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流兔子倜傥鸡(二十一)
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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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完美的小孩,此文里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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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二十三针】
“今天演出还要穿高领内衫吗?” 伍桦酪扒拉着架子上的衣服,问镜子前为头发细细抿着刨花水的彭倜傥。
“嗯。”
“蚊子咬的包原来这么难消啊…这都几天了真是…”
彭倜傥看着镜子里又清瘦了些的自己,仰头,手指抚上脖颈处散落的紫印,七零八落地攀在微微突出的青筋上,像深冬里寒枝上绽放的腊梅。花瓣已比前些天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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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完美的小孩,此文里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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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二十三针】
“今天演出还要穿高领内衫吗?” 伍桦酪扒拉着架子上的衣服,问镜子前为头发细细抿着刨花水的彭倜傥。
“嗯。”
“蚊子咬的包原来这么难消啊…这都几天了真是…”
彭倜傥看着镜子里又清瘦了些的自己,仰头,手指抚上脖颈处散落的紫印,七零八落地攀在微微突出的青筋上,像深冬里寒枝上绽放的腊梅。花瓣已比前些天淡了许多,几乎要看不见了…脑海中有几帧画面又悄然浮现,耐人回味……轻叹了口气,要是这梅花永远盛开倒更好。
这样,抱着它,我的人生好像也不会腐败凋零了。
环岛。
焉北司急匆匆地走进手术室……
“怎么才来啊!” 谷简初按着赵杉拾伤口的纱布早就被血浸透了,鲜艳的红顺着他的手腕开始往地板上滴。
“这怎么回事!”焉北司指着手术台冲谷简初低吼。不光谷简初,教务主任也被他吓了一跳。眼前躺在手术台上的赵杉拾眼是闭着的,长长的刘海尽数被汗浸透了,蜷缩着黏在额前。原本就白的有些透明的皮肤在手术灯的直射下完全失去了血色,平日里粉玫瑰一样饱满的唇瓣如今卡白的干瘪着。
“别…别凶人老谷,我醒着呢…就闭眼睛休息会嘛……” 赵杉拾听见他的声音,强撑起一只眼皮,挤了个调皮的笑。却不知道他越是这样,越是惹人心疼。
“别笑了,丑死了。” 焉北司舒了口气,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全麻吗?” 谷简初想着先不跟你计较,说着摆好了身旁架子上的麻药。
“不行。他失血过多,这儿条件太差了,不好监测体征,准备区域阻滞麻醉。”
谷简初点了点头,正要开始准备手术器具……
“我来弄,你去拿血袋,赶紧把血输上,要三千毫升的O型血。”
“怕是不够吧?我记得来之前每种血型是不是只准备了两袋?”
“够。你赶紧拿过来。”
“真的每样只有两袋啊……” 谷简初翻着血袋,两袋A型,两袋B型……终于看见了最下面O型血的标签,谷简初顺着拿了两袋,发现下面还有两袋……狐疑地望向焉北司。“你带了四袋O型?!”
“行动组O型血的人多……你赶紧拿过来!”
谷简初小跑过去递给焉北司。多吗?我记得行动组就一个O型啊?
焉北司大大的手掌覆上床边忍着痛攥着床单到指节发白的手,紧紧握住,“得给你上半麻了,马上腿就感觉不到痛了,但你人会醒着……要不你闭上眼睛,累了吧?睡一觉就好了。” 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在你腿上弄刀剜肉未免有点残忍。
“好啦焉医生……咱们课都一起上的,这我还是知道的…您就动刀吧。” 赵杉拾扯了扯嘴角,手上很暖。
泛着阴冷光泽的手术刀轻划在大腿肉上……
“噹……” 手术镊子从赵杉拾的大腿里夹出一块裹着血的金属片,砸到了手术盘里。
“果然是有锐器嵌进肉里了!” 教务主任难掩对眼前少年精准判断的嘉许。
“嗯,应该是炸飞了的铁桶碎片。” 在确认取出了碎片并没有大出血的征兆后,放下镊子的手终于放松了一点。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主任看向焉北司,少年额边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打湿了眉毛。睫毛上也凝着水珠,不知道是滴下来的汗,还是口罩里闷出来的汽。使了个眼色,看傻了的谷简初才反应过来给焉北司擦了汗。
“股动脉局部修补,用自体静脉做重建。” 少年口罩里闷闷的声音低沉中带了一丝沙哑,口干舌燥地清了清嗓子。
主任满意的点了点头……
几小时后。
最细的肠线,一针一针,不紧不慢,细细地缝,咔嚓剪断,刚好二十三针。
焉北司长长地舒了口气,单手扯下了耳际的口罩,刚想迈腿,一下子居然没抬起来,已经麻了。
“脉搏血压正常吗?” 焉北司再次跟谷简初确认。
“一切正常,就是有些虚弱,估计是失血过多了一下子缓不过来。” 虽然做手术的不是自己,被做手术的也不是自己,可第一次目睹真人身上皮开肉绽弄刀动肉的谷简初,此刻居然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赵杉拾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在西浦军校校医院了。
屋里的光线并没有想象中亮,赵杉拾扫了眼床边,棉布的窗帘密不透风地包着窗户。
整个房间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没有第二个声音。
没有第二个人。
赵杉拾下意识闭上了眼,默数了几秒,再睁开,手边还是没有人。
我究竟在干嘛啊……心里忍不住嫌弃了自己。
此时的西浦军校谈话室里。
那天指挥台上的两个军机局军官,再加上教务主任,苏教官,还有另外两个教官,六个人坐了一整排,对面三步远的地方摆了把椅子,坐着靠在椅背上埋着头长手长脚的少年,正是焉北司。
“小组能力测试那天的突发状况下,你表现突出,尤其是临危不乱,果断冲进随时可能二次爆炸的火场救下了行动组的同学,还在教务主任的指导下出色完成了手术……” 说话的正是上次和苏教官起争执的年轻军官,“但是……”
焉北司抬起头,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有一个小问题。你也知道,我们作为军人的最高宗旨是服从命令。那天你听到你队政治部下的命令了吗?”
“听到了。”
“能再复述下命令内容吗?”
“焉北司马上到训练场来,场上两名行动组组员情况不明,伤势不明,因此先去训练场西部离爆炸中心较近的伤员处,再去东部的伤员处。”
“很好,记忆力不错,几乎一字不差。既然准确接收到了命令,你先去西部伤员处了吗?”
“没有。”
“你先去了哪?”
“东部。”
“为什么?”
“实际情况东部的伤员更需要优先救助。”
“你刚刚也复述了,命令里说的很清楚,西部的伤员离爆炸中心更近,难道不是吗?”
“是,西部伤员是离爆炸中心更近,但当时东部伤员身侧十米左右有三个小概率有油的铁桶,身前便是草垛,而他显然丧失了移动能力,所以一个被易燃易爆物包围了的无行动力的伤员不该优先救助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经过现场观察过后,对东、西部伤员的情况做出了实时分析,才对命令的执行进行了临时调整?”
“是。”
“那西部伤员呢?你对他当时所处情况的观察和分析是什么?鉴于他身旁也有草垛。”
“……”
“哎,小王!贾武才躲着的那面砖墙走之前有没有修好啊?!都烧成那样了,别回头倒了砸伤了人!” 苏教官突然一惊一乍地问起身边的教官来。
王教官瞟了眼年轻军官脸都黑了,尴尬地说:“修了修了,您不是之前就问过了嘛。”
“噢是吗?害,年纪大了,就是不记事儿啊!”苏教官转过去看着脸拉的又长又黑的年轻军官,接着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断你们问问题了,但这不是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得放在第一位嘛……”
明明就是个荒岛……哪来的人民群众。小王教官尴尬的陪着笑了笑。
“刚刚问到哪了?噢对,你对在西部的伤员所处情况的观察和分析。” 年轻军官心里翻了一百个白眼,但问询流程还是得走完。
“他身旁虽然也有易燃物,但他尚有行动力,而且他当时藏身于砖墙之后,属于有效遮挡物,所以我判断他当时能等待救助的时间比东部的伤员更长。”
“好,很好。问讯到这里就基本结束了。虽然绝不是鼓励你以后出任务不听从指挥,但在战场上或者任务中能不慌不忙,随机应变,确实也是很重要的资质。你的就业志愿填的是军机局军医司是吧?我那天看你马骑的也挺不错的……” 走完问讯流程的年轻军官说到底也就是个普通的年轻人,甚至比焉北司大不了多少岁。回忆起那天一个人一匹马冲进火场的少年,他确也觉得热血沸腾,对这个传说中的焉亚樵的大儿子有许多好奇。
“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您。” 焉北司打断了军官。
“嗯你问。”
“那天为什么会引起爆炸,不知道军机局和学校有查明原因吗?”
