是每一个人童年里都会存在的故事，而它的结局却令人失望和难过，少女没了声音。

你也一定经历过相同类似的事情，对吧。刘昊然看着身高只到自己肩头旁边娇小的女生夜色下好看的侧颜。

宋祖儿轻轻的点了点头。

吸了吸鼻子刘昊然又说。

后来有一天再去找它的时候，就发现它早就化了，把漂亮的糖纸都弄得脏兮兮的。

寂静的街道下男生轻柔的声音中并没有太多起伏的情绪，只是仔细听，就会发现其实是带着一丝颤抖。

后来，我哭了好久，是真的哭了好久。

刘昊然笑着挠头说还被我们邻居的大华笑我太没用连自己的糖果都没能守护好。

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特别没用啊。刘昊然忽然停下来脚步看着宋祖儿的背影问道。

宋祖儿也停下脚步但是却没有回头。

摇摇头她说没有，没有……昊然我一直觉得你很棒。

沉默许久，她又说。

所以以后也请继续加油。

-14-

回到民宿的时候，店家全家人都已经熟睡了，只留下走廊的小夜灯陪伴他们。

到门口的时候，他们相对而站，问询了明天彼此的行程，刘昊然说自己还想多留一天，宋祖儿说那我可陪不了你了，再不回去我经纪人的冲过来拿着刀架我脖子上了。

刘昊然也无奈的笑了笑说是啊我也是一堆工作等着我回去，不过再怎么忙也是要照顾好自己的。

宋祖儿脱下来一直披在她身上他的外套塞到他怀里说放心啦，我又不是第一天当艺人，我公司可是给我配了三四个助理的。

刘昊然似乎放心不少说那就好那就祝你一切都好吧。

宋祖儿看了看周边黑漆漆的夜色，缩缩脖子无奈的说，太晚了大家果然都睡了啊，我们也去睡吧。

他点点头，此刻的倒是可以毫无顾忌光明正大的盯着她看，毕竟以后也许都不会这样的机会了。

那就……晚安吧。

实在不想说出再见这样的话，宋祖儿只用这个词代替。

刘昊然依旧轻轻的点了点头，笑着说。

不是应该说再见吗？

那就再见吧……少女眼睛弯弯的补充道。

刘昊然嘴上说着再见，脚步却纹丝未动，一直固执的盯着她没有要走的意思。

宋祖儿歪着头朝他笑说怎么啦，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在怎么样都要说分别的啊。

是带着微笑说出口的一句话，但是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似乎被午夜的露水侵染，湿漉漉水汪汪的一片。

恩，我知道啊，只是……

少女歪着头带着疑问的眼神盯着对面的他。

我……我……最后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声音出口的同时，少年缓缓的张开了手臂。

祖儿……我能抱抱你吗？

一句话让少女红了眼眶，相识的时间不算早但也不晚，可是彼此之间却从未有过一个真正意义的拥抱。

是过分礼貌和有涵养的男生，宋祖儿轻轻的点点头，走近他，眼眶红红望着他的时候还在偷偷想，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遇到像他这样的人了……

夜色下的少年轻轻拉过宋祖儿的手腕，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凉凉的海风滑过脸庞，有什么湿哒哒的东西留到眼底心间。

保重…

怀里的少女重重的点点头，回复他你也是，吸了吸鼻子她不好意思的说。

昊然，我好像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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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刘昊然起床的时候，宋祖儿的房间早就空了，干净的就像她从来没有来过这片海岛一样，刘昊然对着她的房间发呆，昨晚一起吃饭的小女孩跑过来塞给他手心一个东西，展开才发现是一个兔子形状的巧克力，他蹲下来，小女孩怒着嘴用流利的英语跟他说。

That beautiful sister asked me to give it to you,。

she said。

Don't let it melt away any more。

不要让它在化掉了。

多么美好的期盼和愿景。

可这一切似乎都无法再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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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祖儿飞回东京找到大部队集合以后，在酒店睡了一天一夜，同行的好友实在受不了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硬是拉着她来到东京最繁华的街上。

