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来爱我的吧十二
十二
这几天,Vegas对Pete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所以Pete也恢复得快,经过医生的同意说可以把Pete带回家休养了
vegas:“Pete是不是想回家呀?”摸摸头说
Pete:“对呀对呀,Vegas什么时候带我回呀?”
Vegas:“我带Pete偷偷跑回家好不好?”
Pete很兴奋的说:“真的可以吗,那医生……”
Vegas:“我带你偷偷回去,不让医生知道好不好”
Pete:“好呀好呀,有点刺激怎么回事”
Vegas:“走”
回到家后,Pete在一楼兜了一圈兴奋的说:“vegas我们的家好漂亮呀!”
vegas:“那当然”看着Pete......
十二
这几天,Vegas对Pete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所以Pete也恢复得快,经过医生的同意说可以把Pete带回家休养了
vegas:“Pete是不是想回家呀?”摸摸头说
Pete:“对呀对呀,Vegas什么时候带我回呀?”
Vegas:“我带Pete偷偷跑回家好不好?”
Pete很兴奋的说:“真的可以吗,那医生……”
Vegas:“我带你偷偷回去,不让医生知道好不好”
Pete:“好呀好呀,有点刺激怎么回事”
Vegas:“走”
回到家后,Pete在一楼兜了一圈兴奋的说:“vegas我们的家好漂亮呀!”
vegas:“那当然”看着Pete就像看小孩一样
Pete:“我有点累了,你带我去我们的房间好不好?”
“房间?”Vegas想起他和Pete一直是分房睡的,这时候他知道肯定会说我骗他
Vegas一脸委屈的看着Pete:“Pete,对不起”
Pete赶紧握住他的手说:“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突然给我道歉?”
Vegas:“其实那天我惹你生气了,你就自己搬去对面的房间睡了,说再也不会跟我一起睡觉了,然后你就出事了,我一直没来得及跟你道歉,对不起Pete”
Pete:“哎呀,我以为什么大事呢!vegas你这么爱我,那肯定不是故意惹我生气的,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Vegas:“真的吗?Pete,那你搬回来跟一起睡好不好?”
Pete:“嗯~好吧,那我们现在就上去搬吧!”
Vegas:“不行,医生说了,你要好好休息不能劳累,你就在这等,我去给你搬好不好”
Pete:“好吧,那你加油哦,Vegas”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Vegas:“好的”
Pete坐在沙发上,Vegas就去干活了
当Vegas下来的时候,女佣已经把饭菜做好了,Pete在沙发上睡着了
vegas轻轻拍拍Pete:“Pete,Pete醒醒,起来吃饭了”
Pete:“嗯”但没挣看眼睛
Vegas:“乖,起来吃完饭再睡好不好”
Pete慢慢挣开眼睛:“好吧”
vegas直接把Pete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在椅子上
Vegas;“吃这个好不好?”
Pete:“不要,我不想吃这个”
vegas:“那这个好不好”
Pete摇摇头
vegas:“Pete,你不能这样的,这样你就没法恢复,我们宝宝也会没营养的”
Vegas连哄带骗的让Pete吃一大碗饭
Pete:“Vegas~”
vegas:“怎么了”
Pete:“我明天能不能不吃这些呀”
Vegas:“不能,不吃就没营养了”
Pete嘟着小嘴说:“你是不是就只爱你的宝宝,所以就让我吃这些”
Vegas:“当然不是啦,我最爱Pete了,那Pete想吃什么呢”
Pete:“嗯~我想吃咖喱饭”
Vegas:“好~那明天给我的大宝宝做咖喱饭吃好不好”
Pete开心的说:“好好好,Pete最爱Vegas了”
vegas:“Vegas也最爱Pete了,那我们去睡觉好不好呀?”
Pete:“好呀,去睡觉觉咯”
在床上,vegas轻轻的摸着Pete的肚子,感受是微微隆起的肚子里面的小生命
Pete:“Vegas~”
Vegas:“嗯~”
Pete:“Vegas~”
vegas:“嗯~”
Pete:“Vegas~Vegas~”
vegas宠溺的回答:“怎么了,Pete”
Pete:“没事,就想叫叫你”
Vegas:“好,我也喜欢你叫我”
Pete:“Vegas,我们是这么相爱的呀?”
vegas被突如其来的这个问题楞了一下:“啊?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Pete:“我觉得现在好幸福呀,可是我都忘记我我们是这么相爱的,好可惜呀,你跟我说说好不好”
Vegas:“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的我们现在很幸福就好了”
Pete:“别嘛,你跟我说嘛,我真的好想知道”
Vegas:“好吧,其实你是被我拐卖回来的”
Pete转了一个身面对着Vegas:“真的吗?”
Vegas摸摸他的鼻子说:“逗你的”
Pete挣开Vegas的怀抱:“好你个Vegas竟然敢骗我,我不让你抱了”
vegas连忙抱着Pete:“别别别,我错了,我再也不骗你了”
Pete:“你保证”
vegas:“我保证,Vegas再也不会骗Pete了,否则,我就遭天打雷……”
Pete捂嘴Vegas的嘴巴:“不许说了”
Vegas:“好,不说了,那让我抱着乖乖睡觉好不好”
Pete:“好吧,晚安Vegas”
vegas:“晚安,我的Pete”
好像一直这样也不错
第十七封来信
ABO世界观,Venice是VP亲儿子。
第一人称,全文1w2➕,很流水账对不起。
请读完以下预警并确保接受良好再看正文:
VP的爱情占比不多,主要是Venice的故事。
有不止一个角色死亡。
(我是看了大家关于第一季Pete死亡可能的讨论和有关癌症母亲能给孩子留下什么的知乎高赞回答产生的脑洞)
用了大量女性向称呼。介意女化的可以退出了,因为确实是女化。
只是讲述一种可能性。文笔很烂,欢迎吐槽和讨论,但不要骂人,因为我看见了会忍不住诅咒骂人的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外加便秘两礼拜。...
ABO世界观,Venice是VP亲儿子。
第一人称,全文1w2➕,很流水账对不起。
请读完以下预警并确保接受良好再看正文:
VP的爱情占比不多,主要是Venice的故事。
有不止一个角色死亡。
(我是看了大家关于第一季Pete死亡可能的讨论和有关癌症母亲能给孩子留下什么的知乎高赞回答产生的脑洞)
用了大量女性向称呼。介意女化的可以退出了,因为确实是女化。
只是讲述一种可能性。文笔很烂,欢迎吐槽和讨论,但不要骂人,因为我看见了会忍不住诅咒骂人的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外加便秘两礼拜。
以下正文:
我快十八岁的时候分化成了Alpha。
毫不意外的结果,毕竟我爸是Alpha,我妈在二次分化成Omega之前也是Alpha。
分化的时候没啥特别感觉,只是上着自习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发烧。所幸我们班主任是个有经验的,直接给我拎到分化隔离室来了一针。全程什么乱子都没出,从医院做完检查出来我甚至还赶上了下午的英语课。
但是我二伯母很担忧,“十八岁会不会太早了。”他说。
“不早啊,”我回,“现代人营养这么好。我很多同学都是十六七就分化了。”
二伯母不说话了,眉头皱得死紧。我知道他不是想和我讨论青少年成长问题。
我二伯见气氛不对,插嘴试图转移话题:“所以你想要什么作为十八岁生日礼物?”
我大伯在旁边吐槽:“越老越死板,哪有直接问人家要什么的。”
“我可是来者不拒的,”我耸肩,“贵的都行,多多益善。”
大家都笑了,笑完接连陷入沉默。
气氛又开始变得诡异。我二伯母终于还是没忍住,他犹豫着开口:“今年的信......不在我这。在你Chan伯那里。”
“我知道,”我说,“前几天问了他,到时候他会给我寄过来的。”
信是我妈写给我的。
从我两岁生日开始,每年一封。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写信的。
当然没人能回答我。
我妈离开的时候我才一岁多一点,属于刚会用“Pete”造句的年纪。
那是在早春,天气挺凉但是很晴朗,我妈给我穿上了曾祖母织的毛衣。我为了躲避餐盘里的胡萝卜满院子跑,边跑边喊:“不吃胡萝卜。Pete吃胡萝卜。Pete是贪吃鬼。”
我妈被我逗笑了。他放弃喂我,开始吃自己的午餐。
我跑了两圈就累了,又回到我妈旁边眼巴巴地看他吃咖喱。
“Venice想尝尝咖喱吗?”
我点头。我妈就拿小勺子舀了一点点喂我。
没咂巴几下我就吐了出来。
“胡萝卜!”我大喊,然后因为毛衣被弄脏而哇哇大哭起来。
这算是我为数不多的和我妈相处时的直接记忆。
可惜的是,我脑海里我妈的面容是模糊不清的。我只记得那被午后阳光染成金色的头发和有点粗粝的帮我擦掉脸上咖喱的指腹。至于什么“颊边的酒窝”和“笑起来弯弯的月牙眼睛”,大多是我二伯母他们讲给我听的。
这就导致我上幼儿园时,很难完成老师布置的画自己爸爸妈妈的作业。
那天晚上我用十分钟画完了我爸,然后花了一晚上画我妈,边听我大伯他们讲故事边画的。
第二天交上去的时候老师指着那个金头发大眼睛的小人问我:“这是Venice吗?”
“不是,”我说,“这是Pete。”
“哦,这是Venice的妈妈呀。妈妈怎么和Venice一样高呀?”
我没回答。
老师又指着旁边的图案问:“那这些小鸟和花儿是妈妈养的吗?”
“不是。小鸟是Pete,小花也是Pete。这个太阳,也是Pete。”
我可没瞎涂,我是听了Arm叔和Pol叔他们的话之后认认真真画的。也就是我那时候不会画天使,不然那张图上还能再多一个天使。
最关键的是,我妈也说了,可以把路过的飞鸟和院子里的玫瑰当作他。
他是在给我写的第一封信里说的。
“Venice最近有没有吃到什么新的好吃的呀?是不是有点想妈妈了呢?
妈妈小时候,比Venice现在大一点的时候,也会很想很想妈妈。可是妈妈的妈妈没法回来,妈妈就学会了一招:把院子里的大树当作妈妈,有什么想说的都说给她听。妈妈会给大树讲,今天练拳击好累呀,但是明天就能去外婆家,吃到好吃的煎蛋卷了。
Venice要是想妈妈了,也可以这样做哦。你可以和院子里的小鸟还有爸爸种的玫瑰聊天。你知道吗,妈妈其实是能听到的,因为妈妈虽然看起来不在你身边,但其实妈妈就坐在小鸟的背上或是花朵里,一直陪着Venice。”
我当时字还没认识全,信是二伯母念给我听的,念了很多遍。
我妈把十六封信都交给了我二伯母,他认为Porsche可能是唯一一个看见信封上的“For my sweetheart Venice”就能忍住不拆开的人。事实也的确如此。
直到我不再问“所以我为什么在花里看不见Pete”而真的开始照我妈说的那样做以后,二伯母才郑重地帮我把信收起来,放在我最爱的巧克力盒子里。
我捧着那个大盒子,仰头问二伯母:“所以Pete是不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我问老师的时候,她是这么告诉我的。”
Porsche艰难地开口:“对。”
“真奇怪,”我说,“我老师不认识Pete呀,她怎么知道Pete出远门啦。”
二伯母没说话,我继续道:“她还说,我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看见Pete。很久很久是多久呢,大大大后天吗?Vegas回来的时候,Pete也会回来了吧?”
二伯母还是没说话,他只是发着抖,蹲下身,把我搂在怀里。
大大大后天,我妈没回来。我爸回来的时候,我妈没回来。
我把他写给我的几封信读了好几遍,在院子里和花鸟连续说了六百多天的话,我妈还是没回来。
突然有一天我就明白了,很久很久指的是我妈不会回来了。
因为他在喂我吃完咖喱的一月后就死了,被不知道是意大利人还是日本人开枪打死的。
他死了一周后,我二伯他们从我爸手里抢过了我妈快要开始腐烂的尸体,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遮住了胸前的窟窿,把他埋到了春蓬的地下。
除了给我的十七封信和给我爸的一句话,我妈好像什么都没留下。
我那时不知道也不关心我妈给我爸留了什么话,我只关心我的信。
四岁那年二伯母带我去了春蓬。但我不想去我妈的坟前,我坐在我曾祖母家门口的台阶上撒泼:“我要Pete的信!我要Pete的信!”
“可是你前几天才收到他的第三封信,不是吗?我们说好的,每年一封。”
“我要Pete的信!”
“Venice,我知道你想妈妈了。我们现在不就是去看他吗,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和他说啊。”
“我要!Pete的!信!”