“噢就是你救回来那个赵杉拾同学,他那一枪打歪了,打到目标靠东边的的几个油桶上,引起的爆炸。至于铁桶里为什么会有不该出现的油,现在还未查清。”
“你们怎么知道是赵杉拾开的枪?据我所知指挥台的角度并看不见弹道轨迹吧?”
“还没回来的时候,噢就是你做手术的时候,我们就问过你们队政治部的同学了,那一枪是安排赵杉拾打的,他当时地理位置比较好一枪命中。”
“我当时也是被安排先去救助西部的同学,结果我不也没去西部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赵杉拾当时没开枪,是别人开的?”
“是谁开的枪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是赵杉拾。您问问苏教官就不难知道,赵杉拾枪法是学校出了名的准,即使是骑行中射击他都从不低于8环,更何况当时是定点射击了。他怎么可能脱靶脱到3,4米外的桶上去?” 焉北司说着用头指了指苏教官。
苏教官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另外那个贾武才同学没说什么吗?” 年轻军官问小王教官。
“没,他虽然只受了点皮肉伤,但也吓坏了,在寝室卧床休息呢。”
“这倒是我疏忽了……这样,等赵杉拾同学醒了以后,正好去问问他。”
“他是当事人,您问了也只能作为参考。我建议您不如直接去查昨天他们的配枪的开枪痕迹和弹夹里的子弹,昨天只有最后一轮分配了两支枪,应该很好查到吧?” 见年轻军官点了点头,焉北司就急切地站了起来,“那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话音还没落,人就三两步走到了门口。
“哎…” 年轻军官的手刚抬起来想叫回焉北司再聊两句,就被苏教官按了下去。
“人家有病人要顾的。” 苏教官看着已经没了人影的门外,笑着说。
马场。
“就是因为你英勇冲火场,把闪电马蹄子的毛都烧秃了。怎么赔啊小焉?” 苏教官难过地摸着闪电,问眼前的少年。
“实在是不好意思苏教官,当时确实是没别的法子,我想他动不了,不借用闪电的话……”
“哎哎哎你不用解释了,我就问你一件事情,你老实回答我,这事就算了!”
“您问。”
“你冲去训练场东部赵杉拾那边之前,观察过西部的情况吗?” 苏教官扬起了一边眉毛,笑笑地看着焉北司。
“嘿嘿……” 少年除了笑,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不久前还看着聪明过人的脸,现在居然只显得傻呼呼的,落日和晚霞仿佛也在笑他,为他脸颊印上了两片红晕……
风流兔子倜傥鸡(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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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完美的小孩,此文里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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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白月光】
指挥台上军机局的人和西浦军校的教官还在争论不休。
“究竟是谁布置的训练场???为什么会出现有油的桶?”
“军机局安排布置的。”
“是我们安排规划的,但具体道具是学校出的吧?”
“我们准备道具的时候都检查过,不可能会让有油的铁桶放在场上!”
“可现在桶里就是有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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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完美的小孩,此文里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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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白月光】
指挥台上军机局的人和西浦军校的教官还在争论不休。
“究竟是谁布置的训练场???为什么会出现有油的桶?”
“军机局安排布置的。”
“是我们安排规划的,但具体道具是学校出的吧?”
“我们准备道具的时候都检查过,不可能会让有油的铁桶放在场上!”
“可现在桶里就是有汽油,就是炸了是事实啊?”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怎么可能出这种纰漏?万一是有谁做的手脚呢?”
“你什么意思?我们军机局自己的选拔为什么我们要做手脚?”
“我又没说是你们,你着急承认什么……”
“好了!” 苏教官看着这群人到这种时候还在互相踢皮球,气不打一出来。“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暂停测试先把学生救出来!人命关天!”
“那不行,这种情况虽然在计划之外,但是他们以后任务中随时都会有比这更危险更难以预料的变数!到时候可没有人喊暂停,所有情况他们都得自己处理!”
“可现在事态随时可能更坏!目前并不是所有铁桶都炸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场上现在还有的铁桶里哪个有油哪个没有,这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引起二次爆炸!不说困在场上的两名行动组组员,他们队医疗员冲进去很可能是送死啊?!” 苏教官知道军机局的考虑话糙理不糙,但要他眼睁睁看着学生去送死那是万万不行的。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队!这种时候医疗员不去救自己队友谁去?我们去吗?你上过战场吗苏教官?” 军机局军官只觉得苏教官或许是个战场都没上过的迂腐教书先生,一味只知道护崽儿,不知道日后暗战中的凶险。
“我跟着局座上战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吃泥巴呢!” 苏教官被这年轻军官气的就差爆粗口了。正是因为他上过战场,做过让他后悔一辈子的抉择,也失去过队友,才更知道在这些孩子还没真正上战场前如果就损兵折将,眼睁睁的失去自己朝夕相处的队友,同学,对他们而言意味着怎样的打击。
“我听说那个医疗员姓焉啊。” 肖风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苏教官身后,小声提醒道。他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操作了一番给了赵杉拾公平竞争的机会,此番测试应该避嫌不参与的,毕竟来了的话这些选拔的军官又得问他意见,拍一番肖辞的马屁,难免又得打半天官腔。谁知道老苏——自己当年的老教官硬要拉他来环岛,说是环岛风景如画正适合写生。实则当然是荒岛一个,苏教官自己来四天觉得无聊,找肖风流来陪他骑马说话罢了。在帐篷一听见爆炸声,肖风流马上赶来了。果然老苏当年在军机局干不下去来西浦军校教书是有原因的,跟着肖辞这么多年,骑马带兵他当然一把好手,可混迹官场的妙诀还是不得要领。
苏教官一回头收到了肖风流的眼神信号,一拍脑门,是啊,跟这人讲这道理干什么。“对对对!这个医疗员姓焉,他父亲是焉亚樵!”
果然这招非常管用,军官马上面露难色。正在他想着怎么圆回自己刚才的话……
一声尖厉的马啼声响彻夜空,众人转头一看训练场上,苏教官的“闪电”背上赫然伏着一个少年,一手拽着马缰一手拎了药箱,“哒哒”的马蹄铁声一下一下重重砸进土里,扬起漫天黑色的飞絮,伴着少年雄厚的一声声“驾!驾!”,一人一马冲进了火场。
“怎么会……” 苏教官喃喃自语,定睛一看,才发现“闪电”眼上系着根白绸,蒙住了眼睛,漫天火光中两缕纯白随风飘扬,十分扎眼,再转眼看少年空空如也的臂膀,瞬间明白了。
“焉北司怎么先去东边了?” 一旁政治部的学员小声提出疑问。
焉北司看着远处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团蜷着的身影,一路驰骋,一边安抚着身下的骏马,“别怕闪电,就这样跑,我们马上就能接到他了。” 原本就低沉的声音,此刻更显得深沉。
此时,背抵着草垛的赵杉拾手捂着不住传来阵阵剧痛的大腿,耳朵里嗡嗡作响,缩着身子尽量让草垛掩住整个自己。眼睛死死盯着身侧离自己十米开外的三个铁桶,和离铁桶大约十来米远的火势。他知道,当这火势蔓延到这三个铁桶处的那一刻,就是对他死亡的最后宣判。到底是从多小的时候就铁了心要从军,进军机局特别行动组的呢?倒没细想过自己有天可能会落得死无全尸,想象中也该是英武的为国捐躯,即使躺在棺材里,那也是身着笔挺的共和国军装,棺面盖着鲜艳的共和国国旗……这铁桶一炸,不知自己会被炸飞多高,炸成多少块儿呢,会像烟花一样坠落吗……赵杉拾脑子里乱七八糟一堆想法和画面刷刷过着,渐渐地,腿好像没那么疼了……意识越来越弱……
他一双水盈盈的眸子也浇不灭满眼焰红色的火光,火光之上浅浅印着今夜夜空中的满月,这圆月坑坑洼洼晦暗不堪的中心也掩不住其外圈温柔绽放的皎白光辉。这月光在他眸子里亮了许久,而如今却慢慢要暗下去了……
就在赵杉拾的眸子颤抖着快合上的时候,满月下渐渐浮现了一个策马奔腾的少年……倾洒的月光下,黝黑的骏马脚踏着烈焰,系于马儿眼间的洁白绸缎在风中翻舞,乘着漫天飞扬的黑絮,马背上的少年是他最熟悉的那张脸,那双眼……
“北司……” 赵杉拾努力撑了撑越来越重的眼皮,喃喃他的名字。
“不许闭眼!赵杉拾!你给我把眼睛睁开!” 马背上的少年的嘴一开一合,好像说了什么,赵杉拾没听清,更努力的撑起了眼睛,想再看清一点,听清一点。
“赵杉拾!你不许闭眼睛!看着我!只看着我!不许闭眼睛!” 少年的脸渐渐清晰了些,他长腿一抬,翻身下马,声音也更近了,似是怒吼。
“赵杉拾,你听得见我说话吗?赵杉拾!” 赵杉拾听眼前的少年喘着粗气,脸被少年宽大的手掌捧起,这手掌滚烫,还带着马缰绳皮革的气味。少年脱下外套就罩在了自己身上。
“你…来啦……” 赵杉拾开口,声音还剩零星半点平日的清亮,大多是嘶哑。
他还有意识!还能听见,还能说话。焉北司的心刚要从嗓子眼放下,就瞥见赵杉拾手捂住的大腿往外不住渗着小股小股的血水。
心里一揪,轻轻掰开赵杉拾护住腿的手,瘦瘦的小手满手掌手指缝都是鲜红的血。焉北司扫了眼大腿旁地上积的一小摊血,皱了眉。随即顺着大腿划破的一道“哗”地撕开了赵杉拾的裤子。受伤的左腿果然肿得比右腿高出一大截。
焉北司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赵杉拾,你听我说,你要打起精神。从现在开始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不用说话,点头摇头回答就行。”
赵杉拾点头。
“你现在大腿的伤处能否感受到与脉搏同频率的搏动?”
