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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马嘉祺是凌晨走的。

丁程鑫睡得迷迷糊糊的感受到那人下床，于是睡眼惺忪的伸手去拉。

马嘉祺被他扯住了衣角，俯身吻他的脸颊，说是有事，让他好好吃饭，好好养伤，认真上课。

丁程鑫困得睁不开眼睛，嘟囔了一声就松了手。再醒，入眼的就是半边凉了的床铺。

丁程鑫觉得有点委屈。

明明说好了今天带自己坐电梯的，骗子。

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丁程鑫起身给楼下慧嫂打了内线，让她上来帮自己洗漱。

整理妥当，慧嫂给他扶上轮椅，推着他坐电梯从二楼下到一楼去吃早餐。

吃了一半，就看见院子里来了几个人，用油毡纸裹着什么东西抬进来。刚进来，就被杜安拦住了，一帮人堵在那说些什么。

丁程鑫觉着那油毡纸眼熟，思索了一会让慧嫂把杜安叫进来，问是什么情况。

杜安脸上没什么波澜，面不改色地说道：“没什么，新来的不懂事，东西送错地方了。”

“什么东西？”丁程鑫追问。

“二爷要的东西，平时都是送到这里来的，昨天二爷吩咐换了地方，这帮臭小子记岔了。”

丁程鑫觉得不对劲，可在杜安那张黝黑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便停了筷子：“抬进来，我看看。”

“不是什么干净东西，小少爷还是别看了，大清早影响了胃口。”

一睁眼没看见马嘉祺，丁程鑫心情就不好，一口气闷在胸口于是老毛病又犯了。像当初为难张宇似的又开始冷着脸刁难杜安：“我说抬进来，你聋了么？”

杜安心知那里面是什么，二爷吩咐过不能让丁程鑫看见才命令换了地方。于是低头不吭声，余光看着那帮人抬着油毡纸往回走，准备拖延时间等他们离开。

丁程鑫一直很机灵，看出了杜安的小心思，冷笑一声，把面前的盘子一推：“怎么，你家二爷走了，我说的话就不好用了是么？！”

“您说笑了。”不卑不亢的说着，杜安还是不动。

心里骂了句脏话，丁程鑫眯着眼睛看了他几秒，站起来推开轮椅扶着桌子往外走。

这可吓坏了慧嫂和杜安，两人都知道丁程鑫腿上的伤刚刚好，于是连忙来扶。

“滚！”甩开两个人，丁程鑫来了脾气：“我说的话不好用，支使不动你，我自己去叫他们还不行？”

杜安知道丁程鑫是故意让他为难：“您要去也没必要走着去。”说着，把轮椅推过来。

“我乐意，我偏要走着去你能把我怎么样？”

杜安要是不拦着，丁程鑫还不觉得有些什么，可越不让他看他就越觉得有鬼。

看着丁程鑫扶着桌子往外走的倔强样，杜安微微皱眉。他来的时候听说过自己主子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是个脾气不好的，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就让他领教了。

慧嫂也跟他使眼色，要他别和丁程鑫对着来。杜安没办法，只好妥协：“我这就去把他们叫回来。”

看着杜安的背影，丁程鑫冷哼一声，慧嫂赶紧扶他坐了回去，柔声劝着：“今天这事是他们不对，你也别跟他们置气，杜安就是个榆木疙瘩，只知道按命令办事。”看丁程鑫没有反感，慧嫂继续说“二爷吩咐不让你看见，也是为你好，这说不定就是什么脏东西。你看了影响养病，我们跟着挨罚就算了，你病重了二爷得多担心你啊~估计连着外头的人也跟着受连累，这事传出去对二爷影响不好的。”

丁程鑫就是吃软不吃硬，关键是每到这时候有人一提马嘉祺他就消气了，之前张宇百试不爽，现在又轮到慧嫂。慧嫂这苦口婆心的样子，有点池莉的影子，丁程鑫觉得亲切，所以同样的法子，慧嫂用了就比张宇灵些。

慧嫂年龄大，看人很准，发现了这个小少爷心里最在乎二爷。瞧丁程鑫抿着嘴的样子也知道他听进去了，于是给碗筷重新摆好，主动给台阶下：“一会儿还有老师来给你上课呢，他们把东西抬进来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还是学习重要，你说是不是？”

