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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性失眠.

[堂良]/[栾堂] 我拿了男二的剧本?

-8k+  一发完

-主堂良,微栾堂,栾良

-三角关系的奇怪修罗场   沙雕小甜饼

-勿上升

-原文被锁旧文补发致歉.


01.


“孟哥,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栾云平的事。”


周九良的声音带着几分刚醒酒的嘶哑味,双手把孟鹤堂桎梏在身前,一边靠在孟鹤堂肩头,一边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云淡风轻地解释。


“我喜欢的,是你。”


02.


孟鹤堂自认为自己是一名合格男友。

清晨的粥,午后的吻,深夜的酒一样没少,恋爱一周年,接吻一周年,滚床单一周年年年不忘,懂浪漫懂情调会生活,就差给...

-8k+  一发完

-主堂良,微栾堂,栾良

-三角关系的奇怪修罗场   沙雕小甜饼

-勿上升

-原文被锁旧文补发致歉.




01.




“孟哥,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栾云平的事。”


周九良的声音带着几分刚醒酒的嘶哑味,双手把孟鹤堂桎梏在身前,一边靠在孟鹤堂肩头,一边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云淡风轻地解释。


“我喜欢的,是你。”






02.



孟鹤堂自认为自己是一名合格男友。

清晨的粥,午后的吻,深夜的酒一样没少,恋爱一周年,接吻一周年,滚床单一周年年年不忘,懂浪漫懂情调会生活,就差给他颁一个最佳男友奖。




要说非得有什么不合格的地方。

“孟鹤堂!”

小孩朝头下枕着的大腿根狠狠掐了一把,语气里带着嗔怪。

“你怎么又睡着了!说好了陪我看完。”



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但疼痛感还是把孟鹤堂从睡梦中惊醒,一睁开眼就看见电视剧已经放到了片尾,周九良正抱着大熊抱枕缩在沙发的另一角,乳白色的绒毛熊玩具像是立起了冷战牌子。


完蛋。





03.




孟鹤堂到现在也不能理解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喜欢看肥皂剧。


恶毒的婆婆,狡猾的情敌,大型家庭苦情情感浪漫大戏的标配。孟鹤堂虽然强烈抵制和反抗,但是比起包子炸弹抗日神剧这个还是清新自然一点。



“你懂什么。”

周九良喜欢把头枕在孟鹤堂大腿上,一仰头零食就能送到嘴边,包着满嘴的水果,周九良含含糊糊地说。


“熬夜的时候,才能看浪漫老电影,现在,是黄金档。”

没办法,孟鹤堂只能克克克克业业地陪着自家的恋爱脑男友看着苦情大戏,虽然每次都是看着看着睡着。



但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一觉醒来自己成了苦情剧主角,

还是男二号??!






04.



这会,本该和自己去超市采购的周九良正捯饬得一副西装革履站在自己面前,黑外套黑裤衩白色衬衫配上个黑墨镜,还真别说,自家小孩这么一打扮还真有搬家公司的感觉。



想到这孟鹤堂不自觉上下扫视着,眼神里满是柔情。

孟鹤堂:多好,孩子还能搬家了。



周九良显然不吃这一套,微微颔首把黑墨镜往下移了移露出一双勾人心弦的墨黑瞳孔,一双眼刚刚好和孟鹤堂对视。


正当孟鹤堂为自家橘猫的成长高兴时,周九良一双节骨分明的手直接揪住了孟鹤堂胸前的衣领,嘶哑的嗓子带着奶音,霸道的语气像是容不得一丝反抗。


“孟鹤堂我告诉你,你最好离栾哥远一点,你给不了他幸福。”

孟鹤堂:????







05.




事实证明,在陪男友看苦情大戏的时候千万不能睡着。



孟鹤堂花了几天时间终于理清了所有思路,栾云平突然成了自己的领证伴侣,结果因为自己出轨,现在他要和周九良跑了?


这是回家的诱惑??

为什么还有栾云平的戏份?





而现在,孟鹤堂正和栾云平面对面对峙着,今天他是来和自己离婚的,白色纸张上大大地签着栾云平的大名,栾云平抖着二郎腿一副绝望主妇逆袭都市丽人的嚣张。




孟鹤堂把协议书拖到自己面前,指尖划过大理石茶几发出细微的声响。当下这个情况,他和栾云平绝对不能离婚。


虽然看着剧情发展下面只要自己签了这个协议书,栾云平就能和周九良远走高飞,自己抱着万贯家财悔恨终身,最后大团圆结局。

这怎么成?

这是什么拱手让妻的戏码?





孟鹤堂拿起一纸协议书装模作样地端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栾云平聊天。

“和他走了,你真能解放了?”


最后一个字故意拉长拖出尾音,孟鹤堂的脸上写着不屑,勾起嘴角冲着栾云平抛去一个不置可否的笑。




“你少废话。”

栾云平扬起下巴,眼睑微微下垂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签完这个我就准备和九良办结婚证了,咱们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想你的小三灯红酒绿也随你的便。”





正当孟鹤堂以为无力回天的时候,抬起头还是抓住了栾云平眼神里稍纵即逝的落寞。


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孟鹤堂决定靠着自己蝉联多年的最佳男友的本事扳回一城,要是这婚离不成,看你怎么和周九良远走高飞。


正想着,手起刀落的瞬间就把协议书撕得粉碎。

“想离婚?你做梦。”



说完把手里的纸片想天空一洒,说实话孟鹤堂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么一下,大概是情绪到了总得扔点什么东西。

说完,孟鹤堂带着满头的纸片……

别问,问就是发胶喷多了。





留着栾云平一个人在后面玩去,这种场面也要抢戏份。


孟鹤堂快步走出了门,果然一出门就看见周九良。靠在车上依旧是戴着黑墨镜,看见孟鹤堂顶着满头纸片出来时差点没乐出声。

“这是怎么了?”


周九良笑得狡黠,一副黑墨镜遮住了下眼睑,语气里满是对情敌落败的嘲笑。


孟鹤堂显然是不想搭理这个叛变的儿子,郁闷地低下头用手拍了拍脑袋,嘴里自顾自地说着。



“你别想和栾云平私奔,这婚一天不离,他就还是我妻子,以后你要是还敢来找他,我饶不了你。”

“你可真不要脸。”

周九良被惹怒,咬了咬后槽牙。



孟鹤堂偏着头,细长的指头把周九良鼻梁上的墨镜勾下来,笑得一脸不以为然,拿墨镜挑了挑周九良的下巴,摆出站街女管用的暧昧姿势左手掌心支着右手手肘,语气里带着甜腻。


“不服?你这么有本事,有本事把我睡了。”







06.




于是,从那天起孟鹤堂为了挽回栾云平的心,开始了疯狂的追求。对于追人这件事,他还是有一点造诣,不过每次都能赶巧遇上周九良,于是顺道连周九良也一起追着。



“周宝宝,”


孟鹤堂怀里抱着乳白色的绒毛大熊,就跟之前他们在家里放的那个一模一样。孟鹤堂顺了顺熊身上的毛,当时周九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迷恋各种小玩具,为了能让他安安分分孟鹤堂特地从网上买了和人一般高矮的小熊,当时小孩抱着玩具熊高兴得不得了,后来就一直抱着。



“你看看,这个大熊!”

孟鹤堂躲在熊身后举着大熊的手挥了挥。




虽然周九良显然是不喜欢周宝宝这个奇怪的称呼,但是看着孟鹤堂挥大熊,脚还是很自觉的往前迈,小心走过去捏了捏大熊的手。



那是他第一次摸绒毛玩具,虽然从小到大锦衣玉食,遇见栾云平也是迷迷糊糊对上眼,年纪轻轻就掌管着家里的跨国公司,他似乎没什么不顺心的。


但是在碰上绒毛玩具的那一刻心还是软化了。像是被打烂了一个心底不愿打开的角落。谁不是普通人呢,他了解栾云平的心意,但固执地不愿意承认,恋爱脑总裁相信日久生情。



孟鹤堂从毛绒玩具背后探出头,冲着周九良笑得见牙不见眼。


周九良晃了晃手里的熊玩具也笑了起来,那一刻他有种想抱起熊玩具的欲望,但手只是紧紧攥着大熊的一角。


孟鹤堂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把大熊的手扯了回来。周九良手里空落落的,深邃的黑瞳孔里带着迷茫,看着孟鹤堂脸上写着失落。


“这个熊我可是要给我爱人的。”

孟鹤堂把脑袋放在大熊的头顶,得意的笑里带着获胜的狡黠,眨了眨眼睛故作沉思地抿着嘴唇。



听完,这句话周九良才反应过来对面这人和自己情敌的敌对关系。把刚刚摸大熊的手放在身后,装作一副不屑一顾。


“不就是玩具熊吗,栾哥他不会喜欢这个的,你送了也没用。”

“哦,原来是这样啊。”孟鹤堂鼓着腮帮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神不经意地朝周九良那瞥着,故作可惜地说。


“要真是这样,那这玩具熊只好送给别人了。”

周九良偏过头,眼睛在别的商品上扫着。表面上装得一副风平浪静其实就差抱着绒毛玩具跑路了。



正想着,孟鹤堂把大熊的脸怼在周九良面前。他看见周九良眼神里闪过一丝欣喜,小孩果然还是不会隐藏情绪。孟鹤堂故作惋惜地说:“那只能送给你了。”


“切,不要的包袱就要甩给别人,得亏是遇见了我,换了旁人可不会要。看你可怜,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了。”


嘴上是这么说,周九良抱着毛绒玩具把头埋进去的反应还是出卖了他。小孩到底还是小孩,孟鹤堂趁着不注意在周九良头上的钢丝球上摸了一把。


嗯,我果然是个合格的爸爸。







情敌对峙的日子似乎和周九良想象中不一样。

本以为会是拔刀相见的场面,没想到硬生生被孟鹤堂掰成了情侣约会的感觉。



他像是对自己了如指掌。

知道自己喜欢喝奶茶于是每次见面都会送上一杯自制的奶茶。


一开始周九良虽然不敢喝,害怕他下毒害死自己,但自从试了一口以后就在心里默默为它打上了top1的标签。


对方像是能看出他的心思。


虽然周九良每次喝完都故意放狠话说下一次带再也不会喝,但孟鹤堂还是会经常带,而且每次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像是猜到了周九良傲娇的性子故意给他一个台阶下。


时间长了周九良也会装作随口地一问:“你明天还会带吗?”

每次问完还会解释一番,说自己根本不是期待奶茶,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有多闲。



借口百年不换,答案也是始终如一。

孟鹤堂趁着周九良鼓着腮帮子嚼珍珠的时候,用手指点一点他鼓起的脸,笑着说:“奶茶天天喝可不行,对身体不好。”



“切,要你管。”

周九良继续嚼着珍珠完全忽视了刚刚被戳脸的举动,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接触,孟鹤堂总是喜欢在说话的时候点一点他的鼻尖揉一揉他的头发,时间长了他也懒得反抗,就当是情敌向他投降的讯号。


嗯,就是这样。





07.




哄孩子是次要的,

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想办法让栾云平死了和周九良私奔的心。


从现实生活到现在孟鹤堂没什么进展,唯一的变化就是记性越来越不好,对于之前生活的记忆也是越来越模糊,直到一天早上醒来脑子里彻底没有了之前的记忆。


他像是真的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人,过往的记忆倒变成了一场梦。







08.




“栾哥。”

周九良晃了晃怀里抱着的绒毛玩具,霸道总裁私底下其实是一个奶黄包,笑得见牙不见眼像是幼稚园的小孩冲着父母炫耀自己的宝贝。没有了平时故作低沉的嗓音,小孩少年气的奶音像是猫爪子撩拨着栾云平的心。



“你看,大熊!”

栾云平接近这个傻小伙子本来只是为了搞钱。



自从孟鹤堂在外面有了人之后他就已经开始筹划了,到时候就是一分钱分手费要不到,这个傻子富二代也把自己包养了。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刚刚好,没想到真正实施起来没那么简单。



先是孟鹤堂突然改了口风不愿意分手,跟着这个没脑子的富二代一起追着自己跑,再就是自己对这个没脑子的富二代动了真感情。



揉了揉周九良头顶的钢丝球,嗓子带着几分刚睡醒的干哑,一边支着脑袋,抬起头刚刚好能和面前的恋爱脑总裁对视,一边指尖在总裁脑袋上绕着发丝,他也不知道这个钢丝球为什么这么好摸。



“你要是喜欢,我们去买一个更大一点的。”



听到这周九良心里自然高兴,虽然和面前的这个人谈了近一年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看起来浪漫的背后其实并没有什么爱情可言,他知道栾云平心里想的是那个前夫。



“好,今天就去。”

周九良还是抱紧怀里的绒毛大熊,恋爱脑总裁始终相信日久生情的道理。








09.





说起自己和孟鹤堂的婚姻,栾云平也只能用一个孽缘来形容。


两人在生活上都是谁也不让着谁的性格,但是他还是被孟鹤堂在谈恋爱时的一副乖兔子模样骗了去,结果结婚第一个晚上两人终于还是撕破脸,孟鹤堂坚持用拼刺刀的方式决定01,所以到现在为止两人拼刺刀谁也没赢过谁。




花花公子自然是一天一个玩法,


结婚第二天,孟大少爷就通知他,自己不愿意装0了,于是带着自己的刺刀去做了一个快活1。


栾云平也不是什么傻子痴情种,小白兔要是没了再找一个就行,但是他还是有作为孟鹤堂合法伴侣的自觉性,这么久以来也算是洁身自好,每天为孟鹤堂干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帮他和他的0打开房门,孟鹤堂老是丢钥匙。




克克克克业业的合法伴侣栾云平先生当然不会只做这么一点,在替他曾经的垂耳兔打开门以后会顺便说上一句:“欢迎光临。”




孟大少爷当然是不知道这种情况的,因为每次回来都会被灌得五迷三道。所以合法伴侣栾云平先生还会贴心的把扶着他回来的小0一脚踢出门外。



每当这个时候垂耳兔才会露出耳朵,挽着栾云平的脖子噘嘴求吻。栾云平自然不会再上当,垂耳兔看噘了半天也没有反应,就松开手朝身下摸去,指尖在对方两腿间画着圈,嘶哑的喉咙带着甜腻的酒气吐着压制气息。


“怎么?想拼刺刀吗?”

于是最后结局总是以孟鹤堂被踢出门告终。










遇见周九良是栾云平怎么也没想到的。


像是在悬崖摇摆的人抓住的藤条,周九良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一度把这个恋爱脑富二代当作自己渡过苦海的船,只是这个船并不白上。




如果说狡猾多情的孟鹤堂是垂耳兔,那周九良就是憨厚痴情的橘猫。


他不会和兔子一样噘嘴求吻,也没有什么好听的俏皮话。小孩性子里带着一股轴劲,要是喜欢你只会一心一意地对你好,没有所谓若即若离的姿态,更没有欲情故纵的把戏,他要是喜欢你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告诉你这辈子就跟着你了。



跟了孟鹤堂这么多年,栾云平多少也有了些他性子里的浑蛋劲。


每天编着爱他的瞎话,说起来脸也不红心也不跳,真心谈恋爱的才是傻帽,他已经在孟鹤堂那里栽过一回了,现在他只想搞钱,搞很多钱。





10.




爱上周九良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栾哥。”


小孩正抱着刚挑到的毛绒玩具站在远处朝栾云平挥手,橙黄色的毛就像一只橘猫。可惜走近仔细一看是一只变色的垂耳兔。周九良似乎很喜欢这个垂耳兔,一直抱着不肯撒手,娇嗔的语气带着恳求。



“我就要这个。”

栾云平不喜欢垂耳兔。


一凑近一看,笑着的脸马上就垮了下去。但也是一瞬间的事,周九良沉迷在垂耳兔身上,似乎没发现对面人脸上闪过的不快。

“行吗?栾哥。”

周九良抬起眼皮,眉头都快皱成一个八字。



栾云平听不得他叫自己栾哥,印象里那个狡猾的垂耳兔喜欢叫自己哥哥,以至于每次他一叫栾哥,栾云平又想起家里那个混蛋。



“行,你喜欢就行。”



栾云平揉了揉橘猫头顶的钢丝球,像真的是能揉出耳朵一样,周九良低下头笑得柔和,欣赏着自己和爱人一起采购到的礼物,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或许是对方故作认真的敷衍又或许是自己早就不期待任何回应。



他想起第一次抱紧那个白色大熊时的场景,那时他曾经感觉到心安,而现在也仅仅只有玩具本身毛绒绒的触感。



一些事情像是在潜移默化地改变。





“栾哥,我们去喝奶茶。”


周九良抱着垂耳兔乖乖地跟在栾云平的身后,两人从认识到恋爱也只接过一次吻,那还是栾云平喊着孟鹤堂的名字时吻的,除了那一次接触以外,两人连普通的牵手都很少。



听到周九良的话,栾云平突然停在原地,他也不知道这个总裁今天犯了什么毛病,先是去买玩具接着还要买奶茶,等会是不是还得去迪士尼?



栾云平清了清嗓子,周九良看见前面的人停下了也跟着刹住了脚步,呆呆地站在原地的周九良像是猜到了什么,没等栾云平的下一句话就先抢先了一步。



“还是算了,我先回公司了。”



说完,抱着垂耳兔往反方向走去,栾云平看着周九良的背影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消失,但是一时又说不上来。



周九良不是傻子,只是有一点恋爱脑。所以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对栾云平懵懂的恋爱也是一样。







11.




周九良突然发现孟鹤堂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不是,是太久没有遇见他,之前的每一次都像是刻意安排一样,周九良总能在一个特地的地方见到孟鹤堂。


自从上次抱着垂耳兔走了以后他和栾云平也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而他们之前每一次见面都是在栾云平家附近。


或许是为了掩盖自己想要见孟鹤堂的借口,总之周九良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的。他心里想的也是去找栾云平,但实际上只是在栾云平家附近饶了一天,连他家的小区都没进去。



周九良谎称只是有点想念奶茶。






此时的孟鹤堂度过了非常快活的一个月时间。


他继续着自己海淀区第一好1的事业,在各类烟花场所混得风流快活,什么栾云平周九良早就抛到了后脑勺。今天的他依旧喝得烂醉。


这些天被人稀里糊涂送到不同的酒店不同的房间,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见不同的人,虽然他自己心知肚明自己喝成那样什么也干不了,但还是按照市场价格付钱。



不过今晚可能是自己没人要了。

孟鹤堂迷迷糊糊晃到了栾云平的小区附近,他不爱栾云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之所以晃到这是因为找不到酒店开房,找不到车回家。



结果晃着晃着在楼道里就和来人撞了个满怀,孟鹤堂刚想破口大骂,声控灯突然亮了起来照清楚了来人的脸。

刚刚燃起来的气马上就消了一半,孟鹤堂扶着地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周九良装作若有所思的模样,脚尖却一步一步往前迈,最后在周九良面前停下,借着酒劲挑了挑他的下巴,冷笑一声装作嘲笑的模样。



“怎么?这个点了都来这了还想回去?”



孟鹤堂摇摇晃晃地往周九良怀里撞,后者看见这个反应也忘了该快点滚蛋的事,用手轻轻扶着孟鹤堂的腰防着他别不小心倒地上。


“不进去,”



孟鹤堂最后一次扑到周九良嘴边先偷了一个短暂的吻,酒气像洪水铺面而来熏得周九良头晕。孟鹤堂继续指着他的鼻尖,嘶哑的嗓子带着烈酒的独特气息。


“不进去就跟哥拼刺刀去。”







12.




孟鹤堂做任何事都很少考虑后果。

比如说稀里糊涂和栾云平结婚,还比如说睡了自己的所谓情敌。


当孟鹤堂今天早上从一张陌生的大床房醒来以后习惯性地找钱包付钱,结果光着屁股下床找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往后看一看,不看还好,一看悔终身。



周九良正安稳地躺在床上,胸口还有小幅度的起伏,应该还活着。所以昨天晚上自己把栾云平钓到的二愣子富二代情人睡了??

孟鹤堂:当时我非常的害怕。






13.



孟鹤堂穿好衣服逃之夭夭,他知道这个总裁应该也差不了自己的钱,所以陪睡的钱还是不用留了,临走时问酒店前台借了纸笔留了句话就走了。



等到周九良醒过来时看见身边空落落的枕头心跳还是漏了半拍,急急忙忙下床发现孟鹤堂还贴心地帮他把衣服摆好了,上面还放着张纸条。



-活挺好,栾云平遇见你真是他的福气。

妈的。






14.




栾云平察觉到事情不妙。

这几天别说是周九良就连那个吵着不愿意离婚的孟鹤堂也没有来。照这么发展下去,自己不仅拿不到遣散费还丢了一个大款。



不过焦急的日子并没有发展多久,

没过多久孟鹤堂就带着离婚协议书来找他。


“快签吧,签完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碍着谁。”

孟鹤堂连门都没进,把纸笔递给栾云平就在门口跺着脚不耐烦地喊着,好像不久之前吵着不愿意离婚的是另一个人。



“你之前是学过变脸吗?这脸变得比天还快。”

现在轮到栾云平看着离婚协议书发愣了,之前吵着要离婚和周九良私奔的是他,现在突然后悔了想挽回的也是他,两人还真是夫妻。



孟鹤堂一边扣着指甲盖一边嚼着口香糖,头也没抬地说:“之前说要私奔的是你,现在不正好给你和你那小男友机会了吗。”说起周九良孟鹤堂突然尴尬地舔了舔嘴唇,清咳了一声,“快点吧。”



两人都是死要面子的性格。

栾云平不愿意在孟鹤堂带人回家时服输,自然也不甘在这丢脸。唰唰几笔签上自己的名字最后收笔点上一点把笔扔进了垃圾篓。

“签完了,自己进来拿。”


栾云平把面前的纸往旁边一推就不去看了,眼睛看向远处的落地窗他买了一个低层的楼,不为别的,只是家里要是有猫,一个人在家时可以看看窗户外面的马路打发时间,虽然到现在栾云平也没买猫。




“我懒得换鞋。”

“不用脱。”




“行。”孟鹤堂认命地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进栾云平买的房子里,本来还想多待一会好好欣赏欣赏,但看着这个场面也只能等下回了,什么时候两人过个离婚一周年的庆祝活动的时候再来好好欣赏欣赏。



“孟鹤堂。”


走到门外,栾云平突然把他叫住了。早猜到有这么一出,孟鹤堂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没等栾云平问出口,孟鹤堂抢先一步答了。




“哥哥,恋爱有风险,结婚需谨慎。”








15.



成年人的爱情本来就是直接了当。

周九良虽然是个恋爱脑,但是还是深知这一点。于是没过几天就和栾云平提出了分手。


现在好了,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栾云平最后一次和周九良见面是他送自己去机场。栾云平没买着猫房子干脆也卖了,留在这座伤心城也是徒增烦恼。看在过日情分的份上,两人当不了恋人还能做朋友。



“栾哥,你准备去哪。”下车前周九良问了栾云平一个问题,栾云平看了看手上的机票,他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可能会去说相声。好吧,开玩笑栾云平摆了摆手。





“马凤英!”高峰跟在栾云平背后,显然栾云平装作不想搭理他,冲着身后摆了摆手,语气里却带着笑意。

我母亲叫马凤英,我不是马凤英。”

“那您是?”

“我叫栾云平。”






16.



显然,花花公子不好追。


周九良第n次围堵孟鹤堂,在他对孟鹤堂表白以后这人就像是故意躲着他。今晚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孟鹤堂喝醉酒被人一车送到了周九良住的小区,又左晃右晃晃到了周九良家门外。



周九良捡了个得来全不费工夫。



“哟!这不是小男友吗?”孟鹤堂坐在门外指着周九良大喊,“怎么,想来和哥哥拼刺刀啊?”








17.




孟鹤堂又一次卷铺盖逃窜。

又是熟悉地留一张纸条,周九良披着浴袍走近一看,这回没找到纸笔孟鹤堂干脆拿钥匙划在了墙上:


十二点民政局,跟着我低风险,高回报。






18.



孟鹤堂自认为自己是一名合格丈夫。


清晨的粥,午后的吻,深夜的酒一样没少,恋爱一周年,接吻一周年,滚床单一周年年年不忘,懂浪漫懂情调会生活,就差给他颁一个最佳伴侣奖。


要说非得有什么不合格的地方。



“孟鹤堂!”

小孩朝头下枕着的大腿根狠狠掐了一把,语气里带着嗔怪。

“你怎么又睡着了!说好了陪我看完。”



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但疼痛感还是把孟鹤堂从睡梦中惊醒,一睁开眼就看见电视剧已经放到了片尾,周九良正抱着大熊抱枕缩在沙发的另一角,乳白色的绒毛熊玩具像是立起了冷战牌子。


完蛋。





不对啊,

孟鹤堂挠了挠后脑勺,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男二号孟鹤堂还是成了大赢家。










季節性失眠.

[良堂]狐狸

全文13k+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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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雨总是像下不完的,至少从入秋以来就是这样。

孟鹤堂裹了件长衫就在院里站着,花大多都被打得不成样子倒也没有什么观赏价值,不过是这府里日子无聊比不了山间快活。


正想着,周九良从背后走了给他披了件绸缎的披风。往怀里拉了拉,说:“你伤还没好,别着凉了。”转过身,孟鹤堂假装吸了吸鼻子笑着说:“想入神了,自己都忘了站多久了,我这就进去。”


“想什么,想这么入神?”周九良理了理孟鹤堂额前的刘海,明知故问地说。孟鹤堂当然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双手环着周九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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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雨总是像下不完的,至少从入秋以来就是这样。

孟鹤堂裹了件长衫就在院里站着,花大多都被打得不成样子倒也没有什么观赏价值,不过是这府里日子无聊比不了山间快活。



正想着,周九良从背后走了给他披了件绸缎的披风。往怀里拉了拉,说:“你伤还没好,别着凉了。”转过身,孟鹤堂假装吸了吸鼻子笑着说:“想入神了,自己都忘了站多久了,我这就进去。”


“想什么,想这么入神?”周九良理了理孟鹤堂额前的刘海,明知故问地说。孟鹤堂当然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双手环着周九良的脖子凑到他跟前,轻声说:“想您了。”说完,还不忘在周九良唇上留下一块印记,问者自然被迷得鬼迷心窍,抱着爱人的腰肢继续索/吻。
不过答者倒也无意,一面迎接着爱意,一面继续想着自己的山间快活。


一阵缠绵后,孟鹤堂也算是从自己的世界里面挣脱出来想起了正事。“今日那群人又来了,”孟鹤堂把头枕在周九良肩上,声音里都带着份梨花带雨,“不然你把我交出去吧,本来就是一条畜生的命,倒也没什么可惜的。”


“你不是畜生,”周九良低下头和孟鹤堂对视,两人眼里却都没有一点波澜。
他说,“你是爱人。”

01.



