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邓】迷沉爱无止息
EA孕//期
不善表达左X没安全感邓
白兰地EnigmaX兰花Alpha
01
又他吗想吐吐不出来。
四个月的孩子已经有了形状,微微低头就可以看见隆起的腹部,邓佳鑫皱眉,扶着腰去厕所洗脸,冰凉的水打散自己的意志,顺着发梢流下,邓佳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狼狈。
不该如此。
他扶着门框向外走,在沙发上落座,软塌塌的海绵让他舒服了几分,家里空荡荡没有生气,蝉儿在窗外叽叽喳喳的叫,一副夜的模样。
邓佳鑫坐在沙发上出了神,修长的手指摸上腺体,伤口结的痂还没脱落,摸上去有些突兀,空气中充满了兰草的味道,左航实在喜欢极了他的信...
EA孕//期
不善表达左X没安全感邓
白兰地EnigmaX兰花Alpha
01
又他吗想吐吐不出来。
四个月的孩子已经有了形状,微微低头就可以看见隆起的腹部,邓佳鑫皱眉,扶着腰去厕所洗脸,冰凉的水打散自己的意志,顺着发梢流下,邓佳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狼狈。
不该如此。
他扶着门框向外走,在沙发上落座,软塌塌的海绵让他舒服了几分,家里空荡荡没有生气,蝉儿在窗外叽叽喳喳的叫,一副夜的模样。
邓佳鑫坐在沙发上出了神,修长的手指摸上腺体,伤口结的痂还没脱落,摸上去有些突兀,空气中充满了兰草的味道,左航实在喜欢极了他的信息素。
又该想些什么,他像突然有了劲,白色衬衫的衣角摆动,冰箱被打开,门侧的瓶罐发出“叮咚”声。
冰水被握在手里,水气遇到高温液化变成水滴,顺着邓佳鑫的指尖流下砸到地面上,溅起微小的水花,瓶盖被缓缓拧开,邓佳鑫仰头,冰凉的快感浸润口腔,顺着舌头滑向喉咙。
他关了空调,只有电扇“呼呼”作响,恶心的感觉被压下去不少。
“邓佳鑫。”钥匙插进门孔,左航打开门,表情很是不悦,“邓佳鑫,”他又喊,“和你说了多少遍,不准喝冰水。”
白兰地迸发,刺激着孕期Alpha的每一个毛孔,“还有,下次,能不能把拖鞋穿上,你还要我说多少次。”
Enigma的脸色阴沉,声音让这燥热的夏夜冰凉了不少,他换了鞋走到邓佳鑫身前,作势要抢他手里的矿泉水。
邓佳鑫站在原地,没出声,他突然笑了,眉眼弯弯,他开口,声音却没有感情。
他说,“你又,凭什么,管我。”
像冰块掉进了深井。
02
他真诚的,热烈的,执着的,爱过他。
是他先招惹左航,把左航堵在卫生间对他强势表白,却因为害怕对方因为也是Alpha的理由拒绝自己,手里冒出虚汗,表面上却扔装的痞帅。他说,你,要不要和哥谈恋爱。
他永远是恋爱里主动的那一方。
是他自己在左航易/感期主动撕下腺/体上的抑/制贴,是他主动将自己送上门,又心甘情愿落锁。是他打消左航的顾虑,是他把自己的心为左航敞开。他总是笑的明媚,因为左航从来都不会拒绝。
他还是很爱他,尽管他的爱人除了在缠/绵之际从不说爱。
他把自己送了出去,送给了他的Enigma,他此生也只能属于这一个Enigma。他从来没有想过怀孕,他可是无人能敌的Alpha。可他还是用腿夹住左航的腰,要他设在里面,他浑身发软,用尽力气,说,左航,我给你生宝宝。
属于Alpha的尊严碎了一地。
03
他也会难过,可他又不想服软,是他的Enigma太大大咧咧吗,他想,他有点委屈。
“邓佳鑫。”左航又喊他,声音里夹杂着怒气,“你肚子里这个孩子,我要负责。”
邓佳鑫向后退了一步,嘴角还是挂着浅笑,“那你负着呗,反正别管我。”
“你在说什么。”左航皱眉,眼底尽是不悦,“我们结婚了,我是你合法Engima。”
结婚了。
邓佳鑫猛的一阵,查出怀/孕那天他们去领了证,结婚证上他笑的幸福,当晚左航搂着他,呼吸均匀绵长。
他又有些生气,“你他吗别管我了,这都要管吗我真无语,我们都静静吧。”
回房。
04
窗外月儿弯弯,皎洁的月光透过纱窗洒在地面,邓佳鑫抱膝坐在床上,看着星星点点的地面出神。枕头静静躺在一边,深蓝色的格子枕套,前一晚,左航抱着他在上面睡觉。
反应又急忙赶来,邓佳鑫头又些发晕,却固执的不愿意躺下,空气中白兰地的味道消散的差不多,他却仍妄想抓住点什么。
他迫不及待的想听见开门声,手腕上有根红绳,左航买给他的,他又怎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和左航的孩子。
客厅的灯被关上,卧室的门缝看不见光亮,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敲响,没得到回应,把手被握住。
邓佳鑫的脸埋在臂弯间,与左航四目相对,他吸了吸鼻子,不打算开口。
“邓佳鑫。”左航站在暗处,看不起表情,声音沙哑的不像话,他又喊,“邓佳鑫。”
月亮挂上树梢,残月挂疏桐,他突然想到这一句诗,白兰地渐渐靠近,没有酒的刺鼻,而是充满着温情,他感到左航走进,“别生气了。”
邓佳鑫的心突然软了下来,他有些想笑,他多么爱他的Enigma,他就站在那里,他心就能为左航跳动,也许这个Enigma是他的。
左航很少哄他,也许是邓佳鑫根本没用脾气,他好像沾了这个孩子的光,可以肆无忌惮的,获取左航的服软。
他猛的被Enigma从身后抱住,毛茸茸的头蹭在他的颈间,肩膀上有一些湿润,邓佳鑫楞了神,左航哭了。
左航很少哭,又或者说他几乎没用哭过,唯一的一次是完全强势标/记Aphla时邓佳鑫哭着咬他的肩膀,他吻着邓佳鑫的眼角,呢喃着哄他“别哭了,我们不要了好不好,不要了”自己却也哭成个泪人。
05
Enigma的力气越来越大,像要把邓佳鑫融入骨髓,白兰地刺入鼻腔,易感期吗。邓佳鑫身子有些僵硬,他无奈,“别哭了。”
“邓佳鑫,”左航的气息打在邓佳鑫耳垂,“我错了,真的错了。”
“你别生我气了。我真的错了。”
“别不要孩子,求你了,求你。”
高高在上的Engima,站在食物链的顶端,现在哭的红了眼尾,低声下气的哄着他的伴侣,他试探的吻着邓佳鑫的耳垂,生怕他下一秒不见。
“我没生气,真的。”邓佳鑫转过身面对着左航,你知道的,我对你生不起来气。
他又说,“左航,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是爱人吗,还是有着你骨肉的结婚对象。
他自顾自的说下去:“是,是我先招惹的你,是我在你易感期把我送给你,永远都是我去找你,……,是,我们结婚了,我有你的孩子了,左航,那你呢,你怎么看我。”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他又突然说不下去,脸上冰冰凉凉原来是眼泪滑落,左航力气愈发的大,他胡乱抹了把脸,睫毛上挂上泪珠,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嘴突然被左航堵上,吻的毫无章法只是一味的允吸,齿贝的轮廓被描绘着,邓佳鑫的头左航扣着,眼睛微闭享受着他爱人的抚摸,他的泪流的更凶,他喃喃。
“邓佳鑫,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
眼泪止不住的流,白兰地和兰花交融,邓佳鑫突然想起了那天他找左航表白,他肆意无畏,随着心的方向。
属于他的Engima吻着他的眼角,喊着,邓佳鑫、邓佳鑫。
06
我的心为你跳动。
end
左一直爱邓,但他怕邓是因为对双A的好奇才和他玩玩,所以他不敢奢求太多,他有些自卑,在他心里的邓佳鑫是他学生时代的光,他怕邓疼,也怕他过不去心底那道A变O的坎。
彩蛋是校园。
败落季
*左邓
*现背 长篇be
*春(2020)秋(2023)练习生线
夏冬(2029)现实线
*2.4w+ 疼痛文学 文笔很烂 谨慎阅读
“最近很火的那个演员,叫什么来着?左航?”
邓佳鑫倒水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对!就是他!演技超好长的也帅,天啊,真想和他认识一下……”
“快得了吧,有时间你...
*左邓
*现背 长篇be
*春(2020)秋(2023)练习生线
夏冬(2029)现实线
*2.4w+ 疼痛文学 文笔很烂 谨慎阅读
“最近很火的那个演员,叫什么来着?左航?”
邓佳鑫倒水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对!就是他!演技超好长的也帅,天啊,真想和他认识一下……”
“快得了吧,有时间你还不如多给老板谈两单生意!”
邓佳鑫扭过头笑了笑,两个小姑娘立马又改了主意,嚷着老板好帅老板最好出了茶水间。邓佳鑫泡下一包速溶咖啡回了工作室,坐在扶手椅上叹出一口气。
距离上次听到左航这个名字,已经多久了?
爱于阳春。
初春的天亮的还是很晚,邓佳鑫跳下保姆车跺跺脚,看了看还没完全亮起来的天,呼出一口寒气。
他今天早上赖了会儿床。没办法,实在太冷了,他缩在被窝里闭着眼睛哼哼,来叫他的左航沉思了几秒,说把邓佳鑫换到第三批吧,我去叫余宇涵。
然后邓佳鑫就真的换到了第三批——虽然只比原来晚了半个小时。
在车上童禹坤又靠着他的肩膀睡了过去,邓佳鑫打了个哈欠,虽然脑子还不太清醒,但睡意是跑了个干净。
到拍摄现场邓佳鑫把童禹坤晃起来,在童禹坤意识不清揉眼睛的时候一溜烟跑走,下了车就被初春的天气冻了个结结实实。
太冷了。邓佳鑫抱着自己打哆嗦。和冬天没什么差别。
这时从楼里跑出来个人。邓佳鑫用他好到不行的视力看出来那是左航,手里还拿了个围巾,目标明确,正迅速向他跑来。
“不冷啊你!”左直男说起话来还是令人感到不爽。“傻不傻!怕冷还不知道多裹几层!”
邓佳鑫还没来得及辩解左航就着急的把围巾给他带上。手法简单粗暴,不仅围住了邓佳鑫的脖子,还围住了邓佳鑫的下半张脸。
邓佳鑫艰难的把自己从围巾里扒拉出来,扯着看了两眼。
红色的小羊围巾。邓佳鑫不禁咋舌。好酷的rapper呦。
“哎呀!”左航也伸手来扯,邓佳鑫以为他不好意思,结果左航说,“快带好!别感冒了!”
邓佳鑫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把围巾重新给他带好,这次细心的留出了呼吸的位置。
邓佳鑫眉眼弯弯:“谢了。”
左航不知道是不是冻的脸颊泛红。“小事。”
身后的保姆车传来童禹坤抱怨的声音,邓佳鑫又抬头看了一眼,天已经快完全亮了。
左航伸手,拨开厚重的羽绒服,拉住他微凉的手传递热气。“走吧,屋里有暖气和热水。”
邓佳鑫把自己藏在围巾后面,回握住左航的手。“好。”
左航拉着他,在饱含希望的初春里狂奔。
“冷吗?”
这是左航第四次凑上来问他这个问题。
“真的不冷。”邓佳鑫有些无奈。“我贴了三个暖宝宝了,真的不……”
话音未落左航又去摸他的手,上了妆更显帅气的脸皱皱巴巴。“可是你的手很凉。”
邓佳鑫哭笑不得。“正常好吧,在风里吹怎么可能不凉呀。”
左航摇摇头,把手伸进兜里,邓佳鑫看他掏掏掏掏了半天,最终塞给他一个暖手宝。
“别冻着自己。”左航眨眨眼,老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叫左航去拍摄。
邓佳鑫看着左航跑走的背影,手心里的暖手宝散着热气,连带着他的心一起,暖洋洋的。
等到他拍摄的时候造型师姐姐捂着脑袋尖叫。
“我的天啊!左航的围巾为什么会在佳鑫脖子上!佳鑫的围巾在这里呀!”
左航在一边吃薯片。“啊?我怕邓佳鑫冷就给他了啊,我带他的就好了啊。”
“你都拍完了戴还有什么用啊!造型诶!这是造型!还有左航你哪里来的薯片!!给我放下!!”
左航说了一声“完了”抱着薯片撒腿就跑,造型师姐姐头上冒火的去追他。邓佳鑫笑意漫上嘴角,悄悄带好了自己的小羊围巾。
小羊吗,挺可爱的。
童禹坤总说,啊,春天,一个美好的季节。
邓佳鑫不知道他口中美好的春天指的是什么,他从卷子堆里抬了个头,带点沧桑的说一点也不美好。
为什么?朱志鑫问他。
邓佳鑫摆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最后郑重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朱志鑫瞬间就毛了。嘿,你这孩子。
邓佳鑫还没来得及认错门口探出个脑袋。“大概是因为期末的作业考试和训练?”
是左航。屋里的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看向门口,邓佳鑫维持着抵御朱志鑫的姿势跟左航大眼瞪小眼,半晌说,其实我觉得春天也还不错。
这次轮到余宇涵不解。“又因为什么?”
邓佳鑫还瞪着门口的脑袋。“啊,大概是因为有小羊围巾和暖手宝吧。”
在其他人愈发疑惑的目光下,他和左航对视着大笑起来。
忙起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再次出去拍PB的时候邓佳鑫顺手翻了翻日历,原来已经到了春末了。
五月的天已经开始暖和了,火力旺的小孩儿们换上短裤短袖,邓佳鑫满意的在耳朵上别了朵花,他很期待即将到来的夏天。
老师开始喊分组:“余宇涵,你跟童禹坤去激流勇进,对,张极和小宝去情侣飞车……左航!!你跟邓佳鑫去碰碰车!”
下一秒邓佳鑫感觉到左边贴过来一个东西,男孩刚开始变声期,声音竟然还带点磁性。“好的老师!”
邓佳鑫在他耳边说悄悄话。“跟我一组这么兴奋啊?”
“当然!”左航神秘兮兮的凑过来。“谁会不喜欢小邓老师呢~”
真是要命。邓佳鑫的耳朵神不知鬼不觉的红了一层。rapper撒娇,真是要命。
跟左航一组最大的坏处就是注意力不能集中,邓佳鑫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视线跟着左航跑了,没办法,这二货总是顶着一张帅到发光的脸还不干好事。
“邓佳鑫!!不要看左航了!!”士大夫在线崩溃。“再这样下去天黑都完不了工啊啊啊!!”
邓佳鑫不好意思的笑笑,撇了左航一眼。后者摸摸自己的脑袋瓜子,嘿嘿傻笑着坐下了。
总算是老实了。然后左航异常安静的看完了邓佳鑫拍PB的整个过程。
最后一项任务是大合拍,一群人最开始还只是玩游戏,玩着玩着脱离轨道开始团建。
混战。邓佳鑫在一堆泡泡里晕头转向,一回头左航迎上来呲牙咧嘴要和他掐架,邓佳鑫欣然接受挑衅,爽快的开始团建。
左航的力气没他大,至少现在看来是的。左航一不留神被他掐住了手腕,邓佳鑫手底下发了狠,左航被他掐的往下滑,一个劲的喊错了错了认输认输。
邓佳鑫笑得更开心了,松开手要拉左航起来,无意间瞟到左航的姿势,忽然间浑身一震。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左航竟然对着他单膝下跪。
邓佳鑫一瞬间有点恍惚,出神时感觉到手里又被塞了东西,他回过神来一看,是一束满天星。
还是左航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
邓佳鑫有点手足无措,他仓皇的回过头,摄像机正跟着张峻豪和穆祉丞跑,没有拍到他们两个。
还好。他又回过头想质问左航这是在做什么,却对上他含笑的明眸。
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
邓佳鑫彻底愣住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那时他还不知道,就是这种情绪,让他记了九年。
逢于长夏。
邓佳鑫穿过人流一脚踏上黑色的保姆车,关了门摘了口罩终于放松的呼出一口气。他突然想念小时候的练习生生活,虽然那时候人不算火,但至少接机的粉丝没有像现在这样多。
门又开了。助理喘着粗气进来,嘴上埋怨邓佳鑫跑的太快。
邓佳鑫吐吐舌头:“没办法,我腿长嘛。”
“你!”
计谋得逞,邓佳鑫笑的前仰后合,助理看他高兴的样子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嘀嘀咕咕的坐到后座,从背包里探出平板扒拉起来。
“有一个电影的主题曲,导演特别邀请你为电影写歌,去不去?”
“有剧本没?”邓佳鑫接过前排递来的毯子给自己铺好。“我得看看是啥剧本啊,要是剧情烂大街的剧本我可写不出来。”
“有的有的。”面前凭空出现一摞纸,邓佳鑫被厚度吓了一跳,放在手里沉甸甸的重量让他哭笑不得:“这是电影还是电视剧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随意翻开几页,邓佳鑫瞪大眼睛一字一句的看,校园文艺片,倒是很对他的胃口。
“片子还行,演员选定了吗?”
“哦,定了,演员表在后面呢。”
邓佳鑫捻过纸张。“是吗,让我看看都有……”
声音戛然而止,邓佳鑫浑身一震,不敢相信的轻轻倒抽了口气。
“……”
“邓老师,没什么问题我就回复导演了啊,人家还等着我消息呢。”
“……”
“邓老师?邓老师?”
助理放下手机凑过去看,邓佳鑫紧紧的抿着唇,捏着纸的手不自觉攥成了拳头。
助理随着他的目光看下去,视线落在演员表上,助理不解的侧着脑袋看了看,没看出个不明所以然来。
不喜欢?不对啊,刚才邓老师不是还夸这片子好吗?有仇人?更不应该啊,邓老师的脾气是圈子里出名的好,没见过看谁不顺眼啊?
难道是,有旧情?!
阅过无数旧情复燃爱情片的助理恍然大悟并瞬间提起兴趣,但身为邓佳鑫的助理兼几年并肩走来的挚友她还是决定听从邓佳鑫的意愿。
“邓老师?你要是不愿意就不接了。”
邓佳鑫还是一动不动,助理不自觉开始紧张起来。她跟邓佳鑫至少有个两三年了,她眼里的邓老师会哭会笑,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神态。
助理有点慌,刚想伸出手在邓佳鑫面前晃一晃,就看见他缓缓动了起来。
像生锈的齿轮,在久久的沉寂后突然开始迟钝的转动。
“没事。”邓佳鑫把自己重重的砸在椅背上,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接吧,这片挺好的。”
“哦,行。”助理咂咂嘴,想再多嘴一句八卦八卦,结果邓佳鑫眼睛一闭,把助理到嘴边的话又堵了回去。
助理满脑袋问号,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回复那头翘首以盼的导演。
她吭哧吭哧打字打的认真,没听见邓佳鑫轻轻的呢喃,也忘了收回即将成为祸端的剧本。
“如果不爱了又何况要把自己困在过去呢。”
演员表上分明写着:林远歌(男二)扮演者 左航。
即将中考的童禹坤说,作业是写不完的。
已踏入成年人世界的邓佳鑫说,通告是赶不完的。
电影主题曲的通告一闪而过,连带着苦情男二的饰演者一起被邓佳鑫抛之脑后。作为一个音乐人根本没有时间停下脚专心创作,邓佳鑫哭笑不得的想,我可真是太惨了。
连轴转之后是飞机上短暂的休憩时光,邓佳鑫扯着脸上的眼罩准备小睡一会儿,嘴上习惯性的问了一句落地以后的行程是什么。
“《初禾》的电影主题曲啊邓老师,你这两天太忙,通告错开了开机仪式,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拍了吧。”
“是吗。”
是吗。
我又一次成功避开了他,是吗。
“知道了。”
淡淡的回复一句,然后眼罩一扯与周公幽会,留下助理一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干脆也闭上眼睛躺平睡觉。
下了飞机直奔片场,邓佳鑫拎着大包小包打算直接住进三百米外的录音棚。主题曲要作词作曲还要自己唱,邓佳鑫有个习惯,写歌的时候全身心投入,住在录音棚方便灵感迸发,提起笔就能写下来,更何况这次录音棚离片场近,腿跑的勤一点,说不定创作出来的东西会更贴近电影。
先到片场再到录音棚,邓佳鑫本来想放了东西再回来,结果助理不知道脑子抽哪边的风非要让他从片场走过去。拗不过倔强的助理,邓佳鑫只好气鼓鼓的提起自己的吉他和折叠键盘,头也不回的跑进片场,把三个行李箱撂给助理和工作人员。
溜进片场的时候正在拍,一屋子人看得邓佳鑫眼花缭乱,甩甩头干脆不看,本来想偷偷钻进化妆间回头再跟导演打招呼,刚转过身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卡”和导演喜气洋洋的声音。
“小邓来了啊!欢迎欢迎!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特地请来写主题曲的邓佳鑫邓老师!掌声欢迎!”
登时整个片场响起雷一般的掌声,巴掌拍在一起的声音震得邓佳鑫有点头皮发麻。说实话,他有点社交恐惧,特别是面对一屋子不认识的人时,要不是给导演面子,他可能会脚下抹油直接跑掉。
微笑着回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戴着口罩戴着渔夫帽全副武装,转而又连连鞠了好几个躬才正式解放,踏进休息室的门邓佳鑫终于放松下来,哼着小曲把东西放下开始研究剧本,急切逃离的心让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刚才在片场从他进门开始就没有移开过的目光。
左航腿上瘫着剧本,纸上勾勾画画一片足以说明主人的重视。明明知道自己不必太在意,此时更应该好好研究角色的心理,他却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子里装的全是那人离开的背影。
心里一团乱麻,几年不见,邓佳鑫长高了,也瘦了,看起来清冷疏离,左航几乎要认不出。
估计是没好好吃饭吧,毕竟没有人给他夹菜了。
左航心知自己这会儿心思不在剧本上面,干脆起身走向片场外。
他靠在墙上,手习惯性的伸进裤兜里想抽根烟,摸了半天摸了个空。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早就戒了烟,因为那人的采访。
“邓老师有没有想对粉丝说的话呢?”
“呃……抽烟伤肺喝酒伤肝,尽量都别碰,祝你身体健康?”
这件事被还上了热搜,微信群里朱志鑫带头发了两百个哈嘲笑邓佳鑫死脑筋,左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跟着哈哈了几声,然后默默的扔掉了手里刚刚点燃的烟。
罢了。
左航低头,无奈的笑起来。
嘴唇微动,口中轻念。
“邓佳鑫。”
“好久不见。”
左航和邓佳鑫真正意义上的重逢,是在开机四天后了。
彼时左航刚化好妆到达片场。上午没他的戏份,他闲下来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也懒得背台词,百无聊赖的扫视一圈就看见坐在小马扎上看拍戏看得正入迷的身影。
邓佳鑫。
左航怔了一下,然后身体比脑子快的起身,晃晃悠悠到邓佳鑫旁边,伸出手神经大条的拍了拍邓佳鑫的肩膀。
“?”邓佳鑫感受到肩膀上突然加大的重量,一回头,左航那张肉眼可见的紧张的帅脸闯入他的视线里。
“那个什么,”某著名钢铁直男局促的收回手在裤子上搓了两下,天知道就这几秒钟功夫他手心里出了多少汗。“内什么,好好好……”
“好久不见?”邓佳鑫好笑的看左航笑话,嘴比脑子快的开始嘲讽他。“小时候还是口齿伶俐的老rapper呢,怎么着,走了影视的路说话都说不利索了?你那台词怎么过的试镜?”
话刚说出来邓佳鑫就后悔了。他跟左航这么多年没见,上来就阴阳怪气,先别说自己在心里还难以放下的一段感情,当年那段时间他俩关系可是人尽皆知的不好,现在自己嘴快说这样的话,别再直接彻底井水不犯河水。
哪知左航竟然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继而开心的笑了起来。“那不是看见你了才结巴嘛。”
真是要命。邓佳鑫看着左航那张冒傻气的帅脸,绯红攀上耳尖。
这么多年左航还是能一记直球打进他心里,真是要命。
其实重逢也没有多正式,相比之下更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出去玩意外碰见彼此惊喜的打了声招呼,但他们的的确确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邓佳鑫还是坐在他的小马扎上看拍戏,腿上放着纸和笔,灵感来了随时写,他向来如此。
左航总借着写rap的名义看他的稿子,但是大多数时间左航都没什么收获——原因很简单,因为邓佳鑫没写两句,空白的,什么也没有。
真的不能怪邓佳鑫。左航的出现和剧情的故事性让他根本没法聚精会神的写出好的歌,他又最在意质量,往往只要写出来的就能挺过第一轮筛选,所以这么久了他几乎没写几个字,更多的时候是托着腮看拍戏发呆。
有一天左航拍完自己的部分下去看见邓佳鑫的小马扎今天轮到他跟前,小马扎的主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倒也不急,向工作人员要了一个小马扎并排坐下,刚坐稳面前就伸过来一瓶水。
“谢谢。”他接过来拧瓶盖,拧开了又在邓佳鑫不解的目光下把拧开盖的矿泉水瓶塞回了他手里,去够邓佳鑫另一只手里未开封的水。
邓佳鑫被他一系列行为弄得云里雾里。“你干嘛啊?”
“帮你拧瓶盖。”左航一脸正色。
邓佳鑫看他美滋滋的把水灌进自己肚子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点幼稚,但他喜欢。
壮汉:明天我唯一一场独白戏诶,你不来看看吗?
邓佳鑫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左航给他发微信,这两天他刚把左航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拉出来的时候还顺便感叹了一句这日子真不经过。
Deng:独白?
壮汉:对哦,唯一一场独白!
壮汉:一看就没有好好读剧本!被我抓到了吧!啊哈!
Deng:嗯,我去看。
也不管对方还在输入中,邓佳鑫吹干头发手机一扔翻身上床。
至于那个精力充沛的左航说了什么就明天起来再看吧。
第二天邓佳鑫打着哈欠到片场的时候左航已经化好妆了,看他来了神清气爽的跟他打招呼,精神到邓佳鑫怀疑昨天晚上凌晨一点还在给他发消息的是谁。
哦,更确切地说是今天早上,毕竟过了零点。
左航一扭头对上正在打哈欠的邓佳鑫,瞬时嘴角咧到极其夸张的弧度,吓得邓佳鑫愣是把没打完的那半个哈欠又咽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
我的上帝啊,听听这说的什么屁话。邓佳鑫在心里痛骂。什么叫我怎么来了,不昨天你让我来的吗。
满腔怒火在左航用帅脸露出更傻气的笑后被灭了个一干二净,邓佳鑫结结巴巴的说,嗯,来,来看看。
“好,好,”左航嘴角的弧度咧的更大。“那我可得好好演,邓老师来看我岂不得好好演。”
导演在后面打趣他说合着小左平常还有所保留啊,可太让我伤心了。左航连忙转身回答,没有没有,哪敢啊我。
导演被左航逗的哈哈大笑,邓佳鑫抿了抿唇,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小马扎坐下。
左航微微侧头,邓佳鑫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然后在他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郑重的点了点头。
左航敛了笑意,也沉默的把目光投向邓佳鑫,半晌,意外的轻轻的勾起唇角。
终于,这次是邓佳鑫先狼狈的收回了视线,而不是左航。
其实邓佳鑫翻过无数次这场独白戏,熟到几乎自己也能去演的程度,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左航的戏份,还有这段戏林远歌的情感。
太像了,和他太像了,对于邓佳鑫来说,很难不感同身受。
这段戏讲的是林远歌把他原有的保送名额给了女主,只是为了让她拥有更好的前程,可男主也争取到了保送名额,成全了他们两个,林远歌追不上他们,只能看着男主和女主互相坦白心意,然后手牵着手走向未来。
太熟悉了。邓佳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里跳的很厉害。
太熟悉了,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看着自己爱的人和别人一步一步远去,自己却被禁锢在原地,无力又迷茫。
他第一次读剧本的时候半夜因为这场戏惊醒,半夜惊魂未定的靠在床沿上喘粗气,才发现当年以为的无所谓竟然一直是他心里解不开的结。
他看着朋友都在一个一个奔向更美好的未来,只有他,被不懂事的情和爱绊在原地很久很久,直到现在也不能完全脱离,而让左航,他最放不下的爱人,去演绎和他拥有同样感受的林远歌,在他眼里没有丝毫一致的两个人,怎样将截然不同的感情融为一体,邓佳鑫很期待。
打板声及时拉回了邓佳鑫的思绪,慌乱的脚步声闯了进来,摊开的剧本上写着,林远歌急匆匆赶到男女主互相表白心意的现场,看着他们两个从得知可以一起保送的惊喜和激动到互相表白的喜欢再到离开,他只是低着头沉默的靠在墙后听着。等到男女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他转身看了看,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又重新靠回到墙壁上,沉重的长叹出一口气,红了眼眶。
他做了这么多,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放弃了一片光明的前途,把未知留给了自己,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
戏中的林远歌气喘吁吁的把自己藏在墙壁后面,听着男女主的对话,呼吸逐渐平稳,衣角却被他揉的皱成一团。
他一直微低着头,镜头里看不出他什么表情面对这一切,只有当女主说出那句“我也喜欢你”的时候,邓佳鑫清楚的看到了林远歌的手臂颤抖了一下。
两人渐渐远去,林远歌终于抬起了头,邓佳鑫的心里猛地一揪。
林远歌手里还握着那点已经被他自己揉的皱皱巴巴的衣角,好像快要站不住,把全身力量都压在墙上,摇晃着探出半个身子去看,抬起眼的这一刻,邓佳鑫从林远歌的眼里看到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哀伤与悲凉。
左航在难过。邓佳鑫想。
是了,这已经不是林远歌了——这是左航,左航的情感要更饱满要更强烈,能给人以这样的感觉,绝对不能是林远歌。
只是邓佳鑫不明白,左航在难过什么?
