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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之后他们又随意聊了一会儿。原本他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可今天话题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意外地并没有冷场的时候。蓝河觉得他们并没说几句话，可不知不觉已经到十二点了。他才看了一次时间，叶修就问道：“你是不是该回去下副本了？”

       蓝河纠结了一下，虽然不舍，却还是说道：“副本刷新了。”

    “那走吧。吃饱了没？用不用再吃点？”

    “再吃我连明天午饭都省了。”

 

       于是叶修就扫码结了账。两个人正准备离开，才刚起身，忽然听见有人叫“叶总”。蓝河一愣，转头就看见另一桌有两个人站起来，向着他们走来。那是一对中年男女，夫妻模样，叶修看见他们，也是一怔。

   “吃宵夜啊？”叶修招呼了那男子一声，又对那女子一点头，叫了声“嫂子”。

   “随便吃点东西。”中年男人答道。

  

       他们似乎是挺熟的样子，看来是要聊两句。蓝河往里面的座位让了让，中年男子就在他身边坐下来，刚好坐在叶修对面。他妻子坐在叶修旁边，目光和蔼地看了蓝河一眼。蓝河正想说话，叶修已经简略地介绍道：“我朋友。”

       他没进一步介绍，这让蓝河松了一口气。他和那对夫妻彼此点头致意，算是省了寒暄。重新落座之后，男子招呼服务员拿两瓶啤酒，对叶修说道：“你是要走吧？我不耽误你，不过陪我喝两杯再走。”

    “算了吧，”叶修说，“我那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不像是推脱，原来叶修的酒量不好。蓝河把这事默默记下了，那男人却摇摇头道：“今天这酒，你一定得喝。我本来是打算找你辞行，今天既然遇到了，那择日不如撞日，你得敬我一杯送行酒。”

       听他这么说，叶修就一愣，像是明白了什么，目光转向了他妻子。她妻子点了下头，缓缓说道：“你也知道，如今大环境不好。我们打算关了公司，这个月就回老家去了。”

  

       她的话音一落，气氛瞬间有些沉重了。服务员送来了啤酒，中年男子给自己和叶修各斟了一杯。蓝河被气氛感染，也觉得有些低落，他盯着杯子里雪白绵软的泡沫，听叶修真诚地劝慰道：“形势总有好转的一天，回去休整休整也好，等回来的时候我再给你们接风。”

       听他这么说，男子就哈哈一笑，笑容爽朗，目光却苦涩。

    “拼不动了。你当我还是你这个岁数呢？这次是真退休了，回老家养养老，陪陪孩子。走之前别人我也不准备见，我这一走，也不知道多少人幸灾乐祸。多的话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说完他举杯一饮而尽，豪爽地朝叶修照了个杯。蓝河注意到，一丝伤感从叶修脸上掠过，似乎对这情绪感到羞愧，叶修立刻换上了谐谑的表情。

    “那等会酒钱你付啊。我都买过单了。”

       男子又是哈哈大笑，把酒杯往叶修面前一推：“你这小子，赶紧喝吧！我跟你说，今天必须喝完三杯啊。”

 

       叶修果然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喝完一杯，他又倒满一杯。连喝了三杯之后，女子阻拦道：“好了小叶，别再喝了，再喝真醉了。”

       男子也笑道：“行了，耽误你们半天了。你们还有事吧？赶紧走吧。”

       叶修闻言站了起来，蓝河随着他离席。那对夫妻也起身相送，男子拍拍他的肩，沉声说：“兄弟，保重。”

 

       叶修没有说话，四个人彼此用目光致意告别。蓝河走在叶修身边，出了店门后，又跟着叶修走了一段。叶修喝了酒不能开车，他准备等叶修叫了代驾或者打车后再走，可过了好一会儿，叶修只是沉默地走着。

       眼看离自己家越来越远，蓝河不得已开口问道：“叶神，你是叫代驾还是打车？”

       他一开口，叶修终于停下了脚步。蓝河注意到，叶修的动作有点迟缓，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关系。他有点担心，但叶修才喝了三杯啤酒，酒量再差又能醉到哪里去？

       可叶修迟迟没有回答，他只得又问了一遍：“叶神，你打算怎么回去？”

       借着街灯，蓝河看到叶修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很快他问道：“坐骑系统还没实装吧？你有回城卷轴么？我没带卷轴。”

    “……”

    “传送点呢？”叶修转身环顾四周，动作太快还踉跄了一下，吓得蓝河赶紧扶住他。叶修仔细地看了一圈，十分疑惑地问道：“这周围没有传送点么？不应该啊。离主城太远了。”

    “……”

    “行了，你走吧。”叶修冲蓝河摆摆手，“副本刷新了，入口在那边呢。你别走错了。”

       说完他的手有力地朝下一指，示意蓝河往那边去。蓝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他指着的是地面上的窨井盖。

    “……”

 

        虽然十分不可思议，但蓝河不得不承认，叶修就因为三杯啤酒喝醉了，醉得还挺严重。蓝河哭笑不得，只能暂时不管叶修的车了，打算叫个车送叶修回家。

    “你家住哪啊？我送你回去。”

    “嗯？”

    “我问你家住哪儿。”

    “临塘城。”叶修认真地回答道。

    “……”临塘城是荣耀游戏里兴欣公会的主城。

    “不过我户口挂在奥克城了。”叶修贴心地补充道。

    “我是问你现实的家住在哪里。”蓝河无奈地追问道，“不是游戏里，三次元你住哪里？你今天晚上在哪睡觉？”

