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起云深》番外 墨有余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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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墨有余香(下)
似是对大世家失去了信任,自此之后,何素再也不参加四大世家举办的活动,偶尔带着门下子弟夜猎,要不就是在家练字。蓝墨溪就像是消失了一般,谁也打听不到她的消息。不久之后,那名温氏的女子生下了孩子,何素为她取名何小荷,却一直没有把那个香囊送出去。
何素与妻子虽然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但魏无羡在何素对妻子的彬彬有礼中,总看到些江枫眠对虞夫人的疏离。好在,何夫人并不像虞夫人那样咄咄逼人,或许她并没有觉得菩提庵的母女俩能对她造成任何威胁,也根本不知道何素心里还有一个不可触摸的存在。
即使何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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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墨有余香(下)
似是对大世家失去了信任,自此之后,何素再也不参加四大世家举办的活动,偶尔带着门下子弟夜猎,要不就是在家练字。蓝墨溪就像是消失了一般,谁也打听不到她的消息。不久之后,那名温氏的女子生下了孩子,何素为她取名何小荷,却一直没有把那个香囊送出去。
何素与妻子虽然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但魏无羡在何素对妻子的彬彬有礼中,总看到些江枫眠对虞夫人的疏离。好在,何夫人并不像虞夫人那样咄咄逼人,或许她并没有觉得菩提庵的母女俩能对她造成任何威胁,也根本不知道何素心里还有一个不可触摸的存在。
即使何素再不涉足仙门大事,也会让弟子们去了解近来发生的大事。听到赤锋尊又否决了金光善的什么提议,金光瑶与乐陵秦氏的大小姐定亲,众人庆贺兰陵金氏降生了一位小公子之类,他皆是听过则已,不予置评。
直到听说夷陵老祖魏无羡在穷奇道大开杀戒,金子轩、金子勋等人惨死当场时,他才问了句:“可有详查?”那些人说姑苏蓝氏已经派人去了,他便嗤之以鼻地笑了笑。
一日,他在家中练字,下人匆匆来报:“家主,我们守在彭城的人捎来口信,说是大长老府挂了白幡。”
何素赶紧放下笔,道:“谁去世了?”
下人道:“听说昨日金鳞台发生了大事,魏无羡炼出来的那个温宁,不知为何当场发狂,大杀开戒,姑苏蓝氏死伤了几十个人,其中两名弟子是大长老府的人,应该是夜里没撑过去。”
何素问道:“蓝蓬砚可还好?”
下人道:“他只是受了伤。”
何素道:“温宁为何发狂?”
下人道:“魏无羡炼出来的鬼东西上次就把金子轩杀死了,这次也不奇怪啊。”
何素道:“死伤了几十个,到底是多少个?死了几个,又伤了几个?”
下人支支吾吾道:“不是很清楚,有说二十几个,又说三十几个。”
何素思忖半晌,道:“兰陵金氏已经在温宁手上吃了亏,为何这次还不防范?在金鳞台,死伤的却是姑苏蓝氏的人,不很奇怪吗?”
那下人被何素一看,只有默默地低下头。何素道:“可惜墨溪不在……”他想了想,道:“我写一副挽联,稍后以亭山何氏名义送过去。”
下人道:“好。”那下人刚要走,何素又叫住他,道:“算了,你让彭城的人继续盯着,打听得清楚些,不要人云亦云,如有别的消息,速来回报。”那下人领命出去。
蓝蓬砚确实受了伤,但好在未及要害,需要卧床休息半年。只是不知为何,姑苏蓝氏弟子死伤的事,一夜之间传得人尽皆知。没多久,有几个小姑娘登了大长老的门,说要给生病的大哥哥唱歌。蓝蓬砚原本病情反复,彻夜难眠,听了那歌,竟然奇迹般地好了许多。但几个小姑娘并不知道教她们歌谣的那个“姑姑”去了哪儿。
何素听闻后,在树下坐了一夜。
就这样,何素把自己关在家里,偶尔去彩衣镇闲逛买几个香囊给何小荷和弟弟妹妹,没再理会外面发生的各种大事,而派出去找蓝墨溪的人皆是无终而返。
直到金光善又提设立仙督一职,姑苏蓝氏竟然没有半分反对,何素才突然重出江湖,频繁地出席各家清谈会,不遗余力地指责金光善,揭露兰陵金氏各种举措是妄图一家独大,言语间对姑苏蓝氏也冷嘲热讽,认为泽芜君姑息养奸。姑苏蓝氏对他不予理会,金光瑶却私下里与他谈过几次,他越发跟兰陵金氏较劲上了,有一次直接把金光瑶派来的人堵在门外。
又是一个阳春三月,他带着年幼的弟弟妹妹去了长堤。杨柳飘飘,春意盎然,何素静静地看着两个孩子你追我赶,比着谁的风筝放得高。他身旁的妻子道:“修哲,你还是不要处处与兰陵金氏作对了。他们家大业大,如何是我们这样的仙门可以撼动的。金光善要做仙督,便让他做好了,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何素道:“当年正是因为仙门百家都沉默不语,才有了岐山温氏的百年之害。若大家都不发声,兰陵金氏就会是第二个岐山温氏。”
何妻道:“要说,也是清河聂氏、姑苏蓝氏去说。我们人微言轻,你又不愿与其他人结交,单打独斗犹如蚍蜉撼树,若是引来兰陵金氏报复该如何是好?”
一支柳条拂在何素肩头,何素将它拿下来,让它随风恣意飘动。何妻见他不语,又道:“我父亲已经说了好几回,让我劝劝你。说你要是再执迷……再针锋相对,他便不得不公开支持金光善了。”
何素道:“不如你先回娘家住一段时间,等金光善什么时候打消仙督的念头,我再去接你。”
何妻脸色大变,道:“修哲……”
何素拍了拍她的肩膀,叫来下人,嘱咐一路护送。见妻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何素心里满是苍凉。他孤零零地站在长堤上,终是将怀中的那个香囊取了出来,不舍地摸了又摸。最后,他叫来一人道:“把这个送去菩提庵给晓荷,就说父亲过两天会去看她。”
苏涉在金光瑶的支持下,以兰陵金氏附属家族的身份在秣陵建起了仙府。开府之日,苏涉举办清谈会,何素不请而去,就仙督一事再次唇枪舌战,苏涉被他说得半个字也回不了,金光瑶全程喝茶,不置一词。何素出了苏氏仙府,刚走了两步,一抬头忽然愣住了。街对面的大树下,一副男装打扮的蓝墨溪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两人寻了家僻静的酒馆,要了酒,点了几个下酒菜。何素给蓝墨溪满上一小杯,小心斟酌道:“还过得好吗?”
蓝墨溪道:“挺好的,孩子有奶妈看着呢。”
何素笑道:“手头若是紧张,千万不要与我客气。”
蓝墨溪道:“怎会,我全身都是手艺,养活我们娘儿俩足够了。”她从怀里拿出一本书卷,道:“抄袭的事情,很多人先入为主,澄清起来困难大。这是我整理出的部分泠氏琴谱和剑谱,对于其中不同的地方也都做了备注。此案关键还是《纵仙令》,我试验了多次,若是按泠姨修改过的版本弹奏,不是让对方爱上自己,而是放大对方心中的欲望。也就是说,青蘅君不是被蛊惑,泠姨只是让他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内心。这两者区别,只在乐谱中的五个音节,操琴人灵力修为越高,越能实现这种转换。只要证实泠姨不是蓄意勾引青蘅君,窃取姑苏蓝氏的秘籍,并非品性不端者,其他的罪名便显得名不正言不顺。”魏无羡没有听过《纵仙令》的曲名,但细细琢磨蓝墨溪的话,顿时也觉得蓝忘机母亲的事大有内情。
何素道:“你让我拿给姑苏蓝氏?”
蓝墨溪道:“事实如此,以泽芜君和含光君的修为,不难辨别其中区别。”
何素忍了很久,还是道:“蓬砚找到你了吗?”
蓝墨溪喝了一口酒道:“我只想安安静静和孩子一起。也许他说得对,他爱上我是因为琴音,否则怎么会对一个男人动心。真正动心的,是我一个人而已。”
两人似老友一般,有说有笑地吃完了一顿饭。最后蓝墨溪拿起杯中酒,清澈的双眼直视着何素,道:“敬修哲哥哥,初心如故,不畏强权。”
何素慢慢地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与蓝墨溪相碰,轻笑道:“敬,初心如故。”
干了这杯酒,蓝墨溪便告辞提前离开。何素默契地没有追上去,只是向老板要了几坛酒,一直喝到了打烊。他喝得实在有些多,头脑微醺,走过空荡荡的长街脚还似粘在地上。刚好抬头就看见一家客栈,何素便走了进去,随意要了间房躺下便睡。
第二日他是被一阵尖叫声吵醒的,一个穿着金星雪浪服的修士,面朝下倒在房间的地板上,背上插着他的剑,血流得到处都是……很快,窗外的长街上有人高喊:“亭山何氏杀人啦!亭山何氏杀人啦!”