孟鹤堂自谙当好一个狐狸有多不容易,当一个好狐狸更不容易。他没想当一个好狐狸,他要当好一个狐狸。

虽然每一个狐狸出生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当好一个狐狸,但看着年长的狐狸偷来了一颗颗人心以后就会明白:一个优秀的狐狸就是要偷走别人的心。


不过这偷心没那么容易,至少孟鹤堂是这么觉得的,如果偷的不是对你充满爱意的心,不仅心偷不成自己也要丢了性命。



不过这不是难题,每个狐狸能都有一副好皮相这么久以来也从没有狐狸失过手。不过那些偷了心的狐狸后来都没了踪影,剩下的狐狸都说他们是变成了人,孟鹤堂没想过变成人,他想当狐狸。



不过想一直当一个狐狸是不可能的,因为总有人想要拔了他们的皮,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狐狸都想变成人,变成人才能保住命,变成人才能有心。狐狸天生都是没有心的,没有所爱,没有所想这也是为什么每次狐狸都能全身而退。



孟鹤堂不想要变成人,但他想要心。
所以总会有牺牲者,比如说周九良。



那天孟鹤堂第一次幻化成人形下山就被一箭射中胸口,幸好里面是空的孟鹤堂也只是当场晕倒。再次睁开眼睛他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不过还好,他是狐狸不是什么没见识的野兽,至少没人发现他的不正常。



或许也包括周九良。
那天是他一箭把他打晕,可能是愧疚心作怪周九良把他带了回来,不过还好他请的是个庸医,没能发现他胸口里空空的事,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不过和其他人相比,周九良还是有些奇怪的。

在其他人都愿意亲近孟鹤堂的时候,周九良却不愿意看他一眼。这是孟鹤堂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学的媚术都白学了。不过他可是狐狸,谁都会爱的狐狸。



“九良,”
孟鹤堂从周九良的窗外探出头,不过显然,里面的人一心都在书和账本上没工夫搭理他。孟鹤堂又多叫了几声,直到里面的人受不了聒噪才抬起头。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懂规矩,”周九良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说,“不要这么叫我。”


这个称呼倒也是孟鹤堂来了以后才有,这偌大的周府里面那些丫鬟下人都叫他周老爷,孟鹤堂觉得他也不算老,为什么要叫他老爷。于是就叫他的名,九良九良,总比老爷好听一点。
不过显然周九良不喜欢这个称呼,但孟鹤堂叫了这么久了他也反对无效。



“我觉得有点冷了。”孟鹤堂一只手捂着胸口,故意装作柔弱的样子,说,“他们都不愿意理我,还把我屋里的被褥全扔了,我想走了。”
这话当然是假的,一群下人恨不得把他当宝供起来,孟鹤堂这么说也不过是想威胁他。

周九良虽说不愿意搭理孟鹤堂,但也不肯放他走。一开始孟鹤堂还用装作起不了身赖在周府蹭吃蹭喝,后来发现是周九良不愿意放他走了以后,他也没什么顾忌的,他正求之不得。


或许是信了孟鹤堂的鬼话,周九良终于肯打开门,一走出来就看见孟鹤堂光着脚穿着一身绸缎的里衣缩成一团。虽然这样的苦情戏码孟鹤堂每周都要重复一次,但周九良还是次次上当。


把身上的披风脱了,把地上裹成一团的狐狸抱起来,然后送回房里。这一套动作早都得心应手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你多招人厌烦,”周九良冷着脸说,“就连下人都看你碍眼。”


“那怎么办?”孟鹤堂低下头,眼皮也垂了下来,下一秒眼角就开始发红。周九良把他放在床上摆好,看着他这幅样子也故意把头偏到一边,准备离开。


“不然你让我回去吧,这样也省的招你们讨厌。”孟鹤堂眼角终于开始掉金豆子,一边噘着嘴一边揉衣服。不过周九良不吃这一套,看都没回头看一眼,说:“想都别想。”语毕,把门锁紧离开。
不过狐狸也算是达到了他的目的:确定了自己还能继续在这待下去。



孟鹤堂伸了个懒腰就裹在被子里,这点冻倒是算不了什么,不过是快入秋了,天天这么折腾多少还是受不了,更何况他天天还得维持着人形,身体肯定比不了之前。



果然,没过多久孟鹤堂还是受了寒。
小狐狸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脑袋发烫,眼睛都睁不开了躺在床上鼓气。直到周九良听说了过来看一眼,说是幸灾乐祸也好,总之他又带来了上次那个庸医,这回庸医又给他开了几副难喝的药草。


孟鹤堂不喜欢吃药草,之前在山上的时候就不喜欢,所以每次不小心吃了苦草都要吐上几天。更别说这煎过的药,孟鹤堂肯定不情愿,脑袋发着烧冲着药发气,不下一会工夫就摔了十多个碗了。


下人们看了没有办法只能站在门外干瞪眼,无奈周九良只能自己进去。这回看清楚是周九良以后孟鹤堂才安静了一会,又开始止不住地掉眼泪。小声说:“我不要喝。”


“不逼你喝,”周九良把碗放下,走到床边帮孟鹤堂掖被子,说,“那过几天的中秋你可去不了了。”谁知道周九良一说完,孟鹤堂马上就爬了起来,眼角红红的,抓着周九良的手臂就开始抗议:“我喝,我喝,我要去我要吃桃酥。”


说起桃酥,这是孟鹤堂下山以后吃的最好吃的东西,伺候他的小丫鬟小谌之前买来的纸袋桃酥都是被他吃完的,也正是多亏了这个孟鹤堂才能安安分分的。


不过物极必反,桃酥吃多了吃得牙疼,那几日天天晚上整个周府的人都被折腾的睡不了觉,周九良也不例外。后来从那以后周九良限制了孟鹤堂吃桃酥的量,美名其曰家里没钱。
不过这次中秋周九良可是亲口答应带他出去还买桃酥给他,错过这次下次不知道要等几年。



似乎是猜到抓住了小狐狸的尾巴。
周九良笑了笑把药端了过来,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孟鹤堂嘴边,说:“想去就快点吃药,病没好不准去。”


孟鹤堂一边在心里骂着周九良小气,一边在心里暗暗想了个鬼主意。等周九良喂完了最后一口药后孟鹤堂含了一小口在嘴里,或许是因为脑子发热也可能是因为狐狸天生就狡猾顽皮,孟鹤堂一个猝不及防朝周九良的嘴吻了上去,连带着药一起送到了他嘴里。


“让你也尝尝这药多苦。”小狐狸得意地笑着,却没发现身旁的人已经黑了脸。


“来人!”周九良冲门外大喊了一声,孟鹤堂这下烧坏的脑子都醒了。完蛋,孟鹤堂在心里骂自己。果然,没一会三五个人就把自己连被子一起关进了周府的地牢。



02.



人上人转眼就成了阶下囚。
孟鹤堂心想着周九良还算有良心,给自己关起来的时候还送了套被子,不然这地牢这么冷,怕是要冻死在这。

孟鹤堂吸了吸鼻子,觉得心里难过,现在被关了其实怕是中秋节桃酥的事情是没希望了。孟鹤堂觉得不值,白白喝了苦药还是不能去吃桃酥。想到这眼眶又红了,裹着被子躲在角落里。


地牢的日子见不了光,孟鹤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全身上下也就是脑袋还在冒热气,不过总还是有善人的,每天都会有人偷偷来送吃的送药,不过那药孟鹤堂从来不喝,送东西那人的脸他也没看清,他想可能是小谌,毕竟这府上除了小谌也没有人对他好了。


生着病,幻人形的发力也越来越弱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要一辈子都变不了人形了。孟鹤堂揉了揉眼睛,又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胸口。早知道就该早早逃走的,他不想要人心了,他想回家。


几天以后再把孟鹤堂从地牢里拖出来时,人已经半死不活了。不过可能因为他是狐狸所以在重见光明时还是迷迷糊糊的有些意识。他听见周九良说,死了?死了就扔了。


早在下山前就有狐狸劝他,告诉他山下人狡诈多端,当时孟鹤堂还笑他过于多疑,现在看来的确是他自己不谙世事。可惜他没有心,想难过又难过不起来,只能眼睛掉眼泪。


等到再次醒来,不出意外果然还是躺在周府的床上。不过这次不一样了。他躺在了周九良的书房里面,之前明明说什么都不让他进的地方现在却让他躺在这。



孟鹤堂觉得好笑又不知道该笑什么。
狐狸当然是没有心的,更不会爱人。


03.


周九良捡到了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只长得像人的狐狸。孟鹤堂被他的箭一击射中倒在地上,或许是和常人相比孟鹤堂长得过于好看,又或许是他后背的尾巴。总之周九良可以猜到这是只狐狸。


周九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把马背上的披风拿下了裹住孟鹤堂盖住他的尾巴,然后抱着他上了马带回了周府。或许是愧疚心作祟,又或许是这只狐狸长得过于好看了。


但回来后周九良就后悔了,
他捡的是只狐狸。是会要了他命的狐狸。但他也不能见死不救,或者说不能对他见死不救。狐狸的伤好的快,不到几天都能下地走路了,周九良这才知道他叫孟鹤堂。



周九良不知道这名字的真实成分有多少,只是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但他也不算是完全丧失理智,比如说他知道孟鹤堂想要他的心。狐狸靠着挖取人的心脏度日,他也知道被挖取心脏的人必须是爱狐狸的人。



他本想着等孟鹤堂好了以后就送走他。
“九良,”他不知道从哪听来了自己的名字,周九良听他叫起来不旦不觉得生气,还觉得有意思。不过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冷着脸问他是从哪听来的。


不过这也不难猜肯定是他身边几个多嘴的奴才。可能是狐狸天生就讨人喜欢,所以不到半个月,周府上下的人都喜欢他。小狐狸也算是有义气,周九良问起来也没供出他的犯罪团伙,只是噘着嘴自言自语:“这有什么难的,我这么聪明。”


周九良看他这模样觉得好玩,伸出手想捏捏他的脸,他当然也这么做了。不过下一秒他就后悔了。孟鹤堂笑着问他:“捏脸的意思是喜欢吗?”周九良的手停住了,然后慌忙地缩回来偏过头看都不看他一眼,像极了别抓住小辫子的恼羞成怒,他冲着孟鹤堂大喊:“滚出去!以后都不许踏进半步。”


于是孟鹤堂就被禁止出入周九良的书房。
不过狐狸没有心记性也不好,转过天就忘了周九良吼他的事,第二天一大早又来找周九良,不过他也没踏进书房,而是爬在窗外。
“我能跟着小谌他们一起出府吗?”孟鹤堂把半张脸藏在手臂弯里,眨着眼睛问,“我保证不乱跑。”


周九良没用正眼看他,昨天的事情他还心有余悸只是用余光撇着小狐狸爬在窗边,他看他这幅呆子模样有些想笑但又忍住了,故意不搭理他想让他多呆一会。


可惜小狐狸不知趣,见周九良不搭理他就噘着嘴走了。周九良看他走的这么着急又是一阵无名火,“这点毅力都没有,都不知道多求我一会。”周九良冲着窗外自言自语生闷气。


这狐狸狡猾的狠,自己就是不同意他也是一定要去的。果不其然,孟鹤堂一会就跑没了人影,周九良猜也猜到了,却也拿他没办法。他自己心里却也嘴硬,心说走的好,自己倒也能安静一天。


只是没想到看着满桌子的账本一个数字都看不进去。显然,当周九良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心慌了,这只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生活。


这一天过得似乎格外漫长,等到日落时分一群人才回来。周九良表面上对着周围的奴才抱怨好不容易安静了一天等会又要吵起来,但在书房里面坐立不安走了一天的事到底还是出卖了他,周围的奴才看破不说破,只能看着周九良一边往里屋走去,一边忍不住回头看看孟鹤堂。



这几天孟鹤堂天天都没能放过周九良。
“我想要那个洋画!”孟鹤堂在空中用手笔画着一张纸小贴纸的模样,那天他跟着下人们出了府以后回来就天天抓着他吵,虽然每次周九良都装作没听见不搭理他,但其实在他第一次找他时他就马上叫人买来了那家店铺里所有的洋画。


他想的是第一时间找他来看,结果走到门外愣住了。周九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他是没有心的狐狸是不可能爱人的,他在等着周九良显露爱意,这样就能拿走他的心。
他不能爱他,这是只狐狸。



但还是让小谌拿去了几张,临走前特地叮嘱不要说是他送的,小谌点点头表示早就心知肚明,是啊,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果然不到一会,拿了洋画的孟鹤堂就跑过来了,但周九良把房门窗户全锁住了,他得承认这就是个圈套,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入秋以后府里就冷了些,但孟鹤堂老是仗着自己是只狐狸天不怕地不怕光着脚到处乱跑。就比如说现在,孟鹤堂爬在窗户边上跟自己诉苦。周九良其实心知肚明,那群下人恨不得把他当成宝供起来,但还是懒得拆穿他。


周九良走出门把小狐狸裹好抱住。
周九良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贪心的,他不愿意放走孟鹤堂他想着就这么一直把他留在身边,虽然他知道是不可能的,过不了多久偷不走心的狐狸就会离开。


他故意说孟鹤堂这些天吃胖了不少,故意把步伐走得慢些,这样就能多贪恋一会这不可多得的接触。他是贪心的,所以他是商人。所以他也知道,他干的是亏本买卖。

所以他明白,他不能爱上狐狸。


04.



唯一庆幸的可能就是没有错过中秋节。
而周九良的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好像当天晚上把他扔进牢里的是别人。孟鹤堂懒得和他多纠缠,想趁着这次机会偷偷逃走,心他是不想要了,保住自己这条狐狸命才是要紧的事。


“今日身体好些了吗?”
孟鹤堂正站在院里看池里的鱼,周九良破天荒地走了过来。在以前他从来不会搭理孟鹤堂在院里干什么。“好很多了,谢谢老爷关心。”孟鹤堂还是自顾自地看着自己的,这个池子里的鱼都和这个府里面的主人一样精明,在没确定周围安全的时候是不会随便跳出水面的。


孟鹤堂把手里揣着的蚯蚓捏在手里在水面上点了点,周九良又继续说着,“你上次说想要洋画,我给找人给你买来了,你要看看吗?”


周九良问的小心翼翼,孟鹤堂听着却觉得有所企图,当时自己吵了半天他也没搭理他一句,没曾想周九良还记得。孟鹤堂笑了笑往蚯蚓身上系了绳。


狐狸像来都是聪明的,这一系列的反应也难免让他想入非非。孟鹤堂转过身看向周九良,或许是狐狸生来敏感,又或者是周九良的欲望不加掩盖。


“当然,谢谢老爷。”孟鹤堂一松手手里的蚯蚓落入水中,果然,不一会就有鱼上钩了,孟鹤堂一提线就钓起了一条。


“没想到,我这里这么聪明的鱼就被你这么一下钓起来了。”周九良看了,打趣地说,“看来这鱼也不是那么聪明。”


“再聪明也是鱼啊,”孟鹤堂轻易地把鱼抓在手里,没想到这鱼动也没动一下,“你看,要是方法用的好,鱼都会轻易上钩。”孟鹤堂挥了挥手里的线笑着说,“这线上有毒,鱼一碰就死。”


“你要是真想要这鱼让小谌给你抓便是。”周九良说。
“我本来是不想要的,”孟鹤堂说,“但谁让他自己跑来了呢。到眼前的猎物当然要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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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中秋来的说快也不算快,说慢也不算慢。
至少孟鹤堂不是那么期待了,但这几天的观察已经让他笃定了,周九良爱他,所以这颗心他是拿定了。今晚要么拿走他的心,要么跑回山上。


“等会你跟紧我了,外面人多别跑丢了。”临出门前,周九良抓着孟鹤堂的手嘱咐着,那一晚以后两人都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府里的下人看了自然也是不用多说。只是孟鹤堂不喜欢这种感觉,自从从牢里出来了以后,这就像换了一个周府。


孟鹤堂临走前最后往周府看了一眼,虽说早就想走了,但怎么说也是待了快三年的地方,他的确是狐狸但还算有情有义。这一去要想再来是不可能了,今天晚上总要鱼死网破。


“今晚好好陪我过中秋,等回来我们去买桃酥好吗?”临上马车之前,周九良突然把孟鹤堂拉住。“好。”孟鹤堂愣了一秒,不过随即就点了点头。他不懂周九良话里的意思,只是看着周九良突然苦笑说,“不守承诺就没有桃酥了。”


这外面的人比孟鹤堂想象的要多得多,坐在车里往外面看去全是黑压压的脑袋,这里的人每过中秋总要去城外的渡船处赏月,说是为了祈求平安喜乐,亲人团圆。孟鹤堂是不信这个的,但还是跟着周九良站在渡口的船上。


“你许了什么?”半晌,周九良转过头问。
“我?”孟鹤堂心虚,笑了笑说,“我祝老爷这辈子平安喜乐。您呢?”他当然不能说真相,孟鹤堂刚刚许愿自己能顺利地拿到周九良的心,如果这个真的灵验的话他年年都来这许。


“我希望每年中秋都能一直来这。”周九良握住孟鹤堂的手说,“我还希望我的平安喜乐全给你,现在看来你又多了一份。”

“这许愿真的灵验吗?”孟鹤堂问。
“心诚则灵,”周九良说,“就是不灵,我也让他灵。”周九良看着他嘴边突然多出一份苦涩,不过孟鹤堂没看见,这时他正琢磨自己的逃跑计划。


等船靠岸了以后,人也快散尽了。
周九良先跳下船,接着伸出手示意孟鹤堂过来,而孟鹤堂也知道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九良,”孟鹤堂突然叫了周九良的名字,后者听到了像是手臂一僵,空空地悬在半空中。“怎么了?”周九良问。

“你爱我吗?”孟鹤堂问,背在身后的手突然长出了又长又狰狞的指甲,等待他的是他的猎物,是他即将到手的大鱼。
周九良听到后愣了一秒,咽了咽唾沫,脸上扯着难看的笑,声音嘶哑地说:“我爱你,你呢,你爱我吗?”



“我也爱……。”没等孟鹤堂说完,脚下的船就突然晃动起来孟鹤堂直直地从船沿上摔了下去,不过还好没掉到水里。但也没多好,还没等孟鹤堂再次反应自己就被网绳困住了,连带着额头上的符咒,那应该是克他的。


孟鹤堂拼命挣扎却使不出一点力气,躺在船上孟鹤堂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法力慢慢消退,他正在慢慢变回狐狸,迷迷糊糊地听见周九良在喊自己的名字,听见有人来了,听见原来周九良早就知道他是狐狸。


孟鹤堂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
本以为这辈子再也睁不开眼了,没成想一睁眼就看见周九良站在自己面前。看见孟鹤堂醒来后,周九良的眼睛像是突然亮了起来,立马蹲下来攥着孟鹤堂的手,问,“难受吗?要不要把大夫叫来…”
“我没事,”孟鹤堂把手挣开,“你怎么没拿了我的皮?是想要活剥我是吗?”


周九良的手悬在半空,一时语塞。
“你误会了。”周九良解释说,“我从没想过要你的皮。是那一群道观的,那天你被拖出地牢的时候现了原形,被下人看见了。所以……”
“我相信你,”孟鹤堂笑了笑,拉过周九良的手说,“你爱我,不是吗?”
周九良愣了一秒,说:“对,我爱你。”


或许孟鹤堂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反将一军,不过他也庆幸自己没有拿了周九良的心,他早就知道孟鹤堂是狐狸,放他出来原来也只是为了他的皮。


而没当场要了他的命也不过是想独占孟鹤堂的狐狸皮。孟鹤堂猜到了这条鱼狡猾,只是没想到还挺阴险。


经过那次以后孟鹤堂想要挖了他的心的欲望更加强烈了,就算是最后因为挖错了被反咬一口他也认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他孟鹤堂也算是为狐除害。


不过这些天孟鹤堂都被周九良带到了别处,在这里没有说话的人不说,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也不清楚,周九良严禁他踏出去半步,说是门外有道士在守着。孟鹤堂算是腹背受敌,想要全身而退倒还真是不太可能。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讨好周九良,免得他什么时候不开心了扒了自己的皮。


不过这几天周九良倒是很久没来了,他也算是乐得自在。
天天在院子里喂鸟逗猫,周九良也算是演的完美无缺,还特地在院子里养了小动物。孟鹤堂猜到了他的虚情假意自然也是懒得拆穿,他想要周九良的心,周九良想要自己的皮,都不怀好意谁又比谁好一点呢。



06.



当孟鹤堂的身份暴露之后,周九良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逃。
说起来也好笑,周九良当了一辈子商人最后却选择了亏损最大的办法,或许是他也幼稚地幻想过,如果中秋那孟鹤堂没想要动手他就是杀了那群道士也要带着他私奔。


但他没有把握,他对孟鹤堂表达爱意就是在袒露胸口让他来挖自己的心脏,他在赌,赌孟鹤堂不会要了他的命。不过他忘了他是个商人,而不是赌徒。



那天他吻/着孟鹤堂,对他说爱他,把这三年所有的爱意上的伪装全部撕开给他看,他赌上性命和他相爱。结果孟鹤堂叫他老爷,他说他也爱他。周九良一向偏执,所以他不愿意放过他,他想等他说不爱。

他是狐狸,狐狸怎么可能爱人呢。


但是周九良还是算准了一条路走到黑,自作多情地准备好了逃跑的马车,那天买来的没有给他的洋画,还有桃酥还有所有他想要的。唯独没想到孟鹤堂什么都不要,他要的只是周九良的心。


他问他许了什么愿,孟鹤堂说祝他平安喜乐。周九良觉得好笑,他不用猜都知道孟鹤堂想在今夜下手,拿了他的心,刚刚许的愿望应该是想要顺利拿走他的心吧。


不过周九良也说谎了,他也没有祝愿平安喜乐,但他和孟鹤堂想的一样,他希望孟鹤堂今晚能成功,这样他就能安全地当一个普通人,这样就不用担惊受怕地活着。


但人总是贪心的,所以他在孟鹤堂准备杀死之前问他你爱我吗。
他明知道答案,但还是心存幻想,他不期待孟鹤堂说真话,哪怕是谎言他也愿意听,孟鹤堂愿意说爱他,就算是虚情假意也可以。

纸包不住火,这是周九良知道的。


孟鹤堂是狐狸的事还是被道馆的人发现了,他们要拿走孟鹤堂狐狸的躯体。而周九良能做的也只有让他们把孟鹤堂的皮给他,那天在渡口,周九良答应他们,再给他几天时间让他拿走孟鹤堂的皮,那群道士虽然答应了,但是周九良知道他们不会给周九良太多时间。


抱着孟鹤堂周九良连夜逃去了深山的府邸里,这里是他买下来逃命的,他想过要是孟鹤堂愿意跟他他走,他们就逃到这样的深山里过一辈子。不过现在,怕是没那么容易了,过不了多久那群道士就会追上来。

几天后,周九良没能拿出狐狸的皮,就连孟鹤堂也没了踪影。道士们气得恨不得将周九良千刀万剐。


周九良说狐狸本性不坏,他们不会害人。结果一群人说他被妖术缠身,转头压着他就进了衙门。周九良知道他们想干什么,看来他们应该是找不到孟鹤堂,而现在想从自己嘴里套话。


而道馆势力雄厚,不到三天周家所有家产全部被衙门尽数收去,一瞬间,周老爷包庇狐狸的事情满城皆知,他现在是身败名裂。但似乎那群道士还不愿意收手,他们让周九良拷上铁链上街游行,他们说周九良爱上了畜生爱上了妖精,这么一闹周九良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但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那道士果然又来找他,他问周九良后不后悔,周九良说他后悔了,他说他要亲手扒了孟鹤堂的皮。
“你可别借着这个名义偷偷把心给他。”道士像是猜到了什么,“偷心之苦可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
“当然,我可不是傻子。”周九良说。


07.



孟鹤堂早就猜到自己会被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当一群穿着奇怪衣服的人站在他面前时,孟鹤堂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周九良。不过过会他也笑自己头脑发热,两边都是要自己命的人被谁抓去不是死。
只是要是被周九良抓去,他能偷走他的心然后活命。被这群道士抓去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正想着,周九良果然来了,不过看起来已经半死不活了。孟鹤堂空空的胸口里面是冒不出一点情绪的,不过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开始模糊。可能是那群道士给他施了巫术。



“看你们谁敢动他!”孟鹤堂听见周九良的声音。
“既然谈好了,就遵守约定,”周九良说,“这只狐狸的皮是我的,剩下的你们都拿走和我无关。”


剩下的几个道士面面相觑了一会最后放开了孟鹤堂,不过孟鹤堂也能想到现在自己处境危险,前有狼后有虎,但是现在看周九良已的样子已经快没了半条命了,要是能先拿了他的心,孟鹤堂就有救了。


似乎是猜到孟鹤堂心里在想什么,周九良冲那群人喊着:“扒他皮的事我自己来,你们谁都别管,等我拿了他的皮里面再过来。”说完让人带着孟鹤堂去了西厢的屋子里,这间是孟鹤堂的居室。


那群人把孟鹤堂押了进来后就出去了,门被紧紧锁住屋子里就剩下周九良和他。孟鹤堂心里暗自高兴这下是周九良自投罗网了。

“这几天我不在你一个人有没有好好吃饭?”周九良没了刚刚在外面的凶神恶煞,突然声音轻柔地问。


孟鹤堂没想到周九良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下一秒道士的巫术又来了,孟鹤堂在心里暗暗骂那群道士狡猾,揉了揉眼睛把眼睛里的水擦掉。


“以后少吃点桃酥,别再贪吃吃个没完。”周九良走到床边坐下,好像下一秒就要倒过去。继续说着,“还有记得快入秋了多穿衣服,别又着凉了……”


“周老爷,”孟鹤堂打断了他,“我没有以后了,您想要我的皮你拿去就是。别再装了,你已经装了这么久了,你不累我都累了。”


周九良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笑了笑。
“要你的皮?”周九良声音颤抖,孟鹤堂看见他流泪了,这是道士的巫术吧,原来被迷住眼睛的不止他一个人。


“你少自作多情了,你就是个畜生!什么狐狸皮,我行商这么多年了,什么好的皮毛没有见过,说要你的皮也只是个幌子,我就想亲手杀死你!”周九良说到最后牙关打颤,说得孟鹤堂后背发凉。



他不爱他,
那要是偷走了他的心,孟鹤堂自己也是死路一条。这下真的是被他说中了,自己今天真的要为狐除害了。孟鹤堂再次感受到了巫术涌了上来,以至于他站不起身,眼前更是模糊成一团,眼睛里面的水止不住地涌。他没时间考虑了,再不动手就白白死了。


孟鹤堂从地上艰难地爬起身,走到周九良面前,然后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进胸口抓住了心脏,他看见周九良疼得面目扭曲却还在笑,孟鹤堂的手突然犹豫了。孟鹤堂猜周九良应该也是被巫术缠身了,他听见周九良说:“你是,在哭吗,为我哭吗?”


