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eam Hunter】白水煮一切(03)
Team Hunter中心
想写一下超级好的14号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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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设四个人在一起长大
* 只是平凡男大学生/目前基本还是大学前的琐碎
* 时间线混乱/想到什么写什么
* 没头没脑零散小段子/备忘录凑够14条就发
* OOC/乱写/慎
白水煮一切
看和不看都没影响的前文: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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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am Hunter中心
想写一下超级好的14号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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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设四个人在一起长大
* 只是平凡男大学生/目前基本还是大学前的琐碎
* 时间线混乱/想到什么写什么
* 没头没脑零散小段子/备忘录凑够14条就发
* OOC/乱写/慎
白水煮一切
看和不看都没影响的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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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他们没有去成海边,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暑假,跟之前每一个暑假一样,一直到八月底,孙滢皓在白陆家看到了一个好大的行李箱。
“怎么了怎么了?”正对着门坐的段星星被吓了一跳,白陆是去上大学,又不是不回来了。
原本在打游戏的汪佳辰应声抬头,也是愣住,直接送了人头,“你干嘛呀,哭什么。”
“我没有……是眼泪自己往下掉的。”孙滢皓比划两下,抬手抱住了拿了纸巾凑过来给他擦眼泪的白陆,“是不是要去好久。”
白陆笑着回抱住他,一下下拍他的背,“放寒假就回来了,很快的。”
“你骗人!到寒假还好久!你还收那么大一个箱子……”
汪佳辰盘着腿坐在一边看半天,突然呲着牙抖了下肩,“你哭起来真的很丑欸,孙美。”
“噗。”段星星憋着笑踢了脚汪佳辰,“你可快闭嘴吧,待会儿他哭够了就过来打你了。”
2.
后来那个行李箱还是孙滢皓给收的,之前已经放进去的东西又被拿出来,重新分门别类。段星星汪佳辰被迫帮着叠衣服,还要被嫌弃连衣服都叠不好。
白陆机票买的工作日,知道段星星要补课,就提前说了不要他们送。孙滢皓嘴上不说,来找汪佳辰的时候把不爽都写脸上了。
汪佳辰站在三分线外投了个球,没进,球砸在篮板上“哐当”好大一声。转头就看到坐在场边树荫下的孙滢皓托着下巴瞪自己。段星星今天也要上课球场就他一个人,汪佳辰抬头看一眼白花花的太阳,擦了把汗跑去捡球再抱着球跑去找孙滢皓。
“星星要上课你和我又没事。”孙滢皓也不等他坐下。
“怪你吧,那天哭那么凶把blue吓死了。”汪佳辰席地坐下,伸手去够放在孙滢皓另一侧的冰水,被拦了。
“你干嘛,这我的。”孙滢皓把水攥在手里,瞪他,“这么热的天,你不要贴过来啊。都是汗,臭死了!”
汪佳辰才不管,孙滢皓越是这样说,他越是没有筋骨一样的靠过去,“来找我都不给我带瓶水。我快中暑了。”
“臭屁,这种高温天还出来打球,我看中暑了也活该。”说是这么说,还是把冰凉的瓶身贴到了他额头。
汪佳辰舒服的眯起眼,身后树上的知了叫很大声,很宁静的感觉。
“反正我明天要去。”孙滢皓在他喝水的时候自顾自地说。
“你别去了,听我的。”汪佳辰把瓶盖拧好,搁在两人中间,“你我都去了,阿星去不了,他心里会不舒服。”
“那你也别去。”孙滢皓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汪佳辰转过头跟他对视,把一句“你有事吗”咽了回去,“你要不要再想一想?”
孙滢皓移开视线,抱着膝看向正前方,“我想过了啊,星星去不了心里会不舒服,blue知道星星心里不舒服肯定也不舒服,如果就我一个人去,你们仨也都不会开心……”
汪佳辰听他讲绕口令,边抬手去摸他扎在脑后的用一个暑假留起来的小揪揪,“所以说,blue不是一开始就给了你解决方案了吗。你这个开了学就要剪掉吧。”
“不剪。”孙滢皓倏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他,“那就今天晚上。我过来叫你,你别出去乱跑。”
汪佳辰目送他很有活力的跑远,捡起被拉下的半瓶水,“我能跑哪里去啊。”
3.
晚上真的是很迟,汪佳辰等得都要睡过去了,孙滢皓才来乒乒乓乓地敲门,也不怪孙滢皓,他家门铃没电了,电池一直没买。
门打开,门外段星星也在,书包还背着,看着就是刚下晚修回来。
“我先回家放个包啊。”段星星说着就抬腿往楼梯上迈,被孙滢皓一把拉住。
孙滢皓一手拉着他一手帮他卸书包,“太迟了太迟了,你包先放这里,走了走了走了。”说着又上手拉汪佳辰。
白陆打开门就看到孙滢皓一手挎一个,气势汹汹的,下一秒又憋不住笑出来。
白陆垂下眼笑着挠了挠脸,“我还以为你不要理我了。”
汪佳辰眼睛瞪起来在俩人身上转了个圈,有些震惊原来孙滢皓跟白陆也会闹别扭。孙滢皓松开了他俩去挽白陆,说要趁着夏天再去一次秘密基地。
他们好久没上去。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楼顶天台上的水塔。小孩是不是都爱爬高汪佳辰不知道,但是他们小时候是真的很爱往高处爬,而水塔就是整个小区的最高点,是当时他们能站到的最高的地方。但是人越长大就是会越胆小——
“汪臭屁你行不行啊?”孙滢皓冲他喊。
汪佳辰攀着铁架往下看,三个人也仰着脸看他,嘴边都是憋不住的笑,顿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逞能打头阵。
“你下来,我先上去,再拉你。”段星星好心建议。
知了还在叫,好烦。
汪佳辰心一横,半闭着眼蹬着梯子一口气爬了上去,还要忍着晕眩趴在边缘把手递下去,“来,我拉你。”
“你可别了吧。”下一个是孙滢皓,一点也不领情,“我还不知道你。”
4.
四个人都上来后再往远处眺,才发现这几年间四周新建了好多高楼,他们已经看不到远处的山,和山顶的信号塔。但还是看得到星星。
他们顺着白陆指的方向看,就几颗,隔的还远,感觉很孤单。
“带纸了吗?”段星星突然转头问他。
汪佳辰心领神会,拍了下孙滢皓的肩,“孙美今天不能哭,大家都没带纸。”
孙滢皓翻了个白眼,扭脸对着白陆瘪嘴,“你走了之后他俩合起伙来欺负我怎么办?”
白陆没绷住笑,“你别欺负他俩差不多。”
“就是就是。”段星星附和,汪佳辰在一旁跟着用力点头。
“哇,你都要走了也不向着我。”
白陆摸摸他的头,“哪有……”
汪佳辰见状立马学了孙滢皓的夸张语气打断,“哇,讲点道理好不好,谁不知道blue最偏心你。”
段星星赶紧一手按一个,“你俩要打下去打,这里太危险了。”
“我不管!”孙滢皓转身抱住白陆的手臂,“你去了那里以后要每天给我打电话!”
“好好好。”白陆应下。
段星星听了抬手勾住孙滢皓的肩,把人从白陆身边带开,“不可以这样,又不是小孩了,blue也有自己的生活,要交新的朋友。”转头又对着白陆,“你别想都不想什么都答应他啊。”
“又不是什么大事。”汪佳辰不解。
“很麻烦的。每天。”段星星强调,“大龙说的是每天。很难做到的。”他转头对上白陆的双眼,一字一句都很认真,“出去以后,不要轻易答应别人很难做到的事情啊。你人太好了,有时候都不考虑自己。”
孙滢皓认真地点点头,“你别整天傻了吧唧的。”顿了下又笑了,“要学会拒绝。”说着冲他张开双臂,“快,先从拒绝我开始。”
白陆伸手把他俩一起抱住。汪佳辰在边上嘀咕一句热不热啊,又自主自觉的凑过去,被段星星一把捞住抱在一起。
5.
还是在段星星六岁的暑假。
他从隔壁小区游完泳回来,就看到孙滢皓和汪佳辰站在树下。孙滢皓也看到他,丢下汪佳辰跑过来黏黏糊糊地叫星星哥哥。
他跟孙滢皓刚建立还不算坚固的友谊,孙滢皓却已经能很自然地有事没事都想到他。
“那里有只小鸟。”孙滢皓拖着他不让走。
段星星往他指的树下望去,汪佳辰已经开始攀着树干试图往上爬,孙滢皓说是小鸟掉下来了,汪佳辰想要给它送回家。
段星星看着汪佳辰短短的四肢爬上去又滑下来,转头对孙滢皓说要不我来吧。孙滢皓当然开心,但汪佳辰不太乐意,抱着树干不撒手,一边跟孙滢皓强调自己可以。
段星星从另一侧噔噔噔就爬上去,一手攀着树枝还要冲下面人咧嘴,“过两年你就可以了。”
把小鸟送回鸟窝,下来汪佳辰还在生气,生气也是段星星猜的,看脸还是面无表情。
那天段星星拍拍灰,捡起自己的毛巾泳圈就自己回家了,完全想不到隔天院里跟在屁股后面叫自己星星哥哥的又多了一个。
别的不说,当哥哥还挺爽的。
6.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汪佳辰就不再叫哥,一口一个阿星,会动筷子抢他盘里肉,也会在打球后请他吃冰。挺好的,段星星对称呼没什么执着,叫不叫哥汪佳辰都是他兄弟。
只是很偶尔,段星星想起小时候的事,觉得现在让汪佳辰再叫一句“星星哥哥”一定会很有趣。
还是夏天,中午,三十五往上的温度,段星星拿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看着汪佳辰从远处跑过来。
“你还真来了啊。”段星星把球掷到地上弹给他。
汪佳辰稳稳地接住了,皱眉,“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很热欸,没想到你真会来。”
“你哪次叫我不来?”汪佳辰把球扔回去。
段星星接了球,咧开嘴笑着挑了挑眉问他要不要一对一。汪佳辰感觉到有陷阱,但出来都出来了,大热天的从空调房里出来不容易。
“立个赌注吧。”段星星抱着球说,“看你没什么动力的样子。”
哦,陷阱在这儿呢。汪佳辰点点头,他不觉得自己会踩进去,“你想赌什么?”
“五个球,输的人请吃晚饭。”段星星看面前人点头了,继续补充,“还要管赢的人叫哥。”看汪佳辰嘴角抽了一下又再接再厉,伸出食指比了个一,“要叫一个星期。”
都说了,汪佳辰不觉得自己一定会踩进陷阱。他抹一把额间的汗,侧过脸跟段星星打商量,“我们晚上去吃烧烤吧。”
“好的,佳辰哥。”
7.