Porsche不明白的,和那块刻着我妈名字的石头说话有什么用,就像和花鸟说话一样,永远得不到回应。
但他不愧是我妈信任的人,他就站着,看着我哭晕过去也没拿出第四封信,甚至夜里我发起高烧时也没有。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我妈写的前三封信,让我在我妈写的故事里安定下来。
后来我想想,其实我那时真不算难搞,哭闹了几次就好了。
要说烦心,那还得是我爸。
所有人都以为我妈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我爸就会和他一起去了,但他没有。他把自己和我妈关在房间里,一遍遍地听我妈临死前发给他的语音。
我二伯三叔破门时就做好了被枪打的准备,但又一次出乎大家的意料,我爸在听见大伯喊的“你是想让他生生世世都不得安息吗”以后就撒了手,让人把我妈的尸体带走。
我妈葬礼的法事持续了七天。我爸在第三天就因为几天没进食睡觉而昏倒了。
他醒过来后我二伯母来了一趟,只说了一句话:“你要么是把Pete说的话听进去了,要么我现在就给你一枪。”
我不知道我爸那时反应如何,反正他出院把我妈灵柩送回春蓬之后就忙碌了起来。他忙公司的事情,也忙着杀那些意大利人和日本人。
其实对我来说没差别,我妈还在时他就很忙。
但奇怪的是,我妈走后,我爸回家的频率也没变低。
虽然我基本见不着他,但有时候夜里迷迷糊糊地,会听见我爸和我叔交谈的声音。我会嘟哝一声:“Vegas?”,然后没等到回应就又睡过去,早上醒来时才听我叔说我爸确实回来过,很早又出门了。
我往往“哦”一声就过去了。没所谓,左右我饮食起居是保姆阿姨管,出去玩有我大伯二伯母带,晚上我和我叔睡,所以我爸在不在真无所谓。
只有在我生日前后那段时间,事情可能会有所谓一点。
我听我二伯说,我两岁生日的三天后,他大清早打开门发现我爸蹲在他房门口,身上还血呼啦差的,开口就是:“Porsche在吗,我知道Pete把给Venice的信交给他保管了,我就只看第一封。”
我二伯没好气地表示信已经给我了以及让他务必先去收拾一下自己。
所以那天我睁眼就是我爸手臂上滑稽地缠着绷带,目光炯炯地坐在床头看我。于是我只好把那个被我塞在枕套里的巧克力盒子给他,并且威胁他看完了就还我,因为我晚上不抱着这个睡不着觉。
一页纸的信我爸看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我都准备和我叔告状了我爸才把信还我。
他看着抱着盒子的我,问:“Venice......今天晚上想不想和爸爸一起睡?”
我瞪大了眼睛,摇摇头,但想了想,又觉得也行。
我叔的眼睛比我瞪得还大。
其实和我爸一起睡与和我叔一起睡差别不大,然而我大伯知道以后长叹一口气,他在那嘟囔:“Macau还真是心大,也不怕Vegas半夜把孩子掐死再一枪崩了自己。”
我那时不理解我大伯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我不像别的小朋友一样有坐在父亲肩上骑大马的经历,但我也没有被我爸打骂的经历,所以我不怕我爸。
Vegas只是有点奇怪,我想,我爸只是有点奇怪。
转变是在我快上小学的时候发生的。
那天晚上我和我大伯他们一起看电视剧。看着看着,我突然发现,房间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把电视声音调小,听到楼下的吵闹声。
我下了楼,看见客厅里站着很多人。
我爸站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他一只手揪着一个人的头发,另一只手把枪口抵在那人的太阳穴上。
按辈分我该叫那人一句大爷爷,但我爸从不让我这么叫,他只让我叫“Korn老爷”。
我从没见Korn老爷这么狼狈过,鼻青脸肿地被按在地上。
他在喊着什么:“我不知道那些意大利人会真的开枪。Pete他......”
我爸眼睛通红,又给了他一拳:“你不知道吗,只是不在乎吧。别挣扎了,我可没想过像你这样的人也会害怕。”
Korn吐出嘴里的血,突然笑了:“是啊,知不知道的,反正都只是一条不再忠心的想要逃跑的狗。不过死了,还是有点可惜的,毕竟养了他这么久。我也是没想过他这么聪明,猜到了我要利用他威胁你。但是猜到了又怎么样呢,他就算死了也得把你交出来,帮我处理那些人。”
周围,我大伯二伯和三叔都站着,他们都没有把枪口对着我爸。
Korn笑得更大声了:“现在,Vegas,你可以杀我了,你赢了。你赢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看看我爸,又看向楼梯上呆立着的我。
我爸扣动扳机的时候我大伯挡在了我身前,用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我抬起头,在无声中看见他满脸泪水。
那天我爸抱着我回了家,我站在卫生间门口看他慢条斯理地擦掉脸上的血之后洗干净手。
“想吃泡面吗?”我爸问我。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于是我爸泡了两碗面。我吃了半碗,他吃了一碗半。
晚上年幼的我第一次失眠,脑子里一会是我大伯说的“把孩子掐死”,一会又闪过很多人的脸。
我爸杀了他大伯,我想,那我大伯二伯和三叔应该不会让我去他们家了。
但我爸没有来掐我,反正在我陷入睡梦之前他都没有把手放到我脖子上过。他背对着我躺着,过了一会又窸窸窣窣地从睡裤口袋里掏着什么。
他又在听我妈留给他的语音了,我知道。
我也很想从我的盒子里拿出那几封信来看,但灯已经关了。所幸我记得每一封的内容,于是我强迫自己别想别的,就开始回忆我妈写给我的信。
“......
妈妈是在沙地上学会的骑自行车。可不是那种有另外的小轮子的,专门给小朋友的自行车哦,是有着大轮子的大车。一开始妈妈老是摔,不过沙地上软软的,摔了也不疼,就是可能会有小螃蟹在旁边嘲笑我。于是妈妈就跑到旁边,摘了一大片芭蕉叶折了个盒子,把那些小螃蟹都抓起来放在了盒子里。
怎么能嘲笑我呢,对吧。唉,可是啊,等妈妈骑完一圈回来,那些小螃蟹已经都跑光了。没办法了,妈妈只能多折一点芭蕉叶回去让外婆多做点黄糯米饭啦。
......”
第二天我醒的时候我爸还在睡觉。
从那晚之后他就闲了下来,对此我觉得无所谓。
这个家族的父子关系就是这样奇怪,就像Korn死后两礼拜我又能自如地进出我大伯房间和他一起看电视剧了。
平时我爸除了打卡式地送我上下学就是睡觉,睡不着了也躺在床上闭着眼。
我知道他是在想我妈。可等我放了学,他非要我和他一起呆房间里。本来也还行,我写作业,他睡觉,我们从来不交流。但之后也许是睡多了头疼,我爸躺着躺着,会起来找止疼药吃。
我听着他在背后持续发出动静,就说:“爸,能不能小声点。”
他不理我,找到了药,哗啦啦倒水,吃完药消停了几分钟,又开始闹腾,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本讲手相的书,非要给我看手相。
我那时手还没现在一半大,被烦得受不了了就把右手给他,左手继续写作业。我爸捏着我的手,兴致勃勃地翻着那本书,大声分析着按照书上的什么什么,我将来会如何如何。我嗯嗯应着,一句也没听进去。
末了,他在我掌心拍一下,大喊:“哎呀Venice,你是个大富大贵长寿命啊。”这话听起来像个江湖骗子,而且我爸是穿着半卷裤腿的旧睡裤,胡子拉碴地在卧室里说的,就更没什么信服力了。
我觉得要不是我发现了垃圾桶里的那几板空药片包装,我爸还得烦我很久。
我叔给他送到医院洗了胃,医生建议留院观察。还是我大伯站出来说,不用留院,送去春蓬吧。
去春蓬的时候我叔什么药都不敢带,连我爸在地里被虫咬了都是用的我曾外婆的土方子。
没得药吃,我爸就迷上了潜水。
可能是因为我曾外婆说我妈在离开家去曼谷之前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完全学会潜水,总之我爸开始陷在那个没有重力没有声音的生死临界空间里无法自拔。
最初还好,他在水里呆两三个小时就出来了。可是有一天他到了黄昏都没回家,我叔急得团团转,他不会游泳,最后还是我曾祖父把昏迷的我爸捞了上来。
我曾祖母念了半宿的经,我爸才醒。老人家看着我爸,什么话都不让他说,只是自己不断念叨着“醒了就好,活着就好”。
她去厨房做吃的了,我就拖着腮坐在床边看我爸,问他:“爸,你是想死吗?”
“我在水下......看见Pete了。”
我摇摇头,我爸是真奇怪,我三岁就明白我妈不会真在花里,我爸快三十了还没明白。
他不明白归不明白,对上我曾祖父曾祖母还有我叔的泪眼他还是开不了口,只能一边吃黄咖喱一边诺诺地说“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对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下水的曾祖父说的,还是对大晚上还要给他捣鼓晚饭的曾祖母说的。
潜水昏迷之后他短时间内没再作妖。我那时觉得我爸那样已经挺好了,起码不再整天躺在床上。
他最开始不愿意让我回曼谷,不停地和我讲我妈小时候是多么渴望在春蓬长大。
我从早上还在犯迷糊就开始听,要一直听他讲到月上树梢。我一开始也乐意听,可后来发现他反反复复讲的都是我妈写给我的信里的事情,我就问他:“你没有别的关于Pete的故事吗?”
我爸愣住了,他站在那里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
我觉着没意思,刚要走,我爸就开始说:“别别!有的,有的!你妈妈......怀你的时候,很挑食。他之前只要有米饭,有肉,饭后有零食,就足够了。但是从发现怀孕开始,他就不爱吃米饭了。”
“那他吃什么呀?”
“他有时候想吃面包,有时候想吃米糕。”我爸逐渐陷入回忆,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平和温柔,“有一天早上,我醒过来,发现他比我醒得还早,我就问他怎么啦。他那时候看上去委屈的呀。他和我说,他想吃栗子。”
“然后呢?”
“然后我就和他说,以后想吃什么就直接叫我。我就出门给他找栗子去了。可是那时候大夏天,哪有栗子啊,我就……”
我听着故事入了神。
但最后我还是和我爸说,我得回曼谷,要么我就在春蓬上学。反正我得上学,我妈在信里说的,希望我在学校里多交一些朋友。
我爸想了想,第二天还是给我送回去了。
他自己倒是在春蓬又呆了很久,期间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等到我快生日了才出现。
我识字之后每年生日都是这样的,二伯母把信交给我。我会先自己看好几遍,再给我爸看,然后我们俩会念给对方听。只要我爸看见我没在写作业,或者看电视,他就会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于是我便去把我的盒子拿出来,再一次打开那封信。
那几天应该是我和我爸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段时间,尽管讲的都是重复的内容。
初中的时候,我开始上生理课。我才知道原来Alpha和Omega在丧偶后,他们之间的连结就会消失,所以按理来说我爸还是需要度过发情期的。
但是我妈死后,我爸再没有过别的Alpha或者Omega。
他也不用抑制剂,每次发情期就会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我还没分化,所以闻不见满走廊的红酒味。但我好歹是我爸的孩子,我多多少少能感觉到什么。有时候我把耳朵贴在我爸房门上,隔着厚木板还是能听见他在哭。
“所以我妈二次分化前后都是橙子味吗?”我问二伯母。
他很吃惊:“对,气味没变过。是Vegas告诉你的吗?”
我摇头。我爸才不会和我说这些,我是看他每次发情期三五天都不吃饭,只吃提前放进房间里的那箱橙子。
由此可见我爸确实是有病且病得不轻,可惜能治好他的药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始在土里腐烂。
生理课后我拦住了老师,问了他关于二次分化的事。
“二次分化的话......原因可能有很多。大部分情况下,是在生理或心理上遭受过一些伤害。当然也存在特例,先天会二次分化的人也是有的。”
老师语焉不详,但我没有继续追问。其实我心里也隐隐有预感,我爸我妈当时确实是一笔烂账。
那些事我爸是不会和我讲的。我大伯和二伯母也不太乐意和我说,当然他们知道的也不多。我问了很多次才知道原来我妈当年知道怀了我后,还是从我爸身边逃走,带着一身伤回到了我大伯那。
“所以他其实不想要我。”我往嘴里塞着胡萝卜沙拉,对我二伯母说。
“不是的,Venice,不是的。你妈妈很爱你,也很爱你爸。你看,他后来还是选择了你爸。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他的。”
可是他选Vegas,就代表着选我吗?还是因为有了我,他才选了我爸呢?
我搞不懂。
我在生理课上看过那些Omega怀孕时的照片,肚子像被吹胀到最大的气球,在干瘦四肢的衬托下更显诡异。
我清楚Pete怀我时不爱吃饭老是吐,清楚他会在夜半因为突如其来的阵痛而无法入睡,清楚他当时因为浮肿的脸和双腿哭了几礼拜,最后还是我爸为他种了一院子花并答应推迟婚礼才哄好。
但是,我永远不可能像其他同学那样摸摸妈妈腹部侧边的伤口问他疼不疼,然后问他生我时是不是欣喜占了大部分。
我只能再看几遍我妈的信然后反复告诉自己要相信Porsche的话。
初一下半年的秋天,发生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
我被绑架了。
绑匪和绑我妈的那群人有点交集,等我从校车上一下来就动手了。
我清醒时发现自己被吊在一个废弃工厂里,第一反应是:完蛋,乘校车第一天就遇到这档子事,我这辈子都别想坐校车了。接着我开始猜是我三叔先派人来呢还是我二伯母先找到我。
反正不可能是我爸,他来也没用,他都不当大哥多少年了,我这样想着,有点想笑。
我觉着我妈当时应该也是这样,被吊着,被鞭笞,被逼问,最后被一枪打死。如果我能和我妈一样死去,好像也还行。
可惜我没死,甚至都没人出现来打我。我只是被吊着饿了一会。
晕过去前我听见了很多声音,都很熟悉,分辨不出是我二伯还是三叔,又或者,是我爸。
除了手腕破皮我什么伤都没受,但还是在医院躺了一周。因为我发了三天的高烧,陷在一个梦里,谁叫都醒不过来。
准确点说,那是一段记忆。
在我还会和玫瑰说话的时候,曾经在院子里遇到过一只鸟儿,叫不出什么品种,左边翅膀受了伤。我一靠近她就努力振翅,但怎么样也飞不起来。
我费了些劲捉住了她,没找到笼子,就拿了一根绳子绑在了她右脚上,然后找来Top医生给她治伤。
我找虫喂她时本来应该在公司的我爸不知为何突然回来了。我摆了摆手算是和他打招呼,结果他没回屋,就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和小鸟。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奇怪,像是生气又像是悲伤。
“救她呀。”
“那你绑着他干什么?”他突然大喊起来,吓了我一跳。
“不绑着她会跑的。”
“他不会跑的。他不会跑的!”他蹲下来,要解小鸟腿上的绳子。
“你干什么!”我也急了,“她受伤了,要是跑了可能会死的!”