点头。
“受伤的腿有感觉从剧烈疼痛到开始有发凉,麻木的趋势吗?”
点头。
焉北司咬了咬牙,喉头抖了抖,接着问,“是刚刚开始有这种感觉吗?”
点头。
“你做的很好。你现在听我说,你的左腿有可能是一定程度的股动脉损伤。伤口面积并不大,具体程度和原因我们得回去检查才知道。不用担心,就失血量来看应该不是最严重的那一类。但从现在起你得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好吗?” 上临床医学课的时候焉北司一直不懂为什么教官三令五申与伤者的沟通方式要保持绝对的专业和客观,不可夹杂私人情感。如今看着眼前这个恍惚得眼睛都快睁不起了的赵杉拾还在努力配合着自己点头的样子,心像被这周围的火苗点着了似的毛焦火辣,如果不把这颗心掏出来扔掉,自己怕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赵杉拾点头。
焉北司简单给赵杉拾消毒了伤口,“我们现在要赶紧撤离这里,以免二次爆炸。因为需要随时监测你左腿的知觉,所以现在不能给你打麻药……我知道很疼,但你相信我,回去我一定给你治好。”
点头。
“好,等会我抱你上马,记住,你得一直用手使劲压住大腿,尽量止住血好吗?” 赵杉拾正要点头,焉北司已经一把拉过了他的手,紧紧压在其大腿上,赵杉拾还没反应过来就双脚离了地,被放上了马,焉北司随后翻身上马,双臂紧紧圈住身前摇摇晃晃的伤员,大喝一声 “驾” 便向营地急驰而去。
到了营地,赵杉拾马上被送进了甲队队员临时搭建的手术室。
“焉北司你行吗?要不然等车来了送回去校医院来做手术。” 苏教官一脸担心。试图委婉劝退冒然就要给赵杉拾做手术的焉北司。
“等先坐车再坐船回到学校,赵杉拾的情况要么截肢,要么已经失血过多而死了。” 焉北司眼神冰冷得看不见一丝感性。边说着手里也不耽误,消毒,戴手套,套上手术服。
“我知道你医科成绩极好,但在动物或者假体身上动刀和在活人身上动刀是有本质性区别的。你都没在活人身上动过刀,怎么保准你现在动手术赵杉拾的结果就一定比送回去好?” 苏教官觉得焉北司平时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此刻大概是关心则乱,有些胡来。虽然相关情况的专业训练平时没少做模拟实操,但第一次在活人身上动这么大的手术,这孩子心里哪来这么多数。
“动过。” 焉北司眼睛都没抬,纤长的手指迅速系上了手术服就准备往里走了。
啊?苏教官还没反应过来,焉北司的去路又被学校管教务的老主任拦住,他不当主任的几十年前也是大夫,知道股动脉损伤的手术没有简单的。股神经错综复杂,动静脉不小心碰错哪里都有可能形成血栓,坏死,遂而直接导致截肢,瘫痪或者根本下不了手术台。他如今年纪大了加多年不拿手术刀,即使让他上这个手术台,他心里也是没底的。他去解剖表演课旁观过焉北司解剖尸体,确实极有天赋挑不出任何毛病,但苏教官说的对,活体就是活体,没有极富经验的教官指导,再优秀的学员也哪能私自主刀。“你们小组能力测试本来都只是模拟受伤模拟战亡,现在这种情况不包括在内!即使你觉得你自己具备这个能力,也难保不出点什么事,赵杉拾这个同学要真出了事,谁来负责?!”
“我负责。” 焉北司低着眸子直直看着教务主任,眼里冰冷的坚定十分骇人。“您如果再拦着我,他现在就死在手术台上了,恐怕就得您负责了……” 低沉的嗓音为他说的话又平添了一分威胁的意味。
见教务主任还堵在原地,焉北司换了个方式接着说,“真的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老师,根据他的症状初步判断是锐器所致的股动脉损伤,但当时在他周围并没有发现任何锐器,就说明…有很大概率划伤他股动脉的锐器还在他体内……所以…他现在正处于巨大的痛苦中……伤员在送进去之前已经失血一千毫升左右,再流下去随时有可能休克。刚才送回来我连止血带都没敢用,但也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没有形成股动脉血栓,如果血栓一旦形成,手术只会更麻烦危险系数更高,您以前是大夫,应该知道这个手术治疗的黄金时间就是现在立刻马上!如果您实在不放心,您和我一起进去,看着我做,行吗?” 刚刚眼中还没有一丝感性的焉贝司此刻语气里居然带了恳求。
“唉,行吧……”
风流兔子倜傥鸡(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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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动心】
第二天天还没亮,学员们就被蒙眼带到了传说中的选拔营里,这意味着最终选拔的正式开始。最终选拔分为三个环节——为期一天的个人心理测试,四天的小组能力测试和两天的小组心理测试。三个环节都结束后,选出最终进军机局的十一人。
焉北司被摘下蒙眼布的一刹那,被怼在眼前就几公分的一张脸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头往后一缩,小双下巴都被吓出来了。什么啊,今年的个人心理测试这么刺激的吗?和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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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动心】
第二天天还没亮,学员们就被蒙眼带到了传说中的选拔营里,这意味着最终选拔的正式开始。最终选拔分为三个环节——为期一天的个人心理测试,四天的小组能力测试和两天的小组心理测试。三个环节都结束后,选出最终进军机局的十一人。
焉北司被摘下蒙眼布的一刹那,被怼在眼前就几公分的一张脸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头往后一缩,小双下巴都被吓出来了。什么啊,今年的个人心理测试这么刺激的吗?和听说的不一样啊。与此同时,吓人的那位竟然哈哈笑了起来。拉开了距离好不容易聚上了焦,焉北司才看清罪魁祸首的脸。
“肖教官?”
“欸。” 肖风流好不容易收住了笑,想到这个小朋友昨晚对着赵杉拾一脸严肃沉稳的样子,居然这么不禁吓,就觉得这反差实在还够他再笑会。也不是肖风流身为教官没个正形,一是他对算得上他学弟的小朋友们有没由来的疼爱,二是被焉北司蒙了眼睛后没褪婴儿肥的圆脸蛋可爱到了。肖风流随即看着手里焉北司的资料,“你还没成年呐?”
“过了年就成年了。” 焉北司没好气道。
“可以啊,那你这次要是选上了,就打破西浦军校年纪最小被选进军机局的记录了。”
“现在的记录是谁?”