KTV里听不懂的日语歌曲，宋祖儿顶着重重的鼻音跟着喊。

陈佳明出来抽烟的功夫就看到宋祖儿一身单衣躲在过道的天台上发呆。

他无疑是喜欢她的，可是她却从未真正的答应过他什么。

他们之间的关系仅仅算得上合作共演的同事。

他不解的是当是狗仔捕风捉影的照片出来以后她为什么没有出来否认。

后来他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弄清楚。

这大概算是一个年少彼此喜欢的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能在一起的简单爱情故事。

这不是人世间的常态吗，何至于弄得这么不可放手呢？

掐掉烟，他走过去。

东京的夜景过分的美丽，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霓虹的闪烁和夜晚的繁华让整个城市拥有着比白天还要耀眼的光芒和不可言说的魅力。

见来人是他，宋祖儿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再没多说一句。

陈佳明想此时他还是应该找点话题来填补这尴尬的氛围。

祖儿……这次冲绳行玩的挺好的吧，老套的开场白。

恩，还行吧，她托着腮简短的回复他。

不过你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有吗？没有吧……

少女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你就差把不开心三个字挂到脑门上了，陈佳明忍不住吐槽笑道。

终于也忍不住被他逗笑，宋祖儿拍拍脑门说我摸摸看有没有字吧。

轻松的聊天气氛，陈佳明忍不住又想刨根问底，他不是八卦，只是处于对自己绯闻女友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关心。

毕竟，就算输给刘昊然他也想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说祖儿……你跟昊然之间？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谈过的话题让宋祖儿不禁愣了神，从别人口中说出的那个熟悉的名字犹如细密的针尖扎到自己心上。她这几天麻木的心情似乎才开始回复，痛感一层又一层的浮上来，让她无法呼吸。

 

陈佳明清了清嗓子，似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

你们又是为了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看得出来你们彼此喜欢。

这几年梗在她和刘昊然之间不敢言说的情愫就这样，被一个旁观者轻飘飘的说出来，这感觉有点蒙。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你们之间既不是亲兄妹，也不没有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家仇，更谈不上信仰和宗教的对立，都是20来岁的小年轻。

就不能轻轻松松谈个恋爱吗？

此刻的陈佳明更像是一个资历颇深阅历丰富久经沙场的情感专家，三言两语道破玄机。

佳明哥，你不去当神官太浪费了，宋祖儿忍不住笑出来，利索的转移了话题。

同行的好友喝的醉汹汹的跑出来拉着宋祖儿说要和她这个麦霸再战500回合。

嘴里还念叨着在国内唱中文我唱不过你，到国外拿日语我总能糊弄过你吧。

宋祖儿帮她擦擦汗好脾气的答应着说好好好这次让你赢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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脍炙人口的一首日文翻唱歌曲，包间里的其他人早就喝的东倒西歪，只有宋祖儿盯着大屏幕哼唱。

眼前是看不懂的日文，但是熟悉的旋律加上早已铭记于心的歌词，宋祖儿好听的声音随着音响从耳边传出来。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很烂俗矫情的一句的歌词，可是此情此景却让宋祖儿忍不住走了神。

后来她就抱着话筒哭了起来。

她其实也很想告诉陈佳明。

她多么想要亲生兄妹罗密欧朱丽叶家仇国恨这样不可逾越的鸿沟搁在自己和刘昊然之间，这样她就再也不用为这场无疾而终的情感而不甘，也不用在深夜里一次次的质问自己是不是当时应该排除万难和他在一起。

可是想到几年前那个夏日，他的经纪人带着他的姐姐约她见面的那一天。

她就觉得，果断拒绝有时候也并非只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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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一个超级IP大制作的热剧横空出世，他和她分别饰演男女主，十个月的周期里，他们一同感受襄阳的酷暑难捱，也曾到访神龙架的大美风景，就连新疆的浓雾雪夜，宋祖儿也未曾错过，那时他们被剧组笑称连体婴，走到哪里都是形影不离，生活和工作已经分不清楚，年少的爱情就在这样频繁的接触中慢慢滋生。