汪佳辰洗完澡换完衣服到楼道里等段星星的时候想到点以前的事,虽然他不这么叫,但段星星一直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当然白陆也是,但段星星又有点不一样。他爬树游泳篮球都是跟段星星学的,自行车是跟白陆。说学可能不太恰当,就是小孩子跟着大孩子后面转,做什么都模仿,慢慢的就什么都会了,汪佳辰从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特别的是小学时候的事。四年级还是五年级,他放学早早跑去学校操场上打球,被几个六年级的说球场不允许低年级的人用,给拽着红领巾拖开了,他被勒得一阵咳嗽,完了还是不服,扔球去砸他们。
自然是没砸中,球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段星星先一步截了,但他的动作还是被那几个人看见,捏着拳头地就要围过来。段星星抱着球,转回去背对他,冲一群人笑了笑,“这我弟,给个面子。”
汪佳辰不知道那些人干嘛要给段星星面子,感觉也不是那么重要,他那个时候已经只叫段星星大名,觉得跟孙滢皓白陆一样直接叫星星太嗲,稀里糊涂地就叫起了“阿星”。
“听着像你的小弟。”阿星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说了一嘴,也不生气。
汪佳辰从善如流,双手插兜,“我可以做你老大。”
当时是被敲了,“臭小鬼,等你比我高了再说!”
现在比段星星高了,但是他应该不记得,记得也绝对不会承认。
汪佳辰听到脚步声,仰起脸,看段星星踢踏着拖鞋一级级慢悠悠地从楼上晃下来,离他还有两级台阶的时候就居高临下地一掌按他头上,把他刚吹的头发揉乱——
“走啊,佳辰哥。”
8.
两个人快到烧烤摊的时候,隔老远就看见了孙滢皓,穿的裙子和小腿袜。太显眼了,一米八的个子,更何况这个小城这个片区方圆十里,只有他孙滢皓一个人头发是橙色的,绝对不一样的烟火。
“孙大龙。”段星星还隔一段呢就拢着手放嘴边喊他,果不其然收获一记眼刀后直接被无视了。
汪佳辰搡一把段星星,幸灾乐祸,“你完了。”
哪里想到两个人走进后,段星星先发制人,“佳辰哥让我喊的。”
“佳辰哥?”孙滢皓眯起眼在俩人身上梭巡一圈,把划好的单递过去,“那佳辰哥帮我一起把帐结了吧。”
汪佳辰一乐,笑着接过来,在孙滢皓点的基础上各加了一份,往边上一递,“今天阿星请客。”
被回旋镖扎到的段星星盯着菜单啧啧称奇,“你俩也吃太多。”
9.
三个人一起站在摊边上等。汪佳辰也是站到孙滢皓边上才后知后觉,个别人穿了厚底鞋,比自己还要高一点。
孙滢皓可能要维持跟着装风格统一的形象不太搭理他俩,汪佳辰怕他憋坏,拿手肘捣了他一下,“孙美你知道吗,以前有个中国人连续几周没吃饭……”
孙滢皓歪着头看过来,“啊?”
“你猜他最后怎样了。”
“死了?”孙滢皓挑眉。
“最后他练成了Chinese空腹。”汪佳辰话音没落就开始笑。
段星星搭着汪佳辰的肩快笑断气,孙滢皓不为所动并用日常关爱智障的眼神注视他俩,“你俩笑点可低。”
段星星不服气,手一挥拍在汪佳辰背上,“再来一个。”顿了下又上加一句发嗲的“佳辰哥”。
孙滢皓抱着臂瞟段星星一眼,“你还挺适应。”
汪佳辰自己想了一个,还没说就开始笑,笑到孙滢皓作势要打他了才止住,“之前三角形也来吃烧烤,点了两串大腰子。”汪佳辰在俩人疑惑的目光中再次咧开嘴,“于是他成为了等腰三角形。”
10.
小学时候,火力少年王热播,悠悠球风靡全校,段星星说自己是Q小李非,就差一个火力银电,他不好像其他同学一样开口管爷爷奶奶要,只好自己攒本就不多的零花钱,攒了一学期也还差一点。
汪佳辰那段时间刚接收了段星星一大沓的游戏王宝可梦卡牌和白陆的四驱车,下课没事就在学校凉亭里趴地上跟人拍。赶巧一个不太熟的亲戚来串门送了他个极速龙球,等人走了他想也没想就跑上楼,把包装都没拆的玩具往段星星手里一塞,嘴上还要说是自己玩不会。段星星就说等自己练好了再教他,也是过了段时间才发现汪佳辰根本不乐意学。
那时候还有地区赛,孙滢皓攥着小传单拉白陆一起去报名点给段星星要了张报名表,名字都帮他填了。段星星看着孙滢皓举到他面前的很用力写了自己名字的报名表,挠挠头说再想想,低头就对上孙滢皓写满不解的双眼,“想啥啊,你可厉害!”
“你去吧。”白陆拿出藏在身后的段星星一直想要的火力银电,“你不去我还要拿去退,也不知道老板让不让退。”
段星星不敢接,白陆又说不是送的,等过年领了压岁钱还得还钱。那时候才五月,离过年还有大半年,白陆说那就付点利息,伸出右手在他面前张开,要五包干脆面。
11.
他们大学在一个城市,虽然只有汪佳辰跟白陆是一个学校,但都在大学城,都离得很近。孙滢皓一开始就想说四个人可以住到一起,真正决定从宿舍里搬出来合租的起因却是因为白陆。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周三,下雨,汪佳辰去找白陆吃饭,白陆要他多等一会儿。他看宿舍没其他人,那么小一个地方除了白陆的位置根本无处落脚,也没想太多,脱了鞋就爬白陆床上去躺着了。
过了一会儿,三个人陆续回来了,每进来一个都把门关得震天响,汪佳辰原本戴着耳机打游戏,被连续吓了三次,没忍住往下瞟,正遇上一人在对着白陆位置甩雨伞上的水,可能有一半甩到了汪佳辰脸上。
汪佳辰黑着脸坐起来,底下人也看见他,其实他们就算不熟也是互相知道的,就这样那人还掐着嗓子阴阳怪气,说白陆又拐了新男人上床。就这样白陆还是没脾气,收捡好东西,就拍拍他,“走啦。”
路上汪佳辰问他怎么能忍了三年,白陆只说也不是一直这样。还要反过来宽慰他,被说几句也没什么,自己不往心里去就好了,就是有时候故意关门打游戏很大声会觉得有点吵,不过也没关系,他大部分时间在社团或者图书馆。
汪佳辰想起他桌上放的耳塞,知道是不对又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只说了句大龙要是知道了肯定当场爆炸。他们两个人挤在一把伞下,汪佳辰侧过脸白陆还笑呢,说那你别跟皓皓讲。
汪佳辰搂住他淋湿的大半个肩膀,把他往伞下多带了点,“你猜我告不告诉他。”
12.
房子是段星星汪佳辰孙滢皓去找的,先没告诉白陆,快定下来了才让孙滢皓去说。理由也是孙滢皓随口诌的,说是自己东西太多宿舍放不下,自己一个人又付不起房租。
是套老旧小区里的套房,三室一厅,一间次卧摆的上下铺。预算有限,能租到这样的房子孙滢皓已经满意,小归小,夏天开空调还能省点电费。
分房间时候孙滢皓意思是白陆要准备考研,让白陆一个人一间,但白陆执意要四个人一起抽签。最后结果没有多大差别,汪佳辰跟段星星猜拳赢了,得到了上铺的使用权。
合租原因还是在过了几个月吃饭的时候段星星说漏的嘴,“当时还以为大龙会冲进你宿舍把欺负你的人痛揍一顿。”
孙滢皓两颊还鼓鼓的,左手先捏起拳,软绵绵地锤在段星星腿上,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才开口,“你少编排我,我什么时候打过人?”
“是,你不打人。”汪佳辰刚说完五官就各自失控。
孙滢皓嫌弃,“汪臭屁你这样好丑。”转头看一眼段星星,“真要揍人也应该是星星上。”
“阿星看着就很能打。”汪佳辰点头。
段星星举起双手,“饶了我吧。”
是很平常的夜晚,四个人围着茶几席地而坐,茶几上摆着还冒热气的三菜一汤,前房客留下的旧电视上放着无营养的游戏综艺,电视柜上摆着孙滢皓今早从花店买回来的花。白陆左右看看还在拌嘴的三个人,是三张他从小看到大的脸,声音也是,听到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有人废话很多有人笑话很冷有人声音很大,却有着很切实的幸福感。
13.
夏天遇上停电是一件很要命的事。白天还好,白陆会去图书馆,另外三个也跟着去,用白陆汪佳辰的学生证一次约一个半小时,间隔着借了六小时多媒体放映室。
说是多媒体放映室,也就是一个隔间,里面孤零零一台壁挂电视一个放映机和一张沙发。段星星推开门就吹了声口哨,“你们学校这是给小情侣提供地方谈恋爱吗。”
汪佳辰没来过,看了眼也点点头说确实。孙滢皓推开他俩,先摁亮了冷气开关。三个人瘫在沙发上吹了会儿空调,孙滢皓拉汪佳辰陪自己去多媒体区挑电影,汪佳辰不想动,奈何能用的学生证上的照片是他本人。
孙滢皓选了两部喜剧电影,汪佳辰觉得随你都行,回去时候段星星已经歪在沙发扶手上睡了过去,孙滢皓翻出包包里昨天买的贴纸,轻手轻脚地戳到段星星额头中心,汪佳辰紧急掏出手机,跟孙滢皓两个人围着段星星做鬼脸自拍八百张合影,再由孙滢皓选出三张满意的一并发到四人群里,可能正好卡到白陆的十分钟课间休息,白陆回了个大笑的表情,后面还要跟一句「这么睡小心着凉」,孙滢皓看到就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到段星星肚子上,打开轻Y比着剪刀手又自拍一张加了可爱贴纸再发过去,「放心😊」。
14.
那天回去之前,段星星还去多借了几部鬼片,说是夏日消暑清凉特辑。
-tbc-
(正文字数刚好是6666诶)
(越来越跑偏,可能不太像小段子😥)
(有没有人聊聊白陆,感觉对blue认知很单薄😥(并不是说其他三位就没有OOC的意思orz)
【华滢月下】不散
勿上升
有草莓圣代友情向
理想主义 现实向
1
得知没有决赛的时候,是凌晨两点。
练习室里,十九个人听完导演的话陷入沉默。导演没有说清楚原因,但他们猜也能猜到七八分。
“但我们还是会成团的,具体后续发展,上面还在谈......”导演看着面前这些孩子,实在不忍心,又补了一句。
“这样的团,成了还不如不成。”不知道谁这么轻声说了一句。
很多人眼眶红了。
后来节目组一个一个找来谈心,十九个人进进出出,折腾到快天亮。
常华森和孙滢皓谈完,约着去楼道里透气。
两个人相互靠着,沉默着在台阶上坐了很久。直到孙滢皓再也控制不住的哭...
