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饼】【闷骚十五题】
1.每日默念千遍万遍的我喜欢你。
即便是搬了新宿舍,朴秀份也没丢掉那张贴在自己床头的照片。
高中时期班里常有女孩子把喜欢的人名字写到自己的日记本上,说是写够了数,那个人就会有所回应。
朴秀份不信这个,但她想,倘若她每天都默念千遍万遍金炫廷我喜欢你,那么金炫廷或许就会更相信她一点。
2.别过脸时可疑的红晕。
“秀斌的理想型真的不是我吗?我不幽默吗?”
金炫廷的表情严肃的不像是在开玩笑,可就这样问随口出来了,让人怎么回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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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每日默念千遍万遍的我喜欢你。
即便是搬了新宿舍,朴秀份也没丢掉那张贴在自己床头的照片。
高中时期班里常有女孩子把喜欢的人名字写到自己的日记本上,说是写够了数,那个人就会有所回应。
朴秀份不信这个,但她想,倘若她每天都默念千遍万遍金炫廷我喜欢你,那么金炫廷或许就会更相信她一点。
2.别过脸时可疑的红晕。
“秀斌的理想型真的不是我吗?我不幽默吗?”
金炫廷的表情严肃的不像是在开玩笑,可就这样问随口出来了,让人怎么回答啊?
朴秀份将脸扭到一边,身体倒是诚实的任金炫廷搂抱。
好吧,好吧。
3.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成员们约会的约会,睡觉的睡觉,只有金炫廷一个人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无所事事。
看起来朴秀份也要出门了,金炫廷一把拖住她的胳膊,在女孩子疑惑的眼神中憋出来一句十分像撒娇的话“:秀斌呐,你不要出去嘛。”
“???欧尼!”朴秀份有些惊恐的缩回胳膊,咋咋呼呼的将小巴掌招呼到了金炫廷胳膊上“:想跟我回家就直说,欧尼你不要撒娇!”
4.惊慌失措。
“秀斌呐,朴秀份!”
秋昭贞从没见过这般失态的金炫廷,扒拉掉这人死死钳住自己胳膊的手掌,秋昭贞摁住她的肩膀询问“:不要慌。秀斌怎么了?”
“秀斌说她撞车了,我要去找她!”金炫廷哆哆嗦嗦的吐出来一句,只觉得呼吸之间都冒着寒意。
秋昭贞“:……秀斌她,在和LUDA玩电脑游戏……”
“……哦。”
5.故作冷静。
金炫廷总会偷看朴秀份,有时候是看她的脸,有时候是看她整个人。
她常被发现,但她绝不承认。
反正,也不是偷亲被抓,怂什么啦。
6.独自开心,或是难受。
以往金炫廷总是默默咽下自己所有的苦痛,但自从认识了成员们,尤其是朴秀份之后,她再也不是一个人。
至少在她难过时,朴秀份会亲亲她。
7.都不告诉你。
“呀我不会告诉欧尼你啦,你就不要再问了!”
哪有过生日的人会一直问别人准备了什么礼物啊?金炫廷是个傻的么?
朴秀份抱紧怀里的包裹,在成员们的掩护之下藏到了金炫廷衣柜里。
一枚小小的戒指,希望金炫廷喜欢。
8.回味你说的话时翘起的嘴角。
朴秀份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金炫廷都记得。
她记得朴秀份在她们认识的第三年说了我爱你,又在第三年的第二天吻了自己。
你看,她又在偷笑了。
9.抱着我。
“嗯……秀斌呐,抱着我。”
“……欧尼,我只是在帮你按摩,你不要讲这些奇怪的话啦!”
10.心里的那句亲亲我。
爱要大声说出口,想要亲亲也是。
与其别别扭扭等对方主动,不如单刀直入说我想你亲我。
这是金炫廷对待朴秀份的一贯宗旨。
11.埋在你怀里时隐忍的哭泣。
年轻人的爱情世界没有隐忍,哭了就是哭了,忍着也并不能改变什么,相反,还会得到更重的回馈。
比如,吃饭手抖或者三天下不了床。
12.你看着我的时候一直都是笑着的。
“欧尼你这样笑的很恐怖诶……”
“不然我要看着你哭吗。”金炫廷十分自然的让朴秀份坐到自己怀里,丝毫不顾及旁边队友的感受“:我喜欢秀斌你啊,当然是一见你就笑了。”
13.强颜欢笑。
只有被朴秀份咬的时候金炫廷才会强颜欢笑。
好吧,她想。
咬吧,反正,我是你的。
14.我哭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就别吓着你了。
“欧尼在我心里就是精灵的长相啊!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觉得欧尼你难看的。”
朴秀份这个小暖宝最会哄人,并且她从不说谎。
15.很困很困,还是想等你睡了自己再睡。
“欧尼!在医院呢,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金炫廷抱住朴秀份的脑袋又是一通啃,啃完甚至还咂了咂嘴“:秀斌不喜欢我吗?那我可要睡觉了哦。”
“……睡吧睡吧,幼稚鬼。”
朴秀份摸了摸金炫廷的额头,打完一个哈欠凑上了亲了一下。
“睡吧欧尼。”
冬至快乐。
熊先生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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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是一名合格的而又优秀的大人呢?
工作了的吴宣仪无数次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要是一个能够将自己专业上的东西做的很好的人;要是一个能够有责任心有承担心的人;要是一个大气又心胸开阔的人;也要是一个能够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诸如此类的条件好多好多啊,要成为合格而又优秀的大人,路漫漫其修远兮。
吴宣仪对未来仍旧充满迷茫。
年末时分,公司在北方承包的一项工程出现了严重的工程质量问题。领头上司沉思许久决定将吴宣仪调过去跟项目。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呀?先不说这项工程的细节,我一点技术性上的东西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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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是一名合格的而又优秀的大人呢?
工作了的吴宣仪无数次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要是一个能够将自己专业上的东西做的很好的人;要是一个能够有责任心有承担心的人;要是一个大气又心胸开阔的人;也要是一个能够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诸如此类的条件好多好多啊,要成为合格而又优秀的大人,路漫漫其修远兮。
吴宣仪对未来仍旧充满迷茫。
年末时分,公司在北方承包的一项工程出现了严重的工程质量问题。领头上司沉思许久决定将吴宣仪调过去跟项目。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呀?先不说这项工程的细节,我一点技术性上的东西都不懂。”
一纸调令却下来的非常之快,快到吴宣仪不知道怎么跟金知妍讲这件事情的时候,自己就要离开了。
金知妍听她支支吾吾地说完之后,沉默了半分钟。
“要去大概多久?”
“公司说,要大概3-4个月……”
“那你不能回来跟我、还有你家人一起过你的生日,也不能一起过年了。”
吴宣仪点点头。
“还要被没收手机?”吴宣仪又点点头。
“因为是机密项目……”她叹了一口气,“今晚要熬夜看文件……”
金知妍也长叹了一口气,她伸手摸了摸吴宣仪的后脑勺,将脸庞埋在吴宣仪的腰腹处,有些贪恋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半晌后,有些闷闷地声音穿过布料:
“那去吧,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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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回来。说是说得很轻巧的。
金知妍裹紧脖子上的围巾,倒春寒的冷流却依旧顺着发丝钻进了脖子里。当她摘下手套接住落下的第一滴春雨时,这份异地恋已经持续了2个多月了。
金知妍万分想念着吴宣仪,一周仅一次的视频大概连自己生活中发生过的万分之一都说不完,更别提做不到的拥抱、亲吻,和感受不到的体温。
她究竟,过得好不好呢?
金知妍自我安慰地低语:她一定,过得是开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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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宣仪不爱跟金知妍分享她生活中负面的消息。
尤其是去北方K市之后。她光爱说些不痛不痒的,比如说工地上看到了只完全不怕人的麻雀,和一只见了她就要追着她叫的大黄狗。
“你最近累不累呀?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我还好啊。”吴宣仪眼神逃避着视频里金知妍的追问,想要转移话题:“话说我今天买东西的时候……”
可是金知妍很珍惜每星期这唯一一次的视频。可就算她又生气又担心,只能在心里干巴巴地着急,不能够也不想发脾气。
哪怕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脾气的姑娘。恰恰相反她知道自己是个急性子,尤其是在有关于吴宣仪的事情上。
至少这个笨蛋不会撒谎。她自我安慰道,没有颠倒是非黑白,没有明明已经难过得要死了,还骗我自己是乐天的。
但是看着屏幕里的人渐渐消瘦的脸颊、憔悴下来的神情和愈来愈浓郁的黑眼圈。每次视频时硬扯出的微笑和她一切平安又喜乐的回答,金知妍心里像一万只蚂蚁爬过,瘙痒焦急却又无济于事。
她为什么不跟我说她生活中不好的事情呢?她为什么不再多依赖自己一点呢?明明原来是一个那么爱跟自己撒娇的人。
现在的自己于她而言是什么?是负担,是累赘吗?还是……不能够分担压力的外人?
这是让金知妍最生气的点,也是让她莫名觉得恐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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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地一声,视频接通,屏幕里的吴宣仪双眼红通通的,脸色惨白惨白,应该红润的嘴唇上反倒没什么血色。
金知妍脑中“嗡”地一声,真的觉得自己要抓狂了。
“宣仪,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
“我上午去交东西了而已。说到这个。”她好像兴致冲冲地样子,“苞娜研究生毕业的礼物想要什么呀?”
“那你怎么眼睛红通通的?”
“诶呀哪里有噢,我蛮好的呀。”吴宣仪做出有点夸张的样子,嘴唇一抿有点撒娇的样子,故意可可爱爱地说着带点口音的普通话,“快点说,快点说。你想要瑟~么?”
“吴宣仪!你不要逃避我!”
金知妍在这段感情里第一次地失控地吼了吴宣仪。她看着吴宣仪在屏幕里愣了一下,然后眼神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有一点委屈的样子。
金知妍焦急的快要失控。原本心态已像是顶着一碗热水走在独木桥中间的她,看着吴宣仪眼里暗淡下去的神采,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失控。
那是她最爱的流光满溢的眼睛啊。
装着热水的碗摇摇晃晃,摇摆中滚烫的水溅在了皮肤上,就像快泻出来的滚烫的情感浇在了心头,痛意渗透进了心里。金知妍双手抠住电脑屏幕,断断续续地说着些不成文的句子:“你跟我说下,说下那些,你是被欺负了?“
吴宣仪连忙摆摆手说没有,笑容僵硬:“只是……”
只是……?
吴宣仪眼神回避,再抬眼看屏幕的时候发现金知妍已经咬牙切齿地红了眼眶。
眼泪从自己眼角滚了下来,砸在自己手背上,热度烫手。吴宣仪匆匆摸了一下脸,嘴唇一瘪清了清嗓子想要装作没事的样子,却发现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泄阀了的大坝,开了个头便止不住它的去势汹汹。吴宣仪不想哭,脾气倔强地想要拼命忍住眼泪,却只带着肩膀一耸一耸。金知妍心一软,刚想开口安慰她。
没事没事……宣仪,我在,我在……
吴宣仪却抬手挂断了通讯。
留着金知妍一个人对着挂断通讯的屏幕发着呆,漆黑一片的平面反射出自己呆滞注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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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于吴宣仪被放养大的成长环境,金家对于金知妍的要求从小都是:要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金知妍从小便学习各种各样的“兴趣爱好”,从枯燥的素描到磨人的芭蕾,修身养性的乐器再到培育气质的书画。个子小小的时候就开始被金父带着参加各种各样的应酬,学着在酒杯和饭桌之间与人打交道。小女孩哪里懂得这些,6岁的金知妍躲在洗手间哭了5分钟之后,就回到饭桌上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叔叔敬酒。
小学、初中、高中,金知妍各种比赛拿奖拿到手软。大家都知道金家有位极其优秀又高贵优雅的小公主。渐渐长大的她早已习惯了觥筹交错间的巴结与奉承,也学会了如何去化解戳来的刀子、去和人推着太极。
她真的天性聪颖,看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猜测揣摩人心,然后以不同的方式与不同的人相处。
哪怕以这样的方式活着,很累。
金知妍以优异的成绩考进Cube大学之后,父亲高兴地开了一瓶珍藏30年的陈酿。宴会上身着礼服的她轻轻抿了一小口以后,疑惑这花花绿绿的世界究竟是真是假?人心和物欲,犹如浮云一般,哪一个都抓不住在手心,自己从小到大付出的努力和汗水,究竟是为了什么?
爱读书的她脑子里面一直盘旋着各种各样的问题。那些问题,在醇绵的酒味串上鼻腔的那个刹那里从裂缝中一个一个挤出身来。思绪中撕开的缺口越来越大,一个个相互冲撞,将自己的脑海挤得满满当当地疼痛。
一瞬间天旋地转。
再醒来她变成了金家最最漂亮的Omega,一位待嫁中的公主。
可笑,待嫁中的。
奇怪的是,父亲母亲依旧让她插手公司中的事务,依旧带她出席灯红酒绿的应酬。除了给她安排无休无尽的相亲和叨叨让她找个Alpha朋友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像自己分化之前一样。她观察着家里,思索着此时的情形,脑子高速着运转着,想要揣测清父母的意思:
家里还有一个哥哥,是个高大帅气的Alpha。
这个情形,聪慧的她看不大清。
大学毕业之后,她申请了日生的研究生。父母依旧唠叨着让她赶紧结婚,安排相亲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她心里也越来越烦躁。终于在某一次的酒会,她在家族世交的一位贵公子的脸上印上了一个鲜红的掌印,然后泼上了一杯葡萄色的红酒。
父亲勃然大怒,怒叱她做事情不想后果!不懂得看人脸色!不思考前后因果!不揣摩他人使用适当方式解决问题!
金知妍疯了。
从小到大!自己一直一直都在考虑后果、看人脸色、思考前后因果、揣摩人心。
有没有一时一刻是在做自己?
她泪流满面地质问父亲的时候,父亲指着她的手指抖动了一下,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金知妍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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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知妍感觉自己终于迎来了迟到10年的叛逆期。
她撒手了自己正在跟的所有的公司项目,推了全部的应酬和相亲,打算飞到这个世界上最悠闲的北欧好好玩一玩。
又高又帅气的Alpha兄长3天后气冲冲地也飞去北欧找到了她,风尘仆仆地冲进了一家慢吧,找到了在窗边饮着黑麦啤酒的她。
“知妍,不要耍小脾气了,跟我回去。”兄长压抑着怒气的语调让这个叛逆的孩子更加生气。“我不。”金知妍脖子一梗。
“知妍,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家里给你提供的。”兄长敲着桌子。“家里要是不宠着你,谁能给你提供条件让你想飞就飞?还能在欧洲住豪华的酒店?”
金知妍语塞。
红着眼睛跟兄长回了家。
兄长说的对,要是离开家里这个臂弯,自己恐怕什么都不是。从小到大,自己一直按照家庭的规划和设计在生活,在汲取养分成长。自己习得的技能和做的准备都是为了金家。那么自己离开金家之后,能够怎么活?
那么世界上的人们,又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她突然想了解一下跟自己不一样的人和事。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的日常,突然间对其他人的生活心生了好奇。
但人类终究是自私丑陋的生物吧,就如同那天将手伸向自己胸脯的贵公子一样。
40
金知妍跟家里说,自己想要歇一段时间。她又说,已经23年没有给自己放过假了,就真的只是想理理思绪。
说着说着泛出了哭腔,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留父亲母亲在客厅面面相觑。
而兄长在公司加班处理她撒手的项目。
41
真的给自己放了假之后,金知妍反倒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了。
她在城市地下的地铁上环了一圈又一圈,从上班早高峰坐到正午。看着西装革履皮鞋发亮的上班族乘客,变成大声喧哗带着孙子孙女去散步的大爷大妈,前者和后者都会为一个座位而闹得气氛尴尬。她看到过地铁上唱着歌卖艺,眼神乞求的男子,也遇到过虽是在乞讨却泛着贪婪气息的乞丐。金知妍冷眼看着,从早坐到晚。
她去商场里转,看着熬夜边排队边发微信语音,为了奢侈品新品的白领女性;吃着甜品却各自在玩手机的情侣;父亲在看手机,母亲在哄着孩子的夫妻;从包里掏出别人钱夹的扒手……
除了之前自己已经熟知的人性丑陋面,她好像还看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看明白。
这些人生活的奔头是什么……平庸感和迷茫感扑面而来,金知妍看着他/她们就像只无头苍蝇。好似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长大了,莫名其妙地从事了一份工作,莫名其妙地跟一个人在一起了,又莫名其妙的成为了父亲母亲。每天上班下班;周末去逛逛商场;为了追赶自己也许都不大懂、甚至负担不起的时尚潮流而大出血;跟一个在一起也只会盯着手机屏幕的人谈场普通的恋爱;生一个孩子;退休以后帮自己的孩子带孩子……
她心里那个逐渐成型的答案又清晰了一点,可这份答案却让她恐慌。
他们……没有奔头!