    “哦，你问这个啊。”叶修恍然大悟，“上林苑啊。”

 

       这听起来是个正经小区的名字了。蓝河松了口气，赶紧掏出手机搜索。叫这名字的小区是有，但蓝河心里存疑，总觉得看位置不像是叶修会住的地方。

   “是哪个上林苑啊？大兴的么？”他向叶修确认道。

   “嗯？”叶修似乎是没明白。

   “上林苑是在哪个区的？”蓝河耐心地问道。

   “萧山区啊！”

  

       蓝河反应了一会儿，又找搜索引擎确认了一下，才确定B市的确没有萧山区。

   “有烟店没？”叶修又开始环顾四周，“我得给老魏带条烟回去。”

   “老魏……是魏琛么？”蓝河试探着问。

   “是啊。”叶修爽快地答道。

   “……”

 

       两个人鸡同鸭讲了半天，叶修始终有问必答，看似很有条理，实则胡说八道。蓝河在多次尝试以后，终于明白没法和一个喝醉的人正常交流，只得放弃了问出他家的住址。

       他既不能把叶修送到萧山去，又不能把叶修扔在大街上。为今之计，似乎只剩下把叶修带回家一个选择。

    “叶神，你今晚先住我家可以么？”虽然知道问了也白问，蓝河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下。

   “你家住哪儿啊？”叶修问。“传送点能到么？”

       蓝河哭笑不得，干脆也胡扯道：“不用传送点，走两步就到了。看到没？那就是溪山城。”

   “溪山城啊。”叶修点点头，“对，你是蓝溪阁的嘛。”

   “……”

 

       好在叶修虽然醉得厉害，但还能自己走路。他走得挺慢，却还算稳当，蓝河一路小心看护着，也没让他摔到磕到。等到终于到了家，蓝河总是松了一口气，他让叶修坐在沙发上，准备去给他倒杯水。

       可他才转身，就听见叶修的脚步声。转身一看，原来是叶修站了起来，正盯着他面前的墙壁。那墙上贴了蓝雨战队的海报，还挂了一些周边，叶修盯着的，正是墙上挂着的冰雨光剑模型。

       像是被那把剑吸引了，叶修伸出手，向前走时脚下却绊了一下。蓝河吓得赶忙扑过去扶住他，叶修不算轻，也许是喝醉了的缘故，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蓝河哪敢让他摔到，只得用力抱扶着，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站稳，半天也没敢撒手。

        等意识到时，他才发觉，两个人已经以过于亲密的姿势拥抱了半天。

 

       这当然不妥。他正打算松开手，可身体稍一远离，叶修立刻就贴近了他。蓝河吓了一跳，僵在原地不敢动。他意识到叶修温暖的呼吸正吹拂在他的颈侧，微微地移动，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他本能地感到紧张，却又没反应过来自己在紧张什么。紧张的同时，又感到异样的亢奋和激动。还没等他想清楚，叶修的嘴唇已经贴近了他的皮肤，下一秒，一阵刺痛从他的颈侧传来。

       那是Omega腺体的位置。

 

       伴随着刺痛的，还有一阵阵电流般的感觉，在几秒内急速地涌动到了全身。蓝河只觉得眼前发白，双腿颤抖得几乎站立不住，幸好有叶修的手臂用力地环抱着他。他急促地呼吸着，在巨大的冲击里心跳如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是Omega,而叶修是Alpha。长效抑制剂发明后，现代科技的便利让他们不必在日常生活中受到性别的困扰。除了在婚恋时，大部分人都不会过分关注自己的第二性别，而和大部分人一样，蓝河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Alpha和Omega之间会发生一些什么。

       但现在蓝河终于想起来，Alpha和Omega之间，还是能发生一些事情的。

       并且在他和叶修之间，有件事情应该已经发生了。至少是部分地发生了。

  

       刚才，就刚才，一分钟之前，叶修在他腺体上咬了一口。

       换句话说，叶修把他给标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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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河：带喝醉的叶神回家，如果能发生一些刺激的事情，也不是不行……卧槽这会不会太刺激了。

如果不是LOFTER不让写你信不信还能更刺激。

*是@玎珣 点的掉码日常

*但写成了无论如何不能掉码的日常

*算是年末小彩蛋快乐

  

  

  

       “谁是拓跋令狐？”

       “我是。”

       岩四方从角落里跳起来，两眼放光地看着纪明昭，“你是打算给我放假吗？”

       “岩四方你要再敢胡说八道，你下个月的假别想休了。”

       纪明昭拿着扇子指他的时候明显带着气，梦三息眼尖，把椅子放到她身后，“掌柜的这是怎么了？”

       “衙门之前不是有一把拓跋令狐打造的神兵吗？我刚去心机柳那儿碰到戴梦回了，他说那把神兵不见了，衙门开了悬赏正着急呢。”

       “这么说，掌柜的是想要钱？”

       叶五枝似懂非懂地问，纪明昭转头冲她的时候表情明显好不少，“没错，我的青铜大宝，但不仅仅是钱。”

       “替衙门找回神兵，不仅可以拿到赏银，还可以提升无名百货的声誉。”

       梦三息把纪明昭没说完的话补全，不出意外看到她点头，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可掌柜的回来第一反应不是找神兵，而是找人，敢问，这神兵是不是找不回来了？”

       “聪明，我刚回来之前已经去过老王面馆了，听说神兵丢失和黑道帮派斗争有关，被盗之后很可能已经被毁了。”