顷刻间,一群兰陵金氏的人封锁了长街,苏涉带着人冲上了房间。何素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堵住嘴,被黑色布巾包住头,紧接着魏无羡感到头部一阵剧痛,估计何素被人打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黑布被人掀开,何素嘴里塞着布团,满口血腥,就这样被人拖拽到一片废弃的广场里,周围是贴着各种符咒的栅栏,广场中间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器材。魏无羡还看到他最熟悉的东西——一群走尸。
薛洋和金光瑶坐在何素面前,金光瑶看着何素,悠悠然道:“你不是要重新炼制凶尸吗?正好,给你送材料来了。”
薛洋道:“这什么人?”
金光瑶面不改色道:“我送到你这里来的,当然是罪人。”
魏无羡只觉得全身疼痛非常,身上的骨头应该断了好几根,可何素却忍着剧痛怒斥金光瑶造谣诬陷,而金光瑶毫不掩饰杀人灭口之心,并将亭山何氏全族六七十口人全部抓了来,冠以作乱犯上,暗中刺杀金光善之名。
何素悲愤地辱骂、诅咒,那些极致而绝望的仇恨、屈辱、不甘全都通过共情传到了魏无羡的身上,魏无羡太明白何素的感受,可是何素不如他当初那样强大,面对兰陵金氏的构陷栽赃,面对金光瑶和薛洋的无情凌辱,除了撕心裂肺的咆哮,没有别的办法。魏无羡转念一想,他当初自以为强大到护住几个老弱妇孺不在话下,最后的下场难道不比何素更惨?
无奈之间,魏无羡忽然看到薛洋笑容下的森然杀意,令他在共情时愤慨难抑,全身不自觉地抖动起来。眼前黑影飘动,银光一闪,魏无羡刚觉得舌头一阵剧痛,便被一声高亢的琴音震醒了过来。
“蓝湛!”魏无羡眼冒金星,“腾”地坐了起来。
蓝忘机立刻应道:“我在。”
“舌头……”魏无羡神情恍惚地摸了摸嘴,这才松了一口气,倒回蓝忘机怀中。蓝忘机关切地看着他:“魏婴?”
魏无羡感觉手指快抠进蓝忘机的肉里,赶紧松开道:“弄疼你了?”
蓝忘机道:“闭眼,放空。”魏无羡乖乖闭眼,靠在蓝忘机身上,听他奏完一曲《抚灵》才缓过来。
魏无羡看了看何素的头颅,对蓝忘机道:“这位何兄死得太惨了,是金光瑶和薛洋干的。”
蓝忘机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什么。魏无羡明白,何素当年不是骂姑苏蓝氏,就是骂兰陵金氏,难怪亭山何氏被灭族这么大的事,姑苏蓝氏竟然没有过问。
魏无羡问道:“你可知道蓝蓬砚和蓝墨溪的事?”
蓝忘机似是惊讶魏无羡知道他们的名字,道:“景仪的双亲,但已去世多年。”
魏无羡大惊:“景仪?所以景仪就是蓝墨溪在外面生下的那个孩子?”
蓝忘机点点头。魏无羡共情时,并没有看到蓝蓬砚和蓝墨溪的结局,忙问道:“蓝墨溪什么时候把景仪送回来的?”
蓝忘机看着何素的头颅,问道:“此人和蓝墨溪是何关系?”
魏无羡这才想起一时情急还没有和蓝忘机说共情看到的事,便三言两语将三人的情感纠葛说了一遍。蓝忘机思忖片刻,道:“原来如此。”
魏无羡道:“什么原来如此?快说说。”
蓝忘机便将他所知道的一些事告诉魏无羡。聂明玦突然暴毙后,金光善很快摆平仙门百家,上任仙督。就任仪式后的第二天,一位奶娘抱着一个孩子去了云深不知处,求姑苏蓝氏收留教养。那孩子的襁褓里留有一支没用过的毛笔,用料十分奇怪,毛质坚硬难书,笔杆上刻着“墨有余香,砚心如石”几个字。蓝曦臣因此猜到孩子身世,立刻带孩子去了彭城。蓝蓬砚见到那笔后,抱着孩子痛哭流涕,不能自持。其实姑苏蓝氏一直暗中派人留意蓝墨溪的下落,但因为弟子们无人见过她女装模样,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不久后,金光善也死了,薛洋那个秘密基地突然被人揭发。仙门百家群情激动,召开了质询会,要金光瑶出来解释清楚。金光瑶一口咬死自己不知情,将薛洋当众处理了,后来证实他不过是暗中将薛洋送走。参加那场质询会的蓝蓬砚坚称自己看到了蓝墨溪,整个人如疯魔了一般,到处去寻,终日不归家,大长老拿他也没办法。
三个月后,有蓝氏子弟夜猎时,在蜀东一座荒岭里发现了一具女尸,似与谁激烈打斗过,身中数剑,坠下山崖。那女子身上挂有一个香囊,里面有一颗类似景仪襁褓中一样的毛笔头,还有一包晒干的苹果花。蓝蓬砚得知之后,迅速赶往蜀东。
魏无羡道:“是她吗?”
蓝忘机点点头。
魏无羡道:“蜀东?我与阿箐共情时,薛洋也是在蜀东一带被被晓星尘道长所救,从此藏匿于义城。我猜,亭山何氏灭族之后,蓝墨溪将景仪送回,就是为了专心为何素报仇。薛洋那个炼尸基地很有可能就是蓝墨溪查出来的,但还是没有彻底扳倒金光瑶。她想将薛洋捉拿归案,揭露金光瑶的面目,一路追到了蜀东。许是被薛洋发现,二人大打出手,蓝墨溪却反被薛洋所杀。”
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道:“后来呢,蓝蓬砚怎么样了?”
蓝忘机道:“蓬砚带回她的尸身,在灵前跪了三日,再没有站起来。”
魏无羡看向蓝忘机,心里百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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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墨香的文,不要去简单评判一个人是好还是坏,而是他们所面临的困境。希望我能得她皮毛。
强烈建议大家去看看白浅上神给总结的《风起云深》人物备注和线索埋坑
我前面为了让大家耐心看这个番外,很早就剧透了,其实这样不好。如果你们不知道景仪的父母是谁可能读这章还会比较意外,所以我后面都不会再剧透了,大家可以猜,但不要问我哟。
墨有余香的番外,最好去补一下原著番外《恶友》,何素是被灭门的亭山何氏家主,也是本章写的那段被勾了舌头的出处。
这个番外补的东西很多,有大梵山圆脸姑娘的身世。前面第十七章章节有写蓝曦臣在为何素翻案,让他小妾的女儿回去。但其实小何姑娘也是温氏遗孤。
补蓝景仪的身世,蓝景仪比蓝思追还不像蓝氏子弟,但原著从来没提过,我第一次读的时候觉得蓝忘机是看上了这个孩子的聒噪,就像当年的魏婴,所以放到蓝景仪身边一起长大。第二遍发现他抹额有云纹,是有蓝家血统的弟子。我十分好奇这些弟子都哪来的哈哈哈。这里补白他的父母,是大长老之子蓝蓬砚和徒弟蓝墨溪的孩子,而蓝墨溪实际上是女扮男装潜入姑苏蓝氏调查当年青蘅君夫人杀死蓝氏长老一案的。扮男修是因为蓝氏的男女修是严格分开的。因为蓝墨溪的关系,大长老不想见蓝景仪,所以蓝景仪在本家长大。墨砚组合是年下cp,蓝蓬砚的人设就是蓝景仪的人设,随便又嘴炮。
补了姑苏蓝氏为什么当年没有重视亭山何氏被灭族一事。就像有个人天天骂你,你会不会去理他?蓝曦臣因为部分情节被人诟病是客观存在的,我们跳出大家的争论来看待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因为蓝曦臣的人设在剧情中出现了bug,没有足够的剧情去解释他的行为。所以我就把这一段补了。蓝曦臣不是完人,他对别人的行为,第一意识就是先从善意去理解其难处,是容易被金光瑶这种人蒙骗的。
也补了薛洋是怎么离开兰陵金氏,又重伤被晓星尘发现。原著只是说金光瑶处理了他,其实也是一个很大的漏洞,那金光瑶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如果薛洋重伤是金光瑶派人做的,这样的伤肯定是要置他于死地的,薛洋的性格他肯定会反扑,薛洋手上捏有金光瑶多少把柄是不可想象的。另外,明显金光瑶对薛洋其实一直有着监视,否则不会让苏渉去把他的尸体和他复制的半块阴虎符也抢回来,且金光瑶把聂明玦的部分尸身放在义城,应该是让薛洋一直在那守着。那杀薛洋的又是谁呢?所以才有了蓝墨溪,何素等一系列人物。何素是被薛洋拔了舌头炼活尸的,他的头肯定会万分排斥这具身体,两者相抗便成为煞气之源。
原著中蓝景仪对苏渉处处瞧不起,所以我写他父母与苏渉的一些交集,这种鄙视估计是从小刻在骨子里的。
很多人都想很快看到更文,但是我告诉你越快更,就会写得越浅显。里面一些很多小细节其实是在我这一个礼拜的整个思考当中,慢慢加进去的,包括这一章当中,薛洋和蓝墨溪的关联,其实也是最后才加进去的。
《风起云深》番外 墨有余香(中)
上一章的最后一段时间线调整了下,放在这里。你们点赞积极就有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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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墨有余香(中)
春风拂柳,长堤上何素与蓝墨溪并肩而行。
何素道:“记得我们小时候,常常在这里放风筝,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蓝墨溪抬手挡住微微刺眼的阳光,笑道:“小时候觉得,岐山温氏就是天上的太阳,其实太阳也能被射下来的。”
何素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管哪个世家,曾有多强大,都一样。”
蓝墨溪摘了一枝柳条拿在手里把玩,忽然道:“我听说,何叔叔背着你,向徐家下聘了。”
何素道:“我拦下来了。”...