不等他去更深一步的思考林远歌已经把自己摔回墙后了,镜头很给力,及时的给了一个特写,然后邓佳鑫就从窄小的显示器里,看到了在通红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那汪干净的清泉,最终没有落下。
导演喊了一声“卡”,把所有人拉回了现实里。工作人员匆匆上去递纸巾,不住的夸左航演的好。
左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接过纸巾擦了擦挤出来的眼泪,抬眼对上邓佳鑫的视线。
邓佳鑫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冲他轻轻扬起嘴角,竖起一个大拇指。
左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也回了个微笑回去,编剧随手写下两句话,当作是这段出彩的独白戏的观后感。
有人说少年的爱简单又轻薄,可也有人说它刻骨铭心又痛彻心扉。
没人知道邓佳鑫看见左航眼里积蓄的泪水时在想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想他下楼的那一天,他在墙上靠了很久,听着舞蹈教室里震耳欲聋的音乐,最终放弃了他唯一一次告别机会。
那时的邓佳鑫,几乎和戏里的林远歌一模一样。
他透过左航,看见了当初失败的自己。
剧组里的日子忙碌又充实,困扰邓佳鑫已久的创作瓶颈区在一个夜晚以后便消失了,取之而来的是止都止不住的创作灵感。
拍摄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左航虽然是爱豆出身,但实力摆在那里,演技进步的速度让导演都拍着巴掌直叫好。
邓佳鑫很少出现了,他要赶在杀青之前把歌写完,词差不多定了,但曲子只有个框架,再加上什么后期混响一类的细碎任务,泡在录音棚里不分昼夜占据了邓佳鑫在夏末的大部分时间。
刚开始是助理给他送饭,送了没两天成了左航,刚开始邓佳鑫还有点惊愕,但没过多久也习惯了,甚至能神闲气定的把左航拉过来一块吃。
快杀青那几天左航总是呆在录音棚里,男二的戏份本来就不多,左航差不多已经杀青了,只是时不时被导演拉去补一些镜头,闲下来的空余时间就往录音棚跑。
邓佳鑫无数次庆幸幸亏这是左航而不是别人,除了左航这么多年来还能保持对rap的热爱,邓佳鑫抠抠脑壳,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到了。
他仔细琢磨词曲的时候左航就静静的坐在他旁边发呆,有一天邓佳鑫终于改满意了一段歌词抬起头发现左航正戴着耳机写词——是的,rap词。
说不惊讶是假的,他以为左航这么多年走演艺路线早就把rap扔了。
左航被面前突然凑过来的毛绒绒的脑袋吓了一跳,摘下耳机问他:“你改完了?”
“嗯,”邓佳鑫点点头。“你还写rap啊?”
声音轻的像只小猫。
左航咳了两声:“也有一段时间没写了,突然间想写了而已。”
“喔。”邓佳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两个人又莫名其妙的不说话了。
左航抬头看了看挂着的钟表。“出去转转吧,你都好久没出过录音棚的门了。”
临近傍晚,带点凉意的风拂过邓佳鑫脸庞时他迷迷糊糊的想,他究竟有多久没出来过,怎么感觉一下子就从夏天穿越到秋天。
左航给他披上一件薄薄的外套。“快立秋了,最近大风降温。”
邓佳鑫呆呆的点点头,抬脚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走。
他忽然想起来,他好像很久没有听见过蝉鸣了。
左航跟在邓佳鑫身后,距离不近不远,他看着邓佳鑫慢吞吞的在他前面走,眼里说不清的情绪。
然后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邓佳鑫猛地转过身来,脸上的焦急不能再明显。
“左航!!”邓佳鑫急急的喊他。“左航!!”
左航回了神赶忙冲他跑过去,微微喘着气问他:“怎么了?”
“蝉蜕!!”邓佳鑫看上去还是很急,他踮着脚尖给左航指一棵树。“那儿有个蝉蜕!能不能帮我摘下来!”
左航不明所以的拍了拍他的背,没理解他想表达什么,但还是从路边捡了根小树棍,把树上一块小小的褐色捅了下来。
邓佳鑫低着头,从茵茵绿草中寻到那一只蝉蜕。
邓佳鑫一颗焦躁的心突然安静下来。
晚了。
这是夏天的最后一只蝉蜕。
邓佳鑫垂下眼,想起被他拉出黑名单的左航的联系方式。
太晚了。
都太晚了。
左航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在嗡嗡作响,他接起来,邓佳鑫听见电话那头吵吵闹闹的,说《初禾》杀青了。
所以他的夏天也结束了。
失于暮秋。
大雨连续下了几天,重庆迅速降温,一周前穿着短袖还汗流浃背的邓佳鑫如今已经裹上了厚外套。
今天好不容易没雨,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显示往后一周没个干燥点的的日子,不同程度的雨水。邓佳鑫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出门走走。
明明是初秋却如同深冬,温度低到邓佳鑫全身麻木。他缩了缩脖子,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了。
太冷了。
邓佳鑫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
他轻轻闭上眼睛。
不久前,他送走了童禹坤。
邓佳鑫看到站在李总办公室门口的童禹坤的时候,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彼时童禹坤正低着头在手机上删删打打,邓佳鑫连猜都不用猜,那是每个走的人都没有发出去的告别。
“我没想到你会想见我。”邓佳鑫盯着童禹坤,声音淡淡的。“我以为你会见余宇涵。”
是了。公司其实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个人离开的时候可以见一个人,最后的愿望和不舍,都寄托给见的那个人了。
邓佳鑫没想到童禹坤会见自己。他以为童禹坤会选择余宇涵的。
“我才不要见他,”童禹坤放下手机,笑着甩了甩刘海。“他就是个爱哭鼻子的臭弟弟,根本理解不了我童大师的一片苦心。”
邓佳鑫也笑笑,他走近看见了童禹坤的大包小包,行李箱上还趴着一只巨大的玩偶鳄鱼。
那不是行李箱,至少不仅仅是行李箱。那里面装的不是童禹坤的衣物和球鞋,那里面是童禹坤的八年和未完成的梦想。
邓佳鑫突然感到不服。
童禹坤的八年,他的八年,如今换来这么一个结果,他不服。
可他不服又有什么用。
“邓佳鑫。”童禹坤看着他,眼睛里闪着和他一样的光。
童禹坤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捏了捏,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笑。“我相信余宇涵,这段时间他自己可以撑得过去,相比之下我更不放心你,邓佳鑫。”
他说,我更放心不下你,邓佳鑫。
“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童禹坤呲开大牙笑,邓佳鑫愣了愣,脑海里自动回忆起八年来和童禹坤的种种。
“邓佳鑫,好好活着就行。”
一句简短的话听的邓佳鑫鼻头一酸。
“好。”
八年,没等到梦想实现,反而熬出来一身病。
赵冠羽三周没有出现在公司的时候邓佳鑫的状态开始不对,赵冠羽下楼的时候邓佳鑫彻底封闭自己,连带着一个同样情绪低迷的童禹坤一起,两个人双双确诊抑郁倾向。
童禹坤比他好点,还愿意和人交流,邓佳鑫除了童禹坤,已经无法对别人敞开心扉。
这别人里原来没有左航,邓佳鑫犹豫再三,还是添了进去。
有的时候童禹坤提起这事,一副苦愁大人模样,说老邓你开心点有啥事别憋心里要说出来,把自己憋坏了怎么办。
邓佳鑫鲜少的发自内心的笑笑,说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而如今一句简简单单的好好活着就行,邓佳鑫觉得,这是八年以来他接受过的最美好的祝愿。
他想,童禹坤,这句话,祝我也祝你。
“我该走啦。”童禹坤红着眼眶吸吸鼻子,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不要抱一下吗?”
邓佳鑫没说话,张开手臂向童禹坤走,撞进他怀里的那一刻收拢双臂,然后锁紧。
他知道他在抖。
“好啦。”童禹坤安慰的拍拍他的背。“又不是见不到了,别太难过。”
他把邓佳鑫从身上扒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你答应我的。”
“嗯。”邓佳鑫轻轻点了点头。
童禹坤看着他,半天没说出话,良久,自己也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默契的再没说话。童禹坤沉默的拉开行李箱,把鳄鱼夹在腋下,又定定的看了一眼邓佳鑫,还是把揣在裤兜里的幼稚的奥特曼变身器放到了邓佳鑫手里。
“走了。”童禹坤冲他做了个口型,行李箱咕噜咕噜开始在地上滚。
邓佳鑫没回他,他看着童禹坤转身离开,一个人拖着那么多行李孤单的走向楼梯,走廊尽头拐弯后的舞蹈教室还在放着歌,童禹坤走的每一步都扎在邓佳鑫的心上,结结实实的,让邓佳鑫全身发冷。
邓佳鑫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荒唐的想法。
他第一次把自己和童禹坤比较。
一个前途无望,一个爱人迷茫。
他们两个,到底谁更可怜。
邓佳鑫的目光还停留在童禹坤离开的方向上,他站在那里站了好久,思考那一个荒唐至极的问题,一声不吭,静默的如同一尊雕像。
可惜的是,直到他的脚站麻了,脖子酸了,童禹坤的车走远了,就连走廊尽头拐弯后的舞蹈教室的音乐都停了,他还是没有得出一个答案来。
他竟然不知道,究竟是谁更可怜一点。
左航靠在转弯后的墙壁上很久了。
他听李总叫邓佳鑫去的时候没来由的紧张,脑子转过来弯的时候自己已经偷偷跟在邓佳鑫后面出来了。所以他站在那里,听完了邓佳鑫和童禹坤的所有对话。
邓佳鑫没走,他也没走,就一直双手插兜靠在那里,听着楼下接童禹坤走的汽车发动发动机远去。
他突然很想抱抱邓佳鑫。
坚持了这么久很辛苦,顶着压力和非议前行很辛苦,押着自己进步很辛苦,一直付出却得不到我的回应……很辛苦。
他很想抱抱邓佳鑫,安慰安慰这个经历了很多相遇和分别的小孩儿。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左航把手抽出来,没有一丝犹豫的,走了出去。
他每一步都故意走的很大声,但邓佳鑫就像没有听见一样,还是站在那里,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邓佳鑫。”
邓佳鑫突然惊醒,有些慌乱的回过头,左航看见他眼里的水光,缓缓的抬起手。
“你……”你没事吧。
“左航,”邓佳鑫打断了他,声音里是止不住的颤抖。
“我能不能抱抱你,就一下……”
“我好像,有点难过……”
左航一愣,心里猛地一揪,把邓佳鑫揽进了怀里。
“想哭就哭吧,邓佳鑫。”
“我在这儿,哪也不去。”
邓佳鑫一愣,随即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砸在左航的肩头。
左航听见他短促的哀鸣一声,然后重重的咬了一口左航的肩膀。
左航疼的呲牙咧嘴,又把邓佳鑫轻轻往怀里拢了拢。
他的痛根本不及邓佳鑫心里受的痛的千分之一。
他抱着哭的昏天黑地的邓佳鑫想,佳鑫。我的佳鑫。
就这么痛痛快快的,把伤痛都哭走吧。
余宇涵的离开在意料之内。
“这次进化论完就走吗?”邓佳鑫看余宇涵修吉他弦。
“嗯。”余宇涵背对着他点点头。“本来想着越快越好,但是毛哥说,他是没机会了,但他还想再看我唱一遍《年轻的战场》。”
邓佳鑫一时无言,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出道,当明星,不是你的梦想吗?”
“哈,邓佳鑫。”余宇涵突然大笑一声。“你抑郁傻了吧。”
“你才傻了。”邓佳鑫瞬间冷脸。“我可没得抑郁症。”
我才没那么脆弱。
“好,你没得。”余宇涵调好了音,满意的把吉他放回盒子里。“但是我以为你明白这个道理的。”
“一起走了这么久了,我又没把握百分百出道,童禹坤早就比梦想重要了。”
“相比出道,我想,我更愿意选择童禹坤。”
邓佳鑫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发出一个音。
前途和爱人,余宇涵最终选择了童禹坤。
那他,能不能拥有一个名为左航的选项?
进化论结束之后余宇涵真的没再多待,转天就打包行李要飞武汉。
邓佳鑫替他收拾东西,余宇涵兴奋的嘴里叨叨个不停,拿起茶几上一个相框时突然安静了。
是一张拼贴照片,一张是他们的大合影,一张是他们06line四个去游乐园时拍的照片。
余宇涵看着照片,心里默默给照片上的童禹坤打了个叉,又给自己打了个叉,想了半天,也给邓佳鑫打了叉。
他和童禹坤,甚至邓佳鑫自己,都心知肚明。
邓佳鑫,怕是出不了道了。
这样叉了半天只剩下一个左航,余宇涵突然为兄弟惆怅起来。
06line,四个,走到最后的,只有左航一个。
邓佳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后面的。“你会想他吗?”
“我吗?”余宇涵知道他指的谁。“肯定会啊,都是兄弟,一起并肩了这么多年的兄弟。”
邓佳鑫点了点头。“那我也会想他的。”
很想很想。
今年秋天的重庆雨水似乎格外多。邓佳鑫感觉到有水在他脸上铺开,他睁开眼,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睡了一觉。
他晃晃脑袋,昏昏沉沉的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天,好像又要下雨了,也不知道这次的雨期要延续多久。
他抬起脚准备回公司,突然被视区角落里的东西吸引了去。
那是一对破碎的蜻蜓翅膀。
很完整的,没有带一点蜻蜓身体残渣的,蜻蜓翅膀。干干净净,就那样躺在初秋的水泥地上,接受着雨水的洗礼,是破碎的美丽。
邓佳鑫全身一震。
秋天,好像真的来了。
该结束了。
邓佳鑫在宣布出道名单前的一周离开。
中午开饭,一窝人涌进去热火朝天,饭吃了一半才发现邓佳鑫不在,找了一圈发现贴有他名字的椅子上只剩下一点点黏糊糊的胶。
邓佳鑫的名字被撕了下来,意味着主人也选择离开。
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下来。
张泽禹最先反应过来,掏出手机就给邓佳鑫打电话。
电话铃声缓缓响起,左航维持着拿筷子的姿势一动不动,听出来邓佳鑫的彩铃是《年轻的战场》。
他们唱《年轻的战场》,唱走了赵冠羽,唱走了童禹坤,唱走了余宇涵,终于也唱走了邓佳鑫。
什么战歌,左航嗤笑。
这分明就是离别歌。
他们谁都不知道邓佳鑫什么时候走的。
也就是说,邓佳鑫放弃了唯一一次告别的机会。
左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邓佳鑫其实也有一个自己的小世界,原来左航还能在里面大摇大摆的走,现在也被隔绝在外,望着那高高的围墙发呆。
左航扣着椅背上残留的胶体,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荒唐的猜想。
邓佳鑫是不是觉得,如果不告别,就会再见。
没有任何意外的,左航的名字出现在出道名单上,公司的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他们一起吃了一顿火锅,然后分道扬镳。
当然,这顿火锅里,那四个06年的少年只剩下左航一人。
出道前夜没人睡得着,宿舍里还是闹哄哄一团,左航窝在沙发上,本来想加入团战,但一直提不起兴趣。
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左航这辈子最不擅长的就是委屈自己。他随手抓了一件不知道是谁的外套披上,一个人去街上散步。
凌晨一点,除了醉鬼不会再有什么人了。左航慢悠悠的在街上走,偶尔停下来对重庆的天空发呆。
以后去了别的地方,那儿的天空也像重庆一样吗?
他有心事。少年的心事总是繁多而复杂,令人捉摸不透。
左航看着零零碎碎的星星,仰着脖子一颗一颗的数。
“这儿一颗……那儿还一颗……两颗……”
他数着星星,想起邓佳鑫。
邓佳鑫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里面像是有颗星星在闪,闪的左航整个人雾蒙蒙的,盯着他的目光不想挪开。
笑起来也是。笑起来很可爱,明亮又美好。
邓佳鑫……
你和我看是同一片天空吗?
左航打死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童禹坤。
他站在自动售货机前买东西,正纠结要水还是饮料,后面伸出来一只手替他按了瓶百岁山,把他吓了一跳。
“还想喝饮料?嗓子不想要?你还出不出道?”
左航松了一口气,他听出来是童禹坤的声音,便卸了防备接着挑东西付款。
童禹坤戴着外套的帽子默不作声看他动作,终于在左航弯腰拿水的时候出声。
“有空吗,聊聊。”
重庆最不缺的就是安静的小巷子。左航跟在童禹坤后面左拐右拐,看着他的背影藏匿于月光下。
童禹坤靠在墙上,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冲左航比了个“二”。
“二十分钟。”他说。“你最多还能和我聊二十分钟,你明天出道首唱,更何况他们还在等你回家。”
“左航,”童禹坤叹了一口气。“明天,你就要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了,和我们,就没什么太大关系了。”
“所以,有什么想说的,在今天说完吧。”
没关系了吗。
左航深吸一口气,把头磕在冰冰凉的石墙上。
凉意刺激神经,左航不可避免的想起2021年公司举办的极其敷衍的年会。
会上有一个游戏,是抽奖,抽人名和菜品。他偷吃了一个苏新皓的饺子上去,手在箱子里晃了两圈,给邓佳鑫摸了一个“平平安安”。
平平安安。
他念出来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坚定。
他在心里许愿,邓佳鑫这一路,一定要平平安安。
左航闭上眼睛。
“最近怎么样?”
童禹坤冷哼一声。他是个聪明人,不可能听不出来左航的话外音。
“不错,还不错,学业顺利训练顺利,医生说我恢复的很好,但邓佳鑫不是。”
“他还是拒绝与人交流,除了我。他现在只愿意在我面前说些心里话,剩下的不会再跟别人说了。他现在就是一个,情绪不会外露的,傻子。”
童禹坤说这些话的时候死死地盯着左航的脸试图捕获一些表情,可是左航只是闭着眼,面无表情,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
童禹坤气的快要发抖。说实话,他从来没把左航当哥哥看过。这人在他心里一直没个哥哥样,再加上是他竹马的一块心病,童禹坤简直恨得牙痒痒。
“左航,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
“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不喜欢就别吊着。”
你到底你不喜欢他。
一句话如同一颗石子,童禹坤卯足了劲抛出去,直接在左航的心上击起一道道波纹。
喜欢,太喜欢了,喜欢邓佳鑫被他玩笑话勾起的耳边的红霞,喜欢邓佳鑫拖长音的撒娇软糯,喜欢邓佳鑫拉他胳膊时粉红色的指尖,更喜欢邓佳鑫笑嘻嘻的念他名字。
他可太喜欢邓佳鑫了,喜欢到每时每刻脑海里都是他。
可是左航不敢喜欢。
他怕毁了自己,也怕毁了邓佳鑫。
童禹坤在黑暗中好像看到左航的眼角冒出来一滴亮晶晶,顺着脸颊滑落在地,啪嗒一声,无影无踪。
左航向来好懂,更何况是感情问题。
“左航。”童禹坤迈了一步站在左航面前,抬起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拍了拍兄弟的肩膀。
“带着他的梦想,走下去吧。”
不等左航回答,童禹坤转过身。
“别告诉任何人我来过。”
左航站在原地,目送童禹坤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揣在兜里的手机屏幕亮起。零点到了。
都结束了。
金色的彩带如大雨般倾泻而下,左航猛然回神,听见主持人用欢快的语气念他的名字,宣布他成功出道。
熟悉的前奏响起,左航机械的拿起话筒。
《年轻的现场》。
歌词自动往外蹦,左航的嘴一张一合,忽的落下泪来。
现场突然乱哄哄一片,尖叫声响彻场馆,与此同时,左航听见有新的声音加入了合唱。
他听出来了,那是他们没能出道的伙伴的声音,他这辈子都记得这些声音。
他一个一个分辨,数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微怔了一下,朱志鑫回眸,目光落在左航脸上,看他瞳孔一缩,瞬时扭头向后看去。
大屏幕上是他们录的VCR,左航看起来慌张又焦急,目光在大屏幕上扫来扫去,连歌都忘了唱。
朱志鑫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看他周围的空气在一瞬间凝固起来。
他找到邓佳鑫了。
但是他看出来了,那不是邓佳鑫录的,至少不是最近的邓佳鑫录的。
“他拒绝录VCR,拒绝出现在出道现场,拒绝再唱一次《年轻的战场》。”
“你听出来了吧,左航,你一定听得出来。这是以前邓佳鑫的音频,我们找了个视频合成了一下,为了不被人发现只能放在屏幕角落。”
朱志鑫用低低的声音对他说:
“左航,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左航潸然泪下。
邓佳鑫努力了八年,却落得一个甚至不能在出道现场出现的下场。
粉丝不会知道,路人不会知道,世界都不会知道,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的故事结尾,没有邓佳鑫。
2023年,左航跟团出道。
2023年,邓佳鑫被雪藏。
至此,两个人,两条路。
断于玄冬。
邓佳鑫戴着口罩和渔夫帽,沉默的坐在电影院的大厅里,手心里是已经被汗浸湿的电影票。
他来看《初禾》首映礼。
邓佳鑫不知道一大早自己发哪门子疯,最近他有点焦虑,每天抱着日历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昨天晚上童禹坤给他发来几条微信。
tttt童:期待邓老师的新作品《初禾》呦~
tttt童:【Wink】
邓佳鑫没去多纠结童禹坤略显油腻的表情包,扔下手机冲到茶几面前再次抱起日历。
他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明天是《初禾》的首映礼。
他要去看左航。
于是他一个晚上辗转反侧差点没睡着。
捱到凌晨三点,他看着床头柜上开着夜灯模式明晃晃的闹钟眼皮子越来越重,脑子里黑了一段时间又猛然惊醒。
一看表,五点。
……
心知自己是睡不着了,邓佳鑫叹了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认命的坐到沙发里发呆。
他觉得他应该想点什么,想想早餐吃什么,想想看哪个时间段的电影,想想一会儿怎么遮掉眼周的黑眼圈,想想《初禾》还有什么瑕疵,想想爱而不得的林远歌。
……林远歌。
其实邓佳鑫在工作的时候向来不喜欢掺杂个人感情,公是公私是私,情绪会影响到作品的最终效果。
他掂的清分量,拼命催眠自己,工作的时候就只有工作,坐在地上写词,水笔在手指间转了一圈又一圈,他的脑子里却只有林远歌。
写歌需要仔细研究创作时的感情,他把剧本都快翻烂了,从一开始的心酸苦涩到后面波澜不惊,男一女一他还琢磨不透,对林远歌已经知根知底。
林远歌像另一个邓佳鑫。
爱而不得,默不作声。
林远歌把爱都藏进心底,什么都憋着,什么都不说,邓佳鑫也是,练习生时期那一纸抑郁倾向的诊断书就能说明一切。
邓佳鑫在林远歌身上看到了自己。
所以他的内心开始动摇,剧本里,现实里,林远歌和他自己一步步重叠起来,让他时隔多年再次感到心痛。
他想破一次例。
他把自己带入了林远歌。
垃圾桶里的废纸空了,灵感如泉涌般迸发,邓佳鑫第一次感到快活。
他就是林远歌。
等量代换一下。
他也是左航。
邓佳鑫一路都神情恍惚,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买完了票等电影开场。一看时间再一看表,好么,还有一个小时,他真够着急。
脑子指挥不动身体,几乎一晚上没睡,此时困意冲的他发懵,干脆戴上耳机定了个表铃,不睡白不睡,邓佳鑫眼睛一闭开始补觉。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表铃还没响,他瞪着眼睛看电影院的LED大屏,数着按秒计算的时间,五十八,五十九。
六十。
表铃在这一秒响起来,邓佳鑫揉了揉自己的脸,轻轻的扣掉了表铃,扶着把手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挪进三号厅。
电影还没开始,邓佳鑫坐在最后一排中间的位子上,头顶就是投影仪。他看着一批又一批人走进来坐下,配合着大屏幕上的广告越坐越满,最后一排却迟迟没有人来。
邓佳鑫并没有等很久,不过五分钟全场的灯光就暗了下去。邓佳鑫正了正坐姿,打起精神看起电影。
该不该说是熟悉的剧本,我还记得拍到这儿的时候因为左航打了个喷嚏NG了一次。邓佳鑫不合时宜的想。
他今天裹得极其严实,恐怕他的多年老粉都认不出来。入口处发出不小的声响,他用余光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以为那是某个看电影不积极导致迟到的家伙,瞟了一眼没再理睬,可那人分明是冲着最后一排而来。
坏了。邓佳鑫下意识捏了捏鼻子上的口罩。不会被认出来了吧。
于是他的注意力没法再放到电影上去了。他紧张的绷直了身子,眼睛看上去还是盯着大屏,实际上注意力时时刻刻跟着那人在走。
一步,两步。邓佳鑫看他一步一顿,走的慢悠悠的,一种熟悉的感觉突然升起。
这种奇怪的感觉在那人距离他只剩下五米的时候得到了解释。
借着电影院微弱的灯光,邓佳鑫看清了他隐藏在口罩和鸭舌帽下面的眼睛。
左航。
那是只有左航会有的眼睛。有野心,有稚气,有沉稳,有深情。
邓佳鑫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那双眼睛。
他不再看电影了。他看着左航数着座位号走过来,最终在他身边坐下。
他回头,电影里的林远歌挨着女主坐下,笑嘻嘻的说又见面啦。
他听见有人说,好久不见。
邓佳鑫看不下去了。
一小时三十六分钟的电影,除了最开始左航没来的那十几分钟的剧情,邓佳鑫什么也没看下去。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没有任何商量,他碰见左航纯属巧合。他还真的不知道大明星还有来看首映礼的习惯,而且还是不带任何保镖出来看首映。
左航除了刚开始那一句好久不见就什么都没再说了,只是沉默的看着,邓佳鑫仗着黑不停偷瞄他,左航看上去倒是真的很认真,托着下巴一动不动。
邓佳鑫整个人都僵硬了。他整个人都是晕的,眼神涣散,看什么都是虚的,偏偏耳朵一点也不含糊,那剧本被他翻的透彻,他光听声音脑子里就能自动播放电影情节。
没有度秒如年,电影仿佛开了二倍速在他脑子里呈现,邓佳鑫一整场下来都是混沌的,胶片在他脑子里播放,他迷茫的睁着双眼,突然想起来与左航的过去。
过去与左航的一切一点点与电影情节相结合,邓佳鑫漫无目的的想着,不知不觉转变了身份——他是林远歌。
爱而不得,遍体鳞伤,最后所有人似乎都已经奔着更美好的未来去了,只有他,一直被那些幼稚的感情绊在原地。
邓佳鑫闭上眼。
电影里的林远歌,没有结局。
但他终究不是林远歌,他是邓佳鑫,他永远都是邓佳鑫。
邓佳鑫配得上一个结局。
那么,这个结局,就让他自己画上吧。
这段本就没有开始过的感情,让他亲手了断吧。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电影结束,邓佳鑫瘫在原地,听着影院里轻轻的响起自己的声音。
那是他写的歌,里面有他最真挚的情感。
前奏响起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骤然逼酸了邓佳鑫的鼻头。
邓佳鑫做了一个有史以来最疯狂的决定。
他在黑暗中,在自己的歌声中,在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中,扭过头探出身子,兜着眼泪,和左航接了一个吻。
左航没有反抗,邓佳鑫感觉到左航的舌头撬开了他的牙齿。
左航在回应他。
邓佳鑫再也忍不住了,他呜咽一声,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影院里回荡。
他的主题曲时长三分钟,三分钟以后电影结束。他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左航不得而知。
但他想,三分钟,足够了。
两唇相碰的那一刻,邓佳鑫徒然想起六年前左航出道的那个夜晚。
他裹了件大衣跑到一片空地上,从周围拢了几枝小树杈,点起了一堆火。
入秋后大风降温,冷风直往邓佳鑫衣领里灌,他出来的匆忙,里面还是睡衣睡裤,脚上踢踏着拖鞋,根本受不住冻,他明明最怕冷,但他没走。
他什么都没烧,只是平静的蹲着,平静的看跳动着的火苗。
只有邓佳鑫自己知道,他烧掉的,是他对左航最后一点可怜又可悲的希望。
他忽的就落下泪来。他骂左航,骂公司,骂他得到的结果,从在心里偷偷骂到最后边哭边骂,骂得痛彻心扉,哭到大脑缺氧,他几乎要晕过去。
他把能骂的都骂了个遍,在黑暗里哭的歇斯底里,坦坦荡荡的恨所有人。
然后他把恨意都倒进火焰里,看着它们烧的一干二净。
他闭上眼,顾不上冻到僵硬的双脚,打着哆嗦最后一次真情实意的许愿。
左航,祝你星途闪耀,平安快乐。
邓佳鑫在黑暗中,在火苗前,与世界和解。
而现在,他将与左航和解,与年少和解,与第一次无疾而终的爱恋和解。
也与自己和解。
三分钟,短短的三分钟能干些什么?
