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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混旻x外星城

*由@塔塔有點焦慮 劳斯的画衍生的。

我抗争失败了，只能这样发，累了。

“踏着春天，韩知城跑过来，和明媚的春光一起，抱满怀。” 

*酒吧老板旻x驻唱城

*OOC胡说八道

00

韩知城他们乐队解散的前一个月，李旻浩搬到他家楼下。

韩知城对这事印象深刻是因为，就从那天起，他吃了一个月的泡面。到后头，他看见泡面就打晃。

李旻浩是在天气回温的一天下午捡到韩知城的。窝在他家门口，手里捏着把钥匙，头烫的能煮鸡蛋。

他认识这小孩，每回下楼都背着把吉他，要么戴着帽子要么垂着头走路，有时候也会挺直腰板，每当这时候看人的眼神就像跟全世界都有仇。

他没想过自己会和韩知城扯上除乘坐同一趟电梯以外的关系，刚看见他的那时候还觉得这家伙是来碰瓷的。但没办法，架不住他心好，他先是虚踢了韩知城两脚，确定韩知城不是在装蒜，接着拽着他的领子往起一提，就这么拖着半死不活的韩知城进门。

韩知城的外套在地上蹭一圈，白的变成灰的。李旻浩看着笑，也没什么愧疚心，就把他这么扔瓷砖地面上自生自灭。

猜着多半是发烧烧糊涂了，一栋楼楼上楼下住着，住久了什么情况多多少少也知道点。李旻浩听说过不少韩知城的事儿，瞒着家里出来组乐队，刚二十出头。他们这小区不算高档，隔音一般，这两天上头总是叮叮咣咣，李旻浩想着，他们是吵架了。

但事情比他想的要严重更多，韩知城不是跟那群人吵架了，是他的乐队，解散了。

01

一个月前商量好的。真到日子了，韩知城先舍不得。头一天的夜里，他跑出去喝酒，喝到天亮，一出酒吧门就栽倒在了外头，在街上睡了半小时。

半小时后他被冻醒，这时候已经有发烧的迹象了，他不信邪，也是心里难受，又拖着沉甸甸的身体去路边摊吃了点东西，吃着吃着就想吐，向老板要了个垃圾袋，就这么抱着吐半天。

吐着吐着他又想哭，不好意思在街上哭，就结了账往家跑。

韩知城现在住的地方是当初他们为了组乐队排练方便一起租的，五个人每个人平摊点，一个月也要不了多少，住得挺舒坦的。乐队解散后，大家就各奔东西了，房租还有两天就到期，这房子一个人住是有点贵，有跟韩知城不错的队员就早早跟他说让他看房子去，韩知城满口答应，转头他就去喝了酒。

回家的一路上韩知城都在想这些零碎又不相关的事，脑袋浑浑噩噩的，看东西都是一团雾。他也分不清是自己哭了还是头晕的，就知道自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全靠回家睡觉的念头驱使着他往前走。

下电梯的时候他没仔细看，跟他一块乘电梯的人到楼层下去，他就跟着下去了。下去找房门，摸出钥匙对准钥匙孔插半天没插进去，急的要哭。不知不觉就也真哭了，李旻浩回来前，他已经在门口嚎过十分钟了。

李旻浩回来后，他已经哭累了，手抓着钥匙，就这么睡着。

当然，这得多亏了李旻浩家门口没监控。也多亏了李旻浩忙，他刚搬来这边，又赶上这两天店里事儿多，就没腾出空来。但凡他这监控早装两天，让他知道有人在他家门口丢出这种人来，韩知城就得血溅当场，别想进他家门了。

韩知城这一觉睡到下午才醒，醒来已经是在沙发上了，身上没穿外套，盖着层毛毯，有只猫爬在他头顶盯着他看。

韩知城吓得坐起来，那猫没动，圆圆的眼睛尖尖的耳朵，没发腮，看着有点瘦。

房间的陈设不是自己家，韩知城意识到这件事。他又开始想自己是在哪儿，想着想着，有人唤着“多利啊多利。”从阁楼上下来，下午了，室内有点暗，是快天黑了，李旻浩顺手把灯摁亮，“啪”一下，同时看清沙发上坐着醒来的韩知城。

“哦醒了。”他这么说，语气里不显生疏。

韩知城琢磨着自己跟他也不熟啊。但是到底是自己给人家添麻烦，没好意思挑理，赶紧下沙发，边往起站边说：“不好意思……”

“我是……走错了……是吧？”整理一下目前的情况，这是最可能的了。

韩知城对李旻浩也有点印象，上下楼总能见面，他们俩作息时间有种诡异的合得来，有时候心情好，李旻浩在电梯里还会朝他打招呼。就是韩知城认生，所以当了一个月的电梯朋友，他们俩还是多一句话不说。

每天就。“早。”“早。”这样结束话题。

韩知城对昨晚的记忆就停留在永远打不开的房门上，现在一想，原来是钥匙插错了门。

他是真想往地缝里钻，头低着不敢往起抬，就这么一直道歉。“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改天请你吃饭吧……”他话一说，又刹车，改天？再过两天房租到期，他还不知道要去哪儿流浪去了，这一改指不定要改到哪辈子。

“啊。”他有点苦恼地抬起头来，“你吃晚饭了吗？”

此时的时间是下午五点。

天刚要黑，离晚饭有点距离，但又意外的合适。

“我请你吧。”

厨房的电饭煲里还热着大半锅的粥，李旻浩看着韩知城诚惶诚恐又小心翼翼的神情，回说：“没。”

小时候在乡下，爷爷奶奶总说，浪费粮食死后要受惩罚。李旻浩想，这惩罚就算是下油锅，他这回也得受了。

韩知城躺那儿还行，真这么站着，又这么看着他，他是真没法对着这双眼睛，这个可怜巴巴的样儿，说出“不”这个字来。

02

小孩儿眼里好吃的东西，总是不过那两样。

李旻浩闷着声烤肉，一屋子里就属他们俩这最安静。碳火烧得旺，滋滋叫着。

店里的门偶尔被来客打开又关上，门玻璃上全是水雾，白茫茫的，能写字儿。

店主家的小孩叫喊着，手里拿着个玩具飞机，一会儿从厨房那头跑到店门口，一会儿又跑回来，带起一阵一阵的风。有人喊着，“能不能把你们家小孩管好啊？”这功夫，李旻浩把肉翻个面。

“剪开。”他挑一块最先熟的，拎起来放韩知城那头。韩知城连连答应着。

一顿饭吃半个点，他们俩没什么话说，就败在磨蹭上，期间韩知城手机一直响，挂了又打，韩知城不想接，就放任它一直振铃。

韩知城的手机音乐是首英文歌，开始他们俩就以这首英文歌为背景音乐吃饭，后面李旻浩听不下去了瞪他一眼，韩知城给调成震动。

调震动的时候他瞄一眼屏幕，给他打电话那人也急了，说，你不回来拉倒，东西我都他妈给你扔了。

韩知城啪啪打字，“行。赶紧吧，都他妈扔了我也滚回家娶媳妇去了。”

那头回来一条“你他妈就这点出息。”

韩知城也回，“不知道骂谁呢。”

乐队解散的事，说心里没气是不可能的。刚组乐队那两年，特别辛苦。别说能住现在住的地方了，那时候他们五个人身上的钱凑吧凑吧也就能住个地下室。

可高兴啊。那时候高兴啊。

就算五个人打地铺，拉横排躺着，躺到天亮也能唠到天亮，跟韩知城关系最好的那个，玩架子鼓，韩知城就爱管他叫架子，架子总说，以后我火了，我一定要住别墅，十多个房间我都他妈换着睡。

韩知城说，那你住什么别墅，你直接回家给人打更去吧。哎你知道打更吗？就是刚建成的楼你去给看着。

他说完，他们五个人就都笑。架子直接趴键盘手身上扒拉他，韩知城边躲边乐。

他们是坚持三年才有今天的成绩的，也不算什么大红大紫，但地下乐队里也算是有名声了，在懂行的人面前提，鬼梯乐队的主唱韩知城，也有人喝两声彩的。

不都是夸他的，也有人骂他，可韩知城不在乎，总比籍籍无名强。

偏就是这节骨眼，乐队里两个人要不干了，架子鼓要回家结婚，键盘手也说这事儿干不了一辈子。

他们第一天告诉韩知城这事儿的时候，韩知城当场甩脸子走人了，门一锁，跑厕所里冷水泼脸泼了十几回，才回过味来。事儿不能这么做。

他们是朋友，是兄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自由，自己的选择。他没法对人家的人生负责，更不能左右人家的想法。

韩知城用筷子尖拨弄着碗里的肉，烤肉架下面的碳火灭了，火声一点点小了。坐他对面的李旻浩垂着眼皮，睫毛又黑又密，根根分明的，只看眼睛，秀气的像个小姑娘。

韩知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忽然想问，就问他了，“哥，你有梦想吗？”

李旻浩看向他的那瞬间，眼睛里清清楚楚地写满了，你丫有病啊，这五个字。

韩知城什么也没再说。

03

第二天下午，韩知城拎着行李搬走了。

房东说他这是自己要求退的，多出来那一天没法返，也返不了，韩知城听半天，就回说一句，行。

他也根本没想要。

没找好房子，出来完全是憋着口气。五个人四个都收拾行李要走了，他一个人留下有什么意思。

想起正式讨论乐队要不要解散这件事那天，他们五个聚一块，除了韩知城以外的那四个人像早就谈过一回了，观点出奇的统一，这碗饭不能吃一辈子。

韩知城生气了，他指着他们鼻子骂，合着你们他妈的做这行就是为了吃饭啊？当初跟我说梦想聊以后的都他妈谁啊？

架子来拉架，说，你少说两句吧。

键盘手嘟囔句，人都是会变的。

韩知城说，行。随便你们。他这都是气话，可这时候已经没人管他是气话还是真话了，贝斯手年纪最大，出来说，就这样吧知城，我们都尽力了。

这天后，韩知城就再也没跟他们说过话了。

堵在心口的气出不去，就小孩一样发泄。那四个人都铁了心，也没人哄他，平时不触他霉头，有必要的话说两句，没有就不说。

韩知城才不想住他们留下来的房子。

算计着兜里的钱，韩知城琢磨着找家便宜点的旅店住一晚上，明早起来就去看房，结果在楼下碰见李旻浩。

是出来买猫粮的，手里提着一大袋子。

韩知城想着，这世道猫过的比人舒坦多了，行的话他也想当李旻浩家猫。

李旻浩问他句，搬走？

韩知城说，嗯。

李旻浩接着说，就因为乐队的事？

韩知城还说，嗯。

李旻浩递他张名片，说，我这人是没什么梦想，不过我缺个驻唱，你有梦想想唱歌，来试试，我有现成的乐队，就是你得磨合。

韩知城也没想到自己在李旻浩家门口这么一躺，还能躺出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来。这可真是当代活菩萨，他怎么原先没发现呢，他有个这么好的邻居。

李旻浩没说，他帮韩知城是因为，吃烤肉那天，韩知城掉碟子里那两滴眼泪，他看见了。

回去以后他翻来覆去睡不好觉，也不知道自己是被施了什么咒，韩知城问他那句他每回在电视上看见有人说都笑的话一直就这么在他脑袋里转悠。

“哥。你有梦想吗？”