上一章的最后一段时间线调整了下,放在这里。你们点赞积极就有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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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墨有余香(中)
春风拂柳,长堤上何素与蓝墨溪并肩而行。
何素道:“记得我们小时候,常常在这里放风筝,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蓝墨溪抬手挡住微微刺眼的阳光,笑道:“小时候觉得,岐山温氏就是天上的太阳,其实太阳也能被射下来的。”
何素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管哪个世家,曾有多强大,都一样。”
蓝墨溪摘了一枝柳条拿在手里把玩,忽然道:“我听说,何叔叔背着你,向徐家下聘了。”
何素道:“我拦下来了。”
蓝墨溪道:“徐家大小姐在射日之征时一直在亭山照顾你父母,左邻右舍都以为她就是你以后的媳妇,你如何拦?”
何素停下脚步,看着蓝墨溪双眼道:“你今日来,是劝我拦,还是不拦?”
蓝墨溪迎着微风,低声道:“修哲兄……是有人拦下了我。”两人不约而同停下步伐,面对面站着,蓝墨溪垂下眼,咬了咬唇道:“对不起……”
何素负在身后的手握紧,连指甲都扎到肉里:“修哲兄?你忘了小时候在庵里追着我叫修哲哥哥,两只手沾了墨汁往我身上乱画,说是给我画一只香囊,墨香永存,还让我把头发拔下来,给你做笔?”
蓝墨溪突然笑了笑,道:“蓬砚这个傻小子,真的快把自己撸秃了。”
天空晴好,魏无羡却感受到何素心头剜肉般的疼痛,突如其来的失落让他手脚发凉,强撑着的微笑尽是苦涩。良久,何素道:“头发……做笔能用吗?”
蓝墨溪笑了笑,道:“不好用,难写……”
何素咽了咽嗓子,道:“他已知你是女儿之身?”
蓝墨溪摇摇头,轻声道:“我想告诉他。”
何素呼出一口气,语气轻快道:“也好,上一辈的债不该由我们来承担。那些东西,若是查不到,便算了吧。父亲都快认不出我来了,想来也记不得当年的事了。”
蓝墨溪道:“何叔叔记得,我刚才去探他,他还嘱咐我一定要查出真相,为他的挚友翻案。就算没有你爹,我娘也记得。可我不知道,若把当年的真相放到泽芜君和含光君面前,又会在姑苏蓝氏掀起怎样的波澜,难道要让那些长老跪下来认错吗?”
何素道:“你……已经查到了?”
蓝墨溪低头叹了口气,怅然道:“许是在射日之征里见过太多生死,让我失去了以前的坚持。有时候,查出真相并不能让死去的人起死复生,却能让活着的人煎熬痛苦,到底值不值得……”
何素道:“我试探过泽芜君,他并不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何事,但含光君却不一定。”
蓝墨溪道:“姑苏蓝氏的琴技冠绝玄门,亦步亦趋者无数,从来相安无事。突然出现了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的琴修,说姑苏蓝氏的琴技登顶便是至邪,姑苏蓝氏这样的雅正世家怎可承认?严查之下,又阴差阳错发生了诸多巧合,争议重点便从琴技正邪转移到泠氏抄袭。泠姨见父母悲愤自戕,如何不发疯?”
何素问道:“我爹和你娘都认定并无抄袭一事。”
沉吟片刻,蓝墨溪道:“就算抄袭是冤案,但泠姨弑杀姑苏蓝氏长老也是事实。我娘与她是结拜姐妹,自然是站在她一边,认为她杀得有理,可仙门其他人不会这么想。泠姨的一生虽然毁了,但青蘅君的一生又何尝不是葬送在泠姨手里。是非恩怨、爱恨情仇,有谁说得清楚呢?”
何素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蓝墨溪道:“把我知道的事实以话本形式写下来,若有一日泽芜君和含光君能看到,信也罢,不信也罢,要不要彻查翻案,但凭他们自己作主。”
何素道:“我父亲一直心心念念为挚友昭雪,送你去大长老处拜师,又送我去云深不知处求学,只为探访他们内部的腌臜难堪。可多年以来,我见到的姑苏蓝氏又与我父亲口中的不太一样。”
蓝墨溪道:“嗯。不管怎么样,泽芜君和含光君有权知道,他们的母亲不是邪魔外道,他们的外祖父也不是窃贼,不应记录在姑苏蓝氏的罪人卷中。”
何素静了半晌,最终开口道:“他们送你找当年的真相,却让我丢了你。”
蓝墨溪没说话。
何素负手仰面道:“墨溪,走你自己的人生路吧。菩提庵那边,只要我亭山何氏在一天,都会好好供养,你勿需太过牵挂。你也别总是把蓬砚的活儿全做了,他是个男人,你若想和他长久在一起,就不能永远像对弟弟一样对他。”
蓝墨溪笑道:“我说他是弟弟,他差点把屋子给拆了。不是我要帮这个臭小子,只是每次他做完了,我还得重新再做一次。这家伙写写野史故事还行,要放任他把族史写成几百个精怪志,我这两条腿都该跪废了。”
何素道:“蓬砚说这都是你教的。”
两人笑了笑,却又一时无话。蓝墨溪换了一个话题道:“我娘收留的那个女子,切不可被人查出来。如今逢温必反,连在‘射日之征’中立下无数战功的魏无羡也没有例外。”
何素道:“那名女子只是普通人,并非温情那样在温若寒身边的高品阶修士,应该不会引起他人注意。况且魏无羡修习邪道,放肆狂妄,对家主不敬,被逐出云梦江氏是迟早的事。“
蓝墨溪道:“这个魏无羡岂止是放肆狂妄,连兰陵金氏要取代岐山温氏这样的话,都敢在本家家主不在的时候冲口而出。但是……”蓝墨溪回头看着何素道:“他说的,并非不可能。”
何素了然一笑道:“若说金光善没有一家独大的心,我才不信呢。射日之征后,百家都在休养生息,金氏却有能力举行数日花宴又组织百凤山围猎,大肆圈地和招揽修士。还有,金光善在清理温氏残部和温氏原来附属家族上,那些手段可算不得光明……“他摇摇头又道:”可泽芜君却不肯出头,把青蘅君那份温糯继承了个百分百。”
蓝墨溪道:“姑苏蓝氏太讲辈分礼仪,与金光善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没有赤锋尊那份果断敢言可不行。但赤锋尊又过于刚猛直接,行事不知迂回,兰陵金氏那些弯弯绕绕他看不惯也没办法。含光君倒是为魏无羡之事出言过几次,但他不善言辞又眼里容不得沙子,最后干脆能不出席就不出席,如何与金光瑶那样长袖善舞,又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比。”
何素道:“虽然姑苏蓝氏当年那件事办得极不地道,但这些年相处下来,他们的确也有自己的风骨。我只是担心,任兰陵金氏这样发展下去,仙门又会养出第二个岐山温氏。”
蓝墨溪道:“只要赤锋尊还在,兰陵金氏就所忌惮。何况还有……”她转过身,对何素露出一个英气十足的笑容:“亭山何素,我的修哲哥哥是嫉恶如仇的仙门名士,必不会让兰陵金氏独断专行。”
何素微笑着看向蓝墨溪,魏无羡却感受到他心中满满的酸楚。
蓝墨溪从怀里拿出个香囊,对何素道:“待那女子腹中孩子出生,便把这个给孩子戴上。我亲手写了一个平安符放在这香囊里面,祝她平平安安,此生再勿被卷入仙门风波里。”
何素道:“你放心,我会称她是我在外的小妾,让孩子在菩提庵长大。”何素没有伸手去拿,而是摊开手让蓝墨溪将那香囊放到自己手中。一瞬而逝的清凉擦过,两人皆微微蜷了蜷指头。
何素道:“这个香囊,我等了七年,终究要送给别人了。”
“你们在做什么?”几步开外,蓝蓬砚发丝微乱,似刚刚跑来,见到两人似乎两手交握,面上的笑容慢慢变成讶然。蓝墨溪立刻收回手,道:“蓬砚,你怎么来了?”