       “神兵也会被毁吗？”

       叶五枝下山时间并不长，老实说，拓跋令狐这个人的传奇故事也是梦三息半真半假讲给她听的，但在梦三息的故事里，拓跋令狐的神兵天下第一。

       “……会，”岩四方感受到梦三息和叶五枝同样好奇的目光，不情不愿开口，“五万两的打不过十万两的，十万两的打不过二十万两的，一分钱一分货。”

       “那就是说，衙门的神兵便宜。”

       叶五枝想起戴梦回提到钱时的两行清泪，突然理解了情况。

       “衙门的神兵也不是花钱打造的，是之前剿灭某个黑道帮派的时候意外查收的，所以也不知道到底值不值钱。”

       “从结果上看，应该是不值钱的。”

       梦三息靠着柱子，看着角落里表面上无心参与聊天，实际上竖着耳朵偷听的岩四方，莫名觉得好笑。

       “既然不值钱，又已经被毁了，我们还需要干什么呢？”

       叶五枝又把问题绕回了原点。

       “找……”

       梦三息刚开口就闭嘴了，他向纪明昭笑笑，谄媚地示意她来说。

       “找拓跋令狐再打造一把差不多的。”

       纪明昭很满意梦三息适时的讨好，接着话头说了下去，“反正衙门不知道它被毁了。”

       “可是，我们没有钱。”

       叶五枝翻了翻口袋，露出贫穷又真挚的眼神。

       “这个不用担心……”

       “掌柜的会出这个钱吗？！”

       梦三息期待地睁大眼睛。

       “当然不会。”

       纪明昭像看傻子一样看梦三息，“你知道拓跋令狐一把神兵多少钱吗？你知道衙门的赏银才多少钱吗？”

       “那我们怎么办？”

       叶五枝也不理解。

       “很简单，”纪明昭一手揽过叶五枝，一手拉过梦三息，“只要我们找到拓跋令狐，我相信凭我家青铜大宝的诚意和梦三息的能说会道，再加上那边那个废物偶尔能用的审美，我们应该能说服他免费为我们打造一把！”

       梦三息一脸犹豫，斟酌了一下用词，问岩四方，“你觉得，拓跋令狐，能接受白嫖吗？”

       岩四方翻了个白眼，一句话也不想说。

       “不用问他的意见，反正他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你俩好好努力就行了。”

       纪明昭把都看向岩四方的两个人拉回来。

       “可是，”叶五枝缓缓开口，“他不同意，我们就没有办法。”

       “为什么？”

       “因为……”

       “因为！”梦三息抢过叶五枝的话头，吸引了纪明昭的注意力，一脸做作又认真地说，“我是南啸天。”

       “……梦三息我留着你去给我说服拓跋令狐，再胡说八道我连你下个月的假一起取消！”

       纪明昭拿扇子指指他，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实在不想继续听他们的鬼话，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打听打听拓跋令狐在哪儿。

  

  

  

       “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掌柜的岩四方就是拓跋令狐？”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老子就是拓跋令狐，让她把我的假都还给我，好吃好喝伺候我？”

       岩四方终于从那个角落里走出来了，他和叶五枝一左一右质问梦三息居心何在。

       “拜托两位动动脑子，现在木云城全都在找拓跋令狐，城内城外四处打探消息，万一被人知道了你就是拓跋令狐，那追你的人岂不是又会回来找你？”

       “……那我就……”

       “岩四方你又在想什么‘精彩的计谋’，不会是想丢下我们自己跑吧？”

       梦三息看着岩四方若有所思还微微上扬的嘴角，忍不住在他耳边大声嚷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岩四方退了两步离梦三息远点，总觉得再和他相处下去迟早有一天耳朵会废掉。

       “我不会跑的，但万一真的被人发现了，我也不想拖累你们。”

       “那接下来就辛苦我们了，”叶五枝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之前我们辛苦过你一次，这次就交给我们。”

       梦三息看着叶五枝上道的模样欣慰地笑了，“好一个母慈子孝的场面。”

       岩四方收回了刚涌出的一点感动，给了梦三息一个白眼，说话咬牙切齿，一副都别想好的模样，“万一老子被发现了，我就把你是南啸天的事也说出去。”

       叶五枝看着被戳中后脸色不算太好的梦三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别担心，凭你现在的武功，不会有人相信你是南啸天的。”

       梦三息在岩四方毫不掩饰的大笑中回头看叶五枝，“阿枝，下次这种伤人的话可以委婉点。”

       叶五枝疑惑：我都没用废物这个词了，还不够委婉吗？

  

  

  

       几个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干活到下工时间，老丁前脚刚踏出店门，店内剩下三个人就围作了一团。

       “首先，我们要明确一下目标，是得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打造一把和衙门丢失的神兵差不多的神兵，然后在不让掌柜的怀疑的前提下让掌柜的把神兵送回给衙门交差。”

       梦三息坐在中间先开口。

       “提问！”

       “请说。”

       “要怎么样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呢？我不会撒谎，万一掌柜的问起来怎么办？”

       叶五枝抛出了一个问题。

       “打造神兵的事交给岩四方，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学到他的技能，他一定有隐匿的方法，”梦三息回答，“而至于不会撒谎，很简单，那就不要撒谎，反正你已经跟掌柜的说过好几次我们的身份了，她信了吗？”

       “没有。”

       “所以这不是问题。”

       “是因为我不可信吗？”

       叶五枝又迷茫又委屈，她明明从不说谎，为什么掌柜的不相信她说的话呢？

       梦三息露出一个假笑，指指自己又指指岩四方，“是因为我和他，不可信。”