“嗯。”丁程鑫闷闷的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他只不过是突然来了脾气，没有多好奇他们抬了什么进来。马嘉祺不让他看肯定是有道理的，丁程鑫并不愿给他添麻烦，于是借坡下驴，这事算是过去了。

马家本宅

晚饭后，老爷子招手让下人摆上棋盘和茶水，马嘉祺从小教导在老爷子身边，关于象棋也是耳濡目染。

马嘉祺看爷爷的架势，怕是有事跟他说，于是接过棋盘乖乖坐下布棋。

敖子逸素来不爱这些东西，只是歪坐在一边向老爷子显耀最近弄来的小叶紫檀桌子，一时间气氛倒也温馨。

下到一半，马嘉祺这边的棋子已经被吃了大半，老爷子抿了口茶水，慢悠悠地开口：“林老将军最近回去了，有些事还要你亲自去谈，过些日子你抽空去一趟帝都。”

马嘉祺捏着棋子不动声色：“知道了，爷爷。”

“既然已经开始了，就不要犹豫。国内势力盘根错节，你和敖小子毕竟还年轻，有事跟你父亲商量着。”

“是。”乖巧的应声。

老爷子继续说：“差不多叫你哥哥回来吧，这商业方面还是嘉诚更擅长，他在外面学了这么多年，也能回来帮帮你了。”

这恐怕才是重点。

马嘉祺指尖轻颤，把棋子落下，只不咸不淡的闷哼了一声。

一旁敖子逸端着零食正无所事事，一听这话先是担心的看了马嘉祺一眼，才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凑过去问道：“爷爷，嘉诚哥要回来？”

“我已经通知他了，过一阵子你和嘉祺去接接他，毕竟是亲兄弟............”

“我还有事，恐怕没时间。”马嘉祺清冷的声音打断爷爷的话，手下再落一子，才抬头看着面前的老人，单凤眼里带着三分凉薄。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敖子逸也没想到马嘉祺有胆子直接拒绝爷爷，刚想打圆场，没想到老爷子没有生气，只是摆摆手继续下棋：“你既然忙，那就让你父亲去吧，父子也是多年没见了。”话落，吃了对方手下一名大将。

马嘉祺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没有答话，只是盯着棋盘半晌，最后出了一招，然后便起身：“爷爷，我那边还有事，得空了再来陪您。”

看老爷子点头，才拉着敖子逸走了。

老爷子的左右手——林虎，林龙给人送出去，回身过来给添茶。林虎看了眼棋盘眼皮一跳，再看老爷子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微微有些心惊。

反倒是林龙心直口快，直接不避讳的说出口：“二爷棋力见长，这一招用的真是出其不意。”就连身经百战的老爷子也棋差一招，被将了军。

老爷子握着茶盏，眼里颇为得意，骂道：“小崽子翅膀硬了，马家估计以后没人能治得了他了。”

“二爷也算没有辜负您的期待，小小年纪就能抗下那么大的重担............”

“这重担，本来也不是他的。”打断林虎的话，老爷子罕见的有些感慨，盯着那棋盘不知在想什么，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他心里有怨气是应该的。”

“二爷一直大局为重，您就不要太担心了。”林龙将棋盘收了，扶着老爷子起身，劝道。

“小小年纪一点软肋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说一半，老爷子突然想起来什么，话锋一转问道“他藏得那个宝贝最近怎么样啊？”

“已经出院了，二爷找专人看着，看样子比以前还要宝贝。”

“哼！跟他老子当年一样，有了人先在外头藏着，就生怕我给一口吃了！他还真当我老了，什么都能瞒着我。他的那点手段，也就骗骗马朝析那个废物爹了。”老爷子拄着拐杖，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听着老爷子又开始了骂儿子日常，林虎，林龙对视一眼，无奈的笑着不敢接话。

“本来以为是个冷心冷清的，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子。好好的姑娘不喜欢，偏偏爱上个毛头小子。”

林虎听这话笑了：“您这从知道了就开始骂，一直骂到现在，也没说出手拦着。”

“我怎么拦？他把命都用来给了马家，我这当爷爷因为这事拦着，他怕不是要恨死我！”

“二爷不会的。”林龙二人跟着到了书房，站在一边说着：“二爷也是我俩从小看到大的，看着薄情，内里比谁都重情重义。敖三爷不就是个例子，这么多年下来掏心掏肺，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二爷心里，家里人是最重要的，孝敬您和朝析少爷，就连嘉诚大少爷，虽说.........但这些年也一直联系着.”