有啊。二十岁往前数，他的人生就奔着一件事活，想当歌手。

二十岁往后数，折腾够了，人要是没那个命，就得识趣。

李旻浩从网上翻出几个韩知城他们乐队演出的视频，画质有点糊，路人拍的。他感兴趣，挑两个看。有一场韩知城说他唱自己的自作曲，前奏一响，把李旻浩拉回一个大雪纷飞的夜。

是初雪。

他接到奶奶去世的消息，那时候他手里还提着给她买的药，他爷爷总念叨着，乡下不好啊，药都难买。李旻浩答应说他买完给他们带回去。

那段时间他忙着面试，想着拖一拖也可以的，爷爷奶奶也总说家里没什么事啊，你忙就忙吧，记得照顾好自己就行。

他没见成奶奶的最后一面，面试也没过，他把那家公司给的名片和给奶奶买的药一起烧了。

李旻浩想，他这种人，哪配站在台上唱歌，受千万人的喜爱啊。他就窝在小镇子里，一辈子守着爷爷和家人过算了。

04

接下来的日子里，韩知城把自己和李旻浩之间的界限划得泾渭分明，用他的话说就是，老板就是老板。

李旻浩随他折腾。

他提前跟乐队的其他人通过气，也给他们看过韩知城唱的歌，问过他们觉得怎么样，都说不错，不知道是看着他的面子还是真觉得不错，李旻浩懒得深究。

韩知城正式上岗前和其他人一块练过几回，磨合的还算不错，小问题不断，但没什么大事儿。第一天也犯不着太较真，韩知城自己也知道，有两回张嘴想说什么，又往回咽，李旻浩看他想说又不能说那样，觉得还挺有乐趣的。

真到登台的那天，李旻浩看明白一件事，韩知城这么一来，他这伙乐队指不定也得大换血。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有人给他发消息，说，哥，我跟这小孩真处不来。

然后把他和韩知城闹不愉快的事一五一十地给他讲了。李旻浩托着下巴看，韩知城在浴室里咋咋呼呼地叫，说怎么没有热水啊，好凉好凉，啊啊啊啊啊要死了，又喊了两嗓子高音。

他这么一打岔，李旻浩注意力就不在手机上了，转过头往浴室的方向看，门玻璃是半透明的，能看见韩知城在里头挣扎的身影。

李旻浩这时候才对他说：“忘告诉你了，我家热水器这两天坏了。”

浴室里的韩知城沉默好半天，估摸着是在念阿弥陀佛，安慰自己不能得罪李旻浩，得罪了就要露宿街头。

韩知城一没声，李旻浩就又看回手机聊天界面上，他给那人回消息说，行，我知道了，你明天不用来了。

那人发过来一串问号，又急急忙忙给他道歉，看着李旻浩都不回是铁了心，就开始骂人，说我看明白了，这小子是你姘头啊。

李旻浩把他拖进了黑名单。

与此同时，浴室门一声响，韩知城走出来，头发滴着水，问他，“有毛巾吗？”

“最边上挂着的就是。”

韩知城的脸被水蒸气蒸得水润透亮，还隐约泛着点红，他的衣服对韩知城来说稍微有点大，穿身上松垮垮，像个被绑在田野间的稻草人。

李旻浩笑一声。

韩知城进去拿了毛巾又出来，不敢往外走，就在浴室门口擦头发，眼神有意无意往李旻浩这边瞟，怕李旻浩盯着他看，也怕自己哪儿做的不对。

李旻浩平常不爱用吹风机，那玩意买回来就被他收在柜子里积灰，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仅找出来，还向韩知城招招手。

韩知城过来，他拍拍床沿，韩知城就坐下。

吹风机插上电打开，嗡嗡响着。李旻浩最厌烦这声音，听见就想关上，但今天他只是皱皱眉。手指挑起韩知城的发丝，穿过去，再把风对准了吹。

韩知城乖巧地坐着，李旻浩注意到，他发尾处有一滴水淌下来，没进衣领里。那里瞬间就湿了一块儿，比其他位置都暗沉的一块儿吸引着李旻浩的视线。

吹风机的声音都没有那么清晰了。

05

带韩知城回家是意外中的意外。

邀请他在自己的酒吧驻唱，这已经是李旻浩对自己说的，能帮他的极限了。

可他在后台听见韩知城打电话，四处找房，又跟人讨价还价的那几句话，还是没忍住，把他带回来了。

“我缺个人合租。”他这么跟韩知城说。

实际上，他根本不缺。

这房子是他买的，没有房东，他租金都不用付。

抛弃虚无缥缈的音乐梦后，李旻浩转做起了生意，也有这张脸的加成，不管做什么都会火，他攒下不少积蓄，家人那边都安顿好，他也没什么可再做的，就把原先的咖啡店卖了，凭借人脉开了家酒吧。

最初呢，没想着赚钱和火，就是他自己喜欢。开店前一周他还跑去在颈侧纹了条蛇，说应景。没想到，他这一歪打正着，还算找到适合他的了，这酒吧比他开的任何一家店都火，主要还是因为他这张脸。

人都为色而活。混迹夜场的人尤其。

李旻浩属实太惹眼，颈侧的那条蛇还是个加分项。

好多小姑娘大老远跑来跟他聊天，说想听他的故事，李旻浩永远实话实说，“我没有故事。”可惜没人信他。

就韩知城信。

不过韩知城是说什么都信，撒谎也信。

听说他缺室友，立马欢呼雀跃地跳起来，要不是跟李旻浩还不熟，恨不得抱着他亲一口。

李旻浩刻意要低了租金，但没要低太多，怕韩知城生疑。就算是这样韩知城还是问了他，怎么感觉比我们租的那间便宜？

李旻浩一本正经，“我不知道。”

韩知城还真没多问。

他们俩就这么达成协议，韩知城是说，自己就住一段时间，找到更便宜合适的就搬走，毕竟这边的房价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吃力。

李旻浩没多留他，走他前头。

韩知城背着吉他在后边跟着。

像游戏里过新手村，得了个绝版跟宠。

06

乐队里走一个人，韩知城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其他人是明白了，那人上午跟韩知城吵一架，当天晚上就歇菜了，在社会里摸爬滚打的一看就懂，韩知城不是个一般人物。

那一整天韩知城过的特别消停，他刚来那天挺憋屈的，鼓手自己敲错鼓点，他就说一句，那人就梗着脖子朝他吼，说你懂个屁。

韩知城没吭声，他也不停，就一直说个没完。别人都去劝着他，说是劝实际上就是站队，意思是韩知城是个外人。

在外头混这两年，韩知城不说什么人都见过，也是都见过一点的，明白这群人话里话外挤兑他，但他能忍，想着忍忍就过去了。

他当时还想着，今后的日子不好过。结果隔天早上一来，那人没来，来了个新的。韩知城一问，新鼓手说原来的回家养猪去了。

韩知城将信将疑。

其他人对这事是一言不发，把劲头都用在了韩知城身上，一上午是嘘寒问暖，什么瓜果蔬菜都往韩知城嘴边送。

韩知城不懂啊，他迷茫啊。

还好新来的是个正常人，他们俩午休聊两句，还挺合得来的，算韩知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新来的鼓手说他叫Felix。

韩知城听完跟着读，说不错，你给我也起个这种名字吧。

Felix就笑他，还说他说话真有意思，怪不得他哥……说到这他一个急刹车，然后转头看棚顶说，今天晚上应该有星星吧。

韩知城说，外头天都没黑。

Felix说，人要对生活充满希望。话说完，这奇怪小孩就溜走了。

韩知城一个人坐舞台边啃饼干。

过一会儿有人站他前边，他头也不抬，说：“兄弟，有点挡光。”

一堆吃的砸下来，砸他怀里，韩知城抬头，李旻浩说，“送人的，他不要，你吃吧。”

韩知城问句，“送谁的啊？”

李旻浩头也没回，一会就走没影了。

韩知城在袋子里翻了翻，翻出不少巧克力，前几块他吃得挺高兴的，吃着吃着他就回过味来。

他妈的，李旻浩不是想泡他吧？

这猜想一出来，韩知城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两天的事确实邪门，他晕晕乎乎就被绑在李旻浩身边了。

要是一般人面对这种即将变成职场骚扰的情况，都会跑路走人，韩知城不行，面对生活人需要低头，他决定先加强戒备心，熬一阵子再说。

07

除夕夜里很热闹。

韩知城第三次登台就是个大日子，上台前抱着吉他在后台练歌，唱了好几遍。

他心里有点乱，尤其是刚才看见妈妈发来的消息。祝他新年快乐，又问他今年回不回去。

“不回去了”这四个字韩知城都敲下来了，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去。

这事儿要是放在前两年，韩知城肯定会给他妈打个电话好好哄两句，再说自己的乐队是如何蒸蒸日上，未来是多么的值得期待，但今年不行。

他像被火车落下的乘客，追在后面跑，现在正跑到一条隧道里，他相信自己会跑出去的，只是他跑的有点慢，需要时间。

而这时间，他不敢再向着家里要。

家里已经给过他太多时间了。

“咚咚。”

敲门声把韩知城的思绪打断，他侧过身，发现站在门口的是李旻浩。

时机是正正好好。

李旻浩是拿了他生命的剧本吗？总会在他最脆弱的时候从天而降。

这会让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躲进他甜蜜的陷阱里。

“哥。要么你包养我吧？”韩知城说这话时，是以开玩笑的语气。可他实在笑不出来，嘴角牵起来的那个弧度不能被称为在笑。

李旻浩避开了这句话，只对他说：“该上台了。”

他的态度像一锤子砸下来，把发疯的韩知城砸醒，难堪感瞬间冲向头顶，韩知城拎起吉他，猛站起来。

他向前走，慌慌张张撞倒椅子，李旻浩过来扶，烂俗电视剧一般，他们俩的手触碰到一起，韩知城秒收回手，逃跑一样奔出后台。

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在做什么。

登上舞台，前奏立即响起，韩知城的脑袋里乱成一团，想不起来歌词。他看着黑压压的人群，第一次感到恐慌和害怕。

他从台上跑下去，迎着惊呼挤出人潮，不知道要去向哪里。

直到他推开酒吧的大门，呼吸到室外的空气，才重生一般活了过来。

他想哭，可是没有眼泪。

他呆呆地站着，应景似的，外面下起了雪。

除夕夜有人在放烟火，远处的天被映照的绚丽多彩。连续的“咻”“咻”声把烟火送上夜晚的天空，又是一年过去了。

韩知城看着烟火想着，我一事无成，我无知又无用。

08

李旻浩又把韩知城捡了回去。

喝到烂醉的韩知城指着他说，把我的行李交出来，我要回家，李旻浩说你醒了再说，韩知城说我很清醒！

李旻浩看着他不说话，韩知城也回看他。

看着看着，他就扑通一下倒下去，脸在沙发上着陆。

李旻浩踹他一脚。“我成给你善后的了。”

“把你丢出去算了。”

拖着韩知城进卧室，李旻浩一直在碎碎念。家里的三只猫追着他跑，也是好奇韩知城为什么会像融化了一样扶都扶不起来。

把韩知城丢在床上，李旻浩已经彻底脱力，也仰着脸在床上躺下来。他想着休息一会儿就起，但随着韩知城的一个翻身，他被韩知城压在了身下。

“韩知城，你醒过来就会被我杀了。”

李旻浩威胁酒鬼。

韩知城没有醒。

他呼吸着，眼角像有泪痕。

李旻浩说：“砸场子的是你，我还没哭，你哭什么。”

韩知城没有声音。

李旻浩也没再说话了。

他看着天花板，想起自己在别人录制的视频里听的韩知城那首自作曲。

他怎么总是写那么悲伤的歌啊。

看着年纪也不大。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他的心声，韩知城又动了两下，醒了过来，只是还是酒鬼状态。

李旻浩推他两下，他不动。

韩知城比想象中的更瘦，但压在身上还是十分有重量。

就这么僵持一会儿。

韩知城忽然开始唱歌。开头的几句含糊不清，像说梦话。李旻浩辨认了好半天，才听懂后面的两句。

“没带伞，运气也用光了。”