下戏之后，他总是盯着她发呆，她也总会多带一份早餐，他们相约一起看电影撸串发誓要逛遍小小襄阳城的各大马路，刚开始还是剧组同辈年轻人的聚会，到后来就变成了两人单独的约会，只是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很狗血的他们也遇到了剧本中常常写到的，现实的压力公司的阻挠和经纪人每天的耳提面命。

理由很可笑但是也很无奈。

都是20刚出头事业还在上升期的的演艺新人，剧本多到看不过来通告多到接不过来，为什么要浪费那个美国时间在谈恋爱上呢？

何况如果被拍到是不是以后的演艺生涯也就此断裂了。

也不是不担心也不是不害怕。

可是两颗想要靠近的心又怎么能被阻拦，甜蜜又隐秘的喜欢让人着迷和沉醉。

直到有一天这件事被放到台面上来说，想起那一天，宋祖儿不想再去回忆。

 

经纪咄咄逼人的样子，让她记忆犹新。

她说我知道你团队要和昊然炒西皮，我们也没有拒绝，但是也请不要太多分。

她说你知道吗他现在还在偷偷背着我们帮你拉资源，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手段还不少，你家周老大版知道你这么做吗？

她说昊然从来都是理智清醒的，你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现在变成一个恋爱脑。

出口没有一句脏话，但是却戳的宋祖儿挺不起腰背，37°的北京的夏天，她浑身冷的直哆嗦，她也才是一个刚成年未经世事的孩子，也没有做了什么杀人放火不可饶恕的事情，何其苦要承受这么多不堪的言语，可即使是这样的话语也没有让她退缩和松口。

宋祖儿天生是个硬茬子，只要她自己选择的路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她也要走完。

她大声告诉经纪人她喜欢昊然，也想和他在一起，但是从未想过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更不屑靠别人拉资源找关系这种不上道的做法，他们之间是纯碎的爱情，和利益和金钱和背景毫无关系。

最后她大声反驳经纪人，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为什么要她放弃？

宋祖儿并不擅长和人争吵，只是逼到这个份上也由不得她，可是说到底都是对方人多势大，她努力装作大人的样子和她们讲道理，但声音中却是掩盖不住的惊慌和错乱。

姐姐从头到尾都没有一说话，只是用一种和善的眼神注视着她。

宋祖儿怔怔的看向姐姐。

姐姐缓缓开口，声音是温柔的但却带着一丝凉意。

祖儿……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孩子，也知道你爸爸妈妈很早就分开了。

这些都不是你能决定的。

可是昊然……昊然未来的路还很长，你的路还很长……

拿出原生家庭问题来说事，这种先发制人的击破防线的办法，果然让宋祖儿瞬间没了斗志。

她从一个刚刚还在努力捍卫自己爱情的圣斗士变成了一个心虚自卑被老师教训的初中生。

在她看到那一沓被冲洗了发白的照片的时候，这种感觉达到了极致。

那是她在美国时候和初恋的照片，后来多次被大众在网络平台上传播，她团队多次出面要彻底查清这件事堵住众口悠悠，但是都被她拒绝。

她一向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也并不觉得谈恋爱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怎么到了现在却变成她另一份爱情夭折的刽子手。

年少的心哪里承受得住这种五次三番的拉锯。

最后姐姐说。

祖儿，你和昊然，你们不能在一起……

至少现在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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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咖啡馆外的马路牙子上的时候，宋祖儿还在想。

现在不能在一起？

那什么时候能在一起呢？

1年？3年？还是10年？

又有谁会永远的在原地等你，故事片中那么多的久别重逢最后也无非是黯然消失的结局。

更别提未开始的这份单薄脆弱的爱情。

于是她给本来约好下午见面的刘昊然发了一条到现在都不敢重看的信息。

我们以后还是别来往了。

尽管这之后刘昊然无数次的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决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宋祖儿像是变了一个人。

也曾多次堵到片场求她给他一个答复。

她都无动于衷的拒绝。

被经纪人甩出狗仔的照片的时候，她想说。

太好了，终于有一个理由让他甘心放手了。

意料之中他很快发过来照片问她是不是弄错了是剧组的聚餐佳明哥就只是同事对吧。

那样小心翼翼的语音让宋祖儿不忍再听。

她文字回复。

未能如你所愿，你看到的就是事实。

冰冷且决绝。

至此他们再无联系。

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越飞越远，直到消失在天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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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并未境迁，再次和刘昊然见面那熟悉的痛感又重新袭来，让她逃无可逃。

