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奶包)界限
文笔渣,轻喷
禁一切,禁二改二传
内容纯属虚构,绝对禁止上升
我们从不证实那个问题
那一些是非题
你觉得友情是什么?
那爱情呢?
它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找到答案。
“宝儿~。”
“昂?”
“待会去玩狼人杀?”
“好呀~。”
胡晓慧躺在刘姝贤的床上滑手机,随意的回复
刘姝贤刚给猫咪补完粮回头看了看她
所以说,这个人为什么老是喜欢在自己床上呢
想起来好久以...
文笔渣,轻喷
禁一切,禁二改二传
内容纯属虚构,绝对禁止上升
我们从不证实那个问题
那一些是非题
你觉得友情是什么?
那爱情呢?
它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找到答案。
“宝儿~。”
“昂?”
“待会去玩狼人杀?”
“好呀~。”
胡晓慧躺在刘姝贤的床上滑手机,随意的回复
刘姝贤刚给猫咪补完粮回头看了看她
所以说,这个人为什么老是喜欢在自己床上呢
想起来好久以前她就是这样
很喜欢挑战自己的底线
像是洁癖的底线、亲密接触的底线….之类的
真要细想,刘姝贤算是看着胡晓慧长大的人吧
这几年她们两个之间一直有微妙的变化,可是没有人去戳破
就算旁人有意无意的调侃,她们都只是当作玩笑
可就真的只是玩笑吗?
关于喜不喜欢这件事。
“我怀疑刘姝贤前辈…所以查了她。”
“你喊我前辈真有把我当前辈吗?”
“你不喊我前辈也没把我当前辈阿!”
“你闭嘴。”
“呜呜呜太甜了!!”
面对一群人的起哄,刘姝贤倒也不以为意
胡晓慧也是。
两个人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笑一笑点点头就过去了
这一直以来都不是她们害怕的事,她们并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她们
也许是这样的吧,越坦荡就越没有什么
越坦荡
就越能装作什么也没有
“我觉得胡晓慧前辈….跟刘姝贤前辈有些什么….所以….。”
“阿对对对,她们确实有什么!”
“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
又来。
刘姝贤侧过头看着傻笑的胡晓慧,伸手拿了一块巧克力啃了一口
正想说些什么就感受到旁边的视线,可以说是很炙热了
“嗯?”
刘姝贤歪着头看向胡晓慧,那个盯着她的人
“我饿饿…。”
“你要吃啥?”
刘姝贤想把巧克力放进嘴里再去帮胡晓慧拿其他零食
胡晓慧动了动身体,一下子就靠她很近
“这个好吃吗?”
“嗯?”
神奇的是,无论胡晓慧多靠近刘姝贤别说身体反应,就连眼神闪避都没有
把手上的巧克力放进胡晓慧口中,后者满意的笑了笑
似乎是觉得挺好吃的吧。
“有人在意我们还在玩游戏吗?”
“阿呀,不要打扰她们。”
“Yes,Sir.”
“你们很烦,一天天ky的。”
刘姝贤嫌弃了一番那些骑脸ky的人,然而这让她们更兴奋了。
“老刘老刘。”
“干嘛?”
“我也要吃一半的巧克力~~阿~~。”
“滚!”
刘姝贤还没动手,胡晓慧就先把人给推回去
“呜呜呜呜….要不然晓慧喂也可以…。”
“滚你的。”
混合双打,劝张雨鑫识相点别闹了。
“我明天去趟北京喔。”
“嗯?去干嘛?”
“找爸爸玩儿。”
“噢….。”
洗漱完胡晓慧把自己塞进被子里不肯跟刘姝贤说话
刘姝贤很无奈,这小家伙偶尔就会来这一出
“怎么了?”
刘姝贤好声好气的蹲坐在胡晓慧的床边看着她的背影
胡晓慧没有回答,刘姝贤索性一下摸摸她的头一下戳戳她的背一下又喊喊她
“不理就算了。”
谁还没个脾气了?刘姝贤起身回自己床上刚准备好躺下
“你不哄我了?”
“我干啥了就得哄你?”
“你要丢下我。”
“那不是因为你要忙吗?”
“那你也要哄我啊。”
谁规定的?
凭什么要哄阿。
刘姝贤不理解,但她又好像理解
只是脾气上来了也就不想管了
“睡吧,晚安。”
胡晓慧就眼睁睁看着那人躺下不理她了
不自觉笑了出来,感觉自己很可笑
这人太过分了,一定不要理她了
这次绝对绝对绝对不要理她了
想是这么想的,但当胡晓慧第二天回到家只有三只猫猫迎接她的时候还是很失落
刘姝贤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欠揍
可是就算她再欠揍,胡晓慧还是很想她
拿出手机那人没有来消息,自己也倔强着不肯先发消息
两个人就只能从口袋来判断对方醒了没、在做什么、到哪里了
「胡晓慧呢?」
先沉不住气的,是刘姝贤
只是她还是没有主动找胡晓慧
「应该在练舞吧」
「应该?」
「你怎么不自己问她?」
「没,随便问问而已」
不老实。
刘洁撇撇嘴看了看在眼前跳舞的胡晓慧再看看手机上那个对话框
“要不帮她们一把?”
“什么?”
张雨鑫坐在刘洁旁边笑得贼坏,刘洁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老刘~我们昨晚睡你房间欸。」
「谁睡我床?」
「不不不…我们全跟晓慧挤了」
「挤单人床?」
刘姝贤隔了大概三分钟才传回来,这让刘洁有点不安
「对阿,互相靠着一起睡的」
刘姝贤没有回复了,刘洁转过头看着张雨鑫
眼里写满了慌张
“阿呀,不怕。”
“真的不怕吗?”
“有事我处理,没事儿。”
“什么事?”
胡晓慧喘着气坐到两个人面前,拿过水喝了一口
“没….没事啊。”
胡晓慧眨了眨眼,不说就算了她也不在意
「我想你了」
胡晓慧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很久,还是发送了这则消息
「不是有人陪吗」
「什么?」
「反正有人陪你睡就好了」
胡晓慧不理解刘姝贤又再抽什么风
张雨鑫看着胡晓慧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小心翼翼的开口
“小包..怎么了?”
“我。”
“嗯?”
“我这辈子都不要理她了。”
“什么?”
胡晓慧把手机丢下起身就又回去练舞了
刘洁拿起来的时候屏幕刚好亮了
老刘 :「我不在也挺好的吧」
刘洁倒吸了一口气推了推张雨鑫,快阿
不是说有事你处理吗,你可快点处理阿
张雨鑫目的是达到了,只是这走向好像不太妥适
「老刘老刘我们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啊!!」
刘洁赶紧传消息给刘姝贤,等阿等、等不到那人
「没事,不气你们」
救命啊,那也不要气胡晓慧阿
她刘洁下次再相信张雨鑫的 “帮忙” 她就跟她姓
后来刘姝贤人是回来了,就是这气氛一直不怎么好
无论刘洁跟张雨鑫怎么活络都没有用
那两个人就像看不见对方一样,跟她们讲话倒是挺正常的
“老刘,我们真的是开玩笑的。”
“什么?”
“真的没有跟小包睡。”
刘洁是真的很紧张,这两个人一吵架真的让人感觉天崩地裂
不,一冷战起来感觉天气又冷了几分
还宁愿她们两个大吵也不要这样
“不关我的事。”
刘姝贤的回答让刘洁愣了一下,她不是在吃醋吗?
“她跟谁睡是她的自由。”
这剧情走向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吗?
刘洁拔腿就往张雨鑫的房间跑
“你看她们,怎么办?”
“要不我先找老刘聊聊?”
“那行。”
刘洁一定会告诫自己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不让张雨鑫先找刘姝贤聊聊。
“你们……。”
刘洁领着胡晓慧到张雨鑫房间的时候,只想立刻转身出去
张雨鑫只穿一件小可爱在跳热舞,刘姝贤坐在地上笑得有些憨
“这是怎么回事啊?”
“嘿嘿嘿嘿…..来!刘洁!我敬你!”
“什么?”
“事情解决不了!就喝!来!喝!”
刘洁使劲推开张雨鑫,这人真太可怕了
胡晓慧视线停留在坐在地板上,似乎已经很醉的人儿身上
“她过敏。”
没有太多的废话,只是听得出不大开心
胡晓慧已经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在不开心什么
是不开心这个人自己跑出去玩还是不开心这人不哄自己
又或者在不开心这人把自己喝得那么醉
“放心!”
张雨鑫拍了拍自己的胸前,信誓旦旦的说
“她喝不多!”
最好是。
刘洁随便拿了一件衣服先让张雨鑫套上去,然后把人给拉下来坐好
“你干嘛喝酒?”
“嗯?”
“你与其喝酒…来哄哄我不好吗?”
胡晓慧挺执着的,大概是因为她自己清楚其实刘姝贤只要肯哄
只要她肯哄,胡晓慧马上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自己也不是那么难搞的人
就算是别人的错,胡晓慧也很快就会忘了
基本也不需要别人认错什么的….比起这些她更怕自己造成别人麻烦
或是让别人觉得不开心
但是在刘姝贤这里,她总会不自觉的更任性更像小朋友
也许是因为这人从小看着她长大吧
对于她来说,一直都是那个宠着自己的存在
一定是这样的吧
“胡晓慧儿?”
刘姝贤的嗓门有点大,真不愧是b队出来的
“你小点声。”
胡晓慧皱了皱眉,还是伸手揽过刘姝贤让那人躺在自己腿上
“你干嘛都不找我?”
“那你不也没找我吗?”
“你干嘛要跟别人睡?”
“我没有跟别人睡。”
“我为什么要吃醋?”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吃醋…..。”
胡晓慧还是挺有耐心的,只是刘姝贤的问题越来越可爱
让她有些情不自禁的笑出来
“你还笑我….。”
“我没有。”
胡晓慧的声音不自觉的温柔,刘姝贤现在就像个任人摆布的玩偶
伸手捏捏她的脸,捧起来玩一玩再放下
“胡晓慧儿。”
“嗯?”
“我喜欢你吗?”
什么?
“嗯?”
“我活了这么久…..。”
“还是没能分清友情跟爱情…嗝…。”
这打嗝真不是时候,只是胡晓慧脑子也没空管这个
刘姝贤现在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吗?
胡晓慧恍惚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也不是没想过
在每一个她们好像越界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
在吃醋的时候,在占有的时候,在每一个只有彼此才能的亲密的时候
她不是没想过这代表什么
只是她们从来没有去捅破这层保护膜
好像只要不捅破就永远不用面对
不捅破也挺好的阿,只要躲在友情的名义下就不用面对任何难堪
“如果…不是…非我不可….。”
“嗯?”
胡晓慧试图想要听清刘姝贤说的话,只是那人好像睡过去了没有说完
“小包,老刘先交给你了,我把叉子搞定。”
刘洁光顾着安抚张雨鑫都没办法好好看着那两个人
“恩。”
胡晓慧看着那人安静的躺着,脑子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喜欢你吗?
这些感受是为什么?
真的是因为喜欢吗
就算是喜欢,真的能喜欢吗。
真的能喜欢吗?
刘姝贤起来的时候只感觉头很痛,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人
怎么回到房间的她完全不记得了
“刘姝贤….。”
胡晓慧哭丧着脸从门外进来,这让刘姝贤皱了皱眉
“怎么了?”
“小狼不见了….。”
刘姝贤忍着头疼站起身把胡晓慧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胡晓慧似乎忍了很久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乖喔…哭吧哭吧…。”
“哭完我们再去找我们小屁孩狼好不好?”
“是…呜呜…是…小酷…呜呜….狼。”
“行行行,小酷狼。”
这时候还争论称呼也真是够了,但刘姝贤的目的就是这个
就是为了转移这小孩的难受
即便只是一丁点,她都愿意尝试
偶尔的嘴欠只不过是为了让胡晓慧放松点
虽然很多时候胡晓慧只会吐槽她不解风情,但只要她自己知道就够了
谁让胡晓慧是个小笨蛋呢
“…老刘…。”
“嗯?”
刘姝贤边看监控边回应胡晓慧,后者的情绪稍微平复了点
“小狼会不会跑出去….。”
“他这么笨…一定抢不到食物的….。”
好家伙,你到底爱不爱他?
刘姝贤无语了一下
“不会的。”
“他再笨也知道家里好。”
“不许说他笨。”
“好的。”
刘姝贤更无语了,这女人到底要听她说什么
“老刘…。”
“嗯?”
“没事…。”
刘姝贤也不生气,她知道胡晓慧在找安全感
只是她不知道,她自己本身就是胡晓慧最大的安全感
也或者,她知道。
所以牵着胡晓慧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
她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即便她自己也很不舒服
但她更看不得这小朋友在她面前落泪
后来小狼找到了,躲在仓库里不敢出来
被胡晓慧狠狠念了一番,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怎么可能听懂….但刘姝贤还是看着那人念了一晚上
“宝儿。”
胡晓慧听到刘姝贤的叫唤才转过头看着她
“我们聊聊吧。”
“聊什么?”
“都可以。”
胡晓慧这才放小狼自由,走到刘姝贤对面坐下
“聊什么?”
恩…其实刘姝贤只是想救小狼离开水深火热,并没有想好说词
“那..那啥…我昨天喝醉….有说什么吗?”
“恩….你忘了?”
“我说啥了?”
“你说……。”
“…快说阿。”
胡晓慧挑挑眉就没打算说的样子
“爱说不说。”
“你又这样说话!”
“那你干嘛不说?”
“那你态度就不能好点吗?”
“我语气怎么了?不就很正常吗?”
“你没有….。”
“算了。”
胡晓慧叹了一口气
“你昨天说分不清爱情跟友情。”
“但你大可放心,你对我绝对是很纯粹的友情。”
是吗?
刘姝贤没有回答,因为胡晓慧已经起身洗漱去了
连个背影都不给她留
一直到睡前胡晓慧都没有再跟刘姝贤说一句话
半夜醒来的时候,胡晓慧下意识的往刘姝贤的床看了一眼
没有人。
去哪了?
胡晓慧一下子紧张了,连外套都忘了披就往门外找
无论她怎么打电话都没有人接
刘姝贤去哪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感觉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
胡晓慧很清楚,很清楚如果只是把刘姝贤当作朋友
那她不会有这种感受
但是她并不敢细想其他,那些东西太过于沉重
只是现在这个时刻,她只想找到刘姝贤
狗东西,你对我是友情
也照顾一下我对你的感情啊
这突然消失是想让谁着急死
“你看过的温柔都是假”
“爱意也全都是假”
是刘姝贤的歌声,在哪?
胡晓慧几乎是凭着本能在跟随她听到的声音
“那些相伴拼搏的日子不过找个人支撑自己不倒下”
“只是恰巧出现她”
胡晓慧的脚步停在刘姝贤身后,她没有喊她
恰巧,是她
是吗?
只是我们都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了彼此
在最需要陪伴的时候,相守
但我们并不相爱
“换成别人也没差”
“即使真有晃神想亲吻的刹那”
“最多只心上一块疤”
“随时…..能割下”
刘姝贤的有些颤抖的嗓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的天气还有些凉
“狗屁割下。”
“谁乐意把自己的心割下啊。”
刘姝贤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没有再开口
“非你不可。”
“就是爱情了吗?”
刘姝贤吓得叫了一声,麻溜的站起来退后了一大步
“你吓谁啊?”
“是吗?”
“什么?”
“如果不是换成谁都没差。”
“就是爱了吗?”
刘姝贤看起来还有些心神未定,但胡晓慧已经慢慢走到她身边
胡晓慧伸手抱住刘姝贤,她真的有些冷
“你为什么穿这样就上来?”
“那还不是你大半夜不好好睡觉?”
“我的错吗?”
“不然呢?”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刘姝贤说是这么说,还是拉着胡晓慧就要走
“去哪?”
“回家啊。”
回家啊。
刘姝贤,你真的不知道友情跟爱情的差别吗
“很挤….。”
胡晓慧硬是拉着刘姝贤跟自己挤在同一张单人床上
“不管,你等等又乱跑我又要去找。”
“你可以不找。”
“你知道我不可能不找的。”
胡晓慧的眼神很坚定,刘姝贤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
“晚安。”
胡晓慧闭上眼睛不理刘姝贤了,只是手紧紧抓着她不肯放开
刘姝贤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胡晓慧儿~。”
刘姝贤喊的很小声,一点都没有想吵醒胡晓慧的意思
“我可能还是很不懂吧。”
“只是好像在很多时候…我们都已经忘记界限在哪里了。”
“又或者说…..。”
“我们真的还在意吗?”
“我不知道….。”
“但是吧,我知道你难受了我会心疼…。”
“你快乐了我也开心。”
“你忙碌的时候我愿意等你。”
“我生气的时候只想让你哄我。”
“哪天你要真的不理我了我会觉得世界要崩塌了吧。”
“如果世俗将此称为爱情。”
“那我便爱你。”
刘姝贤缓缓的靠近胡晓慧,很轻很轻的印上了属于她的温度
嘴角的微微上扬,眼里的爱意都再再显示
胡晓慧对于她来说有多重要
无论,是什么关系
“所以。”
“啊?”
“你要跟我告白了吗?”
胡晓慧要不要这么直接,枉费刘姝贤这么多明示暗示
最后还是败在这人的直白问句
就无语,胡晓慧才是大直男吧?
有够不解风情
“谁要跟你告白?”
“你说呢?”
“谁爱告白谁告白。”
胡晓慧噘着嘴,不满意刘姝贤的嘴皮子
但没过多久又笑了出来
也许这就是她们两个最独特的相处方式吧
没必要被任何定义框架
怎么舒服怎么来
反正,不是对方就不行
那何必去管是什么感情呢。
用我们自己的方式跟世界相处,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在身边,才是我人生中的必须
《如果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去海边》(上)
黑喵×诗情画奕
短篇没刹住系列
bgm:傍晚去太子湾吗——Schoolgirl byebye
1.出发
袁一琦想攒一个局,国庆去海边。
最先答应的是周诗雨,微信那头的周诗雨标点都打得很激动:“好啊!!!!!去看海的女儿!!!!!!我带个王奕哟。”
本着好坐车的原则,再叫一个人就够了,她想了想,还是点开了和段艺璇的对话框,肯定的答复到达的那刻她舒了口气。长久的工作压力也需要释放,这场旅行的目的停留在散心,旅伴的目的也停留在相处愉快。
当然了,无论你有什么烦恼,在听到浪花拍击礁石的瞬间也该和浮沫一起破碎,大海是包容一切喧嚣的,人至少应该去相信这一点...
黑喵×诗情画奕
短篇没刹住系列
bgm:傍晚去太子湾吗——Schoolgirl byebye
1.出发
袁一琦想攒一个局,国庆去海边。
最先答应的是周诗雨,微信那头的周诗雨标点都打得很激动:“好啊!!!!!去看海的女儿!!!!!!我带个王奕哟。”
本着好坐车的原则,再叫一个人就够了,她想了想,还是点开了和段艺璇的对话框,肯定的答复到达的那刻她舒了口气。长久的工作压力也需要释放,这场旅行的目的停留在散心,旅伴的目的也停留在相处愉快。
当然了,无论你有什么烦恼,在听到浪花拍击礁石的瞬间也该和浮沫一起破碎,大海是包容一切喧嚣的,人至少应该去相信这一点,不然走到哪都只有回声。
从车票到船票,从陆地到岛屿,她精细地制定了为期四天三夜的四人旅行计划,甚至贴心地想到了在能订标间的时候订两个标间,其中一间要订大床房。
有多久没有看海了呢?似乎也不算太久,三亚的水着单里她穿着公司提供的奇装异服,效果图里像一字排开的几只小白鸭。也有那么几张图片上的搭档让她始料未及,不过大家都是羽翼渐丰的成年社畜,习惯了接受安排,也习惯了在接受安排之后叛逆地骂两句。她那天在朋友圈发了个微笑表情,沈梦瑶破天荒地点了个赞。
“没屏蔽我呢原来。”背对背拍摄的时候她这样想。
三亚之行匆匆忙忙,再往前则要追溯到泰国,那的确是已经很久了,连带着一些细枝末节也忘得一干二净。身边的陪玩来来往往,有的已经奔赴自己的前程,也有的永远消失在她世界里,身影都在人海中模糊。人性擅长遗忘,念念毁了回响,沈梦瑶当时小心翼翼又沉默寡言的侧脸却一遍遍在她梦里翻新。
至于再往前,记忆的闸门在此处欲拒还迎,眼神缠绵,恍如隔世。沿着海岸线手牵手奔跑的画面,溅起的水花沾湿肌肤的触感,在躺椅上交换的吻带着海的咸湿。日头在晴空变幻的天色当中沉落,那刻她觉得,就算后羿射下了第十只金乌也没有关系,因为她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太阳。
遗忘是种恩赐,她想,实在该去找人取经。
在出发前一周,被段艺璇放了鸽子。
袁一琦捏着段艺璇的肩膀摇晃:“你有没有搞错啊?”
平日里总是有花不完精力的女孩看起来神色恹恹,垂下脑袋说:“不好意思啊琦琦,家里老人生病了,我不能不回去看。”
袁一琦叹了口气,轻轻揽过难过的朋友:“没事,会好起来的。”
好在实名制的车船票还没开始售卖。没事,大不了就是多掏一个人的房费。没事,大不了就是跟小情侣一起出去旅游。没事,让海风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
群聊里大家安慰过段艺璇,王奕的消息再次刺痛了袁一琦善解人意的双眼:
“沈梦瑶说她国庆没安排诶,要不喊她跟我们一起?”