勿上升
有草莓圣代友情向
理想主义 现实向
1
得知没有决赛的时候,是凌晨两点。
练习室里,十九个人听完导演的话陷入沉默。导演没有说清楚原因,但他们猜也能猜到七八分。
“但我们还是会成团的,具体后续发展,上面还在谈......”导演看着面前这些孩子,实在不忍心,又补了一句。
“这样的团,成了还不如不成。”不知道谁这么轻声说了一句。
很多人眼眶红了。
后来节目组一个一个找来谈心,十九个人进进出出,折腾到快天亮。
常华森和孙滢皓谈完,约着去楼道里透气。
两个人相互靠着,沉默着在台阶上坐了很久。直到孙滢皓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常华森从兜里掏出一包纸递给他。
“其实不管怎么样,只要成团,你一定是九个人之一的。”常华森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他了。
常华森当然知道孙滢皓不是在哭这个,或者说不只在哭这个。值得哭的东西太多了,总结来说,是别人犯错的结果,却要由他们来背。而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没有背负的能力,却也没有退路。
“那个人走了,你应该是第九了吧。”孙滢皓抽咽着说。
“我知道了,你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好了。”常华森试图通过开玩笑让孙滢皓好受一点。
“是。”孙滢皓却很认真地回答。他转头望向常华森的眼睛,让常华森一愣。他眼眶一酸,又马上垂下眼睛笑了。
“会的,”他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回去吧,不早了,好好休息,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不对,是今天。”
两个人相视而笑,互相搀着对方站起来,各自回到自己的宿舍。
走出楼梯间关上门之前,常华森有点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地方发生了太多事。见证了暗生的情愫,鼓足勇气的告白,情到浓时的吻。当然不止他们两个,很多很多人的笑声和泪水,不可告人的情话,每天都在这里悄然进行。
——再过两天就要彻底离开这里了。
常华森心里叹了口气,关上了门。
2
决赛那天晚上,只有他们和工作人员。摄影机开了三台,没有斯坦尼康老师。
为了决赛排练了很久的舞台,哪怕不会播出,哪怕只是跳给自己看,哪怕只是为了该死的仪式感,哪怕只有一台摄影机,那十九个人也在尽全力完成。
没有掌声与欢呼,没有巨响的礼炮,没有从天而降的彩带雨,没有金字塔,没有闪动着出道练习生名字的那条通往成团位的路。
好在,工作人员还在努力着给他们最后的支持。只是不知道从谁第一个抽泣开始,整个台下在哭,整个台上也开始绷不住。
“最后一个舞台了,我们把主题曲跳了吧。”导演拿着话筒说完,抹了抹眼睛。
有多少人跳着跳着红了眼眶却坚持跳完,又有多少工作人员台下看着默默流泪。
“我们还是把流程走了,虽然不是完美的结束,好歹是个完整的结束......”导演说,“......也不搞花里胡哨的了,我们按截止时候的排位,从高到低报啊。”
报到最后一个孙亦航,常华森松了口气似的跌坐到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但好像一切都刚刚开始。
他转头想去看孙滢皓,却一下被一个扑到他面前的人紧紧抱住。
“恭喜出道啊,宝贝。”常华森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
孙滢皓跪在常华森旁边,抱着他,头埋在他的颈肩,只是哭。
台上都是哭作一团,互相安慰的人。有些本来就看开了或者调整得比较快的人,比如梁森和王南钧,就是安慰别人的主力军。
很多人都慢慢缓过来了。路那么长,总不能把自己困在这场无妄之灾里。
孙滢皓哭得最久,最后只剩罗一舟和唐九洲陪着他们俩。
“孙滢皓,你能不能不哭了,你怎么那么能哭啊?”唐九洲蹲着,面朝孙滢皓露在外面的头顶,手里拿着纸巾想递却无从下手。
常华森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一直在轻轻拍着孙滢皓。
“我们以后也不是不见了,你和常华森还住一个小区呢,想点好的。”罗一舟说。
“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好歹也是正经大学毕业的,还怕找不到工作?”常华森也说。
孙滢皓平静了一会儿,唐九洲赶紧把纸巾塞到他手里。
“把你衣服弄脏了......”孙滢皓闷着声音对常华森说。
“没关系,不重要了。”
常华森扶着孙滢皓站起身,看了眼罗一舟,又看了眼唐九洲。看到他俩红着的眼眶,想到他们四个人一起走过那么多,又要这样的方式分别了,心里总觉得,挺悲凉。
“我们以后,常联系。”罗一舟拍了拍常华森的肩。
“好。”
3
新团和厂牌割席,沉寂了半年多,终于开始了正常活动。常华森在公司安排下进组拍戏,其他弟弟也都各自在各自的节奏下发展着。
一切都慢慢走上正轨,本就不该他们背负的影响,也确实在渐渐远离他们各自辉煌的前程。
沉寂期间公司不让他们回去,开始活动以后行程一个接一个,孙滢皓偶尔和常华森在网上联系,却渐渐止于早安晚安。
常华森也一连拍了三部剧,有点名气了。这天,他连轴转的最后一部剧终于杀青,和公司请了几天假好好休息,在半夜打车回家了。
——确实好久没回家了。
常华森在路上这样想着,也不知道小区门口那个烧烤摊还在不在。
车开到小区门口停下。
那个烧烤摊还在,旁边站着一个他熟悉的身影。
常华森久久看着窗外,直到司机提醒了他他才想到要开门下车。
夜晚很安静,开关车门的声音很引人注意。
烧烤摊边的人抬头看过去,看了好久,看得眼眶都红了。
“好久不见。”
4
“我们当时就见过了。”
“我们住一个小区。”
“那天晚上,他穿了一身白色,在晚上就很显眼。”
“他本来跳舞不数拍子的,然后他就为了教我,把拍子都扒下来。”
“我选孙滢皓吧,他脚伤了,打我能容易一点。”
“你在我这儿,现在,以后,永远是c。”
“我已经把框架写好了,一会儿给你扣一下框架就行了。”
“不愿透露姓名的小常同学。”
“可能我不是你的第一首选,但你是我的第一首选。”
“我希望可以和常华森一起成团。”
如果两个人很相爱,根据吸引力法则,他们最终一定会一直在一起。
[END]
十分钟年华老去
常华森x孙滢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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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喊他“变态”,在游戏厅外面又长又黑的走廊。事到如今要我再去描述这个场面,我能想起的只有他脸上习以为常的表情。除了颜色过于惹眼的长发,其实他一身打扮不算出格,甚至黑色的小腿袜也只是因为很适合他在跳舞机上认真的样子罢了。游戏厅进进出出一半的人穿的比他更引人注目,所以我不理解怎么会有人用这样两个字把他堵在走廊尽头。
我手里捏着空空的矿泉水瓶,站在这两个人后面,听到“变态”两个字,我的手指用力把矿泉水瓶捏出撕裂的声音,对峙的两个人同时看向我。我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这不是因为我怕战火烧到我身上,而是我以为他认出我了。这个...
常华森x孙滢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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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喊他“变态”,在游戏厅外面又长又黑的走廊。事到如今要我再去描述这个场面,我能想起的只有他脸上习以为常的表情。除了颜色过于惹眼的长发,其实他一身打扮不算出格,甚至黑色的小腿袜也只是因为很适合他在跳舞机上认真的样子罢了。游戏厅进进出出一半的人穿的比他更引人注目,所以我不理解怎么会有人用这样两个字把他堵在走廊尽头。
我手里捏着空空的矿泉水瓶,站在这两个人后面,听到“变态”两个字,我的手指用力把矿泉水瓶捏出撕裂的声音,对峙的两个人同时看向我。我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这不是因为我怕战火烧到我身上,而是我以为他认出我了。这个长长的头发扎在脑后,刚刚从跳舞机上下来,额头还在冒汗的男生,在此之前我见过他两次。第一次在电影院,我和公司的队友们在路边摊吃完烧烤他们就回宿舍去了,我一个人买了凌晨的首场电影票,在电影院的卫生间门口遇到他。
他戴着口罩,穿一身白色的衣服,我一下子认出来三个小时前我刚刚在小区门口见过这个人。当时一边吃烧烤一边看到他从一辆车上下来,张帅博指着他跟我说,“原来男生留长头发还挺好看,以后我也试试。”我才意识到看他第一眼我并没有因为长发而把他当成女生。
路灯灰蒙蒙里他穿着一身浮夸的白色衣服在烧烤摊旁边的水果摊上买了一袋草莓,戴着口罩我也能看出他在笑,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买这一袋草莓原来就是为了来看电影。
在电影院卫生间外面他好声好气向保洁解释了三遍“我是男生”,对方不依不饶,说你穿成这样不能进去。他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地吐出来。不愿意再解释第四遍,他扭头就离开了,和准备进卫生间的我打了个照面。
第二次我见到他,大概是他刚从外地回来,一个人拎两个行李箱,胳膊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纸袋,两个文件袋从里面掉到了地上,而他只顾着在单元楼外面翻遍全身找门禁卡。口罩滑落到下巴的位置可他腾不出手,狼狈又手忙脚乱的。我本来已经快走到小区门口,准备要出去,又拐回去到他身边,捡起地上的两个文件袋,说“我帮你吧”。他终于找到了门禁卡,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我是男生。”
“啊……?啊。”我想说我知道,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已经确定。他看我没反应,自顾自从我手里拿回他的袋子,拖着两个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进了单元楼。
这是第三次了,我想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要认出我了。我紧张地思考着怎么带他离开这条不怀好意的走廊,从小到大我没有在公共场合表达过愤怒,更没有打过架,唯一能让我确信我的体力不错的是学校里每一年体能测试我的成绩排得还算靠前。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过那个身形看起来比我要壮许多的男人,但我知道我并不想从这里抽身离去。
这个很漂亮但因为漂亮而被人骂“变态”的男生,我需要到下一次,也就是几个月后再遇见他时,才知道他叫孙滢皓。
孙滢皓并不知道我捏响矿泉水瓶是出于什么立场,因此他面无表情看着我走近,大概以为我和那个喊他“变态”的人是一起的,结果我却走到他身边,拉着他就跑。
等到我和他一起跑到这一层的楼梯间时,他费劲地拽住我,喘了口气,四下看了看,换了个方向,变成他拉着我跑。从游戏厅后门走步梯,原来可以到二楼,再穿过一个天桥就能到商场外面。我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条路线。在二楼的楼梯口,他面无表情地推了我一把,指着通向外面的天桥说,“你从这儿走吧,别往后看。”
他自己却继续走步梯离开了。看着他不慌不忙的背影,我意识到或许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被人骂“变态”,但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第一次被人从这种场面里拉走。
后来我常常在黑暗的环境里想起这轻飘飘的两个字,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无端的恶意只需要通过“变态”这两个字就可以将对方砸得头破血流。我确信孙滢皓是被这两个字砸到的人,可他脸上没有痛的表情。他是需要过去很久才会表现出痛的。
比如几个月后,录制初舞台那天,他听到舞台上有人唱“光落在你脸上”,这个时候他的痛终于原原本本露出来。旁边不知道谁惊讶地说了一句,“孙滢皓怎么哭那么惨?”我扭头往我身后看,看到孙滢皓哭得甚至整个人都在轻微抽搐。这个时候我当然已经认识了他,像认识坐在摄影棚内的其他一百一十七个人一样的那种认识。上个月底我们甚至一起玩桌游,他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开心,总让我错觉那天游戏厅外面被人堵着路骂“变态”的不是他。
每一次和他有了点交集,我都想问他是否还记得我,但每一次我都没有让自己问出口。
孙滢皓似乎感觉到了有人长久地在注视他,回看过来。游戏厅里那个对肮脏字眼习以为常的长头发男生,和眼前这个不设防地展露痛苦的孙滢皓重叠在了一起,我瞬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这双流泪不止的眼睛,赶紧把我的视线收了回来,开始到处借纸巾。
我向身后递出去纸巾时,看到孙滢皓明显愣了一下,呆呆地盯着我,坐他旁边的白陆替他把纸巾接过去,塞进他手里。
他还是没有认出我,张着嘴,从他的嘴型能读出来大概是“谢谢”。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是给了这一刻的我,还是游戏厅外面带他离开那条走廊的我?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不要“谢谢”我,我希望他认出我。
一公分好组后的那天夜里,我在训练楼待到很晚,准备回去的时候在楼道里碰到孙滢皓。他坐在三楼和四楼之间的楼道,腿上放着一个线圈本,低着头在上面写东西。楼梯间昏暗的灯光把他的头发照成灰色,我走近了才能听清原来他在背歌词。
我的包里装着一台相机,在铺天盖地为了训练而牺牲睡眠的时候到来之前,我是打算随时随地记录一下这段生活的。我轻手轻脚翻出相机,把孙滢皓在楼梯间记歌词的背影拍了下来,然而相机快门声让他一下子发现了我,回过头问了句“谁啊”。我手忙脚乱企图把相机藏起来,却被他逮了个正着。
“好啊常华森,居然偷拍我,”他手一伸,“肖像版权费。”
他的反应让我松了口气,走下台阶,我往他空荡荡的手心里拍了一下,“明天请你吃饭。”
“这还差不多,以后想拍我随时都可以,一顿饭拍一张。”他往台阶里面坐了坐,腾出个位置给我。他继续在线圈本上圈圈画画,一边画一边问我,“怎么不回去睡觉?”