“我在为我自己哭,废了这么大的劲也没能让你爱上我,现在拿了你的心,我也是死路一条,周九良,你还真是铁石心,等会把你的心挖出来,我到要看看是不是石头做的。”孟鹤堂咬了咬牙,一个用力抽出了周九良的心,下一秒他看见周九良疼苦地捂着胸口吐了快一床的血,眼睛开始发黑,耳里开始流血。


“被狐狸偷走心之后是不会马上就死的,”孟鹤堂冲周九良喊道,“等你全身的血都吐干了,七窍全腐烂了你的命数才到。不过你放心,我偷了你的心,等会是和你一样的死法,也算对得起你这些年照顾我。”


孟鹤堂走到窗边坐下静静等着死亡,他看着周九良吐干了血皮肤开始脱落,然后变成白骨最后白骨也变成灰烬。他听见周九良最后说:“孟鹤堂,我爱你。”

孟鹤堂没能等来预料中的死亡,他偷的心,是对的。孟鹤堂笑了,身上的巫术却更加严重了,他狠那群道士怎么到现在还不肯放手,巍巍颤颤地扶着墙站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空空的胸口又一次绞痛,像是那天被箭射中一样。


他刚走了两步就吐出一口黑血,周九良的心还在手里,但他不着急放进去,他倒想让那群道士看看他是怎么变成人,结果一推开门整个府邸里面没有一个人,更没有道士施法。


没有更好,省的心被他们抢去。孟鹤堂在心里暗自说着,接着把周九良的心塞到了自己的胸口里。他变成了人,没了法力,也没了道士的巫术。孟鹤堂心中暗喜,跑出门去马不知道被谁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孟鹤堂心想求之不得,一下跨上马背扬长奔去。

08.


孟鹤堂本以为一击射中了不远处的猎物,结果骑马走上去一看,哪里是什么猎物,是个大活人,孟鹤堂跳下马一看这人生得眼熟,仔细一看面貌,那唇边还有颗痣,再仔细一看,不对,孟鹤堂心里一惊。



“狐狸?”





很抱歉因为链接的原因所以里面的一部分内容没法发出来,私信问我要链接直接说我会尽可能的马上发。很抱歉因为我确实也是试了很久但是没有任何办法浪费了大家时间,再次抱歉.

季節性失眠.

[良堂] 傻子

现实向  5k+ 一发完

《我要幸福》 的番外  也可当作独立故事

勿上升


00.


周九良承认自己是个傻子。


01.


虽然同班的同学都叫他老艺术家。

但是周九良还是要反驳一下,

他是个会心动的不正经的老艺术家。


第一次看到孟鹤唐的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么好看。

至少孟鹤堂后来想起来,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也不怪情人眼里出西施,周九良固执地认为孟鹤唐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


他去马场看过孟鹤唐骑马,在这之前周九良没见过几次活马,有也是小时候家里四四方方...

现实向  5k+ 一发完

《我要幸福》 的番外  也可当作独立故事

勿上升





00.



周九良承认自己是个傻子。




01.



虽然同班的同学都叫他老艺术家。

但是周九良还是要反驳一下,

他是个会心动的不正经的老艺术家。



第一次看到孟鹤唐的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么好看。

至少孟鹤堂后来想起来,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也不怪情人眼里出西施,周九良固执地认为孟鹤唐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



他去马场看过孟鹤唐骑马,在这之前周九良没见过几次活马,有也是小时候家里四四方方的黑白电视里。那个夏天周九良站在马场外身上被蚊子咬了一身的包,马场上的草被风卷起微微的摆动,周九良就站在远处看着孟鹤唐那会他还是个小寸头,风卷不起来头发,光是吹在眼睛上就让他睁不开眼,于是这场夏日里的馈赠让周九良心烦。



可能这个师哥也没能注意到他,后来孟鹤堂说起来第一次看见周九良也只能记起那次在传习社的汇报演出,周九良也不愿意提那天晚上挨了一晚上蚊子的事,不过是少年心底里的一个秘密花园,周九良小心得把这份心思埋在心底里。



少年的心思都是单纯的,周九良也不例外。

虽然披着老艺术家的外壳,但是也难免露出尾巴。至少这个尾巴被孟鹤唐给揪住了。“你看起来像个老艺术家的范,到底还是个小屁孩。”孟鹤唐是这么说的,虽然周九良想狡辩但是还是暗暗承认。



两人搭档的事情比想象的要顺利的多。

不仅仅是因为于大爷的引荐,可能也是因为孟鹤唐着急换搭档,周九良也着急找搭档,两人刚刚好互补,各取所需。当然也没有那么简单,要是两人搭档不合适也只能另寻高明。所以孟鹤唐建议先搭档一次。



那年十二月的天气比往常要冷很多,孟鹤唐在后台一边喝热水一边说,这天比他刚刚来德云社那年的天还要冷,虽然说有首歌唱的是二零零八年的第一场雪,但是孟鹤唐还是觉得一零年的雪也来得早。



两人搭档的第一个节目是《双字意》。

用师父的话来说就是高不成低不就,至少对刚刚没说几年相声的孟鹤唐和还是学员的周航比起来这场节目算是能打个及格分。至少比他第一场在德云书馆的《报菜名》要好得多。



孟鹤唐自己在心里暗暗定下了这个小搭档,但是周航不知道。

一下了台就出了一头冷汗。



这比他和九春搭档的第一场《五行诗》还要紧张。或许是因为身边站着的人不一样,周航摸不清头脑,却也没法跟人去说,只能承认是自己脑子不灵光。


第二天晚场两人又搭档了一场《打灯谜》。

这才基本上确定,两人开始搭档,周航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师父说搭档就是一辈子的事,周航也看过很多师哥半路换搭档,他问过孟鹤唐两人会不会一直这样搭档,孟鹤唐只是骂他傻,说怎么样也会一辈子。


孟鹤唐敢说他也敢信,以至于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电影里的台词:

“说的是一辈子,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是一辈子。”

周航本来想等什么时候孟鹤唐要换搭档了,他给他来一句这个,结果一直没能等到这个机会。





02.



来年四月,师父给了九字。

周航也正式改名叫周九良。



不过孟鹤唐私下里还是喜欢叫他原名,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上台以后孟鹤唐介绍周九良时老是差点叫成周航。当然,在这之前孟鹤唐也改了名,之前叫孟鹤唐现在叫孟鹤堂,周九良虽然抗议说这个名字改了跟没改一样,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孟鹤堂要好看一点。



孟鹤堂喜欢拍照,

周九良也乐意给他当模特。虽然老是说他侵犯自己肖像权,但是周九良心里还是高兴的,至少拍照时孟鹤堂眼里就他一个人。那时朱鹤松还没成他室友,周九良后来想想也觉得可惜,不然这件事也要让他知道。



一二年冬天北京下了一场雪,孟鹤堂临走前给周九良在雪地里拍了一张照片。


后来周九良还拿这个照片当过微博头像,孟鹤堂说他这个样子够傻的,周九良也不想狡辩,他承认自己样子确实傻傻的。



孟鹤堂回了老家以后给周九良来过消息。

他告诉周九良阿城今年没有下雪,周九良觉得可惜,不然他也能让孟鹤堂多拍拍照片让他看看阿城的雪景。孟鹤堂知道了以后笑他,说阿城的雪景和哪个地方的雪景都是一样的,白茫茫一片,没有什么好看,周九良却不想和他争辩,不过是他固执地以为孟鹤堂老家的雪会带着孟鹤堂的影子,一样都是温柔的。



周围人总是能传染周九良,比如说孟鹤堂的拍照习惯。

不过周九良拍照都喜欢自己拍了存着,被孟鹤堂抓着看见了也只是给他看看一两张,还不忘狡辩说:“我这就是随手拍着玩的。”



其实是小团子自己偷偷拍了好多张孟鹤堂的照片,或许是因为孟鹤堂觉得他的锅盖脑袋不好看,所以也不怎么喜欢拍照,周九良劝不了他只能偷偷拍,他觉得他的师哥好看,审美这个东西可能真的是随意。




二月份时孟鹤堂跟着别人搭档了一场。


周九良站在后台偷偷拍照被孟鹤堂抓住了,一下了台孟鹤堂就跑过来抢走了周九良兜里的手机,不过周九良眼疾手快孟鹤堂刚刚看完一张就被他抢了回去,周九良看了照片以后庆幸孟鹤堂只看到了这一张。

孟鹤堂虽然表面上说他小气,但是还是夸他跟着自己拍照技术长进不少。



还逼着周九良把那张照片发微博,周九良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同意了。过后他和自己的好室友朱鹤松聊起这件事时还暗暗得意,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孟鹤堂就会看到自己的相册里面全是他的照片。


朱鹤松骂他傻,要是被孟鹤堂看见了还能趁机表白。周九良这才后悔说自己怎么早没想到,朱鹤松说是因为他傻,周九良也只能承认自己是个傻子。





03.



在三队那段时间孟鹤堂还有助理的活,

所以出差的事很多,就是来了北京手里还有于老师马场的活。所以周九良虽然说和他是搭档,但是见面的机会也就只有台上那几十分钟,下了台孟鹤堂还要去于老师饭店,去马场顺便还有接接于思洋。



周九良对他没什么怨言。

相声演员也不是天天就说相声,也要有自己的事。


跟着自己学三弦的师哥也能跟着他一起弹弹三弦,室友也能和他一起打发时间,生活有没有孟鹤堂都能过下去。但周九良心底里还是愿意和孟鹤堂待着,不过孟鹤堂不知道小孩的心思,周九良也不愿意多说。





04.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周九良一下子也想不起来很久之前的事,好像是从某一天孟鹤堂突然告诉他有个叫朱云峰的师哥,又好像是某一天两人换到了五队,又好像是孟鹤堂开始经常来小剧场辞去了马场的工作。


像是很多事情都连在一条线上,但是周九良想不明白。

大概是因为他傻,周九良自己也早承认了这一点。


那天饼哥叫了后台演员一起吃饭,周九良不想去那热闹场合,他也了解孟鹤堂的性格,到了那指不定被拉去说话,他一个人躲在角落喝橙汁也没意思,干脆就说不去。



孟鹤堂也了解他的性格,说不去了也不想强求。临走前答应他会早点回来给他带吃的,结果周九良坐在屋里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孟鹤堂。

大概是喝多了。



周九良心里暗暗想,但可能是孟鹤堂临走前说会给他带东西,周九良就一直这么等着他的搭档,中途播了无数个电话过去都是无人接听,另一边孟鹤堂已经醉得五迷三道了,哪里还记着周九良,后来还是烧饼接了周九良电话问了地址,孟鹤堂才被送回了家。



啃着干巴巴的面包周九良也不想怪孟鹤堂。

他从来都不会对孟鹤堂有怨言,周九良自己也庆幸当时没有舔狗这个词,不然室友又多了个形容他的词汇。周九良愿意承认自己是傻子,但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舔狗,他不过是相信他的师哥只是喝多了忘了这事。



但是关门前周九良还是听到了孟鹤堂躺在床上喊了一声师哥。

不过这事烧饼不知道,孟鹤堂自己也不知道,周九良听了也当做不知道。



不过孟鹤堂在迷迷糊糊中问他有没有一直在傻等他时,周九良撒了谎说没在等。


他不愿意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孟鹤堂,就像当年拼了命抢过来孟鹤堂手里的手机一样,周九良习惯把心事藏在心底,别说是孟鹤堂,就连好友朱鹤松他也不愿意多说。



少年的心思都是单纯的。

所以周九良的心底里也澄澈得没有一点杂质,他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对他好,心里有他。至于要不要表白或者别的东西,他没想过也不敢想。




05.



一四年的五月,两人迎来了第一次个人专场,其实算不上是商演就是一个汇报演出。但是因为孟鹤堂高兴,周九良也觉得因为他高兴所以自己也高兴。


或许是因为孟鹤堂说要是周九良留个像于老师那样的钢丝球会好看一点,周九良就去烫了头,但是孟鹤堂也就只是随口一提,过后两分钟就忘了,周九良却当了真事听,开始留头发,开始烫头,以至于后来自己都不想改回来。



刚烫好头周九良就跑去给孟鹤堂看。


高兴的模样就像是小时候考试拿了满分迫不及待要跑回家一样,不过孟鹤堂看了也就是揉了揉他脑袋,说他这模样更像于老师和师父的私生子了。周九良觉得被泼了凉水,但是也不恼,头已经烫了还能怎么办。



来了五队以后孟鹤堂确实也少了很多事,不过每次下了场也一样不见人影。


后来才知道他跟着饼哥去跳舞去了,周九良也只能跟着自己的好室友朱鹤松弹一弹三弦,朱鹤松说他这模样像是守了活寡。


只是没成想周九良脑回路奇怪,回了一句:“你是不是说孟鹤堂和我是一对?”周九良说得高兴,笑得见牙不见眼,朱鹤松不想打击他摆了摆手连忙说对对对,心底里也觉得这小子没救了。



不过这段日子也没维持多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孟鹤堂下了台以后也没再找过烧饼,要么是自己一个人坐着独轮代步车回家,要么就是拉着周九良吃饭。周九良觉得开心,孟鹤堂倒没觉得,吃饭时没了以前那样高兴,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闷闷不乐地坐在那不说话。



周九良问朱鹤松,他的好室友告诉他可能是因为孟鹤堂不喜欢和他一起待着了。


虽然周九良想找理由反驳,但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少年的第一次暗恋就这么宣告死亡。孟鹤堂想拉着他一起吃饭时,周九良一开始也说不愿意去,但是可能是因为对方是孟鹤堂,周九良还是乖乖跟着。



周九良也不怪孟鹤堂。

喜欢这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哪有什么谁对谁错。

要是偏要说出一个理,也是周九良自己的一厢情愿害了自己。




七月初,饼哥带着后台演员一起去了马场。

周九良想起来很久以前也是这个夏天,他偷偷跑来马场看孟鹤堂骑马,不过现在孟鹤堂不会再骑马了,今年的夏天也没有吹温柔的风,不过后来孟鹤堂拉着他拍照时周九良觉得又被风刮倒了。



孟鹤堂是个痴情种,周九良也是。

所以周九良捣鼓完卷发后,又染了一头紫发。原因就是孟鹤堂那段时间爱染发,他的师侄也是他传习社的同学刘筱亭告诉他,这叫做臭味相投,两人也能有共同话题。


于是周九良就依葫芦画瓢也开始染发。

不过也怪周九良没能知道臭味相投的前提是他也爱这臭味。周九良不喜欢染发,他就喜欢孟鹤堂,所以当孟鹤堂看见他染了一头紫毛以后,除了调侃他老艺术家开始走时尚风了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周九良觉得这一番心意沉到大海,紫发没留多久就染了回来。

中途周九良还顶着这一头紫发和孟鹤堂一起过了七夕,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加持,可能周九良第二天就把头发染回来了。


至于后来孟鹤堂又染了个粉黄的头发,周九良再也没想过去跟风。

他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自己东施效颦染了个紫头发到底还是没有让孟鹤堂和他因此有什么故事,到头来还是自己跟自己玩得开心。





06.



转眼就到了一六年。

社里的师哥上了欢乐喜剧人,决赛那天孟鹤堂被叫去助演,周九良早早知道这事,本来想提前祝贺孟鹤堂但是却被孟鹤堂抢先了一步。



那天赶晚场时孟鹤堂在后台跟周九良提了一嘴这个事,周九良早就知道所以也就点了点头说恭喜。他一直不是什么喜欢争名逐利的人,现在的日子已经够好了,周九良没有什么远大理想,不过是听着身边人的话。



孟鹤堂却没这么想。

他以为自己的小搭档因为这件事不开心,特地跑去谢罪,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罪过,虽说两人是搭档但也不是一天天都绑在一起,但孟鹤堂还是觉得对不住他,向他保证两人以后也能上这个节目。



周九良嘴上调侃,但心底里还是对他的搭档充满信心。不过是周九良羞于那些台面上的那一套,所以孟鹤堂从周九良那没听过几句好话。




演出播出那一天两人刚刚好都没有演出,守着家里的电视剧挤在一块。结果从头看到尾,孟鹤堂才知道自己的镜头被剪了。电视节目为了缩短时长剪掉节目也是很正常的事,孟鹤堂只觉得对不起周九良说好了让他看自己跳的蒙古舞,结果没能让他看成。



“下次你再给我跳不就行了。”周九良拉着孟鹤堂的手,这样的动作两人不觉得叫暧昧,平时在台上拥抱亲脸也没少干,不过周九良的手指尖慢慢滑进孟鹤堂手的缝隙里,最后十指相扣的那一刻脸还是红了。




好在少年的小心思被灯光掩盖住了,周九良就这么握着孟鹤堂也没有什么反应,心里想的全是别的事,要是他愿意回过头就能看见周九良通红的脸和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不过后来周九良也没能看见孟鹤堂给他跳这个舞。

和他一起学三弦的师哥出了事,孟鹤堂和张云雷关系也不错,看着他那模样也觉得难过,就再也没跳过那个舞,担心他触景生情,想到自己腿的事。




九月份两人去了趟杭州,看了西湖看了雷峰塔。

周九良觉得高兴,和孟鹤堂一起出去玩的机会不多。站在雷峰塔前周九良偷偷拍了照片,心想这里面要是真关着白娘子也会笑自己傻。


不过孟鹤堂倒没有很高的兴致,周九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是触景生情想到了白娘子许仙,虽然周九良对这些爱情故事从来不感冒,但是还是故作虔诚地在心里许愿。想了半天,最后决定希望孟鹤堂能快乐。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成真,但是也算是他的祝福。





年末上面已经早早安排了演员表。


他和孟鹤堂又要换演出队,这次和之前不同,孟鹤堂当了队长。


封箱那天后台演员一起跳了舞,周九良不会跳舞所以一开始就想往后面躲,以至于最后看着孟鹤堂在前面哭了也没法再过去,他本想祝贺他,现在看来孟鹤堂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开心,至少他的开心不纯粹,周九良这么想也就把这事忘了。





07.



后来的事周九良也记不太多了,他的记性比不了孟鹤堂,那些陈芝麻烂谷子都记得一清二楚。他总是健忘,所以脑子对后面的那段时光也没有太多的印象。



唯一能记得的就是七队刚刚成立没多久一起拍照的队服,还有一起拍的杂志,那个有个大大的银白色枕头的拍摄现场,还有之后的吉他配三弦,还有每个没有演出的休假在家里的日程安排表,以及每个被孟鹤堂压醒的早餐。



周九良对某件事印象深刻只是因为和孟鹤堂有关。


之前的室友朱鹤松也劝他该放手就放手了,这么跟着长跑也不是个事。从很多年前的某个夏天的夜晚到现在周九良已经数不清过了多少个春秋,朱鹤松笑他傻,周九良也像很久以前一样接受这份赞美。



他确实也承认自己是个傻子。







大概是因为爱你所以才甘心一直当傻子。






END





橙子味炸鸡:一个很拖沓的番外也算完结了,原本是想出个饼哥视角的,但是考虑到时间线的问题就没想了,番外系列打在这为止也是考虑到正文已经解释过的情节再说也太拖沓了,我自己也不想再写那些老生常谈的事,所以故事就点到为止,我觉得刚刚好。

但你偏要说我是偷懒才不想写的,我只能说你猜对了。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12)

第十二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晚间,周九良被请到帅府中的舞厅。那里今日临时搭了戏台子。一为给周九良接风。二为宴请两位宾客。

张少帅个子不高,为人谦和有礼,可戏快开场时,他貌似与乐队发生了龃龉。周九良正洗完手从旁经过,便礼貌的询问。

张少帅孩子气的挠挠头道:“良弟见笑了,你看,我今天本是想让我家角儿为你唱上几出作为接风的,可刚知道三弦师父突生疾病……唉!实在不好意思……”

周九良闻言一愣,随即左颊上现出个大酒窝。他浅笑道:“此事还真是太不巧了,不过也有凑巧之处。”

张少帅见这孩子笑得好看,不禁心生亲切,于是问他:“哦?怎么个凑巧法?”

周九良指指自己:“弟学弦十又一年了,不知道可配给少帅家的角儿陪弦?”

张少帅一...

第十二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晚间,周九良被请到帅府中的舞厅。那里今日临时搭了戏台子。一为给周九良接风。二为宴请两位宾客。

张少帅个子不高,为人谦和有礼,可戏快开场时,他貌似与乐队发生了龃龉。周九良正洗完手从旁经过,便礼貌的询问。

张少帅孩子气的挠挠头道:“良弟见笑了,你看,我今天本是想让我家角儿为你唱上几出作为接风的,可刚知道三弦师父突生疾病……唉!实在不好意思……”

周九良闻言一愣,随即左颊上现出个大酒窝。他浅笑道:“此事还真是太不巧了,不过也有凑巧之处。”

张少帅见这孩子笑得好看,不禁心生亲切,于是问他:“哦?怎么个凑巧法?”

周九良指指自己:“弟学弦十又一年了,不知道可配给少帅家的角儿陪弦?”

张少帅一脸惊奇,随即抚掌大笑,竟也毫不推辞:“好好好!没想到反倒要叫良弟辛劳了!”

周九良摆摆手请张少帅就座,脱掉军装外套,挽起白衬衫的袖口,又解开了领口的扣子便于活动。垂头恭谨的对其他乐师说了句:“拖累诸位了”,才拿起一旁的弦子,坐在了弦师的位置。

今天的第一出戏是《人面桃花》,讲得是那位“题都城南庄”的崔护的故事。这个故事的开场与《拾玉镯》极为相似,都是才子于村舍柴扉偶遇佳人的桥段,后半又与《牡丹亭》相类,都是“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的结局。

周九良坐在戏台下侧后方、乐队的第二排,台上的情形看不太真切。小旦杜宜春款款从出将帘内走出来,莲步微移、摇曳生姿,行到布景的柴扉门口站定……

周九良只能隐约看见那人的身形。他拨弦之余仔细的看,仔细的听,与印象中的小孟哥哥一一比对……可毕竟九年未见,只看个身段,听个音声,实在似是而非。多少年了,周九良都没有如此惶惑的感觉。单是凭这出戏,能想起的情景就太多太多,他又时而陷入沉思,所以本是一出才子佳人成眷属的好戏,愣是被他听得九曲回肠。

此出唱罢,自是满堂喝彩。中间垫了一场老生戏《空城计》,周九良颇为恍惚,手下虽弹着弦,可全凭本能,压根没听见场上唱的什么。

再下一场又轮到角儿出场,唱的是《盗仙草》。周九良心中的猜想愈加摇摆:孟老板在广德楼的时候,是没有唱过武旦的。《盗仙草》里,白素贞为救许仙独闯昆仑盗仙草,实打实的需要真功夫……不过转念一想,孟哥自小学戏,唱念坐打是基本功,况且九年不见,他能唱武旦,也没什么不可能……

一旦有了蛛丝马迹,周九良就控制不住的说服自己,这个人……这个人大概就是他罢——因为这是他心底的祈向。

台上,白素贞将仙山探寻,不想遭逢仙鹿童子,她被逼无奈,念了一句:“莫怪你姑娘礼不端”后,二人拔剑相向,一番打斗,仙鹿童子落败。白素贞采得仙草,本想纳入怀中,却又被仙鹤童子撞破,二位仙童拔剑并刺,寒芒袭来,白素贞一个翻身躲过,便持剑与仙童战做一处!

周九良抱定弦子不再拨动,只看向戏台,耳旁的锣鼓经打至急急风,一阵紧似一阵,台上战况胶着。突然闻听砰的一声响!周九良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枪响!

——枪响混在锣鼓里,一时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台下一位今天的贵宾已经倒在血泊,台上的音声戛然而止,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周九良放下弦子,摸出腰间的勃朗宁,向看席方向一撇,正见一人把枪对准了台上!

他想也没想,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箭步跨到台上,伸手就把“白素贞”裹进怀里,趁枪还没响,立即错步躲开这枪,转身就喂了那人一个枪子儿!两声枪响合成一声,台下那人应声而倒!

周九良来不及细看怀里的人,拉着他就跳下戏台隐蔽起来,刚要起身去接应张少帅,却被这人拽住了胳膊。

周九良回过身,一下子看清了这位角儿的脸!一时间枪声远去,头中却又恍有金钟竞撞,整个人霎时愣在了原地!

角儿见他怔忡,低头看了眼自己,以为他惊异于自己拿着枪,赶紧把手里的家伙收到腰侧,解释道:“少校安心,今天对不住了,我家少帅安排了这场戏,实是为了趁机解决掉那两位亲日派的元老,他好安心南下。方才第一枪是我趁在台上打斗放出的,先为少帅摘去一人。您是贵客,且在这儿等一等,我想少帅很快就会解决完了,到时一定给您赔罪!”

周九良闻言仍然怔愣间,角儿已举枪探了出去,应是到前方接应。他这才有些回神,抬手张口,却喉头干涩、语不成声:“小孟……”待他跟了出去,前边枪声已停,场下一片狼藉。

张少帅见周九良出来,对他一拱手,先对旁边的属下吩咐:“把这一地血嗤呼啦啦的给我收拾干净喽,对外边放出消息去,就说姓杨的跟姓常的都闭嘴了,哪个再不同意我换旗抗日的,叫他们自个儿来跟我说!”随后才接过角儿递过来的手帕,擦掉了手上的血,满脸不好意思的将周九良往外带:“良弟对不住,咱们出去说!”

来到白楼议事厅,周九良心下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见那位角儿脸上溅了一堆血点子,竟不自觉的就想伸手去抹……

岂料被张少帅出手挡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唐突了。

张少帅笑的有点揶揄:“刚才多谢良弟救了我家角儿,而且你刚到,我就给了这么大一惊,是该赔礼……可是,这位角儿是我的心肝,可不能让给你!”说罢大笑起来,倒也没有多责怪周九良的意思。

周九良怔怔的放下手,不知怎的就对着角儿突然红了眼眶。那边厢张少帅见他这般,以为话说重了,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哎呀良弟,你怎么面儿这么薄,我没啥别的意思……”

谁知周九良一开口,他家的角儿竟差点儿没站住!

只听这少年忍着喉间的颤意,吸了吸鼻子,红着眼喊人:“孟哥……我是周航啊!”

张少帅捞了自家角儿一把,一脸震惊:“你你你,你是孟仙儿说的那个航航吗?”扭头看孟鹤堂也咬了嘴唇眼圈泛红,又道:“嗨!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说着把自家角儿往前推了推:“孟仙儿你说句话啊,跟我念叨了这些年,怎么见着反倒不说话了?”

孟老板细细的看着眼前这比自己还高半头的孩子,眉目间已经全不见了儿时的白嫩样貌,黑了瘦了,导致刚刚根本没有认出他来……

但是,这孩子下巴左边那颗小痣还在……孟老板不自觉的抬手想摸摸那颗痣,却又犹疑了。

周九良见他抬了手但又要缩回去,赶紧一把抓住,委屈的叫他:“哥哥!”