周诗雨的信息回得很快:“好啊好啊,那我拉她进群。”
这俩人现在根本就是呆在一起的吧,一唱一和的真没考虑过我的存在是吗?袁一琦皱紧了眉头,消息框里的“不太好吧,人家不一定愿意。”还没来得及发送,下一行消息旁已经是沈梦瑶的头像,熟悉的重点色布偶猫猫头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说:“所以我们去哪里呀?”
“去海边。”袁一琦回。
猫猫头:“OK。”
退出来,沈梦瑶戳开王奕的小窗:“你怎么没告诉我还有袁一琦?”
王奕的反射弧长到后知后觉:“我说我忘了你会相信吗ojz”“那咋办,你介意的话就算了...”“我去跟袁一琦解释。”“哎,姐,哎,我以为你们已经没事了。”“都怪周诗雨,她说没关系。”“别生气,别生气。”
“没关系,我只是问一下。”那端的消息纷至沓来,沈梦瑶结束得轻描淡写,好像一开始那个带着怒气的诘问不是来自于她自己。
介意?你要问这个我可就不困了,独立事业女性的字典里没有介意两个字,漫长的时光可以洗刷一切滚烫的情绪,酸涩也好,难忘也罢。统统是采访里一笔带过的“过去”,而没有过去就没有今天的自己不是吗?连袁一琦都能在前辈的访谈里说得头头是道,尽显大气风度,她又凭什么要固守着那点“介意”呢?当然不介意。
不就是和袁一琦一起去旅游吗?又不是第一次了,当然不介意。她狠狠地把自己砸进床铺里,转过身用枕头蒙住脸。
只是心头升起的那股无名火,不知道该划进愤懑还是委屈。又在愤懑什么?委屈什么呢?
在自己纠结的心绪里沦入梦乡,海边稚嫩尚存的少年捧着单反摄像机,不停地对着她摁快门,日光洒在海面上,反射出粼粼波光,一定是海水升温了,她想,不然怎么会红到耳尖。少年摘下相机塞进她怀里,抬起头居然已经变成褪去婴儿肥的瘦削模样,连下意识的坏笑都添了几分成年人独有的风情,熟悉又陌生的少年放开原本牵着她的手,她慌乱地去捉,对方却一溜烟儿地跑掉,边跑边回头向她招手:“来追我呀!”
只是相机太重,她怎么也跑不快,眼看着追逐的身影消失在礁石的转角,脚下被凸起的石块绊倒,跌坐在地上沾了一嘴的沙砾,越擦越脏。转角的少年终究没有探出脑袋,在这个炎热的夏日和浪潮一起蒸发得无影无踪,她坐在沙滩上无助地放声大哭起来。
枕头被沾湿后又被体温烘干,沈梦瑶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慢吞吞地接了杯水喝。微信群聊里躺了一条消息:“准备订票了,大家把身份证号发我一下哦。”发送者是袁一琦,发送时间是凌晨四点。
看来她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嘛,沈梦瑶心情愉悦地伸了个懒腰。
2.房间
乘巴士到渡口时,海港边已经繁星满天。袁一琦扫过同行人疑惑的目光,拍了拍胸脯:“没事,都在我意料之中。”周诗雨在车上睡得有点懵,挂在王奕身上好整以暇地抱怨:“你要是早说这大巴车要坐八个小时我就多考虑考虑了。”
袁一琦没什么底气地反驳:“我也没想到会在桥上堵这么久啊。”
是太久了,坐在沈梦瑶身边一动不动的八个小时,走马灯都在她脑子里跑了十几轮。买票自动锁座,前后四个座位,总不能隔开周诗雨和王奕,她走在沈梦瑶前面,又硬着头皮退出来,迎着沈梦瑶诧异的眼神说:“我想坐在外面,方便上厕所。”然后分明听到沈梦瑶擦肩而过的轻笑。
是,她自暴自弃地想,我还记得你喜欢坐窗边的习惯,那又怎么样呢?
落座时再三检查,生怕压到沈梦瑶的安全带;空调温度降得很快,看到沈梦瑶抬手先站起身拿行李架上包里的外套;甚至把自己带的晕车贴都妥当分给了每个人,小袁导游的服务可谓是无懈可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避免跟沈梦瑶交流,避免一张嘴的磕磕绊绊露了好不容易藏起来的怯。她什么都料到了,没有料到巴士颠簸的时候靠上她肩膀的脑袋。
长时间的车程,浅眠的女孩,刮在颈间痒痒的发丝,石化的身躯,一切都跟偶像剧里演的一样,自然而然,恰到好处,如果都给主角带上心率测试仪,兴许连心跳的频率都能对应得上。
后来袁一琦在紧张中睡着了,所以不知道自己也将那个圆圆的脑壳做了枕,两个人严丝合缝地搭在一起,像女娲亲自捏的榫卯结构,像几年前小房间里的每个日夜。榫卯结构的好处在于,合在一起天造地设,分开也能无比顺滑,因此没有人知道她们曾在这辆车上如此亲密地小憩。除了上完厕所回座位不经意撞见这幅画面的小王同学。小王同学悄悄地拿手机记录下了这一幕,并悄悄地发给了周诗雨。
悄悄地,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要保密。妈妈们看见一定会背过气。
“今天晚上的行程就是吃饭和到酒店睡觉啦,酒店我已经定好了,看你们是先吃饭还是先放行李。”小袁导游贴心地先征求意见。
周诗雨拿手肘碰了碰王奕,王奕拿手肘碰了碰沈梦瑶,沈梦瑶拿手......机点开了地图。输入地点,屏幕跳出一条不算长的线,她举起来晃了晃:“先去放行李怎么样?”
袁一琦隔着两三米装模作样地望了一眼,连线是直的还是弯的都没看清楚,点头,转过身带路。
沈梦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喂!好像不是那个方向!”
袁一琦尴尬地折回来,看见王奕倚着行李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经过的时候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周诗雨就着她伸来的腿踹了回去,杏眼圆睁:“要踹踹王奕,这是我的行李箱。”王奕委屈地喊:“不是吧,我还不如行李箱啊?”“你又踹不坏!”“行李箱又踹不痛!”沈梦瑶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似乎也没那么糟,袁一琦捂着小腿想,好久没见沈梦瑶笑得这么开心了。
扭捏地在柜台前磨蹭了半天,袁一琦近乎哀求:“姐姐,美女,真的没有再多一间房吗?什么房型都可以,拜托拜托。”酒店前台的美女姐姐面露难色地摇头:“不好意思,其他房间都提前订出去了,只剩您订的这两间。”说着又转头瞄了一眼电梯口等待的三个人,真挚地补充道:“两间房住四个人是可以的呀,是什么难处吗?您说出来看我们能否为您解决?”
袁一琦的嘴角抽动:“没什么,不用了,谢谢。”难处就是要跟关系僵硬的前任当一晚上的室友,你要怎么为我解决?解决我还是解决她?
电梯口的三个人也同时在窃窃私语。
探头探脑的王奕小声问沈梦瑶:“姐,你跟袁一琦一起睡没问题吗?”
沈梦瑶耐心地纠正:“是睡一间房,不是一起睡。”
周诗雨也跟着王奕压低音量:“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跟你换的。”
沈梦瑶打趣道:“那王奕愿意吗?”
王奕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说:“那还是我跟袁一琦一起睡吧。”周诗雨捂嘴:“磕到了!”王奕抬手就要去掐她的脸:“拜托你清醒一点啊!”
沈梦瑶笑着拦下:“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其实她有在考虑她们俩的建议,毕竟,对要和前任独处一室一整夜这件事,任谁心里都不会风平浪静。但在看到袁一琦几乎拧成一股绳的眉毛和走过来时满脸举步维艰的凝重,忽地又改变了主意。
“没事,我没关系。”她扭过头对王奕说。
往房间走的一路,目送王奕和周诗雨拉上房门的两双眼睛充满了依依不舍,失去了两个人的打打闹闹,空气变得格外安静。
还好,沈梦瑶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的行李箱不是静音轮,轱辘转动的声音可以掩盖一部分的沉默。还好,袁一琦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没有懒到直接订两个大床房,两张床之间的空隙可以留给她一些逃避的空间。
此时,王奕在房间里跟周诗雨面面相觑:“你说,她们俩的房间浴室也是透明的吗?”
周诗雨沉默了一会,说道:“讲道理,就算是透明的,你会趁别人在浴室里偷看吗?”
王奕:“那得看是谁,如果在浴室的是沈梦瑶我就不会看。”
周诗雨捂嘴:“是袁一琦的话就会看吗?又磕到了!”
王奕伸手去掐她的腰:“都叫你清醒一点了啊!”
周诗雨笑着躲闪,被王奕扑倒在大床上挠痒痒,连声认错讨饶,环上王奕的脖子,眼眸里亮晶晶的:“提前告诉你,我会偷偷看你哦。”
“我可不会”,王奕凑上前贴近她的鼻尖:“我会光明正大地看你。”
这边厢,另一间房的两个人可没有这么其乐融融,袁一琦杵在门口对着门牌号检查了两分钟,开始怀疑自己打开这个世界的方式错了。
沈梦瑶慢条斯理地把行李箱拉开收拾,还不忘向袁一琦招呼:“我可以要里面这张床吗?”
袁一琦从门后探出脑袋:“可以啊,我无所谓。”无所谓,我真的无所谓,真的,一天不洗澡不上厕所又会怎么样嘛。会有违少女偶像的尊严,袁一琦戴上了痛苦面具。
沈梦瑶边把洗漱包摆到化妆台上,边默默盘算着:小样,区区透明浴室就想难倒我,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没看过谁呢。一抬头,镜子里红着的脸先把自己出卖了。
“下次再也不来这家酒店了。”门里门外,两个人默契地在心里咬牙切齿。
在楼下大厅汇合时,周诗雨和王奕比约定的时间稍晚了一些。
沈梦瑶偏过头,笑容和煦:“你们怎么才来啊?”王奕却从眼神品出了几丝寒光闪闪,缩头缩脑地躲在周诗雨后面。周诗雨没留意她的动作,转身差点踩到她的脚,被袁一琦调笑:“哟,这么难舍难分呢?”周诗雨发誓,她真的从里面听出了几分磨刀霍霍。
握住王奕颤颤巍巍的手,周诗雨读懂了她的潜台词:“我们还是回家吧。”
来不及了,她安抚地摸了摸王奕的胳膊,车票船票都在袁一琦手里。
一顿饭,有的人吃得心不在焉,有的人吃得提心吊胆,满桌章鱼、海胆、多宝鱼,辣螺、花蟹、皮皮虾都被耽误了品尝,点下这桌菜色的袁一琦难免觉得可惜。她叫来老板要了一打啤酒,用瓶起子打开的时候说:“我们玩点酒桌游戏吧。”
沈梦瑶扒着螃蟹,淡淡说了一句:“你还会开啤酒啊,真厉害。”
袁一琦边把瓶里的酒斟进杯子边说:“时间久了,什么都能学会。”
伸手要去拿沈梦瑶的杯子时被她挡开:“我不喝。”王奕连忙把自己的杯子递过来:“我喝,我喝,谢谢。”周诗雨殷勤地要帮沈梦瑶点饮料,沈梦瑶指名道姓要苏打汽水,怡泉。
一听怡泉被递到袁一琦手边,沈梦瑶的微笑弧度优雅:“麻烦帮我开一下,谢谢。”
所以是看了那个喷射怡泉的视频是吗?袁一琦注视着眼前固执举着易拉罐的沈梦瑶,只觉得有些好笑。坦然地接过,手指一勾就可以拉开拉环的瞬间,神差鬼使地倒过来拍了拍罐底。
“嘶”,她拿着易拉罐上看下看,然后无辜地推到沈梦瑶前面:“我好像打不开。”
沈梦瑶有些憋不住笑,清了下嗓子,慢悠悠地:“看来,也不是什么都能学会哈。”
得意洋洋的将军携易拉罐鸣金收兵,城墙上的敌将卖力地挥舞着白旗,就此止戈。城墙脚下大气不敢出的两位友人执手相看热泪盈眶:“没事了,我们活下来了。”
名义上的酒桌游戏,实际在他们四个人之间也玩不了什么刺激的东西,无论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容易逾越表面和平的红线,断手指游戏又难免不适合角色构成——“我谈过恋爱。”“我也是。”“我和这张桌上的人谈过恋爱。”“我也是。”到头来谁也压不了谁一头,索然无味。
于是最后演变成了周诗雨和袁一琦挽着袖子在划拳。
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左飞飞,右飞飞,飞啊,piapia,飞啊,muamua。非常经典的一套拳,一般出现在幼儿园小朋友做游戏的场合,H队一姐和N队一姐面红耳赤,誓要在此处一决雌雌。然而尽管橙色战袍的成分占到了四分之三,袁一琦也是没有办法赢的,吹不了胡子,她只好向王奕瞪眼:“你不要再帮周诗雨喝了!”
王奕打了个饱嗝,周诗雨输的酒一大半进了她的肚子,白皙如冰霜的肤色也被酒气熏得变样,眼角挂红的狗狗眼显得十分委屈,说:“我没得选啊,你懂吧。”
袁一琦面前摆了几个空瓶,无一例外都是自己喝掉的,她瞪圆了眼睛看着王奕,已经呆滞的思维拖拖拉拉地运转,心想我懂什么,我不懂。
沈梦瑶全程滴酒未沾,悠哉悠哉地一边剥皮皮虾一边欣赏这场激烈得莫名其妙的比拼,突然接收到袁一琦一个略带哀怨的眼神,困惑地挑了下眉毛,举起刚剥完的皮皮虾:“你要吃吗?”
白花花的虾肉在沈梦瑶指间一晃一晃的,有丁点残渣还沾在她葱白的指腹,似乎格外美味。袁一琦傻笑着点了点头,却看到沈梦瑶把虾肉三两口吃掉。
沈梦瑶拍干净手上的渣子,一脸理直气壮:“我又没说要给你吃。”说完瞥见袁一琦逐渐向下的嘴角,觉得这块虾肉确实非常美味。
她拉过跃跃欲试的周诗雨:“好啦好啦,这么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周诗雨不太情愿,嘟嘟囔囔地说眼看袁一琦就要输了,瑶瑶你不能偏......话没说完被王奕扯了一下,狗狗僵硬地摇着头,满眼的求生欲,周诗雨瞬间酒都醒了一半。
沈梦瑶只是微笑:“你喝醉了,我们回去休息,好吗?”
周诗雨捂着额头:“哎呀,我是喝醉了,我醉得好厉害,我都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哈哈。”
那边,袁一琦踉踉跄跄地还记得要去结账,给收银小妹举了半天的微信二维码名片:“你怎么不扫啊?”小妹羞红了脸,拿出手机扭扭捏捏地要扫,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遮住。
遮住二维码的漂亮女人面无表情地说买单,面无表情地捏过袁一琦的手机把付款码点开,小妹战战兢兢地扫过码显示付款成功,然后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把袁一琦拽走。
袁一琦胳膊被扯得生疼,磕磕绊绊地小声喊:“你慢点,你慢点。”
回到房间,袁一琦一头栽倒在床上就没了动静。
沈梦瑶:“不脱鞋?”袁一琦挣扎着把鞋甩掉。沈梦瑶:“不脱袜子?”袁一琦挣扎着把袜子蹭掉。沈梦瑶:“不脱衣服?”袁一琦挣扎着把外套扯掉,攥住短袖不松手:“可,可以了。”
说完脸埋在被子里又没了动静,好气又好笑。
去洗澡之前沈梦瑶还琢磨着要不要叫袁一琦出去等,看到她这个样子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脸皮薄的小孩自觉得很,清醒的时候恐怕都会捂着眼睛说我没看啊我没看啊,醉得软趴趴的就更不必谈。
推门走进浴室,毛巾、换洗衣服、洗漱用品,没有一件落下,避免了一些好似刻意制造的烂巧合。只是这次,调皮捣蛋的家伙再也不会在外面装模作样:“沈梦瑶,我妈说问制杖问题她就会说啊?”自己也不会明明被捉弄了这么多次还乐意配合她的幼稚。
环境和人似乎都没有变化,但总有些心思不再合时宜。
拧开龙头,淅淅沥沥的水流在地面上化为漩涡,也卷走了稍纵即逝的眷念。
洗完出来,袁一琦还保持原先的形状栽在床上,沈梦瑶擦拭着头发后知后觉地想到:她这样好像没办法呼吸吧,该不会已经......小心翼翼地戳了下她露在外面的脸颊,传来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还好,没必要真的再穿上“my ex is died”。手感不错,沈梦瑶又戳了两下。
“喂”,她把毛巾扔到袁一琦头上:“起来洗澡了。”
袁一琦嘟嘟囔囔地把毛巾扯开,两只手胡乱地在被子上扑棱,被沈梦瑶提溜衣领拽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皱着眉头用力眨了眨眼睛。
“我先去外面等你,给你二十分钟。”看着沈梦瑶起身,背影毫不拖泥带水地消失在门口,袁一琦的谢谢没来得及出口,闷在喉咙里憋出一声“哦”。
这时候该去找王奕吗?脑海里一个举叉子的小恶魔和倚在竖琴旁的小天使在愉快交锋。
“这大晚上的,为何去参与别人两个人的游戏?”——“此时不参与更待何时?”
“小情侣好不容易度个假,还要照顾你的情绪已经很辛苦了。”——“我的情绪一直很稳定,袁一琦不在旁边会更稳定。”
“你知道你现在去,她们俩也会为你开门的。”——“这是实话,所以去吧。”
这是实话,所以算了。如果青涩的一一妹妹都可以成熟到能够体贴自己这个偶尔想不开的傻姐姐,那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打扰她来之不易的甜蜜时光呢?总不会像个孤寡的老母亲苦苦逼问孝顺的儿子:“如果我和你女朋友同时邀请你去迪士尼你选谁?”年轻的雏鸟理应展翅高飞,何况过来人都知道,初恋这片天空最美。
她沿着门廊坐下,深觉自己身上的佛光又深邃了一分。
实际上此时的雏鸟正在树上成双对,可能真的没时间给她开门。
把周诗雨摁在透明的浴室玻璃上,激荡的水花在锁骨打着旋儿,凌乱的发丝被水浸透,像细小的藤蔓缠绕在她心上。微微侧过的下颌伴随呼吸颤抖,往日灵动的眼眸眯起,睫毛沾湿,
逡巡的目光向下,长而细腻的脖颈如瓷,实在是个很适合染上颜色的地方。
雏鸟亮出藏起的利齿,酒意熏红的狗狗眼真诚得像是猎物:“现在够光明正大吗?”
沈梦瑶推门而入的时候,袁一琦正看着摆到床边的垃圾桶若有所思。
“洗完了?”“嗯。”
“怎么没锁门?”“你没带房卡。”
沈梦瑶眉头微蹙:“不怕有其他人进来吗?”
袁一琦歪头呈思索状:“这么晚应该不会有人在走廊晃吧。”
沈梦瑶一怔,转而微笑:“是哦,又不是房间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确实”,袁一琦沉默片刻,犹豫着补充:“谢谢。”
沈梦瑶靠在床头,望过来的眼神疑惑:“谢我什么?”
袁一琦低头搓着睡衣上的小棉团,说:“谢谢你还记得我喝醉酒会吐。”
“哈”,沈梦瑶笑道:“毕竟印象太深刻了。”
那年,刘炅然远赴CKG的第一个生诞,作为惊喜嘉宾的袁一琦泪洒国瑞剧场,在剧场外也没有让好友好受,饭桌上把酒当水一样灌,灌完刘炅然灌自己,沈梦瑶拦都拦不住。
最后,醉得一塌糊涂的袁一琦拉着刘炅然的衣服号啕大哭:“怪兽啊,你要好好的,怪兽啊。”刘炅然揽过她的肩膀不知道到该哭还是该笑:“我没死哪!你哭成这样干嘛啊!”
袁一琦只是呜呜呜地乱哭,最后“哇”地吐在刘炅然身上,那天晚上刘炅然是走着回去的,因为没有出租车司机愿意载她。
回忆起这件事的袁一琦也觉得挺好笑的,不好意思地挠头:“那天跟怪兽聊天,她还说起这事呢。”怪兽还说,你和沈梦瑶怎么样了?她岔开话题没有回答。
听到久违的名字,沈梦瑶也觉得怅然:“怪兽,她还好吗?”
袁一琦说:“挺好的吧,找了份普通的工作,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兴许是记忆涌上心头,面前的人也不再那么陌生,沈梦瑶打开了话匣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没有选择留下,你现在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我可能会继续读书吧,考大学,或者做一个网络歌手。”不写悲伤情歌了,写一些甜甜的旋律说唱,埋葬过去。
“你呢?”她问沈梦瑶。
“如果能顺利毕业的话,我应该会做个空姐,天南地北地到处飞,运气好还能在头等舱看到认识的前辈。”
沈梦瑶的声音平淡里带着笑意,她想,这样的人生似乎也不赖,尽管会失去被聚光灯笼罩的机会,会失去一切跟袁一琦的交集,但她们似乎都默契地不再提起夭折的猫咖计划,选择在各自的世界里做两个相安无事的普通人。
不经意的对视,都在对方脸上看见笑容。袁一琦想,这世上不知道有没有一笑泯恩仇,但沈梦瑶笑起来的确是蛮好看的,比冷峻时更贴合记忆里的模样。
“叮铃铃”
一道电话铃打破暗流涌动的凝望,袁一琦接起来的瞬间在心里叹了口气。
“喂?”“不用了,谢谢。”两句话挂断,非常简洁。
沈梦瑶问:“怎么了?”
袁一琦:“没事,问明天要不要叫早服务,我觉得还是让我们自然醒吧。”
沈梦瑶:“不会耽误乘船时间吗?”