我胡扯了一个借口,“睡不着。”
他抬起头,看我像看一个小孩儿,事实上我比他还大三岁呢,“怎么着,给你讲个故事?”
“好啊,”我双手一摊,“讲吧。”
孙滢皓倒是张口就来,“从前有个小孩儿,晚上不好好睡觉,然后就被大灰狼吃掉了。”
“我又不是小孩儿,”我反驳他,“那我要是不好好睡觉会怎么样啊?”
“嗯……”他装作凶狠的样子凑到我面前,瞪着眼睛,“会被我抓去通宵练舞!”
他张牙舞爪却毫无气势的威胁不仅没吓到我,反而把我逗笑了,“我又不怕练舞。”
“是吗?那你怕什么?”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问我怕什么,我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那条又黑又长的走廊。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反问他,“你呢,你怕什么?怕黑吗?”
孙滢皓是那种,即使他问出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也会好好回答别人问题的人。他摇摇头,立刻又觉得没有掩饰的必要,再点点头,“是有点怕啦,比如现在,要不是你在这儿,其实我一个人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
他不知道他说完这句话,我在心里迅速决定,以后每一天凌晨,都可以陪他在楼梯间一起度过。
第二次在深夜的楼梯间再遇到孙滢皓,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又睡不着?”我说对啊。从此我就有了借口每次在睡不着的时候,都可以在楼梯间见到他。他背他的歌词,我记我的舞蹈动作,带来的零食两个人分了吃,困得不行他有时会趴在我的腿上补觉。
只有一次我来得晚,看到孙滢皓坐在最下面一级台阶上,裤脚挽到膝盖的位置,专注地往小腿上喷着喷雾。练舞的人腿上磕磕绊绊的伤疤是常事,但我看着他小腿上淤青遍布,还是一时间怔住了,孙滢皓不用回头已经感觉到了我的到来,“常华森你站在后面不出声很吓人唉。”
“就是怕吓到你我才不敢出声的。”
“帮我一下。”他回过头,伸手过来。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梯扶住他的胳膊,又蹲下来帮他把挽起的裤子放下来,浓烈的药味让我觉得我也跟着他一起痛了。我抬起头问他,“受伤了?”
“吓到你啦?”看我表情凝重,真的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他噗嗤一声笑出来,赶紧解释,“今天练太久了,小腿酸而已。”
说完怕我不信,还把他刚刚喷的药瓶举到我面前,“你看,活血化瘀,没骗你。”
我不服气,“那上面还写治疗跌打损伤呢。”
“好啦!真没事儿!”他站起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回去训练吧,我们组这几天又在重新排队形。本来刘老师打算的特别完美,只要刘冠佑来我们这一组就好了。结果呢……所以刘冠佑为什么不选我们!气死我了!”
“你小心我跟他告状。”
“告就告啊!”他想起来冠佑是我同公司的队友,“你回去问问他,我们新物种哪里不好了!”
他真的要走,我却鬼使神差地拉住了他的袖子,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我脱口而出,“下一次你选我吧!”
不分昼夜的训练使他的情绪变得迟钝,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我的话里迷了路,努力地找出口。
“我的意思是,以后只要是选人的环节你都可以放心大胆地选择我,因为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有的选,我都会选你。”
他终于因为我的直白,不自然地错开视线,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个样子。临走之前他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你先冲出新人班再说吧!”
我还留在原地思考孙滢皓这话是什么意思,又看到他折了回来,噔噔噔跑下楼梯站在我面前,表情认真语气强硬,“还有啊什么叫只要有的选就选我,你要选你自己喜欢的,知不知道?”
我一愣,差点就要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两个就是矛盾的?
等到我们真的因为主题曲组在一起,我问过他很多次,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我坚定的保证才让他选择了我,他每次都一脸狡黠地说“你猜”,问得烦了就破罐子破摔,“哎呀,哪有别的原因,就是我信上写的那些啊!”我才不信。既然他让我要选自己喜欢的,那他自己呢?
但我最想知道的其实是,为什么即使我告诉他我其实早在同一个小区就见过他好几次了,他也没有问我具体的细节。他仿佛真的不记得我了。小区门口,电影院卫生间外面,游戏厅走廊,明明才过去了几个月,已经遥远得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主题曲练习的三天,孙滢皓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为他自己也为我。那几天里但凡我临时被选管叫走,稍微离开一会儿,回来就能听到他满楼道找我。找我的时候他会挨个打开练习室的门喊一声,“常华森?!”
里面的人也大声喊回来,“找什么常华森啊常华森不是跟你在一块儿呢?”
孙滢皓不理对方的调侃,继续一间一间地找我。而我蹑手蹑脚绕到他的身后,在他准备推开第四间教室的门之前,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儿呢。”
他对我如此幼稚的行为全然无视,拉着我就回练习室,继续新一轮被我进步缓慢的舞蹈水平气到的过程。孙滢皓生气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火气越来越大,会背着手靠住墙,深呼吸一口气,但即使他做了这样的努力,说出口的话还是违背不了本心,“怎么能这么僵硬呢,跟个机器人一样。”
“那不是正好,”我蹭到他身边,“就像你初舞台加试的那个……那个机器人舞!”
他哭笑不得,“什么机器人啊我那是提线木偶!”
“都一样嘛,提线木偶如果装上电池,不就是机器人了。”
录初舞台的前一天晚上,我睡前读到的那本书里,主角是一个妄想看一看星星的机器人。当我第二天看到舞台上穿白色衣服的孙滢皓,我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本书那个故事。我当然知道他的舞蹈才不是什么机器人舞,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如果我是另一个陪着他的机器人,在被肢解前,我也会把我的电池给他。
孙滢皓的笑点实在很低,他因为我机器人和提线木偶的理论笑得肚子痛,坐在地板上,忘记了刚刚还在因为我四肢僵硬而生气。
但我是很满意的。见过他哭的样子,从那之后我只要在他旁边,总是忍不住想逗他开心。我要到后来才知道,原来人的伤口是永久性的,假如某一天你以为你可以治愈他的伤口,其实不是的,只是你太喜欢他了。是你对他的喜欢治愈了他。
走出训练楼的大门,我抬起头看到二零二一年正月十五的夜空,指着最亮的一颗星星对孙滢皓说,“快看快看!”
他裹着羽绒服,在口罩后面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明天的月亮才好看呢。”
“我说星星呢!你看到月亮旁边的星星了吗?”
孙滢皓大声叫着看到了看到了,“我小的时候,我奶奶给我讲故事总是说,以前的人都是住在星星上面的,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家,所以我从小就梦想着要住到离月亮最近的那颗星星上。”
我问他为什么,“因为离月亮最近,会比较亮吗?”
“因为我就是月亮啊,你听听我的名字起得多好,”他一脸骄傲,“离月亮最近的那颗星星当然就是我的家。”
“那我住你旁边那颗星星上。”我和他打商量,“这样你有空就可以过来教我跳舞了。”
“你怎么不干脆搬过来和我住同一颗星星上面算了,串门不麻烦吗?”
我更开心了,“也可以啊,你同意吗?”
他装作凶狠的样子把鼻子嘴巴皱到一起,“就算住到星星上面都不忘记让我教你跳舞,你说我能不同意吗!”
走回宿舍的路上我时不时都要抬头看一下夜空,两颗星星之间的距离肉眼之下多么近,实际上又多么远。好想知道如果我们真的能够住到星星上面,我有没有可能离他近一点。孙滢皓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思,他怼了怼我的胳膊,“唉唉唉,你相机带了吗?”
“在宿舍呢。”
他拉起我就跑,“快快快,我们回去拿相机拍月亮!”我说拍就拍吧,干嘛要跑。他就回头冲我做了个鬼脸,“拍完赶紧睡觉!我要累死了!”
上一秒还在浪漫地讨论月亮,下一秒就落回地面开始犯困,这就是孙滢皓奇奇怪怪的世界。他虚抓住我胳膊的那只手根本没用什么力气,我轻而易举挣脱开,然后改握住他的手腕,稍微加速就可以跑在他前面,“你这体力不太行吧,都跟你说了要好好锻炼身体。”
他被气笑了,追上来就要打我,“常华森你得意什么啊!”