只是她竟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对于没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那种失落感，还是因为多年前那一场谈判带给她身心的伤痛的挫败感。

这种复杂的交织的感情在浑浑噩噩的生活与工作中。

变成了她心上的一道伤疤。

她还是那个没心没肺喜欢笑的女生，只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她喜欢刘昊然这件事，不如就留到东京这个巨大的城市体里吧，这个世界总有那么多的相遇和分离，也不差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小秘密。

拉开飞机的窗户，她向下俯瞰。

冲绳的海岛很美丽，但是她不会再来。

 

-21-

再次踏上归程的时候，刘昊然突然懂得了这趟漫长旅途的意义，也许生命中的有些事情，还未来得及释然，就会被命运强行的分崩离析，而我们能做的，就只是放手。

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手边座位上是那一只小海龟，它最终还是又迷了路，刘昊然只好把他带了回来，过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盯着他看，可他却全神贯注的望着小海龟，生怕他们不让上飞机。

好在有惊无险。

这可不是一直普通的海龟。

它曾受过他喜欢女孩的庇佑，也在夜晚的无人之境里倾听他一遍又一遍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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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空公司备放的杂志里有一段游识猷老师的原创文字，看的刘昊然眼眶酸涩，和宋祖儿之间算什么关系呢？大概算是亲友中友的那部分吧。

-23-

如果每个人都是一颗小星球，消失的亲友就是你身边的暗物质。 

我愿能再见到你，我知我再也见不到你。

但你的引力仍在。 

我感激我们的光锥曾彼此重叠，而你永远改变了我的星轨。

纵使再不能相见，你仍是我所在的星系未曾分崩离析的原因。

是我宇宙之网的永恒组成。 

-24-

刘昊然盯着手机相册里最后一张有关于宋祖儿的相片。

他和她并肩而坐，拥挤的剧组生活时刻，她咧着嘴笑的毫无形象睁大眼睛盯着镜头，而他只是歪着头看她，好看的侧脸下带着挡不住的笑意。

年少情动，一眼就是一瞬。

三万英尺的高空，少年用手指轻轻点点屏幕。

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的说。

你个笨蛋，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呀…

世间所有的秘密，到最后都不会是秘密。

可它们将依如这暗夜的星辰，照亮彼此的来路和去程。

谢谢你，让我遇见你。

-25-

2018年九州缥缈录剧组

端午节前后的襄阳酷热难捱，导演心善人好给全剧组人员放了假，相约去山里避暑。

刘昊然大声笑道导演你看大家是不都是白蛇变得端午节会不会幻化出蛇形啊。

引来一阵狂笑。

其乐融融的剧组氛围，宋祖儿因为刚高考完更像是撒欢的鱼儿来回窜拔，结果好巧不巧就把脚丫子给歪了。

人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眼看着几十米的台阶，宋祖儿撇个嘴犯了愁，有好心人提醒不然就叫个车夫好了，被宋祖儿摆摆手笑着拒绝不行不行大家都走着我被轿子抬着。

这还整出个阶级三六等啊。

没等话音落了，刘昊然就跑过来蹲在她前面。

回头朝她咧着嘴笑。

她也就乖乖的攀上他的肩膀。

少年人并不是那么结实的臂膀带着她稳稳的走出了大山，因为速度慢，他们被众人落到好远好远，但是山间好风光，时候还早，他俩也就不紧不慢的走走停停。

这样的时光似乎被无限的拉长再拉长，整个世界仿若只有他们。

少年偶尔会开玩笑的说你又重了吧宋祖儿。

然后宋祖儿就一副我不听我不听你也不能说的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出声音。

二十啷当岁的年华，一切都是新鲜和美好的。

爱情，分数，梦想，事业。

他们都想拥有。

那一刻的山林里，清新的空气伴随着好听的溪水泉声。

她在闹，

他在笑。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

可是，后来的他和她才懂。

离别也许才是人生的常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