金知妍逃也似的回了家,又将自己反锁进了房间。
她仿佛一块漂在海面上的浮木,任由扑面而来的潮汐海浪将她淹没,带她沉浮。
自己也要成为这样的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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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了自家开的游乐场。父亲说,这是一个能够带给人快乐的地方,而人在开心的时候总是会单纯直白一些。
可在经历了又两天令人绝望的人类观察之后,金大小姐坐在长椅上,冷眼看着一对吵架的情侣。原因仅仅是因为......
她都忘了两个人是因为什么吵的架,好像突然之间就吵起来了。
这样看,游乐场也并不是一个能够令所有人快乐的地方啊。
你看,那个小男孩,他哭得好伤心。
她在长椅上抱住双腿,突然觉得很委屈。
他为什么哭啊?金知妍托着腮。
自己又为什么也有点想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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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回看到你是卖棉花糖的嘛……哇哇哇哇……为什么你这次不卖了……呜呜……”小男孩哭得好伤心,他抓着一个玩偶人笨重的手指,嘴巴张得老大。
金知妍突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她支着下巴,嘴角上扬了起来,看着那位熊先生递给了男孩一朵小小的花。
みっくしゅじゅーちゅ(❤️)
我真是这个善变的臭碧池厚,突然的混合果汁。💧
我们的金医生觉得毕竟是两人第一次正经意义上的约会,要认真的对待,找Exy来帮忙挑了衣服,到了约会的当日,化了显得自己看起来Pink一些的淡妆被秋老师说是老黄瓜刷绿漆,也就只大三岁好吗!一口红冲过去。
女生嘛,妆面看着淡,其实是一层一层的细心作出来的效果。特别的,金医生刻意为了撑一下衣服穿了有胸厚胸垫的决胜内衣。
嘛,她觉得这次小孩如果还想要留宿的话自己可能没法再拒绝了,毕竟每次她都差点稳不住,为了不败兴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还提前预约了美容店做了头发。...
我真是这个善变的臭碧池厚,突然的混合果汁。💧
我们的金医生觉得毕竟是两人第一次正经意义上的约会,要认真的对待,找Exy来帮忙挑了衣服,到了约会的当日,化了显得自己看起来Pink一些的淡妆被秋老师说是老黄瓜刷绿漆,也就只大三岁好吗!一口红冲过去。
女生嘛,妆面看着淡,其实是一层一层的细心作出来的效果。特别的,金医生刻意为了撑一下衣服穿了有胸厚胸垫的决胜内衣。
嘛,她觉得这次小孩如果还想要留宿的话自己可能没法再拒绝了,毕竟每次她都差点稳不住,为了不败兴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还提前预约了美容店做了头发。
近三十才有第一次正式约会的金医生非常上心。
临走前再三询问Exy自己看上去还有哪里不妥。
“您已经美丽无极限爱漂亮没有终点是花花世界里限量版的花花蝴蝶了我求求你快点出门吧!”
没有恋爱过的单身女性当然完全理解不了这种恋爱中女生的小心思。她只觉得金知妍自从答应了约会后智商就极速下滑变得很鸡婆。
毕竟男厕蹦过迪能扛大米跑四百的金知妍如今搞得可可爱爱的像个从良的小白兔,她秋老师实在是见不得。她以前可倒是没见过金医生约出来会为她洗个头。
您就可劲酸。
滚滚滚!
程潇觉得今天的金医生比任何时候都要可爱,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金知妍觉得今天的程潇比任何时候都可恶,她居然素颜穿着休闲T恤和那种夏威夷热裤吊儿郎当的插着兜就有胆跑出来和自己约会!
这样的两个人走在一起,我们的金医生看上去刻意又做作。
“我票买好啦”程潇倒是读不到空气的兴冲冲的跑过来,充满胶原蛋白的脸不用化妆就已经观感很不错了,正青春。
不生气不生气,自己选的人自己选的人。
金知妍快速管理着情绪。
“欧尼今天可真好看”笑嘻嘻的打量起来。
“啧。”红着脸挡开了想凑过来偷袭她的程潇。
看在嘴甜的份上姑且原谅一下。
离灯展还有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在公园里闲逛。
程潇想去拉金知妍的手,可是跟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金医生想要气球吗?”
“幼稚”
啊.....吃瘪的小朋友只能背着手一下一下去踩金知妍的影子。
就算夜幕降临,温度也没有下降多少,反而因为一直在遛弯让金知妍觉得自己精心化的妆都要花了。
程潇这个小鬼搞什么一直跟在后面都不来牵一下吗!
“我要吃甜筒”
“啊?”
“快去买”
大姐姐慈悲为怀给个机会。
结果等了半天那人傻笑着屁颠颠的举着一个原味甜筒回来了。
“你不吃吗?”
“一起吃嘛”
这样目的明显的开了口。
金知妍一脸拒绝但还是和程潇腻歪的举着甜筒一人一口的吃起来。
期间她偷偷瞄了一眼一旁得逞后笑的一脸鸡贼的小鬼,耳朵红红的。想揪。
“妈妈那两个姐姐在舔一个甜筒厚,好恶心惹”
金知妍现在想杀人了。
程潇倒好,居然笑出声。金知妍把吃的差不多的甜桶塞回她手里。
“不吃了。”
“那擦嘴”
还没等金知妍反应过来是怎样,程潇已经牵过她快速的吻去残留在唇上的糖渍,末了对被母亲快速牵走的小鬼做了威胁的鬼脸,当然马上被对方回敬,一大一小隔空挤眉弄眼。
还是被金医生揪住了耳朵。
“别揪耳朵!知妍别揪!”
“幼稚鬼”
金知妍换成牵的,拉着程潇往回走。
灯展要开始了,人群开始聚集。
“对不起,刚刚金医生可爱我想要BoBo,以后不敢了”程潇凑上去小声的认着错。
“你知道我在气什么吗?”
“就我太幼..”
“是你只有在被威胁的时候才会叫我知妍”
“诶?!”
“金医生金医生的,把我叫那么老搞得我像包养小白脸的怪阿姨一样.....”
语速变得很快的黑脸金医生。刚刚小朋友忽然BoBo她只是害羞罢了,和三岁小孩斗气也很可爱。说白了她在气这小鬼明明她没有讲过她不喜欢,但就是会觉得她在生气而不敢再过来。比如说分明就很想让叫亲密些结果一口一个金医生。
“可恶...”
是她听不懂的中文。
程潇觉得自己搞砸了,明明是想趁着约会和金医生告白的...。现在被喜欢的人一通数落,虽然眼前的人从来没有拒绝过她,她可以牵到,抱到甚至可以吻到但她怎么都跨不过去这真的太难受了……想着如果在这里失败的话她再也提不起勇气来粘着金医生了……她要毕业回国了。
漂亮的灯珠排列着组成星海,伴随着周围的惊叹声。
程潇面对着她喜欢的人,很没面子的哭了出来。
金知妍被忽然变成小哭包的的程潇吓了一跳。
“你干嘛啊”
“今天一定要答应和我交往!”
这是什么?
这是在耍赖皮吧……
“我是真的想和金医生在一起,就算看到金医生有了两情相悦的对象,比我会包容比我稳重比我有地理优势比我有时间优势但就是用抢的也不想放金医生走,我不想没有金医生的人生,虽然答应了回国但只要是两个人的话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
“还叫金医生”
“知妍”
“说重点”
“和我交往吧”
“不对”
望着哭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嗝住的程潇。她有思想准备小鬼会和自己告白,但万万没想到是以这种耍赖的方式。就像生怕妈妈不给自己买玩具在地上打滚的小鬼。
“我喜欢你啊”
程潇一边拿袖子擦着眼泪一边说出正确答案。正巧的吹出一个鼻涕泡。
这也太丢人了……
“我也是”
金知妍被逗得笑,这才拿出纸巾给程潇擦脸。
“那你答应没?”程潇乖巧的微微弯腰让金知妍给自己擦鼻水和眼泪。眼睛哭的湿漉漉的,红着鼻头委屈巴巴的望着金知妍。
赖皮完还要讨糖吃。
Kiyo。
“我没说我不答应啊”
“知妍看着就一直在生我气”
“我最后和你说一次,你听好”
“嗯”
“什么两情相悦的对象,你再吃这个事情的飞醋我就和你翻脸。给我顺利毕业,好好去工作,我以后的机票钱食宿费你给我报销,到时候别付不起知道吗?”
“好”
“还有”
金知妍短暂停顿。
“我喜欢...唔”
该死!就不能等她说完再吻过来吗!
“回家吧。”
“诶,知妍不逛了吗?”
一吻结束抱在一起摇来晃去在人群里当企鹅的两人。
“你走不走?”
程潇这下算是接收到了恋人的信号。
夏天,果然是适合恋爱的季节。
才刚进门我们的金医生就被小朋友扑倒在玄关处。
配合的回吻,那就是心意相通。
唇齿相碰。双手伸进程潇的衣服里面,来回抚摸间将束缚解开。由于穿的简单很快程潇的衣物就堆到了一边。稍微恶作剧的触碰着乳首。忽然觉得这人是不是算准了才穿的那么宽松好脱...
毕竟隔了很长时间的亲密接触,程潇紧张的有些发抖,加上金医生穿的很修身的牛仔短裤一时间她有些脱不下来。
满头大汗。
金知妍觉得程潇在摸到她胸衣的时候迟疑了一下,睁眼一看果然小鬼表情有些微妙。
“嫌小就别摸!”
“我喜欢”
埋头安慰般的浅吻,金医生的耳垂肉肉的,口感很好,顺着向下品尝着脖颈....
“咳”
“又是怎样!”
“知妍我现在一嘴粉味儿”
我们的程潇同学在美妙的夏夜光着屁屁被满脸通红的恋人扯着脸拎进了浴室。
“过来给你试试上次买的奶味泡泡”
给自己找了台阶下的金医生。
那个大邱给她买的耳环到底还是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乡间的夏夜没什么有趣的,金炫廷大半夜的把秀份抓起来说要带她看萤火虫。秀份出门见到拿着两个玻璃瓶傻笑着向她们挥手的两个女高中生。
孙同学和她那留级的Luda学姐又输了,恩熙要再来一局雪耻,但Luda拔了电源表示做些别的事情吧,但恩熙还是强行开机嚷嚷着兽人永不认输!
无所事事的秋老师给自己在相亲网站上注册了账号。
无非就是兜兜转转一大圈来证明彼此的喜欢。
生活又归于平静,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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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写完叻 抱歉还是没有开车 💧我觉得还是日常一些有意思,恋爱嘛,都想两情相悦再百年好合,很多时候没办法善终,只有恋爱的烦恼的人很幸福。现实还是大比例的让人觉得无可奈何。只要有心动瞬间那就不算遭。写的时候听着大森的糖精歌,脸红心跳,是久违的恋爱感了没错(强烈的安利)。潇娜嘛,两个人真的是很有意思,都软萌可爱性格有趣。年龄差 性格差 体型差颜的配比程度都是我喜欢的💆🏻♂️ 虽然我不怎么过脑,但大家能喜欢和我一起磕皮龟很感谢。
同居三十题(上)(宣娜)
果然还是宣娜最多啊
吴总裁×金律师
1.早安
“吴宣仪!你怎么还没起床!我真是觉得我跟一个一年级小孩子生活在一起”
这已经是金知妍第三次叫吴宣仪起床了,起床时叫了一次,从浴室出来后叫了一次。而现在她将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扣好,又用遮瑕霜掩盖了脖子上昨晚某总裁留下的痕迹,化好精致的妆,刚准备问问小吴总好不好看,转过去时却看见穿着蜡笔小新睡衣的某人依旧抱着杰尼龟玩偶做着梦。
被恐怖的气息吓醒的小吴总用被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看着生气的金律师。
花了大概0.9秒想出了怎么给生气的小猫咪顺毛的办法。
“知妍,过来一下下”...
果然还是宣娜最多啊
吴总裁×金律师
1.早安
“吴宣仪!你怎么还没起床!我真是觉得我跟一个一年级小孩子生活在一起”
这已经是金知妍第三次叫吴宣仪起床了,起床时叫了一次,从浴室出来后叫了一次。而现在她将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扣好,又用遮瑕霜掩盖了脖子上昨晚某总裁留下的痕迹,化好精致的妆,刚准备问问小吴总好不好看,转过去时却看见穿着蜡笔小新睡衣的某人依旧抱着杰尼龟玩偶做着梦。
被恐怖的气息吓醒的小吴总用被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看着生气的金律师。
花了大概0.9秒想出了怎么给生气的小猫咪顺毛的办法。
“知妍,过来一下下”
“干嘛?”
虽然生着气但依旧听话的走到床边。
chu~
“早安,我的知妍。”
金知妍把头转了过去,只给吴宣仪留了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小吴总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的金律师对着阳光笑成杰尼龟的模样了。
2.领带(正经内容,不许乱想!)
打领带对于小吴总来说是件难事
喝着咖啡的金律师就看小吴总把领带搅了九九八十一个结也没弄出个形状来。
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咖啡放桌上,用手扒开小吴总的两只爪子,手指长这么长有什么用!不过……好像……是有点用。
“真的是,怎么捆我的时候就这么顺手”
小声的抱怨正好就传进了正在享受恋人给自己打领带的小吴总耳朵。一把抱住怀里的人,把头搁在她的肩上。
“知妍懂什么,都是因为爱情啊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诶……啊……知妍,系的有点太紧了啊!”
3.上班。
虽然日常生活中的吴宣仪嘴非常欠,但是到了公司,瞬间就气场全开,工作时一句废话不说。
长的好看脾气又好,家里有钱又上进,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都是香饽饽,吴宣仪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管是学校的吴副会长还是公司的小吴总,都会有小女生试图用偶像剧的情节来和自己的偶像发生一点偶像剧的关系。
学生时期的吴副会长还会跑去问一下具体状况,而成功(已婚)人士小吴总貌似已经看烦了这种无聊的玩笑,直接目不斜视走两点一线最短路径。
结果正当全公司的小女生吐槽自己boss是个直男凭实力单身,吴boss就这样推着一脸狗腿的笑容搂着来探班的金律师在全公司的注目礼下走进办公室,并且用两米以内都能听见的声音两秒一次的叫着“知妍啊,知妍啊”
你老板永远是你老板。
4.恋爱
最近程潇发现自己的同事金律师有点奇怪。
虽然金律师平时称不上高冷,但怎么着也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场,再加上出了名的业界劳模,金律师短暂的不被工作占据的生活顶多就是和程律师逛逛街吃吃饭,实在不能算有趣,但是最近的金律师总是喜欢发呆以及看着窗外傻笑。
“呀,我们知妍姐是恋爱了吗?”本来不是爱八卦的人,但是看见自己的大学学姐和现在的同事外加好闺蜜整天心不在焉,程律师觉得还是务必要关心一下。
“嗯?算,算是吧”
“啊,那得是个多好的人啊,有我棒吗?”
“呀,小鬼你在说什么呢?!”
被小孩子突然的一句提问吓住,不过很快又把心思转到了另一边。
很棒的人?不,她才不是呢,25岁的人了还是个幼稚鬼,仗着比我大半岁逼我叫姐姐,给一盒紫菜尾巴就能翘天上去,又傻领带也不会系,还喜欢乱撩漂亮孩子。
不过……在我生气的时候知道第一时间奶里奶气的哄着我,每天工作无论再晚也一定会陪我睡觉,一片紫菜会给我分一半,会想方设法的给我惊喜,明明自己也穿的很少但还是会在我冷的时候抱住我。
……算她是个不错的人吧
好想她啊
金律师又在对着窗外傻笑了。
5.前任(算是满足评论里一位姐妹的愿望了)
小吴总是初恋,而金律师不是。
小吴总非常不爽,好死不死为什么偏偏自己的女友会和她的前任是同事甚至是闺蜜?