孟老板看着被抓住的手,又听闻这孩子带着哭腔的叫唤,眼泪终于滚了下来,抬头看着周九良,哑着嗓子应:“航航……”说着伸手捧上了他的脸,抽泣着唤他的名字:“航航……航航啊……哥哥对不起你……”

张少帅见他们兄弟相认,默默退了出去。

周九良忍不住低头把脸埋在孟老板的肩膀上,感受到他哥哥抱住自己,轻轻拍他的头,才敢抬手回抱住他,声音瓮瓮的开口:“哥哥……你好吗……我,我好想你……”

你好吗,我好想你……

这两句话,全都一言难以回答。

孟老板将周九良轻轻推远一些,手抚上他的脸,仔细的瞧,眼睛里盈着揉心揉肺的疼:“航航,我也想你呀……”

不仅想,而且满怀歉疚。他知道这孩子打小没有父母的爱护,好不容易能在他这里得一点慰藉,听他舅爷说,还好不容易变得活泼了些。他这一离开,虽说是逼于无奈,但可想这孩子会多么伤心,多么孤单……

周九良突然被看的很不好意思,多年不见,自己也不再是个孩童,总腻在孟哥身上算怎么回事呢?况且,张少帅那边……于是他轻咳一声又拉开了点距离。

“哥哥什么时候学的枪法?”/“航航何时参的军?”他二人同时开口,随后相视一笑。

又异口同声的说:“你先说。”随即同时笑出了声。

还是周九良赶紧道:“要聊的太多,哥哥赶紧把行头去了、脸洗了咱们再说吧!”接着又没经过脑子的提议:“晚上我要跟你一起睡,咱们好说话儿!”说完才觉得不妥,又支吾道:“唔……张少帅那边,是不是不方便……”

不知为何,这么说的时候,他心里很难受,明明看起来张少帅对哥哥很好,可一想起这二人的关系……周九良总有一种隐隐的心疼,而且这隐隐的疼似总有要从心底翻腾出来的趋势……

孟老板闻言,思路一转,也明白了周九良的意思,但这事儿不是一半句就能说清楚的,于是他点头:“那我先去收拾一番,叫少帅带你先休息一下……今天有没有吓着?”

周九良闻言没绷住,噗嗤一下乐了,道:“孟哥,您猜怎么着?”

孟老板好奇的问:“怎么?”

周九良开怀道:“你弟弟我啊,到明年就要当兵十年了!吓不着的!”

孟老板听他这么说总算明白了,潜台词就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于是也低头噗嗤一笑,嗔怪的敲了一下周九良的脑袋,才下去收拾。

洗脸的时候,孟老板的笑还挂在脸上。脂粉尽去,洗掉女相,露出一张长成了的、属于男性的俊脸。可笑容却也渐收:明年当兵十年,那岂不是……

思及此,他的眼睛又红了,心道: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些年跟在少帅身边刀光剑影的,本以为泪窝子浅这毛病治好了,可一见着周航,怎么又这样没出息……也怪,也怪我对得起所有人,偏偏对这孩子不起。若有后来日,若……若这孩子还似从前一般与我亲近,一定要想办法弥补他……

纵使相逢应不识。幸得相逢仍少年……

(未完待续)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11)

第十一章 雁过偶然留指爪

自上次去箍桶巷听戏已经有了几日。这些日子中闲暇的时候,周九良就在宿舍默戏本。

他先是把改写的《拾玉镯》写了一份,后来想了想,又将以前袁伯伯为孟哥改的《长生殿》写了一份。

写得越多,脑子里就越回忆起和孟哥在一处的那三年。也回忆起北平的广德楼,戏园子里的师兄,德叔,亭哥儿……这些记忆有一点点拂净心中霜粒的意思。

写着戏词,周九良偶然间就想起了自己在广德楼最爱干的事儿。那就是在孟哥登台时,自己跑到前头,扒着跟自己一样高的戏台子勉力仰头看他。每当这时,那人就将台步再往前错些,歘空儿低下头对着他这傻弟弟笑笑……那时的周航心里骄傲极了——那么多人喜欢的角儿啊,这个笑却全是给他的...

第十一章 雁过偶然留指爪

自上次去箍桶巷听戏已经有了几日。这些日子中闲暇的时候,周九良就在宿舍默戏本。

他先是把改写的《拾玉镯》写了一份,后来想了想,又将以前袁伯伯为孟哥改的《长生殿》写了一份。

写得越多,脑子里就越回忆起和孟哥在一处的那三年。也回忆起北平的广德楼,戏园子里的师兄,德叔,亭哥儿……这些记忆有一点点拂净心中霜粒的意思。

写着戏词,周九良偶然间就想起了自己在广德楼最爱干的事儿。那就是在孟哥登台时,自己跑到前头,扒着跟自己一样高的戏台子勉力仰头看他。每当这时,那人就将台步再往前错些,歘空儿低下头对着他这傻弟弟笑笑……那时的周航心里骄傲极了——那么多人喜欢的角儿啊,这个笑却全是给他的。

思及此,周九良的脸上又罕见的露出了笑意。“罕见”一语是绝不夸张的。还记得他刚念军校那会儿才十二岁,虽然年纪小,但经常被人背后叫做“小周头儿”,实在是因为他太过不爱说笑了。

周九良的舅爷虽说平日看着吊儿郎当、没个正行,可实际上深谋远虑。周九良十二那年,杜筠虽佣兵于河北,可仍嗅到了一丝危机,于是带着几个心腹南下到了上海,一路探听,也想寻求新的出路。可巧初到那处,他们就在一场码头枪战中随手一捞,救下个小子。这小子也不是别人,正是上海青帮杜帮主的亲子。

后来杜筠见到杜帮主,那位帮会老爷子与他颇为投机,又因为同姓,便认他做义子,为他引荐那时候还只是军校校长的委员长。后来杜筠的部队就这样顺利而和平的编入了国军。

杜筠那会儿也没什么求的,痛快的答应在北边随时接应国军的行动。唯独见了广州的正规军校后,沉吟了三天,才决定把他的外甥塞进去。

那时,接周九良进校的陆教员很发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长得黑瘦,细胳膊细腿儿,感觉一捏就碎,拿什么训练?又是校长领来的,总不好摔打,搞不好还要像带孩子似的陪他玩儿。孩子家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干脆先去上二年理论课得了。于是将周九良安排在理论班。

可没想到课刚上了十天左右,理论班的教员就把小孩儿给领回来了。说是孩子自来会背《孙子兵法》《齐孙子》《六韬》《三略》什么的,不光会背,还能在沙盘上演。这十天里,他每日都给小孩儿开小灶讲西方战术。且这孩子认字极多,自己就能看书,给他资料就行。要是再不定时的来他这儿学个英语,以后能看的资料就更多了,比一直听讲强……

这位理论班教员末了悄悄和陆教员抱怨:“这孩子是打娘胎里就开始认字了吗?根本不像个孩子,不行我教不了,他什么都懂,我不管,你给我领回去,我就教英语,这个他不会!……哎对了,每周五下午看实战资料片,你得把他给我送来,就这么定了我走了!”说完就溜了。

陆教员怔忡半晌心说奇了,刚巧射击班的老师从他办公室门口过,让他给叫住。他心说搏击是学不了,悠着点学个射击算了。左右今天下午没事儿,看看这小孩儿是个什么路数。

他与射击班的老师商定好下午校场见面,就说带小孩儿去吃个饭,谁知道小孩儿摇摇头:“谢谢教员,我自己吃就好了,下午在校场等您。”

看着这小孩儿自己孤零零的在一众比他高半截的军官中稳稳当当的行远,陆教员突然有了一种这孩子不可限量的感觉。

下午在校场,周九良说他会打枪,引得旁边的军校学生都围过来看。只因这场面实在是太好玩儿了。一个将将到胸口的小屁孩儿,一脸严肃的拿着把盒子炮打靶,怎么看怎么滑稽。

陆教员也在一旁看着,周九良将子弹砰的一声打出去,范儿起得十足,可完完全全脱了靶。周围的学员一阵哄笑。

周九良看着枪,一脸震惊——这枪比他舅爷部队里私作坊制的枪也好使太多了吧!这么想着,也不理会旁人,根据刚才的感觉,算计了一下、略微调整射击角度放枪,子弹立马就上了靶。旁边的学员以为是运气,随即打趣道:“呦,这小孩儿还挺拧!”陆教员也松了口气想,到底只是个孩子啊。

可是当周九良只用了半个时辰一枪一枪调整感觉,最后甚至换到左手射击都能八九不离十的时候,旁边的人下巴都掉到了地上……倒不是惊讶于这孩子打得准,而是他在打枪的时候,眼神稳的不像个孩子……

后来陆教员跟校长说明了情况,校长便把周九良带在身边教养。直到后来校长变成了全军最高领袖,周九良还是习惯只叫他老师。

周九良从军校毕业的时候,他的老师为他赠字:“就叫九良吧,取意差一点儿,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十四岁的周九良点点头:“九照十差一点,良照优差一点,老师想让我戒骄戒躁,始终记得自己有缺点。”

他的老师先是笑了笑,摸摸他的头,转而又摇头道:“后半句对别人可能适用,但是对你,我想说的是,人生在世,许多事情做到九,做到良就行了,不必求全责备。”

周九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学生记下了。”可依旧绷着张小脸儿,不禁让他的老师心下苦笑。

……

约摸过了三五天的光景,周九良便把戏本默完,当天下午就给陶阳递了过去。

陶阳欢天喜地的约他有空来指导,他却摇头说:“老师刚刚给我下达了指示,我得北上一趟。”

陶阳闻言也不失望,依旧露出两个大梨涡笑言:“那就等您回来的时候,看看我们将新戏排演的如何吧!”

转天上午,一辆军用列车从南京站驶出,目的地是辽宁沈阳。周九良带着刘副官,奉命乘此武装专列去接一位政要到南京议事。路上用了三天三夜,资不赘表。第四天下午,他们就踏上了祖国东北的土地。

这一路上,周九良第一次感受到了局势的紧张,来自日军方面的压力似乎并不像老师估计的那么轻,越往北走,这种感觉越是明显……

张帅府坐落在沈阳城北,与兵营建在一处,远远的就能看见帅府旗杆上的青天白日旗。接应的人引周九良和刘副官穿过大门口的花园,经过道路两侧满植的梧桐,就看见四周十几幢粉白墙面的三层军用宿舍楼拱卫着帅府前院的欧式白楼。

行进中,周围往来的都是身着深蓝色军装的士兵。穿过一道假山石门,再经过一座喷水池,就能进入白楼。周九良的目光不自觉的被身旁的流水吸引过去,恰在水池中摇曳的水波里瞥见一个身穿暗红长衫的倒影。他心下一动、抬头看去,那人却已经越过池子,只留下背影。

刘副官见自家少校突然有些怔愣的回头看,便问接引人:“哎,刚刚那位不穿军装的也是帅府中人吗?”

接引人扭头看了看,笑道:“啊!是的呀,那可是我们少帅的宝贝疙瘩!这会儿可能是出去替太太们采买,晚上您们就能见着他了!不是我吹,那可是我们沈阳城里条儿最顺,最俊俏的角儿了!我们少帅只有在来了贵客时才舍得请他出台呢!人送外号小孟仙儿!”

周九良回过头继续往前走,本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听接引人热情洋溢的介绍。可闻听最后一句,他的眼皮倏地跳了一下,刚刚那种心悸的感觉忽然又回来了……

(未完待续)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10)

第十章 身世浮沉雨打萍

九年前的那个春天,北平的杨花飞的比往年早些。那日是周航母亲的寿辰,照例周航是得陪在妈妈身边渡过晌午的,母子俩吃过寿面,才算庆生。这其实是杜筠定的规矩,为了使这对母子不至于完全陌路。

周母念佛吃斋,厨房端上来的是素面。周航摆好母亲的筷子,见她动筷,才默默地坐在对面一起吃。

许是周母今日心情好,她突然开口询问周航:“听说你舅舅让你每日去戏园子?”

周航先是一愣,随后恭敬的抬头答到:“是的妈妈,去学些东西。”

周母虽近些年气质沉闷,可仍然是位美妇,她的目光照常疏离,此刻理鬓垂眸,语速缓慢的道:“到底是戏园子,腌臜地方,能学些什么?”

周航低头想了想,回答母亲:“前些天,园子里的孟老板给我...

第十章 身世浮沉雨打萍

九年前的那个春天,北平的杨花飞的比往年早些。那日是周航母亲的寿辰,照例周航是得陪在妈妈身边渡过晌午的,母子俩吃过寿面,才算庆生。这其实是杜筠定的规矩,为了使这对母子不至于完全陌路。

周母念佛吃斋,厨房端上来的是素面。周航摆好母亲的筷子,见她动筷,才默默地坐在对面一起吃。

许是周母今日心情好,她突然开口询问周航:“听说你舅舅让你每日去戏园子?”

周航先是一愣,随后恭敬的抬头答到:“是的妈妈,去学些东西。”

周母虽近些年气质沉闷,可仍然是位美妇,她的目光照常疏离,此刻理鬓垂眸,语速缓慢的道:“到底是戏园子,腌臜地方,能学些什么?”

周航低头想了想,回答母亲:“前些天,园子里的孟老板给我讲,释迦摩尼佛有一次在一座叫祇园的地方讲经,这座花园的地上铺满了黄金,可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坐在树林中的泥土上说法。”

闻言,周母抬眼望过来,眼中似有了一丝波动,周航继续说:“我问他,那坐在泥土里岂不是很伤心吗?小孟哥哥说:那位佛的内心能不受外物左右,黄金还是泥土,本来都是梦幻一样的东西,我们所在的世界有三千,里面每样东西都一样平等,神佛不会因泡影悲喜,传道也俱是同样。”

周母听周航说完,沉默半晌,末了轻轻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午休后去往广德楼时,周航还挺高兴的,他想要跟小孟哥哥说一说晌午的事情,预计肯定像往常一样被那人点点小鼻尖说:“小机灵鬼。”

然而周航到时,戏园子的前身儿一片寂静。按理说每天这个时候,为了准备傍晚的演出,小字辈儿们都该在戏台下面打扫地面、擦拭桌椅、摆放果盘,可今天这儿一个人都没有。

转到园子后身儿,还没越过回廊,周航就听见当啷一声,于是紧着迈开腿跑了几步,转过影背儿来到后院,就发现班子里的大家都站在院中间平日操练用的空地上。

地上还有一个碎茶碗,茶汤洒了一地,冒着热气,显然就是刚砸的。没等周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见他那师兄二爷扯着嗓子哭喊:“你们就趁我去抓药办了这么大一件事儿!!那也不能叫他去呀!平日他什么事儿都在头里给你们想着、担着,你们谁还记得他也明年才十七来着!咳咳咳咳……”

周航吓了一跳,虽说二爷平日里脾气并不温和,可从没有当着这么多人赌气撒阀子过,而且他一直爱护嗓子,今儿个这哭得连咳带喘,听着是真的伤心动肺了,好一个声嘶力竭!没来由的让人心发慌,跟着难受。

周航隐约觉着自己行动变得缓慢了,无意识的左右瞧着找他小孟哥哥,心想怎么这宝贝疙瘩哭成这样儿了,小孟哥哥还没来安慰他呢?要放在平时,怎么能让他哭成这样儿……

这时候,班子里的小妮儿也冲出来跪在地上呜呜的哭:“都是我的错,用我把堂主换回来吧!……用我把他换回来吧!”说着膝行到一边坐着发呆的德叔跟前,扯着他的手摇,脸上哭的花成一片:“德叔!你去跟孙家说说……人是我打死的!把我赔给他们吧……把堂主换回来……”

周航愣忡忡的还是不太明白,他环顾四周寻找小孟哥哥的身影,耳畔一片鼓噪,但仍能听见胸腔里咚咚的响声。他想,一般园子里有个风吹草动的,小孟哥哥准能很快就把人安抚好,可他今天去哪儿了?!

正茫然间,他被人拉了一把,转头一看是亭哥儿。

“亭哥儿!我哥哥呢?!”周航头回觉着有点儿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问出来的话飘进自己耳朵里,竟像是隔着层棉絮。

可实际上,他这一问并不小声,连一直发愣的德叔和哭的缩成一团儿直捯气的二爷都抬头看了过来。

小妮儿听言,扭头见着周航,顿时哭的更凶,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亭哥儿抹抹眼睛,红着眼眶低声跟周航解释:“城北边儿姓孙的大丘八家有个姨太生的儿子,这些天借着捧妮儿姐总来。没想到今儿个白日就借酒装疯,闯到后院姐姐的房间……妮儿姐胡乱抓住房里的铜锁,不小心……把人打死啦。那家主人虽说根本也不看重这个儿子,但见是咱这好欺侮的地方死了他家的人,就派了二十来个丘八讨说法。堂主……堂主说小姑娘要是被捉去,下场实在是可想见的可怜……他,他自己大小是个角儿,要杀还是要卖,总比个黄毛丫头上价儿,能平息那边的怒气,也就不找戏园子的麻烦了……所以孙家的丘八把他带走了……我们没能拦住……”说罢把一对儿一直捏在手里的假指甲塞给了他。

亭哥儿嗓子也是沙哑的,语速不快,可周航闻言很茫然,他捏着假指甲,记起小时候小飞吓唬过他:假如总独自上街冲撞了丘八,就会被抓走,活活打死……思及此,他一个激灵,赶紧看向德叔:“德叔!那我们快去救救小孟哥哥啊!”

德叔看着周航,冲他招招手,周航走过去,被德叔一把揽在身侧。小孩儿抬头看,觉得今天德叔老了十岁,平日慈爱的长辈忽然间就老泪纵横:“他刚来的时候,比你还矮一截呢,打小儿就特别懂事。送去师父那里学戏,不怕疼不怕累,直说等他学好了,就给我养老……这么些年……他,他就像是我的亲儿啊!……儿啊!我怎么能不想救他呢……求了多少位平日捧他的军老爷,可是孙家势大啊……我们不过草芥,没人愿意帮咱们一把……”

周航伸手帮德叔顺气,他依旧很迷茫,甚至没有注意自己慢慢开始红了眼圈儿:“那,那拍电报给舅爷!舅爷可厉害了!还有,还有袁伯伯!”

德叔抹了把脸苦笑:“好孩子,远水解不得近渴……且袁家那边,你袁伯伯实也是说不上话的庶子……我们呐,唉!这是山穷水尽喽……”

正这时,跑到孙府想要勉力求情的小秦等人霜打茄子一样的进来,小秦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睛说:“能说的都说了,卖戏园子赔钱给他们,做牛做马……可主人根本不见人的……只怕是……”

周航至此仍觉得懵懵懂懂,他想起来昨天小孟哥哥答应他,今天下午要试一出新戏本,叫他陪弦……人现在不在院中,但他总有种那人马上就要转过影背走出来的感觉。

周航迫切的盯着那灰砖磊砌、雕有蛱蝶莲花游鱼图案的二门影背。还是德叔发现这孩子有点不对头,小小的身体僵僵的,不哭不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老人哽咽着叫他:“航航?”

周航不言语,从德叔怀里挣出去,眼瞅着哆哆嗦嗦的就往孟老板卧房里走。二爷捂着胸口招呼他:“师弟,你干嘛去?!”

周航听见二爷招呼,条件反射的回头——他小孟哥哥嘱咐过,他师兄身子不好,要随时的听他吩咐——一张小脸儿惨白惨白的,回话道:“调弦啊……我哥哥说,他改了出《新状元媒》,有段小唱让我陪弦,我头一次给他陪弦呢……”说着就继续往前走,可刚迈开左腿,就一头栽了下去!

众人又是一通手忙脚乱且不表。

周航再醒过来时,已经是三天以后了。他睁眼见着自己屋里的床帐,腾地坐起来。胡子拉碴的杜筠在一旁吓了一跳:“周航!回魂儿!”

周航看向他舅爷,也不哭闹,甚至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只瞪着小眼睛,气喘得很凶。

杜筠赶紧上去抱着孩子顺气:“周航你听我说……孟老板的事情我听说了。姐姐把我叫回来看你的时候传了信儿……你小孟哥哥,转天儿被孙府卖了大价钱……戏班子不想在这伤心地,也把那戏楼卖了,南下去讨生活……你小孟哥哥和大家,以后就都不在你身边了……”

周航仰头看他舅爷,喘气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却转而越喘越深,越喘越长……最后,小孩儿终于深深吸了口气,随即一瘪嘴,哇的一声张大嘴哭了:“啊啊啊啊……舅爷!啊啊啊!”

杜筠这才松了口气,拍着孩子的后背安慰:“哭吧,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了啊!”

自那天周航哭的肝肠寸断以后,就一直呕吐发烧,直直折腾了小半个月才渐渐好起来。

杜筠没敢告诉周航,那日有人见着,孙家人是拖着孟老板上的火车,显然先用过了刑。身上有伤、舟车劳顿、心中郁卒……这人能不能活着,其实难说了……但好歹该让孩子还有个念想儿。

至于周航最终为着“有天能把他小孟哥哥要回来”的愿望跟他回了天津,又变回那个小老头儿似的闷葫芦蛋,杜筠想,大抵总有一天,这孩子能得遇一人,使他心里再不要这么苦了罢……

(未完待续)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9)

第九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

许是多年没有听戏,今晚却进了戏园子,周九良回到军营后,睡得特别不踏实。

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拾玉镯》里的傅公子,来到一扇柴扉之前,见一位大姐如花似玉的站在门前,他假意要买一只土鸡,上去攀谈,离近了看,那位大姐竟是多年不见的小孟哥哥!

可是没有多年不见的寒暄,他们还在继续唱那出戏,唱的还是陶阳的老词儿……

傅公子悄悄潜入孙玉姣的梦中——周九良看见自己俯身欺向孟老板,额头相抵,鼻尖相碰。他既能看着自己的动作,又能看着孟老板眼睛里盈盈的水波……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呼吸陡然间乱了……他想……他想怎么样呢?

他学着傅公子的样儿,将手颤颤巍巍的伸向孟老板领口的襻儿,鼻息粗重。却忽听...

第九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

许是多年没有听戏,今晚却进了戏园子,周九良回到军营后,睡得特别不踏实。

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拾玉镯》里的傅公子,来到一扇柴扉之前,见一位大姐如花似玉的站在门前,他假意要买一只土鸡,上去攀谈,离近了看,那位大姐竟是多年不见的小孟哥哥!

可是没有多年不见的寒暄,他们还在继续唱那出戏,唱的还是陶阳的老词儿……

傅公子悄悄潜入孙玉姣的梦中——周九良看见自己俯身欺向孟老板,额头相抵,鼻尖相碰。他既能看着自己的动作,又能看着孟老板眼睛里盈盈的水波……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呼吸陡然间乱了……他想……他想怎么样呢?

他学着傅公子的样儿,将手颤颤巍巍的伸向孟老板领口的襻儿,鼻息粗重。却忽听那人委屈的叫他:“航航……”

周九良不知为何,急急的否认道:“我不是航航,我战场上杀过人,我……老师赠字,我是周九良!”

孟老板的泪珠儿一下就掉了下来,他问:“那我的航航呢?”

周九良紧紧盯着矮他一截,吧嗒吧嗒掉眼泪的人,他想要……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种感觉使人心率过速,身上的某处很疼,他却不能确定是哪里疼。

孟老板仰着头试探的唤他:“那……九良……”带着鼻音,甚至有了一点南方姑娘的软糯腔调……周九良听不得这人这样说话,突然间福至心灵,干脆猛一低头,用唇齿抵扣住那音声!

岂料,触口微烫、软香浓糯,竟比那被吞咽下的南腔更糯更甜,就像……像是多年前喝过的芦笋尖儿茶……

那一瞬间,周九良全身绷紧了一瞬又松懈,他啪嗒一下睁开眼睛,呼吸错乱,心如擂鼓。怔忡半天才发现自己目光所及是熟悉的房梁,而天已经蒙蒙亮了。

缓了许久,呼吸平稳些后,十七岁的少年僵硬的往被子里探了探手:“!”

‘根本不该听说是从北平来的戏班子,就去听那场戏……这……这梦见得都是什么东西!!’周九良十分震惊,可又不敢震惊太久——他趁着大家都还没起,抱着亵裤和床单偷偷洗了……

今天一早军营里大家就传开,说是营副心情不好,又开始闭门儿弹三弦了。声音那叫一个哀婉凄厉,根本就没有他平日晚饭后练弦时弹出的那种美感。

于是全营上下包括营长今天都绕着营副的门口走,生怕撞见那孩子的黑脸……

周九良散着领口抱着已经旧了、但保养得很好的三弦弹了几首曲子。头上一绺微卷的发从打理好的发丝中掉了出来,在他前额落下了些阴影。他弹到一半停下手,不自觉的想要咬自己的指甲,一抬手却注意到了右手食指和拇指上绑着的假指甲……

那假指甲通体洁白,泛着些温润的光——是大雁的腔子骨做的。

这是猝然与孟老板分开那日,亭哥儿抹着眼泪塞给他的念想儿。说是堂主什么多余话也没来得及留,只留了这对指甲吩咐交与他,叫他记着平日里教他的,好好儿的活着。

按说他们是哥俩儿,送这个成对儿的雁骨指甲不大合适。但这是他们之间跟家有关系的唯一纪念,孟哥说过:“这两对雁骨在一起,才是家。”他省得。

周九良看着手上的指甲陷入沉思,昨天的梦放在一边不提,因为那定是因为看罢陶阳的表演,想起小的时候,所以才给魇着了。

但是自己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呢?明明很久没有想过他了,怎么才听了一场戏、做了场荒唐的梦而已,突然的……突然的就想起他来……突然的就想他。

直想得冷气儿戳进胸肺吐不出来,激的眼睛里直冒泪花。却原来,小时候与他突然分离的那份委屈劲儿,到了今天,都没能缓过来……

自那一别后,周航被舅爷接到天津,为让他乱世安身,把他放进兵营里去滚。那时候他只有八岁多,军营里的兵蛋子们把他当儿子养着,可这些人怎么比得过孟老板细心呢?好在小周航卯着一股劲儿,也就摔摔打打的长大了。

再后来只身南下,读军校,参与北伐……他有时都觉得自己忘记了当初跟舅爷大哭着许的愿——即使那时候小,他其实也极少大哭——他说:“舅爷,我要当个厉害的大兵,把我小孟哥哥要回来!”现下,他才突然记起那时哭的喉咙腥甜……

如今,在这金陵城里,没有人敢欺负招惹他,老师信任,同泽并肩……可他的小孟哥哥又在哪儿啊?