我爸一听这话就松了手,在旁边巴巴地看着我喂。
“你不能养他哦。”他突然开口说。
“我没想养她。”
“你不能养他。他会死的。”我爸几乎是在我耳旁诅咒似的低语。
“她不会死的!我也不养她!”我生气了,推了一把我爸就回房了。
结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发现那只鸟儿不见了,绳子还在。
我怀疑是我爸把那只鸟儿放跑了,但我联系不到他,抬头望望四周的天空,没看到鸟儿的身影。
我又担心是她伤重没挺过来,于是开始一寸寸地检查草坪上有没有新出现的小土坡,找了很久也没看见。
我放不下心,就一直找,一直找......
最后是我爸给我叫醒的,他说:“Venice,你醒过来了,我就给你看Pete的照片。”
我就醒了,带着满腔怒气。
我只在去春蓬的时候看过我妈的照片,看他从一个瓜皮头小孩长成一个瓜皮头青年。可惜曾祖父母那里的记录停止于我妈上完高中来曼谷。
在我大伯家工作时我妈只拍过一张照。
保镖是不用拍照的,一张照片足以用来做证件,人脸识别,和葬礼上的遗照。
我大伯在喝醉时曾哭着和我说他买了那么多投影仪和彩电,却从来没有想过买一台相机,但他不愿意把我妈那张证件照给我,他说不吉利。
他不知道,我九岁的时候就去我妈坟前把碑上的遗照拍了下来,然后P成了彩色,打出来和那些信放在了一起。
那张照片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我妈的头发是金色的。
天地良心,我一直觉得既然我妈怀孕时不愿意拍照,生了我又忙着拍我,所以我爸没有他照片是正常的。
但我没想到他有,还不止一张。
我躺在病床上接过我爸递来的照片,约莫有十多张。
“就这些?”
“就这些。”我爸摸摸鼻子。
我没力气拆穿他,开始看照片。
那个记忆里顶着金色瓜皮头的青年变成了一个黑发的有酒窝的男人,他站在我大伯家门口,右手拿着雪糕,笑着和我二伯母说着什么,二伯母则指着他左手的烟皱眉。
“你偷拍他。”我说。
“是。”我爸承认得很快。
后面的照片也大多都是偷拍,隐秘的镜头记录了我妈睡着时头发汗津津的样子,在院子里看玫瑰花的样子,还有在摇篮边抱起我的样子。
我知道那张照片我爸裁过,我只能看见我妈的半张侧脸,光裸着的圆润的肩和向我伸出的双臂。
我爸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看完整的,所以我干脆没问。我只是说:“我能把这个做成相册吗?放在客厅,你和我都能看。”
我爸点点头,又叮嘱一句:“但是别告诉你大伯他们。”
初二生日那天,我照例在早上拿到了信,看完之后把它给了我爸。我爸正在厨房里煮咖喱,见我拿着信过来赶忙在围裙上擦干净手,靠在料理台边上看了起来。
一开始他的反应都和之前差不多,就是那副一贯的柔和神色。
看到第三页时他不知为何突然激动起来,手克制不住地开始颤抖,眼眶也莫名红了一圈。
“我要这封信。”他说。
“什么?”我没懂他的意思。
“我要这封信,我想要收着。”
我本来在餐桌旁坐着,听他这样讲便慢慢站起身来。
我明白了,那封信里,有我妈写给我爸的一句话。
“......唉,妈妈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雪糕吃多了,牙有点疼。Venice你现在应该换完牙了吧,就更需要注意牙齿健康啦。Vegas,你看到的话,记得定时带Venice去看一下牙医。你自己也要定期检查......"
我看着我爸,“不行。”我说。
“就这一封,就一封,”我爸几乎是在恳求了,“那就这一页。”
“不。”我说。
我伸手去够那张信纸,但我爸没有撒手。
锅里的咖喱已经开始沸腾,但没人管。
我喊起来:“这是我妈写给我的!”
不知道是我和我爸谁先用的力,总之那张纸突然就四分五裂了。
有小半张纸飘向灶台,我爸赶紧去捞。纸倒是没事,但是他不小心把灶台上的锅弄翻了,滚烫的咖喱泼了他一腿。
他没有去管身上的烫伤,只顾着把信纸碎片放在桌上。
“能拼上能拼上,没弄脏......”他神经质地念叨着,然后抬眼看我,眼里满是泪花。
我愣愣地看着他,还是没能说出那个“好”字。
“Venice,Venice,求求你。”我爸终于哭嚎出声,
“他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但他除了那句话,什么都没留给我。”
我叔进来时,我爸抱着头跪在那摊咖喱上。他穿着可笑的粉色围裙,腿上都是水泡,脸上满是眼泪和鼻涕。
我叔和保镖把我爸拉走的时候我还呆立在桌边,我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哭得这么伤心,这么歇斯底里。
其实现在想想,我当时应该狠狠反驳我爸的。
他什么都没留给你吗,他几乎把所有的爱都留给了你。
但我那时候是真被吓到了。我知道我爸是个疯的,只是没想到他能疯成这样。
我去找保姆要来拖布,自己把那一片狼藉收拾好,然后带着那些碎片回了房间,仔仔细细地把那页纸粘好。
我想了一晚上,还是把那页信给了我爸,是趁他打完镇定剂还没醒放在床头的,所以没瞧见他欣喜若狂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后来在所有衣服里都缝了一个内袋,用来装那张被封进透明塑封袋里的信纸。
那天之后我爸似乎真的下决心要开始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了,他渐渐不怎么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开始每天下厨做饭给我吃。
我是没想到那信的效果这么好,但再好我也不会给了。
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模仿我妈的笔迹,在我生日那天的零点先去找了我二伯母要来了信,看完之后自己抄了一份。
如果我爸还找我要,我就把这份假的给他,我想。
可我爸没来找我要,好像一页纸足够让他满足很久了。
十六岁时我把女朋友带回了家。
她叫Wendy,那时候已经分化成了Omega。
“我喜欢上她的时候,只知道她叫Wendy,不知道也不在乎她是个Omega。”我说。
喜欢她的原因也很简单,她是唯一一个我愿意和她讲而她也愿意听我妈给我写的那些故事的人。
我二伯他们接连走过来,揉揉我的脑袋,表示Wendy很好。
我爸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Wendy临走时剪了院里的几支玫瑰让她带回家。
一切开始看起来朝着好的方向去了。
但我心里隐隐有预感,不是的。
高中毕业前夕学校组织了亲子露营活动,我问我爸要不要去。
他从沙发上直起身子,露营吗,他说,我能去吗?我从来没露营过。
为什么不能,我说,只要我们买个帐篷买点装备就行了。他凑过来饶有兴趣地看我加购物车,边看边让我多买点泡面。
露营前一晚他兴奋地像个小孩,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他还在蹲在客厅里清点要带的东西。我赶他回房间睡觉,并且警告他第二天下午别迟到。
但到了第二天,我站在校门口,没等到我爸。
老师同学们乘着大巴先走了,我打不通我爸的电话,就一直打,一个人从中午等到了傍晚。
当我终于放弃准备回家时,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我爸进局子里了。
理由荒唐得要命。他在庙里和一个小孩吵架,然后和小孩的父亲打起来了。
我和我叔把他接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我靠在副驾驶一言不发,车里只有我爸在喊:“你们知道那个小孩说什么吗?他说人死了之后只会分解,说我问僧人关于往生的问题真的很蠢!”
我叔小声安抚他:“那小孩子不懂,不要和他计较了。”
那孩子不懂吗,我心想,他虽然还要靠在他母亲怀里撒娇要糖吃,但他什么都懂。
进家门的时候大伯他们也在,我爸还在不停嚷嚷,动静很大。
他看见了我肩上的露营包,嘴里还在骂小孩,手下意识地伸过来要接过那个沉重的背包。
我把他的手甩开了。
“去你的,Vegas。”我终于开了口,“那小孩说得一点没错,Pete就是死了,烂了!”
我把包扔在地上,死死盯着我爸的眼睛:“如果我能选,我也不想他死。如果我能选,我希望陪在我身边的是我妈,不是你。”
其实我心里是应该是有个声音在阻止我的,但我没听见,我只是下意识地选择说出最能伤害我爸的话:“也许Pete最大的不幸,就是认识你。而我最大的不幸,就是被他生出来!”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我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我爸像是被定住了,过了很久他才动起来,他好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显得有点呆呆的。他挠挠自己的头,又蹲下身去收拾我那个露营包。
其实也不是收拾,他只是拉开拉链又合上,重复好几次之后开始掏里面的东西,慌慌忙忙地捧了一大堆很着急似的回房去了。
是我大伯先走过来,他已经有些哽咽了。
“Venice,我曾经也以为,如果Pete不爱上Vegas的话一切都会变好。可是这么多年了,我发现,我们谁都没资格这么说。”
我叔在旁边用手掌盖住脸,哭着说:“Venice,即使是你,也不能那么说。”
等到大家的情绪都稳定一点以后,我叔让我在沙发上坐下。
他拿出手机,问我:“你知道,你妈妈临终前给你爸留了什么话吗?”
我摇头。
他点开一段语音,让我自己听。
手机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很久很久没听见那个人说话了,但很奇怪地,我就是能想象出他说话时的样子。
他应该是很努力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明明没有人看也要挤出一个微笑来才开口。
“Vegas,”Pete说,“我希望,你可以努力去成为Venice的好父亲,去给他我们俩都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好吗?Vegas......”
语音在这里被掐断。我妈应该还想说什么,但他没有时间了。
所以这就是我爸在每个深夜要听上百遍的语音,就这十几秒。
“原来他没疯。”我说。
“什么?”我叔没听清。
原来我爸没疯。我一直以为他是疯了,但不是的。
他是死了。
我妈死的那天,他也死了。
只是我妈的语音成了唯一能牵动他的线,时刻提醒着他早上要记得睁眼,要记得吃饭,要去度过无数个没有Pete的日日夜夜来把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
那天晚上我煮了一碗泡面,然后一直敲我爸的房门,直到他开门站在门口把那碗面吃完。
可我到底没有说出“对不起”。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很早就醒了,吃过我爸煮的面之后就站在门口等邮差。
接到邮件时我就明白为什么我妈不把今年的信给我二伯母了。
里面是一个U盘,这是一封视频信。
我回房间拉上窗帘,克制不住颤栗,费了好些时间才把U盘插进电脑里。
没有密码,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挤出一个笑来迎接我妈写给我的第十七封信。
最开始出现在画面里的是我爸。他应该是在调试镜头,过了几秒后他离开画面,露出了坐在沙发上的我妈。
“我不理解,你每天都和Venice待在一起。干嘛还要给他录视频。”我爸走到我妈身边。
“哎呀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义吗,好啦好啦,你答应我不偷看的,快上班去吧。”我妈把沙发上的公文包递给他。
我爸接过包,俯下身和我妈接了一个吻才离开。
确认他离开房间后我妈才看向镜头开始说话。
他先是有些拘谨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Venice。
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应该已经十八岁了。不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开心吗,和你爸相处得还好吗?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妈妈之所以给你写信,是因为我感觉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怀上你之后,我就下定了要让Vegas和Macau远离这个圈子的决心。可我还是天真了,Korn先生不会放你爸走的,也不会放你走。”
他看向隐隐有笑声传来的窗外,脸上忧虑重重。
“最近家外面多了很多盯梢的,还真是怕我们跑啊。”他低下头苦笑,“怎么可能跑得掉,外婆还在岛上。
“哎呀,不过事情未必会走到最糟糕的地步,是吧?也许这时候妈妈正和你一起看这个视频呢,你肯定要笑妈妈了。
但是......Venice,无论这个时候妈妈在不在你身边,妈妈都希望你能记得下面的话:
妈妈以前总会想,我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呢,如果有了孩子我该让他成为怎样的人呢?