“我啊。” 肖风流头也没抬,继续看着手里的资料。
“焉北司的个人心理测试,正式开始。” 肖风流一秒正襟危坐,一双鹿眼瞬间看不见任何情感。
……
“好了,个人心理测试到这里就结束了。” 肖风流说罢立马又恢复了肖学长的笑脸。“表现得很好嘛。” 上课的时候从不出风头的焉北司这么看来确实是进军机局的好人才。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沉稳和淡定让他对这小朋友刮目相看。转念一想夏逛居然还比焉北司虚长一岁,人比人真是……唉。
“谢谢肖教官,那我先走了。” 焉北司一心只想赶紧回去问问赵杉拾的测试怎么样。
“但你畏高是吧?” 刚要起身的焉北司被肖风流一句话死死摁在凳子上……没错,立志要成为堂堂军机局军官的他,天生畏高,站在家里洋楼的二楼都不敢朝下看。
“嗯。” 焉北司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声。
“你的就业志愿三项全部填的是军机局特别行动组,这次被分配的也是甲队里相对应的行动组。你…知道军机局特别行动组都是干什么的吗?” 肖风流手上的笔转个不停,灵活地穿梭在指间。
“刺探军情和……暗杀。”
“知道的还挺多。那我就直说,我相信你也有心理准备……畏高干不了这活。” 肖风流抬眼看着眼前神色窘迫的少年。“你也应该知道,畏高这种生理恐惧和你这个人大胆与否,勇不勇敢,一点关系也没有,克服不了就是克服不了。如果你觉得平常训练咬咬牙忍一忍熬的过去,所以到时候实战出任务的时候你也能熬得过去,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客服生理恐惧,即使强上,需要耗费的精气神都是极大的,在即使全神贯注都唯恐出纰漏的高压的任务下根本没有侥幸。肖风流自知话说的有些重,可这也总比他日后在某场任务中无端丧命的好。
“所以呢。” 焉北司指甲掐到掌心的肉里。他深知自己从小畏高,以后其实也不是非要去特别行动组,只是……那里是赵杉拾一直以来的梦想。
“其实按你的心理测试评估来讲,年纪轻轻便沉着冷静,遇事既不畏难也不激进,与人交流言之有物又谈笑自如,将来实在更适合去军机局政治部或者军医司。我看了你这几年的成绩表,你医科成绩尤其突出,特别是实操课别里的临床医学和解剖学一直都是第一。考不考虑在明天的小组能力测试开始前,把志愿改成军机局军医司?”
“不感兴趣。” 焉北司只顾着对肖风流给出的除了特别行动组外的所有选项一致否定,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玄机。
“如果你坚持要呆在甲队行动组的话,赵杉拾可就顶不了你的位置,发挥不出他擅长的近身博斗喽?” 小朋友果然还是小朋友,说起话来还是费劲,倔劲儿一上来话都听不懂。
“啊?” 焉北司一脸惊诧的看着肖风流,这话题是从什么时候扯上的赵杉拾?
“如果要你选,你是选坚持呆在甲队行动组,让赵杉拾继续在乙队当他最不擅长的医疗员,还是选让赵杉拾顶替你甲队行动组的位置,你来当甲队的医疗员?”
一点就透如焉北司,也反应了几秒才弄懂了肖风流的逻辑,这样一来既让赵杉拾有了公平竞得他真正想要的位置的机会,也不会牺牲别的队员的利益。想来肖风流不愧是传说中西浦军校建校以来最优秀的学生……“那甲组原本的医疗员呢?”
“和乙组的医疗员对换。对换医疗员是人员变动里最不影响大队伍格局的,这你就别操心了。” 肖风流很欣慰。说一千道一万,军机局特别行动小组确实是所有军校有一腔热血的年轻人梦寐以求的地方。而焉北司会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的选择一刻都没有偏向过另一个答案。
“为什么要帮我…哦不…帮他呢?” 焉北司丝毫不怀疑肖风流有促成此事的能力,从母亲拿着肖风流的照片来问他的时候,他就能猜出几分这个人的不简单。
“也不是帮你……” 肖风流嘴下不留情地戳穿眼前这个嘴硬的少年,“赵杉拾和你一样,就业志愿三项全部写的是军机局特别行动组。他虽身形看着瘦削,但我看过他的成绩表,近身搏斗,实弹射击和劈刺成绩均名列前茅,尤其是近身搏斗,入校至今居然没输过……然而却被分到了乙队当医疗员。呵,与其说是帮你,不如说我只是纠正一下某些人的‘失误’。”
肖风流自己作为高干子弟,当然知道西浦军校里目前一切为军权阶级让步的腐朽板眼。这种东西没人能说清它是对是错。在如今这个动荡的年代,国家时刻需要这些高官高干们在侵略的敌军枪口前抛头颅洒热血,为国家浴血沙场,所以在其子女就业的优先级上,国属军校怎么能让国家的战士寒了心?所以就现在来讲,这个腐朽板眼是毋庸置疑绝对正确的!当然,等有一天天下太平了,相对于高管高干的誓死效忠,国家更需要的是稳定的民心的时候,这个腐朽板眼就是板上钉钉的大错特错!
但眼前的少年们哪里管这些适时而变的政治,他们只简单追求着绝对的平等。
“无论如何,谢谢肖教官!” 在焉北司的一记几乎要对折了身体的鞠躬中,肖风流功成身退。这少年并不知他与赵杉拾小树林的对话解了肖风流多日以来的心结,遂有了这段缘分。而肖风流呢,只觉得既然都只是这大江大河里的几页扁舟,已然决定不了这浪潮将载着他们何去何从,那么能不互相为难,相互帮衬着些,顺顺利利地走完相伴的这一程,也是好的。
赵杉拾刚结束个人心理测试回到寝室,就看见焉北司坐在自己床铺上两手撑着床沿,眼睛明明盯着门口却早失了焦地,傻笑。
“考的有那么好啊?” 赵杉拾一看见一笑起来一对大眼睛就成两个弯弯的焉北司,就什么疲惫都少了许多。
“杉拾哥!你有机会了!” 一看见赵杉拾,焉北司便再也按捺不住,话还没说完,又觉得不稳妥,起身冲去赵杉拾进门的方向一把关上了门。
赵杉拾被难得这么莽撞的焉北司吓得连退了两步,以为他冲着自己就过来了要干什么呢。焉北司见赵杉拾踉跄了两步没站稳似的,顺势一把搂住了他哥,带到了怀里,紧紧抱住,抱稳了还原地蹦了几下。
“这么容易就被我吓到,明天你和我一个队可别拖我后腿啊。” 焉北司话里嘲笑着他哥,眼里嘴角却全是甜甜的笑。
“你说什么?!” 赵杉拾愣了一秒,一反应过来要和焉北司一组了马上推开了紧紧箍住自己的焉北司,一脸惊讶地盯着他要问个清楚。
“你这么推开我我可不说给你听了……” 焉北司抱起了被扒开的手臂假装生气。
“别闹北北,快说你刚刚什么意思?我们能在一个组了?”
“是啊是啊!不但能在一个组,而且你不用当你最不擅长的医疗员了,你猜你是什么?”
“总不会是行动组的吧……”
焉北司抿着嘴,即使还勉勉强强控制得住嘴巴不言语,身体却再也忍不住要向他哥抛出这个惊喜,不由自主地盯着赵杉拾的眼睛由慢到快地点开了头……
赵杉拾时常见焉北司点头,上课听得很懂老师讲的内容时候的点头,赞同同学的见解时的点头,吃饱了犯困听着同僚们说话都能睡着了的点头……但都比不上这一次!他像个天使一样发着光却不自知,给自己带来了最好的礼物!赵杉拾高兴得眼眶连带着脑子一起热了,捧起眼前小孩的脸蛋就轻嘬了一口,嘬完就打开门跑了出去……
寝室楼走廊深处传来赵杉拾兴奋的吼叫声,而焉北司却像被那个吻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从焉北司认识自己以来,他的心从来不似溪水般容易雀跃,也不似大海浪潮汹涌,如果硬要说,他的心更像是片湖,平静,然偶有涟漪。
而此时,在他十七岁这年,因为赵杉拾一个或许无意的吻,这片湖在开始的几秒像时间停止了一样将画面冻住了,一片死寂……几秒后,一块巨大的山石毫无预兆地砸碎了这冻住的湖面,一直平静的湖水从没体会过这般从不属于他的满腔的翻江倒海的力量,在翻腾了不知多久的时间以后,湖面仍有一圈没一圈地泛着涟漪,却再也不像往常,终没能归于平静。
少年一瞬动心,就永远动心。
风流兔子倜傥鸡(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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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完美的小孩,此文里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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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肖府。
于夫人捋了捋肖风流的肩膀,开口轻声安慰,“别太担心风流,我跟你父亲会处理好这件事,你最近就好好待家里休息休息,别出门就行。” 察觉出肖风流眼里的犹豫,于夫人接着说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不过……之后有件事让你去做。”
肖风流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于夫人看着自己儿子这失魂落魄的背影,无奈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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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完美的小孩,此文里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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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肖府。
于夫人捋了捋肖风流的肩膀,开口轻声安慰,“别太担心风流,我跟你父亲会处理好这件事,你最近就好好待家里休息休息,别出门就行。” 察觉出肖风流眼里的犹豫,于夫人接着说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不过……之后有件事让你去做。”
肖风流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于夫人看着自己儿子这失魂落魄的背影,无奈叹气。
于夫人刚到书房门口,肖辞听到声音,头都没抬便烦躁地吼道:“说了不要来吵我!”