程潇和金知妍怕不是这个世界上相处得最好的前任了
18岁的留学生程潇遇见了21岁的金知妍,也就这么顺利的被奇怪的韩国学姐拐回了家。
两个人相处的非常好,好的根本不像一对恋人。
金知妍每天早上会给程潇温一杯牛奶,看着程潇嘴边沾了一圈的牛奶对着自己笑,会在程潇因为不会说韩语的时候帮她解围。
程潇也会笑嘻嘻地给金知妍教自己的家乡话,会在圣诞节给她织大红围巾,也会在韩国寒冷的冬日街头握住金知妍微微泛红的指尖。
两人也做过几回越线的事,除了年轻气盛而产生的羞涩和刺激感,那几场夜事也就没什么再值得人去留恋的了。
她们就这样走了三年,最后谁也没想到,高傲的金学姐被软萌的潇学妹甩了。就因为一张回中国的机票。
程潇走没走出去不知道,反正金知妍是没有。
她疯狂地喝酒,就像是要把之前二十四年没喝过的酒全部补回来,甚至在一段时间对所有人都抱着敌意,最后老友金炫廷在第n次接醉的不省人事的她回家时的一句抱怨点醒了她。
“想就去见,一个人在这闹她又看不着”
飞到中国程潇所在的城市,成功的应聘上程潇所在的律师社。
在脑海中设想了一百种和程潇再见的场面,结果在看见她和她对视的第一眼,金知妍就瞬间清醒了
“原来自己一直只是把她当做需要人照顾的小妹妹而已”
金知妍再次看见的程潇,是一位穿着整洁的衬衫打着黑领带的律师,自然而然,那种错当成爱的感情也就消失了。
再后来,再后来就遇见了把奶茶泼自己身上的小吴总。
“照你这么说,我们能在一起还得多亏了你的前任罗?”
在床上抱着金律师的小吴总此刻非常后悔为什么刚才要缠着恋人给自己讲她前任的故事。
“差不多吧”
“知妍,只要你愿意,我也能给你教中文(作者:算了吧你那八国联军口音),我也可以在圣诞节给你织红围巾,你冷的时候我也会牵着你”
“你这是吃什么飞醋?”
“才没有”吴宣仪把脸埋进了金知妍的颈窝“我只是想比她做的更好,想让你感受到属于我吴宣仪的爱的感觉……”
“让你久等了,知妍”
“没关系,我愿意”
给自己挖个坑,后续:
金知妍是走出去了,但程潇没有。
6.病和药
金知妍在找创可贴的时候意外在吴宣仪睡的那边的床头柜里翻到了一盒过期的胃药。
“这个,怎么回事?”金律师皱着眉头质问刚回家的小吴总,从来没有听她说过有胃病这种事啊。
吴宣仪的确有胃病,不过这是在两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的公司面临上市,父亲去世不久后,家里其他人对她这个不光彩的私生女冷嘲热讽,给她扔下一笔不足她父亲资产十分之一的钱让她自立门户,辛苦了一年的努力终于要得到回报,作为boss的她更应该带好头。那段时间里,功能饮料一罐又一罐被扔进垃圾桶,地上全是作废的草稿纸,只有饿到看电脑上的字一行能看成两行时才匆匆忙忙扒两口不知道已经冷了多久的饭,一遇到烦心事就去喝酒,大事小事都得喝,不怕把自己喝死的那种喝。
就这样,吴总裁的公司成功上市,吴总裁也成功把自己送上了手术台。
出院时,医生说再按照之前这种生活方式生活下去就等着死吧。从奶茶店出来时小吴总想起医生的话,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她又不怕死,死了就死了,反正活着也没啥意思,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多清净。然后她就撞在了一位好看的小姐姐身上,并且成功的把奶茶一滴不漏的泼在小姐姐的白衬衫上。
后来就莫名和那个小姐姐有了交集,再后来就有了宣仪的知妍。
金律师总是会管着小吴总,早上必须吃早餐,必须喝牛奶,午饭不许吃泡面,在金律师的悉心喂养下,小吴总一天一天的圆了起来。小吴总也变得惜命了,变得滴酒不沾,怕一个不小心就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地走了,留下一个爱哭的金律师也没个人照顾,这样她死也死不安生。
“这盒药治着我以前的胃病,但我已经很久不需要了,因为我遇到了你,我的病就只有你能治了。”
7.探班
今天天气不错,工作一切顺利,心情很好的金律师看着午饭点快到了,想着去给一条街以外的某公司总裁送点爱心便当。
回家在厨房里挽起袖子拿出做九九八十一道菜的架势给小吴总做了一碗自己最擅长的泡菜炒饭。再在楼下买了一杯冰冰奶茶,完美。
一定要让她吴宣仪知道她是上辈子拯救了宇宙才能找了一个这么棒这么懂事的女朋友。
公司的人都认识他们的老板娘,都纷纷地抬起头打了招呼又低下去继续和电脑交朋友,整个公司都是敲打键盘的声音。
金律师站在玻璃外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瞄着她的小吴总。
吴宣仪此时此刻正在皱着眉头的与合同做搏斗,这份合同刚签完又立刻抬头接收员工刚刚做好的传来的电子报告,早上买的冰冰奶茶到现在还没有喝完。
“今天都很忙啊”
金律师想了一会儿,找秘书借了笔和纸,写好了又交代秘书记得趁热送进去。
秘书送进去后看见一上午没笑的boss貌似有了嘴角上扬的迹象。
“好好工作,在家等你。☺
你的知妍💕”
有时候,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8.买衣服
金知妍一直认为,找女朋友的好处就在于两个女人可以一起逛街,而不会有一方嫌烦。
然而即使她和吴宣仪都很喜欢逛街,但依旧存在很大的问题。
小吴总身高166,身材比例3:7,拥有一双闪瞎眼(让金律师无比羡慕)的大长腿,偏偏喜欢小可爱风格的小裙子,但也不是说小吴总撑不住小裙子,只是一双大长腿实在显得有些突兀,再加上小吴总在商业场上叱咤风云,名气基本和明星没什么区别,出门不带口罩不开车,走路十分钟能遇见十一个打招呼的人,到时候如果让合作伙伴看见小吴总穿着可可爱爱的小裙子总有些不妥。
于是,小吴总把魔爪伸向了金律师。
金律师身高162(不到),身材比例不差,只不过没有小吴总这么好,明明是骨架小到让人保护欲爆棚的小女生,偏偏内心住着一个一米八的酷盖,每次一进商场直奔黑泡专区,据说是小时候受到邻家姐姐金炫廷的影响。
像这种情况,小吴总会选择两种风格都买下。
结果两个月以后,衣柜里就会出现穿的有点皱巴巴的T恤和落了灰的小裙子。
不过在一些特殊的日子,比如小吴总的生日,金律师会穿上从来没穿过的的小裙子,然后笑嘻嘻的学着咖啡厅里的服务生。
“这位小姐,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结果当然是被吴小姐吃干抹净。
9.出差
“那,那个,知妍啊”
吴宣仪拨弄着碗里的饭,不敢抬头看金律师。
“嗯?怎么了?”
从回来的车上就发现这家伙不对头了。
“我明天要去外地一趟,工作,不久,五天”
五天啊,是她们两恋爱以来即将分开的最久时间。
“知道了,去了以后照顾好自己”
出乎意料的平静,意料之中的低气压。
出发的时候,小吴总拿着行李箱笑嘻嘻地说
“知妍不要因为我不在做噩梦噢~”
“赶紧走吧你!”
门啪的一下关了。
接下来的五天倒也很平静,金律师一个人起床,吃早餐,上班,下班,吃晚餐,洗澡。当然最期待的还是每天晚上九点准时打来的视频通话。几乎每天快要挂的时候,就会有一段熟悉的对话。
“知妍想我吗?”
“才没有!”
金知妍去机场接吴宣仪。
一下飞机就看见自己的金律师真是让人心情都变好了,笑嘻嘻的朝她敞开双臂,没想到这次意外的主动。
“有没有做噩梦啊?”
“没有。”
小吴总有些失落。
“因为没有你,我根本睡不着。”
10.逛超市。
周末,金律师日常比小吴总起的早,想着既然是周末那就让她多睡会儿吧,金律师准备来做一个惊喜早餐。
打开冰箱。
1,2,3
“吴宣仪你快点给我起来,陪我去超市”
所以眼皮都还没掀开的小吴总就这样被金律师一路牵着去了超市。
当然首先是买紫菜(“紫菜!”小吴总瞬间清醒),买了半车紫菜以后,就又去了蔬菜区。
“茄子?”
“不要!”
“菠菜?”
“不要!”
“白菜?”
“不要!”
“吴宣仪你!”
“好好好好好”
小吴总抓起一把葱就扔进购物车里(我可真skr小机灵!)
“……好,你今天中午就吃葱吧,我买排骨去了”
“诶?!知妍啊!我错了嘛……”
“和你的葱过日子去,别叫我”
震惊!某公司职员在超市偶遇自己boss时准备去打招呼结果发现boss在抱着一把葱哭。
哈拉昆
吴宣仪x金知妍
现代AU
集合了狗血三要素
谨慎阅读呀
by 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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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拉昆
“我盛起象泉的水,浅尝却不能辄止。”
她停顿了一下,桌上有杯冰水,水面停...
吴宣仪x金知妍
现代AU
集合了狗血三要素
谨慎阅读呀
by 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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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拉昆
“我盛起象泉的水,浅尝却不能辄止。”
她停顿了一下,桌上有杯冰水,水面停在杯口下三厘米处。
窗子外边儿淅沥沥下着雨,夏季风从海面吹来乘着这场雨,带来腥味和湿漉水汽,她由衷希望在离开时雨能停下来,店内冷漠的应侍生在她进来躲雨的时候,就用一股仿佛带着西西里红酒味儿的生硬英文告诉她并不会提供雨具。
她是这种人。
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反之亦然。
于是她舔了舔上唇,打消了要一杯热咖啡的念头。
“请给我一杯冰水,谢谢。”
那便只好不客气地当个不花一分钱的躲雨人了。
心里有些小狡黠,还有些微微地解气。
她是喜欢语言的,所以能从应侍生的嘴里听出地中海另一国度的味道。
你看这马德里热情似火,下起雨来也同样的冰冷瘆人。
有着不相同的母语,不相同的肤色,不相同的眼睛的异乡人,即便身在多么好客的地方,也只是漂泊路途中偶遇一处木屋,好心人端上热水和食物你会感激,但心仍是悬在嗓子眼,因为终究没有踏上故乡的泥土。
应侍生来自意大利,她从朝鲜半岛南端穿过绵延的欧亚大陆。
最终还是在这马德里街头的小店里面面相觑。
可惜应侍生将心装起来,封闭到几近冷漠。
而她落荒躲雨,没得到半点儿礼貌式的关心。
她总是想得很多,以至于半口水也没有喝下。
每遇见一个人她便在想,为什么,会怎样。
大多数的人就这么擦肩而过,片刻间连相貌衣着都能统统忘得一干二净。少部分人会驻足,拿出地图或者干脆挠着耳朵,这里该怎么走?更少一部分人,摆出和善的脸孔,眼睛里很努力地藏着期待或是别的什么企图,让她留下电话号码邮箱地址或是社交软件可供搜索到的ID,通俗地被称作搭讪的一种带着目的性的人为相遇。
她好奇过。
为何偏偏是她?
朋友说是她相貌出众,是她动人。
她摇摇头。
有种说法叫做面善。
即面目和蔼,让人感觉似曾相识。
她端着地图耐心指路的时候,委婉地说自己只是匆匆停留的游客的时候,都在想,是否自己就是所谓的面善?
招手即来挥手即去的那么多相遇,她却从没在里面遇到一个让她看来面善的人。
有着金发碧眼的异国少年,仿佛下一刻身后便能捧出玫瑰。
蓄着整洁胡须的温润绅士,相见时会行标准刻板的吻手礼。
甚至多情能踩着弗朗明戈节奏起舞的绮丽女郎,眼睛一眨便是大把春光,不笑已然倾城。
她只是站着也只是看着,不觉得他们和街边上种着的美国红枫有多大的差别。
大抵她才是真正冷漠的人,望着用白抹布有一下没一下擦着桌子的应侍生的她是这么想的。
马德里当然不缺亚洲人。
乌兹拉区几乎被黑眼珠与黑头发填满,还没走进就能远远听到放着中华昆曲。
她擅长中文,也能和着唱两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似这般,都付与了断瓦残垣。
听着就像将什么古旧的聚沙成塔的时间一把捧起,悉悉索索地再从指缝里溜走。
她看着这街边小店人来又走,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点着杯冰水,一分钱也懒得花,困在这里的躲雨人。
然后门铃又随着推门声响起来,走进来的少女竟然比数小时前的她还要狼狈。
薄薄的外套和发梢滴着水,黑绸缎一般的长发微微卷曲,和斗牛士的斗篷扬起相同的弧度。
她微微眯着眼,看着少女东方人特有的娟秀侧脸。
冷漠的应侍生拿来了干毛巾,少女接过来搭在了头上,她的嘴角俏皮地翘着,大方地点了一壶能暖和身子的大吉岭红茶又要了双份的奶与糖然后才环顾起小店四周。
空座位是有的。
比如她的斜后方,她的左手边,还有玻璃窗旁。
可那双在露洞牛仔裤里若隐若现的纤细小腿却向着她的方向迈了过来。
“你在等人吗?”抬起头能看到少女唇上涂着的鲜艳的浓厚的唇彩稍稍在嘴角晕开了一些。
少女说的是中文。
字正,但腔不是很圆。
但仍能察觉出这是她的母语。
她眨眨眼,想起了面善那一说,想起了似曾相识这个成语,更想起了关于相遇的诸多不解。
遗忘了很久的水杯被她端起,小小地喝一口,再小心翼翼地咽下去。
她笑了笑。
“我在等雨停。”
金知妍和吴宣仪就是这么遇见的。
不期,凑巧,却算不上萍水相逢。
那个有黑绸缎一般长发的吴宣仪没有刻意去问那个会想很多的金知妍的电话号码,她只是盯着金知妍的眼睛看了片刻,然后伸出食指沾了一点金知妍杯子里的冰水,在木质的桌面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水渍干得飞快,和金知妍记住这三个字的时间差不多对等。
“金知妍,我还缺了一条裙子。”
“金知妍,我们扬帆出海吧。”
“金知妍,你赴约我就开了这瓶桃乐丝庄园顺来的葡萄酒。”
金知妍,金知妍,金知妍。
吴宣仪不厌其烦地喊着。
金知妍有时会想,吴宣仪长这么大是不是只交着她这一个朋友。
其实不然,吴宣仪有接不完的电话,座机里也有很多留言。
她按开答录机,一条一条地放给金知妍听。
“你看他们多无聊。”吴宣仪捏着金知妍的衣角,不咸不淡地说道。
“我也很无聊。”金知妍翻着随手捡来的杂志,指尖点点模特与她同样冷漠的脸。
“你同他们不一样。”吴宣仪认真说道。
“怎么个不一样法?”金知妍反问道。
吴宣仪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说:“你比他们都好看。”
金知妍转头望了望吴宣仪房间里那扇大得有些离谱的玻璃窗,雨很大,竖着下斜着下横着下——居然能横着下。
她想吴宣仪怎么这么直白。
金知妍阖上杂志,突然地不想看了。
“自从遇见你马德里总是在下雨。”金知妍瘪嘴。
“其实咖啡厅那天我是失恋了。”吴宣仪自顾自地说着,作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那我看起来也像是失恋了吗?”