我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答案。
我的Venice,不需要成长为什么大人物,大英雄,他只需要从一个可爱的小婴儿成长为一个健康、快乐且可爱的大人就好了。
所以如果你不喜欢吃胡萝卜,那咱们就不吃了。如果你分化成了Alpha而你又爱上了另一个Alpha,那就勇敢去拥抱你的爱。
妈妈希望我的Venice会因为晴朗的天和好吃的饭而感到快乐,会喜欢上在雨天的街道上漫步的感觉,会因为遇到一颗星星或是一只小狗而微笑。
希望Venice可以收获很多很多的幸福,也给予很多很多的幸福,
妈妈这一生啊,有很多幸福的时刻,知道怀了你的时候是其中一个,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是其中一个,你第一次开口叫我的时候也是其中一个。
Venice,我的宝贝,请你不要怀疑,每一天我都会比前一天更爱你一点。
Pete说到这里时已经泪流满面,他缓缓凑近镜头,把额头贴在镜头上,说出了最后一段话:
“所以,宝贝,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要怕。
如果你爸想做些什么,妈妈恳求你,不要拦他。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但是我......我也会很想他的。
对不起,Venice。
我爱你,我的宝贝。”
我学着我妈的样子,把额头靠在冰冷的电脑屏幕上。
我想起来了,我刚学走路的时候,老是摔,摔了就哭。我大伯会在旁边笑,说我一点都不像我妈的孩子。
我妈走过来,把我抱起来,拍掉我身上的草叶,用他柔软的额头贴上我的,对我说:“哭怎么了,疼了就是要哭呀。但是,Venice,不要怕。”
我走出房门的时候我爸正在和Wendy一起看电影,看的是一部老动画片。
他完全是一个中年老男人了,看电视的时候会睡着。
我走到他身旁坐下,看他脸上的皱纹。他和视频里的Vegas一点都不像了,我心想。
“爸。”我喊他。
“嗯?”我爸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他说:“吉他是Hector的。”
“对,吉他是Hector的。”我说。
“你应该会想看看妈妈的信。看完不需要向我确认什么,毕竟,你还欠他一个婚礼。”
我爸在我十八岁的一周后死去。
没有什么原因,他只是没有在早晨睁开眼睛。
葬礼那天,天蓝得不像曼谷,像在春蓬。院子里满是玫瑰的芬芳。我爸躺在未盖上的木棺中,明明已经是一具苍白的尸体,却前所未有的英俊。
Wendy穿着蓝色的长裙站在我身边。我和她估计是葬礼上唯二不穿黑色的人了。
她轻轻牵住了我的手。
我想,我要走上前去,让乐队奏一首轻快一点的歌,然后把一大束玫瑰放在我爸胸口,对他说一声:
新婚快乐。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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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热恋中勿扰。总之就是快被我写成小品了救命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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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ild去韩国的时候是两个行李箱,回来的时候带了三个。 Bible开门替他把行李箱推进屋里。Bible说,这个行李箱材质就比较重,买行李额的时候多加钱了吧。
Build说,你怎么不先关心我带了什么礼物回来啊。
他顾自己掀开行李箱,把东西摊出来。Bible起初站在客厅,后来缩到沙发上,再后来退到了飘窗边。
Build光稀奇古怪的玩偶挂坠买了一堆,Bible本来想说,你又没那么多包挂那些东西,他张了张嘴没说出口,他怕Build立刻去配数量相等的包。
Build跨过地上的......
(还在热恋中勿扰。总之就是快被我写成小品了救命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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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ild去韩国的时候是两个行李箱,回来的时候带了三个。 Bible开门替他把行李箱推进屋里。Bible说,这个行李箱材质就比较重,买行李额的时候多加钱了吧。
Build说,你怎么不先关心我带了什么礼物回来啊。
他顾自己掀开行李箱,把东西摊出来。Bible起初站在客厅,后来缩到沙发上,再后来退到了飘窗边。
Build光稀奇古怪的玩偶挂坠买了一堆,Bible本来想说,你又没那么多包挂那些东西,他张了张嘴没说出口,他怕Build立刻去配数量相等的包。
Build跨过地上的东西,把一件卫衣拿到Bible身边比划了一下,扔给他,又弯腰拿了件短袖衫照着Bible比对了下,说,你去换上试试看。
Bible乖乖换了,大小正合适,他喜欢的黑白灰,没多余的花色。其实和Build谈恋爱,Build也不太会强行管理他的形象装扮之类的,他知他没那么在意要穿的多潮流。Build自己每天出门前捣鼓半天,一边换衣服,一边喊,Bible,给我把吹风机找一下。
Bible从沙发上弹起来,给他拿吹风机。
然后他又喊,Bible,过来看下,这套怎么样。
Bible哈欠刚打到一半,硬生生忍了回去,说,还不错。
Build问,哪种不错?
Bible说,颜色不错。
Build那件黑色卫衣,根本没什么颜色可言。他挥挥手,让Bible闪到客厅继续等着。
等Build打点好自己出来,Bible正在聚精会神看一部纪录片。
Build说,走吧,要迟到了。 他皱起眉头,一边看表一边在鞋架上狂找鞋子。好像他迟到都是因为鞋子的错。
反正最后他们肯定是聚餐里到得最晚的。Build坐到Us边上和他谈天,Bible靠着他坐下。他们一帮人订了个包间,人都到齐了之后,Build和Us开始发旅游带回来的小礼物。Tong收到了一只小熊维尼里的跳跳虎,他叫道,阿来哇,为什么我要拿一只儿童玩具回家。
Build说,它长得很像你啊。我看到笑死了,一定要买下来。行李箱后来合不上,我都没把它扔掉。
Tong捅了捅Bible问,你收到了什么?
Bible翻了翻眼皮,说,收到了一个季度的衣服。他还不知道为什么给我买了一个小抱枕,上面画了一只滑板熊。
Bible从背后把抱枕掏出来。
Tong吓一跳,说,你没事带出来干嘛。Bible说,出门前抱着它在看纪录片,结果上了车才发现还抱在手里。那,借你抱抱。
Tong拒绝了。
Build兴高采烈地分享旅行见闻。Bible其实大致都听过一遍,而且Build在韩国的时候是给他实时直播的。就是那种,走在街上,晃着镜头,说,看,到这条街了,那个是路牌,这家店看起来不错吧,那家一般般。
反正一路上自说自话,Bible就戴着耳机,一边听旅行小人发回最新报道,自己一边自习。
他在学校图书馆里,把手机靠在成堆的工具书前面。Build一下前置一下后置,忽然脸怼到屏幕上,看着Bible那里的动静,安静的图书馆自习室里,他只能看到男朋友半只左手臂在写写画画。他大叫了一声,救命!
Bible 差点从位置上弹起来。
Build笑死了,他说,不打扰你学习了,吻你,拜拜。
Bible其实很喜欢Build随时会想到他,想到了就会联系他。那也是一种了不起的本事。这让他随时感觉他们的关系很安全。所以只要有Build在,他就会比较放松。
Bible还会吐槽Build说,他把家里书房都快变成衣帽间了。
Tong说,我能想象。
Build拍了他一下说,我还没和你算账,打翻的那瓶面霜你买新的没有?
买了啊。Bible想,他不仅买了,还买得很艰难。一开始他想在亚马逊上订购,结果缺货需要预订等待。他思索了片刻,决定去专柜买。
因为面霜碎得厉害,他几乎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了,一开始想叫助理代劳一下,但助理也没听懂他的描述。他又跑去和专柜柜姐描述了一通,他说,就是乳黄色的,装在白色玻璃罐里,玻璃挺脆的,工艺不太好,摔一下就碎了,瓶身大概这么高,容积是…可利用容积大概是… 也就是说瓶底高度应该是…
柜姐差点睡着。反正就是好不容易买到了一罐一模一样的。Build看到后,气呼呼地说,这是我买给你用的,你果然一点没用过,连认都不认得。
事情就是这样。
Build回来后,他们两个一起参加活动。明明是一个家里出门,但要坐不同的保姆车,到了活动现场又要装作刚碰到。
Build 还夸Bible,你今天这件衣服蛮好看的啊。
Bible说谢谢。
他们做完妆发,Bible 去了洗手间,Build在后台等着,有助理导演走过来,她过去和Build合作过还算熟悉,她问Build,你最近用的什么香水啊,很好闻,推荐一下。
Build大概说了下。助理导演说了谢谢,然后走了。她在走廊又碰到Bible,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想起了Build身上的气味。
她又问Bible,你最近用什么香水啊,味道也很好闻。
Bible闻了闻自己,问,我喷香水了吗?
Build等在后台和Mile,Apo聊起天来。
他说前几天啊,Bible的妈妈来家里参观,他特意打扫了房间,把有的没的东西都收了收
。他妈妈大概巡视了一圈,对他们养在露台上的植物很感兴趣。他们两个就蹲在露台上研究了半天。
后来又进洗手间,对他放在那里的护肤品很感兴趣,他就一些医美项目给他妈妈做了一些普及,下次约好一起去美容院来着。
Bible走过去说,对啊,我妈现在都直接单线联系他约他一起去逛街。
Build说,那你要不要一起去。
Bible说,不去。
他宁愿自己在家里给书架重新上一层漆。Build最近想要灰绿色的书架墙,顺便把对面的挂画也换成灰绿色调的。
没有工作也不用去学校的日子,要叫Bible出门,需要一个十分必要的理由。
他们一起宅在家里的时候,一个就是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一个就是不知道在往身上捣鼓什么。
Build穿了一件最近新定制的家居服,上面绣了他和Bible的名字,他跨到Bible腿上,给他看新拍的自拍。
Bible把手里的工具移开远一点,说,好看。不算敷衍也不算认真。
Build说,我发IG的话,还要把衣服上的这串名字打一下码吧。打了码万一还是被看到了怎么办?看到了他们问起来怎么说?那我不发,又浪费我摆那么久造型了。
Bible点了点头。Build捞起他的下巴,说,我问你呢。
Bible把他家居服的扣子扣开,把衣服往下一扒,笑说,这样就看不到了。
Build叫道,流氓。
Bible把他放到了沙发上,俯身亲上去。
Bible妈妈其实问Build,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反正不声不响的,Bible有一天忽然说,妈妈我想搬出去住,因为我谈恋爱了。
Build笑起来。他说,也不知道,他告白也是这样,忽然说,Build,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我想和你在一起。
看起来好像说的很果断,事实上自己私底下可能编排了很多次,连标点符号,语气抑扬顿挫在哪里都练过了,心理剧场进行了一次世界巡演,终于敢说出口。说完之后,就看着地面,脸红成两颗多拿虾饼。
Build和Bible妈妈说,然后我们两个就变成了恋人加好朋友。就是可以玩一辈子那种好朋友。
他一直觉得恋爱的最高形态就是这样,找一个玩一辈子的好朋友。
南墙上是乌托邦 20(完)
【二十】在他的星球里无所不能
高考的前一天,王源在家里睡了一个大大的懒觉。王俊凯没有去吵他,拎起水壶和除草工具绕去了南墙,准备去慰问一下许久不见的冷杉。
背倚一片斑驳的砖红色,冷杉在初夏时节暖人的温度里舒服地伸展着它墨绿色的枝条,树干端直,葱郁茂密。看来在他离开的这几个月里,王源把它照顾得还不赖。
王俊凯的心情同这天气一样晴好,戴上手套蹲下身来除草,不经意间抬起头瞥了一眼树旁的南墙,忽然瞧见墙面上似乎有着长长的几行粉笔字。
他放下手里的工具,起身凑近了一些又蹲下,只见最上面的一行写道——
【我的乌托邦走了一天了+1+2+3】
这一行的痕迹已经有些淡了,应该是再早一点的时候写的。...