袁一琦:“中午的船,可以晚点起。”
氛围被打破之后,两人又重归无话可说的状态。
在沈梦瑶即将睡着的时候,听见袁一琦说:“晚安。”
那么,“晚安。”
袁一琦枕着手臂望向天花板,却不太睡得着。她喝醉了是会吐,但今晚没有那么醉。所以一扭头,蒸腾雾气中玲珑有致的曲线让她没能移得开眼睛,听到浴室里的水声渐弱,她才慌乱地将头转回来。大家说得没错,23岁的沈梦瑶愈发沉郁,举手投足间勾魂摄魄,被自己嫌弃过“火鸡腿”的胳膊都劲瘦诱人。如果17岁的袁一琦学不来欣赏,那21岁的袁一琦已经可以虔诚地称赞了。
但愿沈梦瑶走近的时候,没有听见她鼓噪的心跳声。
楼下前台的美女姐姐握着话筒直纳闷:“好不容易腾出间空房,怎么又不要了?”
这些年轻人啊,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她感慨地摇头。
一别两宽,从此无挂也无牵的普通人生活固然很好,可是,我们不是只有现在吗?
【昕羊】空调室温降低
(感谢匿名金主太太约稿)
01
许杨玉琢差点弄丢了张昕这台中央空调的遥控器。
故事要从她去年和张昕搬出去,分了两间房,却还是想要睡一张床的时候说起。
睡一张床而已,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吧?人人都知道许杨玉琢胆小,难道张昕就不知道吗?她才不相信。以前做了噩梦,翻个身就能抱住张昕,张昕就算被吵醒,也只会用粤语嘟嘟囔囔说几句不清不楚的话,然后任她抱着,或者主动牵她的手,凭什么现在搬出来了就不能睡一个房间了?
她从那时候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张昕为什...
(感谢匿名金主太太约稿)
01
许杨玉琢差点弄丢了张昕这台中央空调的遥控器。
故事要从她去年和张昕搬出去,分了两间房,却还是想要睡一张床的时候说起。
睡一张床而已,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吧?人人都知道许杨玉琢胆小,难道张昕就不知道吗?她才不相信。以前做了噩梦,翻个身就能抱住张昕,张昕就算被吵醒,也只会用粤语嘟嘟囔囔说几句不清不楚的话,然后任她抱着,或者主动牵她的手,凭什么现在搬出来了就不能睡一个房间了?
她从那时候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张昕为什么不愿意和她睡一张床,难道是单推出警逼她保持距离?她又不是能让粉丝控制交友的小孩子。那难道是林舒晴她们KY过头让昕羊提前进入避嫌剧本?都熬过这么多年应该也不会差这几次KY吧。
那,难道张昕真的对她感情变质了?
救命。许杨玉琢第一时间去掐自己的人中,抢救成功后又去照了照镜子,没有胖也没有瘦,脸蛋也是和以前一样的漂亮,提起连衣裙的裙摆在镜子面前旋转一圈,依旧优雅又不失端庄。
许杨玉琢带着疑惑躺在了床上,她没有突然变美,那和张昕苦苦维持七年的友情是怎么突然变质的呢?
她小心翼翼试探心意,给张昕传了一张新鲜的自拍,两个小时后终于收到回复。
“我刚刚在外面。”
“你要吃点什么吗?”
话里话外完全忽略了那张精美自拍,在家里等到少女心已经枯死的许杨玉琢,已经在考虑把这个人拉入黑名单让她好好反省为什么又不回消息。
这样也谈得上是感情变质吗?许杨玉琢已经看清这个人,根本就是不想和自己一起睡觉,看来没有她缠着能睡得更香。
许杨玉琢就开始暗戳戳地生气,但很意外,她不是喜欢闹别扭的类型,所以当张昕直截了当地问她到底在生什么气的时候,她也同样一口气说出来。
“还不是因为你不让我来你房间睡觉,我是什么毒蛇吗,晚上会把你烫伤吗?”
张昕差点洒了刚泡好的咖啡,慌慌忙忙回头看厨房里跟随音乐大声摇摆的金吉雅,还好她没听见这句话。张昕脸上写满了做贼心虚四个字,许杨玉琢都快真以为自己和她有点什么了。
“拜托,什么叫我不让你来,明明你自己搬进来的时候一直在说好不容易有自己的房间,要好好享受自己独处的时光。昨天也说刚换了新的床单舒服得不得了,怎么又想来和我睡。”
许杨玉琢选择性忽略了前半句话:“那我的新床单确实很舒服嘛,你也可以来我房间睡啊,我又没有拒绝你。”
“但是,”张昕但是了好久,直到耳朵有些微红才找到合适的理由应对:“都搬出来了,给了三份房租还睡一个房间感觉好亏。”
“什么呀,又没让你给我的那一份。”
真是蛮不讲理,张昕应付不来,只能替她剥个橙子,希望能堵住她伶牙俐齿的嘴。
“还是不用了吧,我房间的床也挺舒服的。”
许杨玉琢以为张昕又要临阵脱逃,对今天的谈判结果很不满意,心想你今天不让我来找你,以后求我也不会再和你睡一张床。
桌对面的人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那你晚上要是睡不着再来找我吧,不过!你别再说我早上起床会吵到你哦。”
还不是口是心非,许杨玉琢把橙子放进嘴里,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只要我愿意,每一天都可以睡不着,你管我什么时候来找你。
张昕自然是不知道她那些小心思的,老老实实吃了橙子的另一半,刚剥了橙,中指和无名指上戴的戒指卡了些水果的残骸和汁水,从指缝滑落到手腕,流动的轨迹既粘连又暧昧,眼看着就要流在手肘那截被挽起的衬衣袖口里去,连忙用另一只手胡乱擦了擦。
许杨玉琢盯着她那双很好看的手,真的仔细看了好久,又将自己秀丽的小羊蹄摆在桌上,比起张昕小了一整圈,以前戴张昕的戒指倒是很合适,就让张昕把无名指上那颗取下来给她试试。
张昕去卫生间洗了手,又把戒指洗了干净,出来时正好扯了两张餐巾纸擦手,修长的手指做起这样的动作都显得很漂亮,她用餐巾纸把戒指里里外外都擦拭到发亮之后,再把戒指放在桌上,说你自己戴吧。
许杨玉琢又对她撒娇,一定要她亲自给她戴上,还点名也要无名指,张昕对许杨玉琢的撒娇从来都是毫无办法,只能乖乖听命,抓紧时间给许杨玉琢的小手上套紧了戒指。
许杨玉琢就开始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连金吉雅都从房间里出来看她是不是中了彩票,张昕只当她觉得以后睡觉有个伴开始高兴,摇摇头,回头整理自己的咖啡机。
从此之后,许杨玉琢开始三天两头往张昕房间里跑,去之前还记得洗个澡。张昕睡得早,往往十一二点就躺进被窝里,许杨玉琢和她钻进同一个被窝的时候,能闻见张昕身上那非常熟悉的味道,所以每天都能睡到日上三竿。
张昕却老是失眠,原因是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很隐约地觉得和许杨玉琢有些关系,很快又会忘掉。许杨玉琢这次一来,张昕规律的生物钟像被小孩顽皮的手向正反各拨了几圈,分针秒针都开始倒着走,让她这几天大为头疼。
这天晚上,张昕笔直地躺在床上,好久之后都无法入睡,身边有一只羊,数羊的法子也不太好使--数来数去都是这么一只。挨到了凌晨两点,已经开始胡思乱想要不要打开窗帘看看星星,旁边的许杨玉琢却从梦里渴醒,开了盏床头暖黄色的小夜灯,看见旁边的张昕双手背在脑后,眼睛直愣愣看着天花板。
“你怎么还不睡啊,咖啡喝多了吗?”她揉着眼睛,张昕很老实地回答,好像是。
“你今天又喝了几杯啊?”许杨玉琢被梦乡恍惚了精神,半夜开始冷,就去张昕旁边取暖,又找她要了一只床边的水壶,张昕把水壶拧开递给她,居然认认真真地数起来今天喝了几杯咖啡。
“早上泡的挂耳,去外面吃饭的时候点了杯冰美式,那时候你不是还在说减肥不要喝奶茶了吗,下午回来泡了冷萃就没有再喝了……呢几日都瞓得唔好,啊唔关你事,好似真係咖啡饮多咗!”(这几天都睡得不好,啊和你没关系,好像真的是咖啡喝多了。)
许杨玉琢闭着眼睛神游,听她解释了好久,觉得张昕一着急就会说粤语的这一点笨拙到有些可爱。张昕身上很多美好的品质看上去都是特别笨拙,认真在她身上体现到近乎死板的地步,所以她看起来总是傻乎乎的。
许杨玉琢从很久之前就觉得张昕真的是个难得一见的现代人,她热情正直不善于伪装自己,自律又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有些时候甚至觉得她像个从古代穿越来的书生,刻板守礼老实本分,手里常攥着一本翻到破皮的书卷(放到现在来说可能就是她的相机),嘴里念叨着许姑娘今天想多喝一杯奶茶?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在别人眼里很帅的张昕许杨玉琢看得多了,她在许杨玉琢面前穿西装裙子或是睡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一个刻板的无趣笨蛋真能变成她的光照亮她,许杨玉琢还是觉得很幸运。
但到了凌晨还在回忆白天做了什么,实在有些扰民,许杨玉琢听她开始分析为什么还睡不着觉,自己的困意早已卷土重来,捂住张昕的嘴,很快又进入梦乡。
张昕的嘴唇被她手掌心蒙住,有些微痒,低下头去看,许杨玉琢已经呼吸平稳地睡着了,连眼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是很柔软的样子。张昕轻轻将她手放回被窝,自己继续把双手靠在脑后,又开始胡思乱想:许杨玉琢向来不觉得这样的举动暧昧,好像很早以前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她的一部分,不会有人因为捂上自己的嘴害羞,和她在台上台下做亲密动作都那么自然应该也是一样的道理。
可从今天的现在起,张昕居然觉得有些不公平了,许杨玉琢将自己看做她的所有物倒也说得过去,张昕自认许杨玉琢没有亏欠过她,她也没有亏欠过许杨玉琢,七年多里她们相互付出和索取的东西堪堪持平,好像两人是同一个星座,就都给心里面装了一杆相同的秤,每次放的砝码都是一样,从不会左右倾斜。今天张昕替许杨玉琢洗了衣服,明天许杨玉琢就会主动洗碗,或者请她喝咖啡。
但老是借着友情的名号向她索取超出友情范畴的东西,再把要到手的友情加一些不知名的成分还给她,搞得她心里总是兵荒马乱的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张昕唯独应付不来许杨玉琢这些肢体动作暧昧的时候,十指相扣牵她的手,勾着脖子要抱抱,时间长了让张昕这样总喜欢与人保持距离的人都开始习惯。甚至习惯到她今天可以抱着许杨玉琢睡觉,以后的每一天都可以,以至于让她觉得习惯成自然竟然也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情。
每一天都一起睡觉这种事,好像换成其他朋友、同事,甚至姐姐妹妹都不行。如果和许杨玉琢以外的人抱着睡觉,她又总是会因此想到许杨玉琢,想起她的粘人和她的见好就收切换自如,从不会跨过令人不舒服的边界,在如何把握人际关系的这方面,许杨玉琢总是令人佩服。
可许杨玉琢身上那让自己离不开她的魔力到了这种地步未免也太让人胆战心惊,那些舞台上排练的东西和其他人不是没有做过,外面的咖啡店也有其他人陪着一起去,为什么让人离不开的偏偏是这只许杨玉琢呢?
难道这就是,直女的诱惑吗?
张昕瞳孔地震。
可我也是直女啊。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许杨玉琢看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完全不知道昨晚自己在张昕心里翻天覆地成了一个怎么样的形象,今天起床看见张昕乌黑的眼圈还以为昨晚自己又把她抱得太紧,愧疚到今天决定抱松一点,可别把她吓跑,不然自己又得独守空闺。
02
那许杨玉琢是怎么差点弄丢空调遥控器的呢?
这罪恶的源头源自于郭爽,许杨玉琢回想起那一天仍觉得应该给郭爽一拳封住她那张臭嘴。
郭爽那天从学校回来,许杨玉琢请她回家里吃饭,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在饭桌上张昕给她夹菜,那天做了她最喜欢的糖醋排骨,郭爽在桌子上假装吃醋说自己怎么没有阿昕亲手夹的排骨,许杨玉琢赶紧给她喂了一块。
“吃饭都堵不住你这张嘴。”
郭爽又笑得把眼睛都眯在了一起,像偷吃了蜂蜜的小熊维尼。
“你们看看那个了吧,那个新闻。”
张昕还真以为她要说几句正事,许杨玉琢却早就从她眼里尝到一丝不寻常的信息。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郭爽说出这句话,许杨玉琢已经开始扶额,只有张昕还傻乎乎地说:“噢,那个男艺人啊,我之前还挺喜欢他的歌,突然公布有孩子感觉好奇妙哦。”
那你和羊姐什么时候官宣呢。郭爽朝张昕看过去的眼神已经快把这句话写在空气中了,偏偏张昕反应迟钝感受不到,仍在细嚼慢咽。旁边许杨玉琢在桌子底下掐了郭爽一把,郭爽只能埋头吃饭。
而后张昕有事出了门,让她们记得洗锅碗瓢盆,郭爽答应地勤快,躺在她们家宽敞的沙发上就不想再动,许杨玉琢这时候也犯懒,没去催她,只是问你今天和我睡还是和阿昕睡啊。
“和你睡啊,我在学校真的烦得要死,今天必须要给你讲讲我们专业课老师到底多不是人。”郭爽话题一转,ky张口就来。
“或者今天你去和阿昕睡,我一个人睡你的床也可以哦。”
“什么啊……”许杨玉琢居然罕见地哑口无言,这让郭爽捕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从沙发上爬起来去张昕和许杨玉琢的房间各看了一眼,许杨玉琢没能拦住,一开门看到许杨玉琢房间整洁程度和张昕房间凌乱程度,就知道她这几天,还真的和张昕睡在一起。
“我靠,不是吧羊姐,都搬出来了还一起住啊,不是吧。”郭爽大惊失色,侄女联盟难道真要分崩瓦解了吗?
“不是,你听我说!”许杨玉琢一着急嗓门就大了起来,“我这几天做噩梦,晚上害怕才去找她的!”
“你当我傻啊,还做噩梦,你就承认想抱着人睡觉不行吗。”
“真的不知道你们这群小屁孩在想什么……抱着睡觉又怎么了,我就想抱着张昕睡。”许杨玉琢不得不继续说,像在解释又像在安慰自己:“她可是张昕,我可是许杨玉琢诶,SNH48要是有一天只剩下两名直女,那一定是我们两个,直女抱在一起睡个觉怎么了。”
“我才是最后那个直女,不要破坏我们直女的名声!我们直女才不喜欢抱着别人睡觉。”郭爽和许杨玉琢扭打在一起,许杨玉琢拉着她,竟然想对她说一句,郭爽你不会还不知道吧,恐同既深柜啊。
她们一起躺进沙发,许杨玉琢闹得累了,抬头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想起来张昕天天念叨着要养成冷白皮,不如把墙上的白灰扑在脸上。
如果真和张昕在一起,好像也不错。这样的念头也一闪而过,张昕这么会照顾人,又是傣族美女,除了回消息太慢,因为她动作慢偶尔会生气以外也没有缺点,怎么来说自己都不算吃亏。她许杨玉琢哪哪儿都好,张昕总不会看不上她吧?
郭爽说羊姐,羊姐,醒醒,我们该洗碗了。
许杨玉琢抱着玩偶翻了个身:“放着嘛,等我们阿昕回来洗。”语气自然又粘人。
郭爽摇摇头,自己起来去厨房收拾碗筷,许杨玉琢给她撒娇:爽爽你真好。郭爽又说:“你真是被阿昕宠坏了,要是阿昕和你在一起,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不过她应该心甘情愿吧。
许杨玉琢还较真起来了:“怎么就是她吃亏了呢,她不在家我也做饭洗碗啊,我还打扫卫生呢。”
“你还默认已经和她在一起了?”
“怎么是默认。”
许杨玉琢在沙发上沉思好久,一直等到郭爽从厨房洗了碗出来,又在沙发上辗转腾挪了好几个姿势,觉得话憋久了真是难受,还是说吧,做了好长的心里建设,才继续给郭爽说。
“你不觉得我和她这样的状态和在一起也没什么差别吗,吃一起睡一起住一起,她又不会和我吵架,如果我必须选个人过一辈子,从我这二十多年看来,没有比她更好的选择了。”
郭爽讶异这一段话,但她始终是个有自己判断能力的成年人,许杨玉琢能把这段话说给她听,肯定有她的考量,这就不是随便调侃的时候了,她认真思索了好些时候,组织语言都花了五分钟,给出一个可以看做玩笑也可以看做回应的一个答案。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惜不知道阿昕是不是这么想的。”
“她绝对和我想得一样啦。”
“不一定。”
“一定。”
郭爽看她那么认真坚持,觉得自己一个局外人再怎么回复也起不到作用,干脆说:“那你问问。”
“这有什么好问的……”
或许真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今晚上的糖醋排骨吃得太饱,许杨玉琢还真冒出来问问张昕愿不愿意和她一辈子都住在一起的念头。
郭爽走了以后,许杨玉琢却觉得她的话还留在自己房间,她都愿意,张昕凭什么不愿意呢?这个问题在她嘴里梗了好些天,终究还是憋不住了,最终决定一定要问出来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答案也必须是张昕愿意和她住一辈子,否则这几年真是错付在她身上。
她最美好的少女时代全是和张昕一起度过,从面试间到练习室到领奖台,从十几岁到二十多岁,她看着张昕从热衷粉色裙子的少女变成现在的港风熟女,自己也从肉嘟嘟的小圆脸长得标志端庄,张昕真的陪了她好久,她也是一样,那为什么不能再把这条路多延长一点,一直延长到八十岁呢。
终于在那天下班路上,她假装凝视车窗外,张昕坐在她的旁边,她觉得应该就是现在了,她现在就想得到那个答案,所以没有铺垫,许杨玉琢总是喜欢直接。
“张昕,要是让你选个人当一辈子的室友,你觉得谁最合适啊?”
她的话术巧妙,给自己留了进可攻退可守的余地,这么看来她的直接也是狡诈的,只有这份狡诈才能帮她打一个直球,但同样因为这份奸诈,也注定了她今天的直球只能无功而返或寸步难行。
张昕只是莫名其妙看着她:“你要让郭爽过来一起住啊?”
“不是啦,只是个问题,当室友,你觉得最适合的人是谁。”
这句话里暗喻的选我选我都已经呼之欲出在她嘴边,但张昕好像从来都听不懂那些暗示。
张昕咬着咖啡吸管,睁开圆圆的大眼睛很认真地思索。“我觉得段总不错啦,只是她不在上海,而且如果让我选择上海还是广州,我可能还是更喜欢广州,久了不回去连粤语都不会说了,那不就很奇怪吗。”
许杨玉琢挑了挑眉毛,又问如果在团里选人呢。
张昕说觉得郭爽有时候挺有意思的,只是和她住在一起可能法令纹都会笑出来吧。
许杨玉琢心想,居然是郭爽,连郭爽都能排在我的前面。此刻竟然懂了袁一琦前几年在生日公演上那句:郭爽,我今天流下的泪就是你明天滴下的血。
还好张昕下一句话又让郭爽逃出生天:“不过和她吃饭的口味不太一样,而且我听不懂四川话她也听不懂粤语,广东人和四川人在一起应该会彼此头疼吧。”
“怎么又和粤语有关系,能不能抛开这些问题,你就单纯说想和谁一直住在一起不行吗?”
“你又在生什么气……我还要考虑你愿不愿意和别人一起住,就这么几个人根本没法选啊。”
“考虑我?那你是默认我会一直和你一起住咯。”
许杨玉琢几秒内切换了好多情绪,张昕觉得她真是应了“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那句话,又因为这句话有点害羞,吸一口冰美式让自己冷静一下:“对啊,你不想和我一起住了吗?”
许杨玉琢马上回答:“想啊。”张昕只觉得自己脸好像更红了,此时是万万不能让许杨玉琢发现的,只寄托希望于车里的光线没有充分到看得清脸色的地步,“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你真的会愿意和我一辈子都住在一起吗?就算以后毕业?就算不在同一家公司?或者等到我们都不在上海,都可以一直在一起吗?”