三分钟能干很多事情啊。
比如说,接一个吻,断一段情。
电影播放到最后一幕,像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老旧胶片,雪花在屏幕上一闪一闪,衬托出模糊不清的一句话。
【但愿时光是一首唱不完的歌。】
身边的座位已经失了温度,邓佳鑫呆愣愣的坐在那里,眼前失焦。
其实他最近一直在偷偷关注左航的行程,他知道他今天有排满的通告,根本没有时间来看这一场一个多小时的电影。
但他还是来了。
影院的保洁阿姨来清场,看见他一动不动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小伙子,你没事吧。
邓佳鑫刚想说没事,就看见阿姨指了指他的脸。
“小伙子,你哭了。”
他愣了一下,伸手一摸才知道,泪水早已爬了他满脸。
为什么会哭呢?他想。明明是件高兴的事情啊。
虽然刚刚邓佳鑫亲手葬送掉了他的青春。
今年是公司成立20周年,李总下了命令,音乐会定在2029年的最后一天,不管是谁都得回来,多重要的通告都得回来,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回来。这么多年仍然爱穿拖鞋的老总敲了敲桌子,计算起新年音乐会的门票卖多少钱划算。
邓佳鑫接到消息的时候哭笑不得,录完新歌后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李总限制的日子前赶到了。
打开练习室的门的一瞬间还是有些恍惚,他是最后一个到的,一屋子的兄弟齐刷刷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他仿佛回到八九年前,那时候他们还没出道,每天在不同的练习室里打架,美名其曰增进感情。
这会儿朱志鑫最先叫出来,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压倒邓佳鑫”之后带着一帮猴子嗷嗷乱叫着朝他跑过来。好吧,没怎么变。邓佳鑫在叠罗汉最底端无奈的想,就是重量沉了点。
小小的玩闹之后就进入训练,邓佳鑫看着手里被塞进来的谱子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年轻的战场》,好样的,搞情怀还得是咱飞总。
他大致理了理手里乱的不行的谱子,抬头就透过镜子发现左航在看他。
应该有一会儿了,他刚才没感觉到那边有过动作。
左航看他终于抬起头,通过镜子四目相对,手指有些紧张的摩挲过纸张,他冲邓佳鑫做了个口型。
“欢迎回家。”
邓佳鑫轻轻笑起来,也回他一句话。
“谢谢。”
有多久没有像样的站在舞台上唱过歌了?
邓佳鑫不知道。自从他退隐幕后当了音乐人,上台正式表演的机会就少了起来,更多的时候只有录demo的份儿,渐渐的忘了在舞台上唱歌是什么感觉,邓佳鑫看着全场密密麻麻的观众,欢呼声穿透他的鼓膜,也只有这时候他才能想起来,他最初的梦想,是当个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偶像。
音乐会进入尾声,他们十二个人终于时隔多年再次站在了一起,唱他们的青春时代。
《年轻的战场》。
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次了。邓佳鑫把话筒放到嘴边时想。
像过去的很多次一样,他第一个唱。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通过换过的良好的设备回响在整个场馆,听见人群发出惊呼,一如多年前那样。
他突然就笑了,很释然的笑了。
这么多年了,邓佳鑫还是邓佳鑫。
他并肩走过这么多年的兄弟们一个接一个唱起来,他静静的听着,不知不觉眼含泪光。
他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和兄弟们无忧无虑的日子,没有成人世界的苦恼和烦闷,那时候困扰他的只有写不完的作业和大量的训练。
哦,还有左航。
邓佳鑫猛然惊醒,场下突然安静,只有悠扬的旋律在场馆里回荡。
毕竟是代表着他整个少年时代的曲子,邓佳鑫只用了一秒就判断出了这是谁的part。
——左航的part。
邓佳鑫下意识回头去找左航的身影,穿着自己手绘的“TF家族”的男孩缓慢的抬起手,试探性的张了张嘴,低了低头,又垂下了手。
没有声音。
左航的话筒没有声音。
邓佳鑫看不清左航的脸,造型太碍事,细碎的刘海挡住了那双永远年轻的眸子,让邓佳鑫再也无法触碰他的心。
邓佳鑫在刺眼的灯光和不断下落的彩带中恍惚寻到,一滴顺着男孩越发分明的棱角流下的泪。
音乐会结束之后粉丝纷纷声讨公司,最后一次《年轻的战场》独独少了左航,网上骂作一片,左航话筒没有声音的词条迅速从热搜榜底端往上蹦。
邓佳鑫披了外套向老总休息室走,想问个明白。按理说这事儿轮不到他管,可是最后一次唱战歌,那人还是左航,这一下弄的不知道又要成为多少人的意难平。
邓佳鑫走的急,一会儿就是庆功宴,他可不想迟到被人看出端倪。他低着头脚步挪的飞快,临拐弯的时候听到有说话的声音,悄悄停了脚步。
“小左的话筒怎么回事啊?特地换的新设备,为的就是万无一失,怎么还是没声音?”
“其实……是他自己要求的。”
邓佳鑫听出来是左航经纪人的声音。
“他说,他出道那天佳鑫没有录视频,那次团歌没他,所以他说这次也不要给他开麦了,就当是这场《年轻的战场》没有左航。”
“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这孩子好。你是不知道,《初禾》首映那天他忙的要死,偏偏推了两个通告跑去看,还买了最后一排所有的票,我一开始骂他嫌钱多没地花,后来才知道佳鑫也去看了那场电影,而且左航还记得佳鑫看电影的习惯,说佳鑫就喜欢坐最后一排,所以才买下了所有票……”
周围霎时间寂静下来,邓佳鑫呆愣在原地。
左航,为了他。
突然间什么都解释清楚了。
邓佳鑫自己的小世界在步入成年社会之后逐渐土崩瓦解,几乎要彻底崩塌,偏偏左航蹦出来悄无声息的捡起碎片,再次拼凑起来,小心翼翼的维护着。
他苦笑了一下。
他该庆幸过了这么多年左航还是当初那个死脑筋的直男,天真的认为碎了的东西拼回去就能复原。
可是哪有这么简单。
破镜不能重圆,就像多年前秋初的细雨里看到的破碎的蜻蜓翅膀。
邓佳鑫在春天里大大方方的爱过一次,也在秋天里坦坦荡荡的恨过一次。
他最后得来的结果是配不上他这一路颠沛流离的,可他明白世界上哪来这么多满意。
所以他想,这就够了。
邓佳鑫在心里说,左航,谢谢你。
谢谢你的小羊围巾,谢谢你最后一排的电影票,谢谢你没有声音的话筒,也谢谢你的躲避与勇敢。
但是你知道吗左航,有些东西一旦逝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比如爱。
邓佳鑫有一瞬间觉得,他真应该和左航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音乐会结束之后照旧是聚餐,他们这一代胆大包天,一群人一拍即合,通通放了在奢华大酒店里等着的李总的鸽子,自己找了个KTV耗费大好年华。
凌晨一点,一帮人模人样的猴子在街上狂奔。
钻进KTV张极就开始和张峻豪抢话筒,朱志鑫抱着菜单在嘈杂的音乐声里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句要几箱酒,余宇涵边跟苏新皓掰手腕边抽空破音。
“先来十箱!!!”
朱志鑫扯着嗓子骂他一句有病,最后为了弟弟们的生命安全着想,决定点两箱。
酒上来的时候张泽禹拿过起瓶器,东北人的血脉不合时宜的这会儿流淌起来,不缺牙巴跃跃欲试,企图掀了所有酒瓶的天灵盖。
结果陈天润一把抢走了起瓶器,用平生最大音量喊了声:“等一下!”
这下全场人都停下来看他。
陈天润站在沙发上,到目前为止还算清醒,问谁不喝。
回答他的只有大屏里刘德华深情的歌声。
朱志鑫最先吼了一句,今天还想不喝?太不讲兄弟义气了吧!!
陈天润摇摇头也很大声,不是!我怕一会儿咱都喝死过去没人打120!!
好说!!童禹坤也喊。先把120调出来,感觉自己不行了就打!!
滚吧!!姚昱辰逐渐崩溃,幺儿从小就知道不要抱着哥哥们靠谱这种可怜的希望。你都不行了还能感觉到自己不行了啊!!
邓佳鑫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左航跟穆祉丞争点歌台的时候听见熟悉的鸭子笑声,回头看见邓佳鑫坐在沙发上,头靠在沙发背上笑的正猖狂。
左航嘴角微微勾了勾,穆祉丞趁机霸占了点歌台。
“别点歌了穆祉丞!先来喝!!”
十二瓶酒碰在一起,邓佳鑫扬着笑脸看透明的液体在眼花缭乱的灯光下摇晃。
这一杯,他们敬少年,敬过往,敬一路颠簸,也敬始终赤诚的自己。
又菜又爱玩,这句话来形容他们简直不能再合适了。
邓佳鑫抱着酒瓶看兄弟们疯疯癫癫,他这边一半还没下去,张极都灌了两瓶了。
余宇涵喝的脑子是蒙的,大着舌头嚷嚷着自己要唱歌,接过话筒唱出来的连个调都没有,张泽禹打了个寒颤,说余宇涵好像在做法。
童禹坤从国王游戏里抬了个头,看见余宇涵翘着兰花指唱的曲里拐弯,苏新皓还没怎么喝就已经醉了,十分不注重表情管理的扭来扭去给他伴舞。
这么多年苏新皓还是没有驯服他那离婚的腿吗。童禹坤绝望的心想。然后他从地上爬起来去拽余宇涵。太丢人了,你没看见张峻豪在录像吗?童禹坤揪着余宇涵喝的通红的耳朵,下一秒就被毫不留情的反杀。
余宇涵!你这是谋害亲夫!童禹坤嫣然式尖叫。
“宝贝宝贝宝贝宝贝……”余宇涵在他脖颈里拱来拱去,酒气熏的童禹坤也晕晕乎乎。
然后张极呲个大牙揣着酒瓶跑过来,哐塞进童禹坤嘴里让他对瓶吹,还算有点良心,没让酒顺着脖子流。
于是童禹坤和余宇涵一起造次。
张峻豪已经喝大了,拽哥Rapper实际上还是个耐不住酒精的小摩尔,点了一首平常根本不敢唱的《真没睡》,末了还要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穆祉丞还像小时候一样晃他。你别睡!你说清楚!什么叫年轻真好!!
张峻豪悠然自得的打起了呼噜。
穆祉丞无语凝噎,嫌弃的抽回手,又一脑袋钻进国王游戏里。
左航亮牌,又是国王,哥哥弟弟们哀嚎一片,左航嘿嘿嘿笑着问,有没有想看的?有没有想说的?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我可就乱来了。
邓佳鑫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喝酒,左航被一拥而上的兄弟们扑倒在地进行团建,挣扎中听见童禹坤在叫邓佳鑫的名字。
“邓佳鑫!别傻坐着了!来唱歌啊!快让我听听多年以后我们全能大主唱的歌声是否仍然让我心动!”
邓佳鑫一下乐出来,骂童禹坤真是喝多了说胡话,身体却很诚实的站起来,走到点歌台旁边伸出手划拉几下,然后打走苏新皓霸占了立麦。
前奏响起,左航愣了。
《黄昏》。
左航剧烈挣扎起来,眼睛紧紧的盯着邓佳鑫的方向,却什么也看不清。
他在地上翻了个身抬头看邓佳鑫,看一朵玫瑰盛开在廉价庸俗的灯光下。
左航总觉得一切是有预示的,事实也的确如此,比如现在。
[过完整个夏天。]
他看邓佳鑫唱《黄昏》,看他插着兜的慵懒,看他神色的漠然,看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悲伤与灰暗,那是他永远说不出来的少年心事。
左航听不见兄弟们的起哄,他只能听见邓佳鑫在唱歌,二十出头的男人和若干年前眉眼青涩的少年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左航知道,面前的是他少年时所有的心脏的悸动。
他低头默默的听,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抬眼,邓佳鑫那双夹杂着太多情绪的双眼正平静的注视着他。
邓佳鑫望向那双永远清澈的此时有些慌乱的眸子,缓慢的唱响了最后一句歌词。
[相爱已经幻灭。]
左航在掌声和尖叫声中终于悲哀的意识到,他的夏天与初恋,从他选择避开邓佳鑫的眼神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他和邓佳鑫在夏天重逢,也止于夏天。
夏日已去,我们的爱幻灭于最后一声蝉鸣。
随之到来的是黄昏。
黄昏降临。
邓佳鑫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去的,左航找了一圈没看见他的身影,问了还算清醒的姚昱辰才知道他出去透气了。
左航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穿上棉服出门找,临走还不忘帮睡死过去的张峻豪盖好外套。
他出了门就远远的瞧见邓佳鑫蹲在路灯下,一米八几的大个缩起来还是小小一团,左航心里一软,快步走到邓佳鑫身后沉默的站着,没有说一句话。
邓佳鑫知道身后站了个人,也知道这人是谁。他太熟悉这种感觉,多年前多少个白天身后都会投过来炙热的视线,可每次都像今天这样,没人上前和他说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本来对这种感觉还有点生疏,一个夏季左航彻彻底底的给他复习了个遍,让他轻而易举得就能认出左航。
邓佳鑫轻轻闭上眼,把自己抱的更紧。
左航始终沉默的陪着他,邓佳鑫单薄的像一片纸,左航感觉风一吹他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左航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斟酌着开口。
“你……”
“你有烟吗?”
邓佳鑫及时的打断他,寒风中声音也低的不像话,他没有喝很多酒,却也被风吹的头疼欲裂,跳动的神经不停在叫嚣,他突然想来一根烟。
他从来没有抽过烟,音乐人的嗓子金贵的不得了,平常连碳酸饮料都不能碰,更别说伤身体的烟。邓佳鑫不傻,他知道烟对人体的危害,他甚至还在一次采访里告诉粉丝不要抽烟,对自己不好。
可是他也听说尼古丁能麻痹人的神经,能安抚不安的灵魂,能冷掉一颗炙热的心脏。
他想来根烟。
“哦,你等一下。”左航听到他的话愣了愣神,然后拔腿跑回包间找烟盒打火机。
包间里张极还霸着麦克风不松手,神志不清的唱《月亮之上》。剩下的也没几个清醒的,几个脑壳凑在一堆划拳喝酒,那边朱志鑫满脸通红的跟
余宇涵穆祉丞battle摇花手。
左航在五颜六色的灯球灯光下摸到一盒薄荷爆珠,已经瘪了一大半,想了想应该是苏新皓的。心里默默的对兄弟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一同抓起旁边的打火机一溜烟跑走了。
邓佳鑫一动不动,脚蹲到发麻,他皱着眉头把自己往厚重的羽绒服里埋了埋,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想起20年的春天。
20年的春天,左航怕他被冻感冒,把自己的小羊围巾给他,替他系好,然后把他的手从羽绒服里扒拉出来,轻轻握上去,十指紧扣,温热传递到他手心,连带着他的心脏都是暖的。
20年的春天,他套上短袖短裤,耳朵上别了朵花去拍PB。拍着拍着被卷入一场大乱斗,打闹间左航拿着满天星跑到他跟前跟他打架,被他掐着手腕嗷嗷乱叫着喊我输了我输了。他笑的开心,松开手准备把左航捞起来,却猛然发现左航对着他单膝跪地,手里被塞进一束满天星。
20年的春天,他和左航并肩而立。
可惜再也没有20年的春天。
“……邓佳鑫?”
邓佳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个模糊的人影弯腰看他。他又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一片清明。
啊,梦醒了。
“给。”左航抽出来一根薄荷爆珠,带着打火机一块放到他手里,然后自己退到一边。
邓佳鑫没说话,费力的用冻僵的手指捏住烟头,咔哒,打火机的火光在黑夜中起舞,他引燃烟头,看着碎碎点点的红光燃烧烟叶。
凑到嘴边吸了一口,没有想象中那么呛,他压抑住咳嗽的欲望,缓缓吐出一缕白烟。
这是邓佳鑫第一次抽烟。
他第一次抽烟,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心碎,全部给了左航。
他喜欢左航,喜欢到忘乎所以,他爱左航,爱到骨子里。
他的心脏都属于左航。
可是左航,
他不要。
大量白色烟雾在风中也只是一吹就散,左航盯着邓佳鑫的背影,看他抽完一支又抽一支,烟灰掉落在马路牙子上,左航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小时候他的世界里没有喜欢和爱,只有对未来的期盼,他想出人头地,他也想和兄弟一起出人头地,他更想和邓佳鑫一起出人头地。
他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耽误自己或是邓佳鑫的前程,他知道邓佳鑫喜欢他,他对他的偏爱谁都看的出来,偏偏左航只能装瞎子,对邓佳鑫的主动置之不理。
那颗心终于被他冻住了。
他却开始有人情味,开始偷偷关注邓佳鑫,从他的行程,他的音乐再到他的习惯,他的爱好,左航都知道。
他想起来余宇涵跟他出来喝酒时笑呵呵的拍他的肩膀,那时余宇涵跟童禹坤表白成功不到半年。
“航哥,好好珍惜吧,不要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的时候才后悔,那叫为时已晚。”
他是怎么回答的,他说好啊。
可还是为时已晚。
“左航。”
左航从回忆中惊醒,邓佳鑫已经抽完了一盒薄荷爆珠,扶着旁边的路灯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来。左航下意识想去扶他,被邓佳鑫一个手势制止在了原地。
“我不傻,我知道你喜欢我。”
打了一肚子的腹稿瞬间无影无踪,邓佳鑫的话是一团轻却厚重的棉花,堵的左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左航,你知道我今年多大吗?我今年23,不是13,我没功夫陪你闹了。”
“我13岁的时候满心满意的只有你,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好,我23了,你他妈跟我谈喜欢。”
邓佳鑫还扶着路灯,扭过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左航,直白又赤裸的目光杀的左航片甲不留,红通通的眼眶看得左航心里揪成一团。
“佳……佳鑫……不是……不是的……13岁的时候我怕耽误你,我那时还不能让你光明正大的爱我,我……我真的很喜欢你,佳鑫,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邓佳鑫看他一脸无措,静静的盯了好久,半晌又转过头,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突然轻笑出声。
“左航,冬天了。”
“冬天了,来不及了。”
冬天了,没有幼稚的小羊围巾,没有一束纯洁的满天星,没有迟来的第一只蝉蜕,也没有破碎的蜻蜓翅膀。
“你现在说爱我又有什么用呢,左航,我已经不爱你了,结束了,冬天来了,一切都结束了。”
“佳鑫……”
“左航,小时候我爱你,现在你说你喜欢我,咱俩算不算扯平了。”
邓佳鑫轻轻的扬起嘴角,他没哭,肩膀被冷到颤抖。
原来今年冬天这么冷啊。邓佳鑫想。
他依稀记得过去,他想起2020年的新年音乐会,他带着刚刚萌发的爱唱《十二月的奇迹》,诚挚又热烈的盼望在新一年的十二月能有一个奇迹,一个和左航的奇迹。
“左航。”
“我们两清了。”
时间会消磨一切。
于是十二月再也没有奇迹。
手机响起提示音,时间越过零点,又是新的一年,他终于迎来败落季的结束。
邓佳鑫深爱的那个左航,最终死在了2029年的冬天。
终章
排的满满当当的通告让左航忙的脚不沾地,经纪人看他连轴转了三天之后决定给他放个小假。
左航把自己摔在沙发里的时候深深感受到了什么叫身心俱疲。他揉了揉太阳穴,又照了照自己眼底的乌青,然后重新躺回沙发里,良久,叹了口气。
他调出来一个采访的视频,投到了电视上。等被采访者出现到大屏幕上的时候,左航无声的落下一滴泪来。
“我们也知道邓老师年纪不小了,能不能八卦一下,就是我们小邓老师有没有过情感经历呢?”
邓佳鑫微微勾着唇角沉默了一会儿,久到主持人以为他不想回答准备跳过这一问题的时候如梦初醒般笑着开口:“有啊。”
“哦?那邓老师愿不愿意分享一下呢?”
邓佳鑫慢慢的把目光投向镜头。“我有过一个爱人。”
“他死在败落季的末尾。”
“但是我……”
邓佳鑫点点头,那双眼睛里含着哀伤,但更多的是温柔与宽慰。“我永远爱他。”
啪嗒。手机掉落在木地板上。
左航捂住脸,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痛苦的呜咽着。
他哭着,一如多年前出道夜的邓佳鑫那样,只不过他更多的,是解脱。
“我也有过一个爱人。”左航嘴角勾了勾,像是想笑,可两行清泪不断的从他眼中滑下。
“他叫邓佳鑫。”
采访结束了,电视黑了屏,左航抹掉脸上的眼泪站了起来。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叫声,干枯的树枝抽出青绿的嫩芽,左航知道,他和邓佳鑫都和解了。
他们都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了。
爱的败落季,终于结束了。
左航闭上眼睛。
邓佳鑫,祝你平安快乐。
再见。
End.
【左邓】橘皮乌龙茶
EA
E能标///记A 让他成为自己的专属O
乌龙茶EnigmaX橘皮Alpha
00
我曾执着的爱过一个人。
01
左航又按着邓佳鑫在器材室接吻。
刚结束夏季的暴雨,阳光就洒满大地,反射出金闪闪的光,像碎金,露水顺着屋檐不肯落下,屋内闷热不堪,笔尖萦绕的是粉尘与新进器材的塑料味,还有左航。
乌龙味强势进入口腔,渐渐充满缝隙,他不温柔,也许算得上粗暴,他掠夺着邓佳鑫嘴里的空气,不安分的手指还在邓佳鑫的腺/体上摸着,邓佳鑫皱起眉头,尖尖的虎牙在左航的唇上刺出血口,左航“嘶”的一声,也去咬他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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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能标///记A 让他成为自己的专属O
乌龙茶EnigmaX橘皮Alpha
00
我曾执着的爱过一个人。
01
左航又按着邓佳鑫在器材室接吻。
刚结束夏季的暴雨,阳光就洒满大地,反射出金闪闪的光,像碎金,露水顺着屋檐不肯落下,屋内闷热不堪,笔尖萦绕的是粉尘与新进器材的塑料味,还有左航。
乌龙味强势进入口腔,渐渐充满缝隙,他不温柔,也许算得上粗暴,他掠夺着邓佳鑫嘴里的空气,不安分的手指还在邓佳鑫的腺/体上摸着,邓佳鑫皱起眉头,尖尖的虎牙在左航的唇上刺出血口,左航“嘶”的一声,也去咬他的舌头。
“属狗的吗。”邓佳鑫翻了翻白眼,暗自发出橘皮和左航抗衡,橘子晒干了没有了甜,信/息素酸涩中带着些苦,他依在墙壁上,抱着胸,舔着口腔的血腥味,看着左航。
“挺巧,那年生的,小橘子。”左航眯着眼睛笑着,校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语气缠绵却的不像话,“放信/息素干嘛,想我易/感期,还想被咬呢。”
草。
邓佳鑫咬着唇,盯着左航,信/息素却收了起来不少,Enigma的易/感期确实吓人,发了疯的抱着他咬,又不管不顾的啃上他的腺/体,邓佳鑫推不开他,只好忍着这份有攻击性的信/息素的强势融合。
可他吗他自己是Alpha,s级。
两人都不说话,阳光透过玻璃窗上的水滴不知道被折射了几个来回,在器材室形成一条光路,血腥味渐渐散去,邓佳鑫不想继续待着了,闻着和自己向排斥的信/息/素有什么好过,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脚就要走。
“等会。”左航直起身子,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橘子味棒棒糖,递给他又缩回手,捣鼓一番,包装纸被随意揉进口袋,“吃点甜的。”
“谢谢你,不吃。”邓佳鑫语气平淡,他盯着左航,没什么表情,“你自己留着吧,算我请你的。”
狗屁逻辑。
他拉开门,发出响声,室内终于亮堂,可以看见空气中弥漫的尘埃在流动。邓佳鑫走出去,带着橘皮一起,没回头,左航把糖含进嘴里,挑眉看着邓佳鑫的背影。
太甜了,甜的发晃。
“只是接过吻,标记过,而已,不熟。”
02
邓佳鑫第一次遇见左航是在厕所的拐角。
他只是路过,却被有火星的烟味吸引了过去,穿着校服短袖的少年蹲在墙边,低着头,指尖绕着刚刚点燃的烟,他没动,看着他一点点变短,刘海有些长,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同学。”邓佳鑫还是走了过去,“你好像易/感期了,要帮忙吗。”
“同学?”
少年不理他,吵闹声从门外传来,两人却静的不像话。
“你怎么帮我啊,嗯?”
少年终于开口,他抬起头,声音低沉沙哑,尾音微微上扬,似乎露出玩味的笑容,露出眉骨,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邓佳鑫。
“给你拿抑制剂,或者……去和你的伴侣说一声?”
许是没想到少年会这么问,邓佳鑫说的犹犹豫豫,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看着少年,空气里满是乌龙茶刺鼻的味道,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
“我要是有伴侣你今天就见不到我了,要不你给我咬一口吧,小橘子。”
被你咬一口,小橘子。什么狗壁话。
他说的轻飘飘,动作却很快,他上前一步,搂上邓佳鑫的肩,去碰他的唇,邓佳鑫反应过来时,少年已经用蛮力撬开他的牙关。
橘皮味迸发,邓佳鑫推着少年的肩,不成,他又去咬他的舌头,嘴唇。乌龙茶又渐渐盖住了橘香,他终于放过了邓佳鑫,邓佳鑫推开他,靠在墙壁上,喘着气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尾发红,像是在隐忍什么,似乎这是易/感期的魄力,酸的发苦的橘皮味竟比不过幽香的乌龙茶。出口被少年堵住,邓佳鑫舔着嘴唇,没动,他恍惚间又明白了什么,Enigma。
好像也是s级。
“打扰了。”少年又压了上来,先在腺/体上舔抵着,用牙齿试探,接着,便毫不怜香惜玉的,啃了上去。
疼死算了。
强势结合有什么好受,何况是没碰过几次腺/体的s级Alpha,邓佳鑫皱着眉头,咬着嘴唇,双手死死按住少年的肩,他感觉到橘皮在与乌龙茶强势结合,被铰链连在一起,火热又赤诚。
少年又用舌头给他舔舔伤口,借着力让邓佳鑫不至于滑落,他又开口,不难听出他的温柔,他说,他叫左航,航行的航,班级在邓佳鑫他们正上方。
“以后再谢谢你。”上课了叮铃铃的响,左航站在邓佳鑫教室门口,对他说着。
我向夏天讨过一抹暖阳,涂在碧波泛起的波光上。
03
谢谢的方式就是他吗拉着邓佳鑫接吻。
左航又扑上去时被邓佳鑫踹了一脚,不重,更像是撒娇,他总是被踢,他的手总是在邓
佳鑫的腰窝间不老实。
他的一头细软的头发在邓佳鑫的颈间乱蹭,把耳垂蹭的通红,邓佳鑫没推开,由着他去,他已经适应左航的信息素,左航这人没轻没重,常是把邓佳鑫一把按在墙上,嘴上倒是温柔,大多数都任由邓佳鑫咬破他的唇。
不搞暧昧,就是接过吻的好朋友。
04
Alpha真的会对标记自己的Enigma产生依赖。
邓佳鑫开始沉迷于左航的信息素,他会笑出声,开始幻想,期待他的到来,他的吻,他的声,他的笑,他的全部。
邓佳鑫喊,糟了。
情/爱这个东西,早晚会让人失了智。
邓佳鑫喜欢在天台上吹风。
很高,可以看到周围高高低低的房子,看着万家灯火闪烁,听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他的心脏永远为之流动着,带着温热又翻滚的血液,风吹过,热烈而隐秘。
左航就悄悄摸摸跟着他上来,乌龙包裹着他,邓佳鑫没转身,他说,“给我收着点。”
“我不。”
左航笑出声,带着轻喃,带着清爽的嗓音像一支华丽的乐章,音符在指挥棒上流出,他说着,修长的手指在邓佳鑫背脊上点。
宽大的白色校服短袖显得他更加单薄,左航走上去,和邓佳鑫并排站着,点星在夜空中闪烁,月亮被淡黄色的光晕包裹,乌龙的味道确实收敛不少,邓佳鑫靠在栏杆上,终于看向左航。
“怎么了。”隐色的乐谱在两人之间流动,邓佳鑫终于再次开口。
“晚二别上,我带你出去玩。”
语气里带着丝笃定,怎么听出来一丝自豪,风渐渐变热,邓佳鑫晃了晃脑袋,顺着校服流到胸口,他说,好呗,我去请假。
包里只有轻飘飘的几张卷子,邓佳鑫走出校门,跟着左航走,隔壁初中刚刚放学,孩子们蹦蹦跳跳跑出校门,几个人聚在一起走着,横在路上。邓佳鑫没打算追上左航,只是看着脚下坑坑洼洼的板砖,他刚刚换上新的抑/制贴,屏蔽了其它七七八八的气味,有些舒服。
少年的身影渐渐与之前的初遇重合,邓佳鑫看着出了神,他想着最近的遭遇,他的头发长的有些长了,书包上的挂件换了一个绿色的鳄鱼,和这不明不白的接他吗的吻。
无与伦比之温柔爱笑S级的Alpha和他的霸道帅气S级Enigma。
邓佳鑫笑着,他风吹起他的发丝,指尖被凉丝丝的裹住,路灯发出黄色的光,海在远方说话,风在耳边低语,它说着,迷路的鸟儿啊,我来带你回家。
05
在多年后的日子里,邓佳鑫总会回忆起那个充满着热爱赤诚轰轰烈烈的夏天。
他记得慌乱的亲/吻,未被好好兑现的承诺,那些辗转反侧不眠的夜晚,那些总是出现少年身影的梦,他望向自己那干净却又眷/恋的眼神,那些自己心里的悸动。如果呢,我们去看看山,看看海,我就像那摇摇欲坠的水泥大楼上站着的一只不会飞的鸟,抬起眼,望向远方。
他应该有一个被惊艳了的青春,他无法评价,他应该很执着的爱过一个人,之前的他想着那个人应该是个香软的Omega,后来呢,他准许了他的内心。
那个少年站在光里,笑得温和缠绵,他向邓佳鑫伸出手,说着,
“走吧、走。我带你回家。”
06
那是我的月亮,我感受过他温柔的光。
那也是我的太阳,照的我炽热而又疯狂。
end.