【二十】在他的星球里无所不能
高考的前一天,王源在家里睡了一个大大的懒觉。王俊凯没有去吵他,拎起水壶和除草工具绕去了南墙,准备去慰问一下许久不见的冷杉。
背倚一片斑驳的砖红色,冷杉在初夏时节暖人的温度里舒服地伸展着它墨绿色的枝条,树干端直,葱郁茂密。看来在他离开的这几个月里,王源把它照顾得还不赖。
王俊凯的心情同这天气一样晴好,戴上手套蹲下身来除草,不经意间抬起头瞥了一眼树旁的南墙,忽然瞧见墙面上似乎有着长长的几行粉笔字。
他放下手里的工具,起身凑近了一些又蹲下,只见最上面的一行写道——
【我的乌托邦走了一天了+1+2+3】
这一行的痕迹已经有些淡了,应该是再早一点的时候写的。走了一天,后面加了三天,一共是四天。他想了想,去年他去参加数学竞赛那次,王源好像就是在他离开的第四天里放弃了挣扎,然后在第五天的凌晨里拉着小行李箱冲动又可爱地坐了十一个小时的火车去中城找他。
这行的下面另起了一行,字符的轮廓相对比较清晰,写道——
【想念乌托邦的第一天/2/3/4/5……】
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数字一直写到了99。
他眯起眼睛算了一下,他是在二月末离开的,五月末回来的,好像正好是离开了九十九天。
看来他的小朋友真的很想念他,除了每天通过KarRoy给他的手机下流星雨,还会日复一日地绕到南墙这里来数日子。
他甚至能够想象到那人蹲在这里捏着粉笔头写写画画的模样,缩成一小团的背影一定很乖巧,写完之后飞快地跑回家里做功课,除了晚上主动给他打视频,就算再想他也不敢轻易地给他打电话,生怕打扰到他工作和培训,每天都像个小陀螺似的努力学习,耐心地等待着他来联系他。
就算这次王俊凯拼命赶进度空出了这几天,风尘仆仆地赶回来陪考,他也一拍完合影就把人拉回了家,直接拉进自己的房间锁好了门,但靠在门边接了个吻以后他也只趴在王俊凯怀里磨蹭着抱了一小会儿。那软乎乎的样子百年难得一见,就像是个电量耗尽的小手机在充电。
然后,不等王俊凯把他从怀里捞出来欺负,他就自觉又自律地自己钻了出来,动作麻利地拎起丢在地上的书包,坐到书桌前,翻出理综试卷摊开,红着脸和耳廓,说:“存档存档,这个也存档……你快过来给我讲两道题。”
那副努力想要在未来和他一起去中城的样子,看得王俊凯心里痒痒的。他知道王源没问题,但这家伙还是一刻也不肯松懈地在一层层加固着这种定局,他觉得挺心疼。
他一直有些介怀是自己彻底改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从邻居堂而皇之地成了恋人,他也自始至终都知道王源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但好像直到在一起很久以后,他才开始慢慢地搞清楚,王源从来都不觉得他自己是被拉下水的那一方。
关乎这份爱情,他和他一样坚定。
等王源高考结束,他一定要好好地抱抱他,紧得要命的那种,再好好地亲亲他,从眼睛到嘴巴。在这九十九天孑然一身、孤军奋战的日子里,他的小邻居真的辛苦了。
高考那两天栖城迎来了极度高温的酷热天气,王俊凯在附近的小摊上买了顶草帽扣在头上,和王源爸妈以及王沛沛一起到考场门前陪考。王丞文有点高血压,坚持了一天下来忽然开始犯老毛病,回到家以后躺在床上连坐起来都晕。为了照顾他,何如美第二天不得不一起退出了陪考的队伍。于是最后只剩下了王沛沛一员小将,顶着个显眼的鹅黄色太阳帽陪伴着戴草帽的王俊凯。
“你担心他理综吗?”王沛沛啃着冰淇淋问王俊凯,“我记得他以前物理化学好像真挺一般的,总问你题来着。”
“不担心。”王俊凯随意地颠着手里矿泉水,“他现在什么都不一般了。”
“你们大学都要去中城啊?”王沛沛问道。
“对。”
“那我以后也去中城好了,我去中城美院。我准备采纳一下我哥的建议,先努力考到栖城一中或二中,然后当美术生。”
“不错啊。”王俊凯笑,“平时也不怎么见你画画啊。”
“我都是偷着画的,我妈看得太紧了。”王沛沛撇撇嘴,“几年前王爷爷还启迪过我呢。”她说的是王丁山,“有一次我去他那儿借水彩,瞧见他正准备踩着凳子往书架最上面放一幅画,多危险呐,我就帮他放了。那次他告诉我,画画不该是为了什么名啊利啊的,而应该是为了保留住好看的景色。相机自然是先进得多,但之所以不去用它,是因为在相对漫长的绘画过程中,画画的人总能感悟到一些道理。不过有时候用不着非要马上把这些感悟到的东西给明明白白地讲出来,画和看画的人之间可以留点儿时差。保持神秘,才能酝酿惊喜。”
周围熙攘拥挤着的人群里,陪考的家长们或焦急地窃窃私语,或不安地高谈阔论,或紧张地一言不发,空气热闹又枯闷。同样置身其中的王俊凯沉默着听完,捏捏手里的塑料瓶,忽然就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
爷爷已经离开了一千多个日子,而这些从未对他讲过的、细腻深邃又带些温度的话,跨过如此漫长的时间缝隙,最终竟然是被这个大大咧咧的小丫头无意间传达给他的。
他不知道那一年的秋日里爷爷究竟感悟到了什么道理,也永远都不会知道,但又有些事,他已然清楚明了——他和王源推着摩托并肩归家的场景,是爷爷想要保留住的景色,那幅画,是老人家在三年时差过后酝酿给他的惊喜,在对他和王源的安稳同行剖白着无声的赞许。
那张还未泛黄的画纸,真的就这样如爷爷所言,把来自过去岁月里的慈爱与善意深沉而厚重地铺陈到了如今。
阳光还是很烤人,他看着远处,问身旁还在专心地啃着冰淇淋的小姑娘:“你知道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但背得挺溜,比出师表溜多了,我挺有文化的吧。”王沛沛嘿嘿地傻笑道,“记这么牢不也说明我和画画确实有点缘分?等以后我真的开始学画画了,开始画自己的画了,应该就会明白了吧。”
“你就不好奇你帮他放到书架上的那幅画画的是什么?”
“不都和你说了,要保持神秘,着什么急,挺多名家的作品不都是很多年后才开始拿出来被欣赏嘛。”王沛沛有模有样道,顿了一下又说,“好吧其实是我后来忘了这回事了,画的啥啊挺好奇的,当时就是我太好奇了王爷爷才启迪我的。”
王俊凯打算过后再邀请她去他家里参观,卖起了关子:“那就继续保持神秘好了。”他站起身,走向身后的小卖部,“这科快考完了,我去给你哥买瓶水。”
“……”王沛沛气哼哼地咔嚓一声咬碎手里的蛋卷,“你们男人果真都是大猪蹄子。”
考完最后一科英语刚迈出校门,王源一眼便望见了熙攘人潮中王俊凯自己一个人。中午王沛沛跟着和他们一起吃过饭以后就赶着去上补课班了,毕竟她也是个十多天以后即将上战场的中考生,为了实现她的画画梦,时间紧任务重。
下午五点钟的栖城开启了被夏日无限拉长的黄昏,先前的酷热正在一点点消散,王源背着书包走到王俊凯跟前,长舒一口气,挑挑眉毛对他笑:“题挺简单。中城见。”
“知道了,辛苦了。”王俊凯也眉眼舒展地看着他笑,抬手把头顶的草帽摘下来扣在他头上,拎过他的包背在自己肩上,然后拉起他的手腕,转身扎进汹涌的人海,“回家看房。”
在王源接到被中城外国语大学英语专业录取消息的第二天,一套位于中外和中清大学中间位置上的公寓被王俊凯支付了首付。王源高考以后他又很快回到了中城,而王源则暂时留在了家里,一心一意地监督王沛沛备战中考。小姑娘正经起来头脑也很灵光,在她哥的保驾护航之下加足马力继续冲刺了半个月,最后竟然真的有惊无险地擦边考进了栖城一中。
王源给许青松打了个电话,听说他病情大有好转,再努努力八月中旬就能出院。但令他意外的是,许青松没有报考他念叨了许久的汉语言文学专业,而是学了医,考去了北城医科大学。北城很遥远,与栖城之间隔了几千里。
“读书笔记我替你交给有晴老师了。”王源说,“她很开心,说你是她最喜欢的学生,很高兴教第一届学生就能遇见你。她祝你平安健康,前程似锦。”
电话那边安静了两秒,然后传来一声低笑:“知道啦,谢源哥。”
在拿了省中学生田径比赛金牌之后,刘忽安圆满地以刚好够用的文化课成绩挺进了中城体育大学的田径专业;林耀尔在高考前死去活来地挣扎又扑腾,好歹够上了一本线,但终究还是没能逃离栖城和他爸,去了栖城工商大学,学了个比较小众的食品科学,听说班长袁小恭就在他隔壁系,学的生物工程。
他们真的毕业了。
那些热闹的、鬼马的、放荡不羁、潇洒恣意的日子,好像与那个喜怒哀乐时而鲜活时而隐蔽、高呼梦想扬言尝尽世间百态的年纪一起,尽数封存进了那张日光晴好的毕业照里,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也一去不返了。
时间又继续向前了。
王丞文很欣慰于王源的高考成绩以及王沛沛的中考成绩,即便他这一儿一女谁都没打算继承他的历史学事业。他慷慨地掏了一笔钱出来,准备带全家出去玩,但最后王源卷钱脱离了家庭大队,准备和王俊凯两个人单独行动。
于是他们一家就顺着他的意兵分两路了。在王丞文、何如美夫妻俩带领着王沛沛出发去泰国的两天前,王源就拉上自己的小行李箱跟着王俊凯去了关岛。之所以决定去关岛,是因为他们俩一直对那里的太平洋战争历史公园挺感兴趣,想去瞧一瞧看一看,也挺想去那边玩玩摩托艇、划划香蕉船、吃吃当地的特色菜、再再吹吹海风漫漫步什么的,光是想想就浪漫。
然而,到酒店放下行李以后,王源什么浪漫的事儿都没做,先兴冲冲地拉着王俊凯去海边租来钓具钓了一个钟头的鱼。两个人说说笑笑地钓上来了几条活蹦乱跳的鳟鱼,最后自然是被王源像以前一样给放回了海里。但这次他没许愿,王俊凯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国外没龙王。
虽然从栖城到关岛的飞行时间不算长,但也正儿八经地飞了好几个小时,怎么说都有一点点旅途劳顿,所以他们准备今天先简单地休整一下,就在海边随便走一走,明天再去玩那些个刺激有趣的海上项目,逛那些个特色各异的公园。
夜幕降临以后,王俊凯带着王源去附近夜市的小摊上排了一个不长不短的队,买来了两个椰子,配着烤肉和三文鱼一起吃,别有一番风味。岛上有很多亚裔面孔,甚至有很多中餐厅,王源之前被高三的学业栓住,已经好久没有出来放风了,现在走在热闹的异域街巷里,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太够用。
“王俊凯。”经过一条海上栈道的时候,王源抱着快喝空的椰子停下来,站在栏杆前赏起夜里的海来。咸湿温和的海风掀动起他的刘海,也把他的声音也涤荡得更干净,“回去以后我打算向我爸妈他们坦白,告诉他们我喜欢你。”
王俊凯在他身旁站定:“怎么这么突然?”他揉了一把王源脑后的碎发,揽住他的肩膀轻轻上下搓了搓,“可以晚点再说的,不说也可以,我不想你困扰。”
“不困扰,早就该说了。”王源笑吟吟地摇摇头,“你可是我未来几年即将同居的人,我必须得向他们好好介绍介绍。”讲到这里他低下头,抬手挠挠鼻子,声音降了一个度,状似不经意道,“而且我太喜欢你了,我觉得我现在应该是已经达到爱你的程度了吧……嘶,说出来还挺不好意思的,嘿嘿。”
听了这样一番史无前例的陈述以后,王俊凯没说话,垂眼望着近处的海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安静得像是入了定。
王源有点害臊,用胳膊肘轻轻撞撞他:“哎,我告白呢,你好歹吱个声啊,给点面子行不行……”
话音未落,他就被旁边的人拉过去抱住了,一下子噤了声。慌乱间他的椰子掉到了地上,滚了两圈半,堪堪停住了。但他已经没心思去顾及什么椰子了,所有的注意力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夺了去。
但还没等抱热乎,他就被放开了。这拥抱紧得要命,搞得他耳尖通红。他抬眼瞅瞅王俊凯,刚莫名其妙地想发句问,就又被这人不由分说地托起脸吻住了。
这是异域的宁静夏夜,灯光浪漫,海风清冽,气氛开放而自由。即便此时大多数旅人都已经回到住处休息去了,但来来往往依然有人经过,只不过现在没有,但保不齐下一秒就会蹿出来一个。王源心一横,选择避而不见,半靠在栏杆前闭起眼睛,顺从地仰着脸,两只胳膊紧紧箍着王俊凯的腰,脸上起了火。
王俊凯的亲吻还是太温柔了,但今天这人好像没怎么害羞,起初用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磨蹭他的脸,后来直接把他整个圈进了怀里,就这样轻轻慢慢地亲了他很久。王源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在被安抚和示好着的小宠物,开开心心舒舒服服,除了腿稍微有点软。
半晌,王俊凯结束了这次毫无征兆的打啵,直起身子隔开一点距离,捧着他的脸用拇指替他擦了擦嘴角,垂着漆黑的眸子认真地看了他两秒,又把他按进了怀里。
“你干嘛啊……”王源气息有一点点不稳,被他这黏糊糊的样子搞得心里软绵绵的。
“开心。”王俊凯抱着他晃了晃身子。
又一阵清凉的海风一吹过,王源抿抿凉飕飕的嘴巴,问:“开心什么?”
“开心……”他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你也爱我。”
栈道那边远远地走来了几个旅人,有的金发碧眼,有的黑色头发,正在一点点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王源没吭声,也没推开王俊凯,把脸埋进这人的肩窝里蹭了蹭,紧紧地回抱住了他。
别人的眼光,从来就没什么好怕的。
现在又不是早恋了。
两人之间这种黏糊糊的微妙气氛一直持续到王俊凯洗完澡都没结束,王源头发湿哒哒的盘着腿靠坐在酒店的大床上玩天凤部落,刚打赢一局就被拿着吹风机过来的王俊凯给拎了过去。
在毫无防备地被拎到椅子上的途中,他不小心把手机遗落在了床上,回过身来瞅了瞅,懒得起身去够,决定玩自己的手指头。王俊凯余光瞥见他的小表情,自然也能猜出他犯懒的心路历程,插好吹风机以后走到床边替他把手机取了过来,塞回他手里:“接着玩吧。”
王源感恩戴德地接过手机,小小地“哦”了一声,也没再继续打游戏,漫无目的地刷起了新闻。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王俊凯的手轻柔地在他发间来回拨弄的这几分钟里,他像是失去了阅读的能力,什么也没看进去。
等到头发吹干以后,王俊凯俯下身亲了一下他的发顶,然后收好吹风机走进了洗浴间。他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王源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放在了桌上,正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发呆,好笑地问:“想什么呢?”