老爷子冷哼一声不说话。

过了半晌，盯着书桌上的全家福叹了口气，担忧的开口：“男的女的先不论，老头子我还没有那么食古不化。那小子值不值得嘉祺把心交出去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还只是个娃娃，别关键时候做错了选择，再让嘉祺小子送了命.............”

“那您的意思是？”

老爷子摇摇头，不再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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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池莉去进修那天是敖子逸送的，特意开了辆好车给人载机场，又安排了几个黑衣服的保镖忙前忙后给拿行李，那排场弄得跟拍电视剧似的。唬得同行进修的几个女的一愣一愣的，三五个缩在一起把本来挤兑池莉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医院知道这次进修的事莫名得了马二爷和三爷的重视，院长副院长听了敖子逸会来送人的消息，大清早就起来往这赶。

敖子逸嚼着口香糖指手画脚的把东西安排妥当，才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等候很久的院长，当即一挑眉冲那人勾了勾手。

“过来。”

“三爷，有事您吩咐。”院长看敖子逸终于有时间搭理他了，赶紧凑过去。

“看着没，我阿姨，别的还用我多说么？”敖子逸冲着不远处的池莉一扬下巴，光明正大的走后门。

“不用不用，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照顾她，要说这池莉啊，平时就勤劳能干...........”

“行了，废话那么多！”不耐烦的打断他，敖子逸瞥了一眼他身后那帮子女人，不放心加了一句“女人堆里是非多，我最讨厌我的人被议论。”

估计是敖子逸眼里的冷光太过吓人，摄的那群人浑身一抖，原本小声议论的声音顿时又降了好几个度。

院长是人精，之前围绕池莉的一些是是非非他是听说过的，本来他不愿意多管，可眼下金主大人亲自吩咐这是他亲戚，他当然要重视起来。

于是从善如流的挤出讨好的笑容，保证道：“您放心，这次进修我不会让池莉......不，您阿姨受半点委屈的！”

敖子逸随意哼哼几声，回身把口香糖吐了才去找池莉。收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俨然又装成了小少爷。

陪着池莉闲聊的功夫，她又不放心嘱咐了很多细节。敖子逸耐心一一应着，在听见池莉装作无意问道马嘉祺的时候，也只是装无辜。

“我不太清楚，嘉祺最近忙，我都很久没看到他了。他本来跟老丁关系就一般，可能也是觉得老丁身体恢复了就没必要再负责任了吧。您也知道，商人嘛~他一个大集团的贵公子，估计早就把这事忘脑后了。”

敖子逸按照马嘉祺叮嘱的回复，末了又在后面加了几句，坏心眼的给好友泼了一桶脏水。

池莉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不好再多问。等到了时间就和队伍登机去了。

敖子逸看人消失在登机口，才松了口气转身带着手底下的人离开。

另一边。

马嘉祺给丁程鑫从医院里接出来直接安排进了之前的别墅，半点溜出去的机会也没给丁程鑫留。

高大的欧式别墅在阳光的照耀下，没了那晚的阴森可怖，反而透漏出了一丝典雅。丁程鑫嗅着空气里清新的植物香气，多日来在医院里憋闷的情绪也舒缓了不少。

他的腿还没好利索，马嘉祺也不愿意让别人碰他，上下车都是自己亲自背。

两个人进了院子，走过中央的鹅卵石小径，绕过喷泉的时候丁程鑫伸手去够喷溅在半空的水，弄得身子一歪差点从马嘉祺背上滑下去，惊的马嘉祺赶紧保持平衡扶好他，生气道：“你能不能老实点？！”

“你骂我！”丁程鑫最近被马嘉祺养的越发骄纵，脾气一天比一天大，听不得半点训斥，于是瞪着一双狐狸眼回嘴：“我就不老实了，怎么着！”说着，把手上沾的凉水尽数甩在了马嘉祺头发上。

甩完了，觉得那点水不解气，就又伸手去够，来来回回几遍，弄得马嘉祺肩膀湿了一大片。

马嘉祺自从丁程鑫断了腿之后，对那人是一天比赛过一天的娇惯，事事顺着他哄着他，怕他有一丁点不开心。刚才凶完他就后悔了，乖乖站在原地等那人报复完，直到看丁程鑫消了气，才背着人继续走，嘴里服软：“我错了还不行，你别乱动，我怕伤着你。”