凌晨起了雾,从宿舍楼的窗台看月亮,其实看不太清楚。孙滢皓举着相机拍了几张,觉得不满意,又全部删掉。他一边删一边检查自己有没有删干净,往前翻着照片,看着他的动作,我猛地想起我的相机里拍下过太多他的样子。
他趴在练习室地板上补觉,或是一边吃饭一遍背歌词,不小心打翻一个刚拆开的眼影盘,郁闷到坐在床上对着墙壁生了二十分钟的闷气,被我学跳舞的笨拙样子气到但是又不愿意每次都吵我,所以他发明了一种方法,把他随身带着的小鸭玩偶当作我,不停地对着小鸭发泄气话。这样的画面太多了,我看到就会拍下来,很多时候他都没有发现他被我定格在了我的视角里。
如果这时孙滢皓顺着我的相机往前翻,他一定会比我还要早地发现我的心思。
我心里窘迫,装作要教他用相机的样子凑到他身后,“会用吗?”眼睛却在看着显示屏。还好,他还在犹豫最后一张圆圆的满月要不要删掉。
“嘁,说不定我玩得比你好。”
想起他之前做过美妆博主,我忍不住替他自夸,“哪儿说不定了,给你玩两天你一定玩得比我好。”
他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把相机往怀里一揽,“那借我玩两天。”
“借你玩三天都可以。”
“没跟你开玩笑,”他突然非常严肃,“借很多天可不可以?”
“你该不是要瞒着我偷偷做什么坏事吧?”
“我做坏事还需要瞒着你吗,”他一脸坦坦荡荡,“我做坏事之前都会直说的,比如,明天准备通宵练吧!别回去了。”
冬天快要结尾,北方的深夜又起风了,孙滢皓站在窗边无意识地吸了吸鼻子。他最近有了点感冒的迹象,我把他拉到身后,关上窗,把最后一点寒冷的温度隔绝在我和他之外。
他倒是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关窗是为了什么,只顾着仰起头,认真算起时间来,“明天先复习一下今天练的,然后还要拍中插,吃饭吃快一点,算下来大概能有八个多小时用来练舞。”
等他完全算好第二天的时间安排,才像是终于想起我还在身边,转过头问我,“这样行吗?”
我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你说呢?难道我会说不行嘛。”
就像这样,孙滢皓有时用询问的语气但其实已经替我决定好了一些事情,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觉得不开心,由着他去做决定。事实上我并不是一个界限感模糊的人,所以我也不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他中间那条线被抹得摇摇欲坠。
这种状态持续到主题曲的部分已经结束很久,我都还是习惯把我的事情、我的心情甚至我眼睛里看到过的所有东西分一半给孙滢皓。第一次顺位之后所有人的情绪都低落了几天,我买了很多零食给孙滢皓却到处找不到他,去了他最经常去的一间教室他也没在,倒是碰到了冠佑,他问我,“又在找孙滢皓啊?”我说你怎么知道。他笑着说这谁看不出来啊,你恨不得长在孙滢皓旁边。我愣住了。原来他们也都看得出来,我的界限感不是不存在,相反的,我用我的界限彻底划分了孙滢皓,和除了孙滢皓之外的其他人。
所以我到底想怎么样呢?该不会我不自量力,真的想把我和孙滢皓中间那条已经模糊不清的线彻底推倒,要么他进来我的世界,要么我过去他的世界。
那天后来我在二楼的一间教室找到了孙滢皓,他正在帮另一组顺舞蹈动作,全然没有发现我在教室门口目不转睛看他。
长到这么大我学会让自己性格完整,心态平和,面对任何事情都先选择正面思考。此时此刻孙滢皓站在练习室里面以他的背影面对我,我才知道我的贪心有多庞大。原来这世界上有两个常华森,一个我最熟悉的我,孙滢皓希望我是什么样子我就会努力变成什么样子。而在孙滢皓看不到的地方,另一个陌生的常华森竟然妄想把他据为己有。
这时孙滢皓借着舞蹈动作转了个身,看到了我,他一下子笑开了,大声说等我一会儿,我帮他们顺完最后一个动作!
他当然可以教别人跳舞,他跳舞那么好看,就应该被人赞美被人邀请,他人也很好,只要好好和他说,什么忙他都会尽量帮。说到底他没有任何做得不正常的事,是我心里变得不正常了。
那天我没有等他帮别人顺完舞蹈动作就离开了,在那间教室门口再待下去,真不知道我还会把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思来想去拐上多少个弯,才能找出个正确答案。
第二天在宿舍碰到他,我试着用平常的语气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训练楼,他没有回答我。我们并肩走了两步,他突然抛下我一个人走得飞快,背影看上去气冲冲的,我喊他的名字他也没有停。
他还在气我前一天明明去找他却又莫名其妙离开,也许他看到我在教室门口等他就会开心,会想着要把这一天发生在他身上而我没有参与的故事讲给我听。可我给了他一场落空的期待。我也气我自己,因为他并不知道我的心里经历了什么样的百转千回,这是我无论如何解释不清楚的东西。
孙滢皓不理我了。一百多个忙忙碌碌的人,有心躲着其中某个人的话,是很容易成功的。我有好多天没有在集体录制之外的时间里见到孙滢皓,公演不在同一组导致了我们的训练时间没办法同步,有时我结束训练之后在楼梯间等他,等上两三个小时也等不见他的影子。更多时候我猜测他会不会也在不确定的时间里等我,等不到我的话,谁知道他心里会不会也经历一场百转千回。
在我和孙滢皓没有任何交流的第六天凌晨,我在训练楼练舞到两点,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踩着软绵绵的云一样。因此当我看到那个坐在台阶上的背影,我的心一下子又酸又软,连下楼的脚步都忍不住放轻了许多。听到我的脚步声孙滢皓猛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里面从来不会有这样千种万种情绪需要我去解读。没等我开口,他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还以为你回去了。”
“那你在这里干嘛。”
“休息一会儿不行嘛,这里安静啊。”
总有人是这样的口是心非,明明在等我却说“这里安静啊”,明明等到了我却要故意说“还以为你回去了”。我走下楼梯到他旁边,他就往墙边挪了挪,给我腾出个位置来。
我拎着一袋零食,塞给他,被他看到最外面的巧克力牛奶,嫌弃道,“我才不喝巧克力牛奶。”
我从里面扒拉出一瓶草莓酸奶,“这个才是给你的。”
他“嘁”了一声,不情不愿接过去,“不要以为给我买好吃的我就原谅你。”
“不要你的原谅,”因为我知道他根本就不会真的生我的气。我把乱七八糟的零食全部拿出来,“你好好把这些吃完就行了。”
他一脸你该不会是要害我的表情,“大晚上吃这么多我明天会水肿到爆炸。”
“反正戴着口罩呢,别人看不到。”
我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歪理可以说服他。在深夜的楼梯间坐在孙滢皓旁边,看他无忧无虑吃东西,会让我觉得这就是我能想象到的最美的画面了。可惜孙滢皓是个很擅长破坏气氛的人,他吃东西的时候都不忘问我这几天有没有好好练舞,“该不会我教你的你都忘了吧!”
“我哪敢忘啊,”我为自己辩解,“但是这次舞蹈和主题曲太不一样了,我担心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好。”
“我就知道!”他的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迅速就忘记了十分钟之前我们还是互相不理对方的关系,这会儿已经扔下吃的,拽着我的衣袖就要起身,“你是不是有什么动作不会,走走走,趁我有空。”
我实在不忍心从好不容易得来的温馨光景里抽身,想都没想就拉住他,装得像模像样,“我腿疼。”他立刻停了下来,弯下腰检查我的小腿,留在我的视线里的是他扎在脑后的发尾。我的心脏突然像被轻轻地捧起来,再重重地摔在地上。孙滢皓对我最慷慨的一件事,是他随时随地愿意为我心软,他心软的时候我就心动,恶性循环。
“没事,我们坐一下就好了。”我扯住他的手,“不要再走了,你每走一步我都想要追上你……”
孙滢皓只顾着检查我的腿伤有没有复发,抬起头来懵懵地问了句“什么”。他没有听懂我的话,事实上我说了什么我也不懂。
“我说,孙老师就算大半夜要监督我训练,好歹也等我补充一下体力。”
他又确认了两遍我的腿真的没有受伤,才终于放下心,坐回去继续挑挑拣拣喜欢吃的东西。对了!他突然又叫起来,“那天在练习室外面等我的时候,你想跟我说什么?”
如果我告诉他,那天站在练习室的门外我看着他,在脑海里为我们各自想象出了一个未来,不知道他会怎样回应我。因为在我的想象里,能看到的只有我们不属于彼此的样子。
我以前看一切描写感情的小说,主人公扭扭捏捏不愿面对自己内心的时候,总会想当然觉得换做是我,我一定不怕说出来。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的胆子这么小。倘若我早晚是要撕开这副温良的表面,暴露给他看我的一己私欲,起码不能是现在。
于是我笑着摇摇头,“忘了,不说了。”
孙滢皓审视一般盯着我的眼睛,仿佛在问我,真的不说吗?不想知道我的答案吗?我赶紧撇开视线。我是不敢知道你的答案。
我每压抑一次类似的不理智欲望,说不定都会消耗掉一点对他的喜欢。我是这样想的,假如未来有一天我没那么喜欢他了,一定不是他的问题,是我太会压抑自己了。
我这次不说,等到再想说,就要过很久了。久到这中间还要经历一次孙滢皓脚受伤,我吃错东西犯了肠胃炎,以及天气终于升温,从训练楼的窗户能看到大厂的花开了。
他受伤那天凌晨,我排在后面等着录直拍。等到我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时,突然跑过来几个选管,场面顿时乱哄哄的,我的睡意去了一半。在一片乱七八糟的议论声中,隐隐约约听到孙滢皓三个字,我就猜想到他一定出了不好的事,向来我关于他的猜想都准得不可思议。
等我赶到时就看到一群人把孙滢皓围在中间,有人想看他的伤势,也有人说现在最好不要动他,大家都不知所措,我的加入也只是加入了一份不知所措。孙滢皓原本埋着头,我慢慢走近他,他察觉到了就抬起头看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睛里一闪而过一丝无助,我没来得及捕捉住,很快又被他压下去。
这边出了状况,我自然就被选管叫回去先录直拍,等我再回到孙滢皓身边时,工作人员已经暂时处理了一下他的伤。时间再拖下去不知道要到几点大家才能休息,孙滢皓索性从位置上挣扎着站起来,我去扶他,却被他抗拒地推开,“等我录完直拍再说。”
我当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在拒绝我,本以为我们已经回到了默认的最舒适的状态,看来他心里比我还要在意我们摇摆不定的关系。
录完直拍孙滢皓直接倒在地上,我没敢想原来他伤得那么重。几个人手忙脚乱帮他套上外套送回宿舍,再手忙脚乱退出他的宿舍,总之关于这个夜晚我所记住的就是所有人的手忙脚乱。只剩下我还留在他的宿舍,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往他的脚踝喷上止痛喷雾,整个过程孙滢皓都不看我,仿佛我不存在。止痛喷雾浓烈的药味里,我说我陪你一会儿,他却赶我走,还是那副开玩笑的语气,“别了别了,跟你待一块儿,本来没事儿的,我怕我又要哭了。”
我沉默地面对他的驱赶,他以更沉默回应我。看吧,这就是我跟他之间永远隔着的那一步,本来好好的突然我们就会一起沉默,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谁都怕说出来的话不够好。我盯着他脚踝缠着的一层又一层黑色的绷带,只敢干巴巴问一句,“疼吗?”