张昕心想你干脆加上一句无论贫穷富有,生老病死,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们不是一直比其他人更合拍吗,否则我为什么要跟你和吉雅一起出来住啊。我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生活习惯和脾气性格古怪起来不招人喜欢,你这么多年都在包容我。”
直到她看见了许杨玉琢从眼睛里闪烁的复杂情绪,才突然听明白许杨玉琢真正的问题:你会选谁和你共度余生。
张昕不算有多聪明,但就算之前以为许杨玉琢只是寻找一个最佳拍档和知心伴侣,此刻也不会再愚笨到还以为许杨玉琢又在向她确认她作为朋友的重要性
她这才明白这问题是一个陷阱,她或者许杨玉琢,今天总有一个会一头栽进去。
她此刻的突然明白,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过,只是极其难得地觉得很可惜,这种可惜虚无缥缈又源远流长,她很快做出了决定,张昕这种人,想得再久都只会觉得,如果许杨玉琢需要她在身边陪伴一辈子,喜欢她的包容,喜欢她和她彼此陪伴彼此照顾,灵魂相融天人合一,那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虚无缥缈的未知爱情与牢固七年的亲密关系,因为她是张昕,所以顺理成章地选择了后者。张昕这个唯结果论主义者绝不会因为幻想而认不清现实,她以为许杨玉琢早就知道她是这种人。
所以说到这里,张昕停顿了一下,释然和怅然若失这两种情绪复杂交织了很久,最终还是释然占据了上风,接着平稳地说了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
“我也很爱你,如果你有一天不想继续和我待在一起,我们也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张昕此时的爱你,已经把自己放在许杨玉琢最好朋友的角度,意味我可以爱别人,也可以像爱别人那样爱你,这样的爱是无私的,是乐于奉献的,说到底是人人都能拥有的大爱,郭爽可以拥有,金吉雅可以拥有,许杨玉琢自然也能够拥有。
但许杨玉琢想要的爱,其实是唯独能给她一个的,是自私自利的,是张昕以后最好只能有她一个人的。
许杨玉琢听了爱你这一句话,差点被冲昏了头,差点没有注意张昕平静的样子是多么的一反常态,竟然想去张昕耳边说一句我也爱你。还好她依然老奸巨猾,用她惯来的善解人意思考出来那句了“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所隐藏的含义,沉默了好久,只觉得张昕,你他妈还真是有够残忍。
等到气氛已经降至冰点,她才发觉自以为万无一失的问题好像把自己逼到进退两难的地步,而现在,已经错过了事情的转折点,错过把张昕一次逼问清楚的机会。
那天车里的灯光太昏暗,如果她能看见张昕这短短几分钟平静与害羞黑红轮流切换的复杂脸色或许能让气氛不这么尴尬。到后来,她只能掏出手机,无意识地打开微信,无意识地给郭爽发了一句前不搭边后不着调的:阿昕说愿意。
愿意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她问张昕愿不愿意选她做一辈子的室友,张昕说愿意,她问题的背后是问张昕愿不愿意和她共度余生,张昕也说愿意,但她真正想问的那一句我们能不能别只是以朋友关系的在一起,收到的回复却是:我们也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许杨玉琢把身边所有能塞的东西一口气塞进了包里,下车之前都没有再和张昕再说一句话,宣告本次直球作战大失败。
03
虽然故事一波三折,但许杨玉琢最后还是找回了空调遥控器。
从那天以后,张昕可能是怕尴尬,真的躲了她好久,那个连瓶盖都舍不得让她自己开的张昕,竟然开始不理她,以至于许杨玉琢一度觉得这台空调要搬到别人家去了。
这盘死棋下到最后,最后出现的一线生机竟然还是因为郭爽,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把规规矩矩的张昕和许杨玉琢订制的棋局与规定搞得乱七八糟,又因为她掀翻了棋盘,昕羊这两个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七年的人才不至于进入避嫌地狱模式。毕竟H队再避,就真的没人可以见面了。
郭爽那天收到莫名其妙一条的微信:阿昕说愿意。当然就以为许杨玉琢成功了,虽然不一定是告白成功,但既然成功,那一定是好事将近了。再给许杨玉琢发微信,许杨玉琢也没有回复,这让她自然而然以为许杨玉琢已经沉浸在甜蜜里,自己当然也没有多做打扰。
后来的几天再看她们俩怎么说话怎么都不自然的样子,郭爽都以为是关系进展太快导致在外人面前不知如何应对,心领神会地让其他人别再起哄她俩,所有人看见郭爽老神在在的样子,也没操心为什么连张昕和许杨玉琢都开始避嫌。如果这都要操心,H队的心哪里能操心完。
郭爽那几天很得意,这份得意又不好分享给别人,但她又憋不住,最后找了唯一一个能和她分享这份喜悦的局外人定制了一盘很大的计划。那人听说之后先是疑惑,而后不解,最后欣然接受,与郭爽站到统一战线,郭爽只觉得大势所趋到这种地步,昕羊,你他妈凭什么不给老子锁死?
金吉雅一开始陪郭爽拆快递的时候,其实也是有些迷惑的。
这个00后的小妹妹,见得次数不少,听得次数更多,倒是也没想到现在能和她蹲在同一个台阶上抽烟。
啊,是郭爽看她一个人抽烟。
郭爽前几天找她,说吉雅姐姐,你知道吧,阿昕和羊姐认识好久了。
金吉雅说我知道啊,怎么了嘛。
郭爽又说:那你知道下个星期是她们认识2500天的纪念日吗?
金吉雅震惊:她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这当然是郭爽胡诌的数字,但她还是面不改色地说:对啊!这难道不是,可歌可泣的一件事吗?我们难道不应该替她们,准备惊喜庆祝一下吗?
你直接说怎么安排吧。
郭爽也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只按照烛光晚餐的标准流程买了一套气球蜡烛鲜花,晚餐是张昕冰箱里的牛排,红酒是金吉雅友情赞助,花销不大,惊喜感很强。
光是找张昕和许杨玉琢共同在家吃晚饭的日子,她就花了好大功夫,最后还是以自己过来蹭吃蹭喝的理由把二位留下一起吃晚饭。
金吉雅一早就在小区楼下等郭爽,带她一起去拿快递,陪她一起把张昕最爱惜的房间打造成浪漫满屋的样子,又陪她煎好牛排醒好红酒,出门前把自己房间和许杨玉琢房间锁好,只留张昕房间的门开着。
然后她和郭爽就离开了这个令人迷惑的明星之家,在小区楼下拿出一根,电子烟。
她递给郭爽,郭爽赶紧摆摆手,她问:戒了?郭爽哭笑不得:我不会抽烟!
金吉雅自己吸了一口,缓缓说:看不出来。
郭爽拳头捏紧了,看见张昕从小区大门走进来,拉着金吉雅闪身到角落里,张昕上楼不久,她又先发制人给许杨玉琢打电话。
“羊姐,你怎么还不到呢?我要饿死了,您可快点吧。”
又亲眼看见许杨玉琢上了楼,这才觉得大功告成。金吉雅也是从一脸疑惑化为半懂不懂,觉得红娘这个业务现在已经进展到00后身上也是不太容易。
郭爽邀请她:不然今天,一起回中心吧,反正她俩的房间空着。
金吉雅心想,为什么不可以呢?
但张昕开门看到这样的场景,多少是有些懵的。
烛光和客厅暖色调的暗灯融入在一起,两束鲜红的玫瑰在桌上立着,高脚杯装着醒好的红酒,香槟杯装着透明的气泡香槟,还有自己上个月买的银制刀叉和牛排,这牛排不会是她一直没舍得开封的那两块吧?还有电视背景墙上沾的气球,无一不表明了浪漫和暧昧的气氛。
只是这个气泡为什么是Happy birthday 啊?是有人过生日吗?
张昕坐上桌,还在观察这牛排到底是不是自己舍不得吃的那块,家门突然开了。
许杨玉琢这时候推门进来,看见张昕穿着白衬衣打着领带坐在点好香薰蜡烛的桌前,桌上甚至还放了鲜花,那天下班路上隐晦告白被拒而濒死的心差点又跳动起来。她也鬼使神差地坐在了张昕对面,跳动的烛光又把她衬得很美,连张昕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许杨玉琢和张昕同时拿起刀叉,这时候倒是很默契地没有再提郭爽和金吉雅去了哪里,张昕以为这是许杨玉琢布置的晚餐,许杨玉琢以为这是张昕安排的惊喜,彼此都怕扫了对方的兴,所以都不敢说话。
牛排切了两块,张昕端起红酒杯,又不知道该不该碰杯,许杨玉琢专心地切牛排,张昕看她盘里稀碎地那几块,就知道她肯定没按照纹路好好切,心疼自己花大价钱买的肉,自然而然地替许杨玉琢切起了牛排。
许杨玉琢沉默了一小会儿,还是说谢谢。既然今天的第一句对话开始了,后面聊天也打开了话题。酒足饭饱之后,又因为洗碗这件事起了争执,张昕以为是许杨玉琢做的晚餐,所以应该轮到自己洗碗,许杨玉琢也这么以为,僵持不下的时候用老规矩石头剪刀布决胜负,这次张昕输了。
许杨玉琢坐在沙发上,那天穿了一条偏长的小礼裙,想回房间换睡衣,看了眼依旧穿着衬衣,把袖口挽在手肘的张昕,觉得晚点换也不是不可以,于是打开电视看不知所云的节目。
电视墙上挂的庆祝气球此刻显得格外扎眼,许杨玉琢喝了红酒与香槟,脸颊已经染上火烧云一般的红晕,非常没有安全感地蹲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只留下一双迷糊的眼睛有时看看电视,有时看看张昕。
厨房里的张昕收拾了碗筷,却发现饭桌上一片残骸无从下手,这些玫瑰、香薰蜡烛,她是扔还是放着,扔是肯定不可能的,放又应该放在哪里?
在张昕看来,这场鸿门烛光晚餐是许杨玉琢准备的,张昕就算再怎么迟钝,此刻也知道如果让许杨玉琢伤了心,许杨玉琢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理她了,她拿不定主意,小心翼翼在离许杨玉琢一个位置的沙发上坐定了。
许杨玉琢虽然头晕,但是也感受到她那怕自己要将她吃了的样子,觉得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是要和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吗,好朋友不是无话不谈的吗?
虽说张昕在哄许杨玉琢的这一方面早已熟能生巧,换做平时只要上去抱抱她说几句好话,什么气都消得快,这时候她应该抱吗?又应该用什么身份安慰许杨玉琢呢?她拿不定主意,许杨玉琢先开口了。
“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哦哦……”张昕屁股挪了过去,假装在看电视。气氛僵持好久,许杨玉琢仗着酒意肆无忌惮地骂她:“你怎么又哑巴了,不能和我多说几句话吗,我一辈子的好朋友。”
张昕听她用这句话激自己,尴尬到脚趾抓地,这年头想当朋友也是错了,她看许杨玉琢,一大片肩膀都露在吊带礼裙的外面,性感又火辣,像灼伤了眼睛一样转过头。
“今天你先去洗澡?”张昕沉默了好几分钟,心脏真的扑通乱跳了好久,觉得这房子里迷幻的灯光暧昧的气氛简直要将她点燃,许杨玉琢半倚着沙发,硬把沙发凹出美人榻的感觉。
“我都行,你困了就先去洗嘛。”许杨玉琢看她耳朵尖红得快滴下血来,有意逗她,“一起洗也可以啊,又不是没洗过。”
张昕简直是连滚带爬逃去了浴室,在镜子面前眼见自己脸腾红了十八个度,许杨玉琢这人真是害人不浅,以前玩玩朋友间的暧昧已经让她招架不住,现在怎么更肆无忌惮。许杨玉琢看她反应如此之大,火上浇油地问她有没有流鼻血。
她在浴室洗完,很想回房间埋头大睡,又不想被许杨玉琢打上临阵脱逃的标签,心情复杂地回了客厅,看见许杨玉琢把酒与杯子拿到茶几上,小半瓶红酒下了肚,名副其实成了一只醉羊,一看到她来就开始说。
“我们阿昕哥哥回来了,阿昕哥哥穿睡衣也好帅,好喜欢我们阿昕哥哥。”说完就来抱张昕,张昕也随她抱着:“你怎么喝这么多……”
“因为心情不好啊,我这么喜欢阿昕哥哥,阿昕却只想和我做朋友,”许杨玉琢说到这里掰过张昕的脸,灼热的呼吸吹在张昕身上。
“你不喜欢我吗?你凭什么不喜欢我?你知不知道我的粉丝有多少,他们都喜欢我,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说这句话的许杨玉琢看起来已经不省人事,张昕却觉得她清醒地要死。许杨玉琢近在自己怀中,好像伸手就可以搂住她曲线分明的腰,她牛奶味的沐浴露香甜到近乎在身上盖了一层浓稠的蜜,泡在蜜里的许杨玉琢又香又软,像一颗在烤箱里叮到正好的牛奶太妃糖。
张昕几乎要被她黏住牙齿,眼睛躲闪着不去看她,平日温顺的绵羊变得好咄咄逼人,张昕又想在她面前逃走,已经熟练到逃跑路线都被刻在脑门顶上的地步。
情难自禁和情非得已是什么样,现在被切断所有退路的张昕总算感受到了,也从牙齿缝里撬出来几个字。
“喜欢啊……可又能怎么办嘛。”
许杨玉琢却否定她:“我们的喜欢不是同一种喜欢。”
“是一种。”
许杨玉琢故作高深地摇摇头:“不是一种,我呢,知道阿昕你,你不要勉强自己,就算喜欢,你也只是因为今天这顿饭才喜欢,我是好久好久以前就喜欢了,在你每天扭着屁股泡咖啡之前,在你腹肌都没练出来之前,在你还没有当男人之前。”
“你讲咩啊,在你去734之前,在你脸变瘦之前,在她们还没有天天按着头拉cp之前,我也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果然还是上钩了,欲擒故纵的许杨玉琢偷偷勾了一下嘴角。
张昕觉得自己那点酒精还不够上头,拿起红酒瓶咕咕给自己灌了几口。
“那不当好朋友,你让我怎么说嘛,粉丝天天盯着我们磕糖,动不动就说商业,郭爽蒋舒婷她们天天瞎起哄,你又天天说自己是直女,我怎么说嘛?你不就是喜欢我照顾你吗,那我怎么知道换一个人照顾你,你是不是就去喜欢别人了?我一直照顾你不就好了,当一辈子好朋友你还不满意,那可是一辈子诶,一辈子就只有一个许杨玉琢你还不满意,那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行了吧!”
张昕这个闷葫芦一晚上说了三次喜欢你,已经算得上太阳打西边出来,许杨玉琢却还在得寸进尺地问。
“不是因为别人瞎起哄?不是因为习惯成自然?不是因为病急乱投医?”
张昕也重复着答。
“不是别人瞎起哄,不是习惯成自然,不是病急乱投医。我就是喜欢你。”
张昕说出这句话,像是武侠小说里的主角被打通七经八脉,酒意也消失了,人也清醒了,刚刚戴着浪漫滤镜看的火辣许杨玉琢也变回那只小绵羊。
她冷静下来,竟然开始想笑。搞什么嘛,非得来这一出,许杨玉琢不还是许杨玉琢,张昕不也还是张昕。她们的七年本来就在进行一场成年与未成年之间反复横跳的恋爱长跑,不过就是多说了一句大家早就心知肚明的我喜欢你。
只是从此以再也不能用友情或者错过的爱情来形容她们了,这是好事啊,她之前到底在扭捏什么,许杨玉琢这种醋精连友情都不允许多分给别人,那她干脆就不分了。
张昕的房间和温柔都可以分给其他人,但分多少始终都是许杨玉琢说了算,这不是等同几年前那个预言,张昕这台空调的遥控器在她手上了吗?
她还沉浸在碎碎念当中,许杨玉琢却勾住她的脖子向沙发里倒去。
“好啊,一辈子就只有我一个人,你说的哦。”
“我说就我说,没在怕你们直女的好吗。”
“少废话,现在大家都不是直女了。”
尾声
为什么Team HII的人现在觉得张昕和许杨玉琢更闪了。
都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孩子都生了四个,有必要走到哪里都是十指相扣吗?林舒晴看不明白,所以去问郭爽,她们最近怎么了?
郭爽是不可能把故事讲给她听的,回忆起那场天衣无缝的烛光晚餐,只说你不懂。
许杨玉琢正大光明住进张昕房间之后,张昕睡眠也踏实起来,看来爱情真的可以操纵人的睡眠质量。
许杨玉琢躺在床头亲了一口张昕,张昕已经重新回归七年之痒的状态之中,躺在床上像根木头,许杨玉琢问:阿昕哥哥,你是怎么想到给我做烛光晚餐的呢?
那不是你做的吗?我也是刚回家啊。
不是啊,我……
许杨玉琢突然想通了,所以她又拿出手机,给那个人发了条消息,现在应该称她为天使。
瓜爽,谢谢你。
未完愿与清醒梦
01
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初,世界人民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但幸得人类命不该绝,又或是未完愿执念由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着,日子也过了下去。只是脑袋两侧的耳朵边长出了两条细绳儿,四方的门边儿生出了红外线,红外线又化作告警声,像猫嘴唇上六根晃荡的胡须,作用并不只是拿来抓老鼠,而是以最原始的测量方法审度周围环境安全。
离春天还要早些的时候,沈梦瑶生了一场小病,原因可以归于工作劳累。敏感时期的感冒总让人提心吊胆,气管瘙痒到如同十七八岁的纤细少女在她喉间拂动刚抽条的柳枝,替她带来的并非春的气息,而是剧...
01
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初,世界人民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但幸得人类命不该绝,又或是未完愿执念由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着,日子也过了下去。只是脑袋两侧的耳朵边长出了两条细绳儿,四方的门边儿生出了红外线,红外线又化作告警声,像猫嘴唇上六根晃荡的胡须,作用并不只是拿来抓老鼠,而是以最原始的测量方法审度周围环境安全。
离春天还要早些的时候,沈梦瑶生了一场小病,原因可以归于工作劳累。敏感时期的感冒总让人提心吊胆,气管瘙痒到如同十七八岁的纤细少女在她喉间拂动刚抽条的柳枝,替她带来的并非春的气息,而是剧烈的咳嗽。这时候的人们表面平静,心里却对她敬而远之,哪怕她正拿着崭新出炉的核酸报告,也不敢再踏入她的房间了。
症状持续两个星期依然不见好转,她在公演舞台上竭力压低嗓子也无法克制那股瘙痒,只能捂着嘴尴尬地说抱歉。
她心性顽固到妄图克服自然规律的地步,连病理性的咳嗽都能压低成舞台上的白噪声,很难想象曾经是一个连笑声都控制不住的人。
那天别人的自我介绍做到一半,她在身后祈祷轮到自己时一切顺利,喉头却哽咽一下,不受控制地咳起来,痒意如同沾了汽油的火苗,迅速蔓延到了气管深处,钻进肺部的每个气泡里。
她立刻转身向台下走去,麦克风却摘得晚了,捂住嘴也好弯下腰也好,都完完全全不能压住那股剧烈的咳嗽,于是整个剧场的人都听见了,H队队长沈梦瑶那似乎咳出心肝脾肺的剧烈响动。
台上的张昕立刻下台来看她,后台的万丽娜又帮她关掉了麦克风。她埋在垃圾桶边,长发垂落脸颊两侧,样子狼狈极了,熟悉的不熟悉的几只手搭在她的后背,她咳到连眼睛都睁不开,还担心观众席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好在有人迅速转移话题。
好样的郭爽,她闭着眼在心里为队友鼓掌,喉咙却已经撕裂到如同断成几瓣的伤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立刻缝合上了。
她坚持做完自我介绍,工作人员却将她劝离现场。“毕竟是特殊时期。”拿这样的理由搪塞她,于是她前几天的极力掩饰又成了毫无意义。
她向公司请了几天假,隔天,自觉去了趟大医院,东奔西跑忙上一阵,等到坐定在白发横生的主治医生面前,已经是进医院几小时以后的事了。
你先去打个CT,然后查血。额头爬上皱纹的老爷爷这么说,沈梦瑶顺从地点点头,公立医院多是如此麻烦,这也是她拖了许久也不愿意踏进冰冷院门的原因。要不是十几盒药见了底病情毫无进展,多半还是宁愿自己在房间里咳着。
明明只是咳嗽,头疼发热的症状一概没有,不放在心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她这么想,电话此刻却打了进来……是妈妈,还没来得及说话,妈妈一股脑地讲,明天和爸爸急着出门,远方亲戚家里出了事,问她家里两只猫怎么办?
她不好讲自己生病,又不好讲自己这两天养猫不方便,压低了声音说只是几天,应该没关系,晚上就来接猫。
她跟着队列进了CT室,脑子却又在梦游,想起别人说过打了CT后身上会有辐射,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的猫猫。
医生老爷爷戴了老花镜举着CT片看了好久,沈梦瑶在就诊室的办公桌对面,凳子只坐了一半,上半身挺拔着,老爷爷余光瞥过来看她一眼,问:“小姑娘是学表演的吗?” 她犹豫着说,算是吧。
“我家孙女也是学表演的。”沈梦瑶不自然笑了笑。
医生把片子卡在白色背光板上,咔得开了灯,她的肺部情况清晰打在上面,她看不太明白,凑近一些,医生又问:家在上海吗?她点点头。
“今年二十三岁?父母在身边吗?”