       合理。

       叶五枝没有问题了。

       “你有什么问题吗？”

       梦三息转向一直没说话的岩四方，正所谓平日里停不下嘴的人一旦变得安静，一定有什么事值得担心。

       “只有一个问题。”

       “说。”

       “谁出钱？”

       “都这个关头了，就别惦记你那手工费了！”

       梦三息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手工费不要，材料你总得花钱买吧？”

       “要多少？”

       “按照市价，价值五万两的神兵，原材料至少要一万两，而衙门那把我之前见过，是把市价十万两的，也就是说，我们至少需要两万两的材料费。”

       岩四方算完这笔账一抬头，就看到两双放着光的眼睛。

       “干你们这行……这么赚钱吗？”

       “哥，我能叫你哥吗？下次再有这种赚钱的活动，叫上弟弟一起好不好？”

       岩四方翻了个白眼，狠狠唾弃两个见钱眼开的人，“所以说，真正值钱的是老子这双手。”

  

  

  

       万事俱备，只差钱。

       也就说，八字还没一撇。

       两万两这个数字，对于曾经的拓跋令狐或者曾经的南啸天而言，都不过是从兜里随便掏几张银票的事，而对于现在的岩四方和梦三息来讲，那是打工十年都未必能凑到的钱。

       加上叶五枝的话，他们只会离这个目标更远。

       被人从赌场架着出来的无知少女说得振振有词，“我是想帮忙的，只是今天运气不好。”

       同样运气不好的还有翘工出来抓人的岩四方和梦三息，他们紧赶慢赶却还是在纪明昭进了店以后才回来。

       “你们仨又去哪儿了？”

       纪明昭拿着老丁画满圈圈的簿子，瞪着眼前三个家伙。

       “掌柜的您别生气，我们其实是去干正事了！”

       梦三息最先反应过来。

       “上工时间不在店里干活，还能有什么正事？”

       “我们找到了拓跋令狐，并且说服他为我们打造一把和衙门那把相似的神兵，他同意了，甚至友情价只收两万两！”

       “两万两？他怎么不去抢！梦三息你没发挥你的特长给我尽可能忽悠他吗？还有他人现在在哪儿呢？”

       纪明昭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把几个人往老丁院子带，再让老丁守着店里。

       “两万两已经是最低价了，据说那把神兵价值十万两，这两万两还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只收了一个材料费。”

       “他人呢？我要亲自和他说。”

       “他……闭关修炼呢，除了我们几个不见别人，掌柜的有什么话我们替你转达。”

       “他不见人，那凭什么见你们？”

       “因为您的青铜大宝啊，这可是江湖至宝，得给面子的，我和岩四方作为她最好的朋友，跟着沾沾光。”

       梦三息越说越真，就差把叶五枝推出来了。

       纪明昭脸色一变，露出委屈的神情，看向叶五枝，“大宝，我不是你最最最好的朋友吗？”

       “您当然是！”梦三息站在了两人中间，以防叶五枝全招了，他绞尽脑汁想借口的时候看到站在旁边看戏的岩四方，气不打一出来，干脆回头跟纪明昭说，“但拓跋令狐这个人，特别讨厌当老板的人，可能是有什么人生阴影。”

       纪明昭没了反驳的话，转念又想起别的，“那你们替我带话，要做就做最便宜的，只要外型像之前那把神兵就行，反正是装饰用，不用真金白银。”

       听了这话的岩四方这才有了反应，他略带钦佩地看着眼前这个黑心的女人，要不她能把无名百货经营得这么好呢？

       注意到岩四方抽搐的嘴角，纪明昭指了他一下，“他俩是去干正事了，你给我留在店里干活。”

       “不行，他得在！”

       纪明昭狐疑地看了一眼立马反驳她的梦三息，又眼见叶五枝被梦三息推出来跟她说话。

       “没错，他得在。”

       岩四方享受着两个人语言上的需要和一个人不明所以又不得不放任他这么做的目光，非常爽地回了自己房间。

  

  

  

       梦三息深夜敲开岩四方的房门，岩四方睡眼惺忪问他干嘛，他神情严肃地说，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有人发现我的身份了吗？”

       岩四方一下子惊醒，慌张地往梦三息身后望。

       “差不多。”

       梦三息替他关了房门，两个人坐在桌边，“梁家宗师知道你的身份。”

       “……你大半夜不睡觉就是突然想起了这个？”

       “怎么感觉你一点也不在乎？”

       “你又打不过他，能有什么办法？”

       岩四方起身开门，赶人的意味不言而喻，梦三息走到门口又回过身问他，“你已经想到办法了吧？”

       “能不能等明天睡醒以后我们再说？”

       “可以。”

       梦三息看着困得不行的人关上了门，虽然觉得岩四方一般给自己留的后路都非常靠谱，但这次他莫名其妙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在第二天他们出现在梁家宗师面前的时候应验了。

       “我凭什么听你们的？”

       “只要你不把我是拓跋令狐的事说出去，以后你想欺负梦三息的时候，他绝不还手。”

       梦三息听着岩四方替他给梁家宗师许下的承诺，只后悔昨晚没有揪着他刨根问底问清楚这破主意的细节。

       “好。”

       “好什么好！岩四方！你故意的吧？！”

       梁家宗师倒是答应得痛快，梦三息却打断了这场只有他受伤的交易，抬眼看那个戴着面具却不难看出在笑的男人，不情不愿还是改了口，“只能一次！”