“我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你尽快把郭晓烨那孩子叫来。”于夫人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肖辞闻声连忙抬头,想开口说些什么“...好。”
第二天,郭晓烨穿着衬衫,拎着一个灰色波士顿手提包前去肖风流之前住的地方。回来时手上多了几张照片。
“号外号外!军机局局长夫人亲自辟谣,明日将召开记者招待会!号外号外...”一个卖报童在大街上的声音格外响亮。
“小朋友,给我来一份。”青儿拿出四枚铜板递给对面的人。
青儿走后,又一位年轻男子走来买走了一份报纸,“招待会?” 便把报纸塞到灰色包中。
“谢小姐,报纸买到了。我们赶紧去肖府吧。”青儿对眼前的女子说道。这女子长得十分水灵,一双清澈的杏梅眼,高挺的鼻梁,饱满的红唇。将头发随意盘着,身穿青白色的刺绣旗袍搭一件蓝白色外套,外加一双稍微有些跟的鞋子。
“哎呀,你急什么啊!都和父亲说了不想穿这旗袍,走路都不方便!”青儿刚想说什么,便又听到旁边这位大小姐开始发牢骚,“都说了穿裤子方便,父亲还说什么不成体统。青儿你说这样就是体统了?话说这次要帮郭耿直这么大个忙,到时候必须让他带我好好到处玩玩。”
“郭耿直?” 青儿一脸疑惑,完全没有把那位看起来少言的郭晓烨和这个名字联系起来。
“嗯,就那个郭晓烨啊。你是不知道他之前和我在国外时,其他女孩子逗他,他特真实的回一句,我不懂女人...然后就没有下文了。算他命好,他爸和我爸认识多年,不然他这次这忙我看他找谁来帮。” 谢榛果咬一口糖葫芦后连忙拉着青儿赶去肖府。
肖府书房内。
“榛果,谢谢你过来帮忙了。”于夫人边说着边拉着谢榛果的手感谢道。“于姨,不用啦。我和郭晓烨在国外时也算是共患难过,而且这也是我父亲的意思。” 他巴不得借此机会我俩在一起呢。谢榛果忍住自己想对父亲翻白眼的冲动,懂事地回答着于夫人的提问和要求。一旁的肖辞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谢小姐,这里就是郭少爷的房间了,旁边有一个偏房,这几天就麻烦你住这了。”青儿领着谢榛果停在了一间客房门口。
“谢榛果,没想到你答应了,挺仗义啊,谢了。” 郭晓烨闻声开了房门探出头看着老同学说道,虽然脸部没有太大变化,不过还是能看出来挺高兴的。
“那是,除了本小姐你也找不到第二个愿意这么拔刀相助的了。” 谢榛果听到郭晓烨声音慢慢回头,一脸得意的甜笑,端详着郭晓烨。“……郭少爷,要演戏就演到位,明天麻烦脸上多点笑容,不要这么面无表情。” 谢榛果说着伸手捏住郭晓烨的脸蛋往上提了提。
“撒开!” 郭晓烨挣脱开谢榛果的魔爪,“等这事情风平浪静,过段时间之后你将向我提出分手,不会影响你名声。” 已为谢榛果想好了后路。
第二天一早,郭晓烨早早便在房外等待着出发,谢榛果随后推门出来。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她穿着淡绿色的长裙,将头发高高盘起。也说不上华丽。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
郭晓烨架起了胳膊,谢榛果上前挽着他的手,两人深吸了口气出了门。
随着一道道“咔嚓”声后的白烟升起,发布会开始了。
“于夫人,时隔多年,您先生再次爆出这样的丑闻,对此您怎么看?”
“于夫人,看照片好像是位比您先生年轻得多的男子,不知您先生与他交往多久了呢?”
“于夫人,为什么肖先生不亲自发声,他是推您出来作他的挡箭牌吗?”
“听说你们还有孩子...请问……”
“一个一个来。” 于夫人打断了一窝蜂的记者越来越恶心人的问题。
心里即使再嫌恶,脸上还是挂的很住。于寒雪还在深闺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这么不露声色,被苍蝇包围也习以为常的女人。也不知这究竟算不算得上个好事……沉了沉气,微笑答道:“我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是因为我相信他,这就是我的看法。我家先生不是因为不敢来面对你们,而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务需要处理,所以无法到达现场...” 于夫人挑了几个问题认真回答,听着台下不断有人问着这位男子的身份,于夫人再次开口:“关于这位男子的真实身份,大家很快便知道了。”
话音刚落,大家便看见一名年轻男子挽着一名绿衣女子上台。
“我手里这些照片比某些报社捕风捉影的照片可清晰的多,大家可以传阅一下。” 于夫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张照片,让旁边的人递给台下人看看。
“如大家刚刚所见,我旁边这位便是照片上的男子,也是大家口中所谓的我先生‘金屋藏娇的情人’。现在让他自己说说吧。”于夫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撤开一步,让郭晓烨上前说明。
“大家好!鄙人郭晓烨,是肖辞局长下属的儿子。我和我父亲早年来京都省没有地方可住,京都省又不好找住处,肖局长便将那所住处转借给我们一家人。肖叔叔待我极好,便让我一直住到了现在。” 郭晓烨冷静地说着排练好的台词,他自己倒不紧张,反而是牵着的人的手,有点冒汗了。
“别怕。” 郭晓烨低头轻声对身边人说,随后抬头,举起了手。“而且本人已有恋爱对象了,烦请大家不要再胡乱猜测。”台下记者纷纷拿着照相机拍下两人举起时依旧紧握的手。
“是的,我和晓烨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希望大家祝福我们。” 谢榛果屏着口气开口说道。
“好的,今天的招待会就到这里结束了,感谢大家的到来。同时希望大家不要轻易听信谣言,谢谢大家!” 于夫人说完了结束语,只想赶快离开这乌烟瘴气之地。
这事就这么翻篇吧。肖辞没法升职,但肖风流没事就好。
于夫人到家后转述了肖风流所有的过程。肖风流听完就说了一句 “那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吧。”
于夫人心里知道他想袒护谁,“之前与你说好的,有件事让你去做。最近正好赶上西浦军校在搞选拔,你父亲安排了你去军校帮着培训学员,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出发。”
“好。” 肖风流答应的非常爽快,可能是因为事先和于夫人说好的,也可能是因为想找个地方好好想想…想想...