“我身边剩下的，只有你了。”

有温热的东西，滚进李旻浩的颈窝。

李旻浩记得，韩知城说过这是他很喜欢的歌，也是他今晚要唱的歌。

他说新的一年，要有好运气，所以要唱这首歌。

“我是真的……很没有……运气……吧……”然而今天发生的事，与他希望的正相反，也难怪韩酒鬼会这么说。

09

后半夜韩知城醒了。

李旻浩没睡实，被他压在身底下，有点动静就醒。

韩知城一动，李旻浩就跟着醒了。

窗帘没拉，外边的雪下了一晚上。

也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就触及了韩知城的伤心处，他看一眼窗外就埋回他肩膀头哭。

李旻浩衣领被洇湿一大半，想把这人丢出去。

韩知城哭一会儿又好了，爬起来给他道歉。说衣服我帮你洗，不然我也可以赔。

李旻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脱了，留给他一个背影，说，你省省吧。

卫生间的门“唰”一下拉开又关上。

韩知城盯着门玻璃看了一会儿，又转头去看窗外。

马来西亚只有夏天，没有四季。

他好想家。

李旻浩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韩知城正在收拾行李。看见他还给他鞠一躬，说我给你添麻烦了。

李旻浩说，你还没折腾累啊？

韩知城拽着行李箱的拉杆，垂下头没说话。

“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吧。”能从自己嘴里说出这话来，李旻浩也觉着有点新奇。被这么折腾一晚上，这事放其他人身上，那人就算在这大雪天里说要裸着出去他都不会管的。

偏偏就是韩知城。偏偏就是这小孩。

不只是喜欢他才这样的，还有像。像他以前。真把他们俩摆一块儿，谁也说不出性格像来。可是骨子里的东西像，固执的劲头也像，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都像。

李旻浩有时候看着他，能想起自己来。

放弃梦想是他自己决定的，他不后悔。不是每个人都有实现梦想的能力，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运气，但他觉得韩知城是有的。

他不想放韩知城走，他总觉得，韩知城真踏出这个门，就要跟他一样放弃梦想了。

“韩知城。”这样想着，他张口说话，“我挺喜欢你的。”

韩知城一怔，这回抬起头来了，定定地看着他。

“在我看来，你也是有运气的。”

他们俩昏暗的房间里相对望，李旻浩没想过要以这么草率的方式向韩知城表达自己的感情，也有点措手不及的堂皇。“我听过你的歌。很好听。”

“如果真的很喜欢，就再试试看，好吗？”

他劝慰着韩知城，恍惚间像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同样的雪夜，他蹲在路边无声地哭。

一路上都好好的纸袋在接完那个电话后突然坏了，药漏了一地，他就这么崩溃了。

夜太深了，连路过的行人都没有。

他只能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没关系，会好的。没关系，会好的。

哭到最后，他也累了。冷风刮得脸疼。他抓起几个药盒揣进自己的口袋里，揣不了的就抱在怀里。就这么一路走到自己家门口。

到家门他开门，手没抓紧，药又哗啦啦撒一地，他迟钝地想起来，他可以把药扔了的。已经没有人需要了。

他可以把梦想也扔了的。

他也没有那么需要的。

至少没有奶奶需要药那么需要。

他是在劝慰韩知城吗？

看着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韩知城，李旻浩想着。

是吧。但同时，也是在劝慰着过去的自己。

虽然现在对他来说，这些都已经是过去了。

10

韩知城没有走。

李旻浩偶尔会觉得，韩知城是个电子玩偶，松鼠外形的。只要没电就会泄气，充了电又元气满满。

第二天他起来，韩知城在卫生间洗衣服，面前放一手机支架，在放视频，韩知城跟着哼歌。

李旻浩过来，韩知城一秒安静，看着他忐忑地问，“醒啦哥哥。”

还挺会做人的。

李旻浩说：“嗯。”低头一看，韩知城洗的衣服是他的。

韩知城躲躲闪闪，“我看它挺贵的……我朋友说贵的衣服一般都得手洗……我就……”

李旻浩扫一眼，嗯，确实洗毁了。韩知城一看就不是个会洗衣服的人，听他说话更是。不过李旻浩没拆穿他，就说，“嗯。”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他一走，韩知城从卫生间探出个小脑瓜来，想说什么，又没说。

要道谢呀。昨晚李旻浩安慰他之后就说，你自己想想吧。之后就把他扔下自己回了房间。韩知城想通后连句谢谢都没机会说。

早上睁开眼睛韩知城就想自己一定要把谢谢说了，结果李旻浩在他面前一站，他就词穷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韩知城转过头来，一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耳廓红彤彤，脸也有发烧的架势。

……大事不妙了。

好像是喜欢。

洗完的衣服有点皱，韩知城不太懂，找个衣架把它晾在阳台，想着或许干了就好了。

李旻浩在厨房做早饭，一抬眼就能看见韩知城在阳台晾衣服，踮着脚尖噘着嘴巴，像小孩。

吃饭时他随口问韩知城，今天晚上去不去唱歌？

韩知城夹菜的手一抖，掉桌面上，李旻浩多看他一眼。

他们俩视线对上，韩知城说，去……去吧。

李旻浩叹口气，“不用害怕。”

韩知城说：“我知道。”为了缓解气氛，他笑起来，接着说：“我以前干过更丢人的事。我……”

“也不用完全装作不在乎。”

“哦。”

这回韩知城不说话了。

一顿饭吃的安安静静。

饭后韩知城主动刷碗，李旻浩就说那我先去店里了，韩知城说拜拜。

李旻浩盯着他看两眼，回来掐一把脸颊肉。

韩知城被掐的一愣，摆两下手把泡沫甩的哪里都是。

“我昨晚说的另外一句，你也考虑考虑。”李旻浩出门了，临走前留下这么一句。

韩知城想一下午，吉他弹得乱七八糟，拨片都弹断一个。

然后他想到，李旻浩说的可能是那句，“我挺喜欢你的。”

11

当晚酒吧狂欢夜。

韩知城在后台陀螺一样转不停，李旻浩走过来正看见他在转。

李旻浩敲两下门。

韩知城看过去，脸当时就一红。

“上台吗？”李旻浩问。

“啊。”韩知城抬腿就走，走两步想起来吉他没拿，又返回去。

“不要太紧张。”

“不行我好紧张。”韩知城背着吉他，腿都要打颤。

“你能做好的。”李旻浩说。

“……”韩知城没回话，只是看着他。

不远处是Felix的低音炮在喊，知城啊知城啊韩知城！呀！

韩知城拔腿就跑，跑两步又回来，对准李旻浩抱个满怀。

那一瞬间，好像外面的喧嚣都静默了下来。

“我……也挺喜欢你的。”

这句话在李旻浩脑袋里响。

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那时韩知城已经登台，人们都在欢呼，韩知城说，新年快乐！

他的声音透过立麦传满整个酒吧，给他的回应有千万种声音，而他只看着从后台的黑暗处一点点走过来的李旻浩。

不紧不慢，从黑暗到光明。

*青梅竹马|校园|这次是一发完

*送给我的PPPPine@PPPPine :) 

00

那把伞的伞骨被风折断。

再也打不开的黑色雨伞因失去用处而被扔进垃圾箱里，伞面被吹的颤悠悠。李旻浩从自家的车上下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把雨伞。从它的破碎程度能看出它被遗弃的理由，他觉得它很像此时的自己，就忍不住回头多看两次。

妈妈全程牵着他的手，爷爷奶奶家住在四楼，这是个老式的半开放小区，楼下的值班室是个临时搭建的小屋，墙板都是脆的，好像会在天气恶劣的日子轻而易举地倒下去，但它却并没有，它平稳地抗过寒冬，又迎来春日。

李旻浩被带进爷爷奶奶收拾好的房间后爸妈就招呼他去写作业，他乖乖地在小桌板前坐下来，作业本摊开，摁出笔尖，装作在努力学习的假象，实际上他一直都在偷听。笔尖在草稿纸上画圆，一个又一个，从大到小，从小到大。平时就讨厌的数学题在现在更惹火，题目读一遍都觉得烦，想要回家，也想要去见他的朋友们，尽力维持自己的情绪不爆发，他对着将门关一半的妈妈问：“妈妈。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妈妈没有回答。

她说：“旻浩乖，只是住一阵子。”接着将房门紧闭，外面断断续续传来蚊子叫一样又小又吵的声音，起初还压制着，后面就放大，在爸爸的指责声中，妈妈的争辩逐渐演变为哭泣。

他们俩做生意失败了。

爸妈要重新奋斗，而年幼的李旻浩是个拖油瓶，所以他才要被送到这里来，送到爷爷奶奶家。

这次不再是画无用的圆圈，李旻浩专注地读起题，希望妈妈打开门看见的第一眼是他乖巧学习的姿态，希望爸妈能觉得他是一个值得放心的乖小孩而不是一个任性的负担。虽然他很想回家，但是更想要爸妈不再争吵。

01

李旻浩见到了那把伞的主人。

他认床，晚上睡不好，也有对陌生地方的惴惴不安，半夜坐起来趴在窗台看夜空，对这个每年只来一两次的地方，李旻浩留存的最大的好印象就是星空和月亮，不像城市中总要找好角度和位置，不然望出去很容易就是高楼大厦，乡下顺着窗看去，无论何时都能看见漫天的星星亦或者是一轮明月。

今晚是月亮。

它的光很明亮，不挡窗帘的话，光会把靠近窗一侧的地面都照的通明，李旻浩伸手接月光，玩的起兴，余光只看见垃圾桶前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他穿着件格子衬衫，有点大，衬得他像一个被人强行穿上衣服的稻草人，瘦骨嶙峋的内里撑不起衣服的肩膀一带，寒风一吹，远处看只觉得像一件衣服在晃荡。

李旻浩觉得他看起来好可怜。

比自己还要可怜。

他不由自主地将身体向前探，脸都贴在玻璃窗上，手掌撑着阳台边，用力攥紧，这个角度还是看不见楼下的男孩在做什么，他不甘心，又蹑手蹑脚地跑去客厅拿小凳子，全程就像一个业务不熟练的小偷。

将凳子垫在脚下，他的视野变得更宽，心满意足地看到他想看的。——楼下的小男孩在捡垃圾箱里那把伞。

李旻浩来的时候是黄昏，现在是夜晚，粗略一算那把伞在垃圾箱里怎么着也躺着有七八个小时以上，垃圾箱那么脏，把它捞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它已经是垃圾了啊。

他想不通，就一直盯着看。和他想法不一样，楼下的小男孩把那把伞当做宝贝，从垃圾箱捡出来后又拍拍它的灰，他把伞撑开看它损坏的程度，这小孩比李旻浩个子还低，劲儿也不大，伞撑半天才撑开，伞骨坏三根，李旻浩觉得糟糕透了，小男孩却松口气地笑开花。他握着那把伞转一圈，原先背对着李旻浩视线的那半边伞转过来，李旻浩看见上面有一个松鼠贴纸。

和小男孩长得一模一样。

02

第二次见面来的很快。

李旻浩被通知明天去新的小学报道，晚间他又失眠，亢奋和紧张三七分，还有就是爸爸送给他的书包今日送到，是他惦记很久的那个。在他家附近的文具店里，被挂的很高，当初他一眼看中，爸爸是不肯给他买的，现在对他而言也算因祸得福。