“就……”王源规规矩矩地背对着他端坐着,两手下意识摆弄着腰间浴袍的衣带,“我还有不到三个月就十八岁了。”
“嗯。”王俊凯点点头,“我知道啊。”
“我忘带内裤了。”王源把头垂得更低,“要是接下来没什么活动的话你就借我一条,要是有的话我、我今晚就先不穿了……我洗澡洗得挺干净的,沐浴露可香了……”他语无伦次地讲道。
王俊凯这才忽然明白过来王源话里的意思,脊背一瞬间有些僵直。他喉结动了动,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半晌,冲着那个正在努力不断缩小存在感的单薄背影哑声道:“你不怕啊。”
“男子汉大丈夫的,怕什么怕。”王源挠挠眼尾,“而且我……我爱你嘛。”
说完这句话,身后的空气又一次陷入了安静,像是进入了万籁俱寂的真空。良久,房间里响起了鞋底摩擦地板发出的脚步声,听起来十分郑重其事,像是在漫长的挣扎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那别穿了……”王俊凯向他走过来,“预支一次。”
熄灯以后房间里黑漆漆的,也静悄悄的,只有亲吻时发出的略带青涩的、时而粗重的气息声。从和王俊凯在一起的第一天起,王源就知道他们迟早要发展到这一步的,就算王俊凯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这金刚之躯,他也早就觉得是时候该有些进展了。
只是真正到了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害羞。明明是在和谈了快两年恋爱、相识了近十年的王俊凯一起做这件事,明明连灯都关了,窗帘也拉得严丝合缝,王俊凯低下头亲他的时候他还是不好意思睁开眼睛。
更别提后面那些事了。两个都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红着脸一起商量着探索了很久,亲吻间总夹杂着害羞的窃窃私语声。王俊凯真是太温柔了,后来王源抱着他的背哼唧,指节下意识地磨蹭着他背上的那道疤,没得到任何喊停的机会。
窗外月色正朦胧,不远处层层涌上沙滩的海浪时深时浅,浪花密集的时候,整片沙滩都被这反复进退的潮水碰撞得格外细腻柔软。柔软的海岸顺从地曲折起它的弧线,承载着一轮又一轮新的浪潮。
“我明、明天还要坐香蕉船,还要骑、骑摩托艇……”王源双手捧住面对面那人的脸,红着脸小声道,“你给我留一点点体力,明天你还可以再、再预支一次。”
王俊凯的眼睛被濡湿的刘海挡去一半,看起来温柔、干净又性感,他控制着自己慢下来,再慢慢停住,低下头亲了亲王源:“对不起,我应该控制一点的。”
王源撤回双手捂住脸,声细如蚊道:“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啦……挺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王俊凯是被怀里的王源闹醒的,因为这家伙昨晚太累了睡得比较早,而他爬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再躺回床上的时候时间就有些晚了。
王源啵啵啵地亲了好多下他的下巴,脸蛋红扑扑的,字字打着直球:“我们这是全垒打了吧?”他眨眨眼睛真诚地问道:“你觉得我怎么样?我配合得还行吧?你还喜欢我吗?没失望吧?”
一连串几个问题抛过来,个个问得干净利落,但听得人不自觉就有点害羞。这人总是这样,事前事后讲什么都云淡风轻,但真要对他做点什么的时候他倒先红成了番茄。王俊凯抿抿嘴,把王源顺毛的脑袋瓜揽进怀里,亲了一记他柔软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在对小朋友讲话:“你应该是知道的。我爱你,所以对你有这种企图,但我爱你又和这些都没有关系。”
“嗯,我知道的。”王源在被窝里悄悄隔着衣料磨蹭着王俊凯背上的疤,觉得那道凸起既惹人心疼又性感得要命。就这样懒洋洋地趴了一会儿以后,他清了清喉咙,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忽然想起我好像带了一条内裤……在我行李箱里,你帮我拿过来吧……我想出去玩了。”
噢,原来是带了内裤的啊。
昨晚说得那么真挚,原来是唬人的。
“好,我去给你拿。”王俊凯忍不住地想笑,“出去再带你去买一盒。”
王源坦坦荡荡地翻了个面,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在被窝里活动了一下稍微有点酸的腰身,得出结论道:“我觉得屁股……不痛,今天应该可以快乐玩耍。”他用脚轻轻蹬蹬王俊凯的小腿,“一会儿你陪我去坐香蕉船吧,然后骑摩托艇,还有拖拽伞、赏豚船什么的也可以坐坐,玩累了下午我们再去逛公园。”
“好。”王俊凯摸摸他的脑袋瓜,翻身下床去给他拿内裤,温声道,“什么我都陪你。”
撒了欢地玩了几天以后,王源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疲惫,返程的飞机上,他睡得很熟。王俊凯向空姐要了条毛毯,轻手轻脚地给他盖好,拎起他靠近自己的那只手,握在掌心里一起搭到扶手上,然后转过脸心满意足地单手看起了报纸。
一个幅度不小的颠簸过后,王源被颠醒,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看身边的人,发现那人正在安安稳稳地拉着他的手看报纸,就又闭上了眼睛。
飞机在几万英尺的高空上逐渐平稳,王源做了一个梦,梦见王俊凯因为太好看被铁扇公主掳去了火焰山,他单枪匹怕地去营救,被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烤红了脸。他大声对王俊凯喊,别怕啊我来了。
王俊凯不经意间扭过头来,看到王源被窗外的阳光烤得脸色泛红,立即探身过去拉下了窗板。然后他听见被惊动的王源吧唧吧唧嘴,含糊着小声嘟哝了一句:“别怕啊,我来了。”
王俊凯低下头偷偷亲了亲这位可能还在梦里作着战的小英雄,不知道这人做了什么梦,但这句话十有八九是对他讲的。
王源本来就是这样的,当年站在对门嗦着棒冰看到刚与世界闹掰的王俊凯拉着行李箱出现,于是就那么义无反顾地来到了他身边。
七年后。
在接到王俊凯电话的时候,王源刚指挥完搬家工人从他们在中城的公寓里搬走了沙发,几天前他在二手网上把它以不错的价格给转手卖出去了。最近他接了几单大的同声传译的生意,狠狠赚了一笔,所以兴冲冲地给家里换起了家具。
“电视开着吗?”王俊凯磁性成熟的声音里揉着倒时差的疲惫,电话那边隐约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响,他应该是正躺在床上。
“嗯,开着呢。”王源盘腿坐在地毯上,耐心地等待着厨房里的咖啡机完工,“刚看完亚运会四百米决赛的转播,刘忽安拿了块铜牌,为国争光了,一会儿准备给他发个红包恭喜恭喜。”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想拿的是金牌,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反思自己呢。希望他退役之前能拿到,也没剩几年了。”王俊凯翻了个身,“你等下八点的时候也看看我吧,我在国际频道。”
王源噗嗤一乐:“我还想问你怎么忽然参加起访谈节目来了,昨天看到公司官博发预告我差点以为是小编在瞎编。”
“公司刚在美国建立了分部,广告部和市场部强烈建议我出来营营业。”王俊凯调笑道,“多赚点钱,好给你发工资。”
一年前翻译硕士毕业的时候,王源已经凭借着优秀的业务能力和丰厚的实战经验在业界内小有名气了,因此不少知名外企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他最后犹豫都没犹豫,直接选择了一家正处于极速发展期、但海外市场发展还未充分稳定的企业——CEO名叫王俊凯的那一家。
就这样,他成为了他男朋友手下的一员猛将,平日里就跟着他走南闯北打天下,偶尔再接接别处同声传译的生意挣点外快,事业爱情两边都非常称心如意。
当年王俊凯以KarRoy参股、并主导完成了这款软件的包装升级,二次上市后其所得的收益立即踏上了不停翻倍的上坡路,很快就令姜叔叔的公司起死回生了。再然后,根据之前的约定,当年还不到二十岁的王俊凯坐上了公司的法人位置。
前几天王源陪着自己的大老板去了趟美国,后来是因为急着回去买家具,他才把那人丢在了那儿,先一步赶回了国内。
他们此行受到了邬兰、Molly以及痛改前非的Stephen的热情款待,但不是去探亲的,而是专程前去收购一家由于经营模式过时守旧且经营失信而濒临破产的小公司,公司的董事长名叫吴知仲。
王源是知道这个人的,王俊凯有次吃饭的时候三言两语地给他讲过一点。这位吴知仲先生,就是十多年前背叛了王俊凯父亲王其索的那个利欲熏心的前辈。以他的背叛为导火索,王俊凯才经历了后来的那些不幸。
但王俊凯对他很仁慈,遵守行业道德、公私泾渭分明,慷慨地给了他一笔恰到好处的收购费,即便面对面地坐到了一起,也并没有对当年的事表达出只言片语的怨怼。
“你和你爸爸到底还是不一样。”倒是如今已经苍老不堪的吴知仲先说起了从前,“他太相信感情了。”
“我也相信。”王俊凯把钢笔别进胸前的西服口袋,“我和他是一样的,但我可能比他挑剔,虚伪的感情我不信。”他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我只相信真实的。”
王源坐在他身旁,两手搭在膝盖上,也缄默着转了转自己手上的那枚,内心狂喊干得漂亮。
咖啡机终于完工了,王源在站起身之前从茶几上摸过遥控器,把电视换到了国际频道,然后才慢悠悠地踱去了厨房。他从橱柜里拿出他的杯子,把电话夹在脖子上,问:“吃饭了没?”
“吃了。”王俊凯答道,“妈差点做了满汉全席。”
王源也能想象到何如美那热情款待的样子,相信她绝对不会亏待王俊凯的胃……毕竟一个儿婿半个儿嘛。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间距离向家中坦白已经过去了七年,距离王俊凯改口叫王丞文和何如美爸妈也已经过去整整两年了。
当年他从关岛回国以后的第二天就向家中出了柜,自然是没有得到欣然接受的。但因为他交上的这个男朋友恰好是全家人再熟悉不过的王俊凯——出类拔萃、品行端正、重情重义……好像就因为对方是他,家中反对的气焰不自觉就消减了一半。
王沛沛早就发现了端倪,知道这件事以后充其量也就为自己嗑的CP成了真而震惊了一小会儿,意料之中地成为了他们最早的友军;王丞文到底是个有知识涵养的人,一点火也没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读了几天几夜的史书,默默消化了一番,忽然就想通了;何如美更是,她身为医者,本就非常反对在恋爱上搞什么群体歧视,再加上那么多年以来王俊凯对王源有多好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她也知道,论对王源好,王俊凯甚至可以与她匹敌,只要儿子铁定能幸福,她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像王源这样善良纯粹的一个人,培养出他的家庭不会有多乌烟瘴气,他的家人也不会多么刁蛮无理。于是,仅仅在出柜一周以后,他们就得到了全票的祝福。王俊凯觉得,在和王源恋爱的这条路上,他走得一直畅通无阻,又仿佛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所有的幸运和顺利都被王源开启了。
只要有王源在,他就可以强大到无往不利。
国际频道上的广告终于结束,访谈节目开始了。王源端着杯咖啡静静欣赏起自己几日没见的男朋友,权当作是充电,看完这档节目以后他还要开个小夜车,搞一搞最近刚接下的某单可以赚笔外快的笔译工作。
一开场,女主持人便对坐在对她身旁的这位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的企业家进行了一番生动而详尽的介绍,包括他年纪轻轻如何靠KarRoy扭转乾坤,在大学期间设计出了多少款火爆的软件,又在现如今的国内商界中占据了怎样厉害的位置。
终于行云流水地介绍到了最后,她按照既定流程抛出了一个问题:“我们了解到王俊凯先生的企业是在您接手之后才更名为源纪,也就是RoYear的。同时我们注意到其中Roy这个单词在您所设计的初代软件卡圆,也就是KarRoy中也曾出现。但众所周知,您的英文名字是Karry而非Roy……那么请问,R,O,Y这三个字母对您来说是否有着什么特殊的寓意呢?”
“噢,Roy。”听到这个单词的王俊凯不自觉笑了笑,回答得相当从容,语气云淡风轻,“那是我爱人的英文名字。”
“啊,原来是这几个月以来被狗仔队广泛关注的小王先生的英文名字,看来狗仔们的功课做得还是不够详实啊。王先生您以爱情之名称谓事业,可真的是超级浪漫的一个人呐。”女主持人笑得很灿烂,笑容里甚至还有那么点艳羡,看了眼题卡,进入了下一话题。
“十年前国内有一款比较冷门的手游,名叫天凤部落,当时被广大网民戏称为‘被土气名字埋没的好游戏’,玩家数额较小,但相对稳定。十年后,也就是今日,王先生正式收购了这款游戏的版权,并将其更名为天龙部落。这个更名很有意思,请问您为何要做出这一改动呢?”
“也没什么。”王俊凯又笑笑,言简意赅道,“我爱人很喜欢这款游戏,十年前就嚷着想把它改名叫天龙部落。因为他是天蝎座,属龙。改之前也针对早期玩家群体做了一些调研,他们都广泛赞成。”
王源坐在电视机前,手中端着喝了一半的咖啡,睁圆了眼睛。这件事他并不知情,看来调研问卷并没有被发送到他的游戏账户上。又是一个小惊喜。
他拿过茶几上的手机,点开天凤部落的图标,发现这游戏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完成了自动更新,现在界面上的名称真的变成了天龙部落。十年过去了,仍有很多人还在像他一样孜孜不倦地玩着这款小众的游戏,而他们这批人的游戏等级在所有用户中早已经傲视群雄了。
他记得自己当年只在王俊凯面前开玩笑似的夸口过两次以后要给天凤部落改名,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那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愿望,但当时十六七岁的王俊凯还是记下了,也还是替他实现了。
在过往瞬息万变的岁月里,王俊凯一直就像个Superman,在他的星球里无所不能。
他放下咖啡杯,捧着手机认真确认了一下明天回栖城的机票信息,看多少遍也还是要晚上八点才能抵达。他瘪瘪嘴,长长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等不及。他想现在就一头扎进王俊凯怀里。
他们这次回栖城主要是为了两件事——参加王沛沛栖城场的漫画签售会,以及参加林耀尔和袁小恭的婚礼。
先说王沛沛,这丫头几年前顺利地考上了中城美院,那以后一路平步青云,如今已经成了位小有名气的年轻漫画家。她这次专门安排了一场签售会回老家办,是因为她要签售的代表作《浪漫怪兽》就是以她少年时代的成长环境为参照而创作出来的。
王源在网上刷到过她接受直播采访时的死相:“这个故事是以我哥……咳,我哥的一个朋友和他性情孤僻的邻居为原型展开的,主要讲述他们的爱情故事,还有双强变双更强的过程,嗯就是这样。什么?啊,上次签售会为什么cosplay奥特曼啊……没有为什么啊,难道不可爱吗?”