她之前的从容因为这句话消散了,很严重吗?忍不住问。医生指着她挂在墙上的肺,她眼睛跟着看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几个地方的肺部阴影,应该是有结节,”医生抬腕看了看表。“建议你周六和家里人一起来复查。”
“小结节有的没有症状,有的是呼吸道症状,有的可能是肿瘤,有良性的,也有恶性的……”
沈梦瑶稀里糊涂从医院走出来,脑子已经像在冰箱里冰镇了一下午,思路都凝着水雾一路打滑。浑浑噩噩地打车回家,包里揣的就诊记录上写:肺部结节,部分位有阴影,待确诊。
她简单收拾了自己,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顿住了,脸色好像许久没有如此苍白。这时候除夕过来趴在她脚边,用修剪过不久的小爪爪勾她的裤腿,她蹲下身把圆圆胖胖的猫咪抱起来。
“除夕的脸蛋什么时候这么大了呀。”她对小猫咪说话,小猫咪自然是听不懂的,依偎在她怀里撒娇。
沈梦瑶上网搜了好久辐射对猫咪的影响,又跳转到肺部结节的症状,最后手机屏幕因为关联界面弹出"得了肺癌还能活几天"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夸张过头,像是看了个蹩脚的冷笑话,一边咳嗽着一边笑了出来。
02
困意像傍晚海边上涨的潮水,层层叠叠袭来。沈梦瑶在沙发上躺了好久,出于莫名的心神不安,一直坚持不肯睡去。但这样的坚持也只持续了几分钟,或许是因为连续紧张了一个月,此刻的忙里偷闲显得弥足珍贵,她呼吸均匀着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回到了学生时代的操场上,单这一瞬间,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正在做梦了,但既然已经身处梦中,也不必急着清醒过来,她难得地犯起懒,四肢百骸传来粘稠的沉重感。毒辣的太阳,扭曲的天空,叫她视线模糊在一起,像新鲜撒过面粉的案板,白蒙蒙一片。
梦里的沈梦瑶挣扎着爬起身,身旁有塑胶跑道被高温淬炼后若隐若无的焦臭味,手掌根与衣摆沾了些泥土和青草,她迷糊着拍干净,向操场旁的树荫底下走去。
她顺着大树旁边发锈的单杠抬头,单杠上有个人影,晃晃荡荡吊在上面,身形瘦小,应该是个未成年的小鬼,头发梳成了马尾,一看就是很调皮捣蛋的类型。沈梦瑶应付不来这样的小鬼,也不想和她搭上话,所以在树荫底下站了好几分钟也不打算过去。
但当她无意看清这十三四岁的小孩有着一双酷似袁一琦的锋利眉眼的时候,就算自认见过了大风大浪,此时此刻,却也像是被猫草卡住了喉咙。
倒也真是在做梦,她省略想要掐醒自己的步骤,反而静下心来回忆往昔。袁一琦如今还是经常在她梦里毫无征兆地出现,有时候是匆匆忙忙的背影,有时候是难得一见的笑脸,有时候会为她端来温热的白开水,有时候会替她教训做了错事的除夕。
故事发展到了2021,时间真的过太久了,好像她们故事结尾的休止符都开始松动,即将摇晃着从封印上掉落。沈梦瑶一如既往凑上前去将它贴紧,动作尤其熟练,好像样子越坚决,越能证明自己迫切想要与之斩断联系。
是不计前嫌也好是彻底放下也罢,事到如今,就算袁一琦和她坐在同一辆车上,在同一间屋子里排练,她都不会表露任何一丝的不自然,或者那些不自然已经在时间漫长的洗礼过程中消散干净,干净到不相干的陌生人会以为她俩本质上不熟,干净到新来的工作人员会问她们到底是不是一个队,干净到袁一琦半夜来她的房间拿贺卡,偶然撞见的同事们都不会露出惊讶的表情。
梦到的次数多了,本来逐渐连惊讶的步骤都免去,这次竟然出了意外,可能真是挂在单杠上的那个少年眉眼真的太像那个曾经的袁一琦了,沈梦瑶为之胆战心惊,生怕她跳下来熟络地牵起自己的手,从背后拿出一束刚摘的小花,用天真的口吻问:你今天下课怎么这么晚。
她太能接受如今那个袁一琦拉开距离感的眼神和模样,自己也早习惯以同等程度的漠然回避。而现在骤然看见那双曾经直白热烈的眼睛,曾经满怀爱意的眼睛,不由自主想起以前那个纯粹干净的袁一琦,又联想到不堪回首的曾经,钝化的神经似乎又变得敏感起来。
现实的人偶尔会觉得自己活在梦里,梦里的她此刻却更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现在绝不可能身处现实了。
沈梦瑶觉得今天真是触了个好大的霉头,但就算如此,内心依然是很平静。非要比喻的话,只是像一杯玻璃杯里接到刚刚合适的水,桌子晃了,水也跟着晃了一下,因为水还未接到溢出杯口的程度,所以这样程度的晃动并不能掀起什么波澜。
她转身想走,身后却传来响动,似乎是先前摇摇晃晃挂在单杠上的小孩摔在了地上,沈梦瑶犹豫了好久,又觉得只是梦而已,况且这也不一定真是小时候的袁一琦,就算是,梦里总没有别人和摄像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退一万步讲,如果有一天袁一琦真的摔倒在自己跟前,哪怕只是假装,她也还是会去扶的。
所以她硬着头皮回去,看见小孩重重摔落地面,衣服沾满灰尘与泥土,鼻子嘴巴撅起,眼泪在即将夺眶而出的最后一刻又好像因为眼前这位陌生人突然地蹲下给硬生生憋住了。
沈梦瑶犹豫着将小孩拉起来:“你没事吧?” 小孩沙哑着嗓子说没事。
这么小的年纪能够忍住眼泪,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几年前的袁一琦都未必做得到,沈梦瑶拍拍孩子身上的灰,动作与撸撸除夕身上的毛似乎无二差别。
孩子起身后眉头又皱成了一团,沈梦瑶差点下意识地替她抚平眉心,还好仍旧只是差点,这下凑得近了,更觉得那张年轻袁一琦的小脸触目惊心,她想替孩子检查伤口,孩子此刻却又像认识她了,将手缩进她的手心,冰凉又沾着灰尘的小手牵住了她,借了几分力从地上站起来。
沈梦瑶还在为自己差点做出亲密动作而感到失礼的时候,身高本应该只到她肩膀的小鬼却像吃了生长剂,已然比她高上几分。
现在不能只说酷似了,二十一岁的袁一琦本人站在她身旁,刚刚牵上的手尚未分开,沈梦瑶想甩开她,那人手上力气却大的惊人,问:“沈梦瑶,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她立刻从梦中惊醒着坐起来,额上已经布了一层细密的薄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看一眼时间,只不过睡了半个小时。
沈梦瑶醒了,坨坨从猫爬架上甩着大尾巴来找她,她轻车熟路地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明明刚从梦里尚不清醒地醒来,却完全没有睡一场回笼觉的打算。
她在沙发上两眼发直地坐着,响了好久的手机也没有去碰,一直约莫过了十分钟,失踪已久的咳嗽找上门来,她才狼狈地将玻璃杯里刚装的白水一饮而尽,由于动作太急,嘴边漏出的水滴顺着脖子滴下来浸湿了衣服领口,又洒了几滴在桌子上,沈梦瑶这时候才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该死。
03
同样正值冬末的某一天,袁一琦忽然发现眼睛睁不开了,起床比起以前更是难上加难,上下眼皮仿佛被强力胶水粘连在一起。
后来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角膜有些发炎,让她注意保养,最近就别带隐形眼镜了,她戴美瞳的次数本来就是少之又少,还能遇上如此情况,只能说确实是不适合。
她回去之后,从远游几千公里的行李箱里翻出一副可有可无的框架眼镜戴着,装饰用的平光眼镜一掏一大把,但度数比较合适的只有那么一副,眼镜是方的,很普通的黑框眼镜。
那时候又觉得好像已经和如今的人设不符了,而且度数似乎又涨了一些,戴上之后只能说视线从一团乱麻变得有迹可循,顶多起一个心里安慰的作用,又不想去配新的。直到某一天,可能是郭爽,可能是蒋舒婷来串她门的时候,被她房间里乌烟瘴气搞得心烦意乱,郭爽或者是蒋舒婷看见蹲在吃剩的外卖堆里打游戏的袁一琦,作势用手扇了扇鼻子前面那团空气:袁一琦!
那时候是冬天,天气又冷,又没有外务,袁一琦真的是很难得休息几天,重归一下网络世界,她发誓一点正事没有耽误,只是房间乱了点,袁一琦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那人又说:“你配上这眼镜,简直就像那些一个星期没出过网吧的宅男。”
袁一琦莫名被点燃了一腔怒火,反驳人家我在家打打游戏怎么了,又不是去夜店蹦迪。把人赶出房间以后对着镜子照了照,肥宅T恤黑眼圈,黑框眼镜挂眼边,距离网吧宅男就差唇边冒点胡渣,确实不像是个合格的少女偶像。
于是第二天一早,又去配了副洋气的新眼镜,人家说小姐,您这么漂亮就应该配这批新到货的,镜片好镜框好,总之是没有一个缺点。叽叽喳喳的上海普通话不知道让她想起了谁,她最后稀里糊涂为一副眼镜掏了几千块钱腰包,又买单,拎着袋子回了中心。对镜子臭美了好久,原来世界是如此清晰,甚至能看见蚊子扇动翅膀的样子,这钱花得还算值。
她迫不及待想把新配了个漂亮眼镜这件事告诉那个说她像网吧宅男的损人,猛烈地推开门之后,又慢吞吞把门关上,心里的跌宕起伏随室外新鲜空气涌动出来的一瞬间一起磨没了。她闻见一股味道,由此可见人的嗅觉在不同处境发挥的作用也都是不尽相同,在宿舍放了一天的外卖味道可以忽略,336常用的宠物香波味是不能忘却的。
她像被雷劈了一道,自我察觉不到的习惯性皱眉,愣在原地之后从鼻孔里狠狠出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怪自己嗅觉过于灵敏,还是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方寸之地,被别人路过之后留下的那丝气味让人心烦意乱。
沈梦瑶生病了,她知道这件事,很少有人不知道,她也不会是其中的少数人。她在公演上看着沈梦瑶一次次地咳嗽,最严重的那次她也在,沈梦瑶下台的时候她还站在第一排,样子不可谓不局促。明明下台的又不是她,她要是露出担心的表情,会被解读为余情未了,如果开心,会被解释成狼心狗肺,要是不小心也咳嗽,会有人说她是被传染了,如果看了沈梦瑶一眼,别人又会说她还爱她。
真的很烦躁,所以她像往常的每次一样站在原地,面无表情,身边有几个人下台,她往前站了一步给别人让位,这已经算得上是最温柔的举动。又何必有这么多双眼睛和摄像头盯着她,其实其他所有人大可放心,就算你们不看着我,我也不可能去真的关心她一句怎么咳了这么多天还没好。
之所以她知道沈梦瑶病了这么多天,还不是因为上次沈梦瑶在MC1她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下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接袁一琦的话,甚至连袁一琦自己都这么认为,说不上期待,只能说是倍感煎熬。审时度势了不到一秒,又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才堪堪跳过这生死存亡的一秒钟。
下台之后,又看见沈梦瑶在喝水吃药,王奕拿杯子去给她接热水,说沈梦瑶,不然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她心想沈梦瑶这几天北京广州来回跑,哪有时间去医院。沈梦瑶有些憔悴,果然摇了摇头,袁一琦看着竟也想跟着摇摇头,说不上是对她不照顾身体的否定还是闲得无聊。
那次之后,沈梦瑶的咳嗽就好像成了扎在她手心里的一根木刺,谈不上令人疼痛,也谈不上若无其事。只是叫人心神不宁。
袁一琦回了房间,坐了一小会儿,把架在鼻梁上的新眼镜取下来,又打算出门,这次的目的地模糊不清,只是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出一次门。她在楼梯拐角遇见了一个很瘦高的人,走到很近的位置,才发现那是王奕,王奕视线离开手机屏幕,抬起头来看见她,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刚从沈梦瑶房间里出来。袁一琦心想。王奕穿了件黑色的外套,上面几根金黄色的猫毛黏得够紧,袁一琦自己也是养猫的人,当然一眼看得出来。
“你去哪里?”王奕往楼梯口旁边让了让,袁一琦在原地和她搭了几句话,王奕发现袁一琦也穿了一件黑色外套,先说了一句好巧,随即想起来某件事,让袁一琦在这等她,自己急匆匆回房间去。
袁一琦也想起来,王奕应该是回去拿上次出外务她暂放在周诗雨包里的那根项链,所以就换成袁一琦在楼梯口等王奕,她也像之前的王奕拿出手机,斜靠在墙边,等了几十秒不到,脑子里却冒出一个问题:那王奕原本是在等谁?
这个问题立即得到答复,身后走过来一个人,背了个大一些的包,戴着蓝色的医用口罩,手上拿了张白色的单子,一边走路一边看,低着头走到离袁一琦很近的位置,下意识要挽她的胳膊,袁一琦这时候才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戴眼镜,只能轻轻咳嗽了一声,又走远了两步。
沈梦瑶才把头抬起来,看看袁一琦穿一件黑色卫衣,帽衫挂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她穿什么衣服都显得松松垮垮,拉链倒是很老实地一直拉到尽头;后背上的帽子皱皱巴巴,里面糊涂地跑到外面,外面又套进里面,整个帽子搅和在一起,肩膀和帽子里沾了些若隐若现的猫毛。
原来不是王奕,她只能说自己病糊涂了,手上的病历单又好巧不巧滑落出去,掉在袁一琦的脚边,真的狗血到像是偶像剧一样的剧情。袁一琦也愣住,秉着照顾病人的心理蹲下去帮她捡起来,看见病历单三个字,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刚看到“肺部结节”四个字,沈梦瑶又轻轻咳嗽一声,袁一琦立刻收回目光,将单子递还给她。
“你要出门?”她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沈梦瑶点点头,随即找了个位置站,也不说话了,袁一琦心想王奕也真是位人才,能让她和沈梦瑶在同一个位置等她。
后来这几分钟过得尤其漫长,长到袁一琦甚至想给沈梦瑶说叫王奕下次有空再把项链给她,转念又觉得这样显得她像个临阵脱逃的人,还不如大大方方说几句话,平日里又不是一句话都不能说。
想是想到这里,却开不了口,沈梦瑶这时候已经把病历单放进包里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袁一琦自然哑了,只能在心里又骂了几句王奕。
沈梦瑶脸色确实不太好,眼底黑眼圈挂得很显眼,靠在楼梯的样子也有些摇晃,“你要去医院吗?”袁一琦妥协了很久,最后还是开口了,全当是尽了队友的本分,沈梦瑶说:“嗯,王奕陪我一起去。”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在这里等谁。袁一琦又在心里骂,骂完了才想起来,沈梦瑶好像并不知道她也在这里等王奕,怪不得哑口无言,她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可能是被当成了拦路打劫的土匪。
“我也在等她。”袁一琦急忙开口,这句话又有歧义,说得像是也等着王奕陪沈梦瑶去医院,再补充:“她说有东西拿给我。”
沈梦瑶当然不会问那是什么东西的,只是恍然大悟,怪不得袁一琦在这半天,她还真以为有什么,知晓了这么一件事,整个人放松许多,说自己刚刚回房间拿东西的时候王奕还在说她丢三落四,现在不也回去拿了。
袁一琦尴尬地笑了笑,沈梦瑶看出她的局促,还有之前急忙解释,生怕自己以为她要一起去医院的样子,觉得这人还是很好笑,偷偷在口罩底下笑袁一琦,殊不知自己眼睛也笑得眯起来,被袁一琦看个正着。
袁一琦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戳了沈梦瑶的笑点,本来有些生气,又想起来面前这位是个病人,还是谦让些好了,装成没看见沈梦瑶偷笑的样子。
沈梦瑶的病历单上写肺部结节,她出于好奇,拿手机搜索,好像不是什么小毛病,看了半天也只是一知半解,联想这几个星期沈梦瑶的病况,竟然后知后觉地担心起来,不知不觉中盯了沈梦瑶好久。
沈梦瑶抬起头来正好和她对视,对视持续了几秒,竟然从袁一琦眼睛里看出神爱世人的怜悯,一度怀疑自己起了错觉,或者是昨晚的梦尚未清醒,以至于刚到清早时分自己就已经瞎到了这个地步。
袁一琦看着她移开视线,发现自己好像僭越了普通队友的分界线,又局促不安起来。但眼里又仿佛突然有好多个画面重叠在一起,有沈梦瑶成为普通同事后的背影,有沈梦瑶在沙滩边上牵着她的背影,有她送沈梦瑶去上学时,沈梦瑶隔着地铁门向她挥手,之后一个人去坐电动扶梯的背影。
尽是些不太美好的回忆,袁一琦欲言又止,话在喉间绕了一个很长的弯,像叹了一口很长的气,最后还是轻轻问了她一句,有没有吃早餐。
沈梦瑶忽觉她其实也是个极其温柔的女孩子,声音清朗干净,好久没有和她独处,好像袁一琦这短短几年已经从小学跨越到大学,从孩童跨越到成人,人也不像曾经那么稚嫩了。
话学会了憋在心里而不是挂在脸上。
沈梦瑶又想,她在袁一琦现在的这个年纪,也是事业刚刚起步的一年,才学会把肚子里的苦只道给自己听,觉得人心叵测,患得患失。
其实才将在楼梯口刚刚碰面,发觉对面是袁一琦而并非王奕的那一瞬间,沈梦瑶还是下意识伸手想替她整理背后凌乱的衣服,但步子尚未迈出,就知道这已经不是自己再能做的事情了;所以又往后退了一小步,像在保证自己的安全距离。
她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袁一琦也看见了她嘴唇微动,注意力集中过来,此时王奕却正好到了,像是真的卡准了时间。
王奕看见沈梦瑶和袁一琦都站在楼梯口,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强忍着吸一口冷气的冲动。
“不好意思袁一琦,周诗雨说让我把前两天你放她那儿的项链稍给你,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等她醒了我再问问吧。”
“噢,没事,改天拿给我就行了,也不着急这一两天。”
王奕点了点头,本来是很自然想挽上沈梦瑶的手,而后警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可不能再缺心眼了,很快沈梦瑶向袁一琦挥了挥手,和王奕一起下了楼。
袁一琦看了眼沈梦瑶和王奕的背影,觉得也怪不得沈梦瑶差点将她和王奕搞混,她最近染回了黑发,王奕正好也是,从背后看上去像是孪生兄弟。
而现在王奕长得和她一样的瘦高,巧的是前两年她俩都比沈梦瑶矮一些,这两年却同样长到比沈梦瑶高了小半个脑袋的位置,袁一琦在背后看她们,竟然觉得看见了现在的自己与沈梦瑶并肩站在一起的样子,心里百感交集,有些说不出话。
如果说不定,说不定如果,站在沈梦瑶旁边的人是自己的时候,别人也以为那只是王奕,那倒是会少了很多麻烦。
04
“我以为马上就出来了,没想到找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周诗雨怎么搞的,东西永远都没收拾,我都不知道给她说了多少次,拖鞋不要乱放,我刚刚进房间没开灯,差点摔了一跤,她那个拖鞋放得像个路障,好像只有vip才能通过。”
王奕叽里咕噜了一大堆话,如果司机师傅知道她在许多人面前是不苟言笑的样子,肯定会大吃一惊。
“现在才十点半,去医院肯定还来得及,你放心啦,我去问了学医的朋友,都说没什么大事,只是要注意休息。我觉得应该是你这段时间太累了,这几天放假多睡睡觉,坨坨和除夕我先帮你养着,你想他们再来看,不丢也可以陪他们玩。”
王奕捏了捏沈梦瑶骨节分明的手,觉得她最近肯定又瘦了,沈梦瑶一直没说话,从她开始生病就很少说话了,尤其是在别人面前,王奕觉得她应该是怕咳嗽吓到其他人,沈梦瑶考量的东西永远很多很复杂,她有时候也会觉得沈梦瑶这样活着很累,但总不能叫她什么都不想了。
王奕的手比沈梦瑶的还要瘦削许多,但沈梦瑶还是感受到了她传递来的温暖,这点温暖支撑到她从医院复诊结束。运气好的是,真如王奕所说,病症并不严重,也不用手术,这时候她才真松了一口气。
此时已经是下午,她和王奕从医院出来,在冬日暖阳的安慰下,已经觉得如获新生。
刚刚复诊的时候,医生问王奕是不是她的妹妹,王奕挠了挠头,无所谓地说是朋友,说是妹妹也行。
那时候沈梦瑶就想,曾经同袁一琦去一些地方,也老有人问袁一琦是不是她妹妹,袁一琦总是一口气否定,私底下又来问她,自己看起来真的那么小吗?沈梦瑶那时候总是乐得不行,说当我妹妹有这么丢人吗?袁一琦就扭着头往前走,说当然不行,只当妹妹有损我的尊严。也不知道她指的尊严究竟是什么东西。
前些年袁一琦带她去三亚旅游的那一程,在烈日灼灼的海滩袁一琦牵着她走了很久,沙粒铺满她脚上的人字拖后又离开,离开过后又被铺满,重复了很多次之后她们寻得了一排带遮阳伞的沙滩椅,挑了两张空闲的躺上去。
沈梦瑶被毒辣的太阳烤得口干舌燥,清晨的困意现在卷土重来,她靠躺在沙滩椅的软垫上,揉着眼睛想小憩一会儿,却听见袁一琦叫她。
“沈梦瑶。”
她转过头去看,袁一琦在沙滩椅上缩成小小的一团,拿比她脸还大的相机对准自己,片刻以后按下快门,检查以后把相机递给她。
“好看吗?”