彩蛋收获初遇小左视角。
很喜欢的一篇,别白嫖了,留个评论吧。
爱我请在凌晨一点拨通我的电话
*all邓
*私设多
勿上升真人
酒过三巡,当童禹坤举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厉声斥责邓佳鑫是个多情种后,邓佳鑫难得地没有反驳认识十多年的挚友对自己算得上是负面的评价,只是用放在桌子上的左手支撑着头部的重力,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视线落在自己手边装满酒的杯子上。
今天是邓佳鑫十九岁的最后一天,30分钟后他将迎来自己的二十岁生日。今晚他推掉了所有邀约,准备和童禹坤在外面好好吃一顿。
他们从小学一年级认识的.........
*all邓
*私设多
勿上升真人
酒过三巡,当童禹坤举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厉声斥责邓佳鑫是个多情种后,邓佳鑫难得地没有反驳认识十多年的挚友对自己算得上是负面的评价,只是用放在桌子上的左手支撑着头部的重力,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视线落在自己手边装满酒的杯子上。
今天是邓佳鑫十九岁的最后一天,30分钟后他将迎来自己的二十岁生日。今晚他推掉了所有邀约,准备和童禹坤在外面好好吃一顿。
他们从小学一年级认识的时候童禹坤把邓佳鑫馋哭,一直回忆到邓佳鑫这么些年来的感情史,童禹坤说还好邓佳鑫没生在古代当皇帝,不然肯定是个昏君,还是有白月光的那种。
邓佳鑫不置可否,童禹坤确实是太了解自己。
邓佳鑫一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学习稳居前列,从小学唱歌一路领奖领到大,钢琴、画画也颇有水准。偏偏是这么个人,还生了张好看的皮囊,虽然和同龄男生一样喜欢玩闹,但对女生温柔有礼,从小就爱慕者不断。
要按邓佳鑫一些迷妹的话来说,男神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喜欢同性。邓佳鑫虽然没有明确说过自己的性取向,但确实只交过男朋友。
高一邓佳鑫考入了当地重点高中,分班在一班,同桌是个长相精致的男生。男生先是和周围的人一一到了招呼,才伸出手和邓佳鑫握了握:“你好啊同桌,我叫左航。”
“你好,邓佳鑫。”
两人很快像其他人一样成为了朋友,在学校里总是结伴,经常一起打篮球,周末也会约着出去玩。
两个长得好看的男生,成绩优异又经常走在一起,学校里很快就有了关于两人的传闻。邓佳鑫和左航都没有太过在意,不知道彼此心里有没有一丝说不明的雀跃。
高一结束后进行分班,全班同学约在KTV聚了一次,邓佳鑫和左航分别被表白后无奈相视一笑。
那天大家都玩得很尽兴,男生大部分都喝了点酒。散场后左航主动提出送邓佳鑫回去,两人并肩走在昏暗的路灯下,一辆辆汽车从身边飞驰而过卷起凉风,他们少见的一路无言。
左航把邓佳鑫送到家门口,看邓佳鑫输入密码开了锁。家里没有灯,邓佳鑫转过身看向左航,没由来地说了句:“我爸妈都出差去了,家里没其他人。”
忘了是谁先主动越了界,邓佳鑫被左航揽住肩膀,感受着左航热烈、毫无章法的吻,只觉得酒味迎面扑来,惹得他满脸潮红。
他们都醉了,醉在酒后的温柔乡里,醉在初次触及的云雨里。又也许没醉,是欺骗还算清醒的头脑沉溺在堕落的快感里,享受着说不上缘由的冲动。
第二天醒来后两人皆是一愣,邓佳鑫想和左航说自己其实是不介意的,如果他同意两个人可以先相处着看看。
左航先开了口:“邓佳鑫…昨天我们都喝了点酒,就当昨晚的事没发生过吧,我们还是好兄弟。”
邓佳鑫没有说话,就只是沉默地看着左航。
左航没听到邓佳鑫的回答,只能自己给他和邓佳鑫找台阶下:“你不会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喜欢我吧,哈哈……”
“没错,我喜欢你。”邓佳鑫打断了左航的话,他是直白的、勇敢的,哪怕明白一旦把窗户纸捅破,两个人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可他不想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和左航继续假装最亲密无间的朋友,“左航,你对我很好。”
“邓佳鑫你疯了吗??我对你好,那是…那是因为我把你当兄弟!”
最终还是不欢而散了。那天过后邓佳鑫和左航仿佛从未认识过,尽管他们高二分班也分在了同一个班,做了一年挚友,三年同班同学。
之后的唯一一次交谈是在邓佳鑫谈了两个男朋友后,左航主动找上邓佳鑫,问他能不能不要再作贱自己。
“左航,你没资格管我,谈恋爱、和谁谈都是我的自由。”
左航感觉自己脑子里在嗡嗡作响,看了一眼正在点烟的邓佳鑫。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不要自己的嗓子了吗,他还要唱歌的。左航有一种抢过眼前人的烟自己吸上一口,然后不顾一切堵住他的唇的冲动,但现实中他只是咬咬牙,撂下一句“随你”,转身离开了只有他们俩的教室。
邓佳鑫平静地看向窗外,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西下。他没有吸那根烟,只是任由刺鼻的水果烟味灌入鼻尖,刺激着神经末梢。视线因为被烟熏出来的晶莹而变得模糊,流下了不知是悲伤还是生理性的眼泪。他被落日余晖镀上一层金边,在寂静而空旷的教室里流露出难以言状的孤寂。
除了童禹坤,没有人知道邓佳鑫喜欢上男生是因为左航,一开始交男朋友是为了报复左航。
邓佳鑫交的第一个男朋友是同班的余宇涵,这人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在学校里混得如鱼得水。
高二开学没几个星期,新班第一次同学聚会在KTV。真心话大冒险,转瓶子转到了余宇涵,大家便起哄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余宇涵似乎有些措不及防,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壮胆,然后猛地起身看向也在看热闹的邓佳鑫,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邓…邓佳鑫,我喜欢你!虽然我们高一不在一个班但我关注你很久了。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起哄声戛然而止,同学们面面相觑中还有几个胆大的人偷瞄左航的脸色。左航只是埋头喝酒,双眼被有些长的刘海遮去了大半,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而当事人邓佳鑫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撇了眼正在看自己的左航。似乎很快就接受了现下的情况,他用手撑着下巴,抬头饶有兴致地仰视站在自己跟前因为紧张脸色而有些泛红的余宇涵。
“好啊。”他这样回答余宇涵。余宇涵喉结滚动,附身小心翼翼地贴近邓佳鑫。邓佳鑫没有拒绝,于是被人按在沙发上莽撞而又温柔地吻。
没有人能拒绝那样一双明亮的、能够蛊惑人心的眼睛,余宇涵也不例外。
邓佳鑫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几个月前那个有些闷热的夜晚,记忆中的人和眼前的人重合到一起。于是邓佳鑫闭上了眼睛,主动揽住余宇涵的脖颈加深这个吻,像是要把那个人的印记抹去。
周围的人都在兴奋地起哄,只有左航一言不发地放下酒杯,起身离开包间。
邓佳鑫和余宇涵的热恋持续了3个月,两个人像普通小情侣一样一起吃饭、放学。邓佳鑫喜欢和余宇涵打球,或是坐在篮球场边看余宇涵打球,看他在投进三分后一眼找到正在注视他的邓佳鑫,高兴地冲邓佳鑫挥挥手。
余宇涵总是听邓佳鑫的话的,邓佳鑫让他收敛点性子他就真的不再经常和狐朋狗友鬼混,邓佳鑫让他好好学习他就真的把成绩提上去了不少。
余宇涵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好下去,可3个月后的某一天,邓佳鑫和余宇涵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邓佳鑫看到被父亲揽着肩膀的母亲正无声流泪,余宇涵的父母对自己冷嘲热讽,说他勾引了他们的儿子。
邓佳鑫突然想,要是他们知道自己高一就和左航发生关系了,会作何反应。
邓佳鑫拦住了准备帮他辩解的余宇涵,松开了两人一直紧握的手,说:“我不觉得喜欢男生有什么错。不过余宇涵,我们分手吧。”他撇下错愕看向自己的余宇涵以及其他人,事不关己般地走出办公室,回到教室继续上课。
当晚余宇涵站在邓佳鑫家楼下问他为什么要分手,他还想和邓佳鑫在一起。邓佳鑫的父母因为工作原因常年不在家,今天也只是去了学校一趟就没再和邓佳鑫碰面。
偶像剧般地下起了倾盆大雨,把余宇涵全身淋了个透。可邓佳鑫没有像偶像剧情节发展那样跑下楼去给余宇涵撑伞,他只是叫隔壁正在打游戏的童禹坤这个路人甲去给男主角送把伞。
童禹坤本不想掺和这桩破事,直到邓佳鑫作势要亲他的脸才极不情愿地拿着伞,随意穿了件外套出门。
童禹坤看着在自己伞下蹲着失声痛哭的余宇涵,第一次感受到邓佳鑫在感情方面的果断和决绝。他还不知道自己未来几年会帮邓佳鑫处理无数回这样的事,到最后几近麻木。
现在的童禹坤还于心不忍,想着开口劝劝失恋的年轻小伙子:“同学你听我说,分手并不可怕,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你懂个屁!他是我谈的第一个男生,是我没好好珍惜他……”
童禹坤自讨没趣地撇撇嘴,不由分说地把伞塞进余宇涵手里:“我知道我们家邓佳鑫很好,但你别再缠着他了哈。他这人不喜欢死缠烂打,分了就是分了,你记着你们俩以前的好就行了。”
童禹坤一边跑回大厅一边懊恼应该带两把伞,进门前还不忘嘱咐一句:“伞不用还了,以后别再来了哈!”
童禹坤也许会永远记得这个夜晚,他帮邓佳鑫送完伞后上楼,问邓佳鑫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邓佳鑫的回答是:
“趁早分了,免得以后他会哭得更伤心。”
没有人想到邓佳鑫会这么快又谈了新男友,对方还是高三的张极。
张极是童模出身,爸爸是国内知名品牌公司的董事长。可以算是小有名气的网红,在学校里更不用说受到多少人的追捧。
两人此前虽然没有见过面,但都是学校里知名度比较高的学生,自然对彼此早有耳闻。
所以在学校举办的歌唱比赛中,张极作为上一届的冠军得主被邀请作为特邀评委出席,看到参赛选手有邓佳鑫,这位名声颇大的学弟时,顿时对接下来的比赛更加期待。
事实证明张极的期待没有错,邓佳鑫那天穿着纯白的西服,坐在舞台正中央,指尖倾泻出婉转的音符,与白色的钢琴融为一体。强烈的聚光灯打在他身上,静谧的礼堂里只剩下了钢琴声和邓佳鑫温柔的歌声。
张极坐在最前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邓佳鑫,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为这个男生着迷,明白了一见钟情,是什么。
上届比赛,张极也是弹的钢琴。
邓佳鑫毫无疑问成为了这次比赛的冠军,张极在比赛后台找到正换上校服的邓佳鑫,要了他的微信。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在校园里又是一大新闻。
邓佳鑫和张极在一起的7个月可谓是轰轰烈烈,张极对邓佳鑫呵护有加,宠到无微不至,像是把邓佳鑫放进了保护罩里。每天上下学有专车接送不说,还特意为邓佳鑫定制了一架白色钢琴,和自己的黑色钢琴一起放在学校的音乐室里。碍于张极的爸爸是投资方,学校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每周五放学都会在里面呆上一两个小时,能在音乐上产生共鸣的伴侣很少,全校师生在放学路上侧耳倾听两重钢琴声的交融与碰撞,有一种说不出的神圣感。
“你说,我们像不像伯牙子期?”一曲完毕,张极看向邓佳鑫,打趣道。
“像啊,我觉得挺像的。”邓佳鑫故作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可就是这样一对仿佛天作之合的佳人也只在校园里存在了仅仅半年的时间,半年后张极毕业,考入一所国外顶尖音乐学院,出国前张极曾到邓佳鑫家里找过他,被拒之门外。
两架钢琴依旧放在那里,黑色钢琴张极说就当是给学校的赞助,而白色钢琴也被邓佳鑫一并列入学校名下,他没再碰过。此后音乐室里偶有音乐生弹奏的钢琴声流出,再不及当年四手联弹的半分。
苏新皓是邓佳鑫所在班级的班长,学习刻苦用功,对待班级事务也认真负责,邓佳鑫周末常能在图书馆里碰到他。
那天邓佳鑫如往日一样在图书馆里落座,却见苏新皓平日里常坐的座位被占了,那人正在离自己不远处找空位。
“班长,这里。”苏新皓似乎是没想到邓佳鑫会喊自己,愣了半晌,才在邓佳鑫身旁落座。
邓佳鑫注意到了苏新皓举动的不自然,于是决定不挑起话题。
“你在画什么?”苏新皓似乎是被邓佳鑫的画作吸引,他不知道男生画画也能这么好看。
“一些风景画罢了,这里靠窗视野好,所以我经常坐这里。”邓佳鑫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专心致志地完成眼前的作品。
苏新皓看着邓佳鑫,发现他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邓佳鑫大相径庭。他以为的邓佳鑫,是高高在上的,花心的,被吹捧得过了头的。但眼前这人头发剪得清爽干净,穿着简单舒适,自己每每在图书馆碰见他都在很认真地,安静地干着自己的事。此刻的邓佳鑫似乎又平添了一丝魅力,他画得很好,长得...也很好。
直到邓佳鑫略带迟疑地将目光从眼前的画挪到苏新皓的身上,苏新皓才意识到自己盯着邓佳鑫的脸看了太久,迅速侧过头假装在看书。
邓佳鑫没有拆穿他,轻笑一声继续抬起笔。
走前邓佳鑫把那幅画留给了苏新皓,画的左下角有个Q版的苏新皓。
此后两人默契地每次在图书馆都帮对方留座,时常会一起讨论学习或看过的书籍,相似的人总是会被对方吸引,苏新皓惊讶地发现邓佳鑫和自己在阅读方面的喜好竟高度相似。
如往常一样的,苏新皓在图书馆呆到下午五点半准备坐公交车回家,邓佳鑫突然说今天有些事要办,和他一起走。
那时候刚入秋没多久,树叶却已经有些泛黄,开始接二连三地往下落。邓佳鑫和苏新皓并肩走在已经铺了薄薄一层落叶的小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秋风吹过,连带着一片树叶乘着风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晃悠,最终轻飘飘地在邓佳鑫的头顶安顿下来,苏新皓目睹了全程,于是决定帮邓佳鑫把这片调皮的落叶拿走。
对视的一瞬间苏新皓想到了很多东西,比如邓佳鑫的眼睛是他见过的最为灵动的,比如邓佳鑫为什么要用那样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他,比如,邓佳鑫为什么要谈恋爱,和男生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然后他把最后一个问题问出了口。
苏新皓的手还停留在他的头顶,指尖轻碰到了那片落叶,叶子缓缓落地,那只手却僵硬的没有动弹。邓佳鑫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显得很真诚又带着探究的笑容,凑近苏新皓的耳朵,轻轻对他吐出几个字:
“你可以试试。”
于是他们就在一起了。
开学后得知这个消息,班里的同学似乎都很诧异苏新皓也会被邓佳鑫收入囊中,因为前者怎么看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不考上好大学绝对不谈恋爱的直男乖巧好学生。
但邓佳鑫和苏新皓的恋爱出奇的平淡和稳定,两人比起出去玩乐,约会似乎就是周末一起泡图书馆,偶尔拉拉小手,在夜晚的校园操场混在人群里散步。
高三的学业比起高二紧张了太多,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把注意力分给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就连年级里经常惹是生非的学生都收敛了不少。
苏新皓是一个贤惠得过了头的男朋友,高三那一年的圣诞,他送给邓佳鑫的礼物是自己手织的围巾。邓佳鑫很喜欢,当即戴上并给了苏新皓的脸颊一个吻,很轻很温柔,苏新皓感觉自己像被一根羽毛拨弄了一下。
南方不常下雪,那年圣诞却奇迹般地飘起了小雪,到最后变成了鹅毛大雪。晚自习休息时班上的同学都跑到走廊看雪或直接到楼下打雪仗。邓佳鑫手里拿着苏新皓帮他泡的热可可,脖子上围着苏新皓织的围巾,鼻子和耳尖被冻得微微泛红,和苏新皓十指紧扣地站在走廊上看雪。
那是苏新皓学生时代看过的最美的一场雪。
高三整整一年邓佳鑫和苏新皓都在备战高考中度过,两人的成绩相较于当初又有了明显的进步也更加稳定,上国内名牌大学是完全没有问题。就在高考成绩出来后,所有人包括童禹坤都以为他们俩会填报同一所大学时,两人却毫无预兆地分了手。
其实邓佳鑫一直没有给过苏新皓有关于未来的承诺,他甚至没有告诉苏新皓自己理想的大学。苏新皓曾旁敲侧击地试探过,对方总是一笑带过,他也就顺从地不再提起。
分手是在高考结束后两人最后一次一起去图书馆后,在他们确定关系的那条路上,邓佳鑫提的分手。苏新皓没有问原因,他最后一次拥抱邓佳鑫,只是温柔地说:“你一定要幸福。”
一定要幸福。
邓佳鑫和童禹坤没有考上同一所大学,但两人相约在了同一座城市,距离不远,周末时常见面。
当邓佳鑫把陈天润带到自己眼前,介绍说是他男朋友的时候,童禹坤明显愣了愣。
“你什么情况?这人......”趁陈天润去洗手间的空档,童禹坤拉住邓佳鑫的胳膊低声问道。
“是吧,我也觉得很像。”邓佳鑫不置可否,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左航,陈天润和左航的眉眼有七八分相似。
“你这是搞替身?”
“瞎说什么呢,我一开始有点晃神,但我和他在一起又不是因为他长得像左航。”
邓佳鑫和陈天润是在摄影社认识的。和同寝室的舍友混熟后邓佳鑫便和大家一起去社团报名处参观,邓佳鑫的长相出众,一路上被塞了好多张报名表,但他心里早已经有所打算,径直朝摄影社走去。
还有一个男生站在摄影社的报名点前,看着摄影社海报的神情认真,颇有一丝可爱。
“小帅哥,是想报名我们摄影社吗?”守在那里的学姐看到邓佳鑫走近,顿时眼前一亮,忙不迭地把报名表递了过来。
“嗯,我对摄影还挺感兴趣的。”邓佳鑫礼貌接过报名表,身旁的男生将视线缓缓移到他的身上,在对视的一瞬间又匆匆转头。
“这位小帅哥你想好了吗?我们摄影社平时有很多活动,会外出采景。”学姐见邓佳鑫开始填报名表,又开始动员那个男生。
“那我报名吧。”男生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也接过一张报名表开始填起来。
后来陈天润提起对邓佳鑫的第一印象,似乎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你气质很好,总之我看了第一眼...就忘不掉了。”
摄影社组织的第一次活动是去学校附近景区的山顶观星,大家响应积极,邓佳鑫也带上了单反,到了目的地发现大家设备都很齐全,还有人竟然带了望远镜。邓佳鑫定睛一看,是那天在报名点碰到的那个男生。
分组是两两一组,邓佳鑫和那个男生恰好被分到了一起,邓佳鑫才知道他叫陈天润。
“天润,你有没有兄弟姐妹?”邓佳鑫帮陈天润架着望远镜,两人并肩往山顶走去。
“我是独生子,为什么这么问?”
“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很好的朋友?”
“以前是。”
陈天润停下了脚步,面色柔和的看向邓佳鑫,语气却是坚定有力:“世界上没有形状大小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人也是。”
陈天润在变相地告诉邓佳鑫,不要把自己当成他。
“我知道。”邓佳鑫也不再前进,侧头给了陈天润一个淡淡的笑。
爬上山顶时天色将暗,两人捣鼓着安好望远镜,坐在山坡的草坪上等待星空的出现。
陈天润告诉邓佳鑫自己是天文系的,因为父母的缘故,从小便耳濡目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从事有关天文方面的工作。”
陈天润谈及天文学时似乎换了个人,话有点多,但好在邓佳鑫是个合格的倾听者,时不时附和一两声。就这么等待了将近一个钟头,天空还是漆黑一片。
社长在微信群里通知大家今天的活动怕是无法继续进行,等下次再约。
陈天润遗憾地收起了望远镜,朝邓佳鑫说:“没事,我下次再带你看星星。”又好似在安慰自己。
“行,那我等着。”
这是邓佳鑫经历过最长的一段暧昧期,陈天润在感情方面的经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两人除了社团活动和一起约着去图书馆自习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确定关系还是在一次社团活动里,邓佳鑫被围着问情感经历。邓佳鑫笑着说自己谈过几个男朋友,社团里的女生哀嚎声一片。
“那你现在有没有交往的对象?”
“没有,上大学就没谈了。”
这个小插曲被草草带过,陈天润看着人群中央和所有人交谈都得心应手的邓佳鑫,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也许陈天润自己都没有想过酒量会这么差,他只喝了几杯啤酒就有些站不住脚,邓佳鑫掺着他,提前离开了社团活动。
夜晚的冷风有些刺骨的凉,把陈天润的酒醉感驱散了大半,他望向邓佳鑫,感受着他扶住自己手腕的一丝丝体温,又觉得恍惚。
“好点了吗?”身侧人担忧的话语传入耳朵里,陈天润应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不会喝酒还一个劲儿地喝?”
“我没喝过酒,不知道酒量。”陈天润按了按眉心,还是感觉头痛。
“我把你送到寝室里面去吧,反正你就住我楼上。”
邓佳鑫把陈天润扶上床,现在时间还不算晚,舍友都不在。睡意袭来,陈天润挣扎着半睁开眼睛,看邓佳鑫把一块热毛巾敷在自己额头上。
“你好好歇着,我先走啦。”陈天润一把拉住邓佳鑫的手腕,邓佳鑫一个猝不及防,跌坐在他的床边。
“邓佳鑫,我当你男朋友好不好......”
体温迅速上升,陈天润感觉呼吸不畅,松开了握住邓佳鑫的手,陷入昏睡前听到邓佳鑫的回答:
“好。”
对于自己一觉醒来就多了个男朋友这件事陈天润还没有接受过来,他在恋爱方面是个笨蛋,有时弄出点洋相会把邓佳鑫逗得乐不可支。
陈天润对邓佳鑫的爱是细水长流的,上了大学之后邓佳鑫总是忘记吃早餐,陈天润就每天带一份早餐,在临走前送到邓佳鑫寝室门口。
他们暧昧了6个月却只在一起3个月就分了手,邓佳鑫给出的原因很简单,不想耽误陈天润。陈天润问他为什么会这样想,邓佳鑫却闭口不谈。
“你还会有这么心疼别人的时候?”童禹坤听邓佳鑫说了分手原因,感到有些好笑又不解。
“你不懂,陈天润人真的挺好,再吊着他我心里不舒服。”邓佳鑫仰头盯着天空,说出一句模凌两可的话。
大二邓佳鑫退出了摄影社,音乐社乐队的贝斯手突然找上门来,说乐队主唱身体不舒服,周末有一场演出希望邓佳鑫能上去当主唱。
大一的艺术节邓佳鑫报了独唱,节目过后立马在校园里名声大噪,所有人都知道新生里有一个唱歌很好听的帅哥。
邓佳鑫答应了下来,利用空闲时间和乐队成员磨合了之后,大家都赞不绝口。Live现场气氛热烈,邓佳鑫带领乐队唱了一首《It's My Life》,引爆全场。
张泽禹因为不放心匆匆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邓佳鑫拿着自己的麦克风,在舞台上和乐队成员,和台下观众游刃有余地互动。他的声音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和共情力,听得张泽禹也不由得跟着一起High起来。
“你就是邓佳鑫学长吧?你唱歌和传闻中一样好听!”
“诶泽禹你来了啊?”队友在一旁招呼道。
邓佳鑫看着眼前叫泽禹的男生眼睛亮晶晶的,给自己递过来一瓶水。
“谢谢学弟。你就是这个乐队的主唱张泽禹?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还来现场了。”邓佳鑫接过水打开不客气地喝了一大口,半躺在后台的沙发上。他似乎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唱过一首歌,现在还有些没缓过神来的兴奋。
“没事的学长,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还好我来现场了,能看到学长这么棒的表演!没想到学长知道我的名字。”
“张泽禹今天怎么回事?这么殷勤。”乐队的吉他手疑惑地问身边弹贝斯的队友。
“看上人家了呗,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乖张得很,随他去吧。”
另一边的张泽禹已经和邓佳鑫侃侃而谈,顺带加了微信,说以后常联系。
“泽禹,挺主动的嘛?”等邓佳鑫走后,大家都开始调侃张泽禹。
“这叫勇敢追爱懂不懂?爱情是需要自己把握的,学长那么优秀,肯定有很多人喜欢。”张泽禹笑眯眯地,神情却看不出喜怒哀乐。
后来张泽禹经常给邓佳鑫乐队演出的门票,偶尔也让他当客串嘉宾,只是在邀请邓佳鑫加入乐队的时候碰了壁,邓佳鑫说自己只是当消遣玩玩,没有正式进入乐队的意思。
“没事啊,以后你无聊了就告诉我,我带你去乐队。”张泽禹撑着下巴看邓佳鑫写论文,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两人确定关系的速度很快,在一起的时候比起情侣却更像兄弟。张泽禹喜欢粘着邓佳鑫,偶尔腹黑一下,邓佳鑫总是拿他没办法。
邓佳鑫喜欢看张泽禹演出时候的样子,站在台上手拿麦克风的张泽禹似乎换了一个人,是冷漠的,捉摸不透的。
“我觉得我很不了解你。”邓佳鑫靠在张泽禹的肩头,坐在秋千上随着它的摇晃而闭上眼睛享受片刻的宁静。
“我们在一起5个月了,觉得我挺了解你的,邓哥。”张泽禹轻轻揉了揉邓佳鑫的脑袋。
“不,我们都不了解彼此。相似的人是无法走到最后的,就这么散了也不错。”邓佳鑫直起了身子,张泽禹感受到肩头的重力消失,侧过头看向一脸平静的邓佳鑫,嘴角似笑非笑。
“好吧哥哥,我会一直想你的。”
散的很突然、草率,也很郑重其事、果决。邓佳鑫早就猜透了张泽禹是什么样的人,同类的气息,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那次谈话后张泽禹最后一次邀请邓佳鑫去乐队,说是想送给他一首歌。邓佳鑫欣然应允。是一首自弹自唱的情歌,地点在乐队排练室,观众只有一个人。
弹唱声戛然而止,邓佳鑫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门口的鼓掌声止住。
“cool,很好的一首原创。”门口的人打扮很hip pop,戴一顶黑色针织帽,手腕上有个银色手环,邓佳鑫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人感受到邓佳鑫的目光,便朝他挑眉笑了笑。
“邓佳鑫学长,久仰大名。我叫张峻豪,是乐队新来的鼓手。”张峻豪朝邓佳鑫走来,伸出手和邓佳鑫握了握。
“张峻豪,你来干什么?”张泽禹没有想到二人世界会被打断,而且很显然的,来者不善。
“我耳机落这里了,来找找。倒是你,张泽禹同学,和学长在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
“他想送首歌给我。”
“为什么?”
“分手了。”
“邓哥!”
仿佛是邓佳鑫和张峻豪的对峙,张泽禹双手紧紧扶住吉他,邓佳鑫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分手吗?那不好意思啊打扰了。”张峻豪很识相地拿起一旁的耳机,嘴上说着抱歉,却朝张泽禹胜利般的一笑,临走前朝邓佳鑫摆了摆手,“那下次再约,学长。”
“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邓佳鑫。”关掉了唯一一处光源,张泽禹在黑暗中无力地叹气,感受还没送出去的礼物盒只隔着一层衣料的触感。
为什么不相信我的真心。
坦白来说张峻豪是个合格的追求者,这人似乎很喜欢玩花样,第一天给邓佳鑫送早餐,第二天帮邓佳鑫占早课的位置,第三天拉着邓佳鑫一起下馆子......直到今天早上,张峻豪站在寝室楼下,穿了件清爽干净的白T,把自行车铃按得叮铃铃作响:“邓!佳!鑫!我接你吃早餐了!”
邓佳鑫无奈笑笑,打开窗户,看楼下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你一大早上精神这么好?”邓佳鑫拉着张峻豪的衣角,正专心致志地吃着张峻豪给他带的早餐。
“因为要来见学长你啊。”
“就知道贫。”邓佳鑫故作用力的拍了一下张峻豪的后背,张峻豪呲牙咧嘴地躲开,随后哈哈大笑。
迎着风,邓佳鑫闭眼感受春天的气息。张峻豪的刘海被风吹起,他回头看了一眼邓佳鑫,在风中开口大声说道:“喂,邓佳鑫,要是这次乐队比赛我们拿了前三,你就和我在一起吧!”