蓝蓬砚比之前挺拔了很多,原本可爱的圆脸长出了男人俊秀的轮廓,但还残存些许少年的稚气。
蓝墨溪不自觉地脸红道:“我做了一个……”
蓝蓬砚眼神怅然:“你让我去摘苹果花,原来是……”他深吸一口气,白影一晃便跑远了。
蓝墨溪道:“蓬砚,别小孩子气,这里面……这不是香囊,是一个……蓬砚……蓬砚……你站住!”
何素跟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看着蓝墨溪追着蓝蓬砚的身影逐渐远去。他将平安符取了出来,想了半晌,还是又放回到那个香囊里。那只香囊外面绣着一颗奇丑无比的苹果,平安符上的墨香味萦绕鼻尖,悠然而绵长。
阳春三月,柳絮如雪,离歌断人肠。
眼前的浅绿春意转瞬就被满目的金碧辉煌替代——兰陵城,金鳞台。
百里大红锦锻沿着长长的阶梯,从兰陵城一直铺到金鳞台上的宽阔广场。空中悬浮着数千个金箔红绸扎的喜灯,高高低低、轻柔缓慢地旋转。重檐歇山顶汉殿挂满了红色的喜帘,九阶如意踏跺铺上了白鹤绒羽编织的地毯,上面赫然用金线绣了一朵巨大牡丹花,栩栩如生,盛世绽放。阶下原本雪白一片的金星雪浪花海,被天空中的喜灯映得微微发粉,摇曳起伏,浪漫无边。
魏无羡心头大震——这是江厌离与金子轩的婚礼,那个他没被邀请的婚礼。
各家修士们身着锦罗玉衣,腰佩宝刀仙剑,穿梭在广场上的珊瑚玉树间。这里摆放着金子轩夜猎到的各种奇兽骨骸,或是在“射日之征”中缴获的各类战利品。
何素随意看了看,停在了一把造型奇特的赤麟弯弓上。一旁立有书写战利品来历的金盘,刻着几行字:“杀钱塘寮主温宏,缴虹戮弓一把”。何素静静伫立片刻,便行至等候的区域,再无意看这些展览。
吉时未到,参观完的修士们站在这里或高谈阔论,或小声八卦,或称兄道弟,或引荐结交。何素穿梭在人群中左右张望,似在找什么人。过来与他寒暄之人不少,但他似乎和谁都只是泛泛之交,聊不过三句便走开。找不到人,何素便偶尔停在闲聊的人堆旁边,状似无意地欣赏景色,实则是在听别人说话。魏无羡便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这云梦江氏的大小姐还真是手段高明,明明之前被魏无羡闹得连婚约都解除了,居然这亲还是成了。”一名女修道。
“以家族之力促成联姻的,有几个能反抗得了。江厌离母亲当年为了嫁到云梦江氏,不也依仗家族的力量。虞老宗主前有两子,都没活过周岁,好容易老来得女,宠得要什么给什么。可虞紫鸢谁也看不上,直到有次清谈会,虞紫鸢难得开口帮江枫眠解围,虞老宗主才知道自家女儿心系少年时的同修,哪怕江枫眠和藏色散人早就同进同出,也要帮女儿把人抢过来。”
“虞老宗主又膝下无子,几乎就是将整个家族当嫁妆陪过去,云梦江氏当然动心。”
“我怎么听说江枫眠是和自己的家仆争女人争失败了,退而求其次才娶了虞紫鸢。”
“不管怎么说,眉山虞氏用了手段也买不回男人的心。我倒是替江小姐担心,不过中等姿色,修为也不怎么样,兰陵金氏的家主还都是那样的德行。你看看,兰陵金氏连娼妓之子都接回来认祖归宗了。”
“再担心有什么用?联姻联的是两个家族,还真指望一辈子夫妻情深吗?之前百凤山的时候,云梦江氏还傲得很,连金夫人也没放在眼里。现下云梦江氏没了魏无羡这个助力,还不赶紧把自家亲姐送过来,正好也可修复与兰陵金氏的关系。”魏无羡听得心头直冒火,若非这只是共情时的所见所闻,怕是当晚就要放几只被割了舌头的凶灵吓唬她们。
何素对这些闲言闲语似也没有什么兴趣,而是被一群年龄稍大、衣着看似家主或高品阶客卿吸引过去。
“如今兰陵金氏说是四大家族之首也不为过。姑苏蓝氏虽有双璧,但云深不知处重建还靠着金氏的支持。清河的几员大将命丧不夜天城,赤锋尊的弟弟又是个彻底的怂货,连刀都拿不稳的。云梦江氏就更不用说了,江晚吟年纪最轻,资历最浅,总算是借着联姻和兰陵金氏搭上桥,以后也一荣俱荣了。”
“容我冒昧问一句,各位对和赤锋尊、泽芜君结拜的那位怎么看?真论反温功绩,新郎官就算杀了再多温狗,也不是温若寒哪。”
“道友们也不用猜,不管他以后谁在兰陵金氏当家做主,我等小仙门跟着就行了。”
“对对对,站错队才是大忌。”
这时,一个穿着金星雪浪服的人走过来,大家纷纷换另一幅表情,揖礼道:“苏兄!”何素看到苏涉,立刻扭头就走了。
魏无羡后来和蓝忘机打听过,苏涉因在屠戮玄武洞的卑鄙行为,早就被姑苏蓝氏除名。苏涉也有自知之明,从屠戮玄武洞逃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云深不知处,成了一名散修。直到“射日之征”结束,他便投入了兰陵金氏门下。
看苏涉服饰,想是应该在兰陵金氏领了高品客卿,面对其他修士的连连恭维,端的是满面春风、喜气洋洋。可这幕风光没持续太久,便有人叫道:“姑苏蓝氏来了!”何素猛地看向广场入口处,连魏无羡都能感受他那颗心快要跳出胸口。
金光瑶领着几名襟袖轻盈、缓带轻飘、仙气凌然的白衣修士走上金鳞台,直接越过了广场前往观礼台。魏无羡知道蓝忘机未去观礼,但还是习惯性地往队伍前面瞧,隐隐听到金光瑶和蓝曦臣道:“二哥,为何不见忘机?”
蓝曦臣道:“你知他向来喜静,这几日去夷陵一带夜猎了。“
金光瑶道:“无妨无妨,他送的贺礼,子轩很喜欢,已经放在寝殿里了。大哥近来……”
两人皆是名头响亮的人物,一路谈笑风生,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眼光。何素偏偏看向队尾,蓝墨溪和蓝蓬砚果然在列。这样的联姻盛事,姑苏蓝氏掌史一脉的弟子均会随行以作记录。
蓝墨溪身材修长,相貌英气,举手投足都是十足的雅正端方,混在一群美男子中,绝不会让人疑心。蓝蓬砚高出她些许,正凑着脑袋和她低声说话,惹得她不得不使劲递眼色给蓝蓬砚。连魏无羡都能猜出来,“不可交头接耳”。
何素就这么现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直到姑苏蓝氏众人走远。浓郁的思念和满腔的酸楚通过共情分毫不差地传递给了魏无羡。
魏无羡不由想起,以前好几次无意看到蓝忘机注视自己。原来爱而不得的感觉,是这样卑微。
姑苏蓝氏走过去后,何素身边另外几人做散修打扮的又议论起来。
“刚才你听到泽芜君说了吗,含光君去夷陵一带夜猎了,说不定就是去盯住那个邪魔外道。”魏无羡心里得意道,你还说对了,他就是来盯着我的。
“魏无羡炼化的鬼将军简直太邪了,若是他真想闯进来,兰陵金氏在外面得守卫怕也守不住。”
“听说其他三大家族也派人相助了,绝不会让他像上次私宴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来的。”
“我以前还觉得魏无羡长得人模人样,结果不仅护着温狗,还忘恩负义把家主打伤。江老宗主可是把他当亲儿子养大的啊,这种人可真是谁摊上谁倒霉。我恨不得这种人明天就走火入魔死掉,省得哪天把温家的死人全炼成那不死不活的妖怪样,我们可就大难临头了。”
“他母亲的师兄延灵道人,最后不就是走火入魔死掉的。他在云梦的时候,日日与妖艳女鬼们做淫荡龌龊的事,谁人不知?这哪是修仙,真是丢了修真界的脸,祝他早日被鬼祟反噬了干净。”
魏无羡听这种话听得太多,倒也没什么感觉。谣言和诋毁不费吹灰之力,自证清白就算殚精竭虑喊得声嘶力竭还不一定会有人相信,理他作甚。他只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支撑这些“正义之士”对一个陌生人产生这样滔天的恨意。
观礼台设在金星雪浪花海两侧,各个世家都有自己对应的坐席,一旦入席便不能随意走动了。何素既然见到了蓝墨溪,也就不再逗留,直接行往花海的入场口。几名兰陵金氏的下人面带笑容地呈上笔墨纸砚和一盏精致的喜灯。何素提笔沾了金粉墨汁,在一张带有细纹的深红色空白符纸上写下八字吉言,并画上一个升龙符文。
升龙符文可带物升空,画符人的功力和符纸材质缺一不可。这千金难求的龙麟凤血符纸,能让飞升之物在空中停留三日之久,一般的仙门可用不起。何素道了声喜,将红纸贴在喜灯之上。
“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载着八字吉言的喜灯冉冉升空,汇入头顶那一片喜气洋洋的灯海。
看着那吉言慢慢消失在眼前,魏无羡心中酸楚,难以言喻。他想起在玉琼陵里永冻花簇拥着苍白躯体,想起江厌离满喉鲜血地倒在江澄怀里,想起金子轩胸前骤然穿出的那只鬼手,头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
远远地,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着:“魏婴……”然后他就被两声琴响强行拽了出去。甫一睁眼,便发现自己靠在蓝忘机胸口,琴上丝弦仍在微微颤动。
虽然头痛渐止,但骤然被拉出共情,魏无羡难免晕眩,一时忘了说话。蓝忘机立刻伸出双指,扣诀于他眉间,助他凝神,轻声唤道:“魏婴,魏婴……”
魏无羡回过神来,赖在蓝忘机怀里蹭了蹭,对着蓝忘机眨了眨眼。
蓝忘机松了一口气道:“怎不答我?”