再说林耀尔和袁小恭,他们俩之间在高中三年里可谓是毫无火花,袁小恭甚至还嗑过林耀尔和刘忽安的CP,结果大学他们考到了一处去,一起参加了几次校友会以后莫名其妙地就产生了罗曼蒂克的化学反应。
在林耀尔的婚礼上,王源遇见了许久未见的许青松,之前听说他因为妈妈身体不好从北城调回了栖城工作,同时在本单位参加规培,现在和何如美变成了同事。他主攻的是儿科,最近接诊了一位四岁幼童,小姑娘是一位单亲母亲抚养的。好巧不巧地,那位单亲妈妈就是有晴老师。听说她前夫好赌,不懂得珍惜家庭,导致了婚姻的终结。
伴郎团的酒席上,着一身西服正装的许青松晃着酒杯沉稳地讲着话,好像再也不是多年前发现有晴老师恋爱那次被变态辣烤鸡翅辣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个少年了。他和王源碰了下杯,又和王俊凯碰了下杯,淡淡地说:“那孩子挺可爱的,和我也投缘……我当年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就属你们俩最清楚。”他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沉吟了两秒,又道:“我还喜欢。”
等到一切活动都结束了,王源拉着王俊凯一起回家,路上还买了几斤车厘子,一进巷子就在门口遇到了遛猫的舅妈,那被遛的老猫已经老得眼睛都不愿睁了。他笑眯眯地问好,随口打听了一下何正薪的近况,舅妈回答说:“别提了,他最近接了一个外企的官司,去英国出差,听说是遇到了个设计师,好像是以前认识还是怎么的,他也没和我讲清楚……反正他喜欢得不得了,扔下国内的一大摊工作追人去了。哎呦你说这孩子,他也老大不小的了,我倒是支持他找伴,但也不能这么没个轻重啊。”
王源思考了一下,无论怎么想,这个设计师都应该是前两天刚一口答应下给他和王俊凯在美国的新家做室内设计的那位——目前定居于英国的、和何正薪以前“认识”的许泽徽先生。怪不得前些天许泽徽莫名其妙地发了一条表意不明的朋友圈:“各位亲朋好友,鄙人最近在家画图,足不出户。如果有人向你们打听我的住址千万不要告诉,谢谢!!”
看来,世界真的很小啊。
晚饭后王源打算和王俊凯一起去南墙转转,王俊凯率先拿了工具去扫灰,王源飞快地吃光碗里剩下几颗车厘子,紧随其后。出门的时候他瞧见何如美正在追剧,随意瞟了一眼,发现屏幕上的面孔有几分熟悉。他在脑海里检索了一番,想起那不是学了几年音乐以后进军了演艺圈的他们学姐陈诗央嘛——那个先后喜欢过王俊凯和他两个人的女孩子,还歪打正着地造成了王俊凯的第一次吃醋。
“妈,这个演员是栖城一中毕业的,王俊凯还和她前男友打过架呢。”王源一边穿鞋一边说道,“因为她那会儿看上我了,她前男友说我长得丑,还故意搞坏了我的椅子,害得我摔伤了手腕。”
“哪个演员?这个女的?”何如美似乎对于王俊凯会为了自家儿子打架见怪不怪,撇撇嘴道,“我就说我怎么这么不喜欢她呢……她这皮相长得太刻薄了,还是咱家小凯看着顺眼。”
正对着南墙的那栋小型铅笔厂的废弃厂房去年被拆了,但是万幸,角落里不起眼的南墙还被保留着,兴许是它周围郁郁葱葱层层叠叠的绿意让拆迁者有些于心不忍了。
平日里工作太忙,王俊凯和王源也有很久没来过这里了,幼年时期被悉心照料过的冷杉独自悄悄生长,如今个头已经追上了南墙。即便已经被雨水洗涤冲刷了无数次,斑驳的砖红色墙面上还隐约残留着多年前王源用粉笔写画上去的天数,绵延成白色的仿佛没有尽头的一道长线。
王源率先爬上了南墙,回头冲着早已换下了西装、正穿着宽大T恤的王俊凯招招手:“上来上来。”
王俊凯目色温柔地看着自己多年过去依旧光鲜灵动的恋人,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坐上南墙的动作仿佛成了机械记忆,轻而易举地就被一气呵成了。
夏日里有几分温热的月光下,蝉鸣与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弥漫于微风中,过去的岁月仿佛与当下重合了,他们好像不再是少年,又似乎依然是少年。
“想吃棒冰吗?”王源忽然问。
王俊凯笑:“你有吗?”
“忘囤了。”王源嘿嘿一乐,“明天去买。”
然后他又喋喋不休地接着问道——
“想吃黄桃罐头吗?”军训时翻墙出去买还为此跑了五十公里的那几瓶。
“想喝啤酒吗?”坐在南墙上微醺着剖白小时候的事那次喝的那个牌子。
“想骑摩托吗?”初中时偷骑出去买章鱼小丸子吃时骑的那辆,还有告白后冷战那次去城北陪考时骑的那辆。
“想吃车厘子吗?”南墙下第一次亲吻之前偷吃的那碗。
“想吃馄饨吗?”正式确定关系以后拐出南墙去街边小摊上吃的那家。
“想喝奶茶吗?”在一起以后的第一个圣诞节里扮成麋鹿玩偶送出的那杯。
“想吃烤红薯吗?”除夕夜里一起放完鞭炮和烟花后坐在南墙上分吃的那个。
“现在都不想。”王俊凯眉眼温柔,勾起嘴角打断了他,“想亲你了。”
王源抿起嘴眨眨眼睛,忽然孩子气地笑开了。
“那好吧。”他说,“反正我爱你嘛。”
不知未来哪年哪月,这一砖一瓦也会倒塌,但那些曾在它周围上演过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坚不可摧。它们,将与那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少年意气与年少欢喜一起,永恒地存在于漫长的纪年里。
晦暗和蒙昧都早已结束。
而在那旧城、老街、小巷、屋后斑驳的南墙之上,永远栖息着他们两个超然物外的乌托邦。
人山人海里依旧人来人往。
这个故事,就是这样。
-END-
野孩子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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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秘密的确只有王俊凯知道。
他在床上躺到了七点多,在那之后的几个小时中,王俊凯根本没有睡着,只在用这种方式消磨时间等王源醒来。
他们吃了简单的几块饼干当早饭,就带着那些文件去了派出所。
今天他们要给王明国办理注销户籍的手续,而等这个手续办完,也意味着他们的父亲,王明国这个人将彻底在电脑人口系统里消失,他就再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王俊凯的字迹其实依然稚气未脱,一笔一画的用力写在纸上,就好像是在课堂上抄写板书,他就这样在写着“死者直系亲属”的地方签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眼泪,眨眼时就啪嗒一下砸在纸上,直接晕花了刚刚签上的字迹。
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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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秘密的确只有王俊凯知道。
他在床上躺到了七点多,在那之后的几个小时中,王俊凯根本没有睡着,只在用这种方式消磨时间等王源醒来。
他们吃了简单的几块饼干当早饭,就带着那些文件去了派出所。
今天他们要给王明国办理注销户籍的手续,而等这个手续办完,也意味着他们的父亲,王明国这个人将彻底在电脑人口系统里消失,他就再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王俊凯的字迹其实依然稚气未脱,一笔一画的用力写在纸上,就好像是在课堂上抄写板书,他就这样在写着“死者直系亲属”的地方签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眼泪,眨眼时就啪嗒一下砸在纸上,直接晕花了刚刚签上的字迹。
民警叹了口气,递给他一张纸巾,“小朋友,这份要重新签一下了,不然我们不好扫描。”
她看见了电脑屏幕上的信息,怜悯地打量着眼前的兄弟俩。小小年纪父母都不在了,兄弟俩相依为命。怎么看叫一个十四岁的初中男孩为刚过世的父亲办理过世手续,的确真的太残忍了些。
王俊凯点头,咬着嘴唇,又乖乖重新签了一遍。
而这个时候,他的那些姑姑叔叔们一早就警署的会谈室等着了,自从知道有可能能获得王明国夫妇的遗产之后,他们就开始表现出莫大的积极性。
在王俊凯和王源还没有过去之前,他们已经和彼此快要吵的不可开交。
“我原来和二哥关系最亲,我来负责他的孩子有什么问题?”王明国的弟弟道。
王明宏是个三十多岁的未婚男人,平日在县城里做点建材小生意,家里人都知道他是个滑头滑脑的,牛皮吹的大,其实根本没攒下几个钱。如果有了王明国的这套房子,娶媳妇可就方便多了。
王明宏的算盘打得精,话刚说完就被他大姐王明楠狠狠啐了一口,“你有什么本事抚养孩子?你自己那么大的人都没个正行,孩子跟了你,明国死都不瞑目。”
“你怎么说的话的你!”王明宏怒了,一拍桌子瞪着眼睛就要和她吵架,“总比你来的强,你一个售货员还不如我半个月工资高!”
王明楠是家中老大,平日横行霸道惯了,对这个弟弟自然更不害怕。
“也不见你拿半毛钱回来,原来咱妈在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恬不知耻地去和老太太要钱!”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着打起来,王家最小的妹妹王明春才赶紧出来拦,“大姐三哥,你们也都别吵了!我家条件比较好,你们看不如孩子们跟着我,以后也能得到好的教育,就不增添你们的负担……”
“哟,这是什么意思?小妹这是觉得我们俩没你有出息,养不起这两个孩子?”王明宏眼珠子一转,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明春你条件那么好,来这里和我们抢什么?谁还不心知肚明了似的,你怎么不回家当你的富太太去啊。”王明楠一敛刚才的态度,倒是和这不成器的弟弟同仇敌忾起来,没好气的白了王明春一眼。
“唉我说你们……”
他们是越闹越凶,还好这时候门被人推了开,看着民警进来,这一家人才一个个尴尬地绷着脸不说话了。
所有的文件都摆在桌上了,王俊凯就看着他们一个个抢也似的拿去翻读着。
那个牛皮纸袋放在最下面,他的视线也一直停留在那里。
王俊凯的心脏都好像跳到了嗓子眼,他慢慢的低着头,紧紧拉着王源的手,他的手心里全都是冷汗,不敢看是到底谁拿起了它,也根本不敢去想他们发现内容时候的模样。
未来好像是海平面上飘着的浮木,随着波浪激烈起伏,却丝毫没有自己的轨迹。
最后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叔叔开了口,用一种古怪的音调,“哎哟,这是什么?你们都看看这个。”
三兄妹凑在一起看完了这份文件,屋子里突然变得沉默起来,他们抬起头,古怪的打量起来眼前的两个孩子。
王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怯怯的抬头看了一眼王俊凯。
一开始他们没有和孩子们说什么,是王明宏直接看了边上的警察一眼,把文件递了过去,“警察同志,您说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一遍的警察递过文件,看完后就轻皱起了眉头。他抬头打量了兄弟俩一眼,正思考该要怎么开口,没想到王明宏又抢在了前头,“如果王俊凯这孩子是领养的,我现在没有义务要帮着继续抚养吧?只过继亲生儿子王源就行了吧?”
他迫不及待地问,既然有人当了这个出头鸟恶人,旁边的两个姑姑也赶紧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我们都住在县城里,离得远,平日和他家来往的不密切,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有这样的事情。”
“我们也有知情权选择权吧!”