于是几天后的黄昏,张峻豪拿着奖牌站在寝室楼下,面朝夕阳迎接他的爱人。
“这才2个月吧,你们什么时候分的手?”童禹坤和邓佳鑫碰杯,喝下小半杯啤酒,吃着烤串问道。
“前天,他本来不肯,说都安排好了帮我过生日,怎么说分手就分手。”邓佳鑫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转头剥起小龙虾。
“那你怎么说服他的?”
“我说你帮我提前过得了,他就昨天带我去玩了一圈。”
张峻豪在宿舍楼下等到邓佳鑫,递给他一个头盔,邓佳鑫才知道他会骑摩托车。
“今天去干什么?”邓佳鑫没戴过头盔,张峻豪示意他凑近点,温柔地帮他戴好。
“先去吃顿饭,再带你去看一场真正的音乐节,然后...去看看海边的日落吧。”
“行啊,今天一整天我就交给你咯,张峻豪大帅哥。”
音乐节比邓佳鑫想象中的还要燃,和张峻豪一起在现场蹦玩之后邓佳鑫早就累得精疲力尽,再次坐上张峻豪的摩托车,已经毫无顾忌地把脸贴在张峻豪因微微有些汗湿而紧贴皮肤的衣服上。
“开心吗?”
“嗯,很痛快。”
半小时后张峻豪把雅马哈停在路边,和邓佳鑫一起赤脚感受海滩柔软的细沙,并肩坐下。
“你很特别。”
“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来的很巧刚好赶上日落,邓佳鑫拿出随身携带的单反,拍了几张后便放下相机专心欣赏眼前的景色。张峻豪却不看日落,而是点燃一根烟,偏头看向身旁的人。
“你好像很多情,又好像很薄情...你真正爱过一个人吗?我不是说喜欢。”
“也许爱过,也许没爱过。”
张峻豪看邓佳鑫拿过烟,娴熟地吸了一口,然后还给自己,有些诧异地说道:“我没想到你还会抽烟。”
邓佳鑫只是淡淡地笑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我们还有可能吗?”
“我从不吃回头草。”
“那就...拭目以待?”
那是邓佳鑫第一次在男朋友面前吸烟,也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环光圈也跌落海平面,邓佳鑫和张峻豪在无人的海边交换了一个深吻。接吻场合太糟糕,两人的双脚和手都沾满沙粒。但又算得上浪漫,偶有浪花拍打上岸边,空气中是海水的咸湿气息。
“No one told me if it was impulse or love.”
没有人告诉我,接吻是因为冲动还是爱情。
“生日快乐,阿邓。”
邓佳鑫还有三段经历,无关爱情,又胜似爱情。
穆祉丞是邓佳鑫在高二救下的小孩,那时邓佳鑫有余宇涵罩着,放学经过小巷听到了几个人勒索一个男生的威胁声。
“在干什么呢?”
“邓哥啊...这小子没长眼睛,撞了一下我们老大,你说这是不是该把身上带的钱都拿出来补偿一下啊?”
“我都道歉了!凭什么要拿钱?”小孩眼睛泪汪汪地一片,怀里紧紧攥着书包,身体因害怕而发抖却又倔强地不肯放手。
“诶你这小子...!”
“算了算了,这钱我出,你们就别难为一个小孩了,好吧?”邓佳鑫拍拍带头那人的肩膀,塞了一百块在他手里。
邓佳鑫朝小孩笑了笑,转身想走。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还有,我已经上高一了,不是小孩!”
从那天起邓佳鑫的身后便多了一个跟屁虫,大家都戏称邓佳鑫捡了条尾巴。上大学后穆祉丞和童禹坤一个学校,有时童禹坤被他缠得烦了,不得不把人带出来去和邓佳鑫玩。
穆祉丞酒量差得很,没几下就被童禹坤把话给套了出来:“穆祉丞我问你,邓佳鑫怎么样?”
穆祉丞打了个嗝,眼神有些迷迷糊糊:“很好...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人!”
“那你对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我哥...可我不想只做他弟弟。”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邓佳鑫打断了童禹坤,平静地问道。
“因为他长得好看,而且...而且好啊,他是个顶好顶好的人......”
“老邓啊,溺爱小孩可不对,况且这小孩只比你小一岁,心思还不端正呢。”童禹坤打趣道。
邓佳鑫却不说话,只是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在姚昱辰终于和邓佳鑫介绍自己时,邓佳鑫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对这个男生似乎有些印象。
“小姚,你高中是不是也在一中?”
“嗯,我认得你,你在我们年级很有名。”姚昱辰似乎有一种被拆穿的无措又开心,他看着邓佳鑫,眼神躲闪,紧张又有掩藏不住的喜悦。
邓佳鑫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对姚昱辰格外熟悉,为什么两人会考上同一所大学。只是这位爱慕者比常人都更有耐心和毅力,让邓佳鑫另眼相看。
追光者听过吗?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姚昱辰似乎总能在邓佳鑫危急时刻施以援手,他好像习惯了和邓佳鑫保持点距离,邓佳鑫想向他道谢邀请他吃饭时也诚惶诚恐,犹豫老半天才答应。
所有人都很难想象平时生人勿近的学生会主席朱志鑫追起人来会是个什么情形。
艺术节朱志鑫被舍友拖去围观,朱志鑫不耐烦地坐在座位上看手机,眼前有一堆学生会的东西要处理。一阵歌声传入耳畔,朱志鑫顿觉惊艳不已,他承认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有共情感的歌声,温柔而有力。
“台上那个是谁?”
“大一的新生吧,刚报名字好像叫什么...邓佳鑫?”
“邓佳鑫......”朱志鑫将这三个字反复揣摩,歌声还在继续,眼前的琐事似乎并没有那么令人烦躁不安了。
当朱志鑫找上门来问邓佳鑫愿不愿意加入学生会的时候,邓佳鑫实在想不到什么事能劳烦学生会主席,朱志鑫亲自来一趟。
“只有这件事?”
“对,只有这件事。前几天我听了你在艺术节唱的歌,很好听。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让你当文艺部的部长,当然了需要通过审批和考核。”
邓佳鑫这辈子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挑战,挑战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不管是学习,还是恋爱。考核自然顺利通过,几乎是学生会全体成员一致认同。
朱志鑫在此期间格外关照邓佳鑫,就连其他人都调侃朱志鑫把撩妹技巧全都放在邓佳鑫身上了。对此朱志鑫竟一反常态地没有冷脸,还轻笑了一声。
可除此以外,朱志鑫没有过多的越界举动,新年的前一天朱志鑫给邓佳鑫打来电话,说想陪他一起跨年。
“朱志鑫。”
“嗯?”
“你喜欢我。”这不是疑问句。
“嗯。”
“那......”
朱志鑫打断了邓佳鑫的话:“小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还记不记得前不久我们俩聊天,我问你谈过几次恋爱?你把你的情感经历告诉我之后,我就意识到了,与其和你在一起,然后分手,不如换另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比如现在,我觉得挺好的。”
如此更长久。
“哥,我知道。”邓佳鑫开了视频聊天,祝朱志鑫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朱学长。”
“新年快乐,小邓。”
“邓佳鑫你有没有发现,你这快二十年往后走的日子,真的越过越狗血。”童禹坤不再灌酒,他只是这么定定地,定定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邓佳鑫。
全然不像其他人口中说的那么高高在上的,不平易近人的邓佳鑫。此时的邓佳鑫头发有些长,没有做太多的打理,穿着件花衬衫,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手机。他就这么一身打扮来赴和童禹坤的约会,最真实的他,只有童禹坤能看见。
“是挺狗血的,但我还挺幸福,这是真的。虽然都很短暂,不会长久。”邓佳鑫点燃一根烟,看到童禹坤警告的眼神又笑着弄灭。
童禹坤对邓佳鑫的恋爱观始终无法理解,也无法认同。为什么总要把深爱自己的人推开呢,他又想起了一切的根源,是高一的那件荒唐事,给邓佳鑫的爱情开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无比悲惨的头。
童禹坤开始回忆,回忆自己印象里的邓佳鑫。
和余宇涵分手后的那个夜晚童禹坤帮邓佳鑫送完伞回家,走出电梯后发现对面邓佳鑫家的房门敞开着,从里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钢琴声。童禹坤叹了一口气,换上邓佳鑫家属于自己的那双拖鞋,一进书房就被迎面朝自己脸上飞来的毛巾吓了一跳。
“擦擦。”钢琴声顺势停下,童禹坤咂舌,胡乱抹掉脸上的水珠,用毛巾擦了两把头发,看见邓佳鑫又在抽烟,便走过去夺走他手上才燃了一小节的烟,犹豫一下,自己吸了一口,然后因为不习惯咳嗽了一声,悻悻地把烟扔进了烟灰缸。邓佳鑫看着童禹坤略显狼狈的模样,笑出了声。
“还笑。以后少抽点,保护好你的嗓子。”童禹坤瞪了眼邓佳鑫,继续用毛巾擦头。
童禹坤是唯一知道邓佳鑫和左航之间发生了什么的人,那天邓佳鑫在左航走后就拨通了童禹坤的电话。童禹坤穿着睡衣半梦半醒走进邓佳鑫卧室,看到邓佳鑫赤身裸体坐在床上盖着被子发呆,眼眶通红时,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知道出大事了。那是童禹坤认识邓佳鑫近十年来第二次看到他哭。
彼时的邓佳鑫和现如今坐在钢琴椅上神色淡然的邓佳鑫重叠在一起,竟让童禹坤生出了一丝恍惚感。
他不能不埋怨左航,更不能不心疼邓佳鑫。
“童禹坤,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童禹坤听到自己没有迟疑的回答。
童禹坤的记忆里有太多个鲜活的邓佳鑫,第一次拿歌唱比赛冠军而兴奋得满屋子乱窜的邓佳鑫;和同学因为争执而大打出手,打赢后朝童禹坤得意一笑的邓佳鑫;深夜抱着吉他在落地窗边唱苦情歌的邓佳鑫;考上大学后找童禹坤狠狠敲了一笔然后说真好啊童禹坤,我们大学还在一个城市的邓佳鑫;因为吸烟而嗓子发干,咳嗽得不像话的邓佳鑫;在舞台上弹奏钢琴,熠熠生辉的邓佳鑫......
原来人这一辈子的记忆并不只在死前会如同走马灯般过一遍,童禹坤一层一层扫开记忆的厚重灰尘,最后只剩下那个小小的邓佳鑫,小学一年级刚认识的时候,因为童禹坤不给他分享棒棒糖而掉眼泪的邓佳鑫。
童禹坤从那时起就决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小哭包,要是他被人欺负了,你童哥就帮忙揍那个人!虽然邓佳鑫并没有如童禹坤所想变成一个爱哭鬼,但童禹坤每每看到邓佳鑫落寞的神情,总是能想到初见时那双快被泪水淹没的大眼睛。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初印象也许会铭记一生,因为对他们来说,初见是美好的,是值得被感激的。童禹坤感激邓佳鑫的出现,他给了童禹坤太多自信,如果不是邓佳鑫,童禹坤可能不会有好好读书的想法,他也许会安稳上完高中,然后去随便找一份工作潦草过完余生。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是邓佳鑫改变了他。
“真不再坐坐了?”离零点还差半小时,邓佳鑫起身想付钱,被童禹坤拦住,“你不让我陪你一起过生日,好歹让我请你这一顿。”
邓佳鑫不再坚持,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童禹坤:“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找对象?”
尽管已经猜到会被这样问,那句话从邓佳鑫嘴里说出来,童禹坤拿酒杯的手还是微微一颤,感到一阵愧疚和酸涩:“没合适的。况且我身边有个这么优秀的朋友,女孩子不都往你那边跑?”
邓佳鑫抿抿唇,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的坚持:“别喝太多,早点回家。”
“老邓,二十岁生日快乐。生日礼物明天给你。”
“嗯。”
生日礼物其一也许是好多年都没有送出去的一封手写信,不知道被写信的人删删改改了多少遍。
“什么时候才能再陪你过一次生日呢。”叹息消失在嘈杂的人群声中,将爱意掩埋。
白炽灯被点亮的一瞬间,邓佳鑫不自然地微微眯起眼,他换上拖鞋,把门带上。前不久他打零工攒钱租了一间学生公寓,周末就住在这里,一个人倒是也乐得清闲。邓佳鑫独立惯了,以后也不打算依靠父母。
刚刚邓佳鑫去楼下的蛋糕店随意选了个六寸大的蛋糕,现在准备拿进卧室去。蛋糕包装得很细心,蛋糕店的女孩听说邓佳鑫马上就要过二十岁生日后真心实意地祝他生日快乐,还多给了他一份小饼干。
盘子给了一套,邓佳鑫只拿出来一个,开始切蛋糕。蛋糕外层是浅薄荷色,切开里面的夹心是邓佳鑫喜欢的芒果。
邓佳鑫回忆起自己的二十个生日都是如何度过的。
六岁以前的生日大概是爸爸妈妈或者外公外婆陪自己过的,那时候年纪太小,记忆都已经开始褪色。
六岁到十五岁邓佳鑫和童禹坤都会帮彼此庆祝生日,每年永恒不变的环节是往对方脸上抹蛋糕。童禹坤送给邓佳鑫的生日礼物总是很奇怪,比如六岁的一堆五颜六色的小石子,十岁的奥特曼卡牌,十二岁的魔方,十五岁的一副被童禹坤称之为艺术的自画像,十八岁的一首歌,十九岁的一个大只猫型抱枕。
十六岁是同学们趁着中午午休前帮邓佳鑫在教室里办了个生日聚会,左航在大家的簇拥下,在整齐的生日快乐歌声中把蛋糕端到邓佳鑫跟前,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说这是他自己去蛋糕店学做的,卖相不是很好让邓佳鑫别嫌弃。礼物是一副无线耳机,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一人戴一只,在放学路上或公交车里。
十七岁是张极在五星饭店订了一个包间,烛光晚餐,鲜花玫瑰。张极把一个首饰盒递给邓佳鑫,里面是一枚戒指,上面刻了两人名字的缩写。邓佳鑫不收,张极却执拗地将戒指戴在了邓佳鑫手上。他说这是对戒,哪怕戴一天也好,这是他陪邓佳鑫过的第一个生日,总要有点仪式感。邓佳鑫没再拒绝,不过第二天就把戒指放回了张极的车里,只留下了张极送给他的蓝玫瑰胸针。
十八岁是苏新皓带邓佳鑫去放了回风筝,风筝很顺利地飞了起来,中途没有跌落,线也没有断。苏新皓很开心,说这是好兆头,预示着邓佳鑫的十八岁一定会圆满,没有遗憾。邓佳鑫只是笑,他感觉自己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苏新皓还送了他一支钢笔,他知道邓佳鑫喜欢练字,写得一手好字。
十九岁是陈天润和邓佳鑫一起又去了一次那个山顶,这次繁星满天,耀眼夺目,陈天润调好望远镜,兴奋地教邓佳鑫认识星座。流星划过的一刹那,世界都变得寂静无声,陈天润握着邓佳鑫的手,都忘了许愿。激动无法用言语表达,那个夜晚太值得被珍藏。礼物是一本诗集,书签放置的那页是《我想和你虚度时光》: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比如低头看鱼
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离开
浪费它们好看的阴影
我还想连落日一起浪费,比如散步
一直消磨到星光满天
我还要浪费风起的时候
坐在走廊发呆,直到你眼中乌云
全部被吹到窗外
我已经虚度了世界,它经过我
疲倦又像从未被爱过
但是明天我还要这样,虚度
满目的花草,生活应该像它们一样美好
一样无意义,像被虚度的电影
那些绝望的爱和赴死
为我们带来短暂的沉默
我想和你互相浪费
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
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
比如靠在栏杆上,低头看水的镜子
直到所有被虚度的事物
在我们身后,长出薄薄的翅膀
二十岁是张峻豪提前陪他在外面玩了一天,有美食、音乐、沙滩和海以及一个吻,礼物是张峻豪最喜欢的手环。十九岁的最后一天邓佳鑫先是在零点前和多年好友童禹坤吃了顿饭,然后带着小蛋糕回房间准备独自一人迎接自己的二十岁。
蛋糕味道不错,邓佳鑫一向爱吃甜食。他细嚼慢咽地吃完了碟子里的最后一口蛋糕,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时,莫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他忽然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他这艘船在名为爱情的海上漫无目的地漂泊了将近六个年头,也许是时候要靠岸了。
于是邓佳鑫把自己六个前男友、童禹坤、朱志鑫、姚昱辰、穆祉丞还有左航都拉进了一个群。
0:50
邓佳鑫在群里发送了一条消息:爱我请在凌晨一点拨通我的电话。
0:51
邓佳鑫决定起身去厨房泡碗面,走前听到自己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没有回头。
0:53
邓佳鑫把开水兑入泡面桶,随便找了个盖子压好桶顶,抬眼望向窗外的夜空,月亮似乎比平时更圆。
0:58
邓佳鑫小心翼翼地把泡面端回了房间,又听见手机在震动,他依旧没有去看。
0:59
邓佳鑫重新坐回落地窗前,他想去拿烟盒抽根烟,犹豫了半晌又作罢。是该戒烟了。
手机屏幕朝下放在一边,没有任何动静。
凌晨一点
邓佳鑫听到了手腕上手表的整点滴滴声,电话铃声也在此刻准时响起,他拿起手机,看清了来电者是谁。月光轻盈如细沙般倾洒在邓佳鑫身上,将他裹进月色的柔和与浪漫里。
邓佳鑫露出了一个许久未曾有过的温柔的笑,眼睛在黑夜的映衬下显得尤为明亮。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
END.
通宵产物
1.5w+
仅以此篇,送给我心中值得被爱的温柔小孩
邓佳鑫爱其他人的很多细节我都没有进行描述,他对其他人的爱藏在雾里:“大雾四起,我在无人处爱你”。
是真心换真心的
彩蛋是《邓佳鑫不知道的十一件小事》
番外见评论区
谢谢你读到这里💕
极佳 | 雁儿南飞
1.1w 江南背景
他终于得偿所愿,变成了所向往的大雁,向东、向南,在湿热的江南孤傲的翱翔去期盼已久的海,又或者叛逆的、逆行着飞往不分日夜的两极。
淅淅沥沥的流水被滚烫的,灼热的阳光蒸发殆尽,张极坐在街板上,将脚探进积了几尺的小池,肆意的逗弄着穿梭于指缝的鱼儿,淡灰色的鱼鳍滑过皮肤,痒痒的,刺激得嘴角都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这样惬意又悠闲的日子,扭过头就能瞧见七拐八拐的青石板小巷,雨后的江南带着点本地人不知情的朦胧感,清清冷冷的,可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充斥着雨雾的水气,凉丝丝的滑进鼻腔。隔壁巷头的阿婆常常溜达到这里,穿着过分夸张的品红色绸布衫,拄着拐杖,咔哒咔哒的来找这边的大爷唠上...
1.1w 江南背景
他终于得偿所愿,变成了所向往的大雁,向东、向南,在湿热的江南孤傲的翱翔去期盼已久的海,又或者叛逆的、逆行着飞往不分日夜的两极。
淅淅沥沥的流水被滚烫的,灼热的阳光蒸发殆尽,张极坐在街板上,将脚探进积了几尺的小池,肆意的逗弄着穿梭于指缝的鱼儿,淡灰色的鱼鳍滑过皮肤,痒痒的,刺激得嘴角都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这样惬意又悠闲的日子,扭过头就能瞧见七拐八拐的青石板小巷,雨后的江南带着点本地人不知情的朦胧感,清清冷冷的,可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充斥着雨雾的水气,凉丝丝的滑进鼻腔。隔壁巷头的阿婆常常溜达到这里,穿着过分夸张的品红色绸布衫,拄着拐杖,咔哒咔哒的来找这边的大爷唠上几句,直到衣服被晒得暖烘烘的,挨着肌肤被烧灼的发烫
就是在这里,在这个平常到无奇的小巷,第一次遇到邓佳鑫
初次迈入这片土地的人似乎和这里显得格格不入,身披黑色貂绒的高贵女人风尘仆仆的拖下后备箱里沉重的过头的行李,大包小包的,有些勉强的腾出手来牵过一个小个子的男孩,低矮的个子,躲在那高气场女人的身后不出声
张极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极具特色的外来者,女人精致的面妆也抵不住长路途奔波带来的疲惫不堪,他将湿漉漉的脚底板塞进拖鞋,脚底和橡胶的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扭过姿势来目送着这一大一小艰难的将行囊拥进隔壁闲置许久的小院
临走前跟在后脚的小孩别过头来,张极回忆着他的眼睛,乌黑的,像是两颗巧克力做的的小豆子,带着点亮闪闪的亮油,好奇的打量过来,怯生生的。
“喂!张极!”广场小孩聚堆的物理爆炸顺着潮朽的青石洼传递来,闹哄哄的,好像是街坊纽扣被碰落一地的滴滴答答声,叩击着,一声声敲打在心上。张极探出头去应和没完没了的呼唤声,绸布的下摆被溅起的水露染湿,黏在皮肤上,潮渌渌的别扭的难受
阳光顺着指缝溜回来,带着点金灿灿的镶边和温度,张极眯着眼瞥向着巷末的尽头,盯着那微微升起的,挂到响头的太阳
树后的声音先人影一步窜到面前,“你在做什么”,张极将牙间的草梗吐出来,用指尖慢吞吞的捻揉着,揉出点透明色泽的甜味粘液。躺在吊椅上的人有些别劲的回过头来,不出所料的看到了前些日子刚迁来的小孩,正躲在一颗细的多的树后面,只能堪堪遮住一只黑色的巧克力豆
他好白啊
“在看海”,张极半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便扭过头去,盯着水面上任凭水波晃动缓慢挪动的两只鸭子发呆,身后的小孩蹦蹦跳跳的从藏身之处迈出步子,三两下出现在眯缝着的人的视线前。“这哪里是海喽”小豆丁欠嗖嗖的出声反驳,张嘴就是重庆那边的地道方言,全然没有彼时躲在女人身后的窘迫样子
头一回听到反驳的孩子王艰难的在无从着力的吊床上撑起身子,气冲冲的噘起嘴巴指着远处延伸到对岸土坡的湖面反驳着,这就是海,气势吼着吼着便蔫了下去,小甜豆别过头去,扣着手不再说话
小孩大胆起来,自如的跳了几步跑到张极旁边,扭过头问他你看过海吗,张极有些失语,别别扭扭犹豫好久才小声憋出一句没看过。两人维持着一种古怪的沉默直到好久,久到张极翻过身去险些忘记旁边还站着个豆丁,“我叫邓佳鑫”,张极回过头去,这才看到邓佳鑫正笑眯眯的盯着他,他才有些扭捏的回复道,我叫张极
正式做过介绍了,那也算是朋友了,张极这么想到。他们经过了一段有些突兀的自我介绍,忙不送的开始延续上一段的话题,张极实在对大海好奇的紧,这会也放开了面子,拉着邓佳鑫的手摇摇晃晃撒着娇让他描述下海的模样,邓佳鑫被他磨得没招,别别扭扭的摆了会小架子,这才不紧不慢的向他描述。海平面尽头的零碎的岛屿,从沙滩边上的石阶往下望,还能瞧见远处的翻滚着正在向这里奔涌的浪花,他很喜欢赤脚走在沙滩上,去感受踩在脚底的被白浪卷携着涌动着黄沙,软软的凹陷下去,带来点微乎其微的瘙痒,偶尔漫步着还会踩到随机分布的贝壳,搁着脚底板,能痛到跳起来伴随着惊呼
张极听到出神,有点迷蒙的将实现延伸到湖面的尽头,午时的湖面上起了水雾,朦朦胧胧的遮起对面的青衫,只露出一点不被遮掩的树冠,他突然有些烦躁和没由来的难过,低声的呢喃道,我从来没去过海
邓佳鑫没有回话,他捡起一颗小石子抛进湖里,大大咧咧的说,我只去过一次
经过上次在湖边的事情后,张极自然而然的就把这个有趣的小宝划入了自己的朋友,巷子里的小孩往往也会疑惑,连带着老一辈都开始私底下琢磨,张极什么时候能和一个外地人玩的这么好。不过邓佳鑫不在意他们说闲话,张极更是不介意
他们常常两个人蜷缩在湖边的某一处树荫,躲避夏日炽热的、灼热的阳光,有时候两个人并肩一坐就是一下午,这放在两个十岁孩子的身上几乎是不太可能,张极也难得收起了辣椒性子,曲腿抱着双臂,一个个扫视躺在河畔的石头
“那个太小了,这个不太圆润”张极一手掂了一颗石子,有模有样的对它们做着中肯的评价,邓佳鑫也是好脾气,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玩,“那你要什么样的石头”笑眯眯的盯着张极笑,笑道张极耳廓有些微红匆忙起身避开视线才算作罢
张极沿着这小块河畔溜达了三两圈,终于在一阵挑挑拣拣中选出一块,邓佳鑫眯起眼睛去看,逆着光黑乎乎的,看东西看不真切,他不确定的问,语气里带着迟疑,这不和之前的一样吗
被质疑了他也不恼,只是随意的在手上抛两下就招呼着前者过来,看好了,你极哥。邓佳鑫看着张极已经有些得意的过头的样子有点不好的预感,按照他们这短短的浅淡的半年的感情,一看这状态就知道要翻车
过不奇然,邓佳鑫一脸黑线的瞅着在水面上蹦跶两下就扑通入水的石块,感觉自己收到了欺骗,扭头便想走,张极反应快的,下意识别过头去抱住邓佳鑫的胳膊,将头埋到肩颈处,一边黏糊糊的撒娇一边被他拖着走
“佳鑫——”聪明小极将好长时间攒下的额前的碎发小心的蹭过泽禹的脖子,软乎乎的,总是带来一阵清浅的痒意,张极看到邓佳鑫缓住了步子就变本加厉的凑上前去,粘腻腻的,“我只是一时失误而已嘛”
他们即使正式相识了,也依旧持续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斗嘴属性,年龄大了一点都自认为学到不少,两个人打闹斗殴着险些撕毁一本生物科普书后才勉强安分下来
“所以说”张极将书上大雁排开展翅的抓拍图指给邓佳鑫看,欠嗖嗖的,看到他的笑容又舍不得打他,“江苏的大雁也会向南迁移吗”。后者闲暇的吐掉口里的棒棒糖,瞥了一眼盗版书上印刷过度的彩图,慢吞吞的回答道:“不会吧”
张极的小习惯便是如此,他明明笃定了一件事却还执着于去询问他人的意见,但这一点在邓佳鑫这里常常不见效,因为包括张极自己的所有人都赌不准这到底是无意义的询问,还是小男孩特有的好胜心作祟。小甜豆听到否定的答案果然急着反驳,他给出的证据是江苏秋季的天空明明也会有飞掠过的大雁,排列整齐的,往往还会震慑住摇摇欲坠的枯叶,一片片的卷携着,形成有些微妙的树叶风暴
这个理由已经很可信了,邓佳鑫赞叹道,可偏偏他也是个倔性子,于是他忍不住指出书上表明的文章段落,“你看,书上写了鸟儿南迁的范围”
张极生气的时候总是羞恼,是一种埋怨中带着撒娇口吻的语气,他有些烦躁的将印刷错乱的书扣死后扔进散乱着的抽屉,小孩子气的向身边无辜的邓佳鑫下承诺,等着吧,我一定会找到南迁的鸟儿。
邓佳鑫还笑话他,当时的动作太大,张极后脑上的锅盖头蹭上了满满一头的白灰,让他注意力全被吸引去打量那还噗噗往下掉的粉尘了
两人这般黏糊,随着年龄的长大碎嘴的人不减反增,谈论的人多了,有几个胆子大问道张极眼前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你和邓佳鑫什么关系,你和邓佳鑫怎么样
起先张极对这些无聊的争议不予打理,可是问的烦了也忍不住反驳两句,他盯着脚底下被碾磨的歪道了的无辜草地发呆,声音轻极了,也不知晓是对来问的人说,对自己说,亦或是对雨后池塘的蒸发水汽喃喃自语——感情这东西,不好定义,长了也说短了也说,就像是江南五六月份梅雨季节顶上笼罩着不散的乌云,没个形状;也可以比作经过烤箱烘烤的棉花糖,黏糊糊的,还有点褐焦,但没人说的出它好不好吃,毕竟味道还是那个味道
这段话出来也不知道传话的人听没听懂,但一传十十传百,镇上对他们质疑的人依旧是持有怀疑,当个八卦一样有意无意唠上半天,不在意的人觉得揣测两个小孩实在可笑,也只能在听到时糊弄一句小小年纪懂得不少
不过好说歹说,总归是没有人在他们面前跳脚了
后来张极有将这段话复述给邓佳鑫,意外的,邓佳鑫并没有表达出他预想中的过激的态度,他只是噢了一声,将尾音拖了好长好长,然后继续挑拣自己满意的石子,盯着它在湖面上波折的跳动几下,溅起了一片不小的水花,短暂吸睛后消失不见
张极咧开嘴呵呵傻笑,他喜欢用自己所为傲的感染笑容来缓解一下格外尴尬的场面,笑了没两声就看到邓佳鑫扭过头来看他,那眼神很奇怪,张极只是被瞧了几眼就觉得卸了力气,索性他也不笑了,懒洋洋的瘫倒在被太阳晒暖的大石头上,“我以为你会直接上去和他们打一顿呢”
他们这样沉默了许久,久到张极盯着太阳爬升了那么几度角,张极觉得自己的脑袋瓜都被太阳塞的发烫发昏,他直起脖子看邓佳鑫的反应,邓佳鑫半趴在栏杆上探出身子,发丝随着水波的纹路飘扬向下游,眼眶里也被空气中的水汽盛满了泪珠,朦朦胧胧的,像是解不开的雾
何尝不是呢,邓佳鑫说
邓佳鑫迁到江苏后便草草的在一所普通学校定了学籍,而张极是早就报好的一贯制,这就自然而然的注定了他不能和张极在同一个校园里撒欢,撒娇精无数次的抱怨过邓佳鑫和他的学校离得远,他平常都见不到,每每这时都会软乎乎的抱住邓佳鑫的肩膀,收起他在巷子里的辣椒脾气,撒着娇问邓佳鑫能不能转到他们学校。当然,每每这时邓佳鑫都会毫不留情的甩开缠上来的胳膊,点着他的脑瓜故作嫌弃说做梦别想
可真正在一个有些潮朽的下午,放学回家甩下书包便打算冲出去找张极的邓佳鑫,突然被妈妈告知消息的时候是整个懵圈的
他有些错愕的乘着父母叫好的出租车,一路上司机有用不知道哪里口音的普通话蹩脚的向他挑起话题,他却只能瞧见眼前的小片校服呢绒,四根手指狠狠的揉搓着,打算开了线才好
邓佳鑫很少去医院,他也自认为身体体质不错,所以踏入住院区的病房还是头一回,这一路上都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充血的肿胀,直到护士带领着他在一间紧闭的房门前止步,这才有些恍惚的反应过来,张极是真的生病了
医院的病房空荡荡的,全都是无暇的白,和老师所描述的纯洁不同,邓佳鑫感觉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快逼得他喘不过气来。张极这会恢复了点力气,正和隔壁床的大爷笑呵呵的唠着家常,视线扫到他进来,还有些欣喜的朝他招招手,“邓——佳鑫——!”