魏无羡笑道:“想听你多叫几声。”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头颅,正色道:“亭山何素,你可认识?”
蓝忘机道:“见过,不熟。”
魏无羡道:“你怎么和谁都不熟?不是只有和我才不熟的吗?”
蓝忘机被他说得接不上话,问道:“看到什么?”
魏无羡诡秘一笑,道:“看到好多事啊。比如你和我不熟,不熟到我邀请你去彩衣镇的湘菜馆,你嘴上说着不去,人却跑到彩衣镇去监视我们。”
蓝忘机微微转头,避开他的眼睛,下巴就被魏无羡拧过来:“跑什么啊含光君,连何素都看到你了。为何不来和我们一起?”
蓝忘机道:“人多。”
魏无羡大笑道:“你就想和我单独吃是不是?你早说啊!哈哈,以前你叔父老说我不好,我可终于知道自己哪里不好了?”
蓝忘机微微挑眉。魏无羡扑哧笑了一下,伸出两只手指假装地戳向自己的眼睛:“从我去云深不知处求学开始,我眼睛就瞎了。你就差在脑门上写着‘魏婴真帅’‘我喜欢魏婴’,我居然还在想这个人怎么老盯着我!一来二去的,我还就想你盯着我,天天去烦你。”
见魏无羡说得眉飞色舞,蓝忘机雅俊的眉目间似乎划过了一丝笑意。魏无羡忽地逼进他的脸,抵着鼻子道:“笑什么?你这心眼怎么长的,怎么能塞得下这么多事?我一刻不说出来就憋得慌。快说,你又腹诽我什么了?”
蓝忘机道:“话多。”
魏无羡眯着眼看他道:“口是心非。”他抱着蓝忘机就亲了一开口,在蓝忘机的耳朵上捏了又捏:“我还要给姑苏蓝氏加一条家规。”
蓝忘机道:“加什么?”
魏无羡道:“不可暗戳戳喜欢他人又不说。”
这句子实在很不姑苏蓝氏,但蓝忘机没指正他,只道:“唐突直言,岂非骚扰。”
魏无羡恨铁不成钢地道:“你都长成这样了,我求你骚扰我好不好!姑苏蓝氏明明俊男美人如云,修为高品性又好,偏偏一个个都教出来跟小和尚一样。你们家弟子要是能在这方面坦诚些,云深不知处恐怕天天都能办喜事。”说到此处,魏无羡有些无奈地从蓝忘机怀里起身,撇撇嘴道:“唉,我刚看到师姐大婚,新人还没走出来就被你给拽出来了。”
魏无羡抬起头,看着天上的繁星,忽然拢着嘴大喊:“师姐,你是这世上最好看的、最漂亮的、最美的新娘!”
蓝忘机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手在琴弦上拂过,低声道:“去吧。”
魏无羡道:“什么?”
蓝忘机右手拨了一个音,左手向魏无羡微微展开,是要抱他的姿势:“我助你凝神。”
魏无羡心满意足,仰头倒在蓝忘机身上,笑得两眼弯弯。蓝忘机眼神动了动,慢慢凑上去在他唇上咬了一下:“不可逞强。”
“好。”
琴音泠泠,寒如清泉,伴着魏无羡再次与何素的头颅共情,回到大婚之时的金鳞台。何素按照指引,坐到自己的观礼席上。这个位置恰好在姑苏蓝氏对面,魏无羡觉得何素一定满意得不得了。
刚刚入座,身边忽然有人冷哼道:“瞧瞧那条勾栏里面跑出来的野狗,还真以为自己与赤锋尊,泽芜君结拜就一步登天、同起同坐了。一个“偷技之徒”,不知靠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本事,才让温若寒放在身边不设防呢。金光善不过拿他顶一下反温的门面,毕竟赐名的时候连一个“子”字都不想给呢。”
魏无羡顺着何素的目光看过去,那边站着一个长着络腮胡的青壮男子,衣着华贵,大拇指上的那颗翠绿的扳指一看就价值连城,几名修士围在身边,像是关系十分密切的好友。
簇拥在他身边的一人道:“蒲兄这话怎么说?”
那人一脸不屑,转着手中的扳指道:“我阳泉蒲氏百年前就在这兰陵城里买下了一条街,他们家那点龌龊事我能不知道吗?咱们平常人家儿子都得避着父辈的名讳,他们家可不是。”
有人问道:“还是蒲兄见多识广,快和我们这些孤陋寡闻的说一说。”魏无羡心下了然,这络腮胡应该就是后来杀害金子松的蒲锵。
蒲锵道:“金光善太祖爷不知惹上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东西连杀九个人才能停。接连五个亲兄弟惨死后,那老头便想出拿私生子挡煞的法子,暗地里接回几个在外面的野种,赐了同一个字辈的名字。果然那东西杀到第九个就停了,老头也保住了自己的命。后来他们家就有这传统,看不上的私生子养子什么的,都和父辈一个字辈。”
旁人附和道:“我说他怎么不叫金子瑶,原来给他那个老爹挡煞呢。”“娼妓之子,能让他出席这样的活动已是天大的面子,当年他在清河聂氏端茶送水时,我连他碰过的东西也嫌脏呢。”
蒲铿道:“他要是能当家做主,我头一个不买他的账。明日我就去兰陵城妓院里挑个丫头带回去,取名敛芳尊,还不是得天天晚上在我胯下嚎……”
何素听他越说越离谱,不禁开口道:“大喜之日,请各位口下留德。”
有人道:“这不是何兄吗?上次我还见你骂了金光瑶,咱们也是同道中人嘛。”
何素冷冷道:“同道中人不敢当。”
蒲锵来了兴趣:“哎哟你们看,咱们还高攀不上。我说这位何兄,话可别说这么满。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以后有什么事,吆喝起来也得有个呼应不是。”
何素道:“对事不对人。兰陵金氏若是要摆一家独大的威风,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背后语人是非,随意中伤,也令人不齿。”
蒲锵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有人便阴阳怪气地道:“心安理得让别人家的姑娘照顾自己父亲多年,却拖着不成亲,我们哥几个逛个窑子还知道给伺候得好的赎身呢。己身不正,扮什么圣人教训我们?”
何素道:“徐家姑娘清白之身,请勿妄言。”
那人又道:“清不清白,我怎么知道,何兄才知道啊?啊,对不对?”几个人捂嘴直笑。
吉时已到,新人正远远入场。魏无羡一点也不想听他们瞎聊,就想借着何素的眼睛看看江厌离。可何素一直低着头和旁边几位打嘴仗。魏无羡气得冒烟:“要是几句话就能把这些脑子吃屎的人说通,干嘛还修仙?练口才就能把怨鬼邪神给度化了不是?何素啊何素,你是来观礼的,不是来和人斗嘴的!”