“疼一点也好。”孙滢皓抬起脸,对我露出一个破绽百出的笑。他只有真正开心地笑起来,鼻子才会皱成一团,不开心却要假装开心的时候,脸上反而是舒展的表情,和他本人一样的矛盾。他低下头继续说,“你在我旁边,我只会觉得太幸福太安逸,受伤了就会不想努力,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干嘛那么拼,有你在旁边就够了。但是常华森,我来这里不是来幸福来安逸的。”
我哑口无言,终于明白他本来忍着痛,看到我的时候为什么突然那么抗拒。原来这个世界上越是笨的人,越是要为了爱去做这么多让自己难过的事。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手里的止痛喷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以前我在孙滢皓的宿舍就像在自己的宿舍,他每个东西放在哪里或者该放在哪里我都再清楚不过,这一天晚上我却被下了逐客令,要我从此不能再踏进他的领地。我只好把止痛喷雾塞到他的手里,想了想还是说,“就算是这样,也不要忍着疼。”
站在他的宿舍外面背靠着墙,我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还好不只是我一个人在进退两难。以前我以为我和他之间不管发生多大的事,他都不会躲着我。他对我永远光明磊落。而现在我丝毫不怀疑,我和他中间如果有一百步的距离,我往前走一百步,他也一定会后退一步。他需要对我永远保留着一步之遥的空隙,这是他光明磊落的底气。
我们的关系现在已经走完了一百步,容不得谁再往前走一步,走对了还好,走错就完了。他意识到了这一次受伤让他差点走错,因此他又要往后退了。
既然孙滢皓这样说,我只好尽量少地出现在他旁边。之后的几天除了拍摄,我也确实没有什么理由找他。有一次练习时我和队友为两个舞蹈动作争论不休,嚷嚷着要找个舞担过来评评理,看看到底谁记的动作是对的。
“你去问问……”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还好理智让我卡了壳,“那个……就是……”
“谁啊?”
我“就是”了半天,孙滢皓这三个字怎么都讲不出口。最后自暴自弃,“哎呀,算了,我们自己再顺一遍好了。”
真的需要抽离出来,才能发现原来喜欢一个人会那么明显,连叫他的名字都会显得很故意。可他倒好,还是把他的光明磊落奉行到底。在宿舍楼见到,他还是那么说话,“常华森,帮我个忙,热水器好像又坏了。”比起上次我们莫名其妙躲着对方,这一次他高明了许多,知道怎样才能维持着他的一步之遥。
那几天晚上睡着觉我会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心里很慌,很想不顾一切去见孙滢皓。就在那几天里我理解了封闭环境下人的心理为什么会崩溃,这么大点的地方,走到哪儿都一样,我走过的地方孙滢皓也都走过。只不过我不是心理崩溃,我只是很想见到他又不敢见到他。
就在孙滢皓的脚伤慢慢好起来时,我却因为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犯了肠胃炎,好几天都没什么胃口,吃点油腻的东西都会犯恶心。这时候我想起孙滢皓,如果被他知道了我犯肠胃炎,一定又要一天三顿饭盯着我按时按点地吃,回到宿舍还不忘从他的寝室跑到我的寝室告诉我记得喝点水。
这或许就是他所说的那种,只有在某个人身边才会感觉到的,危险的幸福和安逸。
我的肠胃炎持续了接近一周,偶尔会想起来吃两片药,想不起来的时候胃痛就和训练过后的疲惫混在一起,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直到孙滢皓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我最近不太舒服,这样的状态才结束。我的意思是,肠胃炎以及我和他卡在最后一步的关系,这两种状态。
那天下午我浑身是汗坐在练习室最里面的角落休息,看到他在门外探头探脑,越过几个高高的人影努力找我。终于和我的目光对上,没两秒钟,我和他同时撇过头。
我没来由觉得委屈,可惜这委屈还没持续十秒钟,我就想放弃抵抗了。数了数几天没有见到孙滢皓,想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还要通过冠佑去向段星星打听,方才的委屈升级成了更大的委屈。
在我思考着要不要走出关键这一步的时候,就听到孙滢皓在门口用他惯常的大嗓门喊了一声,“常华森!”这下练习室里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他觉得有些丢脸,更着急了,声音放低,“过来啊!”
到这种时候,他终于显露出比我小了三岁的样子,所有情绪都写在了脸上。我慢吞吞挪到门外,他二话不说,把他手里拎着的一个半透明塑料袋递过来。看出来他还在别扭,换做是以往要给我什么东西,他都是直接塞进我怀里的。我草草看了一眼,里面是不同牌子的胃药。他赶紧解释道,“不知道你吃哪种比较有效果,就都买了。”
我没有接袋子,反而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化妆室旁边堆杂物的房间。想到他还受着伤,我不敢用力,可他根本没料到我会来这一出,整个人由着我拉住他。
堆杂物的房间里潮湿得几乎能闻到发霉的过程,夏天的味道越来越接近了,有些话我要在夏天之前告诉他。
我把一朵白色的玉兰花递给孙滢皓,“庆祝一下你的脚伤好得差不多了。”小时候每年春天去姥姥家里玩的时候,她都会摘一朵院子里的玉兰花给我。她说人一年可以许两次愿望,生日时一次,春天时还可以对着玉兰花许第二个愿望。
每天路过宿舍楼和训练楼之间的那棵玉兰树,我都会保存一朵从它身上掉落的花。每天问它一遍,孙滢皓的脚伤什么时候可以好起来,等到脚伤痊愈,我就把花送给他。
孙滢皓愣了两秒,迟疑地接过花,嘴上却说,“你偷摘花!小心我举报你。”
“才不是偷摘的,这是皓月森林开出来的。”为了让我的谎言听起来没那么不堪一击,我还补了一句,“是2.0开的。”
他一副被我蠢到的表情,“盆栽如果能开出白玉兰,哇常华森,我回去就跟其他人讲,大家的盆栽都给你来养。”
“谁说不能,木头还能开花呢。”我信口胡扯,反正他早就习惯了我胡说八道。
孙滢皓张了张嘴,反驳的话被咽了回去,他终于明白我费劲吧啦讲一个愚蠢的谎话,只是为了送一朵花给他。他捻着那朵花,动作无比轻柔,语气却是气急败坏,“你到底要干嘛啊常华森,之前让你说你不说,现在说不清楚那就不要说了。”
和我方才的委屈比起来,他显然比我更委屈。
多好的机会,这最后一步就由我来走,错了也不怪他。我问他,“去年夏天在我们小区后面的花园里,有一只脚受伤的猫。我给它带过几次罐头,还有几次我去看它的时候,发现有人给它喂水和猫粮,但我一直没有和那个人碰到过面。后来我再去看,那只小猫不在那里了,但是有人给我留了一张字条。”
孙滢皓脸上的表情先是迷茫,慢慢变成了恍然大悟。他似乎也需要回想一下,才能确定我故事里的主角是谁。我接着说,“字条上写的是:谢谢你的罐头,但是最近一直下雨,它在外面太危险了,我就把它带回家啦,大家在一个小区,也许以后你还会见到它,到时候我会给它起一个好听的名字。”
那张字条上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在第一行拐到第二行的地方,还画了两只猫爪印。那张纸上最后落款是“不愿透露姓名的小孙老师”。我连字体都记住了,发誓如果后来还能见到他,凭着字体我也可以认出他。
我拉住孙滢皓,一定要他看我,然后问,“那个人是你吗?”其实讲到一半我已经不在乎他的答案了。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他,我都已经在心里决定就是他了。那天之后我没有在小区或者游戏厅再遇见过他,如果不是存着这样的念想,我真怀疑在碌碌无为的生活中我会忘了他。
孙滢皓看我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得奇怪,他心里或许在疑惑:面前这个常华森好不一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憋着这么多话的。现在他发现了,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很多早就可以告诉他的话,我必须要等到该说的时候再说。
他叹了口气,败给了我似的,最后尝试着抵御,“常华森,早就跟你说过,别往后看。”
“那我和你说以后的事。”我这次是铁了心了,“你受伤那天晚上跟我说,你来这里不是来幸福来安逸的,但是我知道你已经很辛苦了,我每天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和你一起,既然我能让你开心一点,那你就不能……偶尔也偷懒,来我身边幸福安逸一下吗?”
他受伤那晚我也想了很多,其实何止是他,我也早就从他带给我的,或是我带给他的那些东西里面,感觉出了安心。人一旦因为另一个人感到安心,这辈子都是要赔进去的。
孙滢皓又不敢看我了。他每次需要好好思考和我有关的事,就会故意不看我。等他安安静静思考结束,然后指着墙边一个椅子说,“你坐下。”
“啊?”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但他的语气太严肃,我下意识就乖乖照做了,“噢。”
接着他从另一边拉过来另一把椅子,坐在了我对面,双手放在双腿上,仔仔细细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我刚想开口问他要做什么,他伸手就是一个打断的手势,然后一字一顿地叫我的名字,“常华森。”
“?”
“假如我们只能谈一个月的恋爱,你也愿意吗?”
这下轮到我要好好去理解他的意思了。他问我“一个月的恋爱你也愿意吗”等于在问我“一个月之后一切都会结束你也不后悔吗”。我想我有什么可后悔的,运气好的话,我们在剩下的一个月时间里可以互相给彼此一点幸福一点安逸,累也会累得更值一点。甚至我们都不用担心时间太长,心动全都变成庸庸碌碌,也不必害怕在结束那天谁都开不了口,反正我们这时就已经决定好了,要拿一个月去爱对方,再拿这些爱去抵消最后一天的离别。
“一个月已经很奢侈了。”我告诉他,“就算是十天……不对,十分钟我也愿意。”
“这样搞得好像我在施舍你。”他总怕我误会,大声说,“我不是在施舍什么!”
他一着急说的话就容易字和字连在一起,我笑话他,“你看你话都说不清了。”心里却在说,没关系,我希望你施舍我。
他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话题转移得无比生硬,又把那一袋子胃药塞过来,“到底吃不吃药?吃哪个?”
“吃哪个都可以,我现在已经高兴得快要痊愈了。”
我知道我的样子一定很傻,可是孙滢皓是绝对不会嫌弃的,他只会笑得比我更傻。
走廊里响起选管的声音,似乎是在找人。孙滢皓专心致志在袋子里帮我挑哪一种胃药副作用最小,听到外面的动静,突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选管说六点要做妆发!”他匆匆忙忙把挑出来的药塞到我怀里,就要出门。
我下意识拉住他,“唉等一下。”
“啊?”他瞪着眼睛看我。
一下子又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我指了指怀里,“我会记得吃药!”