军旅生涯日复一日,周九良用刀枪杀过敌,在炮弹血海里爬过,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长得心硬如铁,可原来只需要一点点提醒儿,他就会发现自己仍然是个软弱的孩子。

这后头重重复复、打打杀杀的九年,渐渐忘记了初衷的九年,原来不过是为了等一个契机,打开他记忆的闸门,让他把那经年的思念放出来。这痛苦压制得太久,今天终于决了堤……

怎么会觉得自己忘了这个人呢……他是他在这世间关于母亲,关于父亲,关于兄长,关于先生的最初、最美好的认知,怎么会以为自己不再难过了呢……

周九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仰头,一粒泪珠埋进了鬓间。他的思绪越飘越远,终于回忆起了分开的那天……

(未完待续)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8)

第八章 说与诗人仔细吟

九年后。

南京城的人都知道,当今委员长的座下,有一位年方舞象,不满十八的少校极得赏识。长得英挺俊朗,可尤为不苟言笑。

有传闻说,这位少校的舅父与那位叱咤上海的杜帮主同姓,可能渊源很深。而上海青帮又为国民政府明里暗里的提供支持,所以委员长很看中杜家的这个小辈。

也有人说,这位少校是军校毕业,文武双全,小小年纪就在北伐当中屡建奇功,有一次还在紧要关头救了委员长一命,所以愈见亲信……

但到底怎么回事,除了几个当事人,始终没有别人清楚。

这日,从武汉刚刚调任过来的特别机关秘书,为了摸清顶头上司的喜好,在打听了些南京当局的情况后,决定宴请宴请这位年轻的少校。同时找了一些当地名流作陪。引荐人是...

第八章 说与诗人仔细吟

九年后。

南京城的人都知道,当今委员长的座下,有一位年方舞象,不满十八的少校极得赏识。长得英挺俊朗,可尤为不苟言笑。

有传闻说,这位少校的舅父与那位叱咤上海的杜帮主同姓,可能渊源很深。而上海青帮又为国民政府明里暗里的提供支持,所以委员长很看中杜家的这个小辈。

也有人说,这位少校是军校毕业,文武双全,小小年纪就在北伐当中屡建奇功,有一次还在紧要关头救了委员长一命,所以愈见亲信……

但到底怎么回事,除了几个当事人,始终没有别人清楚。

这日,从武汉刚刚调任过来的特别机关秘书,为了摸清顶头上司的喜好,在打听了些南京当局的情况后,决定宴请宴请这位年轻的少校。同时找了一些当地名流作陪。引荐人是委员长的一个高级文秘,姓吴,戴个眼镜,很精明的样子。

晌午时分,特别秘书已经等在了扬子饭店门口,五月初的时节,天还没有回暖,可因为体胖,这人偶尔还要擦擦额角的汗。

不一会儿,一辆打着青天白日小旗的军用吉普开了过来,停在饭店门口。吴秘书先从驾驶坐下车,亲自打开车后门,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特别秘书紧着迎上前几步,只见车上下来一位穿着将校呢军大氅,带一颗梅花肩章的少年,马裤长靴,气势凛然。浓眉挺鼻,略眯着眼,敛去其中所有的情绪。

特别秘书心里咯噔一下,忖道:“资料显示这位少校仅十七岁,可看这架势,不是好相与的样子啊……”边想边摆出笑脸抱拳招呼道:“少校辛苦,在下王克已,将代理情报处秘书,您赏脸了。”

事实上,情报处秘书虽不担任军职,可与政府中央关系极为密切。王秘书不需对区区一位少校如此恭敬。可想想传言中这位的“背景”,在没有掌握南京方面的人脉暗探、仔细了解情况之前,总归客气点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只见那少年微微一点头,并不寒暄,只道:“周九良。”便不再开口。

王秘书见他话少,便赶紧错身往包间让人。跟在后面的吴秘书悄悄对他耳语:“平日里就是个没有话的,委员长面前也是三五个字的蹦。”

听说周九良是北平人,王秘书特地点了些故都小吃。席间一位常年在武汉和南京附近跑货的商人说:“听说最近从北平来了一个戏班子,那叫一个火!”

王秘书听说是从北平来的,赶紧道:“那有办法包场没有?咱们请周少校去听戏啊!”

周九良在桌前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一口菜、一口饭,吃的特别细致。

吴秘书听说王秘书要带少校去看戏,赶忙偷偷摆手,小声道:“九良不喜欢听戏,好几次委员长要带他都带不去!还是算了……”

岂料周九良正巧已经吃好,他放下筷子,漱过口,抬眼看向那位商人,问:“请问哪家园子?”

商人赶紧答:“在秦淮箍桶巷。”

周九良闻言点头,随即又看向王秘书,露出个浅笑道:“那劳烦王秘书。”

王秘书见这少年的左颊出现了一个大酒窝,虽然笑意不深,但整个人忽然灵动了起来,不禁松了口气,心道:到底只是个孩子……

傍晚,街上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周九良坐在戏园子的包厢里,等着这个班子的角儿出场。周围的气氛让他莫名的觉着时空错乱,他张了张嘴,仿佛想要唤谁一声,可终于只是端起茶碗喝了口水。

班子里的当家小花旦今天演的是《拾玉镯》:娇俏的佳人儿捡拾起傅公子故意掉下的玉镯,闺中情丝暗绻,梦里倒凤颠鸾……

旁边的王秘书看得小眼儿直勾勾的,好在没忘了正主,偷眼瞅了瞅周九良。却见这少年一脸淡漠,心想:原来还是个没开窍的小子。不免心中得意轻视,嘴上却对周九良说:“少校,散场后引您到后台走走?咱们也见见他们的角儿。”

周九良点头应下。

及至散场,班主亲自过来引着周九良和王秘书去到后台。那位小花旦卸了盔头,恭恭敬敬的侯着。见人来了,一笑笑出一对儿梨涡,显得活泼可爱。他道:“二位爷,我是北平来的陶阳,刚才的戏您们还满意吗?”

王秘书刚想上去拉住陶阳的手说满意,顺便揩揩油,却冷不丁听周九良道:“孙玉姣还可以唱的更清新脱俗些。假如演的娇而不媚,憨厚天真,会比演的这般情色讨人喜欢得多。”

陶阳闻言,眼睛突然就睁得更大了,里面竟全是期待跟欣喜,他问:“那岂不是要改戏吗?”

周九良道:“其实有现成的本子,我可以写给你。”

一旁的王秘书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小子段数这么高。眼见自己是占不了什么便宜了,便挤出个“会心一笑”,对周九良说:“咳咳……那周少校,要不您先忙着,我少陪了,以后委员长座下共事,有不懂的,我可就麻烦您赐教啦!”

周九良点点头道:“自然,谢您款待。”随后摆了一个请的手势,王秘书便笑眯眯的走了。

陶阳冲着王秘书的背影吐吐舌头,随即佩服的问周九良:“军爷怎么这么懂行?”

周九良很有耐心的回答他:“这出戏我曾听人授过课。”

陶阳以为是那人给周九良讲过课,便又问:“那他是你的先生喽?”

周九良一顿,嘴里将这两个字咀嚼了一番才开口:“先生?算是吧……嗯,我的先生。”

陶阳艳羡的点点头:“那他真是太厉害了,真希望我也会改戏,这出《拾玉镯》现在不过能吸引些色欲熏心的人看看热闹罢了!让我总觉得自己是在卖笑……”

周九良闻言,脸上难得露出笑意,他说:“如果他在南京,肯定乐意教你……他待人极好。”

陶阳奇道:“原来他不在您身边吗?”

周九良摇摇头:“我们不见有九个年头了。”

陶阳遗憾的叹了口气:“那真可惜。”

周九良抬头看了看窗外:缺月挂疏桐……他深吸了口凉气,又缓缓吐出来,不明白明明是过去的事了,为什么一想起那人来,心里就莫名的酸涩。可面上只是敛下眸光点了点头:“嗯。”

(未完待续)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7)

第七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

杜筠这一次回周家懒散得很,愣是在北平从中秋呆到了十月份。天津那边终于忍无可忍,连拍了七封电报催他回去。

这兵痞临走前去拜访了孟老板,拎着一把上好的三弦,连外甥带三弦的托付了一番。

他算看出来了,他那大外甥从来没有体会过家大人的亲近呵护,反正周家不怎么管他。让他时常到广德楼去,还能有点孩子该有的鲜活劲儿。他一个当兵的,并没有觉得戏子有什么不好,反倒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文化人,肚子里的文墨根本不少。这一点上,他和袁寒云倒是能说到一起去。

孟老板其实没有想到周小少爷竟能潜下心学三弦。不过二爷惫懒,不肯教他,打发这孩子跟自己的弦子师父学。二爷的师父后来对小孩儿赞不绝口,加上二爷...

第七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

杜筠这一次回周家懒散得很,愣是在北平从中秋呆到了十月份。天津那边终于忍无可忍,连拍了七封电报催他回去。

这兵痞临走前去拜访了孟老板,拎着一把上好的三弦,连外甥带三弦的托付了一番。

他算看出来了,他那大外甥从来没有体会过家大人的亲近呵护,反正周家不怎么管他。让他时常到广德楼去,还能有点孩子该有的鲜活劲儿。他一个当兵的,并没有觉得戏子有什么不好,反倒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文化人,肚子里的文墨根本不少。这一点上,他和袁寒云倒是能说到一起去。

孟老板其实没有想到周小少爷竟能潜下心学三弦。不过二爷惫懒,不肯教他,打发这孩子跟自己的弦子师父学。二爷的师父后来对小孩儿赞不绝口,加上二爷见孟老板也是真心疼爱周少爷,所以他就算认下了这个没拜过师的便宜师弟,反正杜筠也往园子里送了不少吃食和银子……

就这样,即使杜筠不在身边,周航也觉得日子并不难挨。他听小孟哥哥的话,还是坚持早起读书,只是接了孟鹤堂给拉出来的书单子,开始按从易到难,从做人到做事的次序读下去。读书过后,便跑到广德楼来。

转眼到了年根儿,京里天气很冷。周航的手上因为练弦儿绑指甲磨出了一些小泡,加上一冻,有点要成疮的趋势。他尽量藏着不让他小孟哥哥看见。可吃午饭的时候,为了不蹭到伤口,筷子拿的别别扭扭,夹掉了两次菜。

这几个月中,孟老板教给了周航许多规矩,见他“不好好使筷子”,便低声呵斥:“航航!好好拿筷子!”

周航闻言有点委屈的悄悄瘪瘪嘴,最后没吃几口就停了筷儿。

下午,周小少爷帮着亭哥儿他们裁红纸,准备剪窗花写对联儿。裁了一大叠红纸后,他的小肚皮饿的咕噜噜直叫。

亭哥儿戳戳他问:“航航,你饿啦?”

周航鼓着张小包子脸儿点点头,亭哥儿见状偷偷跟他说:“那我带你去厨房拿些吃食。”

周航想起孟老板不让他随便吃零食,便赶紧摆手:“不行,我小孟哥哥不让。”

亭哥儿他们平时没少去厨房偷嘴,这会儿嫌弃周航胆小:“你咋这么听话,只要不让堂主知道就行啦!”

“咕噜噜噜噜……”肚皮又叫了,周航摸摸肚子,委委屈屈的犹豫不决。

亭哥儿鬼精灵的拉住小少爷的手,不容分说就往厨房跑,跑到一半儿,忽听旁边廊柱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咳嗽。

亭哥儿吓得立定站好,周航一歪头,就见他小孟哥哥从柱子后面绕了出来,双手抄在袖子里,面沉如水。

亭哥儿行了个礼,撒开小周少爷,挠着小光头一笑:“堂主!那什么,我想起来我还要剪福字儿,我先回去帮忙啦!”说着便往后退,退到回廊拐角,一扭身一溜烟儿的跑了。留小周少爷一个人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周小少爷背着小手低下头,包子脸鼓了起来,要哭不哭的。

孟老板没有上来抱孩子,淡淡的说:“怎么不叫人?”

周航皱着小鼻子乖乖叫人:“哥哥……”

孟老板一招手:“跟我过来。”

周航迈着小短腿儿跟上,转眼来到孟老板的卧房。孟老板屋里的小炉子上正坐着一壶水,他用手巾包着壶把儿提壶,拿开水烫了烫案子上的盖碗儿和茶杯。扭头看见周小少爷扯着自己的前襟有点内八字儿的站在那儿,暗自觉得好笑,但不露声色的吩咐:“坐下。”

周航爬上到他腰高的凳子,睫毛上已经挂了泪珠儿,可他不会像亭哥儿他们那样说说软话儿、讨个巧儿,只好就垂头坐着。

孟老板拿出一个纸包,摊开放在周航面前,里面是几块桂花糖,几块小棋子烧饼,还一小块驴打滚儿,全是周航爱吃的。

周航咽了咽口水,没敢伸手,他小孟哥哥这才叹了口气温声地劝:“我的小祖宗,中午就吃了一口猫食儿,我都替你饿得荒。怎么,我都不能说你一句了吗?吃那么少惹我心疼,你可真能拿捏我……赶紧吃两口垫垫吧,我给你沏个芦笋尖儿喝喝。”

周航闻言,这才抬头瞅瞅他小孟哥哥,不料一下被捏住了小鼻子泄愤,明明小眼圈儿还红着,却傻乎乎的就乐了。

点心吃到一半有点口干,周小少爷伸手去端芦笋尖儿泡的甜水,杯壁有些热,但绝不烫,可刚巧他手上的小泡太怕热,一下就给烫疼了。小孩儿一哆嗦没拿稳,杯子从手里飞出去,水洒了一桌子。

孟老板正坐在一旁边陪着小孩儿边看书,这一下把他唬了一跳,赶紧抓过周航的小手凑到眼前瞧,紧张道:“哎呦,烫着没有?”可随即一愣。

周航再想把手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眼瞅着他小孟哥哥脸上晴转多云,赶紧叫唤:“哥哥……”

孟老板没应声儿,可周航觉着手心儿忽然就潮了——泪珠子断线,从他小孟哥哥的眼睛里滚落到了他手上……

周航知道小孟哥哥泪窝子浅,赶紧挪蹭着下了地,歪进这人怀里,仰头接着叫人:“哥哥……”

孟老板低头看着他的小白面团子,吸吸鼻子问:“你怎么不跟哥哥说呀?”

周航嘟着小嘴答:“航航不疼,航航要学好弦子给哥哥搭戏!哥哥一心疼,就不让航航学了!”

孟老板皱了皱眉:“你……”转眼又无奈的破涕为笑,叹了口气道:“你可真是能拿捏我……”

上药的时候,孟老板的眼圈儿一直红红的,周航乖乖伸着手也不喊疼,他看着他家小孟哥哥,觉得这人从脑瓜顶儿看下去都这么好看,舅舅说媳妇不能找男的,那将来,他得找一个像小孟哥哥一样好看的媳妇儿才成。

第二天一大早,孩子们在院子里摆了桌子、点了碳火,亭哥儿研好墨,拿出昨儿个裁的红纸,请孟先生给戏园子写对联儿。大家围在一起,好不热闹。

周航见着舔了墨的毛笔,忽然想起来悄悄问他小孟哥哥:“哥哥,我以后能帮你上妆吗?”

孟老板笑笑,同样悄悄的回答他:“成啊”,随即比比自己的个头道:“你长这么高的时候,我就让你帮我上妆。今年过年就许愿让航航快点长高好啦!”

然后凝神运笔,在鲜艳的红纸上落下今年的新楹联:“粉墨登场,香草美人古来事;优孟衣冠,忠奸明辨又一年”横批:“浩气满园”。笔峰提起,旁边围看的小辈们一阵拍手叫好。

孟老板拿起横批逗趣的盖在周小少爷的头上,笑着念白了一句:“周宝宝!彩头予你,速速替我贴将上去!”引来大家一片笑语欢声。

……

就这样,暑往寒来,没人管的小少爷周航,因着一帮戏子,变成了有人教管、被人期待孩子。他在广德楼滚了一、二年的光景。许是年纪轻、见识浅,这期间他从没有想过会和小孟哥哥还有戏班子里的大家分开。

然而当他长得跟他的小孟哥哥一样高,甚至恍惚觉得比那人还高些的时候,那位他想像里仰着俊脸等他画眉的人,却久已不在身旁……

他每每回忆起在广德楼过的第一个春节,总会想起孟哥曾写下的那幅楹联,也总能感到其间藏着的傲骨与才情。

世间纷纷扬扬起着尘沙,他那心地柔软,眸子干净的小孟哥哥啊,不知安否……

(未完待续)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6)

第六章 画堂人静雨濛濛

这些日子,周航日日跟着袁伯伯到戏园子里去,和亭哥儿他们都已经混熟了。孟老板不上台的时候,常与袁寒云谈戏,袁寒云甚至专为孟老板改了一个戏本,是真心惜才,真心的捧。

今天总督府设宴,袁寒云其实并不想去,但总不能折家里人的面子,便差了小厮送信儿,说只能失陪了。

天上濛濛的下着雨,来园子听戏的观众稀稀拉拉,两位旦角今儿都轮到闲歇,便坐在屋里喝茶。一场秋雨一场寒,二爷这日又觉得胸口发闷,趴靠在孟老板腿上让人给自己顺气。

忽的,亭哥儿敲门探头进来说:“堂主,小周少爷来了。”

二爷不情不愿的坐起来嘟囔:“不说今天不来了吗,这周家少爷怎么这么粘人。”

亭哥儿悄悄冲孟老板做了个鬼脸,心道:跟二爷您...

第六章 画堂人静雨濛濛

这些日子,周航日日跟着袁伯伯到戏园子里去,和亭哥儿他们都已经混熟了。孟老板不上台的时候,常与袁寒云谈戏,袁寒云甚至专为孟老板改了一个戏本,是真心惜才,真心的捧。

今天总督府设宴,袁寒云其实并不想去,但总不能折家里人的面子,便差了小厮送信儿,说只能失陪了。

天上濛濛的下着雨,来园子听戏的观众稀稀拉拉,两位旦角今儿都轮到闲歇,便坐在屋里喝茶。一场秋雨一场寒,二爷这日又觉得胸口发闷,趴靠在孟老板腿上让人给自己顺气。

忽的,亭哥儿敲门探头进来说:“堂主,小周少爷来了。”

二爷不情不愿的坐起来嘟囔:“不说今天不来了吗,这周家少爷怎么这么粘人。”

亭哥儿悄悄冲孟老板做了个鬼脸,心道:跟二爷您比,也不知到底谁比较粘人。

周航今天是央求到这边采买的奶妈捎自己来的,半路突然下雨,这会儿淋得湿乎乎。孩子哆哆嗦嗦的进门儿,看见二爷,却先怯怯的退了一步——也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着这个哥哥有点吓人……

二爷见状嘟嘴哼了一声,起身伸手,亭哥儿赶紧上来扶。这活祖宗有点委屈的跟孟老板说:“得,我看这小周少爷真是成了你的心头肉,那你哄孩子吧,我回去了。”

孟老板起身送他,边说着:“行啦,你乖乖回去躺着吧,想吃什么喝什么,叫亭哥儿来找我。”边拿起手巾盖在周航脑袋上。二爷走后,孟老板也不嫌小孩儿湿,抱起来放在自个儿床上,摸摸他的衣服,心疼道:“怎么淋的里衣都潮了?这么着吧航航,把衣服脱了哥哥给烤烤,你在被子里捂一捂,可不能着凉。”说着替他脱掉了鞋袜。

周航懂事以来几乎就没被伺候过,这会儿小脸腾的一热,孟老板看着好笑:“呦,航航还害臊了吗?”说着又帮他脱掉夹袄和衣裤,剥出来一个白白胖胖的藕团子,然后赶紧用被裹好。等把几件小衣裳挂在碳炉子上后,孟老板回过身儿摸了摸周航的脑门儿问他:“还冷不冷?”

周航刚摇了摇头,结果立即打了个大喷嚏。孟老板于是赶紧叫小六儿从厨房端了杯姜茶来,然后抱起裹着周航的被团儿,拿个小勺喂给他喝。

周航的小眼圈儿红红的,孟老板以为他辣,手里端着茶碗不好拍孩子,于是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亲,哄他说:“辣也要喝,喝完了就不冷了啊。”

周航乖乖点头,过了半晌才闷闷的开口:“娘亲从来不抱航航,也不喂航航,也不亲航航……街上别人的娘亲都不是这样的……”说着眼睛里就开始转眼泪儿,那水珠儿马上就要流出眼眶,将掉未掉的惹人心疼。

相处这些日子,孟老板见周航总是被舅舅伯伯带到戏园子这种地方来,心里已经大约有数,今天听孩子自己说出来,那叫一个心酸。赶紧放好喝了大半的姜茶,把小少爷搂在怀里拍哄,嘴上轻声叨念着:“哎呦呦,我的宝贝心肝儿,简直是小锉刀生刮我的心……”

周航把脸埋在他小孟哥哥怀里蹭蹭,悄悄把眼泪蹭没了,然后爱娇的问他:“哥哥,我长大了以后,也能像袁伯伯一样陪你唱'似水流年'吗?”

孟老板胡噜着小孩儿的后脑勺笑道:“不行啊,航航以后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唱戏。袁伯伯那只是爱玩儿,你不要学。”

谁知道周航抬头坚持道:“唱戏很好。”

孟老板捏捏小孩儿鼓鼓的小腮帮笑说:“下九流的才唱戏,我们啊,就是卖艺讨饭的。但航航有远大前程,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周航其实心里懂,小飞不就教过他好几回吗?说夫人读书才叫真清高,自己不应该跟戏子混做一处……可是他不喜欢娘亲那样儿的,他还是喜欢他的小孟哥哥。

而且周航见不得他家小孟哥哥自轻自贱,闻言顿时不依,不自觉的在被里拱来拱去的撒娇:“不行不行不行,我要长大了帮哥哥搭戏!不行,你教我!你教教我嘛!”

孟老板本就心软,何况这周家小少爷不知怎的就特别招他疼。眼看小东西又要哭,又不能答应教他唱戏,孟老板那叫一个着急。

拍着快把被挣散了的小泥鳅,他扫了一眼墙上,忽然灵机一动,赶紧说:“好好好,给我搭戏,不过啊,哥哥教你个更好玩儿的!”

周航闻言停下鼓秋,问:“什么好玩儿的?”

孟老板走到墙边,摘下挂在墙上的一样东西,这个东西长柄圆肚,周航见戏班子里的乐队师傅用过。

孟老板笑道:“这个是样儿乐器,叫作三弦。唱戏伴奏用的,我教你这个吧。你要是学会了,以后可以拿它自娱自乐,也无伤大雅的。”

周航眼睛一亮,兴冲冲的问:“那能帮哥哥伴奏吗?”

孟老板把弦子递过去让孩子摸,点头道:“学好了自然是能的呀!你二爷就弹得好极了,只是这二年惫懒些,不爱弹了。我先给你开个蒙,你要喜欢呐,改天我叫他好好教教你。”

孟老板当下是想着,孩子都是三分钟热度,肯定学学觉得无趣就不学了。他绑上指甲,起手随便弹了个入门小调儿。

周航的眼睛亮闪闪的,听得入迷。等孟老板弹完,小孩儿摸摸他手上的指甲说:“这个假指甲真好看,白白的,是象牙吗?”

孟老板把指甲拆下来给周航把玩,耐心的答:“象牙可禁不住拨弦,这是大雁的腔子骨做的。”

周航点点头,对那指甲爱不释手,边仔仔细细的看边问:“大雁啊……为什么要用大雁的骨头做啊?”

孟老板说:“大雁的骨头硬啊。而且大雁无论飞出多远都能认得自己的家乡,所以听说用雁骨拨弦,能拨出雁鸣般的声响,唤起游子的心事,感染听众。”

周航听得似懂非懂,但忽然有点儿难过,他问:“那这只做了指甲的大雁,岂不是永远都回不去它的家乡了吗?”

孟老板怜爱的看着孩子说:“它啊,大概并不想回家去了。这个指甲还有一对儿,是另一只大雁的腔子骨做的。我师父说,那一只大雁被猎人打死,这一只见了,就跟着那一只一起,自己飞下来撞死在地上了。师父碰见这事儿,想起古人的诗词里有‘天南地北双飞客’一句,心道竟真有这样的事情,便把这对雁买回来,用雁骨做了两对指甲。他说这样以后,这对大雁就还能有机会借三弦嘈嘈切切的一唱一和,便到哪里都是家了。可惜后来,能陪他一块儿弹三弦的人也不在了,他就把这两对指甲给了我……”

周航听得入迷,他问孟老板什么是“天南地北双飞客”,孟老板就和着三弦唱了一曲《摸鱼儿·雁丘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帘外的雨还未歇,从檐上落下,滴滴答答,屋里头弦音断断续续,和着这雨声,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周航头一次听小孟哥哥唱这种不是戏的小曲儿,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从母亲房里看见过的一幅美人图——那美人抱着琵琶,坐在画屏前头,对着一树芭蕉弹奏。不知道她弹的有没有小孟哥哥弹得这样好听,就像不知道那两对大雁的骨头,什么时候能再鸾凤和鸣……

(未完待续)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5)

第五章 水剪双眸雾剪衣

 八月十七酉时,广德楼来了两位军爷。这二位长身玉立,好不气派。只是右边那位军爷怀里还抱着个圆润润的小少爷。经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见此场景无不掩面而笑。

那抱孩子的军爷很是没有好气,嘴上教训着身边的好友:“我说不带他,你偏说看着可怜,你看现在好了,这多影响我倜傥的形象?”

一旁的好友抱臂笑的狡黠:“你不爱抱啊,等会儿给我抱,我给你展示一下你宝贝外甥的正确用法。”

原来这两位军爷正是杜筠和袁寒云,杜筠怀里的小少爷自然就是周航了。

杜筠颠了颠怀里一直往园子里探头的小孩儿,逗他:“航航,袁伯伯都夸你有眼光,说广德楼的孟老板人俊戏好,我是不懂戏了,不过听说你会在他面前卖...

第五章 水剪双眸雾剪衣

 八月十七酉时,广德楼来了两位军爷。这二位长身玉立,好不气派。只是右边那位军爷怀里还抱着个圆润润的小少爷。经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见此场景无不掩面而笑。

那抱孩子的军爷很是没有好气,嘴上教训着身边的好友:“我说不带他,你偏说看着可怜,你看现在好了,这多影响我倜傥的形象?”

一旁的好友抱臂笑的狡黠:“你不爱抱啊,等会儿给我抱,我给你展示一下你宝贝外甥的正确用法。”

原来这两位军爷正是杜筠和袁寒云,杜筠怀里的小少爷自然就是周航了。

杜筠颠了颠怀里一直往园子里探头的小孩儿,逗他:“航航,袁伯伯都夸你有眼光,说广德楼的孟老板人俊戏好,我是不懂戏了,不过听说你会在他面前卖乖?等会儿赶紧给我表演表演。”

周航瞅瞅袁寒云,又瞅瞅自己舅舅,问:“什么叫卖乖?”

杜筠笑道:“就是表现出你这个年龄正常小孩儿该有的样子。当然啦,对于你这种内心已经是小老头儿的,就只能叫卖乖了。”

袁寒云在侧旁一边啐他一边要孩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把孩子给我抱!”