他不像别的小孩，会为自己的任性而紧抓着大人的过错不放，他看得开，该放下就放下，该接受就接受。与其陷进烦恼的沼泽里被吞成白骨，不如在岸上看月亮，苦中作乐也是乐。

眼睛闭上又睁开，李旻浩爬下床，去放着他新书包的凳子前，兴奋劲过不去，他把空瘪的书包背起来光着脚在地上乱走。

楼上就是这个时候闹腾起来的。

有女人在叫骂，很大声，老式楼隔音本来就差，稍微大一点声都听的清楚，更何况女人的声音已经可以用歇斯底里来形容。

李旻浩想不通自己为什么那么做。

他就是想起来那把黑色的伞，还有伞面上的松鼠贴纸。

怕吵醒睡着的爷爷奶奶，轻轻地把自己的书包放下，李旻浩走出房间到客厅，下压房门把手。门慢慢地打开，他踩在爷爷的比他的脚大几倍的拖鞋上，机灵地把脚抬高走路。他没走出多远，也就是踏出门槛后的三步远，之后就站停，往楼上一层看。

说来也巧。就是他在瞎看的这期间，楼上的门传来拉开的响动，小男孩哭哭啼啼地被推出门外，女人还在不停歇地骂着，说：“为什么又把那把破伞拿回来？”

小男孩不解释，抽抽搭搭地想哭又不敢哭，憋出一连串怪声。

“出去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门被嘭一下关紧。

男孩的哭声再也遏制不住，哇的一下爆发出来，李旻浩在楼下听着，忽然想起以前在那儿见过“直冲云霄”这个成语。

03

很多年后，到韩知城成长为戴着耳钉弹着吉他在学校里随随便便就能撩拨起一众少女心的少年模样，李旻浩也始终深刻记得他和韩知城的第二次见面。

对韩知城而言是第一次。

小男孩只站在门口哭了一会儿，就自暴自弃地向着楼下走，走下两层楼梯，一抬头目光正好撞进李旻浩的眼睛里。他们俩隔着高高的台阶对望，韩知城不知道楼下什么时候搬来了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孩，从他的反应中能看出他极强的自尊心，不想被同龄人发现自己的难堪，他向后退两步，把自己光着的脚隐藏在视野死角处，人也跟着躲进去。

长大后李旻浩回想起那天，总觉得他在哄一只怕人的松鼠。没有弟弟的他也不懂要怎么与比他矮一头的小孩相处，只想起以前在公园追过松鼠，小家伙把自己藏在树后的时候，他就是那样用轻到快接近气声的声音哄着它出来的。

“别怕。”

“我不是坏人。”

以大人视角，是幼稚到可笑的台词。在孤独又年幼的韩知城耳朵里，却是救世主一样降临在他的生命里。

后来韩知城在日记里写：旻浩哥。

郑重其事地写这个名字，是想记住生命里第一个出现的对他无比温柔的人。

那晚韩知城被带到李旻浩家里睡，两个小朋友熟络的快，韩知城讲他妈妈不经常这样，只是最近和爸爸吵架。李旻浩摸着他的头发说：“没关系，总会好的。”换来韩知城趴在他肩膀无声地大哭一场。

就从这一年起，李旻浩拥有一只松鼠长相的跟屁虫。

也是从这一年起，他在浑噩的人生中握住一束光。老师留的作业，写想要保护的人，大家都写父母兄弟姐妹，李旻浩写两版，一版交上去，一版在个人日记里，题目下只有三个字。

“韩知城。”

04

李旻浩来这的第二年升初中，韩知城抱着他哭的昏天黑地，爷爷奶奶一块劝着也拉不开，最后还是李旻浩哄说：“我会每天去接你放学的。”韩知城鼻涕眼泪挂满脸，抬起一双水盈盈的眼睛，问：“真的吗？”

李旻浩点头。

“好耶。”

他就这么充当起他的临时哥哥，期间还帮着韩知城冒充两三回家长，韩知城在学校不乖巧，是个一点就炸的炸药桶，李旻浩不止一次听过韩知城的同学跟他告状，言语间把韩知城说成个大恶人，又说自己如何无辜。

李旻浩向来只是听听从来不信，小孩儿也许是被自己家长教训的多，也以为韩知城准会挨揍，没完没了地跑来李旻浩面前说闲话，直到有一回李旻浩听烦了，回他说：“知道了，都是我教他的。”从此以后，那群小孩再也没围着他过，反倒是韩知城回来问他，“哥你干什么了，他们都把你传的跟妖魔鬼怪似的。”

李旻浩不以为然地回：“不知道啊，可能嫉妒我帅吧。”跟讲冷笑话一样，说的时候严肃，说完自己先笑。

韩知城看着他，也跟着笑，说：“真是无语。”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韩知城也升初中，他们俩不同校，但好在离得也不算远，早上一块骑着自行车出门，晚上又一块回来，不熟的都以为是亲兄弟。韩知城对这些言论向来都是不听不看不知道的态度，李旻浩还以为他是不在意，有一次话赶话说到这上面，李旻浩说：“韩知城，你怎么跟你亲哥说话呢？”

韩知城盯着他看半天，忽然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乱糟糟的都往书包里一塞，重重地拉上拉链，转头走，走到门口脚步又不甘心地停，最终还是丢下一句“你不是我亲哥。”才出门。

李旻浩想不通自己怎么惹到他，也觉得这句“你不是我亲哥”很伤人，连带着午饭也没吃多少，他早早躲回房间戴着耳机打游戏，屏幕上的小人一次又一次死，他的心也一次比一次乱。

他骂韩知城是个小白眼狼，他辛辛苦苦照顾他这么些年，不算亲哥也算半个哥，凭什么这么下他的面子。

越想越不爽，他翻出韩知城的联系方式想给他发消息跟他吵架，点开看见对话框看到昨天说的约着一起去新开的一家美食店，字打两行又删除，最后就只是把手机扔向一旁，人缩成一团睡觉。

睡一觉醒天快黑，房间里暗的阴森，房门外倒是挺热闹，李旻浩一出去就看见爷爷奶奶跟韩知城坐在一块聊天，其乐融融的，他被衬得像多余的一个。

韩知城还不理他，平常都会一口一个“哥”地打招呼，这回也不知道一句玩笑话怎么就把他气成这样，看见他出门只是垂下头接着帮奶奶择菜，小孩一样微微嘟起嘴唇，瞟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眼神，装看不到他。

李旻浩故意去他面前坐，也不主动开口说话，自顾自加入择菜阵营，韩知城那点小心思根本藏不住，李旻浩一坐下他就凳子上有钉子似的不停换姿势，想看他又不敢看他，手上的动作一点点慢下来，甚至开始无意识地抖腿。

“韩知城。”

被叫名字，韩知城一惊，菜被扯成两截，又长又密的睫毛扇子一样扇起来，他看向李旻浩。

李旻浩没看回来，只是对着他扬扬下巴，韩知城立刻明白他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抖腿，他变换姿势，腿老老实实不动了，但心情还是差的很。

05

晚饭结束他们俩被赶回房间，韩知城的妈妈这两天出差不在家，李旻浩的爷爷奶奶就留他住下来，韩知城想拒绝但两个老人态度强硬。一栋楼住着的又是自己家孙子的好朋友，两个老人对韩知城家里的情况也是清清楚楚，奶奶觉得韩知城乖，特别疼他，有空就给他做好吃的，再把他留下来住两晚。

李旻浩没说什么，他也没什么想说的，他知道韩知城在看着他的眼色，耍完脾气冲动劲儿一过就后悔，韩知城就这性格。

在一个房间里待着，平时他们俩话也是少的，认识的越久越熟络的人越没什么话说，但今天跟平常又不一样，今天气氛有点尴尬，韩知城想说点什么又找不到门路，跟李旻浩在床两边隔着条河地躺着，他自己趴在左边看漫画书，看着看着就往下掉眼泪。

李旻浩凑过来问他话的时候他已经哭得直抽气，到底还是个小屁孩，怎么能跟比自己小两岁的小屁孩较劲呢？李旻浩这样想过也就不跟他生气了，手掌从他的头顶摸到后脑，安抚着捏捏他的后颈，韩知城情绪崩溃直接扑上来抱他，在他怀里哭得委屈。

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他自己先耍脾气的，是吧是吧？

韩知城边哭还在边字不成句地跟他说“哥我们再也别吵架了行不行。”李旻浩听半天才听懂，也没往日里欺负他逗他的心思了，就只说：“行。”

韩知城这哭包性格到高中才有转变，李旻浩高二那年韩知城跳级上高一，这年他不再是他的跟屁虫，另外有自己的天地。

前年的暑假里他们俩各自发现兴趣，李旻浩喜欢跳舞韩知城搞起音乐，攒一个假期的钱全部拿去买吉他，整天抱着吉他乱弹一气。最开始连不上音，弹不成歌，韩知城也没恼火，就整天一头栽进去的练习；后来学得久练得勤，就找到点门路，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弹出不少整首的歌。等到韩知城上高中这年，他在附近已经小有名气。

他升学第一周，学校里就有关于他的议论，李旻浩认识的人多，难免能听见不少风声，这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后来有一天舞蹈社里认识一年却没怎么说过话的学姐找到他头上，没话找话地聊半天，李旻浩猜着是有事要求自己，没想到她张口问的是：“听说你跟高一的韩知城很熟？”

李旻浩一手转着笔，侧过头去看说要跟他一起做作业，结果作业本摊开五分钟就昏睡过去的韩知城。肉嘟嘟的脸颊鼓起来，里面肯定藏着不少橡果。他因为这个猜想而发笑，转头就在聊天里回：“不熟，他冬眠了。”

学姐的消息显示输入中很久，但再也没消息过来。多半是终于意识到李旻浩不靠谱，所以去找别人了。

消息没再过来，李旻浩就把手机放去一旁，随睡着的韩知城一起趴在桌子上，面对面地看着他。

这样单方面的凝视持续了很长时间他才收回视线，想继续写题提起笔发现刚才的思路全都没了，念叨着“都怪韩知城”再多看他一眼，发觉这只松鼠是像小孩一样张着嘴巴睡得又忍不住对他心生疼爱。

他没深想过这疼爱里有多少种含义，也没想过有些人相遇就是羁绊，是注定要纠缠到死的。

06

韩知城升学第二周就闯祸。

逃课。被要求周一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检讨。也算点儿背的，韩知城那一伙人里三四个，就他自己被抓个现行。其他人教导处一日游后就回班该干什么干什么，就韩知城被留两节课，外加一个这个。

回家的路上韩知城悠悠地踩着自行车追上落后在李旻浩身后的那一截，笑着跟他讲：“哥，哥哥。帮我写吧，我真的不会写。”

李旻浩的头转都没转一下，只把车骑得更快。

当天韩知城厚着脸皮跟着他回家，当着李旻浩爷爷奶奶的面把他拐去了自己家。“我有功课不会。”他是这么说的，一笑就傻乎乎的，看不出有什么心眼。

有时候李旻浩也觉得挺有意思的，韩知城顶着这张一看就是乖学生的皮囊，怎么心里就那么多小聪明呢。

李旻浩奶奶想留他们俩，说在哪儿都一样。爷爷说那知城也不能总不回家啊，就大手一挥同意了。

全程没李旻浩什么事。

李旻浩觉着他是个局外人，然而真实行起来他不仅是局内人还是主角，一张检讨韩知城就写个开头倒头就睡，李旻浩推他两下他就嘟囔着“别碰我，我就睡一会儿。”这一会儿是指到天黑。

那张检讨最后还是李旻浩写完的，为报复韩知城，他在纸的结尾上画一只丑松鼠，让韩知城没法直接拿着这张检讨交差，只能老老实实再抄一遍。

晚饭他们俩买的零食，左一袋又一袋吃着吃着就没什么饿的感觉了，就没再吃别的。

他们俩躺在床上纯聊天，李旻浩突发奇想问他：“上次为什么生气？”

韩知城正看着天花板发呆，听见这一声转过头来，眼睛无辜地眨两下。李旻浩只看着他不说话。韩知城知道装傻在他这不是次次都好用，就苦恼地“啊。”一声，说：“也没什么。”