他愣了愣,想笑却又憋着,鼓着嘴巴,“你怎么这么听话啊常华森。”
“那你怎么奖励我?”
“奖励你今晚在楼梯间等我,我要验收你这几天练舞的收获。”
还没等我反抗,他就挥挥手关上门,“要迟到啦!”
这一步走的是对是错,我和他之间最后又能到哪一步,这么难的问题我们两个笨蛋恐怕找不到答案了。现在我想走一步是一步就很好,我们都这么喜欢对方,谁都不忍心错到哪里去的。
尽管我们有了一个月的约定,然而没有谁在这么高强度的训练中还能谈一出漂漂亮亮的恋爱,因此我还是最常在凌晨的楼道里看到他。我们两个人坐在同一级台阶上交换一整天的疲惫,我告诉他今天记了哪几个舞蹈动作,以及永远唱不准的某一句歌词。他听着听着就闭上眼睛把脑袋靠在我肩膀上,嘟囔着,“好困啊……”
如果这个时候我跟他说,“我们回去吧。”他一定会摇摇头说不行,发丝绕着我的肩窝转过一圈。我以为他只是固执地想多练几遍队形,谁知道他说,“我想和你待一会儿,今天一整天没见到你了。”
我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那我们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好不好?”
“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他说完自己先闷闷地笑了,睡眠不足让他的笑声都变得有气无力。
我的手换了个方向,在他后脖颈的地方按了按,他立刻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整个人倒在我身上。我存心逗他,“捏肩按分钟计费啊。”
他皱了皱鼻子,理所当然,“没钱,把我自己赔给你好了。”
谁的恋爱像我们一样,说一堆无聊的废话,都能开心得不得了。耳朵边的呼吸声越来越均匀,感觉到孙滢皓快要睡着了,我小声叫他的名字,“孙滢皓。”他象征性抬了抬头,睡眼惺忪,甚至没精力问一句干嘛。我就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承认,“随便叫叫。”
他又把脑袋埋进我的肩窝,笑骂道,“你好无聊。”
“对啊,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你要这么无聊的话,就帮我算着时间,半个小时之后再随便叫叫我。”
其实不想看他睡着,一个月里面分给我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就有好多事想分享给他。又怕他太累,想着多睡一下吧,等他睡饱了,我再把想说的都告诉他。
这么一场又苦又短的恋爱,我必须在心里掰着手指数天数,生怕某一天我没来得及和孙滢皓一起开开心心度过,那样可就太辜负了它。一个月里还没到来的每一天,都像心里的一条褶皱,只有见到孙滢皓的瞬间才能把它抚平。
四月中,大厂的人越来越少。有一天冠佑来问我借相机,说要和旁边宿舍的朋友拍几张照片,我才想起我最常用的那一台还在孙滢皓那里,只好把另一台借给了冠佑。晚上训练结束在楼梯间见到孙滢皓时,问起他,他先是一脸没料到我会突然问起这件事的样子,接着又满脸歉疚地描述他是如何不小心把相机从桌子上摔了下去的。总之说的跟真的似的,但我一眼就看出来他只是不想这么早就把相机给我。
“没关系,”我说,“回头我拿去修,应该能修好。”
“修不好怎么办,我直接赔你一个新的不好吗?”
但我很坚持,“可是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说完我又后悔,我的相机里除了一张又一张孙滢皓之外,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只要他翻过我的相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明白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难道有你的裸照?”
“你想看的话何必看照片,我人都在这儿了。”嘴炮我也不输他。
“小气鬼!”他转过身在自己包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个什么东西藏在手心。他扬了扬下巴,说伸手,他让我手心朝上,“啪”的一声,把一张泛了黄的老照片握进了我手里,“赔给你一张我小时候的照片,扯平了!相机等我修好了就还给你。”
他有时候就是太聪明了,知道什么对我最管用。我立马开始研究起这张照片。我问他照片上是几岁,他说他也记不清了,但四个边边角角全都翘起来,怎么看都有了些年头。背景是运动器材上掉了漆的公园,他那时候头发中规中矩,既不很长也不很短,在脑袋上勉强扎一个小揪揪。笑起来把所有的牙齿都露在外面,用那个年代最标准的拍照姿势比出一个剪刀手。
“你小时候脸上明明还是有肉的,”我上手捏了捏他的脸,“现在怎么瘦成这样。”
“最近不能吃太多好吃的,我浮肿起来可太难看了。”
我故意逗他,“给你买草莓,吃不吃?”
他又猛地拍我的肩膀,“少逗我!”
“那就等结束了,”我认真起来,“等你不需要再这么累这么克制的时候,我就买草莓给你吃。”
他灵光一闪,突然问我,知不知道我们小区门口那个水果摊上的草莓有多好吃。我愣住了,孙滢皓当然不知道我想起了什么。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那天,一身白色的衣服,拎着一袋子草莓,周围人从他旁边走过都要多看两眼。当时的我怎么会预料到几个月后同样是傍晚,我居然可以坐在他身边,听他喋喋不休夸那一袋子草莓是全北京最好吃的草莓。我说好好好,“看出来是真的很好吃了,你看你笑得,好傻。”
他收起笑,一脸担忧地问我,“我最近是不是太常傻笑了?”
我反问他,“有什么不好吗?你不是说喜欢爱笑的人嘛。”
“我是说喜欢你经常笑的样子,又不是说我自己。”
我说这有什么不一样,“我笑的时候你不是也会开心吗?”
“你好自恋啊常华森!”他常常以拔高音量的恼羞成怒结束和我的拌嘴,讲话讲累了就往我身上一摊,两个人沉默着享受可以休息的宝贵时间。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孙滢皓这样一个开心和难过都大开大合的人,生命前二十年有没有某一个人完整接纳过他的情绪,之后又会不会出现这么一个人。如果不会有,那我从此以后每当想起这一个月,一定都会后悔,这么短暂的恋爱,根本不够我提前包裹住他所有可能的糟糕情绪。
在大厂的最后一个晚上,我记得我和孙滢皓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空间可以待在一起。决赛的氛围把那一天渲染的匆忙而易逝。
落幕的时候我在舞台一边而孙滢皓在另一边,我们中间隔着我同一个公司的队友、虽然不同公司但是玩得还不错的朋友、孙滢皓在A班认识的朋友们、孙滢皓帮忙教过跳舞的人……假如我要穿过这些人去和孙滢皓说一句再见,我穿过的可就不止这些人了。
我需要穿过我和他之间所有的记忆,每一天晚上楼梯间里盛放的两个人的疲惫,受过的伤有些痊愈了而有些留下了疤,还有我鼓起的勇气,他收下的那朵花。
如果不是这些东西的存在,我都不敢相信,真的有人可以隔着一百多个人,很早相识,却很晚才相爱吗?
在我的视线里,孙滢皓低着头看地上的碎纸花,过了一会儿又仰起头看灯光。他心不在焉地从我目光左侧,慢慢走到我的目光右侧。终于他再回头的时候,发现了我在看他,然后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表示他要过来。我站在原地不动,眼看着他穿过人群,一个人走完了我们之间的一百步。
他用很低但是我可以完整听到的声音问我,“你在看什么?”
“再看看这里……看看大家。”我说着要再看看这里,看看大家,可我的眼睛只看着他。
我轻轻碰了碰孙滢皓的胳膊,他就知道我有话要跟他说,身体侧过来,眼睛紧紧盯着我。每次他认真看着我等我说话,都让我以为我要说的话会对他很重要。
“决定参加这个节目之前其实我很犹豫,你知道的,我唱歌就是ktv水平,跳舞就更烂了。去年公司给我报了个舞室,就是你之前工作的那个地方。每次从舞室下了课我都会想,我这是在干什么,这么烂的水平也好意思去参加选秀吗。”
孙滢皓皱了皱眉,下意识就反驳,“你也没有那么差,不要这么想。”
“然后我爸给我打电话也在劝我,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不要那么轻易去挑战自己不擅长的东西,所以对于这件事,我真的犹豫了很久很久。”
他看着我,脸上渐渐露出迷惘,他暂时还没有听懂我的话。我今年二十四岁,人生过了两轮生肖,做出过大约十个非常重要的决定,比如填高考志愿,比如一声不吭跑去支教。而来参加这个节目之所以成为了我最重要的一个决定,是因为他。
“我想告诉你,”我需要稍微低一点头,因为这句话是他一定要听清楚的,“如果我知道来这里会再次见到你……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不会犹豫的。”哪怕只是谈了一场比一个月更漫长,也比十分钟还要短暂的恋爱,想着能再见到你,我就不会犹豫了。
孙滢皓花了半分钟的时间完整理解了这句话,就像我曾经说无论到什么时候只要有的选我都会选他,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仔仔细细理解了我的意思。他理解了这句话那也就理解了我这半年所有的情绪,立刻我就看到他眼睛亮晶晶的。他又要哭了,不过没关系,决赛这样的场合最适合哭,没有人会问他为什么哭,是舍不得这个舞台,或是舍不得我。
他迅速撇开头,为了不让自己哭得更厉害,却偷偷把手伸过来给我牵。没有人的手指在夏天冰凉得像那个时刻的他一样,让我握住之后再也不想松开。
比赛结束之后所有人挤在化妆间或是外面的走廊,用拍照代替再见两个字,场面闹哄哄的,我被人群挤到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孙滢皓也被挤了过来,他看到我的时候立刻把一只手背到了身后,另一只手伸过来,“给我。”
“什么啊?”
“草莓啊!”他一脸你居然忘记了的表情,“你上周不是说,比赛完了就买草莓给我。”
我把手拍在他伸过来的手掌心上,顺着力道把他拉到我身边,“说的是出去了就给你买,不是你说的嘛,小区门口那个水果摊卖的最好吃。”
他乖乖靠墙站着,但人声太嘈杂,他不得不把身体的重量全然倒在我身上,才能让我听清他的话,“出去了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也许从这里走出去,以后我们所要面对的就不再是从一百多个人里面把喜欢的那个人喊出来,把想告诉他的话告诉他,这么简单的事了。
但我不愿意把离别弄得如此伤感,还是下意识逗他开心,“我们两个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小区门口的水果摊卖的草莓一定还是很好吃。”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扒拉了一下我的衣服,凑到我的耳边说,“你要……”两个字就让他停了顿。他想说什么?你要好好的,还是你要加油。等他开口等了太久,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我替他说了想说的话,我说孙滢皓,“你要记得我。”
第一次在楼梯间陪他一起度过的那个晚上,他问我最怕什么,现在我终于可以回答他了。小区里每次见到他,我都在想他会不会认出我,节目里终于又遇到他,我依然怕他不记得我。毕竟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不是你离开别人的世界,就是别人离开你的世界。我的运气哪有那么好,错过又遇见,也只有这一次了。再错过,可就不会再遇见了。
他不服气,“我记性可好了。”
“我记性可不太好,”这下换我向他伸出手,“所以你就没有什么要留给我的东西吗?”