西浦军校两年一次的选拔,是通过为期一周的能力测试和心理测试,挑选最优秀的十一个人进军机局。
目前已经经过几次内部筛选,淘汰了很大一批人,剩下的二十六人,十三人一组分为甲乙两队,进行测试。
测试前一晚,肖风流忙里偷闲出去逛逛,却意外听了人墙根。小花园的松树下,有两个漆黑的身影,在讨论些什么,凭着这几天的记忆,肖风流很快的辨认出声音的主人,是他带过的两个学员,焉北司和赵杉拾。
“北司,你这次排名多少?” 一个比较清亮的声音是赵衫拾。
“第三。” 十分低沉的声音是焉北司。他看向赵杉拾,两人脸上洋溢着最简单的笑。“你呢?” 胳膊像往常一样搭上了赵杉拾的肩。
“十六。” 赵杉拾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仍卖力地想扬着嘴角。
“不可能吧。” 焉北司瞬间眼里的光暗了下去,搭在赵杉拾肩上的胳膊颤了颤。
赵杉拾像没看出焉北司的失落一般,仍然眼睛亮亮地笑着说,“明天就是最后一拨选拔测试了,北北要好好加油,如果是你,一定可以保住前三的,我相信你。”
“你知道我一向没什么胜负欲,我无所谓的。” 焉北司下嘴唇往内咬着,整日像是二十四小时挂在脸上的笑容一点也看不见了,眼眸垂着。
“你说什么傻话?我们在这里三年了,别人训练的时候我们训练,别人睡觉的时候,我们还在拼了命的训练,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了,你不许胡说!” 赵衫拾看着眼前的小孩没了斗志又没了笑容的样子,既生气又心疼。
“那你呢,杉拾哥,你们队伍里的分工根本不利于你发挥,我们都心知肚明。” 焉北司压低的声音还是能听出明显的怒气。
赵衫拾的头低下去,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这就够了。就这样吧。” 赵杉拾没看见,焉北司抿紧了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杉拾哥,错过这次机会,你就等不到下一次了!如果这次没有进军机局,明年你就该毕业了,会被学校分配去全国任何地方,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焉北司双手抓住赵衫拾的肩膀,试图和他讲明形势的严重性。
“我…我知道啊。” 赵衫拾很勉强的笑了一下,他也不想这样的,但他更不能允许,焉北司放弃这次机会。
“赵衫拾,从我有记忆开始,最亲近的人就是你,十多年了,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我父母在一起的时间都长。学校里不许出去,过生日都是你给我煮长寿面盖着煎鸡蛋吃。这次如果分开了,万一…” 万一从此断了联系?万一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焉北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害怕的是什么。他只知道他和这个人在一起太久了,久到一想到以后有可能一抬眼这个人不在他身边他就觉得吸不进去气一般难受。
赵衫拾刚张口想安慰焉北司,眼泪居然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他弓下腰,好像这样眼泪就能快点滴到地上不会被身边的人发现。
“你别吓我…” 焉北司赶紧一把揽过他哥的肩膀,抿着下唇朝另一边别过了头。待确认调整好了发酸的眼睛,“我不想和你分开。” 焉北司一把抱住了赵衫拾,他觉得自己长大了,比赵杉拾还要高了,身体也比赵杉拾宽一圈,是能保护哥哥的男人了。却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只像个不想离开亲人的小孩儿。
“不会的,傻小孩。” 被抱住的赵衫拾愣了一下,回抱住焉北司,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肖风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彭倜傥。在这个暗潮汹涌随时可能战乱纷飞的年代,如果不是偶然间又遇到了,他们是不是,也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想到这,肖风流突然觉得,即使他与彭倜傥的再见不是偶然,全是他刻意的编排,也好。
风流兔子倜傥鸡(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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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完美的小孩,此文里也没有。
这一回真诚建议搭配彭楚粤演唱的《云上谣》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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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云上谣】
“晚上来永乐门吧,我有话对你说。” 彭倜傥走后肖风流看见床头的便签。肖风流钻回被窝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大口享用着这空气中的甜涩。窗外的阳光洒在被子上,这些年因为身份特殊,连睡觉都不敢完全放松警惕的肖风流第一次体会到了放松下来的感觉。
白天陆续接到了几个祝他生日快乐的电话,夏逛的,郭晓烨的,还有肖辞的。搬来京都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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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真诚建议搭配彭楚粤演唱的《云上谣》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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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云上谣】
“晚上来永乐门吧,我有话对你说。” 彭倜傥走后肖风流看见床头的便签。肖风流钻回被窝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大口享用着这空气中的甜涩。窗外的阳光洒在被子上,这些年因为身份特殊,连睡觉都不敢完全放松警惕的肖风流第一次体会到了放松下来的感觉。
白天陆续接到了几个祝他生日快乐的电话,夏逛的,郭晓烨的,还有肖辞的。搬来京都省的这些年,大家都知道肖风流不爱过生日,巴不得把自己过得像石头缝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所以尽管开始大家还想张罗一下,渐渐也被肖风流劝退了。幸好每一年这几个人都会打电话来,提醒肖风流他不是孙悟空,他也不再是一个人被扔在山城肖家的小少爷了,他身边也是有亲人朋友的。
但怎么说呢,在他最想和家人朋友过生日吃蛋糕的年纪,他全都一个人过过来了,现在大了再来培养这种亲昵,显得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他知道肖辞每年的电话都是于夫人逼着给打的。从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大人总是觉得小孩子好糊弄什么都不懂,但聪明如肖风流,那些肖辞电话背景里谈的工作,身旁于夫人的小声怂恿,时刻提醒着他,那些通电话肖辞不是为他而打的。
这一夜的永乐门,像以往每一次一样,人声鼎沸。永乐门外的暗潮汹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进来了的人就要竭尽全力地享受这偷来似的片刻欢愉。
肖风流挑了个远远靠墙的雅座坐下,职业习惯使然,永远尽量把自己置于一个能观察到在场的每一个人的位置,然后背交给墙。点了杯酒,只是拿着晃,也没见喝,只欣赏着台上彭倜傥的快歌劲舞。
一曲唱罢,舞厅里的人们正鼓着掌,却发现彭倜傥没有像往常一样退场。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十月初五,是彭某的生日……” 彭倜傥握着话筒,一字一句说着。
台下一片起哄着说生日快乐。只有肖风流如石化了般愣在那里。在肖家的那几年他几乎年年都问小倜傥他的生辰是什么时间,可小倜傥不是说已经过了就是干脆说不过不过,肖风流怕触到他童年的伤心事,也不敢追问。和自己是一天吗?
“谢谢大家。那么在生辰之日,当然是要特别感谢赐予我生辰的人……” 大家理所当然觉得彭倜傥指的是他母亲。“所以今天要唱一首我自己写的慢歌给那个人听……歌曲的名字叫《云上谣》。”
前奏起,舞池里的人仰着头看着台上的彭倜傥,还是那张帅气的脸,却换了副和平时截然不同的表情。一时让人分不清,跳着快歌劲舞的他,和现在这个眉头微锁双目含情的他,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画一弯月亮画在窗外的树上,留不住盛夏风就开始带点凉……年轮太慌张停不下时间一圈一圈旋转,我数着日历一遍遍想他……云遮住了光遮住心里的远方,少一个秋千多了寂寞陪我荡……圆不了的谎他没说假话我在他梦里呀,我想他不忍心看我流浪……他躲在云高高之上喊我回家,我越过他种下思念的那一座山……拉着他借我的手掌唱啊唱啊,终于明白爱是无尽的偿还……偿还。”
舞池里的人只觉得这歌好好听,却不明所以。肖风流从听到第三句就红了眼眶,他怎么会听不懂,这歌里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他们的故事。他和小乞丐开始于秋天的故事,他们分别了数着日历一遍遍想念的故事,他手边从此少了一个人的故事,他的谎话,他昨夜的梦,他的流浪,他们上元节集市里牵着的手掌……彭倜傥歌还没唱完,肖风流已经泪流满面,心软的一塌糊涂了。如果说肖风流从小便不得已武装得自己一身铠甲,那彭倜傥,就是他从不示人的后背上唯一一块软肋。
你要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那一晚,肖风流没有等到唱完歌的彭倜傥,也没有吃生日蛋糕。但他躺在床上,心里绵绵密密都是满足。好像终于找回了多年前丢失的那一部分一样,拼成了完整的自己。
第二天早晨,肖风流是被夏逛的电话打醒的,“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工夫睡觉呢?!” 夏逛就一句咆哮肖风流瞬间困意全无。
“逛逛你小点声音……周末大早上的……怎么了?”
“你上报纸了!你现在把自己包严实了马上出去买份报纸看看吧!切记出去了就别回去了,直接回肖家!”
“你说清楚点,什么上报纸?我上报纸还是我的画上报纸?”
“准确说也不是你,是你家…哎呀哥你就别问了!没时间细说了!趁现在还早,你赶紧按我说的做!切记把自己包严实!切记直接回肖家!” 说着夏逛啪的挂了电话。
肖风流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照做了,毕竟自己的身份如果真的上报纸怕要出大事。如果等会发现又是夏逛小题大作,回去必然揍得他走不动道儿。
肖风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从报童那买了一份报,看着报纸头版头条的大标题肖风流背后全凉了。“军机局局长肖辞疑金屋藏“娇””。标题下方的图片上赫然是肖风流的家门口,确实没有自己,但有一个高挑的男子穿着衬衫拎着波士顿手提包从里面刚走出来的样子。男子的面容十分模糊,但肖风流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彭倜傥。
文章里说早年间就有坊间传言,说时任军机局一处处长的肖辞有断袖之癖,而后因为他男女关系比较复杂后又和素旗银行行长的千金于寒雪结了婚,才算作罢。如今在经查明为肖辞住所的其中一处发现了有俊俏男子在此留宿,疑为肖辞包养的情人云云。
肖风流赶紧回了肖家,进门就听见肖辞打电话的声音。“老郭,你赶紧联系报社的人,问问怎么回事。现在外面能买到的报纸全买了,一条街一条街的买……”
正听着,突然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臂,肖风流转头一看,是于夫人。
“怎么回事,是谁。” 于夫人神色凝重的看着肖风流,眼睛很肿,红红的,表情很复杂。
嗯?是哭过吗?肖风流暗自想,说来也怪,自己从小到大别说看妈妈哭,连看见于夫人发式不齐整的时候都一个手数的过来。
“朋友。” 肖风流看着于夫人肿肿的眼泡,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彭倜傥吧。” 突然肖辞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意味深长。中秋节那天听见肖风流和夏逛在房里说起这个名字他就有不祥的预感。“看来七年前白给你讲道理,白把你锁在家里了。你这脚骨头也白摔裂了。明明你自己亲眼去看过,怎么还是不懂你两是两个世界的人呢?”