他不知道怎么接着说。

学校里的人都误会李旻浩是他亲哥，他也确实是被李旻浩一路带着长大的。从小时候起他爸妈吵架，他妈就只顾着把怨气发泄在他身上，根本懒得管他。等到韩知城长大这种状况才好一些。这些年都是李旻浩带着他，他就跟在李旻浩屁股后头学他的影子，但他跟李旻浩不一样，太不一样。

这两年韩知城认识两个关系尤其好的哥哥，有个比李旻浩还年长一岁，说起话来总是老练又温和，韩知城觉得他的世界里有很多实用的大道理，有烦恼就经常找他倾诉。

他问过这位哥哥，“喜欢一个人和依赖一个人有什么区别？”韩知城问完又自言自语。“我总觉得没有，好像都只是想见他。”

那位哥哥放下手中摆弄的东西，抬起头来看他，说：“我觉得有。”

“都是想见，但是心情不一样。喜欢的想见是纯粹的，依赖的想见是需要他。”他说完这段话反问韩知城，“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韩知城说：“怎么可能会有。”声音轻的像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坏小孩，虽然也没做过什么了不得的大坏事，但是讨人厌的小事却做了不少。

在李旻浩来之前韩知城有过关系好的同龄朋友，后来因为他认为韩知城总是说谎话就掰了，那天韩知城跑好远去他家楼下的小区找他玩，只得到对方扔来一只绿恐龙在他身上，不等韩知城问缘由，他自己就先说：“韩知城，你骗人，我妈说你家根本不住这。”

韩知城不知道怎么解释。

还尚且年幼的那几年里，韩知城也度过过一段和别人一样无忧无虑的时光，后来父母吵架，他渐渐在与别人的交谈中意识到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这回事。韩知城曾经觉得过，世上所有的家庭都是一样的，所有人的想法也都是一样的，他后来才发现不是，那是在他变的跟别人不一样之后。

可他不想不一样，他想要重新回到“一样”的那个圈子里，但是太难了。明明没有人驱逐他，他却莫名其妙地站在了圈外。他向前，圈子就会退后，永远跟他保持一段距离。

他想过很多种办法重新回去，撒谎是其中一种，也是失去的最快的一种。

那只绿恐龙韩知城没接，它就掉在地面上，裹一层灰，小男孩哭哭啼啼地跑了，临走前说，韩知城和绿恐龙，他都不要了。

07

喜欢，是一个恐惧失去的开始。

某天起，韩知城开始恐惧李旻浩。

留意他手机里经常发消息过来的人，也留意跟在他身边的人，更留意与他亲近的人。李旻浩和人交往没有界限，他洒脱又好相处，是很受欢迎的那类人。

韩知城与他相反。

对同龄人来说，韩知城的话题有点宅。他喜欢电影和动漫，张嘴有时候会没遮拦地冒出一连串动漫用语，在高中生这个年纪里，有没有共同话题这件事总是十分重要，韩知城很少跟人聊得来。更何况，他又有点怕人。

于是，他就变成了学校里常见的一类男生。以特立独行的叛逆来伪装自己的内心，混迹于那些人中，没有人会排斥他，因为，大家几乎都是一样的。

有个女生跟韩知城走的很近。

她很坦荡也直白，是锋利帅气的。她对韩知城的喜欢没有掩饰，就是直接的追求。韩知城听说过一点关于她家的事情，也是跟他差不多的情况。

相似的成长经历让他们俩格外的有共同话题，韩知城就没有一口回绝她的喜欢。卑劣的想过一件事。如果在李旻浩那边得不到结果，那就在一起好了，反正都是搭伙过，找个合得来的。

几天后他们去最近正在装修的一处废楼里探险，其他人有意无意地为他们俩留空间，探险进行到后面就变成他们两个人一起。韩知城的手电筒质量不好，光一直时强时弱，韩知城盯着看，女生问他一嘴：“你觉得我怎么样？”

韩知城一个恍惚，想起写检讨这天和李旻浩的对话。

“哥，你觉得我怎么样？”

李旻浩笑着回：“很好啊。”韩知城还没来得及高兴，他接：“很好的弟弟。”

“……”

有这句话在前头，韩知城更不知道怎么回她。一直以来韩知城都在逃避这个话题就是这个原因，不知道怎么回答。韩知城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小孩，却不想做玩弄人感情的坏家伙，就算想过爱与被爱要得到一个，真实践起来他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去过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而且，他也没死心到要放弃。

韩知城把手电筒的光调到最强，微微侧过身正要回应，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前方闪过，女生尖叫一声扑到韩知城身后。韩知城还没看清影，一脸懵，腿也没来得及软，捉弄他们的人就现出原形，一个接一个地出来拿他们俩取乐。

女生追着其中话最多的一个打，跑出好远，韩知城的视线一路追随她欢快活跃的背影，朋友凑上来搭他的肩膀，贱兮兮地在他耳旁问：“你们俩进展到哪步了？”

韩知城推开他，“一步也没有。”

“少扯。”朋友不信，“你最近魂不守舍的，不是因为这事还有什么事？别跟我扯什么学习，就你那学习都绝症了还犯得着抢救吗……”

韩知城说：“我就算绝症也是早期。不像你。”他上下扫朋友两眼，“你晚期起步。”他说完就走，朋友追在他身后，“韩知城！你说谁晚期起步呢？那晚期还有什么可起步的啊！”

08

又一天过去，到韩知城念检讨的日子。

跟他关系好的女生不知道犯什么错也被抓上来，跟他并排站。韩知城念完一长串轮到她，女生就乐颠颠地向前一步，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说：“我的检讨是——我喜欢韩知城。”全场哗然。

从高一到高三掀起一场大风暴，起哄声不绝于耳，李旻浩那两天刚加入学生会，第一次跟着处理相关事宜，就在离韩知城不远的地方站着，只不过是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

这距离有点像他们俩第一次见面。

韩知城又慌又乱，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场面，脸红一大片，叫嚷的声没断过，韩知城辨别很久，才后知后觉他们在喊“在一起。”

从那天起，韩知城和李旻浩冷战了。

从韩知城的角度看，发起这场战争的是李旻浩。从上次的事发生后，他就再也没主动找过韩知城，韩知城主动找他，他就是三言两语打发掉，回应的漫不经心，而且，他跟其他人越走越近。

有几次韩知城去找他一起回家，李旻浩就说有事要做，让他先走，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跟着学生会的人走了。

韩知城也不是什么没脾气的人，两三次这种事也觉得火气上来，就也不去找李旻浩。

这态度到李旻浩那边就又换一个角度，李旻浩想着自己是真的忙，对韩知城这种耍脾气的行为感到幼稚，好几次打开联系方式又赌气，最终就演变为他们俩的战争。

“所以我就说——”在方灿家里，游戏刚开机，韩知城就迫不及待开口道：“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方灿拿来一盘水果，又给他开瓶果汁，让他边吃边说。韩知城咬一块苹果，腮帮子鼓起来，以这幅仓鼠模样接着说：“灿哥你说，是不是很无语。”

方灿没在关心这事，他问韩知城：“你和那个女生呢？怎么处理的？”

韩知城咀嚼的动作停止，说：“还能怎么样……不喜欢就直说咯。”

“说起这个。灿哥。”韩知城抬起眼。这位无意间认识的弟弟有小动物的戒心也有小动物的无戒心，和方灿在音乐爱好方面一拍即合，就这么相处下来。也算看着他成长，所以方灿偶尔会对韩知城的变化感到神奇。尤其是，这家伙现在都开始为爱情苦恼了。

“我觉得自己挺可恶的。”和女生说开后荣获一耳光，对方问他为什么不喜欢不在一开始就拒绝，韩知城没找借口，就坦荡说，想过试着喜欢你。

女生问，然后呢？

韩知城有几年没见过女生哭，看着她眼中含泪差点就没说话，是女生追问他，为什么不说话，他才把话说出口。

他说：“我有个喜欢的人。”

然后又是一耳光。

想到这，韩知城下意识摸脸，才继续跟方灿说：“我想过如果不能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试着喜欢她。我好像从来没站在她的角度上想过。”

“……那天也是的。她想要我回答，我却没有给回答，我一直在看着另一个人，她是这么跟我说的。”

“她说她敢猜过是谁，但没敢想是真的。”

“我……喜欢一个看着我长大的哥哥。”

房间里静两三秒，方灿看着他笑，想活跃气氛地指指自己：“我吗？”

韩知城因为这句话笑得前仰后合，说：“我打不过Felix，不跟他抢。”

“有什么可抢的。”给韩知城拧开果汁的瓶盖，方灿真是个尽职尽责无微不至的好哥哥。也正因此，Felix才会对他尤其依赖。“年纪那么小的小孩一个人在这边，无依无靠的，难免会更加在意身边的人。”

“这不叫喜欢。”

他把果汁递过来，韩知城却没接，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说：“灿哥，这次或许是你错了。”

“要赌吗？”韩知城又说。

方灿笑着回：“不赌。”

“为什么？”

“这种事有什么好赌的。”

他把果汁放在韩知城触手可及的地方，韩知城的视线随之固定在果汁的玻璃瓶上。窗外的光照进来，把瓶身照的透亮，葡萄味的紫色液体在瓶内起浪一般屡次向瓶口突进，但也只是徒劳。

和无法倾诉的感情一样，被禁锢在叫做界限的玻璃瓶里。

韩知城坐直身躯拿起它喝下一口，才问方灿：“灿哥你，是不是也很怕输？”

“就跟……旻浩哥一样。”

09

——不怕。感情哪有输赢啊。

韩知城一直记着这句话。

手机放着电影也没再看，反正他也看过很多次了，剧情发展不用追都知道。他后悔自己是不是该追问下去，别那么识趣地终止话题。

一整天手机也没什么消息过来，有也只是关于他和那位女生的，韩知城又不知道怎么说。给他发来消息的站在哪一边的都有，也有为女生出气跑来骂他的，韩知城把这些通通划掉，只点开与李旻浩的消息框。

他打下一行字又删除，反反复复机器人一样重复这动作几百遍，最终无力地将手机扔去一旁，人向后躺倒。

房间里静的能听见他心跳的声音，他就在这种无意识的放空中沉沉睡去，睡到天黑。

一觉睡醒有人在敲门，韩知城被活生生吵醒，床边的电话振铃最后一声，他捞起来看，名字都没看清屏幕就黑下去。他去客厅开门，经常独居的小孩戒心都比较强，韩知城先问“谁？”

房门后半天没回应，韩知城都打算去厨房拿菜刀防身，那人才不情不愿回来一句“……李旻浩”

“咔。”门打开，韩知城用手捋睡乱的头发，诧异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李旻浩，有种觉还没睡醒的错觉。“哥为什么在这里？”

“……”李旻浩无言以对。

作为新人加入学生会不可避免会成为打杂的，李旻浩这一周以来都忙的翻天覆地。其实也有不想理韩知城的原因，自己也搞不明白，就是看见他被告白，又没回绝，这场面在他眼里太过直观，比学姐发来的求联络方式的消息要更能刺激到他。

——跟在他身后的小屁孩长大了。

自打韩知城上高中起，李旻浩就有意识到这回事，只是韩知城大多时候还是个跑来跟他一块聊动漫聊电影，困了就趴在他床上睡着，手里不是抓着他的漫画书就是抱着他家不情愿的猫主子的小孩儿样，看着没什么变化，他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学姐的消息像个警铃，他忽略掉这提示音，后果就是直面事态爆发的那一刻。

他好像喜欢韩知城。

就算是抓着头发在家里想一天一夜也想不通，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甚至最初还不想承认，对着疑问为什么“你弟弟没跟着你”的朋友说，是韩知城在耍脾气，他不知道理由。