       三方达成共识，第四方就得被迫参与进来了。

       “那应老板……”

       “你们放心，我只想看热闹，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的。”

       被叫到的人应声现身，一脸兴奋看着几个人，得到梦三息点头以后又消失在众人眼前。

       岩四方伸伸懒腰，“问题解决，回去补觉。”

       “还有个问题。”

       梦三息咬着牙跟梁家宗师说，“两万两，我可以再让你欺负一次。”

       “两万两？你不值这么多钱。”

       “那你觉得我值多少？”

       “五千两。”

       “五千两？！为什么才五千两？”

       梦三息要不是今天出门没吃药现在已经和他打起来了，可没吃药打不过，只能动嘴。

       梁家宗师从怀里摸出五张银票，拿在手上，“因为我只有五千两。”

       岩四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梦三息瞪了一眼后收敛了一点，等他把钱收下再在人耳边小声说，“再想办法赚五千两就够了。”

       “不是要两万两吗？”

       “纪明昭说得没错，纯装饰的话可以只是做得像，做最便宜的五万两那种就行，这样材料费也就只需要一万两。”

       梦三息把钱塞给他，“我已经出卖过一次自己了，剩下的该你了。”

       公平。

       于是当晚岩四方看着梦三息在纪明昭面前替自己签下卖身契，他后槽牙都咬碎了却没办法进行反驳。

       “岩四方凭什么值五千两？”

       “他当然不值，”梦三息把岩四方按下，“但拓跋令狐需要这五千两，掌柜的，最低价了，您就答应了吧。”

       “那就是说，我出这五千两，岩四方以后不迟到、不早退、工作积极认真、任劳任怨，并且加工不再抱怨，也不再申请放假？”

       岩四方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却不得不在梦三息的眼神暗示下不情愿地回答，“是，但就这一年。”

       “行，能清净一年也不错，等着。”

       纪明昭同意了这场交易，然后出了店门。

       顾廿久看着在门口站半天的纪明昭，莞尔一笑把人邀了进来，“顾掌柜今天怎么有空来小妹这里？”

       纪明昭把扇子一收，装出苦恼的样子，“渔娘，你说我家三息……”

       “三息怎么了？”

       顾廿久顿时担心了起来，把纪明昭领到没人的内堂细说。

       “三息他……好像是病了，需要五千两，不知道渔娘方不方便借给他。”

       “什么病？”

       “臆想症。”

       纪明昭捂住嘴小声在顾廿久旁边说，“他老说自己是南啸天。”

       听了这话的顾廿久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又莫名觉得梦三息可爱，她也捂嘴笑了笑，“那五千两真的是三息要吗？”

       “千真万确，日后等无名百货有了这五千两，我让他亲自来送还给你。”

       顾廿久从兜里拿出银票，递给纪明昭，“若三息真的需要，廿久愿赠予三息。”

       纪明昭痛快接过银票，随后从兜里拿出一张借据，“还是一定要还的，我纪明昭不是这样的人，自己的员工还是得自己救，只是现在钱不太够，谢谢你啊渔娘。”

       顾廿久便也不再客气，收下了那张借据。

       等纪明昭把那五千两给岩四方以后，钱的问题算是彻底解决，剩下的就是岩四方的问题。

  

  

  

       梦三息替岩四方向纪明昭请假的时候，纪明昭“啪”地一声把扇子合上，“不是刚说好不迟到、不早退吗，怎么拿到钱就开始旷工了？”

       “掌柜的息怒，不是岩四方想要旷工，而是拓跋令狐觉得他有点审美能力，让他留下帮忙的。”

       “大宝，他说的是真的吗？”

       叶五枝看了看梦三息，又看了看纪明昭，摇了摇头。

       “梦三息！你该不会和岩四方合起伙来骗我的钱吧？说！到底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梦三息叹口气，说起了那些不为人知的事，“其实，拓跋令狐是个断袖，他喜欢岩四方。”

       “……啊？”

       “他之所以最终答应五千两的价格，开出的条件就是在他打造神兵期间，必须让岩四方日日夜夜都陪着他。”

       “岩四方答应了？”

       “为了江湖正义，为了黎明百姓，为了木云城的安宁，他，答应了。”

       梦三息看着纪明昭皱起了眉头，以为她没信，正打算再编点什么，却听见人说，“不行，不能让岩四方牺牲这么多，两万两就两万两，你把岩四方叫回来，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那可是两万两，不是那么好想的吧？”

       “大不了我找纪家借。”

       “可您不是有赌约，不能用纪家的钱吗？”

       “事出有因，我日后会还的，而且就算真的输了赌约，我纪明昭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员工去做这种事。”

       梦三息哑然，他知道纪明昭会是个好掌柜，但真的能做到这一步，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收起感动，梦三息拦住了要出门的纪明昭，“刚才都是开玩笑的，其实是岩四方死皮赖脸要留在拓跋令狐身边学技术，说什么以后要给无名百货打更多更好的家具，怕您不同意，这才编了那么一个理由。”

       纪明昭狐疑地看着他，“到底哪个是真的？”

       “不管哪个是真的，岩四方都是为了店里，对吧，阿枝？”

       “对的。”

       纪明昭看着叶五枝问，“那他没有给拓跋令狐当……男宠？”

       叶五枝摇摇头，“没有，他也不可能这么做。”

       纪明昭这才松了口气，“行吧，念在他出发点是好的，这假就给他批了，让他早点回来。”

       “我替岩四方谢谢掌柜的！”