她点点头,下一秒似乎又要睡去,袁一琦看出她不专心,吵着说那你也给我拍一张。
沈梦瑶说好啊,把相机给我。袁一琦偏要让她拿手机拍,自己在镜头里把相机当做道具举起来,沈梦瑶随手拍了几张,把手机拿给她看,等袁一琦将手机还给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锁屏变成了这张新拍的袁一琦。
“要记得你的照片是我拍的。”袁一琦晃晃手上的相机。
她语气很平常,但沈梦瑶听出她其实在暗自得意些什么,或许是她的拍照技术,或许是将沈梦瑶的锁屏设成了她自己,但似乎又不止于此。
沈梦瑶不甚灵光的脑袋想了许久,直到坐在回上海的飞机上,空乘递给她一张厚重的毯子,她铺在自己和袁一琦的腿上,这时候的袁一琦窝在经济舱狭小的座位里,脑袋歪着靠在她肩膀,用鼻子细细嗅了好久她的颈窝,在半梦半醒里露出了一个有些欠扁的微笑,等到袁一琦将手放进毯子底下与她十指相扣的时候,沈梦瑶才意识到袁一琦为之得意的,一直是她得到了沈梦瑶这个人。
她那时候好依赖袁一琦,自以为袁一琦一定是有关她未来和人生不可分离的一部分了,抱袁一琦的时候都好用力,也见不得别人碰袁一琦,以至于病态到过头的地步。她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发现袁一琦这个人并不属于她,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完全属于另一个人。
这个道理是袁一琦当时左手手腕上那个小小纹身告诉她的,一段时间以来,她都觉得那个纹身异常刺眼,甚至想要拿块肥皂帮她搓洗干净,可说到底那个纹身不在沈梦瑶身上,她也没权利替任何一个人做决定。
话反过来说,也就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替沈梦瑶做决定。
所以一直持续到现在,沈梦瑶突然就比袁一琦大了两岁。故事翻转成了她永远走在袁一琦的前面。她从乌托邦里逃离出来之后,仿佛心底里住进了一名新的租客,亦或是她真正的本我,叫她努力工作,叫她为自己拼搏。她那时候才明白将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一个刚满十八的小孩身上是多么愚蠢,时间过了几年之后,就算她继续憧憬少年人的一腔热血,也绝不可能认为除自己之外,真能有值得让她托付终身的人事物。
同龄人说她成熟得好像脱胎换骨,那时候的袁一琦正好在同一间练舞房的最角落,对镜子学习自己的表情管理,沈梦瑶远远看过去一眼,袁一琦尚未发觉,正靠着墙坐下去休息,又似乎心电感应到了沈梦瑶在看她,又耐不住地收拾行李出了门。
沈梦瑶看她觉得像看一本封面极为严肃的儿童绘本,封皮的纸是生涩的,封皮的面是黑白的,打开里面一看,竟然是五颜六色的蜡笔涂鸦,活像幼儿园交的家庭作业。
那时候的她已经不会去想怎么把幼稚的涂鸦换成蓝黑墨水的钢笔字了。我疲于工作的时候你忙于学业,我渴望跳槽的时候你初入职场,我事业发展的时候你还在乎儿女情长,那再等两年后呢?如果你站上了顶峰,我又成了什么样子?
05
后来沈梦瑶在自己兜里发现了一根项链,本来以为是就是自己的,戴了好几个月才想起来,虽然同是自己买饰品的那家店,这条项链却不是自己买的。
那答案开始显而易见了,去医院复诊的那一天,王奕回去找了好久的那根项链,竟然在自己手里。
可能是机缘巧合,周诗雨随手将项链放在了桌上,她又以为是自己的项链落在王奕那里,随手戴在自己身上,却没想到这居然是袁一琦的项链。
项链失踪了好久,王奕又因为这件事和周诗雨吵了一架,周诗雨说袁一琦自己恐怕都没有你这么上心,我都给她道过歉了,生日的时候也赔了一根新的,你为什么还记这么清楚。
沈梦瑶旁观者清,王奕不是因为项链记得清楚,也不是因为项链和袁一琦有关系,她只是希望你多收拾房间,她的希望也不是因为她喜欢房间干净,而是单纯希望你好。
沈梦瑶发觉项链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对王奕周诗雨吵的架特别清楚,愧疚了好久,又觉得不管从哪个角度解释,袁一琦的项链在她这里放了几个月,都是件说不清楚的事,所以最后决定请她们一起吃顿饭,正好这时候郑丹妮从广东过来,这顿饭也一起叫上了郑丹妮。
海底捞排队时间太长了,她没耐心等,听其他几个同事推荐,找到了家新开的日料。
当周诗雨和王奕在桌上争论什么样的寿司最好吃,郑丹妮埋头研究菜单的时候,沈梦瑶抽空去了趟洗手间,她在镜子前补妆,又遇见了正好从旁边路过的袁一琦。
真的又是机缘巧合,推荐给她这家店的同事自然也推荐给了其他人。沈梦瑶把口红放进包里,想起来她的那根项链也在同样的位置,犹豫此时要不要拿出来还给她,袁一琦看见她的时候只是愣了愣,说这家新开的店还是挺好吃的。
还没开始点菜的沈梦瑶这时候就已经点头应和她了,又过了几秒,还是从包里拿出了那条项链。
“之前你放在周诗雨那的,我以为是自己的,拿错了,就一直在我这里。”
袁一琦看她将项链递给自己,接或不接都称不上是个好的选择。想说周诗雨已经赔了我一条新的,又怕让沈梦瑶下不来台,最后还是从沈梦瑶手心里拿了过来。时隔几个月,沈梦瑶的咳嗽好得彻底,曾经扎在袁一琦手心里的那根木刺自然也消失了。
她随手揣进了自己裤兜里,金属的冰凉隔着布料贴得她很不舒服,但在沈梦瑶面前,她总得表现得非常自在。
袁一琦想对沈梦瑶说了句谢谢,沈梦瑶反而觉得自己应该说句不好意思,最后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自然地擦身而过。
沈梦瑶等袁一琦走了,又隔了几分钟才回到自己的座位。桌上已经摆了好多菜,她吃下了一片新鲜到似乎还在活蹦乱跳的三文鱼,晃眼间似乎看到了几桌之外的袁一琦替段艺璇夹了一块顶着鱼子酱的寿司。
此时的心里是真的已经不会再泛起一丝涟漪了。她下一筷子的三文鱼蘸了一点点酱油,味道比上一片容易接受一些。
她想了好久,那时候和袁一琦感情失败的起因好像是源自于追求公平,我给你一分好你就要还我一分,我对你十分好期望你还我十二分,直至变成论功行赏的颁奖大会,最后发现,本就没有公平这种说法。
一开始我手里只有一颗糖,只能给一个人,我把这颗糖送给你并不是因为想换你脖子上的钻石项链,是因为我仅仅想给你一颗糖而已。
桌对面的周诗雨和郑丹妮聊的很投机,沈梦瑶听她们说话也觉得很有意思。桌上摆的菜加了两三次,空盘子占了绝大部分面积,从拉面到寿司,从手握到一口饭都尝了个遍,招牌的蟹籽沙拉也点了四份,实在是吃到超出了十分饱,几个人才停下筷子,喝了几杯度数很低的清酒。
后来她和郑丹妮有事先走一步,说了几句抱歉,又和王奕周诗雨约好了下次再来这家店,出门的时候却遇见了街边正在打车的袁一琦和段艺璇。
袁一琦很自然地先问声好,然后在马路边一块台阶上站定,也不说话,侧过脸去,似乎在看街上忽快忽慢的车辆是否会有一辆朝她们驶来。她的侧脸被夜晚街道上斑驳的光影照出了很干净漂亮的线条,眉头不像平时皱在一起,人也没有平时那么闹腾,安静地像只已经被关在笼子里十几年,已经放弃从笼中逃脱的野生动物。
沈梦瑶却在想她此时有没有戴上那根项链。
郑丹妮这时候才知道她们原来在同一家店吃饭,看了一眼沈梦瑶,沈梦瑶却好像是早就发现的样子,沉默了几分钟,之后同样很自然地和段艺璇搭话,说几句俏皮话逗段艺璇笑。
再之后,沈梦瑶和郑丹妮打的车先到了,可能是目的地不同,所以两行人没有拼一辆车。郑丹妮先说了道别,沈梦瑶也朝车窗外挥了挥手,车发动以后很快离远了,郑丹妮把目光从段艺璇和袁一琦的身上收回来,却发现沈梦瑶向后视镜看了一眼,动作很自然,应该连沈梦瑶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个动作。
郑丹妮下车之前也和沈梦瑶说了好些话,沈梦瑶认真地听,每句都给了回复,语调和平时一样温柔,但郑丹妮还是有一种她注意力早被吸走的错觉。那天郑丹妮要去另一个地方,所以先下了车,包括下车之后,她都没有向沈梦瑶提过一个关于袁一琦的问题。
沈梦瑶一个人坐了好久的车,视线有时候流连于后视镜,有时候流连于车窗外,又过了一会儿,郑丹妮发微信说她到了,让沈梦瑶下车也给她说一声,沈梦瑶才回了句好。
锁屏的时候看见日期,已经是2022年了,她扳着手指推算回去,离2018年也已经过了四个年头。她极轻微地叹了口气,程度甚至小于深呼吸,司机开得很慢,路上也堵了很久,离她下车起码还有半个小时,此刻竟觉得这半小时或许比那四年更加难熬。
她最后点开了手机里一个隐藏相册,里面多是两个人很久以前的合照,不高兴的时候删,高兴的时候也删,所以到现在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十几张,每张都是青涩的少年人,或许依偎在一起,或许离得很近,每张照片的共同点是上面都映着现如今绝不会再度出现的画面,所以显得额外珍贵,但也已经没有什么存在意义了。
因为她经历的现在会变成最新的回忆,就像今天和其他人的合照,那些新照片会像源源不断的河川大海填补她的相册库容,哪里还有多余的空闲去怀缅那些与她共度的回忆呢。
你过得还是很好,今天早上起来喂了猫,换了一套新的床单被套,刚点的外卖已经送到门口,喜欢的电视剧刚刚更新,银行卡发来完成工资交易的短信,小金库的存款能完成很多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冰箱里还有最后一瓶未开封的罐装可口可乐。
只是你的回忆里或许还有她,她的回忆里没有了你。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有多少人和你一起失恋,又有多少人的别人正与他人幸福美满?
答案是不计其数,沈梦瑶曾经是不计其数里的一个人,每个人又都是其中之一。她和袁一琦命运女神的三根丝线交织在一起,你与你的过去未来,我和我的新欢旧爱,最后编辑成一本没头没尾的糊涂烂账,最精明的经济家剖不明白,最缜密的数学家也算不清楚,旁听的哲学家或许能点拨两句,到最后无非能总结成八个字: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总之,眼下的现在不是此时此刻,也不是今天明天,所有爱与永远的伪命题早应该被拆得干净:爱具有时限,爱具有局限,爱是僧人化来的斋饭,亦是乐善好施的怜悯。
但就算想通这一切,也未必能从故事里清醒出来,如果上帝真有垂怜--
她只希望所有的结局可以是happy ending,可以是bad ending,但最好,不要再是未完待续。
【诗情画奕】包养关系
*哭包总裁一x娇弱金丝雀粥
*一文完,全文5k+
*含微量黑喵
*没有剧情,甜就完事了
*ooc请勿上升真人
*她们真好呜呜呜呜呜呜
“@所有人,我,今天,有幸,见到了总裁在笑!!!!!”
一条消息毫无预兆地在名为“一起吃🍉吧”的群聊出现,而后炸起了99+的回复。
“什么什么什么????靠,你也太幸福了吧,我入职快三年都没见王总笑过。冷笑算不算呜呜呜呜呜呜呜”
“万年冰山融化了??震撼我全家...”
“有照片吗?康康👀”
“/色//色//色/...
*哭包总裁一x娇弱金丝雀粥
*一文完,全文5k+
*含微量黑喵
*没有剧情,甜就完事了
*ooc请勿上升真人
*她们真好呜呜呜呜呜呜
“@所有人,我,今天,有幸,见到了总裁在笑!!!!!”
一条消息毫无预兆地在名为“一起吃🍉吧”的群聊出现,而后炸起了99+的回复。
“什么什么什么????靠,你也太幸福了吧,我入职快三年都没见王总笑过。冷笑算不算呜呜呜呜呜呜呜”
“万年冰山融化了??震撼我全家...”
“有照片吗?康康👀”
“/色//色//色/我也想康康”
“谁敢偷拍王总啊?lsp们醒醒吧”
“总裁该不会谈恋爱了吧?不是吧??呜呜呜呜老公有了老婆了呜呜呜呜呜呜”
这一消息又激起惊涛骇浪。
“老公没了,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谁知道?”
“有没有一起失恋的群友???今晚塞纳河酒吧,不见不散,咱们一醉方休,纪念逝去的青春”
“想桃子呢各位,身为优秀员工且自诩不是lsp的我,要真能有幸见到那位总裁夫人,二话不说就凑上去,用慈祥的笑脸对她说,王总...已经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了。为王总的恋爱事业添砖加瓦!”
“干得漂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哈哈哈”
.......
蒋舒婷看着手机的微信群里大家的热烈讨论,拼命按耐因为用力憋笑而抽搐着的嘴角,见消息还是一条一条冒,怕被王奕发现只好开了静音。
“怎么了?”王奕一抬眼就是蒋舒婷堪称扭曲的表情,疑惑得皱起眉头。
“没事。”
要真让王奕知道了这个群的存在,且不论关于讨论她的笑这件事,往上翻全是色鬼们日常馋总裁身子的马赛克聊天记录,这群必定灰飞烟灭,那自己的快乐源泉何在?蒋舒婷收起了手机,摆上一副正经的表情。
“那好。下班时间到了,能麻烦你开车送我回公寓吗?我有点累了。”
王奕取下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揉了揉眉心,语气平和。
王奕担任首席CEO的这家公司是王父送给她的成年礼物,公司单名一个一字,取自王奕的小名。本是一家小公司,王父送给王奕当作进自家企业练手的。没想到在王奕的领导下,公司规模越发宏大,时至今日隐隐有追上王家企业的趋势。
蒋舒婷当时一毕业就选择这家公司的原因,除了令人无法拒绝的高薪,还因为一的优良“司风”:
准时下班,从不加班,加班必附薪。
至于偶尔的送总裁回家这种小事,蒋舒婷乐意为之,更别说开那辆倍有排面的迈巴赫了。
但想到群里的王奕疑似恋爱的传闻,蒋舒婷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拜托,高颜值霸总的恋爱对象,没人不好奇吧?也不怪她,卟卟。
车缓缓驶进王奕居住的独栋别墅里,蒋舒婷踩下刹车,下意识地向上张望。果不其然,二楼的灯亮着。
无数个想法从蒋舒婷心中一闪而过,最后她深呼吸了两下。
金屋藏娇,i know。
要不是王奕在场,她蒋两句必定当场长啸两声,再到群里锤下王奕恋爱的传闻,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至于王奕是否真的恋爱,蒋舒婷嘴畔勾起一抹轻蔑的笑,觉得十拿九稳。
总不可能是王父王母突然想念女儿,特地上门拜访女儿吧?卟卟。
王奕最近恋爱了。
准确来说,是包养了一只小金丝雀。
圈里被粉丝们称为“完颜”,捧上神仙殿堂的顶流明星王奕不是没见过,甚至见了不少,但能让她感到深深悸动的,只有周诗雨。
她的小金丝雀。
周诗雨生得清秀,比不上那些人的精致,却胜在她那独一无二的,出众的气质。
干净又温柔,在王奕初见她那天就深有体会了。
彼时她受好友袁一琦的邀请,到她的娱乐公司里参观,隔着训练室的玻璃,王奕一眼就看见有个女孩不知受了什么委屈,蜷缩在练习室的角落里,埋着头微微颤抖着。
她在哭。有了这个认知的王奕困惑而不知所措,想到沈梦瑶平素对自己的教导,她还是推开了训练室的门,走近了周诗雨。
“你没事吧?”王奕笨拙地问道,身为商场精英的她可没安慰过正在哭泣的女孩子。只能小心试探,唯恐惊扰了这个看起来脆弱易碎的女生。
她好像听见了王奕的询问,懵懂地抬起头。
王奕看清了她的脸,却在下一秒不慎坠入她眼里的潋滟水光,温驯乖巧的模样让王奕怔忡,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心头莫名的灼热让她烦躁。
她好像是喜欢上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了。
后来从袁一琦口中得知,她是公司的一名练习生,叫做周诗雨。
很好听的名字,刹那间王奕想起了江南水乡的朦胧烟雨,清澈流动又不缺乏生机,像极了周诗雨给她的感觉。
“练习生会有什么难处吗?”她假装不经意地问,心里久违地紧张。
她为什么要哭?王奕想弄明白。商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她能一眼看清,从容自若,却又步步紧逼对手,直到对方缴械投降。这样的她却在面对心仪女生时成了一个什么也看不懂,什么也不明白的笨蛋,手上握着长矛,还没触及那端的心脏,尖端就已经被暖阳融化了。
袁一琦打着游戏,她和王奕同样出身于富贾之家,父母娇宠,众星捧月,含着金匙出生的她们没接触过底层生活的人的困难,但身为那些训练生的老板,袁一琦也是有了解过他们的生活,再多的坎坷苦衷都逃不出那一个字。
她皱着眉头,即便是团灭了对方也没有松开。
“经济上的困难吧。”最后,她放下了手机,对王奕道,语气难得地参着惆怅。
王奕顿了顿,指尖抵着虎口,那儿已经快被她掐出血了。
“我可以包养周诗雨吗?”
在一分五十秒的犹豫后,王奕还是说了出来。
袁一琦的目光霎时变得鄙夷,“瑶瑶她没教你这个吧?你从哪学来的?”
从出生单身到现在的王奕别过头,耳尖泛红。
见到她这副害羞模样,袁一琦也了然曾经在外创业雷厉风行却因想家哽咽的王奕从没变过。
“你自己打算,我同意有什么用,看周诗雨同不同意才是关键。”
说罢就把王奕赶出办公室,“去去去,我要给你姐打电话了。”
王奕无奈地往外走,恰好碰上来练习的周诗雨。她冲王奕歪着头笑了下。
周诗雨的笑很特别,别人礼貌的笑都是浅浅地弯一下嘴角,但唯独周诗雨笑,连她的眼眸都随着唇边的弧度而微微弯曲。明明都是为了表示礼节,但周诗雨就是让人觉得她的笑真心实意,不含半点敷衍。
知道她是在感激自己前几日的安慰,王奕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
她眯了眯眼,下意识地走上前。
“你好,我叫王奕,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正好条件还行,可以包养你吗?”
令她没料到的是,只是见过一次的人,面对她算得上无礼的请求,没多久就点点头同意了。
虽然神情懵懂得好像没听懂王奕在说些什么。
好像她只是寻常地请她帮个小忙,而周诗雨也寻常地同意了。
王奕微微低头,将周诗雨清澈眼里一闪而过的困惑无措收之眼底。
可能,她不太擅长拒绝别人吧。
卧室门刚被推开,周诗雨还是没习惯与他人同住,轻微地颤栗了一下,才从床上起身,去迎接王奕,她的金主的到来。
“王总。”她拘束地开口,双手因为紧张而纠缠在身后。
听到这声问候,王奕不满地蹙眉。
“都说了,叫我小名。我不喜欢你和他们一样。”王奕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周诗雨柔软细腻的脸,不过须臾就放下了。她倒退了两步,眼里荡漾着柔和笑意伸手牵起周诗雨较她而言显得小巧的手,向楼下走去。
“我去做饭,你在沙发上等我,挑一部喜欢的电影或者电视剧看,记得盖好毛毯,不要着凉,好吗?”
王奕的声音响起,一如往常的嘱托,温柔而细腻。周诗雨曾听过他人对王奕嗓音的评价,无一例外的都是冷淡、沉稳之类的形容词。
她却觉得每次听王奕说话,都像在听一首曲调舒缓的安眠曲,比风更轻柔,比蜜更甘甜。
王奕总在照顾自己,无论是事业上还是生活上。明明她才是被包养的,王奕却从不向自己索取什么,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对她好。周诗雨没有被其他人包养过,但知道这样的金主只王奕一个。
这样傻的人她也只见过王奕一个。或许这就是她当初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王奕算得上无厘头的请求的原因。
周诗雨任由王奕牵着她一步步走下台阶,她背对着周诗雨,瞧不见她眼中翻腾的情绪,于是周诗雨也放心地让自己的目光全都停留在王奕身上,宽阔的肩膀,手中的温热,都让她无端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要是能一直赖在她身旁撒娇该多好。
鼻尖泛酸,周诗雨眨眨眼,把快要宣泄而出的情绪咽了下去。
“让我帮你一起做,可以吗?”
她握紧了王奕的手,敏锐地觉察到那人的僵硬,以为王奕不喜欢这样,正准备松手,王奕的手却蓦地攥紧了她,不容她有半分退缩。
少见的强硬。
“好。”
周诗雨偏头去看,捕捉到了她的总裁金主白皙的耳尖上爬上了不正常的粉红。
王奕最近有个苦恼。
她发现周诗雨好像不太喜欢笑,明明她笑起来那么好看。
曾在历史课本上学过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讨美人一笑,王奕从前嗤之以鼻,在心底为周幽王狠狠地打上昏君二字,而现在的她居然开始也认真考虑起如果放火把公司烧了,会不会被抓进监狱?更重要的是,周诗雨看到会不会笑?
要真能穿越时空,王奕想她可能会和周幽王拜个把子,一起讨论讨美人欢心的心得。
但更令王奕苦恼的是,随着和周诗雨相处时间越来越长,她开始不满足于与周诗雨浅尝辄止的接触了。
尤其是在前天晚上,她下班途中路过一家蛋糕店,橱柜里的蛋糕琳琅满目,她驻足,最后买了个草莓蛋糕带给周诗雨。
她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惊喜的模样让王奕每每回想起都忍不住扬起嘴角。可最让王奕受不了的是,吃蛋糕时,有一点奶油调皮地蹭上周诗雨的唇边,在王奕提醒后,周诗雨伸出粉嫩的舌尖,小心地将那一点奶油卷进口腔,唇边的一颗痣此刻突兀地显得格外性感。
之后又开开心心地吃起蛋糕的周诗雨,完全没注意到,脸刷地一下变红的金主。
那么可爱干嘛,爷吃不消。
喉结上下翻滚了两下,王奕脑中描摹着周诗雨嘴唇的形状与触感。
该是很柔软又沁甜的。
王奕酒量不好,却偏爱喝茶酒,幽淡的酒味和清新的茶香杂糅,刚好能让她脸颊泛红又不失理智。
就像周诗雨,让她焦急得抓耳挠腮偏生还能保持着最后一点优雅。
天真青稚的小金丝雀,如果突然被亲的话,可能会害羞地好几天不和她说话,虽然她本人也很害羞就是了。
王奕陷入沉思,完全没注意到一旁见怪不怪地蒋舒婷。
“身为商业巨鳄的王总是个恋爱脑,脸上挂着傻笑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了,怎么破?”