他不知道理由？他最清楚了。

故意对韩知城冷处理，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来宣泄自己那点小心思，等到韩知城真不再来找他，才迟迟后悔，也终于放下做伪君子的想法，承认吧，就是在吃醋。为什么吃醋，因为喜欢。

过去也有怀疑过一点，自己对韩知城的占有欲似乎突破了“朋友”这层边界，但喜欢上跟着自己从小到大的小孩这事实在有点毛骨悚然，又顾及到是两个男生，很怕韩知城无法接受这样变质的感情。

他们俩最可怕的一点在于，比感情先来的是习惯，人一旦习惯另一个人，想要将他从生命中割除就犹如剔骨剜肉。年纪更长一点知道更多的李旻浩自然也就想的更多，闲暇时间翻翻网络上相关的投稿事件，都是悲剧结尾，两个男生要互相喜欢已经是几率渺茫的事件，他和韩知城还是从小一起长大。

李旻浩其实很怕，他们俩的缘分早就消磨在遇见和相处的时间里，没办法再叠加更多了。

有这些顾虑在，他又怎么敢面对。

10

在沙发上隔一个人似的坐着，韩知城在茶几上胡乱摸索着东西，拿起来就摆弄两下，装作自己在忙碌。

李旻浩也迟迟没开腔。韩知城觉得这人实在太难以琢磨，脑回路到达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手机开机后发现李旻浩在一个小时内不间断地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透过他因联络不上韩知城而发过来的短信能得知，李旻浩买回来一把黑色雨伞。

他似乎想把这当成送给韩知城的和好礼物，他没直说但从字句里能感受到一些。像韩知城这种跟他认识这么多年的人轻轻松松就能看出他话里的含义。

不过，这依然没办法驱散韩知城此时心里的想法——离谱，很离谱。

是李旻浩主动找他，却偏让他先开口。

韩知城本想和他这么僵持下去，又实在抵挡不过这要窒息的氛围，左思右想找不到借口开口，最后还是李旻浩先坐过来一些。

挡在他们俩中间几天的屏障在这一刻碎裂，韩知城心中的种种情绪也跟着一起坍塌，话说出口也变得简单起来：“伞呢？”

李旻浩看向他：“在我家里，没带上来。不知道你在没在家里，你又不接我的电话。”这话里有分明的算账意味。

韩知城叹口气：“是我睡着了。昨天熬夜太晚。”

“都跟你说不要经常熬夜……”话说一半发觉太过日常化，又想起韩知城常说他有点啰嗦，就这么把剩下一半咽下去，李旻浩换话题：“伞你去取还是我拿给你？”

韩知城要说我去，李旻浩已经站起来并说：“我拿给你吧。”他抬腿要走，大约是背影太过于决绝，韩知城盯着看一会儿突然扑上去抓住他的手。

李旻浩诧异地回头的时候韩知城正后知后觉尴尬，手慢慢放开要收回，李旻浩在这时间反抓住他。

他们俩对视，多年的默契让他们俩迅速了解到这动作背后的寓意，韩知城想半天，说：“我是还在做梦吗？”

李旻浩回说：“要清醒一下吗？”

没等韩知城说什么，李旻浩冲过去抱住他。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他肩上，曾在梦里蹂躏过数百次的柔软的那一头栗色就蹭在韩知城的脸颊旁，韩知城想伸手碰他，又怕真的是梦，抬起手就睡醒。

李旻浩说：“那把旧伞扔了吧。”他知道韩知城一直留着。小时候等到他妈妈消气他就回家，把那把伞偷偷藏在床底。雨天里韩知城打过几次，李旻浩后来才知道，他不是珍贵、喜欢那把伞，而是没有那把伞，雨天他就要淋雨。

韩知城上小学那年，李旻浩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只说小卖部的零食看起来不错，李旻浩的零花钱也只够买那些东西。他曾经想过等自己赚到第一笔可以自由支付的钱，一定要送韩知城一把一模一样的伞。

因为他们俩两年的年龄差总是错开很多，好几次李旻浩打着伞想追上韩知城，却被告知他早就出门。韩知城有敏感到需要小心翼翼去维护的自尊心，李旻浩强行把伞塞给他只会换来他更加畏缩的躲避。

所以，当做礼物最合适。

为这愿望李旻浩盼望长大盼望很久，直到今年才如愿以偿。闹着玩在家里唱老歌的童年，李旻浩开玩笑在“一直跟在你身旁守护着你”这句指向韩知城，没人知道其中的深意，连韩知城自己也是懵懵懂懂。

很多故事都是开篇就有伏笔，而我们总要读到末尾才知道。

雨天，自己班级下课早就在走廊里乱兜圈，下课晚就快速向着家的方向奔跑，这一切的方向都只有一个——韩知城。

追赶上那位撑着旧伞的小松鼠也不敢惊动他，不敢说“你怎么撑着一把破伞。”就绕一大弯，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家楼下的小卖部。”说喜欢方便面里的卡片，一买就是四五年。

其实不喜欢卡片，也不爱吃方便面，只是雨好大，我有把伞想跟你一起撑。

11

坦白说开的两个人又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韩知城趴在李旻浩的床上逗猫等晚饭的时候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不管做着什么事总能在李旻浩在叫他吃饭前睡着。

他睡着的样子几年都没变过，永远微微张着嘴，好像水里的鱼在吐泡泡。有一次李旻浩好奇，凑上去戳他的脸，韩知城没醒，只是眉头微微皱起来。后来他睡醒就跟李旻浩说睡着的时候感觉有人碰他的脸，李旻浩没承认，回他说：“谁会偷偷摸你的脸，肯定是你做梦了。”

韩知城点点头说“那也是。”

刚认识的一年，李旻浩挺喜欢逗韩知城的，觉得他就是个普通的小孩，有点闷葫芦。后来有一次韩知城受伤，他得知消息跑去见他，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医院的病床上望窗外。

李旻浩就这么在门口站半天。那是他头一次发觉，韩知城是脆弱的。像他收在匣子里的蓝色玻璃球。

他没跟韩知城说过自己那天去看过他，只是从那以后再也没逗过他，更多是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他嘴上说“韩知城就是邻居家的弟弟。”心里却把他放在单独的位置隔绝。

也感谢这段时间的一波三折，给他们俩一个直视自己感情的机会，迟钝的韩知城意识到自己在喜欢，而聪明却不敢面对的李旻浩是承认，承认他心中留给韩知城最独特的位置，叫做喜欢。

被风吹断的伞骨不会有自行痊愈的那天，但也没关系，因为，等了又等，为我撑伞的人他终于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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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个两个迟钝的人终于认识到自己喜欢对方的故事？应该可以这么概括。糯就是意识到不敢承认，城是真的迟钝，嗯，就是这样。

我能力有限，大家随便看看啦ㅠㅠ 

另外，希望我的ppp喜欢，这一年最宝贵的财富遇见你算是一个，以后我们俩的组合也乘风破浪吧哈哈哈。

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棒的，不管哪一方面，所以想做的都去做，我最支持你啦。

*关于假期里韩知城意外变成猫这回事

*来源于小城签售说要做糯的猫

00

原来祸从口出这种事是真的会发生。

签售时被粉丝提问“如果成为猫的话会选择谁做自己的主人？”怎么想都觉得是有养猫经验的李旻浩最合适，所以理所当然地回复道：“选李糯哥吧。因为他现在三只猫养的很好。”

结果一觉醒来……

久违的休息日里，看着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成为猫的模样，韩知城先是叹一口气，接着还是鬼哭狼嚎地大叫起来，“救命啊！谁知道回答问题真的会变成猫啊！”

01

李旻浩回宿舍是来接韩知城出去玩的。

岂料宿舍门一打开，迎面向他跑来的不是韩知城，而是一只棕色条纹，喵喵直叫的曼赤肯猫。小猫看着挺小一只，动作却灵敏的很，奔着李旻浩身上一扑，猫奴本人下意识一接，反应过来时小猫已经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尾巴一下一下摆动着，像在说：“带我走。”

李旻浩没搞清楚状况。

手没松开猫，掌心轻柔地摸过小猫背上的毛，还有竖起来的一对小耳朵，人往宿舍里走两步。“韩知城？”没得到回音。“这只猫是你养的吗？”小猫喵喵叫两声，仰着小脸看他，不懂猫叫的李旻浩总觉得能凭借自己多年铲屎的经验在它身上看出点委屈来。像平常在家里逗自己的三只猫一样发出声音逗它，再挠挠它的下巴，小猫只高兴一会儿，马上就恹恹地把耳朵耷拉下去，从李旻浩怀里挣脱。

它一路带着李旻浩跑去房间里，李旻浩进门时看见它正往韩知城床上跳，他还想着果然是韩知城养的，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突发奇想养起猫了，人走过去，再叫一声“韩知城？”这回小猫应一声，“喵——！”不爽地拉长音。

李旻浩看着它，它也看着李旻浩。阳光照射下，猫咪的瞳孔变成竖条状，像蛇。

就很突然地产生一个念头。

“呃。”一个很离谱的念头。“不是……吧？”

走到韩知城床边一看，小猫趴着的位置放着韩知城的手机，屏幕上一行刚打的字。“哥，我变成猫了TT”

……

世上也会有这种事发生的吗？

02

“睡醒就这样了。”

“怎么办啊哥哥。”

被带去李旻浩家里的路上，一人一猫通过手机沟通。韩知城一边用爪子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边心疼他屏幕上多出来的那几道划痕。

作为合格的铲屎官，李旻浩的心思也没在对话上头。他就想着，知城猫的指甲，该剪了。

以前想过要养曼赤肯。底盘低小短腿，天生的萌物，油管上看过一位油管主家的曼赤肯猫，跟韩知城现在的样差不多，还在吸别人家的曼赤肯的时候，李旻浩心痒痒地存下几百张截图。现在突然天降一只梦中情猫给他，很难不想上手。

比起情绪低落的韩知城，李旻浩有本来就思维奇特的底子加持，对这事儿不算太悲观。“也许再睡醒一觉就又变回去了。”他惦记半天，还是伸手把韩知城抱腿上，摸着它的毛揉着它的耳朵。人变猫就会有猫的感觉，韩知城头一回体会到猫被揉耳朵的感觉，酥酥麻麻，爽翻天。昨晚是假期第一天，韩知城亢奋的睡不着，翻着油管里有趣的视频和堆积许久没看的漫画，一路玩到凌晨五点钟左右，实在困的睁不开眼睛后他才举着手机睡着了。

晚上没睡好，再加上现在享受着“按摩”韩知城很快就犯困，趴在李旻浩膝盖上睡着了。

窗外，景色飞速掠过，向后退去，时间也仿佛能跟着倒流。倒流回休假的前一晚，他们俩躺在床上看电影，有段男女主接吻，热烈的如同酷暑难耐的夏日。他们俩都觉得尴尬，别过脸不看，这默契促使他们俩的目光相撞在一起，空气中有一根看不见的引线被点燃，边“滋滋滋”地叫着边烧到尽头。

韩知城觉得口干舌燥，就主动挑起话题转移注意力。“今天有人问我，如果变成猫会选谁做主人。”

李旻浩眨眨眼，没出声。

韩知城硬着头皮往下说：“我说选哥吧，因为哥的三只猫都养的很好。”

李旻浩笑开，淡粉色的唇化为两条粉色的线。

气氛，好奇怪。

脸不知为何在发热，是因为床帘不透风吗？随意放在身侧的手向着李旻浩的方向挪两下，恐怖电影终于由感情线回归到正轨上，猝然变强烈的音乐把暧昧的氛围击碎，随着一声尖叫，女鬼的脸占据整个屏幕。韩知城随便扫一眼，立即大叫一声朝李旻浩扑过去躲在李旻浩身后。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俩的手已经紧抓在一起。