邓佳鑫小心的坐在床边上,说是坐,他感觉自己全身的神经都还是紧绷着,这是和张极一起时从未有过的,为什么不能努努力到张极的学校呢,为什么不能及时的阻止他剧烈运动呢,为什么为什么,邓佳鑫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循环中心的,就是张极靠在病床上还有些惨白的脸
“邓佳鑫”张极测过脸来轻声唤他,邓佳鑫这才有些恍然的从循环中挣脱出来,他瞧见拽着的床被已经起了褶皱,沾染上了一手心的冷汗,“我没事的,只是体育课摔了一跤又没吃早饭而已嘛”张极咧开他的招牌式笑容,暖暖的,带着花糕里不太腻的甜,“你看我都能放假歇着啦,”邓佳鑫突然觉得有些鼻酸,他上去抱了抱微笑着的人儿,躲在他看不到的身后吸了吸鼻子
接下来往后的日子两人相处起来并没觉得什么不同,只是会面的地点从抓阄抽选的巷子口变成了邓佳鑫单方面奔去的医院,常常的打水漂竞赛也变成了邓佳鑫挑上几颗带到医院去打五子棋
张极告诉他,自己需要调理一阵,应对上邓佳鑫有些迟疑和不解的目光时,他乐呵呵的咧开嘴笑笑,“不怕嘛”张极将实现投向医院外攀的有三层楼高的银杏树,树叶还是翠绿的,能从缝隙中露出银杏果和被遮掩了许多的午间阳光,“我在这里一整天想着你了,你可得给我多带点好玩的”小极可怜兮兮的抱住自己,做出那么委屈的模样,邓佳鑫的顾虑也被他的戏精属性打消,用指尖点上他的眉心,笑道,得了吧你
久而久之医院的护士小姐都记住了这个每天都往医院跑的小男孩,病房里的爷爷也似乎习惯了病房里的第三个人,待到邓佳鑫风尘仆仆的赶到就开始给他们讲故事。从老一辈的农村生产到分析如今的政治状况,最后往往以好好学习的劝解语给他们做结束
余下的时间,邓佳鑫和张极便挤在同一个被窝里,在可折叠的小桌板上小心的应付每天布置的作业,不过时常是邓佳鑫单方面的讲解,张极就在一边抱着揪秃了毛的棉花娃娃有模有样的听着,佳鑫不用回头便准心奇高的给走神的张极一巴掌,然后在小甜豆委委屈屈的打算辩解前急匆匆的堵住他的嘴
“别跑神”,邓佳鑫装作凶巴巴的,“你早晚都得回去考试的”
邓佳鑫也不止一次的向张极质疑,什么调理要这么长的时间,不过每次都被张极半哄半糊弄的应付过去,这天学校趁着六一,难得的给重压中的初中生放了小半天的假,邓佳鑫回家摸起自己珍藏好久的扑克牌揣进兜里,贴着墙角溜到医院,打算给张极一个惊喜
距离还有十来米就听到了隐隐约约传来的,不被压抑的女人的哭声,邓佳鑫压下心底的疑虑凑近了去看,看到里面的场景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定住无法动弹,几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围在病床边,每个人拿着几摞一指厚的文件正严肃的争论着什么,张极爸爸扶着夫人在靠近床头的椅凳上坐下,往日里温柔和蔼的阿姨此时也哭昏了头,顾不得面子的收敛趴在叔叔的怀里哭湿了小块的衬衫布料
张极被这些人围在中间,只能在衣服摆动中的间隙里露出不全的侧脸,半垂着眼帘盯着被揪起的床单出神,午后的阳光还是火辣的,找了个刁钻的角度射进来不偏不倚的打在他的脸上,明明是金灿灿的,温暖的,可张极的脸上却唯有不轻易显露出的冰霜,邓佳鑫这才发现张极的皮肤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褪落的惨白,露出平常难见易碎感,像是被珍藏已久的古瓷娃娃,一碰就碎了,在中间乖巧又冷漠的任他们比划着争论
屋内的争论声逐渐弱下去,几个医生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阿妈哭的有点岔气,这会只能背靠在墙上皱着眉头缓着气,最终还是阿叔开口结束了房间里一时僵下的场面,走吧,让孩子休息休息。待到围在床边的人全部散开去,邓佳鑫才小心的走进已经静默的病房,张极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直到邓佳鑫走到他身边才有些恍惚的抬起头,“佳鑫?”,他咧开嘴笑着唤他,大脑的一时死机还让他反应不过来邓佳鑫怎么会提前好久出现在这
“张极”邓佳鑫站在床边俯视着他,一时间心情复杂的不知道什么为主,他们在有些滚烫的西晒中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硬生生憋出了几个字,“我们聊聊吧”
那副珍藏好久的扑克牌最终也还是没有用到,他们两个坐在床沿上荡着腿半懵着聊天,张极还是在邓佳鑫的逼迫下磕磕绊绊的说事实,“脑子里堵了个东西而已,没啥事的”张极不在意的劝慰他说。
邓佳鑫埋下头来不吱声,他们还小,十三四岁的小伙子对这方面的认知还是太少了,只顾着欣赏春光,夏景,秋叶和冬雪,他不知道张极到底是什么状况,他想问,看着张极笑呵呵的撑着的笑脸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作为回报,邓佳鑫第一次和张极起了自己迁来这里的缘由,"我阿爸,爱喝酒"他顿了顿,有些艰难的思考着怎么组织辞措,温热的手心贴紧了他的手背,回眸望去对上的是张极有些心疼和坚定的眼眸。最终也还是释怀了,他磕磕绊绊的说那藏于人后的一段经历。他和张极并不是想知道对方什么,他想,他们只是需要一段谈话,一段真情实感、吐露心扉的谈话
张极笑着搭上邓佳鑫的肩,勾着他去攀医院狭小又生锈了的窗框,这时的太阳已经缓慢的从高楼间的缝隙里落到地平线的那一头,他索性也不继续强撑着有些勉强的甜笑,邓佳鑫从这个角度倾过头去,正好能瞧见那橘黄色夕阳晒过来,张极睫毛投下的,细密的阴影
"佳鑫"张极唤他,像是半梦半醒间的一句喃喃,轻的好似快要消散一样,"你真的好关心我啊"
邓佳鑫没有回话,他们两个都默契的没有再继续这个有些突兀的话题,他只是默默的加大了扣住张极肩膀的力度,早有预料的,张极小心的勾了勾他垂下的手以示回应
也许是日子过于平淡了,除了张极被加大的药剂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张极不止一次的向邓佳鑫控诉自己要剃光头的难以入目的形象,后者也只能夸赞他惊为天人的颜值,并承诺他康复后带着去染遍所有的流行发色才作罢。在剃子真正要接触到头皮时,张极冷不丁的发声了“邓佳鑫”,被呼唤的人从成堆的套题卷中拔出视线,有些迷蒙的回应道,“你先背过身子去好不好”
一绺绺的头发以极快的速度砸上地面,张极有些失落的垂下头去让自己不去注意不被遮掩的头皮,眼底的水雾还是出卖了他,温热的皮肤附上他的肩颈,张极小心的瞥向镜子,看到邓佳鑫搂在自己身后的,微笑且坚定的脸
“别怕,张极”他说,“不要怕”
夏日的炎热总是逼人,地中海老师的假日数学课让人昏昏欲睡,杂七杂八的线段一条盖着一条,ABCD四边动点绕的人头晕目眩。
邓佳鑫强撑着精神,心底暗自琢磨这可是给老朱给足了面子,肩膀靠上掉漆的墙壁,脸测的玻璃被太阳晒得高温预警,好在墙壁对这炽热的阳光不受影响,隔着闷汗的尼龙布料,缓缓的给左臂渡上点凉意
他靠着这点冰冷强添了点生命力,小心翼翼的别了头去偷偷看坐在后排的张极。果然不出他所料,张极也在夏日和唠叨的双重逼压下昏昏欲睡,看到躲在校服衣领后面的眼睛,快速的直起身来故作帅气的撩了下头发,力气大的将椅背磕上后桌,引来后位有些不满的抱怨
邓佳鑫对着厚厚一沓数学书纠结了会,随机挑选一道幸运几何刺啦一声撕下来,万幸老朱讲在兴头上,没朝着个角落投来半点目光
他捞起被卷子堆埋了大半节课的黑色中性笔,咬着末端的按压头苦思冥想也不知道写些什么,最后没头没尾的画了个不标准的可爱的颜文字,囫囵窝在手中背到后面敲了敲有着生锈趋势的课桌腿
盛夏的手心总是发烫,闷闷的附上一层薄汗,黏腻腻的,连干松的纸条似乎都有被沾染。感受到了手里的纸条被剥离,邓佳鑫紧盯讲台的眼睛才抖动了睫毛,微微喘过气
直到生硬的纸团彻底没了触感,邓佳鑫自然而然的荡了荡准备收手,冰凉凉的手猝不及防的抓上来,有效的制止了下一步不老实的动作,他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还未扭回头去就感觉到张极挑衅的目光直直的盯在背后,他看见小甜豆挑了挑眉毛,恶趣味的捏了捏牵着的指肚
出汗的指缝黏的生涩,在张极稍微冰凉的体温下似乎都不算什么,五只纤细的手指软软的,滑进已经滚烫的烧的慌乱的手心,楼下上体育课的班级哭嚎声隐隐约约听到一点,间隔距离不超过30厘米的同位也迷迷糊糊,感觉到邓佳鑫的慌张朝这边投来了一个仍旧恍惚的眼神
像偷情。毫无缘由的,邓佳鑫这样想
身后的小甜豆这时也幼稚的厉害,邓佳鑫觉得手心的灼热已经逼上了耳尖,而张极竟然还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右手持笔解题,好不容易积攒的凉意统统被驱散,左臂靠着的墙皮也有烧到泛红的趋势。他们十指相扣,在别人注意不到的课桌下,难舍难分的,好像来了一场五分钟的舌吻
台上的老朱一连点起五个同学都收获了等长的沉默,他暴跳如雷,挥的教鞭哗哗作响,“张极!你来讲一下这道题”,被老师点名的张极才意犹未尽的松了手,站起来时仍旧冷静,仿佛刚刚使坏的人不是他一样
刚松开的邓佳鑫整个人发懵,被整齐叠成正方形的纸片投在桌子上发出不明显的脆响,他打开抚平了褶皱的几何体,慌乱的颜文字下留着张极独有的,似乎带着锋锐的笔迹
“再见啦,邓佳鑫”
邓佳鑫有些诧异的扭过头去,动作太急扭到脖子隐隐作痛,但他还来不及考虑这些,张极有些疑惑的看向他的笑容正在逐渐的变浅变淡,这个人正隐隐约约的泛着透明,已经透出后座正探头往前琢磨的眼神。他感觉到刚刚慌乱中的闷汗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变凉变冰,毫不吝啬的吸取着他身体里残存的热量,快要将他抽空
“张极!”邓佳鑫在床上挣扎着坐起来,不断渗出的冷汗几乎要将他浸湿,他有些失神的喘着粗气,他有些颤抖的摸过手机,唇齿磕绊着渗出鲜红的血,沾染舌根处散发出淡淡的腥涩味,他看着屏幕上冷冰冰的数字出神,小心缓慢的平复自己的呼吸,无果后任命的爬下床穿带衣服。睡不着也不差一趟了,他想
不同于其他,夏天的夜没有丝毫潮湿的寒气,更多的反而是褪掉沉闷的凉爽和解压感,邓佳鑫随便披了件外搭便打算从巷子的高墙翻出去。这是他头一回做这种事,他紧张的险些碰倒了在拐角处隐埋着的一个陶瓷罐,邓佳鑫将动作放的尽量轻,他不想吵醒那浅眠的阿妈,以至于双脚接触到松软的潮湿的泥土时,他长舒了一口气,全身的肌肉都要瘫软下来
窗外的月亮毫不吝啬的撇下淡白色的月光,像是在庆贺他的成功出逃,邓佳鑫有些闲暇的在大街上溜达,慢慢悠悠的向医院走去,现在正是四点多,大街上像他这样不睡觉的乱逛的人自然没有,反而平增了一种鬼城般的凄凉感。邓佳鑫忍不住刮了刮鼻头,竟会自己吓自己,心里腹诽道
直到这样漫步到医院大门,邓佳鑫才有些恍惚的醒悟过来,这个点张极也一定在睡觉,不仅是他,估计医院大半的医生护士都缩在椅背上陷入了梦乡,邓佳鑫裹了裹身上的外搭,空调制造的凉气让他的皮肤忍不住激起了鸡皮疙瘩。实在不行只看一眼,确定他没事就好,犹豫过后邓佳鑫给自己找了个舒缓的理由,然后挺了挺胸膛按下了等待已久的电梯按键
叮咚的一声,伴随着电梯门随着轨道运行的摩擦声缓缓打开,邓佳鑫这才看到医院的午夜竟比想象中的热闹的多,整理好的衣冠容貌在奔跑中散开而混乱,轮子磕碰在瓷砖面上,滚动着发出一阵阵的闷响,速度之快到险些漂移,邓佳鑫有些惊慌的看着病床从自己的眼前滑滚过去,留下些沉闷的痛苦的呻吟,走廊很长,尽头只能细细碎碎的传来一些模糊的交流片段
邓佳鑫有些发懵的看向另一头亮着灯的病房,刚缓过的心又忽然被揪紧,狠狠的、压迫的快要传不过去,十来米的路程从未如此遥远过,他跌跌撞撞的扶着门槛向里张望,因为一惊一乍的跳动眼前不可遏制的有些发昏,看到张极还在病房,说不清是什么心理,不过总算是松了口气。张极看到他是有些吃惊,不过随即就冷静下来,和他昔日里咋咋呼呼的性子截然不符,邓佳鑫自然而然的靠在床头上缩进被窝,盯着隔壁床的有些忙乱的空位出神
他们谁都没再说什么,只是向窗外去遥望那天空上泛起鱼肚的白,即使缓了好久邓佳鑫心里还是发怵,连带着皮肤都冰凉的暖不过来,张极将他的手放置在自己窝起的肺腹处,暖烘烘的。他们就这样有些平静和惬意的半躺了好久,等到泛白的天空露出点火烧般的红霞,等到走廊尽头慌乱的嘈杂的声音逐渐散去,等到有专门的小姐将隔壁床的杂物清理干净后打包好,邓佳鑫觉得自己才刚刚睡醒,好像只是一场梦
心底驱动着他别过头去看张极,想不到张极也在看他,只是对上眼睛后便虚了焦,透过邓佳鑫的眸子落在后面已经铺设整齐的床铺,又或许是更远的地方,邓佳鑫是摸不准的。“张极”低吟道,有太多想问的一时说不出口,他只能呼唤名字来证明他们都陪伴着
“佳鑫”张极将脑袋软绵绵的靠在邓佳鑫的肩膀上,听他的尾音总还是上扬的,不过这种光鲜少年维持了不过区区一个称呼,后面的话拖拖拉拉的,难掩住几宿无眠的倦态,“我明天要去化疗了”。邓佳鑫内心一触,下意识阻止的话哽在喉咙又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我陪你去剪头发吧”最后只能憋出这几个字,邓佳鑫有些微恼
张极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坦荡的这样快,愣了几秒后他也笑了,露出这些日子里为数不多展露出的咧嘴笑,甜甜的,笑的邓佳鑫也忍不住露出白色大牙,缩卷在被窝里狠狠的揉了揉软软的顺毛
他倾过视线去看对面已经清理完毕的床位,恍惚的抱住了张极的胳膊,对死亡的恐惧几乎是一瞬间就蔓延到了房间的每一个死角,这时才领悟到,他们离死亡仅仅相距着两个床铺之间的瓷砖线
张极勾了勾邓佳鑫的小指牵下床去,将手边的便签条随手签了几笔防止急匆匆赶来的大人着急,“我们走吧”,小极扭过头来说
听到光头这样的需求时,理发师小哥也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反复操着带有口音的普通话确认,真的要这样做吗。最后张极被磨的实在没法,微恼的督促他你快动手吧,有些生涩的理发师这才有些迟疑的将推子贴近头皮。成绺的头发顺着披在身上的白色斗篷滑落到地上,看的让人心烦,张极索性将眼睛闭上,反正不用考虑造型。
再睁开眼睛,邓佳鑫正撑在自己身后懒洋洋的拨弄着他衣领上垂下的流苏,张极将视线重新投向镜子,有些难过的盯着光秃秃的头颅。“还是很帅的”,明显察觉到他情绪中有些暗藏的落寞,只能这样无措的安慰道
“没事”张极习惯性的想去拨动自己的刘海,结果摸了个空,只能摸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来缓解一下尴尬。“走了,再不回去医生该找我们了”
回去后时的医院已经因为张极和邓佳鑫的偷偷溜走而乱的一塌糊涂,本想溜回病房的计划也化为虚影,门口的护士小姐惊呼着将张极带去主任的办公室,急忙赶来的佳鑫妈妈也从后面急冲出来,想打想骂却又下不去手,最终只是哭着掐住了邓佳鑫的耳朵
被跌跌撞撞提溜走的时候,邓佳鑫小心的扭过头去瞥被簇拥着离开的张极,大概很长一端时间都不会再见了,邓佳鑫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确没有再遇见,张极的医生对邓佳鑫下了规矩,疗养期间不能进入无菌病房,邓佳鑫也被妈妈压迫着回学校学习,准备明年将要面对的考试。似乎一切又回到了他们相遇之前的样子,邓佳鑫靠着墙壁借力,秋老虎名不虚传,蛮横的将热浪涌入城市的每一个小巷,邓佳鑫在墙壁上小心的摄取那微弱的凉意,憋了一个暑假的学生刚开学总是有无限的精力,在体育课上尽显出来,此时此刻在楼下嘈杂的,几层楼的高度也能清晰的传上来
秋风吹拂着未被禁锢住的窗帘,将尼龙布料肆意的吹起来,贴在肌肤上留下凉滑的触感,和午风纠缠一起,在他的身边打着转。手里攥着的石块已经被捂到温热,不断地提醒着他这都不是梦,他们的羁绊真的这样悠长又缠绵
台上班主任暴躁的开始捶打讲桌,邓佳鑫不得已的回过神来去应付手头的套卷,张极又在做什么呢,邓佳鑫突然很想去见张极,不知道化疗痛不痛,他暗自琢磨着
时间好像总是在不知所措中流失的格外的快,待到再允许见面已经步入了深秋,彼时邓佳鑫正刚刚匆忙的结束了安排紧密的摸底测试,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激动跳起来想要立刻冲出去,看到阿妈的脸色又有些迟疑的止住步子,听到了微乎的一声叹息。“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阿妈背过身子,一边收拾着散落的衣服一边嘀咕着
邓佳鑫觉得自己的全身要被浇透,刚刚涌上头的激动火苗都变成了冰粒子,晃动着刺痛了大脑的每一个细胞,他有些浑噩的走出门去,无论如何先见一面吧,他想
张极已经搬回了先前居住的病房,看到邓佳鑫的到来,虽然整个人蔫蔫的没有力气,但还是半撑起身子给邓佳鑫一个甜滋滋的笑,“佳鑫”,张极笑着唤他,拍了拍自己的床边示意他坐下,邓佳鑫坐下盯着张极出神,这才一段时间不见,瘦的更厉害了,头发长出来了一些,隐隐约约的遮盖住头顶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邓佳鑫拉住张极垂在床边的手,或许是医院里的空调开的太大了,他想,只能用自己的体温来缓慢的渡输热量
“小极”张极听着邓佳鑫唤他,并不急着应些什么,他想到就在平移着向上的房间,那里的空调显然比这里冷多了。“我不想治了”,重创过后的女人听到这句话显然是一颗惊雷,将他已经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妈妈,我不想治了”张极有些不忍的别过头去,为了防止病菌,这个房间没设窗户,倾头也只能瞧见白花花的拘束的墙壁,哭的晕厥的女人趴在丈夫的怀里,一时屋子里只剩下女人的抽泣声
是什么时候决定的呢,张极想,可能是麻药过去后翻来覆去睡不着,疼的冷汗直冒也不舍得叫出一声,是听到父亲沧桑的声音满是疲惫,有些艰难的撑着力气应付催债人的声讨逼问
又或者是他太想见邓佳鑫了,哪怕是最后一面
他们都默契的将视线看向普通病房才有的,敞亮的宽大的窗子。正值深秋,窗外的银杏叶也染上了纯澈的灿烂的黄,艳丽的代价大概是脆弱,微风晃动便会引得一整枝都哗哗抖落,有几片随着风流涌进屋子里,小心的降落在床铺上,和那无暇的纯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邓佳鑫看见张极躺在床上噙着笑,鸟儿落座在纸条上发出扑棱棱的声响,邓佳鑫被他笑的别过头去,后退着按下了床头的红色呼唤键按钮
他终于得偿所愿,邓佳鑫想,变成了他所向往的大雁,向东、向南,在湿热的江南孤傲的翱翔去期盼已久的海,又或者叛逆的、逆行着飞往不分日夜的两极。张极自然是开心了,只是可怜了自己,要拔动自己的双脚去追逐世界各地都散落的羽毛
飞吧张极,我来找你
end
最后一篇,我保证
高中理化真不是盖的🚬 学完啥浪漫故事都想不到了
oum,有时候在【数理化内卷训练营】的空闲时间看看美女姐姐也是很不错的放松方式
三代好文整理5.0
极禹
左邓
极禹
左邓
苏朱
豪丞
航润
航禹
皓极
豪极
风调禹顺
双鑫|最远
4k 邓佳鑫第一视角
我呢喃你姓名,浪漫的眷恋依赖
结束季度财报的审核时时候已经不早,余晖光源消失在山后,放射出几道灿烂的橘红色的射线,几朵蘸着墨汁的云把山头遮的严严实实,只是从夹缝里露出点模糊的、红紫色的天空。我撑开窗户卸了力靠下,懒洋洋的对着没有焦点的视线发呆,秋日的晚已经有了凉意,路边闲聊的大姨大伯们也收敛了吆喝,拖着板凳挥挥手打算回家,木板和水泥地划过发出一种有些刺耳的锐利声,不用担心被邻居投诉,他们甚至还抬头来朝我打了个招呼
人上了年纪就总喜欢怀念过去,这话说的不错,即使我才三十岁出头,却好像经历了大半生一样,从万众瞩目的台子上跌落后恢复平庸,只能在工作之...