周航倒乖乖伸手被抱到袁寒云臂上。其实他自己在地上出溜惯了,辘轳都摇的动,并不需要抱着。可愚蠢的大人们愿意抱,他也就很心安理得的省着力气。

广德楼后台,小辈儿们来来回回穿梭在衣箱妆台间抓紧准备,台上已经上演了今天的开场戏《十字坡》。一般头几场戏观众还没进入状态,都由班子里的学徒活络活络氛围,演个几段武行多些的折子戏,悟空、哪吒之类的,吸引眼球。

孟老板吩咐孩子们把箱子里外、戏服架子等归置利索,好方便演员们按顺序取行头。

今儿晚上有他的《金玉奴》。两位军爷被德叔领进来的时候,他正穿好了水衣彩裤坐到妆台前准备上妆。

“鹤堂,有客。”德叔叫杜筠带来的小厮将写了孟老板名条儿的花篮果篮放在一旁,笑眯眯的招呼孟老板。

孟鹤堂抬头看过来,先看着一双期待的小眼睛。他嘴上说着见礼,身上先凑过去用额头蹭了蹭周航的小脑袋。周航立马笑出一口小白牙,笑得他舅舅目瞪口呆、一阵恶寒。他心道:原来外甥是这么用……不对!这才不是我外甥……

袁寒云把周航顺势往孟老板怀里一塞,介绍了一下杜筠:“这位是杜筠,周小少爷的舅舅,兵痞一个,你不用理他。”

孟老板搂着周航对杜筠欠身致意,笑道:“袁公子哪里的话,你们可都是我的衣食父母。”边说话,手在颈侧轻轻捏着孩子的小肉手——果然牵过一次就忘不了,太可爱了……

周航搂着他小孟哥哥的脖子,趴在他耳边软软的哼唧:“哥哥放我下地,我沉!”

杜筠闻言瞠目结舌:“你知道自己沉还让我抱了一路!到底谁是你的亲人?!你个小白眼儿狼!”

孟老板怕摔着孩子,小心的把周航放下,任他把着自己的腿对舅舅做鬼脸,好笑的揉揉孩子的头发。

袁寒云爱戏如痴,怕耽误功夫,三言两语把杜筠轰出去听戏,好叫孟老板仔细上妆。

油彩匀匀的盖上脸,腮红在眼周颊边点染拍开,扫粉、描眼、画眉、点唇……周航觉得他小孟哥哥上妆就像变魔术,一变变出幅美人图。到贴片子、梳大头的时候,袁寒云忍不住手痒,央孟老板:“我来我来,保准给您贴的漂亮!”

旁边习惯了帮忙的亭哥儿吐吐舌头跑了,袁寒云便接手给孟老板一左一右的贴片子、贴穗子……末了固定假发、戴头面。周航在一边别别扭扭的看着,觉得堵心的感觉又来了……

他腻在孟老板腿上,搂着他的腰,撅着小嘴儿:“哥哥,我能不能帮你呀?”

不待孟老板开口,袁寒云先逗他:“那可不行,差一点儿都不好看,你呀,等能长到伯伯这么高再说吧!”

周航闻言立刻给他小孟哥哥表演了一个双目蓄泪,吃准了这人心软。果然到最后,孟鹤堂抱起周航让他给自己插了鬓花儿。

一番折腾下来,也就快到孟老板出场了,他从妆台往候场的地方走,一路按行头架子的排布换彩靴、系大裙、戴假领儿、穿霞帔,最后来到“出将”门口候场。

袁寒云带孩子转到前台去看角儿,周航问袁寒云:“袁伯伯,今天小孟哥哥唱什么?”

袁寒云一听孩子问戏,笑着给他讲:“他唱的金玉奴,这出戏全名叫《金玉奴棒打薄情郎》,讲的是金玉奴和他负心丈夫的故事。等航航以后有了媳妇,可不能像那个莫稽一样忘恩负义。”

周航有点呆呆的问:“媳妇?”

袁寒云笑:“对啊,将来会有个姑娘,常伴你身旁,知你冷暖,懂你心肠,冬日温被,夏日掌扇。你们是最亲近的人,你是她的天,她的山;她是你的云,你的水。”

周航垂头,原来媳妇不都是母亲那样的冰冷……他突然想到什么,奔到不远处他舅舅座旁,仰头说:“舅爷,我以后要娶小孟哥哥当媳妇儿!”

正喝水的杜筠一口喷了出去,急眉瞪眼的对袁寒云嚷嚷:“你这都教给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了?!”又低头跟周航说:“那不行啊,媳妇儿不能找男的!”

看一旁袁寒云无辜的摊摊手,周航沉下小脸,不满道:“为什么?!”

杜筠支吾:“嗯……反正有件事儿你们就干不了……哎呀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不许问了,看戏!”

说话间,台上确实锣经已开,孟老板款步出来,“啊哈”一亮嗓,台下便一片叫好。周航转头去看,只听台上那人念白:“青春正二八,生长在贫家,绿窗春寂静,空负貌如花……”他的目光透彻灵动,扫遍场下。

周航自打识得了他小孟哥哥,总能冒出好些以前没有过的感受。这次他觉得,小孟哥哥在台上的样子像是自带着一层雾气,朦胧间看着他,就觉得鼻端清凉、心中浸润。但又叫人只能看着,不敢伸手去碰,怕一碰碰破了什么……

这一眼,导致他日后的许多年都看不得戏——那些咿咿呀呀的伶人,美的俊的,哪一个都不是他的小孟哥哥……

(未完待续)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4)

第四章 犹恐相逢是梦中

 八月十六一大早,周府的家丁都还没有全起来。周家西边小院儿里就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周家小少爷周航。

跟昨儿个不同的是,周少爷今天素净的套着一身黑色的袄裤,表情也不似昨日爱娇鲜活,小脸儿紧紧绷着,被黑衣衬的煞白。

他费力的自己到院中井里打水,磕磕绊绊、颤颤巍巍,却没有一点儿洒在身上,可见是做惯了的。已是秋天,这孩子仍用冷水洗漱,完了后回屋拿出一本不知什么书,爬到石凳上就着晨光看。

不一会儿,小飞睡眼惺忪的找出来,见周航还在,便很是习惯的去到厨房,出来时端着些菜食,招呼少爷:“航航,外头吃里头吃?”

周航并不应声,抬眼看看面前的石桌,便低头不再言语。小...

第四章 犹恐相逢是梦中

 八月十六一大早,周府的家丁都还没有全起来。周家西边小院儿里就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周家小少爷周航。

跟昨儿个不同的是,周少爷今天素净的套着一身黑色的袄裤,表情也不似昨日爱娇鲜活,小脸儿紧紧绷着,被黑衣衬的煞白。

他费力的自己到院中井里打水,磕磕绊绊、颤颤巍巍,却没有一点儿洒在身上,可见是做惯了的。已是秋天,这孩子仍用冷水洗漱,完了后回屋拿出一本不知什么书,爬到石凳上就着晨光看。

不一会儿,小飞睡眼惺忪的找出来,见周航还在,便很是习惯的去到厨房,出来时端着些菜食,招呼少爷:“航航,外头吃里头吃?”

周航并不应声,抬眼看看面前的石桌,便低头不再言语。小飞把饭菜摆好后,就又打着哈欠回屋去了。

等书又翻完一页,周小少爷才将它平整放好,举筷吃饭。一口菜一口饭,吃的很仔细。

他没有注意到院东厢房的门开了好一会儿了,有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正饶有兴味的依着门框看他吃饭。后来可能是觉得实在无趣,便迈着长腿走了过来,坐在对面。

周航吃的少,见有人坐下,也就放下筷子抬起头,恭恭敬敬的喊人:“舅爷。”

穿军装的年轻男人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戳了戳自己外甥虎着的小脸儿,唉声叹气:“唉,看我杜筠多么乐呵一个人,我外甥怎么越来越像个小老头儿了?叫谁舅爷呢?快叫哥哥!”

周航不赞同的看着他没正形儿的小舅舅,声音依旧奶声奶气,内容却很严肃:“袁伯伯常说,不让你教我些不好的。而且书上说,巧言令色,鲜矣仁,做人还是持重些好。”

杜筠一脸败了的表情,蔫蔫的摆了摆手,摆明了胃疼。其实他是真心心疼他大外甥,哪有小孩子是这样儿老成的?

不过也没办法,杜筠和姐姐本出于书香门第,可后来母亲早死。父亲染上大烟瘾,最后连买字为生都不能够了。瘾君子已不是当年的父亲,终于将女儿卖给了烟行老板抵债,却又在一次吸食过量中就那么轻易死了。

杜筠跟着本腹有诗书的姐姐在周家过了几年很苦的日子,有一年逃去天津,投入一位督军门下,很快崭露头角,后来又认识了袁寒云……他衣锦还乡,想要救姐姐出去,谁料那时候姐姐已经有了周航。

这孩子不被母亲期待,上头还有几个前面夫人所出、正经受周老爷宠爱的哥姐。所以打小被扔给奶妈带,要不是后来杜筠领的兵越来越多,势越来越大,周府渐渐全仰仗他支应,他这宝贝外甥在周府能不能活下来还很难说。

每年杜筠从天津回来,都发现周航越来越沉默。自打认字后更是如此。杜筠的姐姐心灰意懒,每日里读读佛经看看书。而周航就因为在学字的时候,母亲曾对他笑过一笑,便以为当他能看懂母亲书上那些艰深文字时,母亲势必会开心。然而他想错了,他的母亲也曾有过才子佳人的姻缘,后来世事皆非,她的眼睛里能容下伴她少女时代的书卷,却容不下这个余出来的儿子……

现在杜筠回周家,排坐席都需居上首,他那姐姐依旧清清冷冷的。姐夫也确实老了。只周航依旧没人管。

每年杜筠回来的时候,平日里放周航独来独往的懒散小厮最为忌惮。周家仆人都省得:舅老爷不在家,这小少爷要是走丢了,实话说那老爷太太都不带管的;可小少爷要在舅老爷面前出了什么差错,他们非得被活剐了才干净。舅老爷不开心,整个周家得颤三颤。

舅爷回来那天,周府请他的友人袁公子去广德楼包厢听戏。周航趁没人注意躲到后台,撞见了比娘亲还好看的小孟哥哥,听见他拿街头寻常家大人一样的语气叫自己“小祖宗”,哄自己不要哭。

等小飞找着他时,他看着小厮那种害怕的神情,并没有一点儿捉弄人的愉悦——过去几年里,他唯一的一点点乐趣,全来自舅舅回来给他撑腰这件事儿。但这次,这样的乐趣令他觉着索然无味。

其实前二年,他曾经好几次跟着奶妈的当家来广德楼听戏,偷偷想着假如自己的娘亲像是客人口中的孟老板一样温柔多好。他没想到误打误撞到后台能碰到孟老板,也没想到孟老板竟是位小哥哥。但是自打被从小哥哥单薄却暖和的怀里摘出去,周航头一次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这种感觉以往没有,他想了半天,大概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一年回来一次的舅爷,只有他自己、永远不看他的母亲,和周府那个冰冰冷冷的家……多年以后,当周航变成了周九良,他回忆起那种感觉,才知道这大抵应该叫做“孤立无援,寂寞无依”。

当下,杜筠瞅着自家外甥继续唉声叹气,被刚出门的袁寒云瞅见,噗嗤一乐。

袁寒云是打西厢客房出来的,也换上了军装,准备和杜筠一道拜访北平的几位督军。他笑道:“杜兄不用愁,我看小少爷昨儿见着孟老板,就灵泛可爱得很,这孩子眼毒啊,日后必成大器!”

周航下地,低头规矩的叫了声“袁伯伯”,掩起眼中的情绪。昨天他看见了,袁伯伯扮成小书生的样子,在高高的戏台子上,对着小孟哥哥唱:“爱煞你哎,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小孟哥哥圆圆的眼睛只瞅着他,里面有流光潋滟,不知道为什么,这情景让人心里十分发堵……

等舅舅和伯伯都出了门,周小少爷也还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堵心。只是忽然想起舅爷刚来时的提议,说带他去天津。之前他觉着这个提议无所谓好不好,不过这会儿,他倒觉着不想去了。

那个人,才刚刚认得我呢,还抱过我,就跟我曾经做过的美梦一个样……

(未完待续)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3)

第三章 依然一笑作春温

八月十五,浅淡的满月正慢吞吞往柳梢上爬。孟老板带着班子里的人已经到了西街周府门口。

临从家里出来时,班中那位活祖宗刚摔了一个茶碗,破天荒的冲他嚷嚷:“那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生柳梦梅,他唱到‘领扣解,衣带宽’,对你真的动手动脚怎么办?!”

孟老板捂住二爷的嘴:“祖宗!”

却见那孩子凤眸含泪,不禁心下柔软,温声的哄:“放心吧,少不了一块肉,回来给你陪黑儿。”

打成角儿后,孟老板跟二爷就不再和睡一张榻,为安慰他,晚上回来不免要与这活祖宗挤一宿了。

思及此处,孟老板眼里倒是含笑的。

周府大门前挂上了琳琅的彩色灯笼,宾客络绎不绝,只不过这和戏班子没什么关系,他们得从偏门进。

指挥着小的们把行头器...

第三章 依然一笑作春温

八月十五,浅淡的满月正慢吞吞往柳梢上爬。孟老板带着班子里的人已经到了西街周府门口。

临从家里出来时,班中那位活祖宗刚摔了一个茶碗,破天荒的冲他嚷嚷:“那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生柳梦梅,他唱到‘领扣解,衣带宽’,对你真的动手动脚怎么办?!”

孟老板捂住二爷的嘴:“祖宗!”

却见那孩子凤眸含泪,不禁心下柔软,温声的哄:“放心吧,少不了一块肉,回来给你陪黑儿。”

打成角儿后,孟老板跟二爷就不再和睡一张榻,为安慰他,晚上回来不免要与这活祖宗挤一宿了。

思及此处,孟老板眼里倒是含笑的。

周府大门前挂上了琳琅的彩色灯笼,宾客络绎不绝,只不过这和戏班子没什么关系,他们得从偏门进。

指挥着小的们把行头器具往里搬时,偏门口探出个小脑袋,那小孩儿穿一件红底儿绣花皮毛领儿的长夹袄,映的小脸红扑扑,先是迷茫的左右瞧了一会儿,定睛瞧见孟老板后,赶紧滴溜溜的跑过来牵住他的袖口。

孟老板一低头,只见那白胖的小团子仰着头笑的见牙不见眼:“娘……哥哥!”

嘿,这不是前几日撞到后台的那孩子吗?孟老板见他露着小白牙,心里软和,蹲下身笑着问他:“你是周家的孩子?”

小团子偷偷改扯住孟老板的手,点头道:“我叫航航!我听小飞说,今天哥哥要来。哥哥抱!”小飞大概是这孩子贴身的小厮,上次也见过一回。

听孩子这话,竟是特地来跑来接他,不过小飞不在身边,想是又偷着溜来的。

孟老板觉得好笑,班子里的孩子们都懂事早,没有人像小少爷一样撒娇。他见这孩子一笑,心就软,把他往怀里揽了揽,真是想抱起来。可进门到院子里路太远,他手上力气小,怕摔着这玉做的小胖娃儿,于是就跟他商量:“哥哥怕把你摔着了,牵着你进去好不好?”

没想到这孩子好说话得紧,伸出小肉手点头脆生生的答应:“嗯!”

到了连着府里戏台后身的偏院儿,小飞就找了过来,再次把不情不愿的小少爷领走,那孩子一步三回头的叫哥哥,要哭不哭的直让人揪心。可远远听得小飞教给小少爷:“要让太太看见您跟戏子们混一处……”

孟老板笑笑,是了,在班子里他也是堂主少爷,可这和好人家的少爷总归不同,孩子小不知道,家里人教给他以后,怕是绝不会愿意和自己亲近了……他敛了敛心神,整了整衣衫,打算把今晚他们戏班子能演的节目单亲自给主人家送去择选。

当胖胖的满月总算把自己举上树梢儿的时候,周家堂会就开了锣。

今日里,周家还请了另两个城里比较有名的班子,孟老板这边除了压轴的《游园惊梦》,周老爷还选了一出《四郎探母》,一出《嫦娥奔月》。

唱到《嫦娥奔月》时已经是倒数第三场节目了,孟老板和着西皮慢板缓缓吟唱,执着五彩花篮左右芼采,水袖轻甩,眼波流转,垂头正见着周家小少爷扒着跟自己一般高的戏台子仰头张着小嘴艳羡的看他,旋即露齿一笑,目光温软的揉心揉肺,看呆了主位上的一位青年……

嫦娥唱罢,孟老板下台换行头准备《游园惊梦》,却在自己的妆台前意外见着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他身量比自己高些,立鼻修眉,正回头含笑看他。孟老板见人笑,自己也跟着笑,扮着嫦娥却语声沉缓:“这位爷,可是湖广会馆的老板吗?”

那位书生摇头,规规矩矩的一拱手:“不是戏班子里的,惭愧没坐过科,但是今天劳烦孟老板照顾一出《牡丹亭》了。”

原来这就是那位“柳梦梅”……可算真当得那柳郎的风采。

这时候周小少爷又溜到后台,奶声奶气的叫唤:“哥哥!”随即看见他孟哥哥面前站着的人,声音立即矮了一个八度,扯住孟老板身侧的褙子,规矩的叫了声“袁伯伯”。

孟老板眼皮一跳:“袁少爷……”

那袁少爷点头一笑:“小号寒云,担待了。”

是了,袁寒云……这位竟是那大总统的次子,军阀就罢了,听说与青帮也关系匪浅……但瞧着温文尔雅,倒叫孟老板恍了恍神。

今儿早上孟老板都还不成想,堂会的最后一出《游园惊梦》能唱的这么执功执令。袁寒云下台来大呼过瘾,除却一身君子风范,倒有些豪爽。他与孟老板约定回津前一定日日去广德楼捧场。

孟老板笑着答应,想着回头得要跟他家二爷讲一讲,原来军家子弟里也有这么有趣的人物来着。

(未完待续)

修文中,求捉虫!

阿三三乔莫辞

「良堂」唯不忘相思(2)

第二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昨儿被个小面团子一撞,孟老板今天觉得腰上不太受应。所以白天只好搬了张躺椅在院子里趴着晒晒太阳,顺便替班主看着孩子们练功吊嗓。

院当心有几个小萝卜头挨着个儿打小翻儿,孟老板看得入神。想他幼小时候被班主捡回来,大病一场忘却前尘,身上仅留着一块玉镶金的名牌,上头刻了个“辉”字。班主猜他是好人家的孩子,不是走丢就是受拐,阴差阳错进了这梨园。可怜他生的娇贵命却贱,只好送他去老师父那里学戏,也好日后安身。

师父那时候捏过他身上的骨头,说他是个旦角儿的好苗子。那时节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如今他大概一十有六吧,也不知生辰,反正已成角儿三年了。

德叔走进院子里时,正见孟鹤...

第二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昨儿被个小面团子一撞,孟老板今天觉得腰上不太受应。所以白天只好搬了张躺椅在院子里趴着晒晒太阳,顺便替班主看着孩子们练功吊嗓。

院当心有几个小萝卜头挨着个儿打小翻儿,孟老板看得入神。想他幼小时候被班主捡回来,大病一场忘却前尘,身上仅留着一块玉镶金的名牌,上头刻了个“辉”字。班主猜他是好人家的孩子,不是走丢就是受拐,阴差阳错进了这梨园。可怜他生的娇贵命却贱,只好送他去老师父那里学戏,也好日后安身。

师父那时候捏过他身上的骨头,说他是个旦角儿的好苗子。那时节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如今他大概一十有六吧,也不知生辰,反正已成角儿三年了。

德叔走进院子里时,正见孟鹤堂趴那睡着了,为唱戏打小儿扎的耳朵眼儿上带着个琉璃耳钉,一闪一闪的,正映着好容易露出的阳光。

德叔心里有气,低声呵斥小的们:“见你们先生睡着了也没人知道给搭一搭,赶明儿个他要病了,看谁挣钱养着你们!”

小萝卜头们闻言赶紧往屋里跑,准备去拿条薄被,孟老板却已醒了,坐起来招呼孩子:“小六儿,小七儿,不用了,我睡得了。”

随后揉着眼睛跟黑着脸的班主陪笑:“德叔,有事儿?”

德叔冷哼一声也就作罢,还是说正事要紧。他拿出一张烫金的帖子道:“这不要到中秋了吗。西街烟草行周老爷家要唱堂会,得劳动您了。帖子是刚到的,压轴戏点了《游园惊梦》”。

孟老板接过帖子瞧了一眼,随手递给一边儿抻头站着的亭哥儿,答应道:“成,我知道了,那回头您给我点几个孩子。“游园”这出我打算带小秦去,我俩常搭不会出差儿。至于春香……随便支给我个孩子就行,这回正好带他们见见场面。”

《游园惊梦》是个熟戏,唱词有些荤口,倒是堂会时常被点到的。孟老板没当什么事,闲话家常似的说着,一抬头却见德叔欲言又止,便笑问:“这出戏您愁什么?还是说周家点了二爷唱春香?那可不行啊,宁肯我唱,绝不能折我家二爷大青衣的场面!”

德叔苦笑道:“哎呦我的少爷,不是春香的事儿!谁敢叫咱们活祖宗演那小丫鬟……是这个柳梦梅,小秦唱不得……”

孟老板一愣:“可小秦是咱园子最俊的小生了……”

德叔叹气:“周老爷说了,柳梦梅啊,他来指个外人唱!”

孟老板眼睛睁圆了,一溜烟儿的问:“他来指人?!指什么人?不会是哪家少爷又想体验生活,拿我开涮吧?这是什么规矩?都没搭过,大中秋的,唱砸了算谁的?这您都能答应?”

德叔无奈道:“鹤堂!那周老爷的妻弟是个大丘八,他家烟土生意横着走,全仗着那位。咱们一个戏园子,生意是不错,可哪能惹得起军家亲戚,况且周老爷给了这个数……也算仁义,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德叔两根食指打了个叉,孟老板小小抽了口气,心道十块银元,这个月都可以给孩子们加肉菜了……一咬牙道:“去就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指个什么样儿的柳梦梅。”

至于台上会不会被借着唱词动手动脚,昵呷取乐……孟老板低头敛住微红的眼眶,自嘲的苦笑:因为前二年身量小、模样娇,这种事儿又不是没有过。只身是浮萍,或者别人现如今捧他一声老板,可他仍不过是个戏子,班主养大他也不容易,戏园子也还要维持,于这世道,他又如何违抗呢?好在中秋是大日子,台上便罢,下台后趁着人多,躲开些也就是了……

(未完待续)

西池soso

[良堂]狗血爱情故事

  文/西池

  【又名《不轨》】【古代架空,低智狗血】【ooc】【非常轻微的栾堂,可以忽略不计】【《信则灵》彩蛋公开第一篇】

  

  不是姻缘莫强求,姻缘前定不须忧。任他波浪翻天起,自有中流稳渡舟。这话本小说里的凡情俗爱,自古千篇一律。什么卿卿误我我误卿卿,心怀不轨的王爷和埋伏青楼的朝廷线人,真真假假演绎一场俗不可耐的啼笑因缘——

  

  良王不轨,人尽皆知。可是又没人拿得出证据指控,保皇志士只能捶胸顿足恨恨地看着良王镶金的马车停在弱水院前。

  小孟仙儿摇着扇子正凭栏,望着远方的皇宫。周九良下车抬头,小孟仙儿感受到他的目光,于是回敬一眼,立马收扇转身回屋。

  

  未...

  文/西池

  【又名《不轨》】【古代架空,低智狗血】【ooc】【非常轻微的栾堂,可以忽略不计】【《信则灵》彩蛋公开第一篇】

  

  不是姻缘莫强求,姻缘前定不须忧。任他波浪翻天起,自有中流稳渡舟。这话本小说里的凡情俗爱,自古千篇一律。什么卿卿误我我误卿卿,心怀不轨的王爷和埋伏青楼的朝廷线人,真真假假演绎一场俗不可耐的啼笑因缘——

  

  良王不轨,人尽皆知。可是又没人拿得出证据指控,保皇志士只能捶胸顿足恨恨地看着良王镶金的马车停在弱水院前。

  小孟仙儿摇着扇子正凭栏,望着远方的皇宫。周九良下车抬头,小孟仙儿感受到他的目光,于是回敬一眼,立马收扇转身回屋。

  

  未踏进弱水院门槛,老鸨就携着一干庸脂俗粉拥上来,缠住良王的手臂将人往楼里带。他懒得跟莺莺燕燕弯弯绕,点名就要小孟仙儿。

  小孟仙儿的态度也很明确,除了狗王爷,什么客都接。

  老鸨警告小孟仙儿,皇室和官家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他,小孟仙儿乖巧地点点头。于是在良王好言相对要为小孟仙儿赎身时,他冲周九良笑了笑:“我克夫。”

  

  小孟仙儿不领情,铁了心要良王难堪。但这点气度周九良还是有的,本来去弱水院也不是为了寻花问柳,就算小孟仙儿屡次出言不逊,他也乐得找骂。

  既然小孟仙儿非说周九良是个十恶不赦的狗王爷,他便做实身份,让小硬骨头也知道知道什么是天命难违。

  周九良活得痛快,宗旨就是先学不生气再学气死人。朝廷都安排此等美人做线人了,他何不笑纳顺带成全这群保皇志士。

  

  小孟仙儿进王府的时候不少人来凑热闹,王爷连红褂也没穿,还是那身黑色衣袍,负手站在门前等。

  一顶精致的小轿在众人翘首中来到,旁人问良王怎么不大办一场,周九良则云淡风轻地说玩物而已,不必大张旗鼓。小孟仙儿闻之一掀轿帘破口骂道:狗王爷你不配!

  “好,我不配。”周九良先回答小孟仙儿,又向其余人客气地拱手:“让各位见笑了。”

  宾客们不由打寒颤,良王一向好手段,小孟仙儿当众驳他的面子,恐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确实如此。良王只在床上宠幸小孟仙儿,下了床多余一句话也没有。小孟仙儿充其量就是良王新买的漂亮枕头,当然要放在自己床上,但哪天旧了扔了便罢。

  没有名分,不得真宠。丫鬟家仆自然没好脸色,来客问起,便说是王爷养的兔子、青楼来的贱骨。

  小孟仙儿不在意这些,就是听他们假模假样喊“孟先生”心中别扭:“先生不敢当。我叫孟鹤堂。”

  回应无用,他们照旧喊孟先生。最后“孟”字也吃了,就称“先生”。孟鹤堂懒得再纠正。

  

  周九良在床上很温柔,温柔地让孟鹤堂不自禁迎合他的吻。但孟鹤堂知道,在周九良身边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这段时间咱俩都不好过。不如王爷放了我。”孟鹤堂坐在床上穿衣服,身上还留着没褪去的红痕。此时他把碎发别在耳后,低头系扣子,拢起大好春光。周九良望着他,想昨夜某人主动来吻,现在又何出此言呢?