无比寻常的亲密接触。

这背后的情感却远没有看着那么坦荡。

03

接下来两天的计划都被推翻，挨个发消息给朋友们取消聚会，被问及原因，李旻浩就回，“家里来了只新的小猫。”也不问韩知城准不准，就对着躺在沙发上被妈妈逗着玩猫抓棒的他拍一张。

发觉被偷拍的韩知城丢下本能，向着他扑过来，当人的时候不爱运动又对球类一窍不通，当猫身体就灵敏一些，虽然对球类还是没辙，但是扑人一扑一个准。

在李旻浩的手机屏幕上看见玩猫抓棒玩的快乐到模糊的自己，韩知城认为这有损他的形象，带着埋怨的一口咬上他的指节，没敢用力。那人被咬就“哦吼”这样略带恐吓地感叹着，韩知城深觉被威胁，心虚地松口，变猫后李旻浩在他的世界中成为巨人，抬眼就看巨人那双大大的眼睛正盯着他看，光照时他的瞳孔是褐色。

就这么想起以前开玩笑乱说的。“哥可不可以像看着你养的猫一样看着我，就……那么温柔。”

哥哥说：“不可以。”

但他现在就这么温柔的看着。

变猫原来也没有很差。

妈妈非常喜欢曼赤肯猫城，给他最好的猫粮还额外做猫饭，可惜韩知城吃不惯没盐的东西，哪样都没吃两口，就屁颠颠地跑去窗台那边晒太阳。

妈妈担心地拆开一袋猫零食追着知城猫喂，知城猫还是舔两口就跑，什么都不喜欢的知城猫让不知情的李旻浩妈妈十分担心，还想拉着李旻浩带他去检查。李旻浩哄着她说没事的，说自己在路上喂过他，妈妈才“哦”一声作罢。等到晚饭时李旻浩偷偷从自己碗里夹出几块肉给韩知城，怕他吃不饱饭后又点一份外卖，被妈妈教训一通。

在房间里给韩知城拆外包装的时候李旻浩还在说：“是因为你才会挨骂的啊韩知城。韩知城。”他叫两遍韩知城的名字，第一遍语气轻些，第二遍加重，韩知城咬下一块鸡肉，胡须上沾满酱料，略有些狼狈地看向他，李旻浩被他逗的“扑哧”一笑，抬手顺他的毛。

“等变回来再收拾你好了。”说是这么说的，变回来是什么样又不知道。

04

晚上睡觉要分开睡，猫咪额外有睡的地方，韩知城做人的时候挺喜欢李旻浩的三只猫，做起猫来就有点怕，一整天他都跟在李旻浩身后头，李旻浩对他的态度在别的猫眼里只能看出“偏爱”俩字来，对韩知城的敌意就也蹭蹭见涨。

灯一关房门一闭，就是睡觉时间，猫在晚上都亢奋，韩知城变猫后也有猫的习性，不太困。不敢去三只猫在的地方，他一个人缩在沙发角落，想着就这么熬一夜过去，刚打定主意，就听房门一声“吱嘎”响，挺轻的，是有人故意放缓手脚。

都没来得及猜是谁，韩知城就被人抱起来，圈进一个温暖的怀里，李旻浩的睡衣是丝绸面料，滑滑的，韩知城忍不住自己猫的天性，想抓两把，于是被那人拍屁股。

知道他一个人肯定睡不好，家里的猫不让上床，但是韩知城又不是猫，李旻浩就把他抱来跟自己一起睡。抱他进房间时被顺儿目睹，大约是吃醋，平时不扒门的顺儿在门外闹腾个没完，把它放进来肯定会试图跟韩知城打架，李旻浩认命地下床出去安抚他的三只猫。

韩知城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能听见门外的动静，李旻浩的床挺软的，他上次来就待几个小时，也没坐多久，更别提躺着了。李旻浩总跟他说“欢迎你再来。”可是行程忙加上宅，韩知城休息日只想躺在房间里，这件事就一拖再拖。没变猫不知道什么年月才能来睡一次。

就这么胡乱想着，韩知城竟然有困意，等李旻浩把他的三只猫都哄回窝里回来，一掀开被子，发现韩知城已经缩成一个圆，乖乖地睡着了。

韩知城变成猫实现的到底是他自己的愿望还是李旻浩的愿望？李旻浩看着它想。以前油管上看那只曼赤肯猫，有松鼠一样的大尾巴，那时候就想起韩知城，想着韩知城变成猫也就是这样吧，松鼠猫。想着想着他就笑，还被韩知城说：“哥很奇怪，一个人在笑什么。”

他不敢说：“在想你变成猫的样子。”

如今幻想走近现实，他也算能光明正大笑一笑了吧。

松鼠猫。

伸手戳戳知城猫的大尾巴，像以前在他睡着的时候摸他的指甲一样，用一只手指头摸着他尾巴上的毛，很柔顺，跟想象中的一样。

虽然永远不会用嘴巴说出来，但是在心里会这样想：变成猫以后，韩知城更可爱了。

05

“为什么要变回人？ ”

“不是你自己想要变成这样的吗？”

韩知城从梦中惊醒，最先看见的是自己手里抓着的一截衣角。慌慌张张地松开手，又慌慌张张地意识到自己变回人，身上没穿衣服，堂皇地扯过被子盖身上。李旻浩被吵醒，眼睛都没睁开就伸出手想揉韩知城的耳朵让他安分一点，手伸出来没抓到预想中软绵绵的毛发，反而抓住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李旻浩立刻睁开眼。

韩知城还扯着被子往身上遮，边遮边后退，退到床边也没意识到直接倒头栽倒向床下，摔好大一个屁股敦。“哎呀”一下叫出声，韩知城连屁股都腾不出手揉，手牢牢拽着被子的一头猛扯一下，不小心把被子一角坐在屁股下面的李旻浩就这么被扯下来。

一阵天旋地转，李旻浩膝盖着地，疼得咧嘴叫“韩知城——”韩知城扯着被边的手这回也松开了，凑上去看他有没有受伤，“对不起啊哥哥。”李旻浩看向他，他的小曼赤肯猫颤抖着睫毛，明明没了耳朵却还好像有耳朵一样可怜巴巴地垂着。

韩知城不愧是韩知城，不管做猫还是做人都是一样的瘦弱，被他扯下来的被子堪堪遮住他的下半身，上半身因为上来询问李旻浩的时候松开手，被子全部自然滑落下去，现在的韩知城就像条刚上岸的小美人鱼，白玉一样的上半身全裸露在外，床单是他的尾巴。

其实住在一个宿舍，浴室的玻璃门还是透明的，对成员的身体大家都是不陌生的，但是李旻浩也搞不懂自己是怎么回事，就像韩知城想不通他醒来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的那瞬间从心头涌上来的羞耻是什么缘由一样，李旻浩别开眼，把被子替韩知城向上拉，直到给他披在身上，把韩知城整个人包裹成粽子为止。

韩知城从被子里露出一个小脑袋，这段时间他的头发染回黑色，直接导致他那头软绵绵的头毛在白色被单的映衬下更为显眼，李旻浩压下大揉特揉他一顿的冲动，把被子又替他拢紧一些。做这些动作的期间门外一直有人说话的声音，不过离得远，他们俩没人在意，结果就是被杀个措手不及。

房门被连续敲响三次，堪比美梦中突兀出现的闹铃声，把他们都吓得一个激灵。李旻浩手忙脚乱地把韩知城整个包进被子里藏在床后就去开门，门打开是拿着猫粮的妈妈，问着他是不是把小猫抱进来睡了。

李旻浩心虚地回头看一眼韩知城在的方向，面不改色地撒谎说：“它第一天来睡不习惯，昨天偷偷溜进来的。”妈妈的注意力没放在这上面，也是对这点没什么怀疑，只碎碎念着：“跟你说过不要让猫上床睡觉，毛会掉的哪里都是。”她边说边向前走，李旻浩心想不妙，追赶上去拉她的手，想把她往外面赶，妈妈感到奇怪地说：“你赶我出去干什么？我给它送猫粮……”后头的话被李旻浩截断：“知道了妈，你去忙吧，我来喂。”

手里的猫碗被接过去，李旻浩妈妈狐疑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让我进门？是不是它尿在床上了？”尾调上扬，这一猜测可以说是给她吓得不轻。

李旻浩嘴里说着不是不是，大脑也跟着疯狂运转想理由，这理由实在有点难想，他想半天没想出来，正没辙就看见被他藏着人的床后头跳起来一只猫，轻松地在床单上落地，小猫竖着的耳朵一动一动，跟松鼠尾巴一样的大尾巴摇晃着，好似在讨好一样地蹭着床单再打个滚，小猫冲着李旻浩叫：“喵——”

天啊，好不容易变回来的韩知城又变回猫啦！

06

午饭过后，一人一猫在客厅看电视。

知城猫只看外形仅有几个月大，缩起来就是小小一团，李旻浩顺着它的毛，这回韩知城变成猫有一点跟上次不同，他可以说话了。家里人都在的时候不能说，小话痨要闭嘴还真有点辛苦，等到家里人一出门，憋一天一夜的韩知城就解除封印一样说个不停。

“啊哥，变猫好辛苦——”

“哥家里的猫砂实在太香了，不是我喜欢的味道。”

“晚饭吃什么啊，猫饭和猫粮都好难吃。”

“哥哥啊，我会不会变不回去了？”

“啊知城不要做猫猫。”

“哥——哥——陪我说话。”

“哥——陪我玩！”

“哥家的猫好凶哦，总是瞪着我……”

李旻浩想，能不瞪你吗，平时膝盖的位置都是留给他们的，你一来别说身上，身旁的方圆几里也都归你了，而且……就算是只傻猫也看得出来，李旻浩偏爱又喜欢韩知城这只新来的小猫。

猫咪的世界可不像人那么复杂，想什么都不会兜圈子，他们表达敌意的方式也很简单，先探查，在韩知城的旁边转两圈，他们通过这样的观察区分敌友，是朋友就跟你打个招呼就走，是敌人就扑上来攻击。

显然，韩知城不会是朋友。被盯上的韩知城不管在哪里都会被袭击，哪怕是李旻浩怀里也不安全，家里容不下他，李旻浩只能带他出门，离圣诞节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街道上已经开始出现圣诞树与圣诞老人，打折的传单早早就在派发，李旻浩接到一张，看一会儿后盯着韩知城叹气。

“你要是没变成猫就可以一起去了。”

传单摊开放在一旁，知城猫跟传单一起被放在桌子上，他凑上去看，比其他字体大两三倍的那行字是“猪排打折”竟然是他们俩常去的那家。

不甘地“喵喵”叫着，李旻浩看着韩知城想说话又不能说话的样子发笑，摸着他的毛和下巴不是为了安抚而是为了玩弄，韩知城当然清楚这个，用爪子扒拉着他泄愤，然而柔软的肉垫擦过手心只会有心要化开一样的喜悦。

以前韩知城听李旻浩说过，他喜欢猫咪脚底的气味，他好奇就也闻过一次，闻不出什么特别的，也不能像他一样因为这气味而产生什么感触，只得出李旻浩是真的喜欢猫这一结论。是从那时候起的吗？还是要更早？想要变成一只猫，一只可以自由选择主人的猫，他要成为李旻浩的小猫。

也想被哥哥温柔对待，想要成为他生命中独特的存在，能逗野猫一两个小时的人，把头像都变成自己养的猫的人，在ins上晒猫，手机里都是猫猫的视频和图像的人，在手机壳上贴满猫猫贴纸的人，会向家里寄猫猫玩具来换视频的人……李旻浩对待猫咪的偏爱说也说不完，想成为这样的李旻浩最宠爱的一只猫，韩知城是这样想过的。