       梦三息接过话，恭送纪明昭出店，等人走远以后转头对叶五枝说，“你守着店，我去按照岩四方的要求买材料，晚点魏东阳以前的小屋集合。”

       叶五枝点点头，于是造神兵计划正式开始。

  

  

  

       没有人知道拓跋令狐是怎么打造神兵的。

       包括定时定点给人送饭和材料的梦三息，也包括晚上帮忙守夜的叶五枝，他们在门口听着里面丁零当啷，也曾经偷瞄过几眼，但这门技术确实需要一些天赋。

       在门口闲得无聊的时候梦三息也会问叶五枝，“如果以后我们都有钱了，你想干嘛？”

       “把反三七道组织发扬光大，给每个人足够安身立命的钱，再一举把三七道剿灭。”

       “那剿灭之后呢？”

       “剿灭之后还有钱吗？”

       “假如还有呢？”

       “那就把无名百货发扬光大，掌柜的对我们这么好，我也想当个好员工。”

       梦三息看着她笑，“你已经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员工了。”

       “那你呢？如果有钱你想干点什么？”

       “想给我的一个朋友，举办一个歌会，像海娃与三丫一样把他的故事传唱到每个人心里，想用足够多的钱去请李俊姿来当主唱。”

       “为什么是李俊姿？”

       “因为，我觉得她会懂这个故事。”

       “那做完这件事之后呢？”

       “如果钱足够多的话，就让拓跋令狐大师给我制作一颗没有副作用的解药吧。”

       “那如果钱不够呢？”

       “那就让拓跋令狐大师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去给他当男宠也不是不可以。”

       门就是这时候突然打开的，岩四方冲着门口的两个人喊了一声，“滚。”

       梦三息和叶五枝站起来看看屋内，“神兵打好了？”

       “嗯，但现在还不行，太新了，需要做旧。”

       “那还需要多久？”

       “要不了多久，梦三息，你和叶五枝打一场，别太认真，有点痕迹就差不多了。”

       “我怎么跟她打？”

       岩四方拿出一颗丹药，“张嘴。”

       梦三息咽下去以后问他，“几成，副作用是什么？”

       “七成，经脉剧痛，你在梁家体会过的。”

       “……岩四方你有病吧？！”

       痛苦的回忆袭来，岩四方却不管他，扔出了一把兵器，“只有半个时辰，快点开始。”

       叶五枝应声出手，和梦三息友好地打了一场，尽可能给兵器上留下痕迹，停手以后梦三息瘫坐在原地不敢动。

       “嗯？”

       梦三息觉得身上开始痛了，却远不及那次的痛感，这次甚至在他忍受范围内，要不是他体力不如一个常人，也许还能装出没事的样子。

       察觉到他询问的眼神，岩四方放下检查完的神兵，“这次是给你个警告，再敢到处说我有男宠的事，我就让你体会生不如死的感觉。”

       梦三息感受到微微的疼痛没有再加剧，扬起笑脸，“你要这么不愿意让我当你男宠，你当我男宠也是可以的。”

       岩四方握紧了手里的神兵。

       叶五枝按住了他的手，“小心神兵。”

       梦三息：我的好阿枝，也关心关心我的死活吧。

       总之，这一架还是没打，因为岩四方只走了一步就倒地了。

       梦三息顾不得自己浑身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冲到岩四方身边，叶五枝扶起了他，“岩四方，岩四方你没事吧？！”

       岩四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他，他耗尽全身力气张口说了一句，“困。”

       梦三息此刻只想给他一掌让他长眠。

       总之，神兵打造好了，五天五夜很少合眼的岩四方也安然睡去了，现在，只差把它交回给衙门了。

  

  

  

       纪明昭拿着神兵的时候赞叹不已，“不愧是拓跋令狐，有两把刷子，五千两做得跟价值连城一样。”

       岩四方张嘴，梦三息往他嘴里塞了半根油条，叶五枝又舀了一勺粥吹凉放他嘴里，他在纪明昭一声声赞美中吃完了早饭。

       “这把神兵我先拿去交给戴梦回，岩四方你那手要是学废了就去松鹤堂看看，梦三息和叶五枝回店里守着，今天正常营业。”

       交代完三个人，纪明昭出了院子，正打算往衙门走，却又中途拐了个弯去了老王面馆。

       “这把兵器，能看出来什么来头吗？”

       老王拿着仔细看了看，随后小心翼翼放下，“这样的神兵，应该出自拓跋令狐之手。”

       纪明昭满意地笑笑，正准备走，老王却接着说，“它虽然做旧了，但实际上应该是才打造不久的，敢问纪掌柜，可是要把它给衙门？”

       “没错，为了提升无名百货的声誉。”

       “像南啸天那样？”

       “这个世间只有一个南啸天，而我要做纪明昭，让别人想起这些事的时候会说，‘像纪明昭那样’。”

       老王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纪明昭刚走到门口就觉得不对，她转身又回来，“你不关心我是怎么弄到这把神兵的吗？”

       “能猜到。”

       “这都能猜到？”

       “我是干情报机构的，这是最基本的能力。”

       “那你……”

       纪明昭坐下，从兜里拿出几张银票，“我想买断一个消息。”

       “如果你是想知道拓跋令狐是谁，那么无可奉告，因为这个消息已经被买断了。”

       “不，我是想买断，拓跋令狐在木云城的消息。”

       老王看着纪明昭认真的神情，不禁发问，“你知道他是谁了？”