  “不如先生爱我。”周九良说。

  “做梦去吧。”孟鹤堂笑了笑,倒在床上打哈欠,“还不走?不上朝怎么计划造反。”

  周九良攥紧了拳头,抓了衣袍出门。孟鹤堂撑着脑袋看他重重关上门,笑容也消失了。

  孟鹤堂爬下床,坐到铜镜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只小瓶。他犹豫了一会儿,拔了小瓶木塞,仰头饮下,房门突然被打开。

  周九良忘记拿腰牌,只见孟鹤堂手中瓷瓶落地破碎。孟鹤堂痛苦地捂着脖子,身体一阵颤抖,喉咙有种被灼烧的感觉,心肺剧痛使他开始坐不稳,鲜血上涌从嘴角溢出。

  “你干什么!”周九良马上托起孟鹤堂往外跑,喊人备马。孟鹤堂在周九良怀中眯眼,看他紧锁的眉头,渐渐失去了意识。

  

  很遗憾,没死成。孟鹤堂眨着眼睛躺在周九良的床上,喉咙还是很疼,像被尖刀划烂又粗糙缝合。他勉强坐起来,身体没什么力气。周九良对着奄奄一息的孟鹤堂皱眉:“你想死?”

  孟鹤堂努力点头。

  “别想了。”周九良说完就走,一如既往惜字如金。

  在孟鹤堂第二十六次布搭房梁失败之后他放弃了上吊,打开了房门。守夜的家仆问他去哪,孟鹤堂慢悠悠地走到荷花池边,毫无预兆地跳了下去。家仆不会水,大喊救命。窒息的痛苦席卷而来,孟鹤堂没挣扎。

  几个人扑进水救他,周九良赶过来时拳头都在发抖。他又生气又害怕,又真的拿孟鹤堂没办法。

  再次捡回命的孟鹤堂郁闷了,周九良居高临下告诉他: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

  

  “先生,您何必跟我们王爷置气呢。王爷脾气很好,您服个软,以后好过日子。”客气的家仆见周九良又气冲冲地出门,苦口婆心地劝孟鹤堂。

  孟鹤堂正浇花,嗓子还没好利索,听到“王爷脾气很好”这句就没了开口的欲望。还“过日子”?谁跟他过日子。孟鹤堂笑着摇头。

  其实家仆说的不错,周九良是个温柔的人,不只在床上,但他一见孟鹤堂的态度就怒从心生。

  周九良不懂孟鹤堂为什么讨厌他,好像这种讨厌是没有缘由的,孟鹤堂对他有一种永远不能化解的偏见。做卧底也不肯示好,什么身份也不能影响孟鹤堂高高在上,周九良感觉自尊受到了挑衅。

  他记事起便在官场厮杀,所见情爱皆是投怀送抱。周九良麻木地以为感情就是如此轻易,求而得之是理所应当的。孟鹤堂让他真正尝到了动心的滋味,也把他困在了心头的死胡同。

  爱不敢爱,恨不能恨。他想让孟鹤堂放下骄傲,结果自己先被套牢了。

  

  周九良处理政事不避孟鹤堂,让他尽管跟朝廷报备,还羞辱说兔子罢了干政无用。孟鹤堂面无表情,一副你自说自话,我听不见的模样。

  不能怪周九良出口伤人,孟鹤堂轻蔑中带着怜悯的眼神一样如利剑。

  “栾大人愿意前去督军你应该谢天谢地。”孟鹤堂瞥了一眼,评价道。

  “小族犯境,不必劳烦丞相。”周九良明白孟鹤堂有主意,但之前已经把话说死,如今只能回呛。

  “秦霄贤刚上任,领兵经验不足,栾云平在能省不少麻烦。”

  “在你心里栾云平是十全十美的?”周九良对上孟鹤堂的双眼。

  “至少栾云平没有把我掳回家做枕头。”孟鹤堂说完,端着茶盘走了。

  

  最后周九良还是参考了孟鹤堂的意见,支持栾云平前去督军。孟鹤堂对此并不意外,周九良有分寸,怎么做他能掂量明白,唯一意外的是皇帝赐婚良王,周九良马上要娶王妃了。

  孟鹤堂站在院子里,一只鸟飞进来,落在面前的树上。他走过去,鸟儿不惊慌,等他张开手掌好啄食掌心的谷子,他也趁此将纸卷挂到鸟脚上。

  周九良进院,孟鹤堂还在喂鸟。

  “听说了?”周九良不正眼看孟鹤堂,梗着脖子问。

  “恭喜王爷。”孟鹤堂头也不转。

  “吃醋了?”周九良笑。他知道孟鹤堂没有吃醋,这句话问出来也有玩笑的意思,可他还是想问问,抱着一丝一毫的希望。

  “呸。狗王爷。”孟鹤堂拍拍手,鸟飞走了。

  

  皇帝赐婚,良王不能怠慢。孟鹤堂要帮忙,周九良拒绝了,亲自准备聘礼确认流程。他想骂周九良不识好歹,又觉得没必要。两人依然睡在一张床上,但什么也不做,话也不说。

  孟鹤堂天天盼鸟飞回来,家仆说风凉话他权当听不见。直到王爷的寝室要做新房布置,孟鹤堂搬到西院去住,才算落个清净。

  他顾不上西院年久失修无人打扫,袖子一挽打水收拾。忙活了一天才想起还没吃东西,然而厨房告知孟鹤堂今日不开灶了,没得可吃。孟鹤堂无言,耳边还能听见下人们调笑说兔子饿了可以吃草,草不用灶。

  一般人受不了这种屈辱,不过孟鹤堂不是一般人,左耳进右耳出,管他开灶吃草,周九良的婚宴还怕没有山珍海味吗?

  

  良辰吉日,适宜嫁娶。孟鹤堂合上黄历,挑了件颜色鲜亮的褂子,准备去参加良王的婚礼。

  信鸟飞回来了。孟鹤堂摘下鸟脚上的纸卷,半字未有,一片空白。孟鹤堂看西院门前高悬的红灯笼,其实婚宴并没有邀请他。

  王府处处张灯结彩,孟鹤堂想了想,又回了屋。喧哗和热闹传不进来,西院与世隔绝般萧条冷落。他烧水煮茶,铺好被子,坐着发呆。孟鹤堂一直思考,应该怎么做。

  茶水换了两壶,孟鹤堂吹了灯推开门走出西院,借着一路喜灯的光来到新房前。

  

  刚把新人送入洞房,家仆们凑在一块笑闹。孟鹤堂想略过他们,平时最瞧不上他的大丫鬟叉腰拦住路。

  “先生来做什么?”

  孟鹤堂没理她,绕过去敲房门,要见良王。

  家仆们都想看孟鹤堂能弄出什么笑话,大丫鬟则抱着胳膊阴阳怪气:“王爷宠你的时候不知好歹,现在来搔首弄姿,为时已晚。”众人大笑。

  周九良听到门外的说话声,有些意外。冰山美人终于解冻,放下了他的骄傲。周九良强压住给他开门的冲动,享受一般无动于衷。

  “周九良!”孟鹤堂突然大喊,狠狠地砸了一下门,“你出来。”

  “放肆!楼里来的兔子撒什么野,良王府不是你老家弱水院!”不知谁说了这样一句,又是一阵哄笑。

  “先生回吧,真把殿下惹恼了,不好过的还是您。”有人见声响越闹越大,感觉不妙忙打圆场。大丫鬟却提来一桶水,直接泼在孟鹤堂身上。

  “井水,清醒清醒。”大丫鬟一泼,孟鹤堂确实不再敲门了,只剩闲言碎语不依不饶。

  奴才都是看主子眼色行事,家仆们如此无礼,可见周九良平时待他如何。大鱼吃小鱼,孟鹤堂在食物链底端,只有受气的份。

  

  周九良挑起盖头再没了动作,王妃不免心急,而泼水声终于让周九良沉不住气,他扔了金秤杆打开房门。孟鹤堂浑身湿漉漉的,望着周九良一言不发。

  “王府没有规矩了?”周九良话一出,家仆丫鬟马上惶恐地散去。

  孟鹤堂抹了把脸上的水,周九良转身抱住他,暗红色的喜服被水沾湿:“早这样不就好了,何苦呢。”周九良的声音很温柔,欢喜掺着愧疚。

  “哪跟哪?狗王爷就是狗王爷...”孟鹤堂挣出怀抱,表情不可思议。

  “还嘴硬。怕我和别人芙蓉暖帐,亲自来破春宵了,不是吃醋是什么?”周九良笑。

  “随你怎么想,今晚不能洞房。”孟鹤堂揉揉眼睛,周九良将他打横抱起,得意洋洋。他确实不能和王妃洞房,他现在只想跟孟鹤堂洞房。

  

  西院破败,孟鹤堂亲自收拾了一番,勉强还像个样。周九良觉得委屈了孟鹤堂,把他压在床上,迟迟舍不得动作。

  “酝酿什么扫兴的话呢。”孟鹤堂摸了摸周九良下巴。

  “想回王妃那去。”

  “不许去。”孟鹤堂揪着他的领子吻上来,又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一夜过后,两人关系缓和了许多。一向自律的良王开始赖床不起,紧紧锁着孟鹤堂的腰。孟鹤堂不挣扎,无聊地吹他头发。

  好像所有矛盾在汹涌的情海中主动化解,管什么天高地厚,只信天长地久。周九良穿好衣服叫人把早饭送进来,孟鹤堂则在叠被子。

  “让他们弄就行。”周九良皱眉。

  “用不起。我自己来就行。”孟鹤堂弯着腰,有点吃力。

  “昨天欺负你的,你想怎么罚?”周九良还不太适应跟孟鹤堂这样讲话,像情窦初开的少年般不敢直视心上人一样。

  “没人欺负我,只有你欺负我。”孟鹤堂叠好被子,坐到周九良身边,没留意他发红的耳根。“告诉他们以后别这样了。”

  周九良早饭吃得很慢,他想跟孟鹤堂多待一会儿,但是两人又没话说,一顿早饭缓慢且沉默。

  “你想要什么?”周九良试探地开口,他懂孟鹤堂待他好是有所图谋,但私心还是希望孟鹤堂告诉他因爱而起别无所图。

  “呀,终于不自作多情了?”孟鹤堂笑得轻佻。周九良放下筷子,离开了西院。

  

  家仆们是不找孟鹤堂的麻烦了,但他搅和了王妃的洞房花烛夜,算是跟王妃结了梁子。

  穿了和王妃一样的红衣,王妃侍女斥孟鹤堂不敬。回去换了白衣,王妃则言她刚与王爷大婚,不知先生为谁吊丧?孟鹤堂就再度换上红衣。

  此事一出,府中闲话传个不停,王妃怎能忍气吞声。若不是周九良及时赶来,王妃处置一个在王府无名无分的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王妃大度,别与他计较了。”周九良抓紧孟鹤堂的手,在两人中间说好话,“还不认错?”

  孟鹤堂甩开手,转身走了。

  

  “我不能当众驳王妃面子。”傍晚周九良来到西院。

  “不用解释。压根也没想让你撑腰。”孟鹤堂专心喂鸟,“王爷自作多情的老毛病怎么又犯了?”

  台阶不下,不肯低头。一切又回到了开始。周九良拿孟鹤堂没办法,说点冷言冷语,到头来气短的还是自己。

  他怕被孟鹤堂彻底拿捏住,也已经被拿捏住。

  “好。”周九良沉默许久,重重吐出这个字。孟鹤堂表情有些不自然,鸟儿一扑翅膀飞走了。

  周九良和信鸟都没再来过西院。

  一场秋雨一场寒,孟鹤堂没扛住病倒在一场秋雨中。他猜是在王府折腾了半年,身体变差了,想当初服毒都死不了的人竟然没打过风寒。其实现在是个好机会,他只要去抓药,周九良必然知道他生病,但他不想周九良知道。

  

  “王爷,您去西院看看吧。”给西院送饭的家仆发现昨天的食盒未动还在门外放着,敲门也无人应答。推门进去孟鹤堂已经病得神志不清,嘴里一直念叨王爷的名字。

  周九良得知后吩咐家仆请郎中,继续坐在桌前看书,众人唏嘘孟鹤堂彻底失宠了,落得今天这步田地也算求仁得仁。然而周九良盯着一张书页看了半个时辰,还是坐不住起身去了西院。

  孟鹤堂已经不喊他名字了,虚弱地连周九良手指也握不住。周九良本想过来揶揄一番,但看到孟鹤堂病恹恹的模样又只盼着等他快好起来。

  郎中说孟鹤堂这半年折腾得不轻,旧伤新疾,心中也有郁结,所以一病不起。

  周九良命人在西院修了间小厨房熬粥煎药,他日夜守着,一言不发。

  

  “我没事,你去休息吧。”孟鹤堂终于有了点精神,这几天睁眼闭眼都是周九良,其中辛苦他能想象。

  “我不累。你再不好我才不好。”周九良握着孟鹤堂苍白的手背亲吻,孟鹤堂甚至能感受到他新生的胡茬。一直缺少血色的脸泛起红,他把手收走,整个人缩进了被窝。

  周九良压住得寸进尺讨个拥抱的欲望。“我去看看粥。”他无所适从地站起身,什么事都做过的两人现在才开始拘谨,好像交往过程本末倒置了。孟鹤堂看着他,挪了挪身子。周九良笑了,不客气地躺下,好好睡了个安稳觉。

  

  西院多了小厨房,周九良找了几个厨师照顾孟鹤堂大病初愈。孟鹤堂摇摇头说只要食材,他想自己做饭。每每周九良来西院,都能闻见饭香,但他从来不进门。

  孟鹤堂瞥见周九良的衣角,装不知道。任饭香飘飘荡荡,钻进周九良的鼻腔。

  日复一日,孟鹤堂想看周九良能坚持多久。而周九良在小年夜还在西院门口站岗,于是孟鹤堂把菜端上院里石桌,突然对着空气喊:“进来吧,就是看门狗也得喂两口肉。”

  周九良又气又笑,一撩衣袍进了西院。孟鹤堂递给他一双筷子,又道:“不好吃也得吃。”

  “下毒了吗?”周九良问。

  “下了。”孟鹤堂答。

  周九良不理他,夹了块牛肉填进嘴里,他倒希望这块牛肉真的有毒。

  信鸟飞进来,周九良看了一眼,淡淡道:“不去瞧瞧新任务吗?我后天起兵,要通风报信得快点。”这句话不是周九良临时起意,他强装镇定说出来,好像什么也不在乎。

  孟鹤堂一愣,复而笑着回答:“那狗王爷等死吧。”

  

  周九良坐在书房,等死士来报,就像等死般煎熬。他开始后悔那样跟孟鹤堂讲。想知道结果,又怕知道结果。孟鹤堂是朝廷线人周九良心知肚明,若是今日禁军有动作,就说明孟鹤堂真的递出了他要举事的消息。死士进来的时候头也不敢抬,周九良什么都明白了。

  

  孟鹤堂一边浇花,一边时不时望向天空。他开始反思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正确,不过就算错了也不后悔。想到这儿孟鹤堂又念周九良什么时候才来,他刚刚做好了绿豆糕。

  心想事成,周九良来了西院。

  “来啦?点心放在——”

  “不用了。”周九良出言打断。孟鹤堂把浇花的水壶放下,眨了眨眼睛,瞪着瞧周九良身后的带刀侍卫。

  “不知孟大人还在府中搜到多少本王不轨的证据,够不够置本王于死地。还是说若本王今日起事,脑袋已经搬家了。”事到如今周九良竟有种千疮百孔之后的从容,话出口的每个字都穿透心口留下血窟窿,可周九良感觉不到痛。

  隐隐约约的,他又期盼孟鹤堂能有辩驳解释。

  孟鹤堂听完,转身进屋端出绿豆糕,自己先捏了一个吃:“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尝尝吗?”

  “我不会杀你。”周九良通红着双眼,转身离开西院。孟鹤堂依然冷静地嚼点心,大门没锁,但多了侍卫守着,西院俨然成为一座监牢。

  

  孟鹤堂有点难过,原来周九良还是设局试探他。线人忠于东家,不管情报多不可靠也会传达。然后禁军必定有所防备,只要周九良行动,马上一网打尽。 

  但是,孟鹤堂思考,他并没有给上面递消息,走漏风声另有其人。

  被软禁的第三天,孟鹤堂求见良王。未果。

  半个月后他第二次求见良王。未果。

  一个月整,孟鹤堂搭了条白绫在院里的树上,刚踹了凳子侍卫们就连滚带爬地过来救他。周九良听说后终于肯来见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周九良看孟鹤堂的脖子还是留了上吊的红痕,不禁感慨这人寻死,哪回上阵都是真刀真枪。

  “离王妃远点。”孟鹤堂警告。

  周九良笑了。

  “狗王爷,我不是吃醋。我不会吃醋,我知道你爱我,你舍不得杀我,我以死相逼你说不定还会放了我——”

  “够了。”周九良不想听,不想承认自己多么愚蠢可笑。

  “离她远点。”孟鹤堂又说了一遍。

  周九良离开了西院,除了门口的四个看守又调来两个人,不准孟鹤堂再寻死。

  

  寻什么死,他又不想死,他只想周九良。

  孟鹤堂每天趴在桌前写信,既然见不到周九良,就把想跟他说的话写下来。比如,院里新开了花,现在窗台有只麻雀,他想养只小狗,屋外蚂蚁正搬家...

  偶尔孟鹤堂会做点心和侍卫一起吃,听他们聊王妃不懂兵法不议政事,整天就围着王爷转,这种体贴让王爷很受用。孟鹤堂直打哈欠,摆摆手说睡觉去了,侍卫们马上乖乖站好守着。

  

  周九良没把孟鹤堂的话当耳旁风,当他查明王妃才是细作后马上去了西院,却没见到孟鹤堂。

  看守侍卫通通慌了神,他们把西院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孟鹤堂的踪影。周九良没空问责,他拿起书桌上厚厚一叠未署名的信,一页一页看。

  他想看到埋怨甚至是辱骂,可信中全都是生活里琐碎的小事,好像在孟鹤堂的笔下,他俩在过平淡无奇的小日子。周九良看了一下午,直到最后一张,只有八个字:有缘无分,望君珍重。

  

  周九良握着书信出来已是日暮,侍卫们齐齐跪在门前。他没有惩罚侍卫看守不力,也不想追究孟鹤堂到底去了哪。本就是他当初自作聪明,把孟鹤堂强掳回王府,现在也好,尘归尘土归土。周九良将信收在怀里,告诉侍卫们无事发生继续看守。

  

  要除掉王妃很简单,安个刺杀的罪名就能关她一辈子。周九良还没计划,就有人来报王妃自缢。他敬佩王妃忠心的同时也感慨,世人眼中的良王就是十足的恶人,才让王妃行极端之举来保全尊严。

  

  冬去春来,周九良时不常去西院转转,扫扫地擦擦桌子,也许哪一天又能看见孟鹤堂浇花,然后冲他笑一笑,让他自己去厨房拿绿豆糕。周九良从没想过打听孟鹤堂,就像孟鹤堂留给他的那八个字,他也回赠孟鹤堂,有缘无分,望君珍重。

  

  栾少丞生辰,周九良赴宴。

  皇帝身边的红人就是不一样,来献殷勤的人一批又一批,相府门口水泄不通,臭名昭著良王来了众人才让出一条路。

  栾少丞上前迎接,周九良准备的笑容在见到栾夫人的一刻僵在了脸上。

  “王爷前厅上座。”栾云平握住夫人的手,提醒周九良。

  周九良回过神点头,和栾夫人擦肩而过。

  

  “少丞金屋藏娇,以前不知栾夫人如此国色天香。”有宾客言。

  “确实是金屋藏娇,本王以前都不知少丞已经娶妻。”周九良顺势接话,却不看栾云平,只盯着栾夫人。

  “栾某娶妻时还未拜相。”

  “我一直身体不好,让各位大人见笑了。”栾夫人歉意地敬酒,众人皆举杯还礼。

  周九良一口将酒闷下,无话可说。

  

  酒过三巡,栾夫人起身离场,周九良喝尽杯中酒紧随其后。后院没有前厅灯火通明,月亮看不太清,也没有星星。

  “栾云平也把你掳回家做枕头了?”

  栾夫人转过头,向周九良笑了笑:“良王殿下找谁?”

  “小孟仙儿。”周九良回答。

  栾夫人收了笑,坦言道:“那王爷要去弱水院找。不过我要提醒你,他是太傅义子皇帝心腹。”

  “那你呢?”

  “我以前是。”

  “现在呢?”

  “傻子。”孟鹤堂不想回答了,沿着回廊继续走。周九良低头笑了。

  

  良王不轨,人尽皆知。可是又没人拿得出证据来指控,保皇志士只能继续捶胸顿足恨恨地看着良王镶金的马车停在弱水院前。

  老鸨挥着刺鼻香味的手绢笑吟吟:“王爷好久没来了...桃粉,再叫几位姑娘伺候——”

  周九良心不在焉揉揉鼻子,扫了一眼。

  “殿下找谁?”老鸨赔笑。

  “楼上呢。”周九良说着径自上楼,轻叩紧闭的雕花木门前。

  不稍片刻,门开了:“既不卖身也不卖艺,王爷请回吧。”门再度关上,拒绝得很干脆,好像多让周九良看一眼都算他吃亏。

  “那本王改日再来。”

  确定人走了,雕花木门又打开。美人下楼梯走入大堂人群中,怀中有人作陪的也分神看他,不少公子少爷立马松开怀抱,正正衣襟,凑到美人面前讨便宜。

  周九良并没有走,就等此刻上前不客气地抓住他手腕,将人带出人群。

  

  “王妃玩够了吗?”

  孟鹤堂认真地回答:“王爷认错了,我可不是王妃。”

  “本王说你是,你就是。”

  “不必。”孟鹤堂歪着头,非要犯浑,“我克夫,还请王爷另觅良配。”

  “不要迷信。”周九良道。

  孟鹤堂抬头眯眼:“良王不轨,人尽皆知。我跟了你,等着被砍头吗?”

  “那你愿不愿意陪本王砍头呢?”周九良声音压低,“先生不轨,只有我知。不跟了我怎么知我几时造反呢?”

  孟鹤堂笑了,好像很喜欢这个俏皮话,他笑完诚恳地说:“我是什么线人卧底一直是你想当然,如何不轨我看王爷也拿不出证据。”

  周九良也笑:“我要谋反何尝不是大家想当然,如何不轨我看没有人能拿出证据。”

  此时两人对望,默契地预见了这辈子不得安宁。

  不是姻缘莫强求,两心如一有何忧。无情岁月紧紧催,有限光阴去不回,人生难得几回醉,管他是是与非非。

  被污蔑的倒霉王爷和背黑锅的青楼花魁,爱恨交织,演绎一场俗不可耐的啼笑因缘。

  

  ♡


原上

周:德云社中你最怕谁?为什么?

孟:最怕你,怕你把我扔台上


孟:什么食物是你看到后一定不会放过的?

周:(直勾勾的盯着他孟哥)看到的食物


反复观看的我:


[图片]
[图片]


谢谢谢谢!今天也是被他俩治愈的一天!

可爱到昏过去!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一个石头剪刀布玩赖一个陪着闹腾,谢谢谢谢,绝美!

我时常因为写得没有蒸煮甜想摔键盘!

[图片]


周:德云社中你最怕谁?为什么?

孟:最怕你,怕你把我扔台上


孟:什么食物是你看到后一定不会放过的?

周:(直勾勾的盯着他孟哥)看到的食物


反复观看的我:




谢谢谢谢!今天也是被他俩治愈的一天!

可爱到昏过去!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一个石头剪刀布玩赖一个陪着闹腾,谢谢谢谢,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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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上

【堂良】前辈,多多指教 023

/想写个直播体

/算是个相关番外,接直播访谈

/假如在花夜剧组说群口的时候大家在欢乐讨论


【来了来了!蹲到了访谈!】

【看完微博火速赶来为我的爱豆们打call!】

【宋君小姐姐发的那个微博绝了!我的是你cp是真的!】

【跟着君君姐磕cp!我可以!拍的太好了!】

【真的,小姐姐还在他们中间比了个心,我的妈太会了!】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看这些人我真不想蹲这个访谈】

【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是前面的说的有理,我也......】

【我也是前几天看到宣传的时候才知道这个访谈】

【应该是走严肃的路线的吧】

【别在那儿暴露智商了,这个访谈都做了十多年了】

【...



/想写个直播体

/算是个相关番外,接直播访谈

/假如在花夜剧组说群口的时候大家在欢乐讨论






【来了来了!蹲到了访谈!】

【看完微博火速赶来为我的爱豆们打call!】

【宋君小姐姐发的那个微博绝了!我的是你cp是真的!】

【跟着君君姐磕cp!我可以!拍的太好了!】

【真的,小姐姐还在他们中间比了个心,我的妈太会了!】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看这些人我真不想蹲这个访谈】

【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是前面的说的有理,我也......】

【我也是前几天看到宣传的时候才知道这个访谈】

【应该是走严肃的路线的吧】

【别在那儿暴露智商了,这个访谈都做了十多年了】

【这个访谈做了很久了,主持人在业内也挺出名的】

【对,我知道,一直打得贴近心灵,走近内心的旗号】

【我之前的墙头也上过这个,我看了一次,感觉......不知道怎么说】

【反正每个来的嘉宾都能被主持人说哭!】

【主持人真的很毒舌!而且专挑别人难过的点儿刺!】

【?你们一个个说什么呢?】

【我记得!我之前粉的有个剧组也是,参加过一次,几个孩子最后哭着回去的】

【前面姐妹说的是不是演出某个拿奖电影的男三?】

【确认过眼神,此时想到的是一个人】

【前面的跑题了好吗!注意一点儿,我们今天是来看花夜的】

【对!我们是来看小周他们的,别讨论无关的人】

【都开始介绍了你们还在讨论别的烦不烦,不看出去】

【姐妹们戾气不要这么大!看!周九良正在挥手手!】



访谈现场,基本上已经介绍了一遍了,镜头再次扫过周九良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冲着镜头露出职业性的笑容,挥着自己的小手手,坐他旁边的孟鹤堂看了他一眼,低头开始憋笑。


自家孩子怎么这么可爱?!跟谁学得笑成这样这是?


主持人大概走了个过场之后,开始cue杨导:“杨导演,听说这也是您第一次拍非战争片的题材,能问一下,是什么让您决定接这个剧本吗?”


导演坐下之后正研究旁边桌子上的果盘,手都快伸过去了,听见问话之后愣是收了回来,舔舔嘴唇:“哦,因为我跟老杜私交不错,就接了。”


一旁的编剧笑眯眯的开口:“哦,对,当初是我去找老杨来着,他在家休息也没事,我就问他要不要看看我这个剧本。”


主持人尴尬的笑了一下,继续发问:“杨导能接的这么爽快,肯定也是因为剧本有什么过人之处,这个剧是叫......”