吴宣仪笑倒在金知妍身上。
“不,你看上去很无辜。”
吴宣仪的西班牙语死烂死烂的,仅仅会那么不地道的一两句日常问候。
你好。
谢谢。
我爱你。
金知妍点点头说,大舌音和卷舌音都挺难的,然后含了一小口水,舌尖顶着上齿背。
“Te quiero.”金知妍尾音清晰的大舌颤音让吴宣仪微微眯起了眼。
对方却脸不红心不跳。
金知妍吞下嘴里的水,慢吞吞地接着说:“我以前就是这么练大舌音的。”
“让我猜猜,你以前一定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好几个月练习发音。”吴宣仪半开玩笑地眨眨眼睛。
“您说的对极啦。”金知妍夹着课本,抬腕看了看手表,语气带笑。
“要上课啦?”吴宣仪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问道,那是她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珍珠奶茶。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又闲又不缺钱。”金知妍翻了个白眼。
“我忙起来的时候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吴宣仪也同样翻了个白眼。
金知妍是个学生。
她将自己归类到普通女孩子那一类,那些明里暗里的示好她都当看不见。
应该有人告诉她,她对自己的认知谦虚得过分了。
吴宣仪却周身是谜。
隐约能从口音里听出一点中国东南沿海的味道,其他的譬如职业年纪,金知妍一概不知。
吴宣仪好像什么都不用做,却又像将什么都做好了。
经过凯旋门,绕过马约尔广场,路过塞万提斯的雕像,抱着几盒金知妍爱吃的手指饼干悠悠再走过来。
金知妍总是想起些类似闲庭信步、泰然自若的成语来归纳吴宣仪。
她看了一眼吴宣仪放在玻璃杯边的小盒子,吴宣仪将它拾起来时哗哗地响。
“我知道你时间金贵,可我……也快到点离开了。”吴宣仪却没有一个确认时间的举动,她只是站起来将现金别进一旁的账单薄。
“下次你埋单,快去吧别迟到了。”
金知妍看着吴宣仪唇上那抹嚣张的红色,想起的仍是面善这一说和似曾相识这个成语。
是她,仿佛又不是她。
识得她,仿佛又不识得她。
吴宣仪熟稔地挑开话题,避过金知妍所有的不感兴趣。
你看这多可怕,吴宣仪似乎只用了一眼就将金知妍从头到脚看透。
金知妍赶去上课的途中突然后悔为什么用那句“Te quiero”做了示范,这多唐突。
而吴宣仪眯着眼睛的样子,像是透着愉悦和隐秘的危险。
金知妍的朋友倒也有那么几个。
远在欧亚大陆那边,靠着无线电波和互联网联络。
她忽然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字,凑成一篇勉强算作文章的东西po在了社交平台上。
她写遇见,写有个神秘莫测的女孩儿出现,写头一次觉得人面善。
“电波好友”之一的孙周延很快地在下面留言了。
“哎呀,我们苞娜姐姐终于有人作伴了。”
“马德里天气还好吗?”
“想念泡菜和烤肉的滋味吗?”
笔电的光悠悠给金知妍的侧脸镀了一层蓝,她咂咂嘴:“比起那些还是更想念你啊。”
回复栏里却敲道:“啰嗦。”
手机嵌在便携式音响里,放着首被好多人唱烂的《Quizas quizas quizas》。
长短不一的撩人旋律悠悠唱着——
我总是一遍一遍地追问你。
何时,何处,我该如何。
平时短信响个不停,全是吴宣仪叽叽喳喳的信息。
可这几天都很安静。
金知妍在想是不是惹恼了她。
迟到十分钟匆匆挤着人群赶过去,金知妍有些慌张地捏紧手指。
吴宣仪在饭店门口应付着缠人的门童。
远远听见她用英语不厌其烦地说着:“稍等稍等,她即刻便来。”
金知妍看着她拧在一起纠纠结结的眉头,心里有些抱歉,早出门两分钟就好了。
她走过去拍拍吴宣仪的肩膀,在她回头的一瞬侧过脸,嘴唇轻触了一下她的脸颊。
“干嘛啊你?”吴宣仪瞪大眼睛,向后退了一步。
“西班牙习俗,用于会晤、道别、致歉等等场合。”金知妍拉长音调有些无辜地说道。
“跟谁学的?”吴宣仪侧目。
“大街上的每个人都可以是老师。”
“喂,你太随便了吧。”
“不随便的,只对朋友这样。”
吴宣仪突然笑了,那种哈哈哈哈不顾仪态的笑法,让门童疑惑地捏住了对讲机。吴宣仪用拇指揩去眼角的眼泪,看向金知妍的眼神有些奇怪,她说:“这顿你埋单。”
其实最后还是吴宣仪埋单,金知妍的印象中吴宣仪吃得很快,还没等到餐后甜点就撂下饭钱与小费准备离开。
她说:“你把我当作朋友我很开心。”
“是真的很开心。”
吴宣仪一边强调一边把桌边的小盒子捏在手里,她说里面是维生素c含片,又说自己老是生口腔溃疡。
她摇了摇手,小盒子就在手心里哗哗地响。
“朋友,明天我们出海吧。”
而吴宣仪嘴里的明天已经是昨天前天大前天,金知妍盯着手机屏幕,摁亮后拨出号码。
嘟——嘟——
匆促的忙音像是催促着金知妍赶紧收线。
来时影翩跹,去时了无痕。
金知妍用拇指磨蹭了一下那行属于吴宣仪的号码,想起她在木桌上一笔一划写着名字的水渍,你啊,会不会和那水渍一般,一旦消失就再也寻不着。
金知妍做了个没头没脑的梦。
梦里有故乡的木兰花田,她伏在地上双手并用往下挖掘。手指触到坚硬的东西,探头过去,却发现那是她自己的脸,保留着早几年时的面貌和笑容。
着实吓了一跳的梦里的金知妍跳了起来,又忍不住俯身仔细端详。
然后有人从迷眼的花田尽头走过来,一眼瞥过去是个发色很浅的人,穿着滑稽的菱形格子衣领有夸张褶子的衣服,瘦不伶仃的身体在花田里摇摇欲坠。
“苞娜啊,你想起我了吗?”那人笑眯眯地问道。
“没有。”
金知妍嘴里像是有什么机括,不受控制地震动声带做出相应的唇型。
没有什么?
她眯着无法准确聚焦的眼睛看着那个瘦不伶仃的人缓慢地蹲下来。
抱着膝盖。
独自哭泣。
金知妍的双脚像长在了土地里,一动也不动。
她是想走过去拥抱那个人的。
想告诉她别哭了。
梦境戛然而止,金知妍向床头柜伸出手,迷迷糊糊地摸索着手机。
嗡。
嗡。
嗡。
本以为是闹钟,可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让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吴宣仪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听着她疲倦嘶哑的嗓音莫名有点儿难过。
“已经睡了吧?”
“还记得我约你出海吧?”
“还要去吗?”
花田里的人脸庞忽然清晰起来。
金知妍握着手机望着天花板,那是……吴宣仪?
地中海有缱绻的海风。
有迂回滑翔的海鸟。
有不知疲倦的浪潮。
金知妍有些晕船,蜷在躺椅上看着吴宣仪裹着毯子一言不发。
气氛有些狷介。
金知妍缩了缩手指,巴塞罗那十海里以外,静悄悄只有她们这一艘船,海平面的天已经发白。
吴宣仪说:“中国有诗讲海上日出,里面有一句‘雄鹰展翅三万里,日月乾坤一线中’,不想亲眼看看吗?”
吴宣仪的邀请好像在任何场合任何时间都很难让人拒绝。
于是零点出发,吴宣仪开着辆敞篷吉普,金知妍在副驾看着她靠在方向盘上显得疲倦又虚弱。
“我来?”金知妍挽起衣袖轻声问道。
“你居然识路的吗?”吴宣仪笑道。
“只许你知道哦。”金知妍靠在椅背上,懒懒地说:“从太阳门广场上A2高速,先到萨拉戈萨下行路线到巴塞罗那,没错吧?”
“真可靠。”吴宣仪略显揶揄地拍手。
“最快六小时到,你确定能赶上日出?”
“你可以再快一点。”
此刻吴宣仪半梦半醒地靠在躺椅扶手上,汽船的呜声有些吵。
她睨了一眼金知妍,问道:“我很任性吧?”
“我才任性。”金知妍摇头。
想起金知妍握着方向盘,原本大众意义上称作漂亮可爱的侧脸竟也变得硬朗起来。
吴宣仪没忍住笑。
“想做什么就去做咯。”金知妍望着开始泛红的海平面,海水像掺了血液,直延伸到船舷。
船夫提供了一瓶朗姆酒附带两个玻璃杯,金知妍喝了一点点,吴宣仪则要了杯白水合着一把维生素C含片大口吞下。
金知妍隐隐觉得维生素不是这么个吃法,或许可以给她推荐一款维生素口服液。
“你以前染过很浅的发色吗?”金知妍像突然想起什么愣愣地问道。
“染过金发,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候。”吴宣仪用手指弹了弹玻璃杯懒懒地答道。
金知妍笑出声:“您贵庚?”
“比你大那么几个月吧。”吴宣仪摊手。
汽笛拉响了,悠悠扬扬飘过海平面。
金知妍摸索着爬到吴宣仪的躺椅上,像只猫一样蜷在吴宣仪拉开的毯子里。
金知妍一抬头吴宣仪的头发就糊了她一脸,上面带着点儿奇怪的消毒水的味道。
朝阳渐渐浮出海面,万丈阳光刺的吴宣仪睁不开眼,她把脑袋往金知妍的颈窝里缩了缩,疲惫又平静地说道:“念念不忘原来也可以没有一丁点儿回响啊。”
金知妍的记忆里没有一丁点儿空白。
大学生涯乏善可陈地结束后,她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多念几年书比较好。
于是转身考了托福,成了康普顿斯的语言学研究生。
花了三个月的时间闷头学了西班牙语,金知妍至今还记得睁开眼就能看见床头贴着的语法便签,一整个头大。
夏日的汗水渗出皮肤,几乎能闻到皮屑新陈代谢的味道。
然后就辗转于马德里机场着陆,做一个漂泊的求学人。
金知妍焦头烂额地咬着手指,导师交代的论文寥寥写了几句。
语言学分支下的音韵学,用于研究音位或语言区别特征在某种语言中运作的抽象规则及语言的系统。
听起来复杂,但实则也只是理论繁复,在统计学的帮助下就会变成简单易懂的图表。
导师笑着说:“金,你已经掌握了好几门语言,或许语法学更适合你。”
这位年逾半百的女士看似亲切,可对谁都疏离地用着姓氏称呼。
金知妍懒得回答,她只是点点头,然后借了几本导师的书,救救快要写不下去的论文。
吴宣仪又没了踪影。
她们从巴塞罗那回来时,是吴宣仪开的车,她把广播的声音开得很大,似乎这样就能消除一点排山倒海的睡意。
金知妍却睡不着,她紧紧掖着外套听着广播里并不好笑的幽默故事。
“要我翻译给你听吗?虽然这是加泰罗尼亚语的广播我不算太熟。”金知妍问道。
“不如同我聊天说话。”吴宣仪说道。
金知妍想了想。
她说自己出生在半岛沿海的城市。
夏天热到人头疼。
小时候想当歌手,想过去当练习生,被严厉的父母拒绝了。
从小喜欢跳舞,学了很多年爵士。
现在也不怎么跳了。
小学到高中都规规矩矩普普通通,初高中念的是女校,然后去了首尔念大学。
大学里被男孩子追过,觉得麻烦,懒得理会,通常看着对方一言不发,直至对方受不了离开。
有几个好朋友。
但和自己同龄的只有一个热爱说唱的釜山女孩儿。
金知妍说着说着拽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到吴宣仪嘴边:“挺无聊的吧?”
吴宣仪没有喝水,也没有说话。
她直视着高速公路笔直的道路,声音莫名有些萧索:“金知妍你可真厉害啊……”
金知妍一愣,收回了矿泉水自己喝了一口。
“……竟然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我了。”
这时一辆鲜红色跑车超车掠过,轰鸣的引擎声盖去了吴宣仪低低的声音。
金知妍一边拧好瓶盖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嗯?你刚才说什么?”
几年前也有片海。
在半岛最南端的浅滩。
浪潮漫过沙滩漫过两个人的脚背。
海平面是一丝线,时间一到便会偷天换日。
吴宣仪的发色是浅浅的金色,阳光一滤像是能晕开那抹金色。
金知妍说,你们中国有诗讲海上日出,里面有一句,雄鹰展翅三万里,日月乾坤一线中。
吴宣仪勾着嘴角,摇摇手指。
你说人话。别卖弄文采,附庸风雅。
金知妍笑到眼睛只剩一道弧,直说,好好好,说人话,说人话。
吴宣仪看着她嘴唇张阖,舌尖抵着口腔上颚从上齿背滑出。
金知妍说,Te quiero.
没等吴宣仪发难,金知妍先举直胳膊,十分无辜地用她特有的软糯声音说道,是我爱你,我想要你的意思。
天真烂漫少年时。
吴宣仪回想起来都好像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深究不得。
金知妍的论文继续焦头烂额地写着。
导师说给不出更多的意见,音韵学的论文向来这么不近人情。
她也忘了是四天还是五天不见吴宣仪了,那时吴宣仪同自己一般翻了个白眼。
吴宣仪说忙起来的时候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
是否现在吴宣仪就在想为什么一天不是48个小时呢?
金知妍望了一眼笔电右上角的日期,微微叹了口气。
点了储存,关上笔电,金知妍向后一仰,拿起手机浏览了一下近日的马德里的趣事。
巴塞罗那颇具盛名的马戏团太阳剧团将来马德里演出,金知妍手指在屏幕上停滞了很久。
吴宣仪的号码横在常用联系人第一行。
拨出去又很快取消。
金知妍瘪着嘴跟自己对话,她不是很忙吗?
她的答录机里不是总有赴不完的约吗?
金知妍眯着眼,想象着吴宣仪像只花枝招展的蝴蝶周转于各个名媛宴会之间。
然后来电显示里就跳出吴宣仪三个字。
金知妍啧啧两声后,才接了起来。
意外听筒里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吴宣仪呼吸的声音。
“你找我啊?”吴宣仪的声音很轻。
金知妍捏着电话没有作声。
听着听筒里传来一点点熟悉的玻璃器皿碰撞的声音。
“想看马戏吗?”
“好啊,你说时间吧。”
“如果你不忙的话,明天下午六点,新银中心,票我会准备的。”
“好啊。”
回答得比预期中还要爽快。
金知妍的手乖乖放在膝盖上,二人空中接力的花式表演看得她有些心惊胆战。
张着嘴久久没有阖上。
肩膀一沉,转头看过去是吴宣仪阖着双眼睡了过去。
金知妍暗笑,最精彩的节目居然能睡过去,吴宣仪可真是让人意外。
她想起之前在中心门口。
掐着时间,六点过十分,才看到姗姗来迟的吴宣仪。
大夏天裹着件长风衣,惹得路人频频侧目。
吴宣仪隔着数步的距离冲着金知妍眨眨眼睛,然后突然加快几步伸手揽住金知妍的肩。
“哎呀。”金知妍捂着脖子怪叫一声,看着吴宣仪的脸从自己的脖根退了开来。
“这是我才学的西方礼节。”吴宣仪抱着胳膊坏笑道。
金知妍看了看手掌里一点点口红的痕迹,指了指脖根。
“你让我带着这个印子去看马戏哦?”
“有什么不好的吗?”
没什么不好的。
金知妍没有说,只是看着吴宣仪有些憔悴的侧脸将票递给了她。
吴宣仪拖着金知妍的手臂,指着中心门口马戏团的海报。
“海报上那个是什么?”
金知妍望了一眼说道:“那是一种小丑,叫做哈拉昆,穿着菱形格子衣裤眼角下画一滴眼泪。”
“为什么要刻意画一滴眼泪?”
“可能是因为会被人们遗忘吧,即使当下为他们带去了欢笑。”
“哈拉昆啊。”
吴宣仪喃喃说道。
吴宣仪醒来时马戏已经落幕了。
金知妍坐着一动不动,看着他们拆卸道具,从桶里抓出带血的肉块喂给那只雄赳赳的公狮子。
吴宣仪也没有动,她转动眼珠看了看空荡荡的剧院,然后看看金知妍的下颚。
有汗水从下颚流进领口。
好热又好长的夏天。吴宣仪这么想,似乎有汗水流进了眼睛里。
“结束多久了?”吴宣仪没打算把头从金知妍的肩膀上移开。
“十来分钟吧,大半场马戏都被你睡过去了,多不值票钱。”金知妍轻笑一声。
“那个什么来着?啊,哈拉昆?有出场吗?”
“有的,最后是他杂耍表演,笑声这么大都不见你醒过来。”
“你肩膀疼吗?”
“有一点。”
吴宣仪忽地坐直,拍拍自己的肩膀。
“给你靠?”
“不要,你太瘦,硌人。”金知妍摆摆手。
“你也很硌人,我可没嫌。”吴宣仪啧啧两声。
金知妍笑出声,然后比吴宣仪矮了一头的她勉勉强强极不舒服地将身体坐正把脑袋靠在吴宣仪的肩膀上。
“你真是瘦得人没脾气。”金知妍觉得太阳穴下枕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
“你想说的是哪个shòu?”
“纤瘦,消瘦,骨瘦嶙峋,瘦骨伶仃,胭脂雪瘦薰沉水,不辞镜里朱颜瘦,这么多瘦够了吗?”