随着新人慢慢走进,金星雪浪花海千万花瓣慢慢升至空中。礼官每报出一个世家的名字和赠言,对应的喜灯便炸开,洒下如絮的红纸金箔,变成一盏在空中幻彩流转的莲花,轻轻飘落入海的白色金蕊中,煞是壮观。何素总算抬头去看,可这一眼却直接落到了对面观礼台的后排,半分没有给身披大红婚衣,由金子轩牵着从花海之中缓步行来的江厌离,气得魏无羡胸口疼。
在众人对婚礼盛景的惊叹声中,何素的目光穿过落英缤纷的花瓣红纸,看到蓝蓬砚在后排无人注视的角落,把自己的抹额取下来,放到了蓝墨溪的手上。蓝墨溪羞红了脸,把自己的那根也解了下来,换上了蓝墨溪的那根。她快速地做完这一切,抬起眼来,一下就撞上何素的目光,登时呆愣了片刻。
一片喜庆的花海隔着他们,是那么近,也那么远。
蓝墨溪最后迎着何素的目光,浅浅地笑了。魏无羡虽然知道何素在笑,眼前却如同望向一片暴雨,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
何素没有参加之后的花宴,礼成之后便离开了金鳞台,御剑回了亭山。回亭山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了媒人去徐家提亲。徐何两家的长辈似乎早就已经沟通好,很快定下了亲事,挑了当月的良辰吉日拜了堂。何素对新婚妻子也算贴心关怀,看得出是决定放下过去,好好地要重新开始。
一日,何素将夫人送回彩衣镇的娘家省亲,顺便去给家中的弟弟妹妹买些纸笔玩具。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魏无羡发现他又走到那个卖香囊的巷子里。他挑了几个防蚊虫的香囊,正要转身,便看到巷口有人影闪了一下。魏无羡什么都没看出来,何素已经立刻追了出去。也不知道他是靠什么就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找到躲避他的人,一直把人追到了死巷子里。
“墨溪!”
前面那个身着布衣荆钗的女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秀却苍白的脸,不是女装的蓝墨溪又是谁?蓝墨溪扶着墙喘息了两下,还未开口就仰头倒了下去。
何素大惊,一把将人抱住,刚刚要探她的脉,蓝墨溪便醒了过来,挣扎着推开了何素。
何素伸出手又收了回来,问道:”墨溪,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蓝墨溪看起来十分虚弱,表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释然:“好事。总算是……不用再说谎了。”
何素道:“他们知道了?”
蓝墨溪轻声道:“我自己说的。”
何素呆住半晌,道:“你……你全说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我一点风声都没听见。”魏无羡心道何素还是不了解姑苏蓝氏,蓝氏家风严谨,最忌家丑外扬。蓝忘机当年救走自己被罚三十三戒鞭之事,至今其他仙门也不知道。
何素道:“你怎么这么傻!你若想以女子之身嫁给蓬砚,只坦白这一件,大长老看你们两情相悦,未必不会同意,但泠姨杀死的是将大长老一手养大的师尊!蓝氏对泠氏一案本就讳莫如深,他们知你假扮男修混入其中查案七年,怎可容忍?”
蓝墨溪道:“过去种种,谎言叠着谎言。我要与蓬砚一起,嫁入蓝氏,便要守蓝氏家训。”她眼中含泪,哽咽道:“谎言总会被知道的。要坦白一开始就坦白干净,接不接受是他们的事。我蓝墨溪要的,是毫无秘密的相守一生,而不是提心吊胆的一辈子。”
何素哑声道:“为何不回亭山?就算……就算你不想见我,菩提庵也能有你容身之处。”蓝墨溪眼泪滚落,微微发抖,像是被遗弃的幼兽,将自己抱成一团。
何素看着昔日恋人无助的模样,心头是刀绞般的疼痛,连魏无羡也能感受到。可蓝墨溪更是没有选择。一边是将她送去查案、改变了她一生的亲人,一边是得知她查案而遗弃她的家族,她此时此刻,哪里都是心伤地,根本无家可归。蓝墨溪当初敢于向何素坦诚自己的选择,便不会利用这份感情,把青梅竹马的恋人当成一个退路,更何况何素已经成亲了。
忽然,蓝墨溪忍不住捂住嘴,侧向一旁狂呕起来,可呕出的全是水,想是腹中早已无物可吐。她的一只手始终护着腹部,夏日衣衫轻薄,已经可以看到那里微微隆起。
何素不可思议道:“你有了他的孩子?”
蓝墨溪拿袖子擦着唇边的污秽,慢慢地扶着墙站起来。
何素见她默认,简直怒不可遏,道:“我先送你回亭山,然后再找他们算账。姑苏蓝氏欺人太甚!”
蓝墨溪凄凉地笑了一下,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试琴音失了手。”
何素道:“泠姨当年弹给青蘅君的那首曲子?”魏无羡听此事竟然与蓝忘机母亲有关,不得不留心起来。
蓝墨溪点点头,道:“姑苏蓝氏认为泠姨用琴音蛊惑青蘅君,认定她品行恶劣,进而引发了一系列的冤情。我想验证《纵仙令》被泠姨悄悄修改的部分,谁知蓬砚躲在旁边听我弹琴,我又没有控制好灵力……他那时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我是谁。”
何素道:“所以……他把你……”
蓝墨溪勾了勾唇角,道:“也不算吧。我奏琴被他打断,法术反噬。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欲望,看清了自己的真心。所以,我才到亭山来找你,便是不想你再苦苦等我。”
何素一时说不上话来,只听蓝墨溪道:“蓬砚只是这场闹剧里被无辜牵涉的人。过去七年,我同他一起长大,他对我的好,从来不是假的,也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其实,这一辈子都做他师兄又如何,一样可以相爱相守。”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没有半点不甘:“但这个孩子出现了,我再也瞒不下去,我要和他做普通的道侣夫妻,养育子女,便要把过去的一切向姑苏蓝氏坦白。”
何素道:“既然蓬砚无论如何都愿意和你在一起,你们离开姑苏蓝氏成亲也可以啊!”
蓝墨溪道:“蓝氏道侣,荣辱一体,难道你要我置蓬砚于这样不忠不孝之地吗?”魏无羡心中微叹,蓝墨溪虽是在姑苏蓝氏卧底,但她的骨子里早就是一名真正的蓝氏子弟。
何素道:“这个孩子是蓝氏的,他们不能将你就这样逐出。还是……你根本没让他们知道?”
蓝墨溪含着泪笑了一下道:“我自己走的。”
何素道:“为何?是不是蓝蓬砚这小子说了什么?”
蓝墨溪摇摇头似不愿多说,抚着肚子轻声道:“若是听到任何一人说,蓝墨溪下作到要以子要挟,我怕我会失控不要他。”
何素一把抱住她道:“墨溪,跟我回去。让我想办法……我会想到办法的。反正温氏的孩子我都养了,我可以照顾你们的。”
隔了好久,蓝墨溪才轻轻地回抱住何素。何素只觉得自己肩上一片湿漉,听到蓝墨溪道:“修哲哥哥,我求你一件事。”
何素问道:“你说。”
蓝墨溪道:“不要让任何人找到我。”
何素道:“好。”
“包括你。”蓝墨溪这三个字落下,何素只觉得颈侧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眼前忽然什么也看不清了。
何素在一个客栈中醒了过来,却无人知道送他来的那个女人去了哪。他在彩衣镇疯狂地寻找蓝墨溪,皆是一无所获,那个卖香囊的老板只是说,这个女人来买过几个防吐的香囊,并不知道她的住处。
何素一身狼狈也顾不得,踩着剑便去了彭城,直接闯入了大长老的仙府。然而一进门便看到了蓝曦臣,带着两名年轻弟子正与大长老说话,似是要将这两名弟子交托于此。
何素此时模样应是十分无礼,连一个招呼都没打,冲进来便怒吼道:“你们对墨溪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被你们逼走?”
蓝曦臣一脸惊讶:“何宗主,你这是?”
何素已失去了理智,怒道:“这些年是我瞎了眼,才会以为你们姑苏蓝氏只是刻板教条,惯于规束。其实你们一直都和石壁上的家规一样冷血无情!是不是在你们眼里,人的感情就什么都不是?……墨溪是真心喜欢蓬砚,才向你们袒露一切。七年的相处,难道不相信她坦白的诚意吗?她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姑苏蓝氏的事!”
蓝曦臣疑惑道:“墨溪不是自请离去的吗?”
他冷声道:“所以你就马上找几个人过来顶替她是吗?泽芜君,你母亲泠氏一事,你可有自己查过?还是你觉得姑苏蓝氏没有半分错,错的只是你母亲?就算蓝墨溪是为了查案,也是为了让众人知道,你和含光君的母亲不是什么邪魔外道!”
蓝曦臣脸色难看,刚要说话,大长老伸手阻止道:“这是我府中之事,宗主勿要插手。”
他转过头来对何素道:“何宗主,今日你硬闯此地,已是失礼。再者,蓝墨溪自请离去,并非我姑苏蓝氏出言相逼。她个人感情之事,何家主却反复提到泠氏,我倒想问一句,蓝墨溪当年假意拜入我门下,作保推荐的亭山何氏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念在这些年,亭山何氏与蓝氏交好,常年向我提供江南一带水纹观测图,本想就此揭过,低调处理,可何宗主竟然在此无理取闹,咄咄相逼。你是一定要让我把这件事拿到仙门百家面前,让众人来评理吗?”