蒋舒婷熟练地点开微信群发消息。
“羡慕总裁夫人呜呜呜呜/大哭/”
“你们说王总会不会包下九十九架直升机在空中摆出爱心形状送给总裁夫人吧?”
“虽然很土,但是很豪。要我是女主,直接被王总撩(豪)得七荤八素了。”
“不至于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总那么冷静认真的人,怎么能干出这么土的事?”
“说不准呢?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有王一总包九十九架直升机哈哈哈哈哈哈”
“只是你们这些穷人的猜测而已,王总要讨美人欢心,肯定干的是更有b格的事。是我等凡人无法揣测的。”
“nsdd”
“nsdd”
......
蒋舒婷看消息入迷,不自觉笑出声来,下一秒,她的手机被一只白皙的手抽走。
“上班时间不能玩手机。”
王奕拧眉,是她管得太松了吗?怎么员工在老板眼皮子底下也敢这么放肆?她无意间瞥到快速刷新的手机消息,恰好看见了王总二字。
扫了下闭眼装死的蒋舒婷,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刷新的消息,与那些不堪入目的内容仅隔一副眼镜的距离。
......
蒋舒婷恨自己没信什么神啊鬼啊,不然此时此刻,她早已跪地叩拜祈求上天怜悯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你们....平时都聊这个?”
再次睁开眼,是被她称为“恋爱脑”的王奕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如果说我们平时聊的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您信吗?”
......
王奕眼底的警惕与紧抿着的嘴唇让蒋舒婷一个还没谈过恋爱的人提前感受到了修罗场的恐怖。
有没有铲子?没啥大事,就是想挖个洞埋一下自己。
“那个...”
蒋舒婷无力地掀起眼皮,做好了被辞退的准备。
“我可以向你们请教一个问题吗?想亲人怎么办?”
?。
确定自己没听错,是亲人而不是杀人,蒋舒婷还在为英明的总裁开脱,那个亲人嘛,i know。
但你这羞涩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总裁这是在向自己讨教恋爱问题?蒋舒婷头顶三个倒问号。
敢情您在意的是这个?
更要命的是,她还没谈过恋爱,怎么知道想亲人怎么办啊?救命啊,难不成凑到人边上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个亲亲?
sos,蒋猪蹄请求组织支援。
周诗雨发现今天的王奕总是欲言又止,奇奇怪怪的。
但又格外撩人。
比如在她帮忙做饭时王奕突然从背后抱上来,下巴搁在她肩上,还不停的磨蹭着,嘴里小声呢喃。
比如在饭后她准备擦嘴时被王奕抢先了一步,用白净的帕子轻柔地拂过她嘴唇,最后还不舍地又摩挲了一下。
再比如现在,王奕牵住她的手,眼里泛起涟漪,仿佛在委屈地祈求周诗雨不要离开。
事实也的确如此。
“姐姐,今晚可以陪我一起睡吗?”
这个称呼令周诗雨腿软了一下。
哪里学的?周诗雨沉默着。用眼神无声质问自己的金主。
像是怕周诗雨误会,王奕又急忙开口。
“只是睡觉,不会动手动脚的!真的!”说着,嘴也不自觉地抿起,一副生怕周诗雨拒绝的模样。
怎么会拒绝你呢。周诗雨轻笑,心底早已泛成一湖水。
“嗯。”
王奕屏住呼吸,心里愈发燥热。
周诗雨此时此刻就躺在她边上,咫尺的距离。
她怕自己变得粗重的呼吸会惊扰身旁脆弱堪折的小玫瑰。
按蒋秘书说的,只差最后一步了。
要是今晚过后,能让她与周诗雨的关系更近一点的话,她发誓蒋舒婷的年终奖将会翻上不止一倍。
她轻轻地把身子移得离周诗雨更近些,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又蓦然制止了自己。
怎么办,她害羞。
王奕伸手捂住了自己通红的脸,最后干脆侧身背对周诗雨。
心底的小人在打架,王奕纠结着,不知不觉间两小时流过。
夜幕早已笼罩人间,王奕丧气地撑起身子,看着周诗雨安睡的模样。
意外地惑人又纯净,偏生还茫然不自知,浑然不自以为然。
王奕鬼使神差地伸出指尖,就像脑中描摹过千万遍那样,轻触周诗雨的嘴角,再一点点移动,直至抚摸过她整个小巧的唇。
在下一秒,周诗雨睁开了双眼,对上了王奕无措的目光。
她缩回手,局促地想解释,却在周诗雨干净的眼眸中看见了放纵与和她一样的渴求。
于是王奕俯下身,顺从了自己的心意。
比她想的,还要甜。
“谢谢老天,我见到了总裁夫人。很温柔,很漂亮,和总裁站在一起,很般配。”
蒋舒婷的余光里,是笑着撒娇的王奕和无言纵容的周诗雨。
她颤抖着,打下了这行字。
“你当时为什么哭?”
周诗雨窝在王奕怀里,头上传来了轻声询问。
为什么哭呢?这件事已经久远到周诗雨忘记了缘由,可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一时的情绪崩溃。
但那时的王奕,却把这件小事放在了心里。
“想知道啊?”周诗雨弯起眉眼,“亲亲我就告诉你。”
她抬头,只能看见王奕紧绷着的下颚线,下一秒,她就被顺势推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王奕的梨涡深陷,亲了亲她的小女朋友。
而后直起身,凝视着周诗雨眼尾游鱼般的殷红。
“我不想知道了。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哭了。”
我们从不是包养关系。我只是喜欢你。
病名为爱
我爱你 所以请让我无条件陪伴在你身边
“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王奕甩开他的手,怒视那人的眼睛:“现在就知道来管我,以前干嘛去了,别以为你来嘘寒问暖两句我就把你当爸了,从我妈死的那天起,我王奕就他妈是个孤儿了”
王奕,外传沈氏集团前董事长私生女。但沈梦瑶知道,王奕不是。合作伙伴在被仇家残害后,唯一的遗言是对着迟迟赶来救人的王父说的
“王哥,我求你一定保护好我的女儿”...
我爱你 所以请让我无条件陪伴在你身边
“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王奕甩开他的手,怒视那人的眼睛:“现在就知道来管我,以前干嘛去了,别以为你来嘘寒问暖两句我就把你当爸了,从我妈死的那天起,我王奕就他妈是个孤儿了”
王奕,外传沈氏集团前董事长私生女。但沈梦瑶知道,王奕不是。合作伙伴在被仇家残害后,唯一的遗言是对着迟迟赶来救人的王父说的
“王哥,我求你一定保护好我的女儿”
三岁的沈梦瑶懵懵懂懂的看着婴儿床里的小婴儿,开心的拍手
“哇我有妹妹了”
沈梦瑶不忍心告诉王奕真相,恨就恨吧,健健康康的就好了。但王奕除了对王父大脾气,其实还是很爱沈梦瑶这个姐姐的。这一点不只沈梦瑶,全部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
沈梦瑶不知道王奕打听到的故事是怎么样的猎奇,她只想要王奕早点好起来。几乎是求着王奕去医院复查,王奕这才答应
“易怒,但是居然是有针对性的,应该是焦虑症和狂躁症严重了,所幸没有反社会人格的苗头,我建议留院观察。毕竟…唉,一一这孩子只要看不见你爸,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王奕这孩子还是孤独了,但似乎还有社交恐惧症,唉。我给你发了几个很不错的心理治疗师,大家都不知道一一现在听到的到底是什么版本的故事,恐怕还是得解开这个心结”
“一一,听话。待在家里只会让叔叔和你都不开心。我可以每天都来陪你的,陪你看动漫给你买手办。所以要为了我加油好起来好不好”
沈梦瑶半蹲在床边,面对着坐在病床上闷闷不乐的王奕。时不时还会摸摸她的头,像哄小孩子似的安慰王奕
“可是瑶瑶,你不生气吗。我们的妈妈都是他害死的”
沈梦瑶眼神暗淡下去,抱住了虚弱的妹妹:“一一,没有妈妈还有我啊。哪怕你不承认我这个姐姐,但我还是很爱你的”
王奕靠在沈梦瑶肩头小声抽泣。沈梦瑶不知道要怎么跟王奕说,虽然沈家和王奕的母亲离世确实与王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沈梦瑶不能恨她,她没资格去恨,父母的离世顶多算是仇家下的毒手,王父只不过未能及时赶来。沈梦瑶不是王奕,她得要担得起姐姐的责任,哪怕她不过是个刚毕业的愣头青
三年不到的差距,沈梦瑶自认为亏欠王奕很多。譬如在王奕白吃白喝二十多年,尽管王父不止一次强调这都是他自愿的,但这并不能阻止沈梦瑶的愧疚
轻轻拍打着王奕的后背,一抬眼就是隔壁床位。金发的少年不知道在看什么书,指尖翻动间意外撩动了心弦。一不小心就愣了神,少年抬头,任凭阳光撒到脸上,一副岁月静好
如果不是她穿着宽大病号服的话
袁一琦一抬眼就看见了隔壁床家属直白的眼神,出于礼貌还是点头示意了一下。高级疗养院里关于心理问题的病人着实不多,沈梦瑶知道王奕害怕孤独,特意在两人间里找到床位。年纪相仿,至少不会显得孤单
沈梦瑶有点近视,今天陪王奕看病正好戴了眼镜,随便一瞟便能看到那张单薄的病历单
袁一琦
是个好名字
“一一听话,我回公司帮叔叔处理好事情就过来陪你”
沈梦瑶离开后王奕就没有动过,袁一琦对此并不算太关心。她也倒是没有八卦别人家庭背景生病疗程的兴趣。把书合上,阳光已经从正午时的左手跨过整张病床,落在右边的地板。看书看了很久啊,真是难得。视线落在封面,光鲜的表皮让袁一琦生出一丝厌恶,反射的光像银针一般刺激着眼球
巨大的声响,厚重的书本被狠狠丢下。不过与其说是丢,倒不如描述成砸。王奕甚至觉得那本书可能与隔壁那位“病友”存在什么深仇大恨
袁一琦反应过来失态,立刻道歉:“不好意思,王…王奕是吗。我情绪有点激动,吓到你了”
王奕听着略带歉意的笑声,对上袁一琦的双眼,这时才发现哪怕是笑着,那双眼睛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深不见底。哪怕是出乎意料稚嫩的声音也还是让王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了怎么了,袁一琦你又受伤了吗”
房门猛地推开,冲进来一个神色着急的人。穿着好看的便服,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医生不是病人,王奕全当她是个家属了。不过这个“又”字就略显尴尬了。为什么是又?王奕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也没有在袁一琦身上看见伤痕,如果忽视将领口系的死死
“没事,有劳你费心”
那个好看的女生撩了撩头发:“那就好,你不要又伤害自己哦。咦,新的病人吗,叫什么啊”
王奕四处张望,最后才确信说的的确是自己。王奕一直觉得自己挺暴躁的,此时只觉得自己被冲昏了头脑,觉得这个人好看的很
“王奕,你好”
“你好啊,我是周诗雨”漂亮女生笑着走进王奕“社交恐惧吗,那我单方面是你好朋友啦”
傻的可爱,王奕不由自主的就笑出来了。余光瞄到隔壁床铺,金色头发的少年在光线的照耀下很平静,只是淡淡的看着,眸子里没有丝毫笑意
周诗雨来的很快走的也很快,最后一句话说给袁一琦:“那今天也记得要开心哦”
记得要…开心?
王奕跟隔壁床整整一天相视无言,若不是那个自称周诗雨的女孩时不时会过来说几句话,王奕觉得再多沈梦瑶也劝服不了自己接受治疗了。王奕总想对袁一琦搭话,结果隔壁连手机都不看,时不时看看书,总是睡觉,喜欢黑暗。王奕觉得自己都快疯了,有钱人的疗养院怎么会跟监狱一样呢,再这么下去没病都变得有病了
沈梦瑶是在王奕住进疗养院后的周末才来的,她花了一星期时间交接王氏集团的工作。尽管王奕和王父都认为没有必要特意推掉工作陪王奕在疗养院发霉,但沈梦瑶倒是很坚定。她说答应了王奕不会丢下她自己一个人,所以一定会陪着她到她不需要陪为止
王奕对此挺感动的,但还是觉得自己对不起沈梦瑶。周诗雨常来她们病房,两个姐姐左右夹持的对话下,好歹是知道了周诗雨在大学课程闲余时间,都会以自愿服务来到疗养院,但充其量不过是陪陪别人聊天。袁一琦是周诗雨的头号服务对象
沈梦瑶第一次试着向袁一琦搭话时,王奕原本想拦,谁知袁一琦居然笑着回应了,虽然只是笑了笑没有出声。但周诗雨激动的指着袁一琦开玩笑似的嚷嚷,哦是我不够漂亮吗,你都没对我笑过
这回袁一琦噗嗤的笑出声来,一秒钟后立刻整理好表情淡淡的回了一句:“可能我比较喜欢漂亮的姐姐吧”
周诗雨作势要给袁一琦两拳,沈梦瑶坐在病房沙发上鹅鹅鹅的笑个不停。袁一琦的声音没有意料中的那么低沉沙哑,事实上是属于很好听的声音。王奕总是好奇为什么那么好听的声音却总是用平淡的脸去与人交流,但沈梦瑶周诗雨似乎并不在乎,王奕自知不礼貌,也还是把话给憋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奕和沈梦瑶的常驻,周诗雨来疗养院的次数也愈发多了起来。随之变化的还有袁一琦,在周诗雨各种打趣和沈梦瑶关心下,那个一开始总阴沉着脸的少年居然开始愿意聊天说话
不过这些都是零零散散的小事了
袁一琦的袖口下藏着纱布,一圈一圈遮的严严实实。沈梦瑶从很早就发现了,一开始以为只是意外的受伤,可一个月两个月过去,在袁一琦偶然间拿书时袖口拉高,沈梦瑶分明看到白晃晃的纱布
沈梦瑶总觉得是因为自己陪着王奕在病房里,所以接触袁一琦的机会也多了。不然怎么会那么在意这个金发的小孩
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的家人,也没有看到过医生过来问诊。袁一琦在这个偏远的疗养院里似乎只有这间病房里简单的交际圈。沈梦瑶莫名的心疼,总是愿意坐在袁一琦的身旁跟她一起看书
至此,王奕手上每一份沈梦瑶带来的东西,袁一琦桌子上也一定有。甚至还要多,沈梦瑶和袁一琦的越来越熟悉。问号宝宝王奕本来想问,可周诗雨悄悄对着王奕嘘声,也就没有后续了
事情的转机在秋日某个傍晚。周诗雨回学校完成毕业论文,王奕在浴室洗澡
空荡的病房只有沈梦瑶和袁一琦两人,双目对视却无话可说。沈梦瑶递给袁一琦一瓶周诗雨的椰子汁,尝试打破宁静。袁一琦抬手接过沈梦瑶递过来的椰汁,神情复杂
“小黑不会开易拉罐吗”
沈梦瑶咔嚓打开,重新递回给袁一琦。摸摸她的头,手感好到没话说,这是沈梦瑶特有的权利,成为全世界唯一一个可以揉她头的人。沈梦瑶当然不知道
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椰子汁喝完了都没有动静。沈梦瑶认定了袁一琦不会开口,试探性的开口:“你今年几岁了啊”
袁一琦喝椰汁的动作一点没停,跟扯家常似的:“20岁,没家,可以认为我是个孤儿。不上学,被遗弃了,得了…”
说到关于病情,眸子暗了下去,说气压下降都毫不夸张。袁一琦说不出口,沈梦瑶也不提,整个疗养院的人都知道336房一号床位那个沉默寡言的金发少年得了对于自己难以启齿的病
沈梦瑶其实不觉得抑郁症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但她能理解。不知道什么原因,沈梦瑶总觉得自己能从袁一琦深邃的眼睛里看到她不堪回首的过去。沈梦瑶不提,她相信袁一琦不会希望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都不愿意提的东西
但是每每看到袁一琦无意间抬起的袖口那一抹刺眼的白,都刺的心脏要命的疼。嘴比脑子动的快,等反应过来,话都已经下意识说出去了
“疼不疼啊…”
袁一琦似是一愣,反扣住沈梦瑶的手,随即又觉得不礼貌,松开手上力道,只浅浅握住。另一只手局促的拉了拉自己的袖口,对上沈梦瑶无措的双眼
“对不…”
话语被强行中断,袁一琦突然扯过沈梦瑶的手,让毫无防备的人倒入自己怀里。沈梦瑶只觉得脚下一空,下一秒已经埋进别人胸口了。沈梦瑶自知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从很多方面都能体现出来,比如睡觉时一定要扯着被脚,出门时一定会带一些自认为能防身的东西
现在这一下扑进袁一琦怀里,感受炙热的温度,烫人的鼻息。就那么一瞬间,沈梦瑶感觉舒服极了,能抛下世界上的一切,就那么安然的睡下
“抱抱我吧”
袁一琦清澈的声音将沈梦瑶拉回现实。沈梦瑶有那么一秒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似乎是自己想说对不起,然后就被袁一琦抱住了
“好”
没多说些什么,跟提前商量好的一样乖乖让袁一琦把头埋进颈窝。整个房间安静极了,王奕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完澡,但沈梦瑶希望王奕洗慢点,浴室传来不大的水声正好成为背景音乐,不至于让自己显得无措
“我想要保持冷静”袁一琦闷闷的声音传出“只有痛觉能提醒我还活着,还不至于是没有感知的行尸走肉”
沈梦瑶愣了愣,倒也不是一定要从袁一琦嘴巴里问出些什么东西,只是着实心疼。袁一琦竟然就回答了,直接把沈梦瑶重新整理的思绪打了个稀碎
“可是我心疼了”沈梦瑶窝在怀抱里,手轻轻划过袁一琦的手臂。若有若无的触感让人心里痒痒的,沈梦瑶见好就收手老老实实的扣回到袁一琦的后颈
太近了,实在太近了
袁一琦这辈子都没离别人那么近过,更别说有肢体接触。哪怕是身上看得见看不见方便亦者不方便的伤口都不愿意被人查看,只会偷偷躲到背光的角落,一个人舔舐自己的伤口,用孤僻的性格与世界隔离
沈梦瑶绝对是第一个与自己有那么亲密肢体接触的人,至少从袁一琦记事起。袁一琦屏住呼吸,不知道是缺氧还是别的,心跳声格外的明显。袁一琦第一次不从痛觉上获得存活的概念,那颗欲要冲出胸膛的心脏属于这个半死不活的躯体,那颗有力的心脏属于灵魂出窍的自己。是鲜活的生命,动人的声音,更是活着的证明
袁一琦觉得自己20年的行尸生涯在那一刻发生了质的变化。从脑海的伸出,那个不知被埋藏多久的暗格里,一个不卑不亢的想法掘强的抬起头
突然,好想活下去啊
那天晚上的事两人都默契的没提。王奕应该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不过是觉得两人最近更熟悉些,袁一琦好像话更多了些。王奕没有特别关注的事情很少能发现,也就没有多想,尚且在王奕心中沈梦瑶是极具个人魅力和人缘的优秀姐姐。一切往深了想也最多是认为沈梦瑶又在散发魅力
周诗雨显得关心很多,不仅仅是因为可能比王奕敏感或者跟沈梦瑶年龄相仿,更多的还是自己从高中还没毕业就开始当志愿者结识袁一琦到现在大学即将毕业。周诗雨发誓认识袁一琦五年多都没见过现在这番景象。周诗雨花了整整一年半才走进袁一琦的心,好吧可能不过是能成为袁一琦身边唯一可以且愿意接近她的人。自从王奕和沈梦瑶的到来,袁一琦状态明显改变,周诗雨是从内心底替袁一琦高兴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是因为王奕沈梦瑶能陪她聊天吗?是因为自己老往这边跑显得热闹吗?不得不说周诗雨用自己惊人的同理心和毅力成为了这个时间上唯二了解袁一琦的人,如果袁一琦了解自己的话。周诗雨可以打包票袁一琦总不可能是想通了,突然觉得世界美好,这话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不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那就没关系了。中考那段时间压力太大,都是袁一琦陪着的,周诗雨早就把袁一琦当成自己的妹妹了,绝对希望她能够好起来能够不伤害自己。所以周诗雨也没开口问,向来都是这样,袁一琦不想说的她也不会特意去问,周诗雨还是很愿意相信自己对于袁一琦比较重要
事实证明周诗雨的确不傻,所以当袁一琦第五十八次看到王奕偷瞄周诗雨时皱了眉
似乎有得抑郁症的人智商都很高的说法,虽然当事人自己对于这种空口无凭的谬论嗤之以鼻,但着手治疗的医生总不能给病历报告造假。袁一琦智商搞得很,比上天才也就差那么点意思
所以皱了一小时眉头的袁一琦笃定,王奕对周诗雨不太对劲。并不是出于讨厌或是鄙视王奕的思想,周诗雨好歹是唯一一个愿意陪着自己五六年的人,早就把她当家人了。袁一琦再怎么善解人意温柔似水也不会愿意看着自己姐姐栽在一个躺在精神病疗养区的人手上
袁一琦花十几秒找到了记忆中王奕的病历:易怒,焦躁,社交恐惧
单冲着狂躁症袁一琦都不会希望周诗雨未来每一分钟处于危险状态,何况还有焦虑症。焦虑的人容易着急,着急了就会易怒,易怒会暴躁,暴躁会伤人骂人,骂人周诗雨会危险。袁一琦仅仅花费三秒就在脑海里列出一串等量代换的式子
王奕=危险 周诗雨和王奕=姐姐危险
袁一琦眉间的小山包更加明显了,原本就深邃的眼神在现在看来,简直是盯紧猎物的非洲豹。沈梦瑶微微皱了皱自己的眉,把王父打过来的电话塞进王奕手里,抚上凸起的鼓包
“这样就不好看了”
轻声细语的抚平眉心,缓缓坐下在床边的椅子。袁一琦抬头看向沈梦瑶,深情却还是透露出一种戾气
袁一琦好像都没怎么下过病床,要不是周诗雨信誓旦旦的拿人格保证,沈梦瑶绝对会认为袁一琦腿脚不利索。但是为什么呢?除了认识五六年的周诗雨,几乎没有人看到过袁一琦离开病床,哪怕是吃饭洗澡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又出现。就是没能让别人看见袁一琦双脚落地的瞬间
后来沈梦瑶偷偷问过周诗雨,她皱着眉头努力回忆。袁一琦喜欢黑暗,她曾在周诗雨苦恼于假期作业时没由头的蹦了一句我可能出生就是属于黑暗的。这是事实,沈梦瑶依稀记得第一次送王奕到疗养院时房间里只有透过缝隙照进来的一丝丝光亮。护士小姐很不客气的拉开,袁一琦当时很平静的看着,没有说话。体贴的不像个正常人
她还很喜欢穿病服,把自己打造成完完全全的一个病号。但周诗雨把袁一琦的储物柜打开给沈梦瑶看时,满满当当整整齐齐。鞋子衣服裤子分门别类的安置,也不见袁一琦穿过。周诗雨每每听到沈梦瑶问起都会忍不住露出悲痛的表情,但也不会多说,沈梦瑶自然也不多问
离沈梦瑶抚平袁一琦皱起的眉头已经过去很久,王奕周诗雨的确也愈发熟络,隔三差五的带着王奕溜出疗养院,王奕看起来很开心,周诗雨看起来更开心。沈梦瑶从来不阻止王奕的逃离
“一一其实很温柔,她会照顾好粥粥的”
袁一琦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沈梦瑶倒是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你对周诗雨很上心啊,应该真把她当姐姐了吧”
袁一琦默认了,眼神直直看向沈梦瑶的眼睛,等待着下文
“你每次看到她们两个呆在一起,眼睛都不转了,皱眉起来一点都不好看”沈梦瑶摸摸袁一琦的头“要不是我认识你们,我都觉得你肯定爱上周诗雨了”
说着还浮夸的加了一句:“隐忍的爱啊”
袁一琦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沈梦瑶记忆中第一次看到袁一琦笑的那么明显,笑的那么…真情实感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周诗雨啊。啊不是说不喜欢她,就不是那种喜欢。不是王奕对她的那种喜欢”
袁一琦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就收起笑容,绷着脸。沈梦瑶突然目光柔和的攀上袁一琦的脸,骨骼分明的手搭上五官立体的脸,美的像幅画
沈梦瑶拇指虚虚的划过袁一琦的唇角:“多笑笑嘛,笑起来很好看的。我喜欢笑起来的你”
袁一琦心上窜下跳的,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直冲大脑。混乱中袁一琦想起上一次也是沈梦瑶才让自己突然蹦出活下去的念头。沈梦瑶一定是给自己下药了,每次见到她心跳都快的不行,偷偷施展了魔法吧
袁一琦绞尽脑汁想到话语来回答沈梦瑶:“那不笑的我就不喜欢了吗”
说完袁一琦就恨不得把舌头割掉,说的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
“喜欢,很喜欢,那你喜欢我吗。像…周诗雨对王奕的那种喜欢”
这回袁一琦是真的大脑宕机,这算什么话,变相表白吗。周诗雨对王奕的喜欢?她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过多要素蜂拥而上,袁一琦微张着嘴,久久没能反应过来。王奕是这时候洗完澡的,下手没轻没重砰的打开了门
“姐,这门是不是有点毛病啊,要不要叫人来修一…”
王奕跟沈梦瑶大眼瞪小眼,后者慌乱的收回眼神,将手收回:“我…我去洗澡了”
王奕对于袁一琦愿意被沈梦瑶摸脸感到好奇,也为沈梦瑶为什么那么慌张好奇,还为周诗雨什么时候回来好奇。不过最重要的,沈梦瑶好像已经…洗过澡了?