“卖弄文采,附庸风雅。”
吴宣仪轻笑着摸摸金知妍的头发,点点她的头,指尖从额角一直往后逡巡,却触到她头发遮掩下一道不小的疤。
她拨开金知妍的头发,借着剧院亮眼的舞台灯,看着一道粉嘟嘟的疤横在她的额角往后一些的地方。
“我这里面,长过一点东西。”感觉到吴宣仪触碰的金知妍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悠悠说道。
“靠近颞叶,掌管语言听觉记忆情感的地方,不过我运气挺好的,手术完成后没有变成哑巴或者聋子也没有失忆。”
“真好。”吴宣仪收回手放进风衣的口袋里。
“神明大概挺眷顾你。”
“借你吉言。”金知妍坐直起来,她看到马戏团的经理在出口向她们挥着小三角旗催促她们离场。
“但挺喜欢和我开玩笑。”吴宣仪站起来略略一笑,逆着灯光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缥缈。
“譬如?”金知妍牵着她,从一排一排的座位里穿梭过去。
“嗯……从来没有中过奖?”吴宣仪答道。
金知妍笑得眼睛弯了起来,十分可爱。
新银中心外的街灯看起来老老旧旧的,灯光也昏黄得不像话。
吴宣仪搓着手和金知妍一起等着预约的计程车。
她回头望了望中心告示灯箱的马戏团海报,有些出神地说道:“金知妍,为什么我约你你从来都不拒绝。”
“因为你面善啊,第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金知妍也回头看了一眼马戏团的海报。
上面的小丑看上去没有天光时那么滑稽了,反而有些落寞的味道。
“就这样?”吴宣仪笑道。
“就这样。”金知妍答道。
“我还以为你当下就能叫出我的名字。”吴宣仪半开玩笑地说道。
“那你又是为什么老是约我?”金知妍也半开玩笑地问道。
这时预约的计程车驶过来停在马路边,金知妍替吴宣仪拉开车门。
吴宣仪顿了一下,她侧头看了金知妍一眼,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覆上金知妍扶着车门的手。
然后不着痕迹地拿开。
“Te quiero.”吴宣仪俯身踏进车里时忽然说道。
“嗯?”金知妍看着她关上车门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
“发音挺标准的吧。”吴宣仪轻轻说道。
“嗯,挺标准的。”金知妍挥挥手,目送吴宣仪乘坐的计程车一路西去。
金知妍在炎热的马德里的夏天蓦地打了个寒战,她想是不是夏天快要随着什么一起结束了。
秋天来得没一点儿声响。
街边的美国红枫一夜之间就仿佛长成一条长长的伤口,旁人觉得温暖,金知妍却觉得有些狰狞。
论文改到第五次,导师才勉强让她打印成册放进代表过关的抽屉里。
金知妍松了口气,踩着咯吱咯吱的落叶,从校舍里走出来却有一点点漫无目的。
手机在口袋里,她掏出来时看到屏幕上反射出自己的脸,眉眼倦怠,面色苍白。
长时间熬夜所致。
点开信息图标,只有条半月前吴宣仪发来的信息在最顶端悬着——
我快到了。
那是相约去看马戏的那天。
金知妍好几次回想起当时的吴宣仪,想起她的长风衣上消毒水的味道,想起她在大夏天也双手冰凉。
高领毛衣让金知妍觉得脖子负担很重,那天吴宣仪的唇彩是在洗澡时才想起来要擦去,其实印记已经很淡了,金知妍拿着沾着卸妆水的化妆棉在镜子前梗着脖子站了许久。
吴宣仪抱着胳膊坏笑,说有什么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金知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道。
然后用化妆棉将口红印一点一点从脖子上擦去了。
可能是吴宣仪当真神机妙算铁口直断,自从金知妍将脖子上的印记擦去,吴宣仪就再也没联系过她了。
信息是半个月前的。
电话打过几次没人接听到最后干脆关机。
打去座机,金知妍听到吴宣仪给答录机的留言,一副冷漠到让人绝不会想打第二次的口吻。
金知妍还是在提示音后留言了。
她说,论文写完了。
停顿一下,又接着说,我有点儿想你。
匆匆忙忙就挂掉了。
吴宣仪有赴不完的约,可金知妍在马德里就只得她一个朋友。
她擅长等待,也擅长迁就。
更擅长一个人排遣寂寞。
她将一大堆零食放在酒柜上,不留神一个细长酒瓶竟向地面坠去,金知妍趴在酒柜上赶紧俯下身去捞,然而只有食指和中指象征性地接触到了酒瓶,之后啪啦在地上摔得粉碎。
金知妍蹲下来,认出那是吴宣仪那里拿来的空酒瓶,桃乐丝庄园不曾出售过的罕见红酒,她本是讨来做花瓶的。
“抱歉。”金知妍喃喃说道。
瓶身上她中意的金银双线花纹已经看不出走势,她试着将碎片拼起来,拼了好几次都觉得成了,却也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以为完整但的的确确缺失了一块。
金知妍将头埋在膝盖里,想起挺久之前的梦里那个发色很浅的吴宣仪,然后才想起她穿着哈拉昆的衣服。
她是这样哭的。
可她又为什么要哭呢?
吴宣仪的公寓是普通的双层独栋公寓,金知妍来过不止一次。
她按了按门铃手插在口袋里等了数分钟,却安静地没有一点儿声响。
金知妍绕到另一边,拉严实的窗帘不露一点儿缝隙,她伸手推了推,很快就感受到刀扣式锁的阻力。
她有些生气。
但又觉得不应该生气。
于是又绕到正门,观望了片刻。
吴宣仪真的像消失了一样,电话信息全部石沉大海。
金知妍拿检索网页在网络上搜了半天,同名同姓的人竟然多到令人咋舌。
这个吴宣仪出生才满八个月,那个吴宣仪稳坐杏坛数十年。
有些附着相片,网页一拉到底老的少的美的丑的,可都不是金知妍认识的那个吴宣仪。
她揉揉太阳穴,喝了杯热热的美式才能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去了吴宣仪的公寓。
金知妍想好了,若是她开门从里面懒懒散散地走出来一定不会管她脚下穿的什么样的拖鞋身上披着怎样的外套,要拉着她狠狠跑过好几条街权当报复。
可现实里,金知妍对着那扇像是耷拉着的一张脸的门连生气都不知道怎么生。
“这位小姐,借个光。”
金知妍回头,一个戴着窄边礼帽的西班牙中年男人夹着公文包,然后大手提了提帽子算作一个简单的脱帽礼。
金知妍小声说了句抱歉,侧身让开。
男人从公文包里掏出纸牌钉子和小铁锤,叮叮咚咚一阵响过后蹲下来收拾东西装进包里。
金知妍眯着眼看了一下门上被挂上去的纸牌,上面写着——
拍卖中。
署名是某社会慈善机构。
男人走到金知妍面前停住:“业主是您的朋友还是您中意这栋小公寓?”
见金知妍愣愣地没有说话,男人掏出名片递给她:“如果是朋友那么真是替您感到遗憾与难过,请您节哀,如若不是拍卖会定在下个月,如果您有意可以联系我。”
最后男人对着正门在胸前划了十字念了句阿门,才转头对金知妍说。
“虽然天时常不遂人愿,但仍愿您平安健康。”
“天不遂人愿……”金知妍喃喃念道。
吴宣仪摇着小盒子的哗哗声和她身上散不去的消毒水味像是千根针,蓦地统统扎进金知妍的指尖里。
红枫是真的很狰狞,金知妍踩上去的时候再次这么觉得。
她没有打车,徒步沿着那排红枫走了很久。
她时不时地想起吴宣仪黑绸缎一样的长发,和这满地的红一般夺目。
夏天它们翠绿,和一般的树没什么区别,荣荣茂茂,大片大片,可到了秋天尽然一夜之间就能褪出鲜血一样的颜色。
金知妍的双手放进衣襟里,路过一间街边小店,她抬眼看了看,然后就走了进去。
眼熟的应侍生冷漠地拿着饮品单,用带着西西里红酒味儿的英文问她想要喝点什么。
金知妍抿了抿嘴,直到应侍生不耐烦地提高声音问道第三次才慢慢说:“一壶大吉岭红茶,双份奶与糖,谢谢。”
她试着弯了弯嘴角,透过不远的玻璃窗看到自己有些牵强的样子还是放弃了。
她坐下,能看到门的位置,想了想又忽然站起来换到背对门的椅子上。
应侍生端来她的茶,搁在桌子上就离开了。
金知妍透过杯子里红棕色的液体看到自己的眼睛,她伸出食指点了点杯面,然后看到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抹去她的眼睛,她继续用食指蘸进杯里,伸到嘴边含进去。
“不放糖有些涩吧。”她出神地说道。
食指接着点到桌面上,金知妍一笔一画,写得极其认真。
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写着吴宣仪,吴宣仪,吴宣仪。
额角有奇怪的灼热感。
她另一只手伸过去扶住,那道横着的疤却冰凉,在她的手心下在她的发丝下。
她被面善这个说法从头到尾欺骗,似曾相识也是欺诈者的面具。
摔碎的酒瓶有好多细小的碎片藏在沙发底下,藏在不被人发现的角落。
所以金知妍永远也拼凑不完。
永远都丢失那些关键。
有着金色及肩短发的吴宣仪脸埋进金知妍的肩胛呼呼大睡,她睡前说,苞娜啊,你待会儿叫我呀。她的手从金知妍腰间伸了过来捏住金知妍小巧的手掌。
烟花突然炸开,吴宣仪微微垫脚,将金知妍整个人都拥进怀里,她纤细却又很可靠,她皱了皱鼻子笑着说,苞娜你胆子好小哦,不怕不怕。
黑色的发圈第一次缠了两圈,吴宣仪摇摇头,替金知妍拿下来,又给她缠了一次,三圈。吴宣仪笑着说,苞娜快长发及腰了,我们可以去日本结婚啊。
金知妍额间突突地疼,她伏在圆桌上,眼前一片鲜红。
她对第一个吴宣仪说:“好的。”
对第二个吴宣仪说:“好吧。”
对第三个吴宣仪说:“好啊。”
马德里的街边小店和往常并没有区别,金知妍却仿佛在被自己遗弃的过往拼接而成的旋转门里,她眯着眼睛看着里面仅有一张椅子。
上面坐着的有着金色及肩发的吴宣仪似乎是笑了。
fin.
现在很流行"温柔"这个概念,但是很多人都误会了这个词的意义。
对于男生来说,温柔不是一上来就"宝贝" "小可爱" 各种亲昵,还不熟就装模作样地嘘寒问暖,也不是跑去每个异性的动态下面示好,成为无国界中央空调。对于女生而言,温柔不是你任何情况下的隐忍屈就,毫无原则底线的退让。更不是矫揉造作地撒娇,毫无主见,故作媚态却很生硬。
温柔更多的是一种品性和修养,是高情商,是时间流淌过后沉淀下来的东西。它不仅仅在于你的神情和语气,只是轻言软语眉眼带笑,那叫和善,性子好。而温柔更多的是表现在你为人处事的细节里:礼貌、耐心、宽容、同理心甚至理智。...
现在很流行"温柔"这个概念,但是很多人都误会了这个词的意义。
对于男生来说,温柔不是一上来就"宝贝" "小可爱" 各种亲昵,还不熟就装模作样地嘘寒问暖,也不是跑去每个异性的动态下面示好,成为无国界中央空调。对于女生而言,温柔不是你任何情况下的隐忍屈就,毫无原则底线的退让。更不是矫揉造作地撒娇,毫无主见,故作媚态却很生硬。
温柔更多的是一种品性和修养,是高情商,是时间流淌过后沉淀下来的东西。它不仅仅在于你的神情和语气,只是轻言软语眉眼带笑,那叫和善,性子好。而温柔更多的是表现在你为人处事的细节里:礼貌、耐心、宽容、同理心甚至理智。
被有礼对待,被呵护情绪,被照顾颜面,被有分寸地关怀。这样的温柔,试问谁人不动心。
———微博@夜市掌柜路喜喜
反差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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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话痨小医生
卡片断裂的声音,配上苞娜嘴角噙着的笑意。吴宣仪直觉自己的脖子会像那个卡片一样,断的轻而易举。伸出手在脖子上摸了摸抚去刚刚生出的的寒意。
折断的身份证变成两条优美的抛物线,稳当的落尽了垃圾桶里。苞娜拍拍手,补了一句“不过我知道你叫吴宣仪。昨天偷看了你的工作牌。”
“那你为什么还叫我小医生。”
“我喜欢!”蛮不讲理!
Round N K.O!
趁着吴宣仪沉浸在愤恨里的空档,苞娜抢过她手里的紫菜,笑着询问道“小医生,我们晚上吃什么?”
吴宣仪往后仰着躺进沙发的靠背里,昂着头张着嘴,大口的喘气。心想吃什么?别吃了!她觉得她快心梗了!
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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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话痨小医生
卡片断裂的声音,配上苞娜嘴角噙着的笑意。吴宣仪直觉自己的脖子会像那个卡片一样,断的轻而易举。伸出手在脖子上摸了摸抚去刚刚生出的的寒意。
折断的身份证变成两条优美的抛物线,稳当的落尽了垃圾桶里。苞娜拍拍手,补了一句“不过我知道你叫吴宣仪。昨天偷看了你的工作牌。”
“那你为什么还叫我小医生。”
“我喜欢!”蛮不讲理!
Round N K.O!
趁着吴宣仪沉浸在愤恨里的空档,苞娜抢过她手里的紫菜,笑着询问道“小医生,我们晚上吃什么?”
吴宣仪往后仰着躺进沙发的靠背里,昂着头张着嘴,大口的喘气。心想吃什么?别吃了!她觉得她快心梗了!
所有挣扎最后都将屈服于武力。何况是差距如此的悬殊。
外卖小哥准时送来了餐点,吴宣仪从门口取回来,一边笑着和小哥说谢谢,一边继续在心里吐槽那位躺在沙发上的大小姐。
塑料盖子揭开,烧卖和汤包还冒着热气,这两样本该在早上吃的食物,因为外卖的便利现在就算是晚饭的点也能吃到。虽然心里吐槽,吴宣仪还是不忘了把料碟的盒子打开,甚至连筷子都拆好放在苞娜面前。
“这个叫什么?”
苞娜举着被她咬了一口的烧卖,在吴宣仪的眼前晃了晃“这个很好吃!”
吴宣仪终于找到机会不忘了回怼过去“烧卖你不知道吗?你不是中国人啊!”
苞娜摆了摆头,理所当然道“我没说过我是啊!我是韩国人。都说了是假身份咯。不过的确我们两个的普通话比起来,你更像是韩国人。”
吴宣仪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提不起来,无奈的点了点头。又夹了一个烧卖在她碗里。吃吧吃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不知道是因为怼人耗费了太多的精力还是伤口愈合需要消耗精力,吃过晚饭后苞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竟然没过一会就睡着了。吴宣仪看着她沉沉睡去的侧脸,拿起遥控把电视关掉。看了时间想起自己明天还要上班也洗漱完进房间里。
十一月居然还有蚊子,飞来飞去吵个不停。
吴宣仪第三次掀开被子,把头蒙在枕头里狠狠的发了一个牢骚,开门出去准备上个厕所。
经过门口的红外线感应器,触发了客厅走廊的小夜灯。昏黄的灯光里,苞娜安静的躺在沙发上,脸颊泛着病态的红,额头还有细密的汗珠。吴宣仪走近用手背轻轻试了一下体温,还有点高估计是发烧了。
只思考了一下,她便弯下腰,让手穿过她脖子膝盖和沙发的空隙把苞娜打横抱了起来。细微的动作也惊醒了怀里的人。苞娜的肌肉一瞬间紧绷,左手牢牢的攥住吴宣仪的领口,盯着她的眼神十分狠戾。
吴宣仪轻声安抚道“你发烧了,我抱你去床上睡。”
吴宣仪的声音温柔又细腻,苞娜放松了下来又在高热中昏昏沉沉的睡去。
她在迷糊中感觉到有人给自己灌水,用毛巾擦拭额头和身体,可眼皮就是沉重的睁不开。等到睁开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
动了动身子感觉手脚都不能动弹,扭头就看见吴宣仪八爪鱼一样的缠着她的腿,一张脸近在咫尺。
稍稍用力一踹,吴宣仪的身子滚动了三百六十度,随着沉闷的重响,身体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哎呦。”
吴宣仪揉着脖子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金知妍拉着被子把自己裹在被单里,就露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还对着她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吴宣仪忍不住质问她“你踢我干嘛?”