4k 邓佳鑫第一视角
我呢喃你姓名,浪漫的眷恋依赖
结束季度财报的审核时时候已经不早,余晖光源消失在山后,放射出几道灿烂的橘红色的射线,几朵蘸着墨汁的云把山头遮的严严实实,只是从夹缝里露出点模糊的、红紫色的天空。我撑开窗户卸了力靠下,懒洋洋的对着没有焦点的视线发呆,秋日的晚已经有了凉意,路边闲聊的大姨大伯们也收敛了吆喝,拖着板凳挥挥手打算回家,木板和水泥地划过发出一种有些刺耳的锐利声,不用担心被邻居投诉,他们甚至还抬头来朝我打了个招呼
人上了年纪就总喜欢怀念过去,这话说的不错,即使我才三十岁出头,却好像经历了大半生一样,从万众瞩目的台子上跌落后恢复平庸,只能在工作之余的夕阳去独自一人回忆自己曾朝夕相伴的兄弟和难以启齿的懵懂恋情
先前我并不是个喜欢回味的人,我自知。只是在失去太多后难以自控的去捡拾记忆,翻起备忘录里有些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的名字后有些忧愁的调动起神经里的失落因子,十多年前他们还会在烛光下狠狠拥抱,知世故而不世故,许愿他们要站上更大的舞台,许愿他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把脑袋搭在泛黄的塑料窗架上,找了个借力点省去几分力气,像幼时一样,盯着不断暗下去的残夕,呢喃道
休息时间整个训练室闹乎乎的,十来岁出头的一群男生的躁动脉搏能降不算宽阔的练习室炸了个底朝天,三伏的几天让我一个地道的重庆人都适应不了这里终日阴雨连绵的湿热环境,便半推半桑的哄着朱志鑫陪我,缩到摄像机找不到的角落里发呆
公司练习室的窗上常年垂挂着黑色的窗帘,白白浪费了落地窗和窗外繁华到奢侈的美景。哪怕公司姐姐再三阻止,我们还是喜欢偷偷撩起帘布去看底下的人潮,就盯着蚂蚁般的游人和车辆,然后在他们的后脑勺上眯缝着眼睛辨认
开始我们还会打闹,笑着闹着闷出一身的臭汗和后颈的瘙痒后便老老实实的缩卷起面面相觑,盯着对方红蒸蒸的脸蛋和黏腻的成绺的发丝后又忍俊不禁,笑倒在不知谁和谁的腿上,脑袋叠一叠挤在一起压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我们常常以幼崽的姿势蜷缩在一起,我将脑袋埋到他胸口的衬衫处,湿漉漉的,侧耳能听到朱志鑫怦怦强壮有力的心跳,发梢再长一点便可能纠缠在一起,朱志鑫低头逗我,额前稍长的刘海便垂下来,懒懒的扫过我的皮肤,激得我一阵阵哆嗦
我会叫他的名字,用我还未变粗变低的少女音,朱志鑫,朱志鑫,带着点不明的撒娇语气把尾音拖的很长,很长,我习惯小心的一点点延长那尾音,好像奢望它能纠缠住些什么,比如我们这样夜以继日黏在一起的时间,又或许是我们两个可怜的、不断漏失的羁绊
即使最后这点浪漫常常会变得不正经,两个醉了奶的人类幼崽面对面喷着唾沫星将尾音拖出新练习的高音,又或者是伴着有些诡异的调子,来一段别嘴的rap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就着嬉笑时的欢愉气氛,一遍遍的将尾音拖的更长,我想留住些什么,又不想被念叨太过矫情,盛大像是宏伟的梦境,将我们所有人局限在这一间小小的练习室,我们大概都感受不到重压结束的欢愉,经历不了属于十几岁少年的、热情的炽热的夏,享受不到在酒吧里彻夜花天酒地后的头晕目眩,甚至不能来一场正经恋爱,和爱人赤裸着蜷缩在吱呀作响的床上,交换一个粘腻的吻
我只能有些失落的去追上朱志鑫奔腾着被人群簇拥着上楼的步伐,扯开低哑的声带震动,无异的嗓音去唤他慢点跑,别摔着
除了训练,更多的时间我们便在这个湿热的城市落脚。在被红油和麻椒充斥的川渝,鸳鸯锅的存在就显得格外的别扭,于是我和张极成为了难以诉苦的患难兄弟,他的情况较我还要悲惨些,每次遇到充斥着刺鼻香气的麻辣锅就哭丧着脸,我不做声的从桌子底下拍拍他示做安慰,然后面不改色的吞下一块被小米辣包裹着的羊肉
“邓佳鑫你不怕辣吗!”张极用被辣的泪汪汪的眼睛哭嚎到
我笑着搭上他的肩,“你邓哥有什么做不到的吗”,言语间趁张极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捣走了张极盘里的最后一块羊肉
综艺录制结束后,我懒洋洋的落在队伍的最后,耳边回绕着张极各种手段撒娇诉苦的回声,朱志鑫从大部队的最前头一步步落到最后,一步 两步 我数着,直到他一巴掌呼上我的肩头
“等下要不要出去吃饭,我看你没怎么吃”,他低声道
直到我和朱志鑫全副武装,面对面躲在一家火锅店的窗角,我才有点从睡梦中恍然惊醒的真实感
红白的锅底正咕嘟咕嘟冒着泡,羊肉、藕片、毛肚,所有能下下去的料都被我们一股脑的倒进去,现在正拥挤的在锅里翻滚,时不时冒出个尖角,督促着我们快些捞起
可我和朱志鑫面对面,谁也没有先一步动筷子
“邓佳鑫”他唤我,声音被晌午的太阳暖的带上点懒意,“说这一天天的,大家都长不少了”
“嗯”,我简短应道,“有几个都赶上你高了”
我敏锐的捕捉到了话语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倦态,这也算是两人间自幼时保留的独有的小默契,我故作随意的接下了这个话头,“你呢,说我吃的少,自己不也为了几块肉思考半天,都让别人追上了吧”
他没回答,只是笑笑,伸筷子去叨已经煮老的毛肚
我听出来朱志鑫难得的在向我喊累,他应该也听得出来,我在安慰他并向他铺设一个有些现实的未来。我们总是很默契,在这种有些诡异的方面
他不在说话,视线追随着窗外长长的柳条和偶尔疾飞掠过的鸟儿,然后有些落寞的叹口气
火锅腾腾的冒出热气,将他的脸模模糊糊的照上了一层白纱
现在想起来,那大概是我们为数不多的推心置腹的瞬间,像是朱志鑫从南京带来送我的那瓶花茶,清清淡淡的,出神过后无从回味那滑过舌尖的、已经消散的甘甜
我们大抵不如幼时亲昵了,我感觉到。后来临近出道,独自在各个城市奔波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朱志鑫接了最多的外务,和他通话的任务时不时被丢给了我,我想到朱志鑫埋下头避开黑俊俊的摄像头的局促样子,我在颠簸着前行的车上将自己藏身于黑暗,小心的别开视线去看那一辆辆疾驰而过的汽车。
我想我们应该说点什么,聊聊最近家乡的天气,学习的压力,又或者是记不住的动作和背不过的歌词,我绞尽脑汁的琢磨着应该从哪里话头入手,说来奇怪,明明镜头前伶牙俐齿的两个人此刻都被一种无形的胶水粘住嘴巴相觑无言
我正打算说些什么,电话那头细细碎碎的传来了动静,我看到他额前的碎发动了动,然后就扫到了一双乌黑的,流露出不明感情的眼睛,他有些匆忙的截住了我的话头,“流量挺贵的,回头你到家再聊”我们都清楚,这和告别无异。我把手机扔向旁边的靠垫,软绵绵的砸下去,让皮质靠垫凹下去一个不显眼的小坑
我把视线再次投向没有尽头的车流,我将额头抵在车窗玻璃上,外面已经下起了朦朦胧胧的小雨,颠簸的,额前的小块皮肤反反复复的小幅度撞击直到微微泛红,传来断断续续的痛意,我盯着附着在窗玻璃上的水露发呆,打量着被灯光迷蒙的城市。我想,我们间的这种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小心的搁上眼皮,思绪在脑子里纠缠在一起引得有些焦躁,小滴的泪珠滑过脸颊,掉落在米黄色的纸张上,半干的黑色墨迹被晕染开,在一行行整洁的笔记中留下了不轻不重的一圈墨痕,蔓延在纸张的边缘又堪堪止住,留下最后一点不被沾染的洁白。我有点错愕的附上脸颊还未干涸的泪痕,盯着它在手心湿漉漉的,反射出点淡蓝色的微光
我和朱志鑫,永远保持着最远距离。我有些悲观的想到,火锅对面一层朦朦胧胧的烟,跨越不过的排名和数据,在黑夜里飞快流动的信号,甚至将姓名按照首字母,我们都是最远距离
随便吧,我想
最后一次遇见,是在那个带着点凉意的三伏,我记得很清楚
彼时我正命苦的背着用到旧色的双肩包奔赴下一位客户的偏僻住所,从嘉陵江延伸的海岸卷起清风吹过来,掀起我微长的发梢,和睫毛纠缠在一起打着结,像是舒记着什么生离死别的局码,空染上几分咸湿味,包夹层的手机叮叮咚咚,无用的督促着,平添了几分焦躁
迁至重庆已经有了些年头,一笔接着一笔的表格将我牢牢钉死在阴湿的西南,也就是在偶尔这样奔跑着和风打照面的时候会迷迷糊糊的出神,自己原来也渴望过逃远一点,逃到东北,逃到东南,最起码逃离这个满是回忆的重庆
我被午时的太阳焖的喘不过气来,汗津津的,粘住了额前几缕不听劝的碎发,染上点太阳和汗臭并混的味道,几年前的现在我还能缩卷在一个有点温暖的角落里,背脊延展到腿骨都附着在带有凉意的花脸镜子和跷角的木质地板,小口小口品着南京那边带来的花茶,悠悠哉哉的和旁边人打趣;又或者闲来无事懒洋洋的念叨着,就把那三个字的姓名想方设法念出花来,朱志鑫,朱志鑫
“朱志鑫”
被自己呢喃惊醒的我才恍惚的察觉到一阵飘渺的花茶味,经往的路人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有些惊愕的别过头来,我能看到定格在风中的摇曳发丝,和那一双无论何时都明亮的,乌黑的眼睛
不光是我,对方也有些震惊到发懵,在错愕的匆忙止住步子的三五秒,占领我思路的主人公有些不可置信的从衣袖里抽出手,和匆忙拽下来的耳机同频率摇晃着朝我打招呼
我有些羞悔的想象自己有些狼狈的样子,大脑失去控制本能的举起手傻乎乎的问好,很多话噎在嗓子口,像是小时候贪吃,一群人争着一包零食抢个不停,最后鼓鼓囊囊的噎在嗓子口,憋的脸通红还不忘嘲笑对方的窘迫模样
我想问好多,问他最近好不好,有没有换微信号,叔叔阿姨呢,上司有没有这样不要命的压榨你;我想问他有想我吗,也会在半夜怀念那段黏糊又眷恋的日子吗
最后我磕磕巴巴的,从嗓子口里挤出了三个字,朱志鑫
我在逆风的督促下踉跄的回头,颠搭着被我嫌弃了半路的黑色双肩包,半眯着眼睛打量在风中蜷缩的树叶和间隙中不规则打下来的暖黄色光斑,卷挟着比拟阳光炽热的视线顺着去抚摸被映得棕黄的发梢和锋利的下颚,然后在落叶的间隔下小心翼翼的亲吻被晒到温热的发旋,我遗憾道,如果可以说话就好了
我无意识的跟着铃声的震动去摩擦米白色的鞋底,叮叮咚咚的,乘着风远送消失在巷末的背影。
阿志哥,我的阿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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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F家族】真实事件爆料
*所带CP的注意我打的标签
*希望你们看得开心(反正我写得挺开心的)
1.有一天傍晚,苏新皓和朱志鑫出去约会。苏新皓骑着他的自行车载朱志鑫在街上欣赏夕阳,后来他感到后座减轻,莫名骑得越来越快,停车时才发现朱志鑫早就摔下去不知道掉到哪了。
2.所有人都表示陈天润的拌面吃完拉肚子。
3.苏新皓的小丑妆vlog涂抹一时爽,洗脸火葬场。据他妈妈透露,洗完脸后整个脸盆里的水都是绿色的。
4.张泽禹私下里偷偷教会张极唱东北二人转,有一回张极不小心把白酒当开水给喝了,赖在舞蹈训练室拉着张泽禹唱了起来。
5.单向放映厅...
*所带CP的注意我打的标签
*希望你们看得开心(反正我写得挺开心的)
1.有一天傍晚,苏新皓和朱志鑫出去约会。苏新皓骑着他的自行车载朱志鑫在街上欣赏夕阳,后来他感到后座减轻,莫名骑得越来越快,停车时才发现朱志鑫早就摔下去不知道掉到哪了。
2.所有人都表示陈天润的拌面吃完拉肚子。
3.苏新皓的小丑妆vlog涂抹一时爽,洗脸火葬场。据他妈妈透露,洗完脸后整个脸盆里的水都是绿色的。
4.张泽禹私下里偷偷教会张极唱东北二人转,有一回张极不小心把白酒当开水给喝了,赖在舞蹈训练室拉着张泽禹唱了起来。
5.单向放映厅的时候张极有一包原味的乐事薯片,拍摄结束所有人蜂拥而至地去抢,结果那袋薯片砸到地上仙女散花,碎成了渣渣。
6.赵冠羽录完电饭煲蛋糕教程正准备吃,忽然接到张峻豪叫他开门的电话,本以为是两个人的浪漫电影,打开门发现是十二个人抢蛋糕的情景剧。
7.童禹坤的裙子是妈妈的,余宇涵的裙子是自己的。
8.朱志鑫手机丢了,苏新皓笑了一晚上。
9.锅盖的午餐时间,童禹坤和邓佳鑫坐在一起吃饭。童禹坤悄咪咪跟邓佳鑫说左航在看他,邓佳鑫虽然不相信但还是红着耳尖转过头看了一眼,童禹坤趁机夹走了邓佳鑫碗里的炸鸡腿。
10.意想不到的是左航真的在看他,并且把他还没动的两根炸鸡腿和AD钙奶都给了邓佳鑫。童禹坤表示我有够尼玛无语。
11.大家在QQ群里连麦一起守俊凯师兄的乐队节目,十点多的时候年纪最小的姚昱辰经不住困意睡着了,于是哥哥们疯狂地往手机话筒吹气,耳机里传来诡异的沙沙声响把小孩吓清醒了。
12.余宇涵想要学会游泳的愿望很强烈,朋友们都很感动,陈天润向他提议不如先泡在浴缸里找找感觉,穆祉丞说实在怕水就试着多洗洗澡吧。
13.录视频时玩狼人杀,大家都显得不会玩很菜的主要原因是......没什么原因,他们本来就很菜啊。
14.朱志鑫教邓佳鑫,在喜欢的人面前说自己的笔没水了可以得到他的笔。邓佳鑫在写作业的时候跟左航说他的笔没水了,左航二话不说跑去文具店买了十盒新的笔回来送给他。
15.这一招朱志鑫也教了赵冠羽。赵冠羽告诉张峻豪他的笔没水了,憨憨的小学毕业生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支水笔芯。
16.由于以上两件事太好笑了,张泽禹也想尝试一下。他在张极面前用完了自己笔里的水,只见张极扔掉自己手中的书一拍大腿:“写作业的时候笔没水了那是天意啊,快别写了我们出去玩儿吧!”
17.朱志鑫按照苏新皓的视频制作双皮奶,这个甜点只要蛋清不要蛋黄,他挑了两个大大的鸡蛋想做得多一些,结果打开两个蛋发现都是双黄的。
18.姚昱辰向余宇涵请教如何炒好麻辣藕丁这道菜,教学十分成功,成品色香味俱全。美中不足的是姚昱辰记起来自己好像不会吃辣。
19.穆祉丞和苏新皓双双立flag打赌说玩密室逃脱绝对不会哭,哭的人要承包对方一星期的零食。进密室之后朱志鑫牵住了苏新皓的手,穆祉丞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20.张峻豪边喝水边看鬼畜视频,一个没忍住喷了他妹妹一脸水。
21.苏新皓是裤子老师派来的间谍,每次帮队友压腿都很用力,引起所有人的满心苦水,所以玩狼人杀都争先恐后想要搞他。
22.玩狼人杀的环节告一段落,悲愤无处发泄。18楼有一次停电了,苏新皓拿着手电筒在去往厕所的路上,突然听见楼梯口有人大声地喊“苏新皓天打雷劈”,他拿着手电筒往那个地方照,看见了所有人。
23.左航的班上有个女孩看他在学校跳的《Beautiful》芳心暗许,邓佳鑫去找过她一回后女孩再也没有和左航说过喜欢之类的话,因为她发现邓佳鑫才是她的菜,并且左航发现女孩成了邓佳鑫的应援站站姐。
24.张泽禹的脖子扭了,痛的龇牙咧嘴,张极很贴心的帮他揉了揉,张泽禹犹豫了很久还是道出真相:“其实我扭的是右边。”
25.余宇涵和陈天润一起写作业,遇到一道选择题两人答案不一致,吵得不可开交,差点就要打起来了。童禹坤走过来翻了答案一眼,幽幽说了句这他妈是道多选题。
26.穆祉丞信誓旦旦要辅导姚昱辰数学,结果他打开奥数课本,对着第一道题冥思苦想了三个小时。
27.姚昱辰捧着奥数课本向张峻豪求助,张峻豪十拿九稳地接过课本,把全部的题目拍给了赵冠羽。
28.朱志鑫质问苏新皓十一月最重要的日子到底是他的生日还是苏新皓妈妈的生日,苏新皓叹气道你怎么连我妈的醋都吃,然后给朱志鑫买了一条和他送给他妈妈一模一样的裙子。
29.邓佳鑫画手抄报画了一晚上,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左航看着十分心疼,就熬夜帮他把写字的部分完成了,结果第二天班主任很生气地说邓佳鑫你一定是态度不端正才把字写得这么丑。
30.张泽禹接到政治老师的电话,问寒问暖还嘱咐他要好好学习。东北小宝正在感动,政治老师忽然来了一句政治提纲背了没有呀?我给你抽两题吧。
31.陈天润咳嗽一整个星期了,姚昱辰觉得是肺出问题了,于是一群人陪他去医院挂急诊,花了200多块钱拍了个片还抽了血,验出陈天润喉咙发炎。
32.朱志鑫在杂志上看到对象和游戏机二选一的问题,问苏新皓,苏新皓说你是不是忘记我不打游戏。
33.张极外出经常携带很多好吃的。收拾行李中途他离开片刻,大家抢他放在桌上的一袋子零食吃得热火朝天,张极回来时睁大眼睛喊道:“那袋过期了我准备扔掉的啊!”
34.邓佳鑫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视线右侧总是有个白色的影子,左航仔细观察发现一粒米卡在他右眼的眼角。
35.体能训练新增跳远这个项目,姚昱辰在哥哥们鼓励的眼神下纵身一跃,不负众望地——砸进了沙坑里。
36.余宇涵吃完火锅回家后舌头上长了个红红的东西,还有点辛辣的刺痛,医生说要动手术。当手术刀触碰到它时,医生发现那是块辣椒皮。
37.为保证形体和健康,寝室八点之后不允许开小灶,staff来敲门时赵冠羽正在用小锅给弟弟们煮云吞,朱志鑫情急之下把整口锅塞进了公共衣柜里。
38.好几个碗已经摆在灶台上,赵冠羽迅速喝掉碗里来不及倒回去的芝麻红油,张峻豪疯狂地嚼着香菜。开门后staff问赵冠羽唇色为何如此鲜艳,他抹掉眼泪笑着跟staff说老师我在试口红呢。
39.那晚张峻豪吃了十条口香糖,依然打个嗝都是香菜味。赵冠羽吐了五回。大家不仅没吃上夜宵,还他妈苦逼地洗了一晚上的衣服。
40.苏新皓悄咪咪告诉左航,在喜欢的人耳边说话,对方会特别可爱特别害羞,左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邓佳鑫,我有话要跟你说。”邓佳鑫闻言转过头,左航凑到他耳边酝酿了一下道:“——boom!”吓得邓佳鑫差点哭出来。
41.冬天张泽禹在某宝上精心挑选,给张极网购了一件羽绒服,因为吃野味的王八蛋延期发货,后来张极在万物复苏的南方穿着羽绒服猛男落泪。
42.穆祉丞和张峻豪摔跤没赢很生气,就去把张峻豪QQ农场里的菜给偷了,还顺手偷了赵冠羽的。
43.朱志鑫最近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视频,苏新皓有天终于逮机会抓住了他,发现他在看《百姓故事汇》,还在他B站的收藏夹里翻到了他小时候铲爆米花的视频。
44.陈天润过生日很害怕他们拿蛋糕抹寿星脸的传统,许愿的时候眼睛特意拉开一条缝看着蛋糕,结果童禹坤拿了另外一个蛋糕砸在他脸上。
45.邓佳鑫看完一本很虐的小说哭得泣不成声,邀请左航一起再看一遍。看到一半他的鼻子又开始发酸时,左航已经睡着了。
46.半夜余宇涵和姚昱辰结伴关灯看鬼片,苏新皓只是伸手拍肩想问问他俩要不要吃个苹果,吓得两个人尖叫着暴打了苏新皓一顿。
47.张极和张泽禹说好要连麦互相督促好好上网课,后来张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是被张泽禹打游戏的提示音吵醒的。
48.训练中途休息苏新皓发矿泉水,朱志鑫说你尽管扔吧,大家都拦着他不建议这样做,朱志鑫坚持要空中接物,结果矿泉水瓶砸中了他的头。
49.邓佳鑫喜欢苏打绿,左航连开带借了二十多个小号转发一个绝版专辑抽奖,东西到手之后童禹坤跟他说邓佳鑫已经有这张专辑了。
50.赵冠羽随口夸了张峻豪一句说你的AJ挺好看,然后过了几天他收到了一个鞋盒,里面是张峻豪穿过的AJ和一张纸条——“喜欢就送给你吧,我买了一双新的!”。
END
你是我喜欢的人,看你换成薄装,才知夏已来临。
老犬忧郁的午后,让我们在空无一人的美术馆,欣赏古印度密画。
菩提树下相拥的恋人,定与你我一样,幸福又不幸?
你是我喜欢的人,我想这份喜欢至死不渝,因为喜欢与爱相异,无需任何誓契。
七月的阳光下,让我们走出美术馆,去喝一杯,冰冻红茶。
——谷川俊太郎《你》
你是我喜欢的人,看你换成薄装,才知夏已来临。
老犬忧郁的午后,让我们在空无一人的美术馆,欣赏古印度密画。
菩提树下相拥的恋人,定与你我一样,幸福又不幸?
你是我喜欢的人,我想这份喜欢至死不渝,因为喜欢与爱相异,无需任何誓契。
七月的阳光下,让我们走出美术馆,去喝一杯,冰冻红茶。
——谷川俊太郎《你》
有人【番外】
邓佳鑫直到被穆祉丞拉去上吉他课,都不得知张极忽然不理人的原因。
而那一堆人总在他们教室门外吵闹,被老师驱赶了几次无果后便放任了他们。
“张峻豪你睡姿好丑哦!”
“你就不丑迈朱志鑫?而且你还抢被子!”
看完了物料的几人正在门外辩嘴,声音大的很,半隔音的磨砂门内都听得清。邓佳鑫拨了前奏后就被噪音打断,余宇涵在一旁跷二郎腿跷得清闲。
“哎邓佳鑫你看了没?”
余宇涵看他停下,抱着琴问他。
“没有啊,没来得及看呢。”......
邓佳鑫直到被穆祉丞拉去上吉他课,都不得知张极忽然不理人的原因。
而那一堆人总在他们教室门外吵闹,被老师驱赶了几次无果后便放任了他们。
“张峻豪你睡姿好丑哦!”
“你就不丑迈朱志鑫?而且你还抢被子!”
看完了物料的几人正在门外辩嘴,声音大的很,半隔音的磨砂门内都听得清。邓佳鑫拨了前奏后就被噪音打断,余宇涵在一旁跷二郎腿跷得清闲。
“哎邓佳鑫你看了没?”
余宇涵看他停下,抱着琴问他。
“没有啊,没来得及看呢。”
穆祉丞像是想起他被报复那一幕,噗嗤笑出了声,邓佳鑫无奈地看向他。
穆祉丞被看了一眼就收敛,又接着余宇涵发问。
“你居然问张极这么劲爆的问题诶,不怕播不出去啊?”
“老师都同意了啊。”邓佳鑫将琴搁置在腿上,摊了摊手,“张极怎么回答的啊?”
“张极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
余宇涵平翘舌不分,又故作深思模样,捏着拳头,一手背在后,一身凛然。
“老师,如果我有喜欢的人,我会对他说:‘你是个好人’。”
“哎余宇涵不要给自己加戏好吗?”
邓佳鑫却是一愣,记得张极在十分钟前也说过这句话。搭在琴上的手无意拨动琴弦,悠扬而深沉,这才又发问:“那,为什么啊?”
穆祉丞托着腮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好人一生平安,祝他喜乐无忧?”
“想不到张极居然是个这么含蓄的人,啧啧啧。”余宇涵在一旁调侃。
邓佳鑫又在一旁沉默。是不是他愿祝我无忧一生?是不是他也很想和我靠在一起说悄悄话?是不是他也很不服所谓躲避镜头的理由?
是不是,张极喜欢我?
邓佳鑫想。
他想,那件大衣很暖,晚间的体温很暖,少年人望向他的眼神,也像三月暖阳。
邓佳鑫在下了课后把张极的片段放了一遍又一遍,也许那时他心里的名字,是邓佳鑫。
拐角的沙发上,五六个人挤在那里,张极在最深处笑着,邓佳鑫细细查找了一番才瞧见。
“张极,”他喊着,“老师叫你。”
张极看到邓佳鑫时眼神就变得飘忽不定,“走吧走吧。”
邓佳鑫跟在张极后面,盯着已经宽厚不少的肩膀胡思乱想。
“哎?”张极忽然转过身来,“哪个老师啊?”
小孩脸上满是迷茫,可爱的紧。
试一试吧,邓佳鑫对自己说。
“张极,你也是个好人。”
张极听到邓佳鑫用这样的语气喊他明显一惊,听到后半句话变得疑惑起来,又想到自己前不久干过的丢脸事儿记忆才被唤醒。
“我的手很凉。”
我很喜欢你,所以我想,早恋也无妨。
张极会了意,凑过来试探地把邓佳鑫的手拉到自己掌心里,攥得紧些,稍后又松了松。
“张极,大衣很暖和。”
张极没想说的是,那件衣服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没想说的是,他做好了准备才来喜欢他。
//
坐在沙发沿儿上望着两人远去的童禹坤,手撑在背后,叹了口气,抹了把脸,假意哭腔道:“我家佳鑫就被一件大衣给收买了。”
“你少来。”
张峻豪轻推了下童禹坤,“邓佳鑫儿的包还是你扔张极旁边去的嘞。”
有谁共鸣
九十年代末 师生| ooc | 年龄差 |我编的无关小孩
建议配合bgm风吹草动-Fabel实用
00
邓佳鑫不知道什么是笑话,只知道他中意左航戴着眼镜撑着头困倦的模样。
01
“我捡来的小孩儿。”左航对老蒋这样说。
邓佳鑫牢牢往木椅子上坐,是一种别扭的正襟危坐,破掉的衣袖泛着灰色,紧张溢于言表。
“你怕什么?”左航望他,双眼皮泛着困倦,带着严肃的金框眼镜也不违和,邓佳鑫想起妈妈带他看的泛黄的香港电影,觉得左航和电影里的教书先生一模一样。
“我不怕。”他这样答,脆生生的一句,把左航噎了回去。
“你今...
九十年代末 师生| ooc | 年龄差 |我编的无关小孩
建议配合bgm风吹草动-Fabel实用
00
邓佳鑫不知道什么是笑话,只知道他中意左航戴着眼镜撑着头困倦的模样。
01
“我捡来的小孩儿。”左航对老蒋这样说。
邓佳鑫牢牢往木椅子上坐,是一种别扭的正襟危坐,破掉的衣袖泛着灰色,紧张溢于言表。
“你怕什么?”左航望他,双眼皮泛着困倦,带着严肃的金框眼镜也不违和,邓佳鑫想起妈妈带他看的泛黄的香港电影,觉得左航和电影里的教书先生一模一样。
“我不怕。”他这样答,脆生生的一句,把左航噎了回去。
“你今年多大?”左航看他的眼神带点怀疑,蹲下来和他平视,发现这小孩儿很是瘦削,静静地不爱说话。
“十六。”
左航扭头,牵着他往里屋走,邓佳鑫忍不住打量
屋子里潮湿,墙壁破烂,皮都掉了好几块,贴着几张泛黄色的张国荣海报,但是屋子被收拾的整洁,床铺也干干净净。
左航扭头见他微微弯起唇角,手指用力敲了一下他的头,敲得小孩儿皱着眉头往后躲,又被他长手拉回来,这样傻兮兮的来回两次。
“高兴?”左航问。
“嗯。”他低头,声音低的快要听不见。
02
左航一点儿也不像个教书先生。
邓佳鑫拿着算盘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上敲,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
左航就应该去唱歌,唱英文歌,那些洋人的玩意儿,邓佳鑫见阿妈唱过,他听不懂,只觉得好听,也不会唱。
他想左航肯定会唱,他会一口流利的英文和俄语。
他知道这很奇怪。
“别翘腿。”左航拿着细棍子往他小腿上敲一下,吓得邓佳鑫一激灵,抬头水汪汪地看他,老蒋戴着老花眼镜,很警惕地看他们一眼,又转回头去,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邓佳鑫听不懂的方言。
“别管老头儿,喝。”左航放一个小碗在他面前。
是一碗糖水。
晶莹的橘瓣在小碗里飘荡,邓佳鑫抬起来喝个精光,顺理成章把空碗扔给左航。
“好喝。”他很真诚的说,把左航逗得笑出声,摸摸他的脑袋回答:“行。”
“你想不想和他们一起上课?”左航拉了把破木板凳坐下,摘下金框眼镜望着邓佳鑫,“和我的学生。”
“可你一点儿也不像个先生。”邓佳鑫诚实到。
“可我会教书,我会的东西,比你这小孩多。”左航不恼,撑着脑袋笑嘻嘻地看他,一点儿不像个二十五六的人。
“听你上课也有糖水喝吗?”
“听我上课能喝到更甜的糖水。”
03
那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姑娘盯着左航发呆很久了。
邓佳鑫第五次注意到。
那小姑娘叫万佳,左航说是千千万万的万。她总扎个麻花辫,被左航捞起来回答算数题会脸红,可每回都能答对。
是个聪明的姑娘。
邓佳鑫不爱听课。
手指在被割 || 坏的桌子上划,很是粗糙。
他只觉得左航好看,又觉得他该拿个什么乐器,唱个歌,就唱他喜欢的张国荣,站在木台子上也好看。
“今天走神三次了。”左航牵着邓佳鑫的手 | 搓,坐在板凳上用扇子给他吹风,重庆的夏天闷热,蚊虫满天飞,邓佳鑫腿上被咬了不少包。
“课,无聊。”邓佳鑫简言意骇。
老蒋笑了,花白的头发乱掉,他笑的有点儿渗 | 人,听的邓佳鑫鸡皮疙瘩都起来,怎么也按不下去。
“航崽子,这娃说你上课 | 楞 | 傻。”他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随后又神经兮兮地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他们。左航面无表情,随手抓了个米糕扔给他,老头儿颤颤巍巍打开,吃的满嘴掉渣。
“他是疯子吗?”邓佳鑫不带什么感情的问,目光澄澈,左航不回答,搓 || 着邓佳鑫的手沉默,过一会儿端了一碗糖水来。
今天没有橘子,一碗糖水泛着橙黄,老蒋指着又笑了:“痴傻,没橘子吃。”
邓佳鑫不理他,把糖水喝个干净。
04
晚上,左航感觉床上有点儿什么重量,迷糊着醒过来点了个灯,昏黄的,也看不太清,但他认出来是邓佳鑫,小孩儿很瘦一个,躺在他身边,眼睛在昏黄的灯下显得有神。
“我想和你一起睡。”他这么说。
“学生哪有和先生共处一室的道理。”左航眯着眼,摸摸邓佳鑫的头:“你去里屋睡。”
“先生牵学生的手,先生还摸学生头呢。”邓佳鑫一字一句,声音清脆透着不耐:“你今天上课我根本没听。”
左航坐起来,声音里带着笑意:“是,忙着看万佳呢,喜欢人家小姑娘?”
我看是人家小姑娘喜欢你。邓佳鑫这么想。
“先生,关灯吧。”邓佳鑫说,没什么要走的意思。
左航没说话,淡淡叹口气的声音都好听,只是背过去躺下,把灯熄灭。
邓佳鑫从背后抱住他,左航觉得他固执,却不松手。
邓佳鑫那晚梦到左航吻他的鼻尖,轮廓清晰地照应在玻璃窗户上,外头是黄昏,左航的影子打在他脸上。
他不知道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更不想知道。
05
“你干什么?”邓佳鑫淡淡问。
万佳提着裙子扭头,脸色惨白,尴尬又窘 | 迫,麻花辫有些凌乱,站直以后像张弱不禁风的白纸,邓佳鑫皱着眉看她。
目光扫到左航破破烂烂的书箱,这是左航的宝贝,里边装一堆洋人的书,邓佳鑫一个字儿也不懂,上面都是歪歪斜斜的符号,左航敲着他的头告诉他那叫字母,邓佳鑫不管,仍然把他叫做“歪歪扭扭的字儿”。
那书箱里多了碗糖水。
“你的?”邓佳鑫问。
“不是... ...”万佳欲言又止,模样胆怯,双手用力 | 攥 | 着裙角,咬着嘴唇的样子很委屈。
“你喜欢左航。”邓佳鑫冷冷来了一句,端着糖水递给她:“左航不爱喝糖水。”
“你怎么不喊先生?”万佳脸了个半边,低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
“他不是我的先生。”邓佳鑫挑着眉,把碗往前递。
万佳不接,穿着蓝色布鞋往后退:“我记得...每次下了堂,先生桌子上,都有糖水。”
“那是给我的。”邓佳鑫把碗硬往她手里推,糖水撒出来,万佳的裙子湿了一身,眼睛立马红了,抬起头指着邓佳鑫,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糖水,是我爱喝。”邓佳鑫没有道歉,头也不回地走,踏着脏兮兮的地板走到里屋。
他听到万佳哭哭啼啼地踏着大步跑了出去。
06
老蒋神神叨叨地坐在老人椅子上摇晃,浑浊的眼珠透着奇怪的深情,看到邓佳鑫一头汗跑进来,他抖着手:“你!你赶走了那个...那个女娃!”