她想递个话,让杨导顺便把剧本的特点说出来,谁知道这俩人都不给面子。


杜瑞也算是这一行的元老级别了,他比杨导脾气还直,当下就提高了点声音:“叫《花夜》,《花夜》,哎我发现你们现在采访是不是也不做功课了?我们一个剧组过来你跟路人一样,来,我考考你,这小姑娘叫什么?”


头一次被怼回来,主持人尴尬的要命,只能靠笑来缓解:“您真会开玩笑,我怎么会不记得呢,这个是宋君,对不对?《花夜》的女主,这也应该算是您第一次写这个类型的剧本吧?是什么让您有了写《花夜》的念头呢?”


还不到cue宋君的时候,主持人又把话题转到了编剧身上,杜瑞大手一挥:“也没什么,就是闲的,想试试不同风格的东西。”


这俩人什么毛病!这是直播!不知道是直播吗!


主持人内心狂吼,观众笑成一团。



【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被这两个男人笑死了】

【哈哈哈哈哈死活不接主持人的话】

【对不起太好笑了,这到底是什么清新不做作的大人】

【哈哈哈哈主持人:你们是不是来拆台的】

【笑死我了那个编剧,闲的可还行】

【我觉得杨导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问题上哈哈哈哈】

【说好的一上来就是严肃压抑的气氛呢?】

【主持人: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主持人:我现在慌得一批!】

【哈哈哈哈哈哈妈的我笑到差点摔电脑】

【只有我注意到了我们可爱的九良也在偷笑!】

【我也看到了!他跟孟鹤堂对视了一眼,笑的像个小猫咪!】

【我看到我的小姐姐也在笑!】

【随时随地都能磕糖!我恨我没有多几双眼睛!】

【主持人居然还在问杨导,太坚强了】

【杨导真的好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主持人依旧保持着笑容:“杨导,这次拍摄《花夜》跟您以前的那些有什么不同呢?是不是轻松了许多?我们都知道您以前都是拍战争题材的,这种恋爱的......”


“这叫什么话,那也不轻松,该操的心一点儿都不少,你不了解也不是你的错,毕竟隔行如隔山嘛。”杨导自觉十分好心的安慰了主持人。


一旁的编剧接话:“对,你别看这是那种恋爱剧,但跟别的可不一样,在这里我说一句啊,《花夜》是真的好看,我看着拍的,哎呀这三个可都是好演员,就像是楚云他们从书里走出来的一样。”


夸起自家演员,导演也忍不住多话了几句:“对,我记得有几场施棋他们对戏都把我看哭了。”


在一旁暂时充当背景板的三个人赶紧配合着客气,乖巧的很。


“行了,差不多得了 ,你一个导演这么戏精干什么?”编剧吐槽起好友一点儿都不客气。


主持人干笑两声:“呵呵,这也是第一次采访您二位,看不出来还挺幽默的。”


发现镜头没有直接拍这边,周九良忍不住偷偷和孟鹤堂咬耳朵:“孟哥,我觉得导演他们要把主持人逼疯了。”


孟鹤堂扭头,就看见自家孩子满眼的笑意,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小声对着周九良说了句:“别闹,听着就行。”


杨导这会儿总算是拿到了桌上的车厘子,捏了两下之后冲着主持人:“你们这居然是道具?我还当是真的呢!”


编剧接过看了一眼,语气不明:“哟,这道具师,得加工资啊,你看看这小水果儿做的,跟真的一样。”


杨导心有余悸的拍拍自己:“得亏我没直接放嘴里!”


一旁的三个孩子努力憋笑,脸都红了,反观主持人,铁青着一张脸,台下导演伸手捂脸,心里把负责布置的工作人员骂死。


某个工作人员也很委屈,以前来的嘉宾没有一个动桌子上的东西的啊!谁访谈节目,还是直播!还有心情吃东西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导演那个震惊的表情笑死我】

【哈哈哈哈哈导演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对不起我笑死了!我就说杨导一开始就是想吃水果!】

【给导演安排上!什么节目水果都是道具!】

【我疯了我居然觉得导演跟编剧很有cp感!】

【编剧真的神补刀好吗!】

【哈哈哈编剧:没见过你们这么抠的,水果都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妈的我笑累了好吗!】

【主持人:我觉得我的职业生涯遭遇了滑铁卢】

【我们还能笑出来,看看周九良吧,憋笑憋的多可怜】

【操哈哈哈我就知道他憋不住!周九良别笑了!】

【孟鹤堂也在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君小姐姐别假装揉鼻子了,我看见你在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能想象平时拍戏时候多有趣了】

【是的我开始期待花夜的花絮了!】

【完了完了,正片都没看我就开始想花絮了!】

【都安排上!我必须看到这个有趣的剧组日常】



问一句被怼一句,说好的直击心灵,一点儿都没有体现出来。


主持人又问了几句没得到正经结果之后,总算决定转移话题,远离这两个人,反正也问不出来什么。


正走神想着晚上回去跟孟鹤堂吃什么饭的周九良突然被cue,等听完问题就赶紧制止,然后说完自己的理解。


孟鹤堂本来在紧张,听他说完之后松了口气。


不错,孩子长大了,也学会在外面怎么说话了,既不得罪人也能讲出道理,真好。


主持人大概没想到这也是个硬茬,继续发问,谁知道周九良的表情更加认真,说的一本正经。


一旁的孟鹤堂跟捧哏似的,还跟着点头:“对,是这样。”


宋君也同样支持,笑的甜甜的,没等主持人开口,一旁两个老狐狸再次插话:“看看,说话间有几分施棋的影子。”


周九良笑着接话:“那是,我还入戏没走出来呢。”


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主持人中间找到了他们话语间的漏洞说了几句,也只是让宋君稍微慌张了一点,这几个人跟群口一样,说个不停,硬是把气氛搞得快快乐乐的。




【我的饭圈用语十级爱豆又上线了!】

【哈哈哈哈商业互吹现场我要笑死了】

【说好的严肃访谈呢?为什么我从头笑到尾!】

【周九良说的好有道理,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这是什么大型群口相声现场,太好笑了吧!】

【我的妈啊,为什么孟鹤堂喊前辈我觉得这么可以!】

【前面不是有个唇语十级的姐妹翻译了一下刚刚聊天的称呼吗】

【我记得!那会儿周九良喊得好像是孟哥!】

【操操操我太可了对不起我不是人我脑子里有各种画面了!】

【一个喊前辈一个喊哥,也不是很懂男生之间的辈分】

【对不起我一个原配党快要站不稳了,为什么孟鹤堂周九良这么甜】

【我本来站宋君和孟鹤堂的,现在开始觉得都好甜!】

【我就没站稳过!这三个人怎么都合拍!】

【对不起我觉得宋君也在站孟鹤堂周九良!】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

【看看看,主持人要放弃了,她决定采访孟鹤堂了】

【主持人:稳住,我们能赢!】

【我期待的镜头来了!啊啊啊啊我的孟哥!】

【孟哥好好看!他为什么笑的这么甜!】

【阿伟死在这个低音炮里!】

【呜呜呜孟哥好温柔啊!】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拍剧吧?是什么让你加入花夜这个大家庭呢?”主持人丢出个问题。


孟鹤堂舔了一下嘴唇:“怎么说呢,也算是缘分吧。”


这回答肯定不是主持人想要的,她继续发问:“听说你是空降剧组的,之前李格这个角色是别人的吧?”


周九良开始皱眉,比孟鹤堂还先开口:“您平时刷微博吗?这件事导演已经澄清过了,您肯定没注意看吧?”


说他可以,说孟鹤堂,不行!


这是孟鹤堂的第一部戏,不管他之后还想不想拍,周九良都不会让别人在这个时候坏了孟鹤堂的名声,谁都不行。


孟鹤堂扭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一下周九良,然后笑着开口:“是的,因为种种原因吧,我去的比周前辈和君君晚一点,所以说算缘分嘛,能参与《花夜》也是我的荣幸。”


他这话说的也合理,主持人的尴尬稍微撤去了几分,一旁的导演表情严肃了一些:“小孟儿虽然是个新人,但是表现的很好,各个方面都比很多演员要优秀,能吃苦,是个很不错的演员,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李格这个角色能遇到小孟儿,也是荣幸。”


“哎导演,您太捧了,也没有那么好。”孟鹤堂有些不好意思。


周九良再次发声:“怎么没有?我跟李格的对手戏最多,您表现的确实不错。”


原本这种时候宋君是不会开口的,但是想到当初郑桐的算计,差点把她整个人生毁掉,差点把花夜拖下水,也忍不住帮孟鹤堂说话:“是的,孟哥的表现很出彩,跟他合作的时候就很容易入戏。”


她笑的温柔,报复的不留痕迹。


这处再次开始了商业互吹模式,屏幕上热闹极了。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之前那个演员好像还给孟哥他们泼脏水吧?】

【对,还说什么孟鹤堂空降抢了他的角色】

【我记得,那几天好多路人都在孟哥微博下面骂】

【这个主持人是什么意思?真不看微博的吗?】

【那个姓郑的演员真的有够卑鄙的!】

【要不是杨导的澄清微博,估计现在孟哥还被骂呢】

【孟鹤堂哪里是抢角色,这是救场好吗!】

【现在我就是郑姓演员的黑粉了!】

【让我插句话,我觉得周九良好A!!】

【对!孟哥还没有说什么呢他先怼回去了!】

【操这个限量版的超A小周我可以啊!】

【之前还以为他俩不和,小周看来关系真的不错!】

【怎么可能不和?没看前几天微博天天艾特!】

【周九良真的,奶A奶A的!!】

【我不行了这个剧组我好喜欢!今晚要开始蹲花夜了】

【朋友们,等直播结束吃顿饭就是花夜了!】

【看看看,到小姐姐的采访了】

【呜呜呜宋君小姐姐也好温柔啊!】

【说实话一开始知道是她跟我们九良合作我还在担心】

【是的!本来担心倒贴什么的,现在被小姐姐圈粉】

【倒贴什么倒贴,你们了解一下君君就知道她超可爱!】

【我记得宋君是孟鹤堂粉丝后援会会长!】

【这不是开玩笑的吗?真的?】

【真的啊!她真的是孟鹤堂的粉丝!】

【对不起我被小姐姐圈粉了!】

【操哈哈哈哈,一个明星是另外一个明星的粉丝后援会会长】

【哈哈哈哈哈小姐姐娱乐圈第一人!】

【孟鹤堂也是!娱乐圈第一人!牌面!】

【那个,你们是不是忘了孟鹤堂是周九良的粉丝,多年老粉!】

【我知道我知道!】

【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混乱关系!爱了爱了】

【完了完了,好像要结束了,到时间了!】

【主持人:赶紧结束,不要让我看见这群人!】

【哈哈哈哈主持人:我仿佛听了场相声】

【哈哈哈哈哈我要心疼主持人了!】

【啊,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啊,好舍不得!】

【说好的煽情,催人泪下呢,我从头笑到尾!】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是!】




这会儿,孟鹤堂说完结束语,脑子卡壳了一下,扭头问周九良:“施哥,今晚有我吗?”


周九良红着脸:“你可以蹲一下看看有没有你。”


“那行,今晚八点一起看花夜啊~”他当着镜头的面儿邀请着。


导演乐呵呵的:“行了行了,宣传够了,大家都知道什么时候看了,真是的,当着镜头宣传这么多遍是不是想让我给你们发红包?”


主持人都快哭出来了,想说结束但是插不进去话。




【你们好,这声施哥我死了!】

【我的妈这两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注意宋君小姐姐的眼神,那就是磕到糖的我!】

【魂穿宋君!我也要近距离磕糖!】

【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太好笑了】

【主持人:别说了,到时间了要结束了!】

【主持人:放过我吧我不想主持了】

【妈的花夜剧组就是相声社!求这几个人多上综艺!】

【好了好了结束了!各位,蹲花夜去!】

【姐妹们,花夜见!】

【今晚八点八点花夜花夜!】

【哈哈哈杨导:是不是想让我给你们发红包,想都别想!】

【今天也是开心的一天!】

【......】




各自告别准备回家的时候,孟鹤堂还是坐周九良的车回去,这会儿的氛围倒是比来的时候好多了,起码两人开始交流。


经纪人在前排坐着松了口气,他就怕自家祖宗再闹什么别扭。


下车之后经纪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准备回去,走之前疑惑的看了一眼在旁边等着的孟鹤堂。


周九良继续扮演着前辈后辈的戏码:“孟老师,吃完饭一起看花夜吗?”


孟鹤堂歪着脑袋笑的温柔:“好的,周前辈,一起看啊~”


经纪人感动至极的开车走人,真好!他的演员总算能跟孟鹤堂和平相处了!他才不管一起看剧是不是什么场面话,反正他放心了!


进屋的时候,小奶猫亮起爪子,将人推到沙发上,红着脸:“孟哥,你再多喊我几句施哥。”


孟鹤堂:???


又是什么新的情趣?!熊孩子一天天的,花样还不少!






*主持人:我再也不想采访这个剧组的任何一个人了!

周九良:被孟哥喊哥喊前辈什么的真的好刺激啊!

孟鹤堂:我们家孩子又开始皮了







原上

2019.8.19 AO3获得雨果奖

2020.2.29 AO3因举报被墙

创作自由👋🏻


希望那些傻逼遭受全网暴力的时候不要唧唧歪歪

因为雪崩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他妈的勇闯天涯


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完全无欲无求的

如果有,那你是精神高尚,是我龌龊不堪

我就是一个极度喜爱边缘文学没有底线的败类


成年人有消费各种作品的权利,会判断好坏

为什么要因为未成年的举报,剥夺成年人的权益

我们有做错什么吗?凭什么一直为未成年买单


谢谢,上一个让我记得很清楚的未成年事件

是一个十四岁的男生强奸杀害一个小姑娘

我没有觉...

2019.8.19 AO3获得雨果奖

2020.2.29 AO3因举报被墙

创作自由👋🏻





希望那些傻逼遭受全网暴力的时候不要唧唧歪歪

因为雪崩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他妈的勇闯天涯







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完全无欲无求的

如果有,那你是精神高尚,是我龌龊不堪

我就是一个极度喜爱边缘文学没有底线的败类


成年人有消费各种作品的权利,会判断好坏

为什么要因为未成年的举报,剥夺成年人的权益

我们有做错什么吗?凭什么一直为未成年买单


谢谢,上一个让我记得很清楚的未成年事件

是一个十四岁的男生强奸杀害一个小姑娘

我没有觉得这些人需要保护,一点都没有


成年人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我们真的很难了

能解压的东西少之又少,现在又没了一个

我是个成年人,有观看边缘文学的权利

我是个创作者,有创作的自由,谢谢




原上

【堂良】前辈,多多指教 022

“这是什么大型群口相声现场?!”


花夜播出的前几天,几个主演反常的要命。


尤其是周九良,堪称这么多年来营业最勤的一次,一天一条微博,条条不离李格。


编剧都忍不住跑周九良微博下面吆喝:施棋,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楚云了?


宋君则是兴奋的冒泡泡,哪怕周九良一次都没有和她互动过,她还是开开心心的跑到两个人的微博下面磕糖磕到飞起,光明正大的用着自己“孟鹤堂大粉”的身份,看的围观群众热血沸腾。


几组cp粉玩闹似的掐的更厉害了,原本不被看好的“是你”组合,这几天扶摇直上,直接碾压官配和疑似官配。


对此,周九良倒是乐见其成,他借着宣传的机会光明正大的宣誓...




“这是什么大型群口相声现场?!”





花夜播出的前几天,几个主演反常的要命。


尤其是周九良,堪称这么多年来营业最勤的一次,一天一条微博,条条不离李格。


编剧都忍不住跑周九良微博下面吆喝:施棋,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楚云了?


宋君则是兴奋的冒泡泡,哪怕周九良一次都没有和她互动过,她还是开开心心的跑到两个人的微博下面磕糖磕到飞起,光明正大的用着自己“孟鹤堂大粉”的身份,看的围观群众热血沸腾。


几组cp粉玩闹似的掐的更厉害了,原本不被看好的“是你”组合,这几天扶摇直上,直接碾压官配和疑似官配。


对此,周九良倒是乐见其成,他借着宣传的机会光明正大的宣誓主权,仗着孟鹤堂宠着他,愈发肆无忌惮。


花夜小群里,某天编剧忍不住冒泡艾特了周九良,直言不讳:九良啊,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挺讨厌孟鹤堂的吗?现在怎么天天艾特他了?


孟鹤堂可巧看见,乐出声来,勾着头去看坐在不远处皱眉的孩子,不多会儿周九良的回复出现:这都是营业需要。


行,孩子大了说谎都说的这么顺溜,也算是一进步。


孟鹤堂顺着他的意思回复:感谢前辈带我营业~微博涨了好多粉丝呢~


这下周九良总算抬头,不好意思的收回手机,咳嗽一声走到孟鹤堂面前:“那不是你非要装不认识的吗?我就是配合你演出而已,又没有真的讨厌你,是导演他们误会的,不能怪我。”


“我说怪你了吗?”孟鹤堂好笑的看着他。


这处又腻味了起来,因为群里一直没回复,杨导看到的时候气得闺女都顾不上了,小窗戳着编剧:就你话多就你话多!这小祖宗愿意营业你就让他营业!多嘴问一句干嘛!你看看他,现在不回复,小孟儿该多尴尬!


编剧欲哭无泪,他只是好奇而已啊!问一句都不行?


可巧第二天是直播访谈,导演骂了几句之后在群里艾特了所有人,吩咐他们第二天准时到。


倒是又给了几人冒泡的机会,宋君现在就是活跃气氛的存在,十分认真的播报着时间:我们的直播是下午四点到六点,花夜开播时间是晚上八点,正好,我们结束之后还能一起看剧~


编剧再次上线:我还是头一回碰上这么喜欢看自己拍的剧的女演员。


一般都是只要拍完,现场认真看完效果,很少会守着播出时间再看的,大多数人会觉得看自己演的东西比较尴尬。


宋君乐呵呵的:楚云那么美,我肯定得看啊!


逗得几个窥屏的都乐了。





总算是到了上节目的时候,周九良的经纪人提前在楼下等着,孟鹤堂不紧不慢的收拾着,准备等周九良走了之后自己再开车走。


反而是周九良,试探性的开口询问:“哥,你要不跟我一块儿去?坐我的车?”


“方便吗?”孟鹤堂反问了一句。


“没什么不方便的,随便找个理由跟赵哥说一下就行。”周九良眼巴巴的看着他。


孟鹤堂想了一会儿,点头:“行,那就一块儿走吧。”


在楼下等的快不耐烦的经纪人总算是看到自家祖宗出现了,还没开口呢,就发现他身后跟着孟鹤堂,经纪人满脸疑惑:“孟老师,真巧,您也住这栋楼?”


“恩,对,我也是刚知道的,好了别问那么多了,他车坏了今天跟我们一块儿过去。”周九良帮着回话。


经纪人虽然好奇,但也没说什么,自己主动让出了位置,让这两人坐在后排。


因为有人在场,周九良乖得很,一声不吭,但是手上的微信发个不停,人就在旁边坐着,还非得发微信交流,尽是些虎狼之词,偏偏面上一脸严肃。


经纪人和司机大气都不敢出,以为这两个人不和,生怕周九良发火。


孟鹤堂只觉得好笑,配合着发微信。


快到的时候,孟鹤堂手机响了好几声,周九良有些疑惑,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


谈承两个字扎眼的很,一副跟孟鹤堂十分熟悉的口吻:孟哥孟哥!今晚八点花夜就要播出了!我好紧张!


孟鹤堂回复的十分开心,一副哄孩子的口吻,看得周九良醋劲儿又上来几分,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于是等下车的时候,孩子冷着一张脸,冲着还坐在位置上的人发火:“孟老师,您是打算住我车上吗?还走不走了?”


经纪人赶紧观察周围有没有媒体,吓得只想拖着周九良先往里走。


孟鹤堂以为周九良戏瘾又犯了,乐呵呵的陪着演:“哪能啊周前辈,这就下来,感谢前辈载我一程。”


他说的温柔极了,前辈这个词,最近几天已经成了他们的某种情趣,周九良现在是根本听不得,瞬间没了脾气。


算了,等回家再说什么谈承,现在直播要紧!


他们来得不算晚,和主持人打过招呼之后,负责这一块儿的工作人员开始给两人讲解一会儿需要注意的地方,不多时导演编剧也到了,杨导看了一圈,打了招呼之后问了句:“宋君呢?这小姑娘还没来吗?”


主持人帮着解释:“杨导,她可是来的比你们都早,那会儿帮忙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衣服,这会儿应该还在化妆间整理。”


“哦哦,知道了。”


果然,话音刚落宋君就出现了,十分高兴的和众人打招呼,杨导和主持人说了几句之后,喊宋君过来交代了点东西。


宋君连连点头,然后走到孟鹤堂周九良旁边,两人正补妆呢,宋君开口:“孟哥!能给你们拍张照吗?”


“拍吧拍吧。”孟鹤堂随和的很。


周九良扭头看了她一眼:“拍什么照?”


“微博宣传,一会儿直播开始,杨导说我也该主动营个业了,不能老让你们俩营业。”宋君笑着调侃。


孟鹤堂这会儿已经补完妆了,整理了一下衣服,招呼宋君:“你不一起拍吗?”


宋君清清嗓子:“那个什么,我这手机前置摄像头拍不好看的,我就手出镜就行~孟哥,你能离九良近一点儿吗?”


孟鹤堂照做,宋君内心尖叫,面上冷静的很,伸出手拇指食指做出个比心的动作,正好在孟鹤堂周九良中间,这照片拍的她开心极了。


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一声,周九良还没有整理好,孟鹤堂掏出手机给宋君点了个赞,随手转发:不见不散~


转发完才发现宋君的配图,他离周九良很近,而周九良拍照时候居然是笑着的,那种真心实意的笑。


再一刷新,微博评论区果然炸开了花,下面一堆周九良的粉丝嗷嗷叫着:“感谢小姐姐带我们九良营业!”


“看看周老师笑的多开心!”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小周怎么这么可爱!”

“君君小姐姐又扛起了是你的大旗!”

“怀疑小姐姐是两人的铁粉!”

“直播间见啊!!我的施棋楚云李格!超期待!”


准备退出来的时候,发现周九良直接转发了自己的那条,配文都一模一样,孟鹤堂瞥了他一眼,后者一点都不避讳的冲着他笑。


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直播已经开始了,众人按照位置坐好。


这个访谈其实是比较严肃的,之前来的那些人好几个被主持人说哭了,有感动哭的,有回忆往事心酸哭的,什么都有。


这几个也都是第一次来,之前都没有跟这个主持人合作过,再加上是直播,大家都有点紧张。


简单的开场白之后,采访正式开始。


延续了之前一贯的风格,主持人先朝着导演和编剧出手,问得问题直击心灵,奈何这两个都是厚脸皮的,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愣是把严肃的风格变成调侃现场。


主持人切换了思路,决定不从这两个老狐狸入手,转向了周九良:“九良,这应该是第一次和杨导合作吧?感觉他怎么样?跟以前的导演相比谁更好一点儿?”


这套下的,有够光明正大。


周九良舔舔嘴唇,一本正经的模样:“您不能这么问,不能说谁更好一点儿,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风格,导演也是,可能拍摄的剧不一样,要求也会不一样,对待剧的态度也有所不同,就花夜这部戏来看,我觉得能跟杨导合作是我的荣幸,跟着他拍了一部戏,学到了特别多的东西。”


“哎,对的,是这样。”孟鹤堂下意识的给他捧。


头一次被嘉宾说问的问题不行,主持人稍微懵了一下,没有绕开,继续发问:“都有学到什么?”


周九良倒也没生气,顺着说下去:“这就分情况了,专业性的知识增长了不少,更多的是为人处世这方面,杨导确实是教了很多。”


他嘴甜,捧的又不着痕迹,让人舒心,杨导就有些看不惯主持人的问话了,将话题引开了一些,拍着旁边编剧的肩膀:“看看,说话间有几分施棋的影子。”


周九良赶紧接话:“是,我还没走出人物呢!太入戏了这。”


编剧拍着大腿:“是挺入戏的,那微博,天天艾特李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想打一架呢。”


孟鹤堂摆摆手:“这哪儿能,我也不敢跟周前辈打起来啊~”


宋君笑眯眯的附和:“是啊,感觉孟老师周老师他们关系挺好的。”


“哎,都不差,我们花夜剧组,就是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孟鹤堂乐得不行。


话题愣是被这几个人搞得轻松的要命,好好的一个严肃向的访谈整的跟群口相声似的。


主持人难得窘迫的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找到话题插入:“你们还是叫老师叫前辈的关系吗?”


宋君生怕是自己的话让人误会,显得慌乱了几分。


周九良开口解释:“也不是,在剧组呢挺欢乐的,就是他们两个吧太懂礼貌,就拿孟鹤堂来说,其实私下里我都喊他孟哥的,他就是习惯叫我一声周前辈,后来搞得宋君也跟着严肃了起来,叫的我跟七老八十一样。”


“嗨,这不是礼貌吗?我其实也刚入这行没多久,他可不就是我的前辈吗?我是真的跟着周老师学了很多东西,也感谢花夜剧组的不嫌弃,大家都处处帮我,挺感动的。”


孟鹤堂扭头看着周九良说出这些话。


宋君在旁边连连点头:“是的,我也是,跟着孟哥九良他们学到了好多,每天在剧组过得特别开心。”


杨导啧啧两声,拍着编剧的肩膀:“看看,这就是商业互吹现场,多好的模板,这播出去大家就都能学学了。”


“导演,这叫大型彩虹屁现场。”饭圈用语十级的爱豆再次上线,说完还笑的眯着眼睛,一副等夸奖的可爱模样,逗得几个人哈哈大笑。


好赖话都让这群人说完了,主持人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接下来的走向彻底跑偏,不管主持人怎么把话题往心酸,不和,困难上面引,这几个人都能搞成欢乐的群口相声,等快接近尾声的时候,主持人还有好几个问题都没能问出来。


台下导演示意了一下时间,主持人无奈开口:“那么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各位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屏幕前的观众们说的吗?”


杨导想了一会儿:“我们俩就不说了,让这三个孩子讲一下。”


周九良拿着话筒,对着镜头笑出大白牙:“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我现在就是施棋了,花夜八点开播~记得看呀~入股不亏~”


声音奶得要命,可可爱爱的。


宋君接过话筒:“大家好啊~楚云在花夜等你们哦~”


孟鹤堂笑着接过话筒:“我也得自我介绍一下,顺便做个总结,你们好,我是李格~今晚八点,我们三个在花夜等你们~”


说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扭头问了周九良一句:“施哥,今晚有我吗?”


周九良被这一声哥叫的心肝颤,耳朵瞬间红了:“你可以蹲一下看看有没有你。”


宋君攥紧了拳头:我的cp现在都开始公然调情了!他们对视了!拉手了!站一起了!我的cp真好!


主持人咬着牙在心里暗骂:我这是采访了一堆说相声的吗?头疼!




*周九良:今天的访谈好开心呀~






感谢@加菲0803 的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