“谁要你抱着我睡的。”苞娜回答的理直气壮。
吴宣仪指着苞娜抱着的棉被,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是因为你...你吃了药不好好睡,一...一直掀被子,我...我怕你发烧加重,不...不是要占你便宜。”
苞娜扭过头,看了吴宣仪一眼“我不管。”
好吧!吴宣仪点点头,她就知道不应该跟她解释这么多,没用的。
阳光经过浅色的窗帘照进房间里形成朦胧的光影,吴宣仪突然跳上床在枕边摸出自己的手机,拿起来点亮看了一眼时间。
“啊啊啊啊啊啊!”
她裹住枕头尖叫起来,整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苞娜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抵着她,“你怎么了?”
“迟到了迟到了!”
吴宣仪嘴里嘀咕着又从床上跳了起来,从衣柜快速的扔出几件衣服。苞娜扫了一眼,虽然是随便扔的但是基础搭配还不赖。
匆匆忙忙的一边拿着牙刷刷牙一边侧着脑袋把手表戴在手腕上,嘴里还不忘了说话。
“你会做饭吗?”她问苞娜。
“不会。”苞娜理所当然的摇摇头。
吴宣仪又冲进厕所洗干净嘴里的泡沫,走进房间快速的脱掉身上的套头衫拿起床上的衬衫开始扣扣子。
“那你想吃什么?”
苞娜看见她还未扣上的扣子上若隐若现的腹肌,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去。吴宣仪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去。“不好意思太急了,你别介意。”
“没事。”
“你想吃什么早餐?”吴宣仪又问。
“烧卖,我想吃烧卖。”苞娜回答。
吴宣仪快速的换好裤子,抓起床上的牛仔外套。从抽屉里翻出袜子,走到房间门口回过头说了一句“我给你点外卖,你记得开门。注意安全,然后把你的枪收起来太危险了。我很快就回来的。”
苞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外面门关上的声音。苞娜后知后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居然还有点微微烫。没想到小医生看上去瘦瘦的居然还挺有料。
“想什么呢!”
苞娜低声吐槽了自己一句,甩了甩脑袋。
“对了!”吴宣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门口。
“哦莫!刚加给啊!”苞娜捂住自己的心口,喘了几口气。不知道怎么有种被拆穿的尴尬。
“对不起下到你了!刚刚忘了说,客厅电视柜抽屉下面的医药箱里有温度计,你记得自己量体温,要是还发烧桌子上有药,药怎么吃我给你写给便签条,你能看得懂中文吗?”
“简单的可以。”
“那我给你写好。你记得要量体温啊!”
“好啦!知道了!你再不走真的迟到了!”
苞娜忍不住催促道。这个人怎么这么啰嗦,又啰嗦又可爱的。好烦!
大门再次被关上,苞娜等了十分钟终于没有再听见声音。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穿着棉拖鞋走到客厅,就看见茶几上放着的药和便签条。
“消炎药是蓝色盒子的,一次一颗。退烧药是红色盒子,一次一颗(体温正常就不用吃了!),伤口换药的话清理干净再包扎就好了^_^”
后面还不忘了记上一个笑脸,苞娜拿起来看了看,低着头笑着骂了一句“幼稚。”接着又把便签好好的贴了回去。
看了一眼桌上的黑色手枪,突然觉得和现在这幅温馨的家居画面极其不符。上面散发出的黑色阴暗的气息第一次让她觉得有点难受。自己似乎开始喜欢上了这种自己以前极其讨厌的“正常人”的生活。
她拿起手枪在手里掂了掂,最后拉开电视柜下面的抽屉放了进去。抽屉合上的那一刹那她恍惚以为像是在和过去告别。
药箱里的温度计被翻找出来,同时被拿出来的还有零食柜里的紫菜。苞娜把温度计夹在腋下,拆开吴宣仪的紫菜打开电视看这她经常看的综艺节目,双腿交叉搁在茶几上,整个人躺在沙发里,等着外卖感受着吴宣仪平时的样子。
会想要和过去告别,是喜欢一个人的开始。
Touch
金知妍x吴宣仪(是苞攻不接受任何反驳)
现代AU
算是对小时候喜欢的漫画的一点儿致意
by 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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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uch
大约是一年前。
以捕手区为发射点的直角扇形球场,高于平地二十五厘米的投手丘。...
金知妍x吴宣仪(是苞攻不接受任何反驳)
现代AU
算是对小时候喜欢的漫画的一点儿致意
by 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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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uch
大约是一年前。
以捕手区为发射点的直角扇形球场,高于平地二十五厘米的投手丘。
吴宣仪站在那儿显得伶仃。
还很孤独。
她细胳膊细腿,球衣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她拿没戴手套的左手去碰一下帽檐,就像是一次临时起意的祈祷。
北风从她领子里灌进去,她张嘴就能呼出一团雾霭。
手腕扭动有喀吱声响,教练室里的老式自鸣钟就是这样,每走一步,由无数个齿轮合力运作般兴师动众。
吴宣仪平视捕手,护具里队友的脸色如何她在心里猜测了九种。
但好像没有一种是与心平气和有关的。
她惯用侧身投球,擅长二缝线直球,球路也多变。
可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之前总会先被拨开最左边的搭扣,上面三枚扁平铆钉无一不弯成阿拉伯数字“6”的模样。
吴宣仪侧过身体,右脚抬起,双手举球过顶。
全场肃静。
魔盒打开的声音和球棒击中球的声音合上音轨。
“咣!”
然后吴宣仪在人生转弯的岔口停下,她摘下手套,将球帽也置在上面。
她往前走几步,又回头看一眼。
她撅着嘴说拜拜,轻得像没有一点儿留念。
金知妍挺讨厌喝牛奶的。
特别队友勾肩搭背上来,笑嘻嘻揉搓她的头顶,往她手里塞乳白色的玻璃瓶。
“苞娜还会长高的。”
金知妍忿忿不平,她是标准的并不拉低平均值的合格身高,需要再次发育的并不是她。
她通常转身,将牛奶塞到李Luda手里。
李Luda直摇头:“我可不想再增加好球区的实际面积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随手将牛奶瓶往身后一抛,由任捕手的队长秋昭贞从容却不情愿地接住。
李Luda在进攻局时常被安排在第二位击球,有时也客串一下游击手。
那金知妍呢?
她的眉眼总是酝酿着一整个冬季的北风,清清戚戚的,精致又不好接近的冷酷投手形象诚然深入人心。
但整个球队都知道。
场下的金知妍看起来慵懒又粘人,球衣被解开最上面的扣子,帽子随意塞进后腰里,手套被扔在脚边,扎进裤腰的下摆也扯了出来,长发脱离发圈的束缚堆在肩头,然后冲最后收留那瓶被众人抛来抛去的牛奶的人娇憨地笑。
那人脾气十分好地掀开牛奶瓶盖子,先舔一舔盖子上残留的奶渍,才灌一口在嘴里,嘴唇离开瓶口时就多了半圈白花花的胡子。
你一定没见过阿尔卑斯山的五月玫瑰。
但金知妍觉得自己已经见过了,就在那人也随她笑起来的刹那,那些玫瑰就越过白雪皑皑涌到眼前。
吴宣仪就是阿尔卑斯山的五月玫瑰。
她将空了的玻璃瓶搁在长凳上,文件板和手帐都夹在腋下,她穿一件浅蓝色条纹衬衣,只塞了一个衣角在短裙里。
“看来需要我抽取本季赞助费替你们购置牛奶了,以后每人每天三十盎司,喝不完就去护理仓库所有球具你们看怎么样?”
吴宣仪嘴角的奶渍被她慢吞吞舔去,带着如玫瑰盛开一般的笑容看所有人哀嚎。
金知妍没有哀嚎,她只看着吴宣仪无意识地用左手去揉捏右手腕。
她想梅雨季黏稠又潮湿,让人沮丧。
吴宣仪拿文件板挨着轻拍每个人的头顶。
“你们啊,不要欺负我们苞娜呀。”
金知妍有时候会想上前托起吴宣仪的右手腕,弯腰在上面印上葡萄柚气息的唇印。
吴宣仪的手腕纤细白皙,光看着就觉得清凉又剔透。
这时她才回头向金知妍眨眼,有无尽的笑意乘着眼底的波光粼粼赶来。
金知妍其实没有那么容易被欺负,她是沉默的草原王者,只对敌人呲出尖牙与爪子。
譬如冬季联赛的对手。
或者吴宣仪照看的同俱乐部男子棒球队全体队员。
这不——
那群臭小子又一哄而上将吴宣仪团团围住,那些手臂像钢铁丛林将吴宣仪好看的侧脸遮去。
金知妍身高有五英尺又四点五六英寸,她想如果自己长高一点儿,能否拨开人群将吴宣仪带走。
吴宣仪用文件板给自己开路,将男子队的臭小子们挨着挨着拨开。
你看,金知妍其实不用长高,吴宣仪自己就会离开惹人生厌的钢铁丛林。
吴宣仪看起来端着四平八稳的好脾气,但严厉起来也能瞬间将周遭冰冻三尺。
高大的男子队员们此刻噤若寒蝉。
她先用左手与秋昭贞碰了下拳,然后与孙周延击掌,再拍李Luda的头顶,同金炫廷握手。
最后才走到金知妍面前,倾身给了一个短暂的拥抱。
金知妍被阿尔卑斯山五月玫瑰的馥郁甜味拥了满怀,满心旖旎被按进砰砰作响的心跳里。
吴宣仪笑吟吟地挥了挥手里的文件板,上面几页打印纸呼啦啦划出弧线。
“潇潇把你们队暂时托付给我了,之后就请多指教啦。”
“会有和这帮臭小子合训的安排,如果到时候他们敢造次要告诉我昂,腿都给他们打断。”
她声音轻快,像是那种清泠泠读着晨间新闻的播音员。
而原本就噤若寒蝉的男子队员们又整齐划一地哆嗦。
金知妍有些想笑。
吴宣仪弯着眼角,把长凳上的玻璃瓶提起来。
她又冲着金知妍眨眼。
嘴唇小幅度地开阖。
苞娜呀。
是一种无声的却又穿透进耳膜里的缠绵呼喊。
金知妍也挺讨厌雨天的。
室内天花板颜色是深红的,暗去的一大块血迹般令人不快。
于是体能训练也就变得没那么汗涔涔的了,冷气太过凉爽,很快就将汗水风干汽化,只留下改变不了物质形态的无机物藏在手背拭不去的地方。
而吴宣仪也就不会抱着一篮毛巾挨着挨着分发了。
金知妍拍拍脸颊。
恍惚间队员席长凳左边还坐着那时穿球衣的吴宣仪。
她只喝一口功能饮料就递给自己,连瓶盖都不会拧上,含笑的双眼看着自己稍稍远离瓶口以倾倒的方式也喝一口。
她说是苞娜的话,可以的,没关系的,只是同喝一瓶水罢了。
她右手腕上的护腕是金知妍挑的,白底有红蓝两色条纹。
那只护腕陪着吴宣仪投出过多次三振出局,也被她换到左手,在一年前的冬天输掉最后的半决赛。
金知妍没有刻意要去回想。
吴宣仪当时一派轻松,将护腕替金知妍戴上。
她笑着说:“苞娜一定会是很出色的投手。”
吴宣仪的右手腕软绵绵地贴着金知妍的掌沿。
金知妍还不晓得可以用哭去惋惜吴宣仪职业棒球手生涯的戛然而止,她像是圆桌骑士围拢的少年王亚瑟,年轻又永远不老的王者没有眼泪,显得十分不近人情。
可她仍然讫情尽意。
她抓着吴宣仪的手腕急切地承诺与宽慰——
我们不会输的。
宣仪你不要难过。
吴宣仪被北风掠去薄红的唇瓣漫不经心地抿着抹笑。
“我看起来难过吗?”
阿尔卑斯山的五月玫瑰收敛起花瓣,然后用绿叶裹去那些防备的尖刺。
吴宣仪将额头抵在金知妍的肩窝里。
她倦倦地拿食指去勾金知妍的袖口,闭眼的样子像是将漂浮的轻盈羽毛都压在雪地中,苍白,但好在不算作脆弱。
吴宣仪说:“没有输呀,我已经赢过自己了。”
金知妍低下头,嘴唇恍恍惚惚地有碰到吴宣仪因为马尾露出的耳廓。
她想,触碰到吴宣仪是件很难的事。
拥抱,牵手,优胜时互相挤压的手臂肩膀。
无声的对视,隔着空气的亲吻,汗水里互相擦拭的掌心指尖。
这些都不算的。
而是那些被吴宣仪束之高阁的更秘密的东西。
你一定也没见过阿尔卑斯山的五月玫瑰才刚刚攀上岩石的模样。
巧得很,金知妍同样见过。
彼时吴宣仪的脸颊还弥留青春期的无忧无虑,微微圆润又微微带着棱角。
圆润是肉眼可见的,棱角则是需要去留意、去观察的。
栗色长发束在脑后,从球帽后的缝隙钻出,像某种金渐层长毛猫的蓬松尾巴。
春天的末尾,荼靡开尽。
吴宣仪说着结结巴巴的韩语,向着金知妍打招呼。
“你好呀,我是吴宣仪。教练说,可以叫你苞娜。”
然后她压低帽檐,用以为金知妍听不懂的母语嘟囔——可教练没说他的女儿有这么好看呀。
金知妍的中文水平足够抓住重点了。
她挑着嘴角笑,和衣服下摆挤在一起塞在后腰的球帽被抽出戴上,双手在太阳穴扶了扶将帽檐摆正。
“先去投球区准备,我来击球。”
金知妍绝对没有小觑吴宣仪的意思,而是在她柔软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认真。
吴宣仪抬手磨磨蹭蹭地去摸鼻子,有些哑然失笑。
然后她才接过捕手抛来的球,登上投手丘。
投手板上有些细沙,吴宣仪用脚尖堪堪擦去。
金知妍在右侧击球区,她猫腰,曲下膝盖,将好球区的面积压缩得很刁钻,扬起的金属球棒被太阳镀上锋利的高光。
吴宣仪拿没戴手套的右手轻轻碰了碰帽檐,与朝圣者一般虔诚地祈祷。
球被换到右手。
她抬起左脚,将双手合拢举过头顶,右臂划出饱满的圆。
捕手顷刻间就接住了。
临时充当裁判的队员愣了三秒才抬高胳膊喊道:“好球!”
转头去看金知妍,她仍然维持着击球的动作纹丝不动。
吴宣仪接着依照裁判手势示意,投出了第二球。
仍然是一记漂亮的好球,捕手甚至用双手扶住手套才接住。
吴宣仪去看金知妍,她还是不动。吴宣仪想着看过的动物纪录片,狮子在草丛里伺机捕食的样子就和她一般。
从容却又锐利的眼神。
只有风穿过发丝。
整个人是静止的。
吴宣仪最后一次用手去碰帽檐,接过捕手抛来的球。
她想着全力以赴。
却又在金知妍巍然不动的神色里有一点点胆怯。
金知妍终于动了,她膝盖又微微下曲了些,是捕食的预备动作,然后起跳才露出锋利爪牙将猎物紧紧摁在地上撕咬。
不出意外地,吴宣仪的第三球被金知妍漂亮击飞,是一记无可挑剔的全垒打。
“哇。”吴宣仪回头看球飞出去的弧线直划到最远处的观众席,她张嘴微微惊呼。
是饱含赞叹的惊呼。
金知妍将球棒放下,她一步一步向吴宣仪走去。
吴宣仪想,金知妍的金发可真适合她。
红白相间印着数字“08”的球衣也很适合她。
金知妍张开双臂,短暂地拥抱了吴宣仪。
她说:“你可以叫我苞娜,欢迎你的到来,宣仪。”
吴宣仪忘了拿手去碰帽檐,她看着金知妍抬手解去球衣最顶端的纽扣,将帽子摘下塞去后腰,衣摆也趁机扯出,头发也散开柔软地堆在肩膀上。
是草原黄昏时,悠闲舔着爪子清理里面的沙石杂草,再闷闷打着哈欠的狮子。
而吴宣仪已经有了阿尔卑斯山五月玫瑰含苞的姿态,可以随时悠然盛开在岩石上。
金知妍昂起脸,汗水从她下颚直跌进衣领下的褶皱。
吴宣仪想也不想地抬手,然后替她拭去。
金知妍觉得这是她第一次微微触碰到一点儿被吴宣仪束之高阁的密秘。
就藏在她看着自己略略失神的明亮双眼里。
彼时的金知妍没有踩实这小小的罅隙,往后无数次试探未果才开始懊恼。
吴宣仪同你靠近时像随时可以亲吻的恋人,疏远时像不经意擦肩的过客。
若即若离这种感观有些伤人,金知妍也只是沉默地咽进喉咙里。
天放晴了,蔚蓝到有些迷人。
金知妍在室内的落地窗里往楼下树林里看,高大的男子球员拦住了吴宣仪的去路,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信封。
她舔着嘴角,心里说老土、没劲、无聊透顶。
而吴宣仪很大方地伸手接过,就走开了。
是了。
吴宣仪从不拒绝任何好意,区别只在于她回应与否。
回应可能是一个有玫瑰馥郁香气的笑。
不回应可能是眉眼里礼貌的制止。
摇头和点头都不是。
金知妍想,吴宣仪去做男子球队的经理人大概是董事们最差劲的安排了。
她摸着落地窗的冰凉玻璃,握成拳的手猛地砸了下去。
身后嬉闹的队员静了一下。
孙周延呲了下牙,小声说:“狮子发威了,可别把她当作温顺的猫咪啊。”
金知妍回过头,冷肃的眉眼收敛起来。
她说:“喵。”
然后留下她们面面相觑。
下楼碰到吴宣仪是必然,她手里捧着奶茶,文件板还是夹在腋下,那封皱巴巴的信露出一个角。
金知妍伸手拿过吴宣仪的奶茶,不客气地喝了一大口。
“啊,本来就没剩多少了。”
吴宣仪看着奶茶少了原有的二分之一,咬着手指楚楚可怜。
金知妍将奶茶塞回她手里。
“我会买给你。”
金知妍生着不知道哪门子的气,她往前走几步,又回头。
吴宣仪倚在楼梯口,清凉的手腕搭在腋下支出的文件板上。
她想有其他人拉过她的右手腕吗?