       “不知道，但岩四方去陪着他打兵器回来手都残了，他肯定教了不少东西给他，我们不能得了好处转身就把他卖了，听说他在闭关，不想被人打扰，所以我想成全他。”

       老王看了看那几张银票，叹了口气，“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

       “怎么，不够吗？”

       “我可以替你保密，不收你的钱，但其他城市的情报机构不一定能保守这个秘密。”

       “那你为什么不收钱就替我保密？”

       “……觉得你，傻得可爱。”

       纪明昭不高兴地拿了钱就走，去了衙门。

       值班的戴梦回看到那么大一把神兵失而复得，一个激动凑到纪明昭身边，“这是衙门给你的赏银，小明，我替你保管吧！”

       “你替我保管就没了。”

       纪明昭把装赏银的箱子关上，冲着捕头道了谢便回了老丁院子。

       岩四方一个人正躺在板凳上晒太阳，听见声响，起身看见纪明昭，“赏银拿到了？”

       纪明昭到他对面坐下，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岩四方，你说，一个男人对我说‘你傻得可爱’是什么意思？”

       “他看上你了。”

       “这个男人是老王。”

       “他看上你的钱了。”

       “但他又没要我的钱。”

       “他看上你们纪家的钱了。”

       “可是……”

       纪明昭认真打量着岩四方，“他是在我说要他替我保守‘拓跋令狐在木云城’这个秘密之后才这么说的，而在这之前他还说了两句话的，一句是‘已经有人买断了拓跋令狐是谁’，另一句是‘你知道他是谁了吗’。”

       那句“你知道他是谁了吗”，纪明昭说的时候和岩四方四目相对，岩四方心里慌了一下，不知道如何作答，纪明昭就又开口了，“你的手，没事了吧？”

       “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好。”

       “那你知道，拓跋令狐是谁吗？”

       岩四方深吸一口气，知道瞒不下去了，正打算开口，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是我！”

       梦三息和叶五枝踩着点回到了老丁的院子，眼看有人装不下去了，他赶紧上前。

       “你不是说自己是南啸天吗？”

       “其实我是拓跋令狐。”

       “大宝，他是（拓跋令狐）吗？”

       “他是（南啸天）。”

       纪明昭越发不能理解现状，她指着岩四方不可思议地问到，“那岩四方真的是你的男宠？”

       岩四方：本来今天好好的，我招谁惹谁了。

       “这个问题……”

       梦三息倒是没想到公开身份以后遇到的问题这么刁钻，他沉吟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他是拓跋令狐，那你是谁？”

       纪明昭看向岩四方。

       岩四方叹口气站了起来，“那我只能是南啸天了。”

       纪明昭，一个普普通通的木云城无名百货掌柜的，仅仅因为接管了一家全城最差的店而集齐江湖三宝，可谓是……这说出去谁信啊！

  

  

  

       总之，纪明昭还是没有相信他们的鬼话。

       回归平静的无名百货依旧跟之前一样，白天卖菜，晚上几个人吃饭看月亮，普通又快乐。

       没人会认为这样的日子能长久，但当它真的被打破的时候，每个人都不太愿意。

       来闹事的人应该是不认识拓跋令狐的，他们进了无名百货就开始大声嚷嚷，“谁是拓跋令狐？”

       一楼的梦三息最先反应过来，迎上去问，“为什么会跑到我们这里找拓跋令狐？”

       “少废话，衙门那把神兵是不是你们交的？那神兵早被我们老大给毁了，怎么可能有一把一模一样的，肯定是拓跋令狐给你们打的，把人交出来！”

       “你们找拓跋令狐干嘛？”

       叶五枝拿着剑不让他们上二楼。

       “早些年他给我们大哥打造那神兵，就一把，不够我们兄弟用的，让他多打几把，而二天醒来就没影了，大哥说了，一定要把人找到。”

       岩四方在二楼看着，是当年闹得不愉快的帮派，但出一份钱要十把兵器，这种好事做梦去吧。

       “你们大哥，有给你们拓跋令狐的画像吗？”

       “没有，怎么？”

       梦三息一只手摸着兜，时刻准备着吃药，“因为你们在我面前站了这么久，都没能认出来我就是拓……”

       “我们店里没有拓跋令狐这个人。”

       纪明昭听说店里出了事，一路跑了回来，正赶上梦三息要承认他是拓跋令狐，她打断了后半句话，挡在梦三息和那人中间，“我是无名百货的纪掌柜，有什么事和我说。”

       “你怎么证明你们店里没有拓跋令狐？”

       “交给衙门那把神兵是假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亲自试试，那把神兵根本就没有实用。”

       戴梦回接到纪明昭的眼神暗示，上前推着他们，“大庭广众寻衅滋事，请跟我们走一趟。”

       看热闹的人也散去了，纪明昭看着人走远，这才叫梦三息把门关了，今天暂时不营业了。

       岩四方看着纪明昭，“你把假的说出去了，衙门的赏银迟早要还，声誉也会变差。”

       “这不重要，钱没了可以再赚，声誉降了可以用别的事弥补，重要的是，我们店里没有拓跋令狐这个人。”

       纪明昭看他的眼神也认真，他几欲开口告诉她真相，却又觉得不一定非要说出口。

       “我们店里，只有属于无名百货的梦三息、岩四方和叶五枝。”

  

  

  

       岩四方很感动，他看着梦三息和叶五枝，知道他们俩也很感动，也许，这就是他的新家了。

       “掌柜的真好。”

       青铜大宝得到纪掌柜的一个抱抱。

       “掌柜的，今天的事谢谢你。”