王俊凯平静地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领养二字被放在台面上讨论起来,他反而觉得心里踏实起来了。
倒是王源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他听着那几个人大声地讨论着他和王俊凯的去留。
这一分钟之内的信息量大的仿佛要吞噬他。
他从来没有想过王俊凯竟然不是他的亲生哥哥,王明国和陈俪对他们兄弟俩一视同仁,从没有表现出一点端倪。他忍不住震惊地抬头看王俊凯,他却表现的很平静,就好像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件事情一样坦然。
这件事情让王源一瞬间不知所措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他还是小孩子,人微言轻,在这里就好像是随时会被猎人带走的羔羊一样无助。
“我们就负责我大哥的亲生儿子。”王家兄妹三人相视了一眼,刚刚还水火不容的三人突然达成了默契共识。
“别的我们也没条件了,你们应该帮忙想办法安排啊!”王明宏说的一派理直气壮。
警察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局长都过来劝说了半天。他们干脆开始撒泼耍无赖,一本正经的叫嚣着除非有人给他们每个月发钱,不然他们绝对不做慈善,去养一个陌生人的孩子。
他们一群人闹到了将近五点,最后还是局长帮忙仲裁,王源由王家最小的妹妹王明春抚养,而王俊凯因为没有成年,就暂时送去社会福利院,到时候再行安置。
“我哪都不去。”王源突然开了口,他说完的声音很小,在这样的环境里更是听上去怯生生的。
“源源啊,跟姑姑回家,姑姑家里还有一个姐姐,比你大一岁,我们会对你很好的。”王明春赶紧笑着走过去,抬手就去摸他的头,王源却警惕地直接躲了开。
他紧紧地拉着王俊凯的手,重重地摇着头:“我要和我哥哥在一起,我不认识你们,我哪也不跟你们去。”
“你这孩子,姑姑不会亏待你的,你喜欢什么玩具什么东西姑姑都给你买,啊?”王明春继续劝着,丝毫没有放弃地继续去牵他的手。
“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和我哥在一起。”他说着眼泪唰一下流下来。
王俊凯没有松开他的手,伸出另外的那条胳膊去搂王源的肩膀安慰。
“你这傻小子哭什么呀,他不是你哥,他一个小孩能养活你吗?我们才是你真的亲戚!”王明宏在边上说,一天下来,他早就在这几平米的小房间里坐的烦躁起来。现在连房子也没分到,更是对眼前的事情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我不认识你,他就是我哥!他就是!”王源抬起头,眼泪断了线似的砸下来,鼻头全红着,看上去可怜极了。
“你乖,跟姑姑回家吃饭了,这也不早了。”王明春自然不能当着警察面前发火,强忍脾气的继续哄着。
王源始终软硬不吃,紧紧拽着王俊凯的手不松开。他最后被王明宏直接抱起来,强制性的要把他带离,“你再不走,就把你一起送去孤儿院!”男人瞪着眼睛恶狠狠的威胁。
王源大声哭叫着,死命挣扎着喊哥哥。
王俊凯一直都牵着他的手,直到他听见王明宏的话。
他就没有犹豫了,他就那么松开了王源的手。
他怕他们真的不要他。
“哥哥……哥哥……别不要我………”王源毕竟年纪小,他又瘦,怎么也犟不过一个常年做体力活的成年男人。王源近乎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被王明宏扛着抱走的时候绝望地盯着王俊凯,他哭的快要透不过气来,一遍遍的喊着哥哥。
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最后被强制性的塞进了王明春的小轿车里。
警察也累了,没有在插手去管他们的事情。王俊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间会议室,他的手插在口袋里,轻轻地捏着里面放着的那张照片。
其实做出决定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直到现在被留在警察局,小孩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他才觉得自己其实也害怕被送去孤儿院。
王俊凯的眼神一直都盯着警察局门口的玻璃门,他看着那辆黑色小轿车开走,眼泪就忍不住了。
王源刚才喊他哥哥的声音让他心如刀绞。
十四岁的孩子还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牺牲,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眼里多么难以置信。
因为是哥哥,所以他就该要那么做。
但好在王俊凯最后却没有在那个所谓的社区福利院待多久。只去了两天,连里面的环境都没来得及摸清楚,他就被管事的阿姨带了出去。
而门口站着的眼前是一脸疲惫烦躁的王明春,她不时地抬腕看表,看见王俊凯拿着东西出来以后才和阿姨说了一句,“孩子我就接走了。”
王明春还是把他接回了自己家,她什么都没说,只极为不耐烦的告诉他,以后在家要好好听话,不然随时会把他重新送回来。
而她眼神里呼之欲出的厌恶冷漠,让王俊凯也不敢开口去问什么。
所以王俊凯也不会知道,王源从那日被接走后,在王明春家里绝食到现在,无论怎么劝也不吃一口东西。
王源就那么抱着膝盖,没日没夜地坐在客厅里,除了一句“我要我哥哥”之外,拒绝和任何人沟通。
不吃饭不喝水、不哭不闹不说话,王源就用这种安静又极端至极的方式抗议着。
王明春一开始没管他,只当作小孩子闹脾气,觉得饿他一会儿,受不了了自然会吃。她却没想到这个孩子脾气那么倔强,愣是两天内一口饭都不碰,谁去拽他,他甚至就张嘴就狠狠的咬。
“我要我哥哥。”他低着头坐在那里。
王源的外表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孩子,甚至看上去乖巧好骗。可事实上,他比谁都安静,却比谁也固执的守护着自己的立场。
眼看着王源的脸色越来越白,精神也显得萎靡不振,王明春才真的开始怕他饿出病来,自己到时非但捞不到半分好,还要背上过大的责任,她才骂骂咧咧的、不得已的和这个小孩妥协,把王俊凯一起接了回来。
妄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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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过后,王俊凯对王源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变了不少。他自己并不觉得,说话总还是那副别别扭扭的冷淡模样,但哪怕是用那样的语气,说出来的话也改不了性质。
大概是生怕王源再遭人欺负,王俊凯每天放学的时候都会问他两句。王源回答的时候,他还要从他的神情里认真分辨他有没有说谎。
王源在班里的日子,在这件事发生后好过了很多。大家对他依然不亲近,但也属于敬而远之,再没有哪个敢不长眼睛的在他身上搞恶作剧。
“你哥哥对你真好。”高羽在课间的时候转头和他小声的说,把手里的零食分给他了一半。王源生的讨人喜欢,平日成绩也好,她总是会回头问他些问题。王源被欺负的最甚的那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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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过后,王俊凯对王源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变了不少。他自己并不觉得,说话总还是那副别别扭扭的冷淡模样,但哪怕是用那样的语气,说出来的话也改不了性质。
大概是生怕王源再遭人欺负,王俊凯每天放学的时候都会问他两句。王源回答的时候,他还要从他的神情里认真分辨他有没有说谎。
王源在班里的日子,在这件事发生后好过了很多。大家对他依然不亲近,但也属于敬而远之,再没有哪个敢不长眼睛的在他身上搞恶作剧。
“你哥哥对你真好。”高羽在课间的时候转头和他小声的说,把手里的零食分给他了一半。王源生的讨人喜欢,平日成绩也好,她总是会回头问他些问题。王源被欺负的最甚的那段时间,也只有高羽一直愿意和他讲话。
王源有点不好意思,“是的。”
“其实他们也活该,我也有个弟弟,谁敢欺负我弟弟,我也要揍他。”高羽盯着那个脚还打着石膏的男生,小脸上满是不屑。
王源笑起来,却突然想到王俊凯那晚手臂上的伤痕,眼神慢慢的敛了下去。
水笔停留在本子上,却忘了自己刚才辛辛苦苦想好的那条辅助线该添在哪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杜鑫陪着王俊凯等在了他的教室门口。班里的同学看见他们俩的时候都一愣后赶紧低着头绕开,平日这会儿最喧闹的走廊也安静了些许。
王源和高羽还有她的一个朋友说笑着出来,对上王俊凯的时候也愣了愣,他脸上的笑容一顿,有点发愣的快步跑向了他,“哥哥,你怎么来了。”
王俊凯看了高羽一眼,小姑娘一愣,然后和王源招了招手,“王源,那我们先去食堂了!”
说完就和身边的闺蜜跑了走,马尾辫一甩一甩的,都是青春洋溢的模样。“你这来的不巧。”杜鑫笑着,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冲着王俊凯扬了扬下巴。
“你和她要一起去吃饭?”王俊凯没接杜鑫的话,一挑眉毛看着王源,“啊,没有。”王源摇摇头,“也没有说一定要一起去。”
“哦。”王俊凯说,“别让人等你等久了,我就是随便路过,没想和你一起吃饭。”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你怎么了?”他走出半条走廊的距离,杜鑫才追上来,有点没弄明白王俊凯的意思。刚才一下课他就往楼上走,现在又那么莫名其妙的走了。
“怎么,你自己没女朋友,还不允许人小弟弟谈恋爱了?”杜鑫又道,脸上带着几分轻挑又慵懒的笑意。
他比王俊凯高半头,眉峰上挑,整个人看上去比王俊凯更有不羁叛逆的攻击性。但很多女孩却也很吃这挂的长相,私下议论他像前些年热播的韩剧继承者们里的男二崔英道。
“谈什么恋爱。”王俊凯语气冷淡至极,“他才几岁?”
“你这话说的,他也就比你小一岁。”杜鑫不理解他这种情绪来自哪里,低头看着手机吊儿郎当的接话。
王俊凯一路都沉默着,到了食堂打完饭,看见王源在不远处一个人坐着吃饭,刚才的那两个女孩并没有跟他坐在一起。
王源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吃着饭,有时候会发个呆,把不喜欢的蔬菜挑开。王俊凯看着他,大概过了有那么两三分钟,突然端起自己的餐盘坐到了他的面前去。
王源抬起头,眨巴了两下眼睛,反应过来以后喊了他一声哥哥,再喊了杜鑫一声学长。
“你怎么又一个人吃饭。”王俊凯问,“刚才不是还和女生一起吗。”
王俊凯其实有点烦,他觉得自己这样莫名其妙。这个年纪的少年最看重那两分薄面,他一下课就来找王源,却看见他和女孩开开心心的准备去吃饭。他本来堵着气,可看见王源一个人,还是忍不住要坐过去。
“没有…那是我的前桌,就是搭伴一起吃饭。刚才没有三个人的位置了,所以我就一个人坐了。”王源认认真真的解释,王俊凯就又突然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些。
“蔬菜为什么都不吃。”他盯着王源的盘子问道,“我…我不喜欢吃南瓜。”王源还是有点怕他,小声的说完后还是举起筷子往嘴里送了几口,小脸都微皱了起来,却还是乖乖的咽下去了。
杜鑫摇了摇头,想笑又不敢笑,那么乖的小孩,怎么居然是王俊凯的弟弟。
王俊凯突然就站起了身,快步往外走。
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又端了几个菜。都是清一色的蔬菜,放到了王源的面前,王俊脸上表情还是一贯的冷漠不耐,“如果不想吃南瓜,就吃别的蔬菜。”
王源一愣,点点头对他笑起来,一双眼睛又圆又亮,光泽都是天真温柔的。王俊凯的呼吸微微一滞,把视线收了回来,“要冷了,快点吃吧。”他说,语调突然不自知的温柔了许多。
其实不经意间的情绪才最真实,就像我们每一个人都有那么多秘密,世间这样纷扰,总有一下子想不起来它名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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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吃晚饭的时候,家里除了阿姨空无一人。王俊凯才想起来他爸前段时间说过要和林淑去一次b市见朋友,要出去一周,叫他们在家里听阿姨的话别惹事。
他和王源坐在餐桌上,阿姨给他们一人添了碗汤,“多吃点,脸圆一点好看。”
“阿姨做饭好吃,肯定要胖的。”王源抿着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王俊凯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脸上隐隐约约的浮现出一点笑意。
“原来在家是不是妈妈做饭啊?”阿姨问,王源就摇了摇头,“我自己弄,我妈忙。”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以为然,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
“哎呦。”阿姨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是江浙人,说话音调绵绵软软,这样的语调就显得格外的亲切,“作孽作孽,这才几岁,要是烫到了怎么好?”
“不会的。”王源还是笑,“烫一次后来就记住了,学会了就不会烫了。”
阿姨听着连着叹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以后阿姨都给你做,我们源源手那么漂亮,像是人家电视里面弹钢琴的手,怎么能烫坏了。”
王俊凯没说话,低垂着眼睛,好像是有什么心事,想到他那么小小一个,一个人在家做饭的样子就觉得心里难受。
阿姨和王源还在聊着,他回过神的时候就听见王源说,“我爸很少很少回家,他欠了不少债。但他不回来也挺好的,他一回来就打我和我妈。”
王俊凯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意外,眉头微微皱起来,王源好像是敏感的发现了他的情绪变化,又露出那种甜甜的笑容,“但都过去了,他现在可打不过我了。”
回房间做作业的时候,王俊凯看着书本发呆,一直都在想吃饭的时候王源说的那些话。
他就突然不舒服起来,想到王源刚来他们家时候的样子,心里就觉得翻来覆去的不是滋味。
是因为原来受了太多的委屈吧?所以才会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每一个人。以后不会了,他想着,他不会再受这样的委屈了。
阿姨周六休息回了家,家里就剩他和王源两个人。他本来想叫外卖,却被王源拦住了。
“家里冰箱里还有好多菜,我来做饭好啦。”王俊凯下楼的时候就看见王源站在厨房里,系着围裙,整个人看上去格外温柔。
王俊凯点了点头,就站在厨房门口,靠着门框看他。
“你上去好啦,等好了我叫你。”王源扭过头,好像是被王俊凯看的不太自在。
王俊凯又看了他几秒,心想他大概是觉得和自己呆在一起不自在。他才默默抱着胳膊坐到了客厅里随手开了电视,但连频道都不知道是什么,视线一直都停留在王源的身上。
余光瞥见电视上正播的画面是一对情侣,男人从背后抱着自己的女朋友,摸着她的头发和她耳语。他们也在厨房里,王俊凯又看了王源一眼,看他熟练的切菜,看他颠锅,他突然觉得心里角落里填满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们也好像是一家人,和电视上的……
这个想法让他一个激灵,突然就觉得心虚起来。
厨房里突然响起了清脆的一声,把他彻底从这种情绪里拉了出来。王俊凯直接冲了进去,看见王源蹲在地上,正在捡地上的盘子碎片。
他看见王俊凯进来,像是被吓着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手上有洗洁精,太滑了……”
王俊凯走过去,心跳的很快,那一声碎裂声好像是拿捏住了他整个人,他的声音低沉,语速又快,好像是责问一般的问道:“受伤没有。”
王源赶紧摇头。
“起来,出去。”他又冷冰冰的说,然后关上了门,深吸了一口气,才蹲下身一片一片的捡拾地上的碎片。
心跳的很快,甚至没有发现瓷片的尖锐口,手指被划出一道伤口,过几秒疼痛才传到他的大脑神经。王俊凯后知后觉的站起来,把手放在冷水下冲,冰冷的水温和细微的刺痛混在一起,他依然觉得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