后来袁一琦没再主动提过,沈梦瑶也就当做忘了这件事。只是心里后悔那天晚上到底为什么那么莽撞就说出去了,袁一琦没有回应,事情也不了了之
沈梦瑶不知道怎么面对袁一琦,袁一琦却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照旧与沈梦瑶一起睡觉一起玩游戏。沈梦瑶很难过,虽然能安然的陪在袁一琦身边,可她想要的好像不是这个,她想要袁一琦回答,拒绝或同意,都没关系。只要是她说的就好
袁一琦记性好得很,也不是什么玩世不恭的人。王奕开门的小小插曲怎么可能会让袁一琦听不清或者忘记沈梦瑶的话。但袁一琦还是很庆幸,庆幸王奕把门打开,庆幸这段沉默的对话被中断,庆幸沈梦瑶没有追问答案
喜欢吗?可能是喜欢的,袁一琦心里想。这种想要永远陪着她的感觉,是喜欢吧
可是不行,怎么可以。那可是沈梦瑶,那可是王氏集团的沈梦瑶,那是一个健健康康开开心心温柔大方的沈梦瑶,那是她爱的沈梦瑶…
袁一琦在凌晨四点仰起头叹了口气,窗外的月光钻过窗帘的缝隙。王奕抱着周诗雨睡的正香,沈梦瑶头发有点乱乱的,侧卧在袁一琦身边。这个笨蛋又踢被子,袁一琦轻轻的扯过被子给沈梦瑶掖好
还是睡不着呢,好像快要过年了,那很快也该到时间了吧
“唔…”
沈梦瑶一个翻身抱住袁一琦一条胳膊。后者低头看着前者的睡颜,一下一下的整理沈梦瑶乱糟糟的发丝。末尾的发梢滑过袁一琦的掌心指腹,痒痒的
袁一琦突然想起一句话
“一束光照进了黑暗,那束光就有罪”
有罪个屁,沈梦瑶才没有罪,有罪的是我。沈梦瑶啊沈梦瑶,你怎么偏偏就出现在我的世界了呢,你知不知道你喜欢上了一个快要死掉的人啊,可是我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你要我怎么办啊…
最后的那一束光照在袁一琦的金发上,照在了沈梦瑶的脸颊,照在了少年小心翼翼印在姐姐额头的唇上
“王奕!你是王大爷吗,对联都贴不好,不跟你玩了,还是琦琦弟弟好”
“我不是!你去找袁一琦试试看,我就不理你了”
“鹅鹅鹅你们别吵了”
“沈梦瑶你把我拖下床的,能不能对我上点心”
除夕夜了,疗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走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大多是没心的富二代丢下的孤独老人,被家人嫌弃的傻子。四个年轻人热热闹闹的布置起一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倒是不错的
沈梦瑶终于把袁一琦拖下了床,亲手为她挑选了衣柜沉睡多年松垮垮的卫衣外套,置办上修身的阔腿裤和周诗雨送的球鞋。总算是有了一丝血色
沈梦瑶在柜子夹层里看到了一把被精心保存的吉他,但是袁一琦坚决不弹,沈梦瑶也只好撅着嘴放下了
相比起安安静静的袁一琦沈梦瑶,王奕恨不得敲锣打鼓。布置疗养院的主意是周诗雨提出袁一琦同意的,两人在这个地方来来去去呆了五六年,算不上半个家也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了。那么多年周诗雨陪袁一琦过年时看到的守空房的老太太,被遗弃的傻子弟弟,去世都无人问津的爷爷。这个地方本不该这样的,各种原因不回家过年的大家本该有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的
“粥粥你小心点”
“哇别往那去”
“嘘瑶瑶睡着了”
“把这里也打扫一下吧”
“周诗雨我好累”
……
王奕总有各种理由讨到周诗雨的吻,次数多的数不清。多的袁一琦都冷眼怒视王奕好多次,多的周诗雨都不好意思
“周诗雨,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诶”王奕笑的牙龈都露出来了“你要不要考虑给我红包”
周诗雨本来以为王奕能开窍着说出什么令人心动的情话,结果是臭不要脸的讨红包
“滚蛋吧王奕,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哎呦哎呦别嘛,听我说完。小孩子才要红包呢,我都19了,是不是可以要些别的礼物啊”
周诗雨本来想问王奕想要什么,结果一转头对上了王奕狡猾的目光,一愣。好家伙这小王八蛋在说什么话
“王奕你泰迪上身了吧”周诗雨小声的嚷嚷,顺便玩笑般推了推王奕
若不是王奕看见周诗雨低下的脸红的要紧,差点就信了这个姐姐多么的正气凛然
“沈梦瑶去哪了”袁一琦又一次在没人的时候洗完了澡,穿着沈梦瑶搭配的衣服闪现到了王奕身边
王奕差点没喷出一句脏话,袁一琦果断无视咋咋呼呼的王奕,目光投向王奕身旁的周诗雨
“她好像说去买点烟花吧…好像去了有挺久了”
袁一琦皱了皱眉,疗养院虽然算不上荒山野岭,但也还是离城市烟火气有点远的。这样的鬼地方哪那么容易买烟花
“诶,瑶瑶好像没有开车…袁一琦,袁一琦你干嘛跑了”王奕想追上袁一琦“靠,我姐不会出事了吧”
袁一琦一路狂奔出疗养院大门,从前院到大门50多米的距离愣是让袁一琦以运动员的速度跑上了。走之前跟周诗雨对上了眼神,她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头好像有点充血了,可能是低血糖了
袁一琦向左一看,沈梦瑶的车规规整整停在疗养院大门。脑子里轰的一声,袁一琦磕到了地上
两眼发黑,还是因为太久没有运动了吗。肺已经开始供不上气了,操你妈要死也不能现在死。袁一琦你他妈给我站起来,站起来啊
袁一琦好不容易花了十几秒缓过神来,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继续向前冲。医生口中天才的大脑在这时派上了用场,抽离出对这篇地方模糊的回忆,计算出有多少条路线,哪里有人家哪里有店铺,以沈梦瑶步行的速度行走的范围是多少……
袁一琦的大脑从未如此高速运转,参加中考都没现在紧张。努力的列出一条条算式,标记沈梦瑶可能会在的地方。强忍反胃的感觉,那种眼前一黑的感觉逐渐冒泡,肺跟爆炸了一样,但是没有停,袁一琦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一个劲的往标记出沈梦瑶最有可能走的路狂奔
大脑仍在光速计算,把身体的不适通通无视,集中所有的精力去计算沈梦瑶可能在哪会遇到什么情况。可总有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硬生生挤过袁一琦给自己建立的屏障
人口拐卖,荒郊野外,勒索…
操你妈的别想了,赶紧找到沈梦瑶,袁一琦你要找到沈梦瑶。袁一琦你个王八蛋,他妈的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不跟沈梦瑶一起去,你为什么不问问沈梦瑶。啊,当时如果答应了沈梦瑶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沈梦瑶会不会很开心。她现在安全吗,有没有遇到危险,是不是需要帮助,以疗养院为中心最近的医院在哪里,开车去哪里需要多少时间,沈梦瑶可能会遭遇哪些危险……
一路跑一路喘,一路摔一路重新站起。电话铃声把袁一琦从胡乱的思想中捞起,是周诗雨。她是不是跟王奕找到沈梦瑶了,或许沈梦瑶只是洗澡去了?
“琦琦,我是姐姐,瑶瑶不在疗养院…她,她手机打不通…”
袁一琦大脑要炸开了,在王奕急躁的叫喊中挂断电话,全身心崩塌。袁一琦很想软下脚跪在地上,可是不行,只要没找到就还有找到的希望
袁一琦脑海又开始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不顾一切的向前冲,眼睛被泪糊住,勉勉强强看清道路
沈梦瑶沈梦瑶沈梦瑶…沈梦瑶你在哪…
“袁一琦?”
被叫到名字的人猛然转身,来不及擦去泪水,狼狈的扑到声音传出的方向
“沈梦瑶你个白痴你去哪里了你电话都打不通,你干嘛不开车我都找不到你我…”
稀里糊涂的蹦出一堆话,又因为缺氧被迫中断大口吸气。袁一琦觉得自己现在一定狼狈极了,这辈子最丢脸的时候就是现在了。可还是发狠的擦掉眼睛里止不住的眼泪,仔仔细细的用目光描绘沈梦瑶脸上的线条,然后再狠狠抱住那个让自己要死要活的人号啕大哭
沈梦瑶一脸混乱的站在路边,缓缓抬起手回抱袁一琦。周诗雨说过认识袁一琦这些时间里,从来没看到袁一琦哭过,看来这个小孩还是很在意的
“你,你王八蛋,咳咳咳咳咳,白痴,沈梦瑶你是王八蛋咳咳”袁一琦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腿在这时软的不成样子,全身重量压在沈梦瑶身上“我,我不敢答应你咳咳,我就是一个要死的人,你…你偏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呜呜”
“我…我想要怪你,但是,我怪…怪不起来,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第一次有…有要为咳咳咳咳为别人活下去咳咳的感,感觉。你…你别突然丢下我一个咳咳咳消失的无影无踪,你…是我,我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过的意外,我…我可以写下满满一本的公式…可,可我呜呜就是…就没想到过会有你…你这样的…的意外呜呜。你知不知道你对我,很,很重要呜呜呜。你…你就那么不,不见了…手机都,都咳咳咳咳咳咳咳,都打不通,我他妈…你就是…王八蛋”
后面的话沈梦瑶没法听清了,因为她把腿脚发软的袁一琦扑倒在地上,用嘴堵住了那些话。袁一琦的眼泪都蹭到沈梦瑶脸上,来不及反应就被沈梦瑶闯入的小舌撞的发懵
“咳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被松开的袁一琦经历了一系列消耗大量氧气的活动,咳的要命,大口大口的吸氧,没骨头的瘫在沈梦瑶肩上
沈梦瑶心疼的抱着袁一琦,拍着她的背。刚刚尝到了血腥味,这个小孩到底跑了多远
晚上整个前院闹哄哄的,袁一琦跟沈梦瑶换了身干净衣服,告诉周诗雨王奕没什么事,只不过走错了路手机又刚好没电了。周诗雨看到袁一琦略红的眼眶时什么都没说,只是满脸心疼的用食指关节擦擦她眼角,抱住了她
事情就这么过了,皆大欢喜。院里的老人家跟喜欢逗人开心的傻子弟弟在一起吃外卖叫来的年夜饭,欢声笑语传出像是老北京四合院里的一大家子
“那个弟弟,才刚成年呢。院里那些医生总叫他傻子,他爸妈估计就是不想承认家里有那么个人,张口闭口脑子有缺陷,投了一大笔钱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袁一琦顺着王奕的目光看向笑的可爱的人,语气忿忿,手里的易拉罐都被捏成废壳
“那个爷爷是被儿子送过来的,奶奶离开后那个没良心的圈走所有钱把爷爷留在这了”
周诗雨轻轻的补了一句
“都是人渣”王奕也很气氛的说了一句
袁一琦及时将深邃的眼神收回,拍拍裤腿站起来。不一会拿出了那把吉他
“这首歌…你们自己听”袁一琦本来想直指沈梦瑶的,但不太好意思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周董的《晴天》
袁一琦的声音好听极了,沈梦瑶第一次知道袁一琦唱歌那么好听,吉他弹的那么棒。无视王奕对周诗雨动手动脚,笑眯眯的看着袁一琦。眼睛里只有一个人,发着光
末了,清脆的声音开口,笑的格外灿烂:“你是我意料之外的意外”
时光飞逝,回溯到第一次见到袁一琦时,那时的阳光,那时的少年,现在的灯亮,现在的笑
“好啊”
声音不大,只有自己和袁一琦听得到。因为袁一琦已经走进来俯下身,像是童话里的王子握住公主的手,真挚的虔诚的吻上沈梦瑶的双唇,没有深入,却像是在湖面点起一个噼里啪啦的炮仗,轰轰烈烈,洋洋洒洒
“哇周诗雨她们谈恋爱了都不告诉我,我也要亲亲”
“走开啦你,笨蛋王奕”
王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神,直到周诗雨递过来沈梦瑶买的仙女棒时才愣愣的看向爱人
“诶周诗雨,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病情啊。你不怕我吗,瑶瑶跟我说袁一琦当时都想把我活剥了丢出去”
周诗雨笑了整整一分钟才停下来:“她敢剥你试试”
王奕看着周诗雨也笑起来,打趣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我爸为了让我好起来买过来救我命的药吧”
周诗雨一整天死活不让王奕亲自己,这时候却主动送上前去交换一个温热湿长的吻
“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爱你的”
年后第一个大日子就是袁一琦的生日了,四人温馨的小病房开始有意无意的准备起来。但沈梦瑶发现袁一琦好像总心不在焉,晚上也说不着。虽说以前也睡不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沈梦瑶总觉得袁一琦最近很奇怪,而且离生日越近越奇怪
袁一琦一脸慌乱的说没有啊,看错了吧。这技术顶多偏偏小孩
可沈梦瑶还是不过问,只拍着袁一琦的背哄她早点睡着
沈梦瑶没错,的确出问题了。很严重很严重的问题
生日前一天傍晚,手上还拿着蛋糕的沈梦瑶接到了王奕哭着打来的电话
“姐,姐,袁一琦她…她留了一封…信…”
疯了似的赶回疗养院,找不到,哪哪都找不到。袁一琦报复性的让沈梦瑶找不到她,像那天她找不到沈梦瑶一样。周诗雨彻底乱套了,哭喊着动员所有人帮忙找找袁一琦。王奕甚至来不及安慰,慌乱的想从袁一琦留下的信件里看出蛛丝马迹
将近12点,周诗雨从昏迷中惊醒
“她以前,她说,她说…她好像看一次海…”
一行人坐上沈梦瑶的车,一路飞奔,甚至打电话给警察请求绿灯。一切都乱了套,周诗雨渐渐回忆起袁一琦第一次对她说的话
“我总有一天会完美的离开”
王奕已经解读成功。赶在21岁生日前离开,王八蛋,计划的好好的,甚至连财产都划分的规规矩矩,给沈梦瑶,给周诗雨,捐给医院各种各样。驾驶位的沈梦瑶越听越慌,因为周诗雨说
“她本来想在20岁生日时离开,可是你来了”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可是你来了,她愿意延长计划,到最后
沈梦瑶被王奕换了下来,她眼睛里早就看不清马路了,只有眼泪
袁一琦你才是王八蛋,既然能为了我延迟,能不能求求你为我活下来
赶到周诗雨和袁一琦去过的唯一的海滩,那个孤注一掷的背影坐在在礁石上显得突兀,咸咸的海风吹过她的发丝,美的像梦
袁一琦好像看到来人了,侧过头笑。笑的比任何时候都开心,她缓缓起身背对大海看向沈梦瑶
“沈梦瑶我爱你,及时止损”
各种警笛红蓝光都被沈梦瑶置身事外了。就那一刻她的世界就被抽空了。灯红酒绿都不会再属于自己…和自己的少年
嗨王奕,是不是没想到第一次看我那么活泼的语气是在这样一封信上,是不是更没想到我居然会给你写那么长一段话,还把你放在最开头
因为你一定是第一个打开的人,当然我承认也有自己的私心,我没办法想象周诗雨或沈梦瑶看到这封信的样子,那就只能委屈你打头阵了
话不多说,虽然已经表现过很多次,但不出意外以后也没机会了
照顾好周诗雨,谢谢
接下来,周诗雨。五六年了我都没叫过你姐姐吧。姐姐,谢谢你照顾我陪着我。不要自责,不关你的事,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觉得你应该会原谅我先斩后奏的吧。你是世界上第一个向着我的人,哪怕你姓周,你都是我姐姐
记得照顾自己吧,王奕是个好人,她要是对你不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最后,沈梦瑶。对不起,我很抱歉,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趁早断掉还能为你留出未来不是吗,及时止损,是你教我的。原谅我的自私,我可以为你而死,但我可能真的做不到为你而活,太痛苦了,活在这个世界上太痛苦了。我不是一意孤行,我可能不适合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但我爱你
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原来活着也可以感到快乐。直到我愈发想永远跟你呆在一起,我就知道,我完了。彻彻底底被你吸引了啊姐姐,不过没关系,我们只认识一年不到。希望你的未来有风有阳光,还有一个比我好上千万倍爱你的人
沈梦瑶,我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
———袁一琦
“袁一琦,说好永远在一起的,不准自己逃跑”
“沈梦瑶!”袁一琦坐起身,想抓住那个纵身一跃的人,一睁眼只有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墙
“怎么了啊…起那么早”身旁的人揉揉眼睛,虚虚拉扯住袁一琦衣角
袁一琦大喘气着抱住沈梦瑶:“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沈梦瑶睡的迷迷糊糊,抱了抱袁一琦温柔的笑:“什么什么离开我,不准你离开我。是不是做噩梦了啊。没事没事我在呢”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的袁一琦红着眼睛跟沈梦瑶说完后,猛地醒悟过来。一通电话就打到了跟周诗雨腻歪的王奕那
“王奕,你对周诗雨好一点”
王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