肖风流被点名了的脚踝也配合着疼了一下。即使肖风流知道这次是自己给肖辞惹祸了,但又被旧事重提还是不舒坦。
“行了吧,这事儿的源头是谁作的孽你心里不清楚吗?” 于夫人下意识把肖风流护到了身后,望着肖辞说。
“什么意思?” 肖风流问。
“你不要管,反正你最近别回去了,就在家里住着。以后也别跟那个彭倜傥来往了。” 肖辞被于夫人怼得不耐烦地说道。
“这跟倜傥有什么关系?请您不要总对他有不必要的偏见。” 肖风流说。
“跟他没关系?他的家世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他没关系怎么他一出现就出这种事?跟他没关系怎么就他一大早正好被报社拍到了?跟他没关系报社的人怎么突然间知道你住的地方是我名下的住处?” 肖辞明显上了火气,质问着肖风流。
“他被拍到也是受害方啊?有人向报社透露您的住处又跟他有什么必然联系?您不要因为他父亲的事情就什么都往他身上安。”
“你!” 肖辞被于夫人和肖风流联合起来气不打一处来,明明自己才是这个事件最大的受害者,这两个人都在替谁说话呢。
“你发什么火?你难不成还委屈啊?当初要不是你哪来的现在这一出?你去歇着吧,我跟他说。” 于夫人打发了肖辞把肖风流拉进了里屋。
“风流,我知道你相信彭倜傥,和以前一样。我也见过那孩子小时候,敏感是敏感了些,但确实不像个坏孩子。但你也该知道,他们家与我们家的纠葛,他从前刚好被你领回来住家里实在是太过于巧了。” 于夫人的语气放的很平。
“你们之前就是这么说的。我也和你们说过了。我了解倜傥,他虽然难免心眼比同龄的孩子多许多,但绝对不是个坏人。”
“我们姑且不看那些巧合,我能相信七年前他不是坏人,可你怎么知道这些年他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确保七年后的他不是呢?” 于夫人难免情绪有一丝激动,但又努力平复了下去。她知道这个人七年前可以让肖风流为他摔裂脚骨,她知道七年来肖风流从不带人回家,所以他对肖风流仍然很重要。
“怎么,倜傥这七年去哪了难道他没派人查吗?不像他的作风啊。” 肖风流说着指了指书房里肖辞的方向。
“你不也查了吗?查无此人对不对?他就跟他爸当年一样,人间蒸发了似的。而如今事实证明他很有可能这些年其实就一直活在我们眼皮子下面,而我们却没查到他的踪迹。这才令人觉得更可怕不是吗?” 于夫人怎么会不知道肖风流这七年来从来没停止过查找彭倜傥的下落,甚至她觉得他同意加入军机局,也是为了更好找人罢了。
肖风流被当面揭穿一时失语。他又何尝没有怀疑过彭倜傥人间蒸发后突然在广告公司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轻佻。彭倜傥第一次说自己没地方住,留宿他家后自己就不见了的照片。巷子里被彭倜傥雇来试探自己的混混胳膊上的黑帮刺青。于夫人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都知道这世上没有巧合,只有必然。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即使这些都加起来,在他这也只是怀疑,他终究还是相信他。
在城市的另一边,一男一女在桌子的两边聊着天。
“这算是达到目的了吗?他们万一把肖风流推出来呢?” 女人便是彭倜傥的妈妈。
“肖辞和于寒雪不会的。他们这些年为了保护儿子,把他放在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山城,给他取了最滑稽的名字,就是为了没外人能知道肖风流是他肖辞和于寒雪的儿子。所以肖辞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为了升职就把肖风流推出来的。这锅他只能自己背,这黄连他只能当个哑巴吃了。” 龙叔说着得意地笑了。
“那万一他们出来找个别的理由解释呢?”
“那都不打紧的,这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风言风语就足以毁了一个人了,没有人会在乎这风言风语是真还是假的。任他肖辞权力通天,巧舌如簧,编出花了,他升官的事肯定是泡汤了。” 龙叔笑着说。
流言蜚语是这世界上最容易被人轻视,但实则最锋利又杀人不见血的一把刀,这把刀无论捅向的对象是谁,都是无法全身而退的。即使这个人是时任军机局局长的肖辞。
风流兔子倜傥鸡(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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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砰”】
“胖子你傻缺吧!带什么枪啊!带就带了吧,你他妈还掏出来?你见过哪个流氓他妈的有枪的?” 跑出了很远后几个壮汉聊起天来。说话的人往旁边的人头上巴了一巴子,他眉毛上有道疤,诨名刀疤。
“我那不是急了嘛。刀疤你他妈还说,幸亏老子带枪了,你们这帮龟孙儿站后面看猴儿戏呢?老子快被人打死了也没人搭理!妈的这小子看着瘦津津的,下死劲儿啊!” 说话的是胖子,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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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砰”】
“胖子你傻缺吧!带什么枪啊!带就带了吧,你他妈还掏出来?你见过哪个流氓他妈的有枪的?” 跑出了很远后几个壮汉聊起天来。说话的人往旁边的人头上巴了一巴子,他眉毛上有道疤,诨名刀疤。
“我那不是急了嘛。刀疤你他妈还说,幸亏老子带枪了,你们这帮龟孙儿站后面看猴儿戏呢?老子快被人打死了也没人搭理!妈的这小子看着瘦津津的,下死劲儿啊!” 说话的是胖子,刚才调戏彭倜傥的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
“胖子你那叫活该哈哈哈哈哈,不看你猴儿戏看谁猴儿戏?除了你个憨批谁他妈敢动那小子?都说了不能打坏了。” 说此话的正是刚才接过肖风流钱包手表的那个,是几个壮汉里最柴的一个,叫瘦猴儿。
“妈的不真打怎么完成任务?我看这活儿本来就他妈的是扯淡,又不让打坏了,又要性命攸关,你他妈教教我怎么打能打出这效果!” 胖子天生浑身是力气,觉得自己扬长避短入对了行,没成想这年头混黑帮还得有演技。
“要不怎么说你是个憨批呢!这种本来就吃力不讨好的活儿,随便搞搞交差得了,你他妈又不真是搞演员的。还是说胖子,你其实有个演员梦啊?!哈哈哈哈哈哈…” 瘦猴儿别看瘦,没有一天不挤兑胖子的。
“滚你妈的!哎疤哥,话说老子大牙都被打松了,能不能找老大报销药费啊?” 胖子捂着脸道。
“报销你个头!你刚刚都他妈打算下真手了,老大不找你麻烦你就烧高香吧!” 刀疤跟胖子在帮里认识四五年了,仍旧恨胖子不成刚。
“你们还莫怪胖子急,老大只说这小子会些拳脚功夫,你们也看见了,那哪里是会点拳脚功夫?我也不是没见识的人,他使的那叫格斗术!上次那帮警察用的就是那个。” 说话文绉绉的这个是文才,与名字不符的是有着满身肌肉。
“文才你天天就吹吧!敢情上次我们被警察拘了你个狗日的影儿都没看见,是在远处观察格斗术?” 刀疤打心眼里瞧不上刚来没多久的文才,觉得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说着几个人走远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无论白天在哪里混口饭吃,到了晚上都是要回家的。今晚他们都是演员,他日上战场也是肝胆相照的兄弟。
瘦猴儿在道儿上走着走着,总感觉背后一阵凉意。想到中午抢饭的时候没挤过胖子,打翻了一整碗紫菜蛋花汤在外褂子上,搞得他这么冷的天儿只穿了件汗衫。不过幸亏马上就到家了,想到老婆孩子热炕头,瘦猴儿嘿嘿笑了几声。
“砰!” 一声枪响后,瘦猴儿倒下了,溅出来的血并没有想象中的多。
“废物…” 身后的人对着瘦猴儿还热着的尸体啐了口。
冷冷的月光下,瘦猴儿光着的胳膊随着他一起倒在这个无人的巷口,现在才看仔细,胳膊上的刺青是一个德字。
肖家附近小巷的路灯下,肖风流侧过头望着彭倜傥,眼里印着彭倜傥满是心疼的脸,“说吧,为什么要找人试探我,倜傥。”
“啊?你说什嘛?我怎么听不懂…” 肖风流突然从英雄救英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问的彭倜傥一愣。下意识往后背了背手。
“哦?听不懂吗?” 肖风流说着凑近了些,“那我这么说你看你听不听得懂啊。这条巷子呢,我每天回家都路过。我天天走,也走了些年了。有些事呢,看的多了也看出点门道。管这片儿的,叫青云帮。我撞到过几次他们在这个巷子里碰头。为了碰头时候隐蔽,他们一直以来都把这个路灯调的又暗又不稳定,永远是一闪一闪的……那你说…为什么今天这个路灯一直亮着,直到警察快来了才开始闪呢?” 肖风流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彭倜傥的眼睛,看着这个小傻子从刚开始的强装镇定到藏不住的惊慌失措。
“可能……他们换地方碰头了?” 不要看他的眼睛,不要看,撑住啊彭倜傥,彭倜傥你可以的。