知道她的旧伤吗?
用的力道会弄疼她吗?
金知妍想是她最早发现吴宣仪的,是她背着厚重行囊翻过逶迤的山脉,将草原清晨第一颗露珠浇灌在土壤里。
玫瑰应当为她盛放。
由她采撷。
吴宣仪歪着头,将奶茶又往金知妍嘴边凑近。
她说:“苞娜的话,可以的,没关系的。”
金知妍想如果她说的不是奶茶,而是夕阳与大海在黄昏时便能幽会那就太好了。
可她只是俯身,在吴宣仪的注视下吸走最后一口奶茶。
你会因为什么忘记呼吸?
对于金知妍来说大概是吴宣仪不经意认真的眼神。
准确一点儿则是她抬起没戴手套的那只手,食指弯曲虔诚地轻碰帽檐的时候。
金知妍有时候会想,青春是内心里的一块淤青。
至少对于吴宣仪来说是的。
风华正茂的、计日以俟的时光轻得尘埃一般,吴宣仪只挥了挥手,就散落在每一缕赶趟的春风里。
合不拢。
收不尽。
这块淤青太偶然了,金知妍觉得就像她挥棒千万次偶然打出的一个擦棒球。
不管捕手接住与否,都是一记好球,都是一次尴尬的失败进攻。
她再也没见过吴宣仪认真的眼神,与去轻碰帽檐的虔诚右手。
现在的吴宣仪只是笑吟吟地抱着文件板,站在最边缘的队员席角落。
金知妍有时会观察,她眼里可有艳羡,可有不甘,甚至是失落。
都没有。
那时不易被人察觉的棱角被吴宣仪藏得更隐蔽,而印着数字“26”的球衣被吴宣仪钉在公寓的墙上,她只笑着说,是纪念。
金知妍想了想,就会过去拥抱她。
她们已经很近了,金知妍像是扎进了玫瑰根须的泥土里,也任由那些防备的尖刺埋进自己的血肉里。
可吴宣仪还是好远,在阿尔卑斯山脉最逶迤的高峰巅,最勇猛的鹰与鹫也不见得能直飞而上。
行吧。
那至少能让我浇灌她。
金知妍也偶尔自暴自弃地这样想。
她捧着奶茶推开经理室的门,吴宣仪架着一副平日鲜少见到的金细边眼镜在电脑前端坐,手边有她不离身的文件板,那封皱巴巴的信仍然露出一个角。
金知妍将奶茶放下,压住那一角。
吴宣仪抬眼见到金知妍,露出一个有玫瑰馥郁甜味的笑。
金知妍缩了缩手,指尖恍然被尖刺扎出了血珠,她下意识地含进了嘴里掩去想象中的阵痛。
“噢——”吴宣仪不笑了,她把眉头拢起一点儿,托着腮说:“苞娜怎么总和我这么见外啊?”
“我不是说了吗?是苞娜的话,可以的,没关系的。”
是在说最后一口奶茶,还是在说没来得及盖住的尖刺呢?
金知妍两手一撑坐在了桌沿上,她早将金发染黑,好在没从木法沙变成塔卡,她懒懒地打哈欠,吴宣仪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
“给你买奶茶是想提前给你辛苦费。”
金知妍曲起膝盖又伸直腿,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吴宣仪拿着钢笔偷偷在丈量她的腿长。
“和男子队打一场练习赛这种事,宣仪能安排的吧?”
吴宣仪隔了好长时间才“啊”一声,她起身去掰金知妍的肩膀,说:“我并不赞同……”
金知妍跳下来举直两条胳膊,她看着倾身的吴宣仪,噙着笑作势要去亲吻吴宣仪的脸颊。
她知道吴宣仪一定得闪躲,都说了触碰到吴宣仪是一件很难的事。
吴宣仪拿左手去挽金知妍的腰,靠近却又拉开细微的距离。
“行,好的,没问题。”
吴宣仪笑得勉强。
“穿19号球衣的那位是二垒手吧?”金知妍侧头去看吴宣仪,那封信的执笔者大方地被金知妍挂在了嘴边。
吴宣仪连嘴角都僵住了,她微微张嘴:“是啊,是二垒手。”
“那如果有练习赛,能看到他击球吗?”
金知妍将长发一把捋去脑后,看吴宣仪蹙着眉一点点放开揽着她的手,又端坐回电脑前。
吴宣仪拿过奶茶,插上吸管,用力吸了一口,金细边眼镜后的眼睛阖了下来。
金知妍心里有一个小角落在慢慢溃烂,她望着文件板上那封信的一角。
你看,好远啊。
金知妍走了万里路,却还是只能远远地在吴宣仪的心墙外拿纤细手指一遍遍叩击是否有哪一块松动。
可别人的一纸信笺却贴着崂山道士的咒符,穿墙而过,遥遥赶在金知妍之前。
凭什么?
金知妍悄悄地问。
时时带在身边也好,用无端的文件若无其事地遮盖住也好,一提起就有大把可疑的慌张也好。
真有这么难拒绝吗,还是本来就打算应承下来。
金知妍抬手系上球衣最顶端的扣子,心里某一角接着渗出血液,她倚在门边,吴宣仪的眼光时不时地越过显示器边缘向她看过来。
吴宣仪好几次欲言又止,嘴角本该溜出的叹气都因为咬住吸管戛然而止。
她第三次去咬吸管时,终于挤出一句话来。
“安排在周末如何?”
这时金知妍有了种错觉,像是玫瑰被打了霜。
吴宣仪其实也不太像个投手,甚至不太像一个运动员。
她过于单薄,也过于温和。
当脸颊里的无忧无虑褪尽,她看上去就显得十分惨绿。
所以她脱下球衣放下手套,戴上眼镜拿起文件板时,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好,看起来合适极了。
金知妍在想,玫瑰开在哪儿大有不同。如今吴宣仪被移植在了温室里,开到葳蕤也无人问津。
有时吴宣仪脚边滚来落到场外的球,不管那些臭小子怎么挥手呼喊,她一次也不会帮忙弯腰捡起来,她就静静看着。
直到他们认命自己将球捡回去。
吴宣仪大概有一点儿执拗,脱下球衣便真的没有一点儿留恋。
金知妍在手心里划了一个否定符号。
大概是吴宣仪脸颊里的无忧无虑如何消亡金知妍全程看在眼里,所以才否定。
吴宣仪擅长二缝线直球。
球路视击球手情况而变。
她敏锐又充满力量,金知妍在第一次见吴宣仪时就知道了。
金知妍摸透了她所有球路时,她一点儿也不沮丧,反而拉过金知妍的手把投手手套替她戴上。
“苞娜更适合做投手啊。”
她的眼睛笑得有些夸张。
金知妍不晓得能说些什么,她沉默地将手套褪下,又戴回吴宣仪手上。
吴宣仪的掌心细嫩里还有些粗糙,茧像是柔软的甲胄,接纳了金知妍的沉默。
“你做投手我才能安心在一垒偷懒呀。”金知妍的手指搭上吴宣仪的手腕,一丝不苟替她把手套搭扣摁牢。
不是的。
我只是想看见你认真的样子。
没有什么比吴宣仪登上投手丘时更值得让金知妍动容的了。
吴宣仪把帽檐正了正,弯下右手食指将帽檐稍稍抬高。
“看来为了苞娜,我得多投几个三振出局才行啊。”
她扬手,将球准确无误扔进不远的球框里。
金知妍看着她帽檐下闪闪发亮的双眼,这是又一次她觉得靠近了吴宣仪一点儿,指尖已经触到了柔软的花瓣,上面的露珠钻进指纹,湿得像一个亲吻。
练习赛敲定了。
教练背着一只手,慢吞吞地在记分板右上角写好时间。
周六下午,五局制的简单练习赛。
吴宣仪手里多了一副护具,由她做主裁判。
金知妍越过队员们的头顶看她拨弄护具,显得十分心不在焉。
她在介意什么?
或者说烦恼什么?
金知妍转头在隔壁男子队里寻找那位幸运二垒手,好吧,金知妍只记得他的球衣号数,相貌实在为难。
“好了,虽然体力气力都有悬殊,但也请你们当作正式比赛认真对待。”吴宣仪训话的声音也显得敷衍,她将文件板从左边换到右边,又从右边换到左边。
“跑垒封垒的时候别像头蛮牛,对手不是斗牛士,是你们同俱乐部的队友。”
吴宣仪难得板着脸,声音严肃。
高大的男子队员们嗫嚅几句知道了。
金知妍费劲地从李Luda头顶越过去辨识他们衣袖上的号数。
“19号。”吴宣仪突然喊道。
金知妍一个激灵,收回了目光。
“练习赛由你担任一号击球手及先发投手。”
旋即传来一声响亮的“是”。
金知妍再去望吴宣仪眼睛时,吴宣仪也在看她。
吴宣仪抹平的嘴角微微上翘,金知妍没有闻到馥郁的玫瑰香气。
本该越过白雪皑皑的五月玫瑰含起了花瓣,不太乐意盛开的模样。
金知妍耷拉下头,她本来已经没有多在意文件板里是否还有那封皱巴巴的信的一角了。
你留着吧。
不管以什么心态都好。
我可以像只鸵鸟,头埋进沙堆里,当作什么也没瞧见。
往反方向退回几步对于金知妍来说不算难事,她很早就学会了知难而退。
比如爸爸捏了捏她的手,蹲在她面前,笑着说:“知妍啊,手太小巧也不是坏事,投不出好球还能握紧球棒来一个漂亮全垒打啊。”
金知妍听话得过分,专心致志作为一垒手和击球手拼命练习着守垒挥棒。
她在深夜捡起投手手套,在雪白粉墙上用炭笔画一个歪歪扭扭的圆。
要拿比自己拳头略大的球次次砸中中心真的很难。
可她将粉墙画圈那一块用球砸出了日积月累的凹痕,在吴宣仪到来之前也没有一个人会走到她面前,真情实意地告诉她:“你也可以做个投手。”
金知妍想,吴宣仪一定是上天给她的礼物。
悄然而至,惊喜无比。
可礼物的缎带好像不能由自己来拆开,它们被交到另一个人手里,漂亮端正的万字结被擒住两端。
金知妍说慢一点,再等等,请别现在打开。
心底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恳求。
可三年的时间好像太长了,长到花期去又复返,长到金知妍只够在食指上留下飞快风干的露珠水痕。
她的手攀住岩石的气力越来越小,岩石上的玫瑰看起来那么遥远,茎上的刺看起来那么锋利蜇人。
叫我如何触碰你呢?
金知妍将塞在后腰的帽子戴上,接过秋昭贞抛来的球,在投手丘上看着秋昭贞身后戴着护具充当主裁判的吴宣仪。
男子队的19号队员在右侧击球区。
金知妍看了三眼都没有记住相貌,平实的眉眼,男性面部该有的棱角支在他的轮廓上,老实巴交的但又惹金知妍生厌。
三人的位置两两相连是一个挺可笑的钝角三角形。
金知妍越过秋昭贞平视吴宣仪的双眼,她将球扔进左手手套里,空闲的右手抬起,弯曲食指轻碰帽檐。
她看不清吴宣仪被护具掩去的眼睛。
吴宣仪还记得这个动作吗?
她也无从得知。
金知妍说拜托了。
拜托了,吴宣仪。我再也不会试图攀上岩石,不会再将草原清晨的露珠带来。
可扎进血肉里的尖刺我一点儿也不想剔出来。
因为那是我靠进过你的唯一证明呀。
粉墙上炭笔画的歪歪扭扭的圆,现在仿佛变成了秋昭贞的捕手手套里的针脚纹路。
金知妍呼气,像是要吹散眼前的凹痕。
19号的眼神有些不寻常的热切,他将帽檐压低,石灰粉包在两只手里拍了拍又扔回队员席。
至少棒球,金知妍想,至少棒球,我不要输给你。
骄傲的草原王者啊,你的爪牙与怒号该是摊在普世日光下的时候。
吴宣仪给出投球手势时,金知妍的眼前只剩下好球区的范围,她屏气凝神,认真到冷漠。
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是狮子对猎物的一点儿微不足道的致意。
然后投球动作开始了。
戴着手套的左手包裹紧握球的右手一同举过头顶,拉开的左腿随着脚尖绷直,接着抬起,做最后的蓄力势如破竹踏在投手丘上扬起一捧细沙,抡圆的右臂趁势而出。
吴宣仪在秋昭贞身后抿着嘴。
肉眼已经很难捕捉的球赶在19号的球棒挥至之前,稳稳被秋昭贞接住。
她看着金知妍,然后举起手臂。
“好球。”
金知妍的嘴角挑衅般地翘起,却又很快抹平。
第一球罢了。
19号看上去十分镇定,他垂下球棒略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又重新摆出击球姿势。
金知妍接过秋昭贞抛来的球,鼓起腮帮吹一口气,等待吴宣仪给出投球手势。
狮子的跃跃欲试总是显得很有攻击性。
金知妍的眼睛藏在帽檐投下的阴影里,将杀气都敛去,徒留纤细挺拔的少女身姿。
吴宣仪微微叹气,接着给出投球手势。
第二球也是意料之内地顺利被捕手接住。
但19号的纹丝不动让吴宣仪诧异,而19号只是轻微摇头,即便队员席的其余男子队球员发出稀稀落落的嘘声。
吴宣仪只得掀起一点儿护具,向19号询问道:“还好?”
19号略略点头。
第三球就变得相对沉重了。
金知妍只掂了掂手里的球,在手势给出后毫不犹豫就投了出去。
“好球,三振出局。”
好像太容易了。
太轻而易举了。
金知妍看19号耸着肩膀走回队员席的背影,有些恼。
这算什么?
堂堂正正的比赛,吴宣仪做主裁判的比赛,你连一点儿表现自己的欲望都没有吗?
就对吴宣仪这么胜券在握志在必得?
金知妍心里有无名火,直让她将拽着衣摆的双手捏得喀吱作响。
攻守互换时,19号甚至放弃投球,选择将球传给垒手,用牵制球度过整个防守回合。
练习赛直到结束,吴宣仪再也没有询问过19号一句。
她摘下护具显得有些疲倦,记分板上的数字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吴宣仪有气无力地说:“你们收拾一下球具,我去向董事会提交比赛录像。”
金知妍埋着头,视线里一双硕大的球鞋钻了进来。
“你很厉害。”
19号平实的眉眼垂下来,一板一眼地夸奖金知妍。
“哦?”金知妍仰着头挑着嘴角。
“第一二局投出的都是二缝线直球,每一球的速度几乎相同,我以为那是你最擅长的。”
“但三局就变成切球与下沉球交替,最后两局又投出了上升球。”
19号微微俯身,平视金知妍的双眼。
“你还有多少球路是别人不知道的,金投手?”