邓佳鑫瞥他一眼,没说话。
“那女娃,是不是想和航崽子耍朋友?”老蒋凑过来,笑的皮肉都拧 | 在一起。
“耍什么朋友?耍不得。”邓佳鑫加大了声音,拉了把椅子坐下,把左航桌子上的糖水抱起来喝。
“你不乐意,你也想和他耍。”老蒋说完这句,神经兮兮地笑了起来,邓佳鑫又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自嘲似的望着老人。
“他可不和我耍。”
“傻!你们两个耍,别人啷个看,痴 | 傻呦... ...”老蒋抓了好几块米糕,一股脑 | 塞 | 进嘴里,说话模糊不清。
邓佳鑫懒得理他,觉得一阵郁闷,埋着头,摆 | 弄碗里小小的橘瓣。
07
“这是俄文。”左航指着纸上的字儿,邓佳鑫却不想看,歪着头快要睡着,左航敲着他的头叹气,坐下来看着他:“你热不热?”
“不热。”邓佳鑫撒了谎。
“左航。”邓佳鑫撑着头喊他,左航点头,邓佳鑫从不唤他作先生,每每说他不像个教书的,也没从自己这儿学到什么东西,左航不在意,任由他喊。
“我想听你唱张国荣。”
左航就坐在板凳上,手指在粗糙的木桌子上敲,唱了首张国荣的风继续吹。
夜阑静 问有谁共鸣
从前是天真不冷静。”
“爱自由 或会忘形
明白是得失总有定。”
... ...
他唱的痴情,碎发飘荡在额间,黄昏打在左航侧脸,轮廓清晰,与他拿着戒尺挥手的意气风发的模样彻底重合。
邓佳鑫看得失了魂。
左航笑着坐在他跟前,敲他的脑袋问:“你看傻了?”
邓佳鑫抬头,撇着嘴:“没傻。”
“左航,我想吻你。”邓佳鑫这么说,双眼如星眸,睫毛长长的挂着泪珠,眼角都是红的,和左航在夏季夜晚把他捡回来的模样如出一辙。
左航不懂他为什么哭,却懂他为什么想吻自己。
“我今年二十六,没钱,只会读书,会教书,会坐桌子后面犯困,除了这些我什么都没有啊。”左航哑着嗓子看他,抹去他眼角的眼泪。
“我也没有,我只有你。”
邓佳鑫起身吻了上去。
左航觉得他的眼泪掉到自己脸颊上,嘴唇柔软,带着橘子糖水的味道。
灰暗的教室,左航的戒尺在邓佳鑫手里,他吻他的嘴唇,屋子里的空气都稀薄,灰尘打了左航一头,距离无限拉进。
-------“啊!”什么东西碎了,伴着女孩的尖叫。
左航一把推开邓佳鑫,拉着他的手跑到窗户前。
潮湿的泥土脚印,左航看到万佳落荒而逃的背影,麻花辫都散了下来,地上是瓷碗的碎片,一地的糖水,橘子苹果香梨,深深 扎 | 进泥土里。
08
“造 | 孽,有情人,也莫得情,莫得情。”老蒋拿着米糕啃,满脸的白色渣渣,盯着左航和邓佳鑫十指相扣的手。
“难哦,难哦... ...”老人转了回去,背影有股难以言说的苍凉,邓佳鑫咬着嘴唇,低下头被左航牵着走。
是雨夜。
重庆难得的,轰轰烈烈,雷鸣四起的大暴雨。
邓佳鑫手指 攥 | 着被 | 子,眼里一片水雾,他好像一点儿雨声都听不到,只看得清左航手上的动作。
左航吻他的额头,眼睛,鼻尖,下巴,脖颈,喉结,胸口,从上到下蔓延,全身上下吻了个遍。
暴雨将至。
邓佳鑫红着眼看清破烂的墙壁,张国荣的海报,桌子上的收音机,左航鼻尖上的汗,和他和暴雨一般清晰的声音,一切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他想哭。
雨却大的把泪水淹没。
结束以后左航轻轻靠在他肚子上,什么话也不说,邓佳鑫却感觉一片 | 湿 | 漉 || 漉 的。
是左航的眼泪。
09
“笑话!笑话!怎么能...怎么能耍朋友!你们!”
“这样的当什么老师!不能教书!”
“这样的东西,这是病,要治!”
“送去戒所关他个几年!不要污染别个!”
... ...
书堂外被围个水泄不通,各种人的骂人,有的是学生,有的是学生父母,左航把卷帘门拉上,神色淡然地牵着邓佳鑫的手坐下:“别听。”
“遭喽...都说是笑话,笑话...中意哪里来的笑话法?”老蒋叹着气,望着左航笑,邓佳鑫神情有些呆滞地问:“老头儿为什么疯?”
左航扯着嘴角笑,摘下眼镜放在旁边,不回答。
邓佳鑫也不再想问。
他不知道什么是笑话,只知道他中意左航戴着眼镜撑着头坐在卓后的困倦模样。
他是踏着雨夜走的。
左航半夜醒来,看清楚被破开的窗子,心想这么大的声响,居然也没把他吵醒。
桌子上是半碗糖水,旁边是脏兮兮的纸,左航捡起来看,邓佳鑫上课不认真,却写的一手漂亮字。
“下回,我还想听你唱张国荣。”
左航想哭。
眼睛是干涩的。
他捡来的小孩儿,来的无声无息,走的安安静静。
何为笑话。
10
1998年夏。
邓佳鑫再踏入熟悉的小巷
巷子口的桑树挂着秋千,玩耍的孩童,喧闹的人群,穿着裙子的女学生哭着往胡同里跑,高高的男学生喊着追。
“东巷那个姓蒋的,以前当老师那个文化人,前几天刚没了呀。”
“走好,活着多累,成天 | 疯 | 傻的,活着才累。”
“哎呀,活了一百零几岁了,长寿!”
“年轻的时候他和男的好,晓得不,那东家把两个人拆开了,棒打鸳鸯!那蒋老头儿才疯啦。可惜了满脑子的文化。”
“造 || 孽呦... ...”
邓佳鑫停在原地,感觉自己的手指在颤抖。
他想起他问左航老头儿为什么疯,左航漂亮的眼皮低垂,在他面前的模样,低的像一粒尘埃。
他漫无目的地走,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要去哪里。
“问有谁共鸣
孤单中颤抖
可知我实在难受
问谁愿意失去了自由... ...”
是左航那年给他唱过的张国荣。
邓佳鑫猛的回头。
他看见左航坐在台阶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发丝在黄昏里快要融化,手指在地板上敲,漂亮的桃花眼抬眸望他,风尘仆仆,又无尽温柔。
“问谁愿意失去了自由
想退后
心里知足我拥有。”
左航漫无目的的唱,眼眸多情,语气温柔,听的邓佳鑫眼泪不自禁地流。
三年,他们重逢,左航唱歌的模样与昏黄教室里的他重合。
邓佳鑫却没有再上前吻他。
想退后,心里知足我拥有。
end.
*灵感来自昨晚爸爸听的老歌《与谁共鸣》-张国荣
*文中一切歌词部分也来源这首歌
*是认认真真构思很久 很认真在写的作品 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一切都是我编的 与小孩无关
*第一次写下这样背景的文章 很多地方有瑕疵 致歉
*知足我拥有。
*所有爱都被尊重。
【左邓】山坪路722号
全文7k+
荒诞世界,三观不正
阶级爱情
ooc,勿上升
————————————————
01
从泥巴潭里爬起来的邓佳鑫抹了抹脸上的污泥,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深黑的瞳仁滴溜溜转了一圈,又被模糊的镜片盖住。他捡起地上的眼镜用衣角仔细擦了擦,戴回了它原来的位置。
前面的大哥鄙夷地瞥了一眼满身是泥的邓佳鑫,哪怕他自己穿得也并不体面。
“虎叔捡你来是指望你能干点新活的,当是家里还养得起一张嘴呢,没想到一摔摔成个瘸子,走路都不利索。”
邓佳鑫垂着眼,温温吞吞在后头跟着。
他是个孤儿,他的名字连带着襁褓被一起扔在了山坪路这块的旮旯里,虎叔捡到...
全文7k+
荒诞世界,三观不正
阶级爱情
ooc,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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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从泥巴潭里爬起来的邓佳鑫抹了抹脸上的污泥,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深黑的瞳仁滴溜溜转了一圈,又被模糊的镜片盖住。他捡起地上的眼镜用衣角仔细擦了擦,戴回了它原来的位置。
前面的大哥鄙夷地瞥了一眼满身是泥的邓佳鑫,哪怕他自己穿得也并不体面。
“虎叔捡你来是指望你能干点新活的,当是家里还养得起一张嘴呢,没想到一摔摔成个瘸子,走路都不利索。”
邓佳鑫垂着眼,温温吞吞在后头跟着。
他是个孤儿,他的名字连带着襁褓被一起扔在了山坪路这块的旮旯里,虎叔捡到他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硬是靠一些劣质奶粉奶大了,一群地痞混混哪里懂怎么养孩子,邓佳鑫却出奇的生得漂亮,他在泥潭里摸爬滚打长大,别人也只当是城里的孩子细皮嫩肉一些。
十岁出头的时候扒活还不熟练,就被虎叔派去跟着手下的地痞收保护费,谁料山坪路口那家早饭摊竟然叫了警察,早早藏在店里等着守株待兔,别的弟兄只顾自己撂摊子跑了,只有年纪小的邓佳鑫摔了一跤被抓个正着。
他看见好几双腿离他越来越近,在他面前堵了个遮天蔽日。
一双光洁的皮鞋尖几乎是最后出现的,顺着笔直的裤管往上看,邓佳鑫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为什么有人走过山坪路也能一尘不染。
后面有人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拽起来,手劲大得他喘不过气,洁白的脖颈马上就落下了一道鲜艳的红痕,邓佳鑫终于可以平视眼前的人了,他看见皮鞋主人冷峻的下巴和像小白杨一样挺直的脊背。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肥皂洗过的制服干净清爽,邓佳鑫突然没由来的瑟缩,他把头越低越沉,却又看见自己皱巴巴的领口和针角粗糙的烂布裤子。
“年纪这么小就和流氓混在一起,真是有爸妈生没爸妈养的东西。”
旁边的警察在看他脏兮兮的头发,朝他嫌恶的啐了一口。
邓佳鑫找准机会狠狠踩了后面警察的脚,趁他吃痛的工夫跳起来就往外跑,可惜跑得太急,又再次被路边的石头绊倒了,膝盖擦过地板发出可怕的刺啦声。
邓佳鑫感觉膝盖上的裤子已经彻底破了,皮肤和碎石摩擦烫得他火辣辣的疼,山坪路的尘土要融入他的身体,他努力排斥着,可膝盖破了个大口子,灰尘争先恐后的往他身体里钻,针刺一般。
下次出来一定不能穿这双鞋子,会被绊倒两次,邓佳鑫默默地想。
“你这是袭警!我必须把你带回去教育几天!“
后面的警察很快追上来,冰凉的手铐铐住了他纤细的手腕。
皮鞋男人依然走得最慢,但他到的时候旁边的警察会让出一条道,邓佳鑫看得出来,他是警察的老大,其他人都在等他的决定。
“带回去吧。”他把金属袖扣扣得更紧了些,“那帮人不是说这边的地痞管不了吗,我就带一个回去给他们看看。”
02
邓佳鑫坐在警局冰冷的椅子上,他膝盖上的伤口已经在自我愈合,连带着裤子上的一些碎布结在深红色的痂里。
一个中年警官皱着眉头在桌子前面反复踱步。
“你办得这叫什么事儿?那边的人……你抓他们一个小孩干什么,最后还不是得放回去,说不定还会被报复。”
中年警官看起来非常焦虑,肥大的啤酒肚一颤一颤,“左航啊,虽然是你爸把你放到我这边,但你也得按我们这边的规矩做啊。”
原来他叫左航。
邓佳鑫轻轻念了两声,舌头和上颚碰到一起,黏黏糊糊的被口水呛到,发出了两声清脆的咳嗽。
咳嗽声打断了中年警官的唠叨,他朝邓佳鑫这边看过来,正好对上邓佳鑫布满水汽的眼睛,立刻又皱起了眉头。
“你自己处理吧,记得把人放回去。” 中年警官长叹一口气夺门而去。
左航挑了挑眉走到他面前,白炽灯刺眼的光明晃晃的照在邓佳鑫身上,鲜明的,滚烫的,他是一个满身伤痕的娃娃,像一个无处可逃的囚犯。
左航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沥了水给邓佳鑫抹了一把脸,动作间不知道是谁碰到了桌子,邓佳鑫的膝盖撞到了桌角,他一瞬间又皱巴巴了起来,疼得眼睛不受控的流泪。
邓佳鑫咬咬牙把眼泪往回憋,下意识的又想低头,可左航用左手掐着他的脸,他不得不仰着头看着左航,一直憋得眼眶湿漉漉。
污黑的手帕下露出了邓佳鑫尖尖的小脸,他感觉左航帮他擦脸的手停顿了,但也仅仅是那么一会儿,像是忙久了下意识的神游。
“你爸妈呢?”左航低低沉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变声期的嘶哑,像磨砂纸摩擦在光滑的玻璃棒上。
“我没有爸妈。”
邓佳鑫咬住干裂的嘴唇,这次左航是真的顿住了,他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副灰蒙蒙的眼镜,非常老的款式,戴在脸上挡住了邓佳鑫湿漉漉的眼睛,只露出一点挺翘的笔尖,显得整个人木讷愚笨了许多。
“以后遮好你的眼睛。”左航擦干净双手垂在身旁,“真的很难看。”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警官,你是好人吗?”
“所有人都可以是好人,也可以是坏人。”
左航依旧把背挺得笔直,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03
大哥走得快了,一溜烟消失在山坪路的某个街道,邓佳鑫也不着急,只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虎叔在山坪路有一套独栋的房子,是自己偷摸着建的,警察管不到这边,只要你有地位,在山坪路违建都是经常的事儿。
沿着最里头的弄堂往里走,等到街道窄得只能走一个人了,就是虎叔的家,山坪路722号。
离722号还有十几米距离的时候,家里男人骂街的声音就已经传出来,邓佳鑫屏住呼吸往里走,虎叔在和几个朋友打麻将,麻将桌叮当乱响,屋里的窗子紧闭,烟味就更加肆意的在空气中乱窜,从虎叔张张合合的嘴里吐出来,再钻进邓佳鑫的鼻子里,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回来啦。”虎叔捏着手里的五条打了出去,打量了他两眼,“你们说这孩子多难养,白养这么大,天天空手回来吃干饭。”
边上的朋友笑开了:“你家这孩子娇贵,这么大了还闻不得烟味儿,哪能让他去碰活呐。”
邓佳鑫低着头站定,只当是没听见这些话。
“你们不知道,前段时间那边来搜过,就喜欢这样的,谁知道这孩子摔断腿都不愿意。”虎叔端起手边的茶小啜了一口,“虎叔是送你去享福,可惜我家孩子就是天生贱命。”
这是山坪路在这块立足的原因,和富人区的固定交易。
虎叔手下有几个团伙,专门去绑一些年幼漂亮的女孩,那边会随时来挑走一些,没被挑走的就继续留在山坪路,嫁给地痞或者伺候虎叔。
富人区金色的宫殿里总是流动着一股甜腻的气息,像刚刚烘烤出炉的厚乳蛋糕,年幼的女孩们被送进去,被关在金黄色的房间里,她们是一个个漂亮精致的甜品,不久后就会变成一摊糜烂的厚奶油,一路流进混浊酸臭的下水道。
邓佳鑫除了是个男孩,他还是个美人。
山坪路的美人是最脆弱的器皿,被包装精致的送给任何人,被打碎在任何时候。
那边的人来得毫无预兆,邓佳鑫看见虎叔满脸堆笑的迎接他们,他们穿着精致的制服,背挺得像山坪路口的梧桐树。
邓佳鑫在数他们制服上扣子的颗数,可是眼镜脏了,看不大清,他把眼镜折叠整齐放在自己的胸袋里。
太好了,现在看得清了。
他看见为首的男人突然变暗的眼神,那里面藏着一头巨大的野兽,汹涌着朝他走来,他是个野草堆里鲜艳的小白兔。
邓佳鑫立刻伸手去探胸袋里的眼镜,可他刚伸出手,就被男人掐住了手腕。
男人猛地凑近他,用右手抬起他的下巴,用力得几乎要把他的下巴捏碎。
“虎叔,这是个好货啊,我们司令最喜欢漂亮的眼睛,姑娘到底脆弱了点,还是男孩有意思。”
男人把他丢到后头,后面的人立刻迎上来,用麻绳熟练的在他手腕上绑了一个死结。
“人我是很喜欢,就是不知道虎叔愿不愿意。”
“长官,小音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性格我最了解,司令肯定喜欢。”虎叔谄媚的给男人倒了一杯茶,“就是我带这孩子是为了给我养老,您这直接带走了是不是……”
“这你放心好了,司令少不了你的好处。”男人直接打断了虎叔,挥挥手示意后面的人准备回程,“今天就到这吧。”
邓佳鑫和一群女孩一起,被人们拖出了山坪路。
他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虎叔,那个地痞眯着眼睛,眼里还带着无法抑制的轻松与欣喜,和每次送走一批货一模一样。
邓佳鑫第一次发现他竟然对山坪路也是有不舍的,也许不久后他就会出现在富人区旁肮脏的河流里,可总算是离开这里了不是吗。
他的眼睛火辣辣的疼,疼得好像要瞎掉,那种疼痛一点点啃噬着他的神经,直到他慢慢习惯了,妥协了。
他被拖进黑暗的车厢里,直到山坪路的亮光一点点消失在他面前,他什么也看不见了,黑暗是一头满口獠牙的恶魔,现在它合上了嘴巴。
04
邓佳鑫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下了,车厢外是他从没见过的柏油大道和金碧辉煌的别墅,他被带进温热的房间里,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又被扔进泡满花瓣的牛奶,微卷的头发梳得笔直。
女佣低眉顺眼的替他擦拭头发,吹干头发的期间还能获得一颗甜腻的糖果。
“姐姐,我饿了。”邓佳鑫抬头朝面前的女佣看。
女佣讶异的停止了动作,有些同情的摸了摸他的头。
“可司令今天大概率要来看你,所以你今天是不许吃饭的。”
女佣临走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她不解释为什么司令看的人就不许吃饭,也不愿意再和他多说一句话,她走得毫不犹豫,好像在逃离一堆脏东西。
整理好的他又被另一批女佣送往别的楼层,和他一起的女孩还扎着羊角辫,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岁,她粉嫩的脸被蒸得通红,像一块白面揉的粉面包。
他们顺着光滑的棕木楼梯往上爬,迎面遇上了一小队人。
女佣们低着头站在左侧,向这队人深深的鞠躬。
邓佳鑫也紧紧的贴在墙角,可他无法抑制的开始颤抖,他看到了第一个人光洁的皮鞋。
这队人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往前走去,正当女佣们打算再次起身时,那队人的脚步声停了,停在了下楼前。
“怎么了少爷?”
那双光洁的皮鞋又出现在了邓佳鑫眼前,“你抬头。”
邓佳鑫微微抬头看着面前身着军装的左航。
“警官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左航是在半个小时之后出现在他的房间里的,他被套上轻薄又柔软的睡衣,锁在了这个蜜糖色的屋子里。
他看见左航有一瞬间的僵直,他比第一次见面又高了一些,眉眼好看得像宫殿里的神像。
可神像皱起了眉头,点燃了手里的烟。
左航的烟是葡萄味的,比在山坪路吸到的劣质烟好闻太多,但什么香烟都会飘出那股绵白色的气体,在空气中撞来撞去,最终还是撞进了邓佳鑫的鼻子里,他伸出手揉了揉鼻子。
左航把燃了一半的香烟按进烟灰缸,“我给你的眼镜呢?”
“早不见了,和衣服一起被丢进了垃圾桶。”邓佳鑫紧紧盯着左航的眼睛,“警官,我知道你是好人。”
邓佳鑫往左航面前凑了凑,眼睛亮得像装满水的玻璃盏,从他低低的领口能看见整个白皙瘦削的身体,他比在山坪路还漂亮太多,他把自己柔软的揉开展示在左航面前,他是一块香甜诱人的蜜糖,他深知自己现在能做到什么。
“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愿不愿意听我讲。”
05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巷子里的路灯在劈里啪啦的乱闪,邓佳鑫只能顶着刺眼的亮光往前走,左航派人把他偷偷送了出来,他被装进巨大的垃圾车,丢在了富人区隔壁的破巷子里。
左航塞给他一些钱,告诉他守门的老头是个瘸子,他只要也装成个瘸子就能出去,那个老头对全天下的瘸子都有巨大的同情心。
邓佳鑫整个人昏昏沉沉,他只一瘸一拐往外走,出去时甚至没听清老头说了什么,好像是说富人区最近治安乱,到处都是贼什么的。邓佳鑫没太在意这些,山坪路就是贼窝,这样算起来他也是个贼罢了。他只庆幸左航没有骗他,守门的人没询问太多就放他走了。
回山坪路还有一串长长的路,邓佳鑫慢吞吞的走,路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这条小河的源头在富人区中心,纯粹是为了引过去更干净的水而挖出来的。
可这条河现在也脏了,小飞虫们快活的围着几丈高的水草绕圈,夜晚嘈杂的虫鸣和湍急的水流声混杂在一起,邓佳鑫从斑驳的水草缝里往前看,几个身着制服的男人就正对着他走来,是他万分熟悉的气质。
“你说让我们这么晚还在这巡逻有什么用?这几天一个贼也没抓到,倒是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
几乎是一个激灵,邓佳鑫开始拔腿疯狂往回跑。那边难听的脏话在河滩上响起来,一瞬间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尽管是他先一步开始逃跑的,但显然司令家的警队不是饭桶,邓佳鑫拐进市区往回看的时候,一眼就对上了最前面警员的眼睛,警员见他回头,眼神一下就凶恶了起来,被他们抓住大概会被打死丢进河里喂虫。
富人区的街道错综复杂的像块迷宫,他们一群人追赶的声音太过喧闹,路边很多房子都开始亮灯了,邓佳鑫脚下慌了许多,一个没注意踩到了路边的果皮。他妈的,哪家小孩乱丢果皮啊。邓佳鑫心里在骂,却也控制不住闪了一个大趔趄,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几乎要绝望了,全世界又闭合回了那个死角。
旁边有一道巨大的力量,从他的臂弯把他带走了,邓佳鑫一下子撞进了一个怀抱里,紧接着就被带上了车。
他蜷缩着被按在一个人的腿上,被一块毛绒毯子完全盖住。
“别动。”
左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邓佳鑫放松下来,他现在才感受到车里冰凉的冷气,从风口簇拥着往他身上凑,企图让跑得滚烫的他降温。邓佳鑫不适应的打了个寒颤,被左航穿过毛毯握住了手。
右边的车窗被小声敲了敲,左航示意司机摇下来了一点。
“少爷,有看到一个往这边跑的贼吗?”外面的警员跑得气喘吁吁。
左航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大晚上的吵醒了这么多邻居,司令又要骂你们。”
警员们脸色变得难看异常,看左航的眼神里带着恳求。
“好了,我知道你们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今天早点收工吧,我的小猫也要睡觉了。”
左航摸了摸腿上的毛毯,严丝合缝的关上了车窗。
06
车子把他一路送回了山坪路,高大的越野车开得很平稳,邓佳鑫只顾着缩在左航身边一动不动,左航也并不开口说话,只有一下没一下的拍他的背。
快到的时候邓佳鑫坐了起来,望着车窗外昏黄的路灯发呆。
左航捧起他的脸转到自己面前,轻轻吻在邓佳鑫水潋潋的眼角。
“我妈妈也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左航轻轻抚摸邓佳鑫的眉骨,“可惜她几年前自己跳下了阳台,就死在我家门口的地上……她再也不会受到父亲的虐待了,可妈妈没想到,父亲等她死后,就到处搜罗眼睛漂亮的孩子,继续他变态的癖好。”
邓佳鑫正对着左航眼里荡开的悲伤,它们一点点弥漫出来,灰蒙蒙的,像下过雨的玻璃窗。
原来神明也是破碎的。
邓佳鑫想抱一抱左航,却还是乖乖坐着,上帝为证,他比谁都想亲亲左航的脸,但他不可以。
会有人来分享左航的难过,她也许是个身世清白的田园姑娘,也许是个家境殷实的富家少爷,但绝对不是他,一个在山坪路长大的地痞流氓。
“我不该把难过传递给你,但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左航重新靠回坐垫上,“你知道司令就是我父亲。”
“猜到了。”邓佳鑫糯糯的回答。
“很聪明。”左航帮他打开车门,“回去也装瘸好了,就说是摔断腿被赶出来。”
邓佳鑫跳下车回头看,左航打开窗户朝他挥手,万物都跟着风流动。
“警官,你为什么要救我这么多次。”
“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你这个秘密。”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当然。”
07
邓佳鑫回去的时候被虎叔狠狠揍了一顿,鼻血顺着脸往下淌,逐渐干涸成一道印记,虎叔说他坏了自己在司令心中的印象,可司令根本不知道他是谁,那个人只像无底洞一样吞噬着一个个鲜活娇嫩的生命,他需要侩子手,但又憎恶侩子手的肮脏。
邓佳鑫重新配了一副老式眼镜,睡觉也带在身上,虎叔看他摔断了腿干不了活,就安排他在山坪路收房租,从白天走到黄昏,从523号一直收到722号。他被嘲笑是虎叔的走狗,是漂亮的男妓,但没关系,他过得很快活,他可以在青草地里打一圈滚,然后带着满身的草香味回家。
这几天邓佳鑫又时常看到别着枪的警员路过山坪路,他将脸抹得漆黑,混迹在各户的居民里。
“警官大人,最近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多人在这边巡逻。”
百无聊赖的警员施舍似的回答问他的妇人:“司令丢了一个男孩,说是被我们少爷放走的。”
“那个男孩很重要吗?”
“不知道,但我们少爷被关了三天了,司令说找不到就一直关着,听管家说,少爷被打得挺惨的。”
邓佳鑫呆愣在原地,他的每根手指都在颤抖,他想起左航在那晚和他说的话,左航怜爱地吻他的头顶,他说,世界上又有谁不在经历痛苦。
左航的背上有几块褐色的伤疤,蜿蜒崎岖的攀附在他的背上,张牙舞爪的笼罩着他,握枪的手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烫伤的疤痕呢。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蓄水池,水量不停的向上攀升,人们被四面八方的手压得喘不过气,于是我们挣扎、反抗,最终只是在溺死前提前耗尽了力气。
邓佳鑫泪眼模糊的开始祈祷,他开始朝着富人区狂奔,他很久没认真思考过很多事情,于是脑子就总是变得晕晕乎乎,世界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最后变成冰凉的液体落到他的下巴上,然后滴进地里。
他终于见到了司令,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抓走他的男人。
他也有一张俊朗的脸庞,可此刻的他像一个拿着刀的屠夫,他脸上的器官奇怪的扭曲在一起,布满红血丝的瞳孔透露着疯狂。
他带邓佳鑫去看左航,打开那扇被木板钉死的房门,左航血淋淋的躺在地上,新生的疤痕浸在深红色的血流里,流淌进地板的缝隙。
邓佳鑫跪在左航身边,他张大了他那双漂亮又灿烂的眼睛,那根拉着他的绳索断掉了,他现在是最自由的,他可以滚进任何一个泥潭,做脏兮兮的小狗,也会有人喜欢脏兮兮的小狗的。
“左警官没有放我走。”邓佳鑫对着司令的脸认真的说,“是我自己逃跑的,我翻出了阳台,跳进了楼下的垃圾车里。”
“是吗?你知道左航的身份,他为了你违抗我的命令,是我绝不允许的。”
司令点燃了一根漆黑的雪茄,把烟草吐进带着血腥味的空气里。
左航挣扎着来够邓佳鑫的手,他对着邓佳鑫拼命的摇头,可他一张嘴,血就会从他的喉咙里呛出来,落在邓佳鑫纤细的手指上。
司令的脚狠狠的踩在左航的手上,美丽的骨骼被压在布满血迹的鞋底,痛苦的扭曲。
“你是个疯子。”邓佳鑫仰头看他,单纯的眼睛里空洞洞的。
“我一直都是。”司令拎起邓佳鑫的领子,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他大肆窥伺着少年漂亮瞳孔里的悲伤。
他没有发现,少年拔出了他腰间的枪。
心脏的位置邓佳鑫很清楚,它现在还在疯狂的弹跳着,像每次他见到左航的时候一样。
“警官,你为什么要救我这么多次。”
“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你这个秘密。”
邓佳鑫扣动了扳机。
太好了。这个世界再也没有镣铐,他们都自由了。
08
嘈杂的脚步声中,两个男孩坠落在地板上。
他们有着同一个秘密,我喜欢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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