“还不招是吧……” 肖风流说着又向彭倜傥逼近了一步,“那……你背在身后的是什么呀?” 肖风流看着这小傻子,心虚地背着个手,像个做错了事情被老师发现了的学生。忍不住想欺负他一下。于是一边说着,一边直勾勾地看进彭倜傥的眼睛,步步紧逼,彭倜傥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背抵着墙,再无路可退。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是自己交出来还是被他当场缴获?他会不会突然心软就不追究了?随着肖风流越逼越近,气氛安静得彭倜傥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肖风流看着小傻子眼神里的疯狂迟疑,更觉得可爱。已经都被逼到墙角了,还不放弃抵抗?于是肖风流坏笑着慢慢将嘴凑到了彭倜傥的耳边,轻轻地吐着气,“乖,自己交出来,哥哥又不会打你……”
见彭倜傥还是不动弹,肖风流贴得更近了,胸口几乎能感觉到彭倜傥胸腔呼吸的起伏,耳边是彭倜傥越发粗重的呼吸,撩的耳朵痒痒的,双手环到彭倜傥身后,手探进了彭倜傥攥得紧紧的掌心,抠出了都被他手心的汗打湿了的东西。
看着被肖风流缴获了摊在自己眼前的路灯遥控器,彭倜傥知道此时解释再多也无用,突然想到某个儿时的朋友百试不爽的招数,耍,赖。
“谁…谁找人试探你啊,我就是看上你的钱包和手表不行啊!”彭倜傥冲着肖风流大声说,有一种我大声我有理的意思。
“哦?是吗?那你说说看,你还看上我的什么……我都给你……”肖风流含着笑看着彭倜傥,满眼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彭倜傥觉得自己大概总有一天要溺死其中。
“功…夫!你教教我功夫吧要不然!风…风流,以前不知道,你功夫真好哎?”话题突然一转。
“不会点功夫怎么保护你个小傻子呀……” 肖风流笑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走吧,我送你回家。”彭倜傥的手往前挥了挥,便顾自往前走去。肖风流也随即跟了上去。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言,不知不觉就到了肖风流家门口。
“到了。”肖风流先停了下来。
“那你进去吧,晚安。”彭倜傥对着肖风流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这样的笑让肖风流有些晃神,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对面的人还是那个只要有吃有睡就无忧无虑的小倜傥。
“好,晚安。”
再多给他一些时间吧,让我们都更了解七年后的彼此。
肖风流走后,彭倜傥并没有立即离开,他蹲坐在肖风流家前的花坛边,抽着烟,看着肖风流家的灯亮了,又灭了,才离开,徒留下一地的烟头。
第二天晚上,彭倜傥刚演出结束,就接到了肖风流打来的电话。
“倜傥,你结束了吗?等会过来找你一块吃牛肉面吧?” 电话里肖风流语气轻快。
“好啊,我刚刚结束。” 彭倜傥低着头抿着嘴笑了笑。
“我还带个人来见你!你绝对猜不到是谁!保准给你个惊喜哈哈哈…” 肖风流在电话里得意的笑着……
彭倜傥早早就来到了牛肉面店,占了个座儿,正寻思着怎么肖风流还没到的时候,就见肖风流带着一个人过来了,边走还边向他招手。
那个人就是他说的惊喜吗?彭倜傥定睛看了看肖风流身侧的人,个子不高,有点年纪……
龙叔……?彭倜傥睁大了眼睛,心口一凉。
果然……是个惊喜。
南方
(一)
彭楚粤接到肖战电话的时候吓得差点丢了手机,他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才接通了它。另一头传来肖战一贯温柔开朗的声音,他说,欢欢,我来广州啦,这边有什么好吃的推荐啊?
背景音里传来微弱的广播女声,竟然是在机场。
“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在白云机场?”信号满格,他却把手机更用力地压向自己的耳朵,站起来走到了窗边。
“好不容易空下来了,我想出来旅游嘛。”对方的重庆口音有时候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想到就来了啊。”
有冇搞错?
他很清楚对于肖战来说不存在计划外状况,所谓的“想到就来了”也一定是避开各种耳目提前订好机票才“趁巧”赶在了彭楚粤的档期外到达广州。
他在肖战看不见的地方皱起了眉头,用开窗通风的动...
(一)
彭楚粤接到肖战电话的时候吓得差点丢了手机,他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才接通了它。另一头传来肖战一贯温柔开朗的声音,他说,欢欢,我来广州啦,这边有什么好吃的推荐啊?
背景音里传来微弱的广播女声,竟然是在机场。
“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在白云机场?”信号满格,他却把手机更用力地压向自己的耳朵,站起来走到了窗边。
“好不容易空下来了,我想出来旅游嘛。”对方的重庆口音有时候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想到就来了啊。”
有冇搞错?
他很清楚对于肖战来说不存在计划外状况,所谓的“想到就来了”也一定是避开各种耳目提前订好机票才“趁巧”赶在了彭楚粤的档期外到达广州。
他在肖战看不见的地方皱起了眉头,用开窗通风的动作掩盖自己三秒钟的犹豫,深吸一口气才调整出自己最冷静客套的语气。
“那你来我家啊,请你吃我妈做的菜。”
会不会打扰你啊,麻烦阿姨啦,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过来啊……对方立即接了一堆话,好像是真的不好意思。
没关系啊,你来。冷风从缝隙灌进来了,吹得他很清醒。
彭楚粤几乎能想象此刻肖战的神情,嘴角勾起笑出两个酒窝,带着所有安排都在计划内的满意。
连所有寒暄都像是打好了草稿。
“……好了啊,我先挂了,微信发给你地址。”语气不自觉放软了,假装和以前一样亲近。
事实上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对话框,点开来上一条消息记录还是在年初的时候,肖战发来的语音,对他说元旦快乐。
再上一条是国庆快乐。
大概有两年没见。
两年多前肖战问他节目完了之后最想做什么,他说“最想回家吃我妈烧的菜,我妈妈烧菜真的很好吃”,接着絮絮叨叨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们广东人怎么煲汤,终于换来对方一句“好想跟你回家喝汤”。
已经有些记不清那些干燥的、有暖气的北方夜晚。然后他们就带着这些毫无用处的对冬天的记忆,回到了各自的南方。
父母在客厅里看电视,彭楚粤磕磕绊绊艰难地向他们解释了有朋友要来吃晚饭。庆幸的是妈妈看上去很高兴,因为她最近也在追肖战演的都市偶像剧。深情的男主角轻易地获得了无数少女的好感,连阿姨们也没有放过。
肖战的微博已经快有三百万粉丝,要见大明星总不能太狼狈,彭楚粤回卧室换下一身老棉袄居家服,甚至还抓了头发,就差没和上台一样化个妆。
明明早就互相知根知底,敷着面膜披头散发再丑的样子都见过了。
他算好时间,提早出门去了一趟路口的菜市场,想着回来的时候正好能接到肖战。但他早该知道命运总是喜欢在这种关键的地方对他开玩笑。还在砍讨价还价的时候他就接到了电话,某人下了车迷茫地问他“我在哪里啊”。
计划又偏离了跑道,一个电话打了十五分钟,彭楚粤几乎穷尽了词汇量在做人工语音导航。
没有人想到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最终在菜市场完成了飘着鱼腥味一点也不浪漫的重逢。
“……我还没买葱。”彭楚粤尴尬得想炸毛。
“我陪你去嘛。”肖战来的时候只背了个双肩包,尽管戴着棒球帽和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看上去比他淡定许多,“我什么也没带就来了,顺便再到超市买两瓶酒。你爸爸抽烟吗?”
这是要干什么啊,又不是要见岳父……
“抽吧……”
对方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伸手搭上他的肩,像是催促他带路。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足以让彭楚粤立即绷紧了全身的每一块肌肉。
片刻而已,肖战自己收回了手。
只是依旧没退出三十厘米的安全距离之外,走道狭窄,偏要和他并肩而行。彭楚粤曾以为分道扬镳后生活天差地别再见大抵回不到过去,现在发现他们根本轻易地就找回了还在同吃同住时候的状态。
——相处中充斥着不讨厌但也没有用的暧昧。
一般来讲,人都是贪心的动物,所以某些游戏容易玩过界。然而肖战不会,因为他内心住了个连自己都要完美控制的变态。
彭楚粤更不会,当了二十多年gay又不是白混的。哪怕一个直男脸上写了“快来掰弯我”五个大字,这件事也是不能做的。
曾经想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逛菜市场,现在看来这个愿望幼稚得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