金知妍手边有玻璃瓶的牛奶,她拿过来掀开金属盖子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帽檐下显得冷凌的双眼眨了眨。
她站起来,牛奶的腥甜让她皱着鼻子,她摸着手腕上老旧的白底红蓝条纹护腕说道:“你知道吗?二缝线直球是吴宣仪最擅长的。”
你甚至从来没看过她投球的样子,也从未知晓她的全部。
吴宣仪顶着董事会的责难,将装着录像带的文件袋交给一旁的秘书。
浪费时间。
消耗没必要的人力。
根本没有任何意思的练习赛。
吴宣仪望着对面深蓝色的玻璃帷幕,自己的倒影在一丛后脑勺里突出来。
她鞠躬,也没有说练习赛的由来,更不可能说抱歉。
她走时还是记得带上了门。
吴宣仪不太喜欢坐电梯,她沿着楼梯扶手边缘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时,想起那天抢过她奶茶的金知妍。
她好像有点儿生自己的气,鼻梁上皱巴巴的小纹路明显得不得了。
吴宣仪有时想抱抱她,教练德高望重自然拉不下脸拥抱自己的女儿;有时也想夸奖她,深夜趴在宿舍走廊栏杆上,能看到金知妍一球一球认真地砸在粉墙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圆里。
也想感谢她,感谢她什么呢?
吴宣仪走下最后一级台阶,那就感谢她从始至终都在我身边吧。
看上去不近人情、精致又倨傲的少年王都是泡沫罢了,吴宣仪噘嘴吹一下,内里那个少女就噙着娇憨的笑走了出来。
虽然不是只有吴宣仪一个人知道这样的金知妍。
但也可以当作某种珍藏,吴宣仪要求真的很低了。
队友也好,同事也罢。
伙伴也好,挚友也罢。
总归有个理由,将原本曲折的线绷直,然后一圈一圈缠上手腕,这样的纠葛要贴着肌理冒着刺破脆弱软组织的风险才能解开。
吴宣仪透过铁丝网,很快找到了金知妍。
她的头顶从19号肩膀的缝隙露出一点儿,他们怎么这么近。
近得像在拥抱一样。
吴宣仪摸着额头,反复说着——
没关系的,是苞娜的话,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夹在腋下的文件板咯吱作响,昭示了施力者的不留余力。
吴宣仪想起了一年前的冬天。
五月玫瑰不止打了霜,葳蕤花瓣全都褪色枯萎,像罩在玻璃盅里,最后一瓣离开花梗,所有的鲜活都将被抹去。
是很突然的事情。
突然右手腕就有钻心的疼痛,甚至抓不稳球。
吴宣仪远远看一眼记分板,赛事胶着,仅有一只手数得过来的微弱优势,对手可以轻松追上。
先发投手不是她,是队里的李夏天。
教练将她设为救援投手,在最后一局维持住优势拉开得分点。
她皱着眉头,经历过两个好球,她举手向主裁判申请了暂停。
手腕转动时里面仿佛有一千根针撕扯刮擦,吴宣仪眼里甚至有泪,被她眨眨眼吞回去。
她摘下护腕在冬天没有温度的阳光下查看自己的手腕,似乎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教练的球路分析与询问吴宣仪没有听进去几句。
金知妍走过来,眼神像在询问吴宣仪怎么了,她的手搭上吴宣仪的手腕,轻微用力就得到一声“嘶”。
肌肉拉伤?
吴宣仪只记得几日前有隐约酸疼,她摇摇头。
冬季联赛像是没有尽头,吴宣仪都忘了到底打了几场,得了几分,投了多少个三振出局。
她呵出一团雾霭,金知妍的脸瞬间变得有些模糊。
她说:“教练,我的右手好像投不了球了。”
可这一打席还没结束。
吴宣仪伸出手,手腕软绵绵地垂着,经验老道的教练伸手过来揉捏。
“肌腱损伤,先用左手,其余人做好防守截杀准备。”
“没事的,是我没有太注意你的身体状况,会好的。”
教练安慰性质地拍拍吴宣仪的肩膀。
然后潘多拉的魔盒打开,接二连三的噩耗袭来。
对手靠全垒打与四坏球上垒连续得分。
吴宣仪站在投手丘上显得很伶仃。
还很孤独。
冬季联赛终于落幕,铜质奖章被教练悬在教练室那面陈列墙上。
吴宣仪得到伤情鉴定书,她将上面的字看了很多遍,有些生僻的词汇她需要查字典。
但不适合从事运动员职业这一项倒是看懂了。
金知妍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吴宣仪揽进怀里。
吴宣仪微微阖着眼,脱下护腕拉过金知妍的手,用左手缓慢地替她带上。
“我可能没有办法让苞娜在一垒偷懒了,苞娜会是一个很出色的投手。”
金知妍轻拍她的后脑勺,抚摸她的背脊,像哄着,又像是倾听着。她只是想,五月玫瑰的花期又一次过去了。
吴宣仪无意识地揉捏着右手腕,她在铁丝网外看了很久。
19号微微俯身时她闭眼。
她想那个精致又倨傲的少年王会是什么表情,是和看向自己一样露出娇憨的笑或是略略害羞地轻闭双眼。
甚至能想象到她一颤一颤的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
是我不曾见过的苞娜啊。
吴宣仪拿下文件板,在层层叠叠的文件里翻找一阵,那封皱巴巴的信露出一个角,她抽出来举在阳光底下。
信封被光穿透,里面密集的文字埋着少年人浅显的心事。
真好啊。
吴宣仪轻声感慨。
19号离开了,留下在球场里坐着发呆的金知妍。
她没有解开球衣的第一颗纽扣,也没有摘下帽子,她低着头,两只脚尖交替微微点着地面。
吴宣仪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队员席的遮阳蓬挡去阳光让吴宣仪觉得夏天也有些泛凉。
“今天的练习赛,苞娜觉得怎么样?”
金知妍侧头去看她,帽檐下的双眼让人琢磨不透神情。
“不值一杯奶茶。”
吴宣仪发笑,但金知妍仍然闻不到玫瑰馥郁的甜味。
“19号大约太紧张了,他说,没想到要和你在同一个赛场上。”
吴宣仪将信放在金知妍的膝盖上,然后起身。
“其实他让我交给你很久了,对不起啊苞娜,这么迟才给你。”
金知妍望着信封上板正的字体写着“金知妍启”,低低地笑出声。
她拆开信封,打开信纸。
吴宣仪听到声响,嘴角抹平,转头准备离开。
“站住。”
金知妍低喝一声,伸手握住吴宣仪的左手腕往后轻拽让她坐下。
“我已经……道歉了啊。”吴宣仪的双眼委屈了起来,里面除了阳光点点,还有不被人察觉到的难过。
“我念给你听。”金知妍忽然抬手,解开球衣的第一颗纽扣,然后摘下帽子站起来,球衣的后摆被扯出盖住她纤细的大腿。
吴宣仪看着她将头发全撩去后脑,面孔里的冷泠散去,是吴宣仪珍藏的那个少女噙着笑走来。
金知妍捏着信纸,她盯着吴宣仪的眼睛,缓慢地开口——
“你好。
认识你是在春天,离花期还有两个月。
我一直视你为阿尔卑斯山的五月玫瑰,我想你盛开的样子一定葳蕤动人。
可我经历了太多,你一遍遍地盛开,我却始终没有去采撷。
触碰你是件很难的事,你在巍峨高峰的岩石上,你有防备的尖刺……”
吴宣仪咬着嘴唇,眉头拧出褶皱。
她觉得这一刻甚至比左手带着护腕站在投手丘上还要令人难熬。
可金知妍没有停顿,不会体谅她的狷介,她的难过。
她继续娓娓道来——
“……我不是勇猛的鹰与鹫,无法直飞而上。
我只有这双手,一点点攀上岩石,伸手去触碰你。
有时会被刺伤手,有时能碰到柔软的带着露水的花瓣。
我将草原第一颗露珠也带来,浇灌在你脚下的泥土里。
可我离你还是好远。
也想过到此为止,我不会再攀上岩石,不会尝试去触碰你,将草原第一颗露珠独自饮下。
可我不甘心呀。
明明是我最先发现你的啊。
你是我的惊喜礼物,可缎带为什么不能握在我手里由我拆开?
我想你是我的……”
金知妍顿了一下。
吴宣仪微微弯腰,左手紧紧捏住自己的右手腕,然后被金知妍的手指掰开。
金知妍托着吴宣仪的手腕,眼神却仍然瞟去信纸。
“我想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玫瑰。”
然后她抬头去看吴宣仪,脸上浮起一抹笑。
“这位二垒手看来文笔不怎么好,太多墨团和横线。”
“我即兴念的听起来好多了。”
“不过他的最后一句我借用一下,但是得稍微改一改。”
金知妍说完俯身,在吴宣仪的手腕上印上一个有葡萄柚气息的亲吻。
“吴宣仪,你愿意是我一个人的玫瑰吗?”
玫瑰馥郁的甜味忽然又萦绕在金知妍鼻尖。
吴宣仪微微抬头。
她想,我哪里是什么玫瑰。
我愿是草原的太阳,能永远停留在你的发间。
fin.
反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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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爱上线
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能够听见手指在枪械上握紧传来的细微摩擦声。
被抵住脑袋的吴宣仪缩了脖子,不知道是吃错药还是真的大了胆子,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口“你不会的。”
苞娜捏着手枪往前顶了顶“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说的。”吴宣仪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再说了,你的伤还没好,要是发炎.....”
苞娜纯粹就是拿枪吓唬她,平白无故对普通人下手她是不会做的。可是现在枪口顶在人家头上,就这么放下来又觉得有点尴尬。一时间两个人都定在那里。
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吴宣仪的腿都开始发麻,她扭了扭身子,低头看见昨天给苞娜换好的纱布上晕染开的血迹,猜到她大概是因为动作太大把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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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爱上线
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能够听见手指在枪械上握紧传来的细微摩擦声。
被抵住脑袋的吴宣仪缩了脖子,不知道是吃错药还是真的大了胆子,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口“你不会的。”
苞娜捏着手枪往前顶了顶“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说的。”吴宣仪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再说了,你的伤还没好,要是发炎.....”
苞娜纯粹就是拿枪吓唬她,平白无故对普通人下手她是不会做的。可是现在枪口顶在人家头上,就这么放下来又觉得有点尴尬。一时间两个人都定在那里。
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吴宣仪的腿都开始发麻,她扭了扭身子,低头看见昨天给苞娜换好的纱布上晕染开的血迹,猜到她大概是因为动作太大把伤口给扯开了。这个人都不知道疼的吗?吴宣仪心想。
“你伤口出血了。”
吴宣仪提醒道,接着她伸出手把抓着自己领口的手和拿着枪的手都扒拉了下去,又推着苞娜的肩膀让她躺下。把纱布揭开用棉花蘸着酒精擦干净渗出的血迹又上了药再包扎起来。
“我的缝合技术很好的,如果你安静点伤口应不会留疤,要是你还继续乱动的话我就不敢保证了!”吴宣仪处理好之后才从地板上站起来,一边锤着自己酸软的腿一边打着嘴炮。
不知道是真的害怕疤痕还是在思考什么,苞娜真的安静了下来,躺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吴宣仪清理着用掉的酒精棉,疑惑的问“你怎么了?”
躺在沙发上的人紧紧的皱着眉头,似乎连嘴也嘟了起来,叹息道“我饿了!”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吴宣仪拿了两个碗,盛了早上定时煮好的粥,又拿了小碗装了泡菜海带还有麻辣肉丝之类的凉拌小菜端到茶几上摆好。
“起来吃点吧。”
沙发上躺着的人这时候才端正的坐起来,盘着腿坐在地板上还要直着腰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泡菜好难吃。”这是苞娜在吃进第一口泡菜时候的评价。吴宣仪不满的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把泡菜调换到自己面前,不满道“有得吃还那么多话。”
苞娜手扶着碗快挡住她一整张脸,听见吴宣仪的话她躲在阴影里偷偷笑了。
吃干净碗里的粥,苞娜抽出纸巾擦干净嘴,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吴宣仪,有说道“我也不爱吃粥。”
不爱吃粥还吃那么干净。吴宣仪要不是打不过真想一个跳起来敲爆她的头。没有回应她的话,吴宣仪默默把碗筷收拾好扔进洗碗机里,又回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刚刚吃完午饭的吴宣仪手里又多出了一包紫菜。轻轻捻起一片放进嘴里,看着电视里的无聊综艺也哈哈大笑,在沙发上摆动着身体。
“没想到你一个小医生喜欢看这么幼稚的电视还吃这种幼稚的零食。”苞娜虽然安静的坐着又不忘了吐槽。
吴宣仪扭过头看着她,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微笑“请问这位小姐,你有没有学过什么叫做尊重,你现在寄人篱下能不能安静一点。”
苞娜挑了挑眉,完全无视掉吴宣仪说的话,扯了扯自己身上昨天的脏衣服,说道“我想换身衣服。”
吴宣仪刷的把头扭回去,咬了一口紫菜说道“没有。”
然后她听见金属和茶几碰撞的声音。她默默站起身把手里的零食放下,进到自己房间找了一套家居服,还有干净的内衣内裤。
把衣服放在苞娜面前,还不忘了好心提醒一句“你现在不能洗澡,觉得难受只能用水擦擦,伤口蘸水了会感染。还有,我们好好相处你别老是拿枪”说完指了指茶几上的凶器。
苞娜拿了衣服就进了浴室,吴宣仪继续抱着零食看起电视来,不到五分钟浴室的门打开,苞娜从里面伸了一个头出来,喊着“小医生你过来。”
吴宣仪以为她碰到了伤口,连忙跑了过去,焦急的询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苞娜往里面缩了缩身子,把门拉开一个缝隙,小声说道“这个热水我不会开。”
吴宣仪侧着身子进去,指着左边的旋钮说道“这个是热水。”转到右边“这个是冷水。”说完想起来没有给苞娜拿毛巾,有从镜子后面的暗柜里摸出一条毛巾递给她。
苞娜接过毛巾的时候吴宣仪才看到她全身上下除了腹部包扎伤口的纱布根本没有遮挡,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去,慌慌张张的说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你不会杀我灭口吧?”
苞娜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回答道“不会。”我现在还有点开始喜欢你了。
“我擦不到背,你帮我擦一下吧!”
因为伤口的影响,苞娜几乎没有办法扭转手臂到身后,她拍了拍背对着自己的吴宣仪,把毛巾递给她又自己转过身去。
吴宣仪拧开热水打湿了毛巾,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水蒸气,她的脸变得红红的,水虽然是热的但是拧干了的毛巾刚接触到肌肤的时候还是有些冰凉,苞娜不自觉的抖了抖。
吴宣仪不得不承认,苞娜的背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她也做过不少背部创伤的手术,在针灸推拿科的时候也按摩过不少,但是都没有见过这样的。
苞娜的骨架很小,肩膀看上去也窄窄的,但是纤细的腰肢让比例刚刚好,两片精致的蝴蝶骨真的就像是蝴蝶点缀在她背部。吴宣仪的手情不自禁的轻轻抚摸上去,指尖刚刚碰触,就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颤抖。
吴宣仪抬起头两个人的视线经过镜面交织在一起,刚刚碰触又即刻收回。吴宣仪慌忙把手里的毛巾扔回给苞娜,丢下一句“我擦完了。”然后逃也似的出了浴室。
等到苞娜穿好家居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吴宣仪还在看着电视发呆,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刚刚浴室里的片段,一片紫菜捏了很久都没有咬下去。苞娜刚出来就看见吴宣仪手里的紫菜断掉她还发着呆浑然不知的样子,悄悄咳嗽了一声提醒她。
吴宣仪惊醒一般慌张的把残渣从身上扫下去才开口说话“你出来啦!”
“嗯!”
苞娜点点头,也回到沙发上坐下,倾身从吴宣仪手里拿了一片紫菜放进嘴里,嚼了两口评价道“你的幼稚零食还挺好吃的。”
吴宣仪嘿嘿的傻笑了一下,很快就遭受到了一个白眼。想起之前一直被怼的不公正待遇,吴宣仪决定也要捉弄她一下。
两个人看着电视,吴宣仪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还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嘛?”
“不是跟你说不该问的不要问嘛!”苞娜憋着笑意,故意逗她。吴宣仪神神秘秘的从茶几上摸出她的身份证,说道“嘿嘿,我早就知道了你叫苞娜。”
手里扬着身份证,脸上俨然一副得逞的小模样,苞娜伸手把身份证拿了回来,看了看当时来执行任务临时准备的照片和名字,两只手捏住这张小小的卡片两只手微微用力,这张脆弱的卡片就在她的指尖碎成两半,在吴宣仪错愕的眼神中她云淡风轻的说道
“谁告诉你这是我的真名?”
我好喜欢苞苞怼人的样子
我真是抖M(不
小吴医生招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