何素道:“评理就评理!我们把当年泠氏的案子一起拿出来说,又有何不可?”
大长老恨声道:“泠氏一案早已板上钉钉,若你想看到蓝氏罪人卷上多出一个心怀鬼胎卧底七年、妄图离间姑苏蓝氏、修习邪曲勾引同修的蓝墨溪,我定如你所愿!”
“爹!”蓝蓬砚面无血色、颤颤巍巍地跨过门槛,他看起来像生了场大病,脸色比蓝墨溪还差,与一个月前的春风满面完全判若两人。
大长老并未去扶他,倒是蓝曦臣对着另外两名弟子使了个眼色,那两名弟子赶紧过去,一左一右将蓝蓬砚扶了进来。
大长老面目肃然地看着何素,道:“何宗主,我问你,你父亲可是认识泠丘壑?让你来听学,是否也是为了查探当年泠氏一案。”
何素道:“是又如何?”
大长老转头对蓝蓬砚道:“蓬砚,你现在亲耳听到了,你自诩与他两人交好,但他们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有你被蒙在鼓里。”
何素登时凝声。魏无羡心道要遭,这句话会引起多少不堪的联想,简直不可想象。
蓝蓬砚似乎站将不住,蓝曦臣赶紧道:“快扶他坐下。”蓝曦臣为蓝蓬砚探了探脉,回头道:“何宗主有任何不满,不如跟我回云深不知处再议。”
蓝蓬砚眼神空洞,呆呆道:“她果然回了你那里……”
何素冷声道:“她连我也躲着,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蓝墨溪是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吗?旁人对她不管如何,她皆能忍,唯有你才能让她离开。”
蓝蓬砚不可置信地看着何素,眼泪忽然流了下来:“你是在怪我吗?七年,你们两个人在我眼前演了七年,真当我是个傻子?”
何素勃然大怒:“蓝蓬砚,你确实是个傻子,你连墨溪对你一颗真心都看不到,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蓝蓬砚红着眼道:“我是傻,你教我去识别真心啊?她的真心,我的真心,还是你们两个人的真心?”
何素怒极:“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蓝蓬砚道:“连我这颗真心,都是她用琴音催生的。”
何素道:“什么意思?”
蓝蓬砚道:“她常常在我们一起修行的地方弹琴,有些曲子连我也没听过。其中,有一首曲子叫《纵仙令》,何兄你应该知道吧?就是青蘅君被人蛊惑的那首曲子!何兄,你知道什么叫以史鉴心吗?我自己辨不了的,青蘅君已经帮我辨得清清楚楚了。”
何素怒极:“那是因为你们姑苏蓝氏个个都是冷血无情之人!蓝蓬砚,你若负了她,才是这世上最傻的人。她有了你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在座诸人皆是惊讶不已。何素长剑骤然出鞘,刚刚握在手上,便被蓝曦臣夺去:“何宗主!勿要冲动!”
顷刻之间,何素手无寸铁地站在会客厅中央,前后左右皆是白衣人,像是被拔了牙的困兽。他忽然仰头大笑两声,朝着蓝曦臣一字一句道:“有匪君子,上善若水,德厚泽芜,救民济世。有匪君子,照世如珠,景行含光,逢乱必出。试问,你们的母亲若是品行不端,你们二人又怎能成为万人口中称颂的泽芜君和含光君?”
蓝曦臣神色复杂,道:“若何宗主在此持剑伤人,我便不能不管。”
何素道:“泽芜君以为我要做什么?”他指着墙上那块“以史鉴心”的牌匾道:“史不正,如镜不平,何以鉴心?”
大长老喝道:“偏心之人,谈何公正?一介外人站在我的仙府大声斥责,又谈何品行?”
何素对大长老嗤笑一声,转头对泽芜君道:“泽芜君,那是你的母亲,你不愿查,也不让别人查吗?”
蓝曦臣道:“案卷和墨溪留下的话本我都看过,并无实据。”
何素道:“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相信你母亲和外祖!当你真正认同一个人的品性,就会始终站在她身侧。”
蓝曦臣反手将何素的剑插入鞘中,面上仍是一片清煦平和:“请何宗主不要干涉其他家族事务,蓝氏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
“好啊,愿泽芜君擦亮自己的眼睛,看清这世间的真心!”何素愤然转身,蓝蓬砚抓住他道:“她在哪?!”
“那是你的妻子。”何素冷冷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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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和推荐可以是两个热度哦,小乖乖们!
2-29.30 七千字 法拉利
和2-26章观看方式一样。
这篇就算是不喜欢男男的也能看。因为没有真的进去。但是看完心跳绝对会超速。考虑到我读者的接受度,只为撩拨心跳。
入乡随俗,老福特对文章质量的评比,还得看c,认真写一回,没撩到你算我输。
不要关注后又取关,wb会判异常,求放过,号要废了,经常异常验证。
法拉利弯道超c,小朋友不要看。这个速度可能是已经要叫救护c了。
(非粗口,情之所至)
我倔强的柏拉图依旧是在的。
点“爱心➕大拇指”再看文啊!
红心、小蓝手、评论、请都给我!!
谢谢小姐姐们的打赏!
🌸@...
博君一肖完结甜文《大型人设崩塌现场》 第1章
陈情令拍摄时期真实背景,贴合人物,有5个部分:
第一部:《崩塌现场》一见钟情追到剧组。暗恋。时间线在《崩塌日常》之后。(4月底-5月初)
本合集。介绍:欢乐,活泼,逗比,超喜欢你。
第二部:《你等着》时间线接第一部,开始谈恋爱。(5月初-5月20日)
第三部:《随便写写》时间线接第二部。(5月21日-6月底)
杂篇:《崩塌日常》刚进组时暗搓搓的暧昧期。时间线在第一部之前。对人物性格做一些补充。剧情平淡。(4月11日-4月下旬)
短篇:《生活小事》2020...
陈情令拍摄时期真实背景,贴合人物,有5个部分:
第一部:《崩塌现场》一见钟情追到剧组。暗恋。时间线在《崩塌日常》之后。(4月底-5月初)
本合集。介绍:欢乐,活泼,逗比,超喜欢你。
第二部:《你等着》时间线接第一部,开始谈恋爱。(5月初-5月20日)
第三部:《随便写写》时间线接第二部。(5月21日-6月底)
杂篇:《崩塌日常》刚进组时暗搓搓的暧昧期。时间线在第一部之前。对人物性格做一些补充。剧情平淡。(4月11日-4月下旬)
短篇:《生活小事》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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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介绍:
17年一见钟情的啵,在18年勇敢的追到剧组。
将少年人的一颗心捧出来,扣开赞的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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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的话:
重点:本文不要上升(小说看过就算了,不要到无关的地方说小说剧情细节,科普就是递刀何况科普的还是小说这种无锤的内容,磕cp和同人文都要圈地自萌。以及对愿意帮忙推荐本小说的姐妹万分感谢。)
不要把文章里地小细节过于当真。
就好像正史野史话本的区别,我再怎么考古,写的也只是话本,成不了正史,不代言现实。
一切内容都是根据明面上的综艺、采访、微博、现场、星座、等物料进行的逻辑推理、联想和创作扩写。
推理过程非常复杂,且获得的信息量的多少,产生认知也会不同,谁能证明自己说的就一定正确呢,所以大家看文就好。
◆评论区请手下留情。
我写的是不是对的又有什么关系,我写的是同人小说,对小说那么苛刻干嘛呢,断章取义和文字狱要不得。
之前那么多人都说我写的不可能,嘲讽指责的话也不少,后来还不是锤了不少论点,就算锤了除了我自己又还有谁知道呢,写个文又不能翻案,回头再看全是傲慢和偏见。
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何必急着跑过来反驳指责我。我坚持写到现在不容易了,半年了天天在坑的边缘徘徊,给认真写文的作者留点活路。
不要因为我写的画面感太强,就不自觉的拿去逐字逐句的搞科研,我直说,我写的有虚构有爆料也有很多真物料还有推测,也藏了不少内容没有写的很直白,你搞不清楚又实在耿耿于怀,那就在评论区问我,我会斟酌的告诉你我的灵感来源。
当然我抓鬼也很厉害,批皮的别来sj评论。
(恶语伤人六月寒,换位思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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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文须知:
感情细腻,逻辑在线。
请注意2018年剧组时期的故事!
不要对标2020年的性格!