       梦三息替不用谋后路的拓跋令狐开口，也替不用吃药的南啸天开口。

       “没什么好谢的，因为你们只能是梦三息、岩四方和叶五枝，”被叶五枝拉着一起喝了点酒庆祝世界美了的纪明昭有点晕乎，“不然我们的合同就不生效了，你们还得给我干活呢！”

       岩四方又一次感动的眼泪被生生逼回去，他扒拉开叶五枝，凑到纪明昭眼前，“我是拓跋令狐，我要休假！”

       梦三息闻声也上前，和岩四方一左一右，“我才是拓跋令狐，这假该我休！”

       纪明昭点点头，大手一挥，“好！我是拓跋令狐！我去休假了，你们加油干！争取早日把渔娘的五千两还回去。”

       于是，三个人蹲在店里开始合计。

       “我们好像一开始每人只差一百两吧。”

       “现在人均负债一千八百两。”

       “黑店！无名百货就是家黑店！”

  

  

  

       总之，拓跋令狐去休假了。

       但谁是拓跋令狐至今是个谜。

  

  

  

       【完】

  蓝河觉得最近蓝溪阁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平时就爱聊些小八卦的人也就算了，几个整日吆五喝六的大老爷们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时间长了蓝河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可每当他想若无其事地打探一下，这些人就避如蛇蝎，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难不成是我的问题？正带团打本的蓝河自我反省道。

  这个团合作的时间最久，团里的人互相也是熟悉，平日里这种熟到闭眼过又难度不大的副本大家一路上都是插科打诨，叽叽喳喳到还被叶修吐槽过“不愧是蓝雨的团”，今天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个个都蔫儿头巴脑，只知道闷着头冲着小怪使劲儿。

  更有甚者打个小怪技能都放歪了。

  蓝河被这样的氛围憋得难受，但每次他想挑开话题也只能得到寥寥回应，随后又进入低迷。他只好直接点名团里的活宝，指望对方能接一接自己的话茬活跃一下气氛。

  平时有一箩筐话的人今天也成了个锯嘴葫芦，蓝河一急怼了他一句：“你今天装什么深沉呢！”

  哪儿想这句话突然点燃了他的爆点，只听到耳麦里传来一声拍桌子的巨响，随后这人怒吼道：“你还搁这儿傻乐，被绿了都不知道！”

  

  托他的福，团本的语音又一次炸开了锅。不过这次一部分在口诛笔伐出轨不得好死，一部分在安慰“亲亲蓝团”，还有一部分愤愤地表示：“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蓝河张了几次嘴想说“我也是男的”，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不过这一通乱吵他也算是强行从中搞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无非就是叶修去B市出差被人看到和美女同进同出罢了，然后随着日常的庙药之争从B市传到了G市，而现在，估计已经有好事者在论坛或者某大眼开贴了。

  总觉得这种剧情有些离谱的蓝河沉默了一会儿，让众人以为他在暗自神伤，更是异口异声地同他讨伐起“渣男”来。

  电脑前的蓝河却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笑了笑，随后清了清嗓子，要大家都安静一下，表示他要给“渣男”打电话”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闭嘴，全神贯注地蹲守在一线吃瓜现场。

  电话等待音只响了几下，另一头的人就飞快地接通了，那边听起来吵吵嚷嚷的，叶修似乎是急急忙忙走到了个安静的地方，才气喘吁吁地冲蓝河撒娇道：“小蓝，你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蓝河想笑，但仍是一本正经地开口问：“叶修，你这两天忙什么呢？”

  叶修疑惑地“嗯？”了一声，理所当然道：“联盟开会啊，老冯这几年可越来越唠叨了，两天就能决定的事儿他非纠结了这么久，害得我现在有老婆也摸不着。”

  这下蓝河没忍住笑了起来，围观群众见此疯狂地刷屏“蓝团不要被花言巧语迷惑”，蓝河同志虚心听取、端正态度，铁面无私地继续发问：“那你前天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叶修笑了笑，自作主张把蓝河这一通盘问当成了例行查岗，并且积极上报道，“上班，遛狗，陪老叶同志下酒。喝醉没喝醉的他都要数落我，老爷子忒难相处。”

  “还有呢？”蓝河看了一下公屏上不依不饶的消息，又问道。

  “还有？”这下叶修终于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嗯嗯”地想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前几天去了趟商超，这你都知道了？”

  听见他不紧不慢地说完，团里的人瞬间被点燃了，大有要揭竿而起的冲劲儿。蓝河却终于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把叶修和蓝溪阁众人都笑得满脸问号。

  等他终于笑够了，缓了一口气之后先是跟叶修解释：“你前天出门被中草堂的人看到啦，跟我们公会的人说我被你无情抛弃了。”

  “这……”叶修一时无语，“这哪儿跟哪儿啊……”

  “我开着团开着麦呢，”蓝河瞅了一眼电脑屏幕，乐呵呵地说，“快给大家讲一下你是怎么抛弃我的。”

  “别闹了，”叶修无奈地说，“你自己明明知道的吧，那是咱妈！”

  蓝河看着两边的人吃瘪乐不可支，电话那头忽然一阵嘈杂，随后便传出来一道女声。

  “河河，怎么没跟叶修一块儿回来呀？我还以为快过节了你们一起回家呢。”

  “我请好假就回去，”蓝河边说边拖出春易老的聊天窗口，“妈妈。”

  

  

  叶修：讲个事儿，我是最后一个知道我出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