孙滢皓夸张地锤了一下我的手心,“哇你不要得寸进尺!我给过你一张我小时候的照片你忘了吗?还有那张A班的姓名贴,那可是我初舞台赢来的。这意味什么你知道吗?”
这句是个正经的问句,于是我也正经问他,“意味着什么?”
他下巴一扬,郑重其事道,“这意味着我把我的童年和我的荣誉都留给你了。”
我想到了他会郑重其事,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郑重其事。他像是在憋着什么秘密想告诉我又必须忍住,补充了一句,“不过,其实我还给你留了别的,以后你会知道的。”
孙滢皓的朋友们过来找他,说要拍合照,还要在衣服上留言,总之大家都有不同的告别方式。看到我和孙滢皓又在一起,无论是谁都要抱怨一句,“你们两个有什么话就等出去以后再说不行吗,反正你们住那么近。”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讲话,孙滢皓一边应着“我马上就来”一边往我的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然后在人声鼎沸中他跑向他的朋友们,丝毫没有感觉到我在他身后用一种近乎告别的目光挽留他。等他走回到人群里,再回头看我的时候,我的目光就不再是挽留了。我朝着他笑了一下,意思是我们的时间到了,放你走吧。
他最后塞到我手里的,是那台被他“不小心弄坏”的相机。那时候我就猜想到他是在骗我,但我不在意,因为我也是故意上他的当。我想好好让他看看我眼睛里曾经满满当当全部都是他,装都装不下于是只好用相机替我记住。我希望他知道他在我的故事里是主角,尽管我的故事短暂而无趣,也多亏了他来过。我以为爱一个人一定会爱得一身狼狈,还好我没有,我爱的人不舍得让我狼狈。
第一次在楼梯间撞见孙滢皓在那里背歌词,我用这台相机拍下他的背影,从此我的相机里几乎就被他占满了。拍下那些照片是为了记住和他有关的所有回忆,到头来不敢面对这些回忆的反而是我自己。刚刚从大厂回到家的那段时间,我借口忙碌不去整理那些照片,因此要到两个月后我才能发现,我的相机里多了一段十分钟的视频。
我很快想到在大厂的最后一个晚上,孙滢皓说他给我留下了别的东西,以后我会知道。
“嗨,常华森。”镜头里先出现孙滢皓长长的头发,接着是他一边的侧脸和耳朵,等他整张脸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我发现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让他变得陌生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歪着脑袋在摆弄相机,“哎呀你的相机好难搞啊,我试了好几次才弄懂。”
“常华森,其实我不是不记得你,在游戏厅外面的那个夜晚我也认出你了,但我不知道你的名字。进厂之前在酒店见到你,打招呼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游戏厅那次意外,你相信吗,假装不记得你其实是因为我不敢。活着的大多数时间里我都很骄傲我为我自己而活,但少数时间里我也会自我怀疑。我不愿意去揣测游戏厅那一次在你的心里占了多少分量,毕竟当时我还不知道嘛,原来你还挺喜欢我的。”
他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立刻否定掉,“哎呀不对不对,拍视频不是为了说这些的!我拍这个视频给你看,是为了让你知道我也很喜欢你的。”
“我出生在一个医疗条件很差的卫生所,我妈妈说,她生下我的时候卫生所里突然停电,没有人管她,她在生下我的第二个小时就被迫自己从手术室走出来,走回家。她说医院那一条长廊是她人生中走过的最漫长的一段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从小我就讨厌每一条黑暗的走廊,遇见你之后我却喜欢上了每一天凌晨光线不好的楼道。故意不理你的那几天,其实我每天都练到凌晨然后到楼梯间等你,虽然只等到过你一次,但如果那一次你不来……”他在镜头里露出一个装凶的表情,却又迅速破功,“好吧,就算你不来,其实我也会再等一次。”
“你居然还问我那天救那只猫的是不是我,拜托!那么明显!进厂之前我把它交给了我最信任的朋友照顾,不用担心它,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草莓。好吧,虽然不是个很有技术含量的名字,但是你不觉得它的眼睛很像草莓吗!很漂亮,也很亮!……你还记得它的样子吗?”
“以后你也会忘了我的样子吗?”
孙滢皓垂下眼睛,有点落寞的样子,但他真的是个很会掩饰的人,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他一贯的样子,“不过你没有猜到吧常华森,其实更早之前,你在深圳拍戏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一次。太早了我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我只是路过深圳,玩了一趟,没想过会遇到剧组在那里拍戏。你那时候好年轻噢,和我现在一样,唉开玩笑啦。那天深圳好热,我总觉得那天的温度怎么也要有38度了,但我记得我还特地看了天气预报,是35度。所以后来我一直不敢确定,那天我们是不是真的遇见了。也许没有吧,是我做的梦也说不定。”
“录完这个视频,我决定把你的相机还给你,那朵白玉兰,你还记得吗?虽然早就枯萎了,但我还是把它好好地夹在了你送我的那本诗集里,我还要把它带出大厂带回家。你送我的东西,我都会好好对待的。”
“还有一件事,唉……很不想承认我居然记这句话记了这么久,但是既然是你自己说的,那你要记住,我是你心里永远的C位,这可是你答应我的!我想了好几天,想留给你一个特殊的礼物,让你永远记住我。所以这就是我要给你的最重要的东西,我把我自己留在你心里,而且是中心位,想忘也忘不掉。”
“我不会回头的,你也不要往回看。常华森,往前走吧。”
“啊,十分钟到了。”孙滢皓凑近镜头,大概是在研究怎么关掉它,但其实他已经比我更了解这台相机了。他在镜头里留给我一个漂亮的笑脸,“常华森,再见。”
全文 完
第一次见面,你的长发正好是我喜欢的样子,于是此后的余生都成为此刻的囚徒。
即使不能常在你身边,也要你被爱意包围 要你前途光明 也要你所思所想所爱所念都能各得其所。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据说遥远的月亮每年都会发生1000多次moonquakes,月亮轻颤,地球上的人却浑然不知。就像当他站在他面前,他的心也在crush, 那些heartquakes总会被人发现。到那时,抬头望皓月,终会再相见。
那些籍籍无名里有迹可循的事,是真的来过。像是在见证一场隐晦的盛世爱恋,夏日残余的浪漫还在延续。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第一次见面,你的长发正好是我喜欢的样子,于是此后的余生都成为此刻的囚徒。
即使不能常在你身边,也要你被爱意包围 要你前途光明 也要你所思所想所爱所念都能各得其所。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据说遥远的月亮每年都会发生1000多次moonquakes,月亮轻颤,地球上的人却浑然不知。就像当他站在他面前,他的心也在crush, 那些heartquakes总会被人发现。到那时,抬头望皓月,终会再相见。
那些籍籍无名里有迹可循的事,是真的来过。像是在见证一场隐晦的盛世爱恋,夏日残余的浪漫还在延续。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浩瀚银河里,抖落下熠熠星辰。你是那颗孤星,开启了一场邂逅的盛宴。想给你放一场盛大的烟火,能在黑夜里,也有潋滟星光沉落在你的眼底。未来的路,给你一片 炙热红火,将银河照彻。那份会更加挺拔的承诺,与你一起去见证。
“迷失在大厂的夏日,逃离了遗忘的钟情,坠进了疯狂的炽热里”
“夏天永远属于我们”
“是的”
记5.8成团夜
想看有彩带有掌声有欢呼有烟花有一百人合唱主题曲的成团夜
想看华滢好不容易有的合作舞台和练习室
想看大家在最后练习时光里的不舍和肆意
想看有人在水晶座位上为同伴没能上来而落泪,同时在下面的人真心地微笑鼓掌
想看无论有没有成团的人都会在彩带飘下时互相拥抱着流泪
甚至想听有人在现场大声喊姜滨出殡
遗憾真的不只没有双出
但
遗憾只是遗憾
相信未来会来
想看有彩带有掌声有欢呼有烟花有一百人合唱主题曲的成团夜
想看华滢好不容易有的合作舞台和练习室
想看大家在最后练习时光里的不舍和肆意
想看有人在水晶座位上为同伴没能上来而落泪,同时在下面的人真心地微笑鼓掌
想看无论有没有成团的人都会在彩带飘下时互相拥抱着流泪
甚至想听有人在现场大声喊姜滨出殡
遗憾真的不只没有双出
但
遗憾只是遗憾
相信未来会来
写给华滢:祝我的小孩前程似锦
我现在还记得我的两个小孩主题曲互选的样子
厂花说:“你在我这永远都是C位”
小滢说:“你在我这已经是A啦”
评级、直播、物料花絮、采访都感觉恍惚是昨天
我还记得小滢说他最想和常华森一起出道,如果不能会很遗憾,对不起小滢,对不起厂花没能让你们携手出道
华滢美好的像是春天的一场毛毛细雨,飘飘摇摇的映出一道彩虹,只是彩虹一晃而过,我们没能留住他们
我不后悔磕华滢,只恨自己没有让他们一起出道的超能力
哪怕是友谊line,我也觉得很美好
从北方落雪的冬天到玉兰花盛开的初夏,孙滢皓和常华森从陌生人到彼此的第一首选,我想最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看到华滢一起成团吧...
我现在还记得我的两个小孩主题曲互选的样子
厂花说:“你在我这永远都是C位”
小滢说:“你在我这已经是A啦”
评级、直播、物料花絮、采访都感觉恍惚是昨天
我还记得小滢说他最想和常华森一起出道,如果不能会很遗憾,对不起小滢,对不起厂花没能让你们携手出道
华滢美好的像是春天的一场毛毛细雨,飘飘摇摇的映出一道彩虹,只是彩虹一晃而过,我们没能留住他们
我不后悔磕华滢,只恨自己没有让他们一起出道的超能力
哪怕是友谊line,我也觉得很美好
从北方落雪的冬天到玉兰花盛开的初夏,孙滢皓和常华森从陌生人到彼此的第一首选,我想最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看到华滢一起成团吧
因为一起从冬天到夏天,看过花开花落,才格外期待收获果实的秋天吧。
既然木已成舟,只希望再见面谈起2021的这个夏天,你们依然记得练习室窗边的暖风、走廊毫不掩饰的大笑声、每一个舞台前打下来的一束光、你们一起上下班路上的白玉兰和被你们两个的爱治愈的一群人,然后谈谈月亮,道声想念。
我愿意相信 华滢剧场永不落幕。
或许不完美的结局才是一种完美的结束,大厂之旅暂时告一段落啦,小孩们欢迎回家🌙🌲
最最后,华滢一起成为彼此的光源,一定要顶峰相见啊!
to 常华森:
花花森,毕业快乐,你要知道喜欢你的人可多了,绝不是因为人气问题没有出道的!花花森好好演戏,以后一定要当大明星!
to 孙滢皓:
小滢,出道快乐,有很多人喜欢你站在你的身后,你一定不要害怕,一个人的路也要好好走下去,永远在舞台上发光吧!孙滢皓最适合舞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