人是多面体!不同时间不同处境面对不同的人态度都会不一样。
说实话,我们都不认识他们,所以就别给两人打上固定单一的标签。
老果子一枚,所有的描写都基于我物料的厚度,心理学,星座恋爱学。只甜不虐。
本人非蒸煮,下笔就是同人文!不要过于当真!问就是穿越了!2部和3部会有物料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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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不要嘲笑一个男人幼稚笨拙,当他不爱你了,可能比你爹都成熟。)希望大家能面对这个现实,《第一部》没有霸总冰山,只有为真爱一搏。
一波他一方面很A,内心很强大,只不过面对特定的人也会变成了幼稚鬼。这不是在弱化王一波,一见钟情追到剧组求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非常认同赞诱人而不自知,赞有做妲己的能力,毕竟美不分性别。但是赞是因为演了魏无羡这个小嗲精,绽放了自己,更放得开,被爱情打磨了这种美。
他不娘,他是个男的,他只是看起来好撩,性格温和,实际上谁都撩不动。你换个人撩他试试!一个男人,能撩到赞愿意和这个男人共度一生的难度是地狱级别的。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你得优秀,坚强,让人产生保护欲,纯粹,霸道又好玩,像一本童话故事书,让人读不完,琢磨不透。无害到让他卸下防备。好看到成为绘画圈最喜欢画的人。
你得真挚的用行动告诉赞,你爱他。关键的是,你还得有一个机会,让赞愿意敞开心扉的机会,否则你永远只能在门外徘徊。
赞对感情的防备心很重,轻易能被骗到手的那是赞吗?假如没有王一波,赞可能只会按照以前设定的目标走下去。
谁让命运作怪,肖赞遇到了王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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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理,能让波义无反顾的一直爱下去,仅仅只是因为皮囊吗?
一见钟情是没错,但性格相和,能懂得波的内心,支持他,保护他的纯粹,把他当孩子一样宠,又很依赖他,信任他,肯定他,包容他,崇拜他,赞美他,和他做一切幼稚而浪漫的事,给他无穷无尽的惊喜,记得他们每一个重要的瞬间,并珍爱保存,时不时保养擦拭的人。
才能让波说出:爱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没有你的人生没有意义,你完整了我。。(合体时波舞蹈用的舞曲歌词)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是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的故事。
作者偶尔会产生些无奈,于是在开头写下了这段,核心大纲。这是篇基调是轻松活泼可爱的甜文。
但还是有内涵的有逻辑的偏写实风的文。
赞是很宠,管着,照顾啵。但不会一见面就对人管东管西又宠又照顾,而是会保持合适礼貌的距离,然后努力入戏,以魏无羡的状态要求自己。上来就对啵像情圣一样的态度,那才叫ooc……赞对人好是润物细无声的好……
啵对赞一见钟情,但不会一见面就霸道强势,而是会小心试探,一步一步的胆子才大起来!21岁没到,要求啵像老手一样游刃有余把赞玩弄鼓掌,怕不是开玩笑……
以及啵一往无前,不会考虑得失,不会计较成败。但不影响他一往无前的过程中,会产生年少轻狂,幼稚,胆怯,笨拙的心理。
就是普通谈个恋爱,没有那么多狗血修罗场虐恋情深。本文只追求真情实感,慢节奏,非快餐文。
以及,谈恋爱就是矫情又事儿,变得不像自己。
一旦你静下来,能慢慢读进去,才能体会到崩塌现场细水长流的魅力。
作者个人对上下之分没什么执念,我认为精神上感情是平等,有来回的,连锁反应的。但是写车基本只写博君一肖,别问为什么,成年人的判断。
《每一部都是截然不同的体验》
◆不需要问我是不是把情节写反了,也不用质问我是不是把梗换了。他们两个风水轮流转,1个月一个轮回。我很多情节,随着时间过去,反而就很顺。个人有个人的看法。我会坚持我自己的看法,来杠的,我也只能说一句你说的对。
◆他们两个人的状态是随时都在变化的,人是活的,想法是复杂多变的,都是第一次和男性谈恋爱,应对起来都不知道如何下手,还有一个需要入戏这个至关重要的背景条件。
◆随着时间磨合,表现出来的状态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有可能。当下和将来完全反过来的状态都会有!
◆认不认同随心,别来找我要证明,修行靠考古,悟性看个人,悟出什么是什么,下笔就是同人文,逻辑在崩塌现场系列。
【以及崩塌所有的内容全是我篩过的,我不会为了哗众取宠,卖弄智慧,就写一些我认为不该写的内容,我有我的判断哈!所有的东西全打碎在大长篇里了,字多显假,安啦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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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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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啪!”
桃姐将合同一把拍在桌子上,怒视王一波。
“你!!” 桃姐满脸怒火,感觉自己要炸了,他来回踱着步:“你不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
王一波做在沙发上,双手十指交叉,支着下巴。
“这是合同。”
“我需要你告诉我这是合同?” 桃姐瞪圆了眼睛。
“我面试上了男二。” 王一波两眼发光。
桃姐气急反笑:“是,你能耐了,被刷掉了还能找到路子去面试!这个剧本不能接!我不同意!你这属于私自签约!”
“这个剧本也是姐找给我的。签了也算你的一份。” 王一波劝桃姐。
桃姐点点头,一副你很有胆量的表情:“没错,是我给你的,你也被刷下来了。但我也告诉过你,后来有人带资进组要压男二的番位,以至于这个角色不停换人选,定不下来,根本没人敢接!”
桃姐用食指敲敲桌子,强调:“最后没办法,只能找了一个演过几部此类型,难以转型的演员,这样的角色基本就废了,还值得你专门找人去截胡?”
王一波抿嘴,为了桃姐的身体健康着想,没有把“值得”这两个字丢她脸上。
“我给你说过其中的关系厉害!你都当耳边风了吗?你这是自毁长城!”
王一波拿出合同下压着的剧本,“这个剧很好,我很喜欢。”
“喜欢能当饭吃吗?”
“能!”王一波非常肯定的说。
“我喜欢,我就会拼命。想吃到饭,就得拼命。”
桃姐叹一口气,这句话是组团时她说过的,王一波确实是非常努力的孩子,能撑得起拼命一词,王一波在这个时候提起这句话,让桃姐不快的情绪平静下来。
王一波翻开合同,“我的影视约不在公司,能接到的都算经纪人的本事,姐你就签了吧,反正我是演定了,挂姐头上,姐你也不亏……”
他把笔递给桃姐,“而且参加一部古装剧,也算是开拓业务,趁我年轻,多试试也挺好!我想往全能艺人方面发展。而且桃姐一开始递给我这部剧,就证明他剧本是真的好,我相信姐你的眼光。”
桃姐审视的目光落在王一波脸上,这个剧有什么魔力,让话少得可怜的王一波变得巧舌如簧。
还是他终于燃起了事业心,想整什么幺蛾子了?
王一波话头一转,一副马上要去塞道骑摩托的样子,兴奋过了头。
“姐你给我参考一下,你看我第一次去剧组,穿什么风格的衣服比较好?该怎么打招呼,现在找大张哥突击学习几个段子还来的急吗?”
“……”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桃姐心头。
这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
是桃姐亲自把剧本扔在了王一波面前。
“大ip,双男主,同性题材,古装仙侠,有机会成为下一个大爆的网络剧,男一已经定了,男二我正在给你联系,这个角色风险和机遇并存,演好了就是大爆,演不好就是群嘲。
不过用的都是新人,我打听了一下,挑人有倾向性,只挑眼睛大的或笑容甜的。但男二人设是冷冰冰的深情人设,也不见得你拿不下。
毕竟但凡红的,或者有机会红的演员,都不会沾这种剧本。所以男二更挑气质,制作方更希望是本色出演,愿意试一试吗?”
王一波看着封面上的《陈情令》三个字。疑惑的说,“同性题材?”
他想着是不是最近自己特别不合作,cp炒一个拆一个,公司终于放弃自己了。
桃姐笑了一下,“放心,有改,兄弟情。敢不敢接?”
“只有男一和男二的兄弟情?能看?”
“多着呢,里面很多感情线,你只走其中一条。深情男二,演好了很吸粉。”
“男一是谁?”
“肖赞,x玖少年团,最帅的那个,肖赞。”
王一博拿剧本的手抖了一下。
“我看看剧本。”王一波看着剧本看入了迷,这剧本相当不错。
过了几天,王一波刚下舞台,就又接到桃姐通知,“你之前的视频面试被刷掉了”
王一波长吸一口气,非常认真的说:“我要演蓝忘机。”
“放弃吧……这部剧有变动……”
“我知道了……”
……
“一波啊!我给你争取了一个机会,明天抽时间去陈情令面试。你准备一下,不要迟到。”
“谢谢哥!!”
面试的是导演编剧制片人,王一波心里有点紧张,他这几天认真看了原著小说,知道自己之前的视频面试确实没有把握住角色的精髓。
试后导演们谈论了一会儿,觉得真人看起来气质不一样,确实有一点蓝忘机的冷和仙,和之前看好的男演员反复对比,各执己见。
“要不……” 有人提议。
“合个八字?”
最后拍板王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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