丁程鑫得意了，歪着脑袋答应着，两只湿漉漉的手环着马嘉祺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亲了一口。

马嘉祺挑眉一笑，背着他进了屋。

把人放在沙发上，马嘉祺蹲下仔细检查丁程鑫的腿，看没有事，才挥手叫来了几个人，顺次给他介绍。

第一个叫杜安，一个中等身材长相普通的男人，是司机，负责丁程鑫的出行和日常安全。

丁程鑫抬眼看他一双亮的吓人的眼睛，又瞥见他食指和虎口上的老茧，笑弯了一双眼睛，点点头算作知道了。

接着是一位中年妇女，马嘉祺称呼他慧嫂，饮食起居这种日常小事归她管。

慧嫂很温柔，看着丁程鑫慈爱得笑着。丁程鑫觉得她笑起来跟池莉有点神似，于是开口甜甜的叫了声：“慧嫂好。”

接着是一位家庭医师，在此期间照看丁程鑫的身体状况，马嘉祺只说他姓李，没再过多介绍，丁程鑫也就没太在意。

熟悉完人，慧嫂张罗着开饭，马嘉祺陪着丁程鑫吃完饭，继续充当苦力的角色给人背上楼。

丁程鑫下巴抵着马嘉祺的肩膀，低头看着他脚下已经修复好的楼梯，完全看不出当时这人盛怒留下的痕迹。可还是隐隐觉得后怕，于是收了目光埋头在马嘉祺颈间不说话。

进了二楼主卧，丁程鑫趴在床上犯懒，看着那人为他忙前忙后，托腮问道：“你要是忙不能来可怎么办？二楼我上不来，也不想别人背我。”

“我让人装了电梯，今天太累了，明天我带你走一遍。”

他怎么可能让别人碰丁程鑫？

光是想象外人背他的景象，马嘉祺都皱眉。

“你还真有不能来的时候啊，你不来我怎么办？”丁程鑫不开心。

“让杜安带你出去玩，三儿得空了就让他来陪你。”马嘉祺在卫生间用出李医生之前开的中药，打好热水准备给丁程鑫泡脚，听他这么问，提高音量回复道。

这下子丁程鑫更不开心了。

他和杜安有什么可玩的？

再说了，他又不是傻子，马嘉祺要是忙，敖子逸怎么可能有时间。

马嘉祺把热水端来，就看见丁程鑫冷着脸坐在床上。当即叹了口气哄道：“我最近忙的厉害...........我看看，尽量每天都回来陪你睡觉好不好，别生气了。”

“真就这么忙？”丁程鑫有些心软了。

“也还好.........”马嘉祺没有多说，只拉过丁程鑫的脚，卷好裤腿，一边给他泡脚一边按摩穴位。

这是他辗转打听到的方子，能有效防止断骨留下后遗症。

丁程鑫有时候愿意闹小性子，可不代表不懂事。于是撇撇嘴，不再任性：“我在这挺好的，不用你天天回来看我。你忙你的，千万注意安全！”

马嘉祺动作一顿，心里越发觉得对丁程鑫愧疚，可他又没有办法，只好闷闷的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按摩了半个小时，等药效都吸收了，马嘉祺这才起身把药水倒了，回来抱着丁程鑫去洗澡，忙了好一阵子才歇下来。

两个人躺在床上，马嘉祺看着丁程鑫昏昏欲睡的脸，歪头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我给你找了家教，明天开始你在家学习高三的课程，尤其是英语，好好学，等你明年高考结束，我带你出国。”

丁程鑫一愣，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出国？干什么？”

马嘉祺笑了一声，解释：“留学。我让你等我一年的，你忘了？你好好学，好好考，到时候想去哪念书我都答应你！”

“真的？！”丁程鑫眼睛一亮，惊喜的不行，当即搂着马嘉祺亲了好几下：“嘉祺我爱死你了！”

看他开心，马嘉祺也高兴，乐意让他抱着自己献殷勤，于是把另一半脸也伸过去：“还有这边呢~”

丁程鑫笑弯了一双眼睛，扑上去干脆利落的又是两口，亲的马嘉祺心情大好，捏着他的尖下颌压上去深吻。

“程程，你这次乖乖的，到时候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嗯！”

丁程鑫脆生生的应了，环着马嘉祺肩膀继续撒娇，没看见那人盛满笑意的单凤眼深处隐约的担忧。

熬过这一年，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只要熬过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