第一次到他家，见他的猫那天这样想的。没告诉过任何人，也没有讲出过这一荒谬的想法，就只是想过而已，要不是白天在梦中无意识想起的那两句话，他可能早就把这件事遗忘掉了，毕竟谁也想不到，这么荒唐的事也会在现实中发生。

韩知城完全没有实感，他作为猫已经度过一天一夜，但还是没有实感，总觉得这才是一场梦。打破他对这是梦境的幻想的是李旻浩落下来的一个吻，很轻地印在他的额头上，这是一个很随意的吻，在外人看来是的，只是在疼爱一只小猫，但对当事人来说不是的。

韩知城知道他是人不是猫，李旻浩也知道他是韩知城，是经常跟他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的弟弟，他们俩因为这个无缘无故的吻而变得尴尬。李旻浩亲猫惯了，会做出这动作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他这已经可以说得上是下意识的动作，不用被斤斤计较探讨背后寓意的，如果是其他成员比如天使一样的龙馥估计就会同时笑着把这件事带过去，可是偏偏这件事发生在他们俩身上。

平时就因亲密的关系与微妙的氛围被人打趣着说是情侣，队员也会有意无意拿他们俩开玩笑，他们俩自己也经常用一些小事来挑逗对方：被粉丝问及要不要交往要说：“要旻浩哥同意才行。”；综艺里一首freestyle要用“选我的话我会做哥的男友”为结尾；一起写歌的时候开玩笑说担心会上1月1日的D社；谈话间又透露出出门都会一起拍大头贴的小秘密；在情侣拍照的地方拍照，一起看恐怖电影；以密友的身份为挡箭牌做遍情侣才会做的事。看似光明磊落的偏爱对方，实则每一件事的背后都是暗戳戳的对“你是否喜欢着我”这问题的试探。

这样的两个人，别说亲吻，随意的一个身体接触都是各自心怀鬼胎的。

07

在外面给家里的三只猫买了营养膏作为赔罪，带回去的一路上韩知城都在李旻浩怀里装睡，吸引不少视线。有的看韩知城这只猫看着看着就看到李旻浩脸上去，有的看李旻浩那张脸看着看着就看到韩知城这只猫身上去，他们俩就这么一直被目送着有一路，到家李旻浩舒服地长呼出一口气，算卸下一个沉重的包袱。

这时候装睡的知城小猫已经彻底睡着。

韩知城醒来已经是晚间的事，他这一觉睡得很长，也很累，不记得梦见什么也不记得发生什么，他以为这么累的一觉能让他变回人，动起来就发现自己还是猫。

他感到很疲惫也很孤独。应该是怕家里的三只猫再来找他，李旻浩把韩知城放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还贴心地给他盖层毛毯，这毯子对幼猫韩知城来说有点重，他用爪子扒拉着李旻浩给他垫的小枕头从被窝里钻出来，惯性甩甩身上的毛。

甩完后韩知城才想，他几乎是只合格的猫了。

会不会一辈子都变不回去，一辈子都是只李旻浩的小猫啊。

他才不要。他现在觉得做猫一点也不好了，被亲也要不明不白地带过，还是自己的身体的话他一定要抓着不放跟在李旻浩屁股后面念叨两三天。

又回想起李旻浩逗他的时候跟他说的话：“你要学会跟猫朋友们相处啊。”他笑着说的，是恶作剧得逞的笑。知道顺东多对他不友好。其实也说不上敌意，就是不友好，因为韩知城来才不过一两天，就直接夺走李旻浩全部注意力，白天膝盖给他，晚上抱他进房间，还把他带去自己大床。韩知城以猫咪的思维想一想，是他他也会吃醋的。

如果李旻浩这样对其他人……

不行！不可以！

只是提出一个假设，就把韩知城气到不行。李旻浩推门进来看韩知城醒没醒的时候，正好碰上韩知城赌气的小背影。

毛茸茸的脑袋竖立着两只小耳朵，从摆来摆去的尾巴中可以看出他的小曼赤肯的心情不怎么好，走过去摸摸小猫的脑袋和下巴，猫咪不情愿还是抗拒不了本能，在抚摸中翻过身，露出柔软的肚皮。

等到李旻浩的手伸上来，韩知城才恍然醒悟自己在无意中做出多危险的动作，用肉乎乎的两只猫爪抱住李旻浩的胳膊，韩知城阻止住他要摸他肚皮的手。接着，李旻浩就听见从那只可爱的猫嘴里吐出他最熟悉的声音，韩知城撒娇的声音，“哥哥我不是猫啦！”

“不要摸我的肚子！”

奇怪的感觉增加了。

李旻浩先是人一怔，手停下，他和变猫的韩知城对视，这时候他觉得韩知城这一声很煞风景，再过一会儿他又觉得很可爱，韩知城的撒娇很可爱，勾起他作乱的心，这回两只手一起上，知城猫被挠痒痒挠到整只猫翻一面，钻进毯子里不肯出来。

“出来吃饭。”等他不出来李旻浩才想起来他是来带韩知城出去吃饭的，今晚爸妈不在家，他随便点外卖，所以打算把韩知城带去客厅吃，毕竟韩知城吃饭就喜欢看视频，在客厅可以投屏到电视上看。

韩知城不听他的，窝在毯子里不动。

“不出来你就饿着吧。”威胁起人来，李旻浩在行的很，要他实行他就只会心软。和韩知城僵持一会儿，他用眼睛确认着韩知城的位置，确认无误后就猛地上前一扑，缩成一团的韩知城被整个抱住，隔着毯子抱出房间。

出门发现话最多最活跃的东儿趴在门口，嗅到韩知城的气味就一直跳起来扒李旻浩的裤腿，李旻浩哭笑不得地躲着它。

“东儿啊。不要欺负HAN尼了。”

如果东儿会说话，大概会反驳：那你就不要偏爱他啊！

08

采访里说过，假期他们两个是不经常见面的，只是一见面就还是那样亲。说这句话的时候想不到，下一个假期他们俩就被迫像还在活动中一样形影不离直到假期过完。

虽然，是以一个还是人一个却变成猫的诡异形式。

再一天休息时间就结束，韩知城彻底睡不着，他现在恐惧睡觉，害怕自己一觉睡醒看见自己还是猫的身体的那种绝望又无助的感觉，也害怕要去面对自己永远是猫的事情。

他窝在李旻浩的身旁，李旻浩不着痕迹地将被子向上扯，盖住韩知城半只猫。有件很奇怪的事，似乎只有李旻浩能感觉到，如果韩知城不开心，他的猫耳朵就像是耷拉着的，看起来可怜兮兮。

忍不住伸手摸他耳朵，这两天韩知城适应猫的身体也顺便适应他的触碰，没什么反应，只忧心忡忡地想着自己的事。

韩知城试图睡觉，可睡不着，他想向李旻浩要他的手机看视频，抬头发现李旻浩在很温柔地看着他。这目光中有过高的温度，李旻浩自己是感觉不到的，韩知城被看的脸热，好在他是只猫，看不出来。

他终于意识到，他为什么会想变成李旻浩的猫，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反常，他对李旻浩的感情为什么总是与对别人有点不同，这不同来源哪里。

就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了。

又或许是，他早就知道，但不想承认。

他是喜欢李旻浩的。

想到这点，韩知城的心里五味杂陈，有种云开雾散的爽快，也有对未来的迷茫无助，他会不会永远是猫了？永远是猫的话这份感情要怎么办呢？虽然不怎么想要哭，可还是挡不住自己积攒已久的情绪要爆发出来，韩知城以猫的形态当哭包，李旻浩看着又有被可爱到的好笑，又有被可怜到的心疼，顺着他的毛哄，“别哭啦别哭啦，会变丑八怪。”

韩知城抽泣着说：“已……已经……已经是猫啦呜呜呜……谁……谁还管……丑不丑啊呜呜呜。”

不用多猜就知道韩知城在想什么，李旻浩先吓唬他止住他的哭：“你在哭就把我爸妈吵醒了。”韩知城果然被吓到，眼泪还在眼睛里团团转，但愣是没掉下来。

“明天就变回去了，睡吧。”

“哥骗我……”

“不骗你。”

“那我没变回去怎么办。”

“养你一辈子。”

“……真的养吗？”

“真的养。”

“才不要……我有爸妈的。”

“哥。”上一个话题还没结束，韩知城就迫不及待开创新的，他最想知道的。“我变不回人，你会不会去喜欢别人？”

李旻浩装模作样地想过后回：“不知道耶。可能会？毕竟人和猫没什么结果的啊。”

“……”韩知城气得一甩尾巴，背对着他睡。

很神奇，和李旻浩聊天后，就敢睡觉了。

也许是被他气的吧。

睡意朦胧间，韩知城还在乱想，想着想着，有人把手搭过来，将韩知城整个圈进自己怀里。人类的呼吸声在韩知城这只猫的耳朵里有别样的感受，有平时听不到的响亮感，也有平时感受不到的温度。

热到发烫的温度。

猫咪睡觉的时间分为两种，深度睡眠与浅度睡眠，韩知城处于浅度睡眠中，他被这动静惊醒一半，不想动所以接着睡。

圈住他的人在韩知城还在想着做猫听见人类的呼吸和做人听见人类的呼吸的不同的时候变换姿势，他柔软的发丝触及韩知城的耳朵，韩知城的耳朵抖了抖。他还没动，也没对此说什么，确切点说是还没来得及，那人就亲他一下。

印在他胡须上。

“韩知城。”

“变不回来的话，就做我的猫吧。”

09

韩知城变回来了。

一觉睡醒，是熟悉的身体，他坐起来高呼“万岁！”转念又想到上回高兴一会儿就变回去的惨痛经历，就把要拉着李旻浩去庆祝的念头压下去，闷闷不乐地钻回被窝里。

李旻浩一通折腾给吵醒，睁眼睛的同时碰巧韩知城试图若无其事地钻回他怀里继续睡，他先掀开被子看一眼，光溜溜的韩知城有第一回就对第二回接受能力上涨，也不羞耻了，就抱着他，一点也不发怯。

起初李旻浩是想着要给他看看社会险恶，但他还没教韩知城男孩子在外要保护好自己这个道理，他爸敲响门，叫他吃早饭。

李旻浩答应一声，起床从自己柜里给韩知城翻衣服。

他们俩是一块出门的，对爸妈的解释就是昨天来的，昨天他爸妈回来的很晚，这借口顺利通过一点也不会让人起疑心。吃饭的时候韩知城就接受着李旻浩妈妈的投喂，很难不让他想起做猫经历。

没像上一次那样突然变回猫，韩知城也没搞明白他是怎么变回来的，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又以人的形态在李旻浩家待一天，李旻浩带着他在他家这边玩小半天，给他介绍他读过书的地方，以前常去玩的地方，又带他去他最喜欢的餐馆。

晚上一起回家，星星缀满天空，韩知城说起这两天说：“像梦一样。”说完又说：“会不会一会睡醒发现就是梦啊。”

李旻浩说：“确实像梦。”然后掐他脸一下。“这样痛不痛。”

“啊哥——！”韩知城被掐痛，追着李旻浩跑。

他们俩疯跑好长一段路才停下来，两个人都气喘吁吁，韩知城就想随便找个话题，就说：“我变回人不能做哥的猫了。”

李旻浩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

看着看着他就笑，之后说：“那做我的知城松鼠也行。”

他们俩什么都没再说，这桥段在电视剧里怎么着也是个心动名场面，男女主应该深情对视半小时，高清镜头轮番怼脸，但放在他们俩这就是大笑，两个人都笑开花，最后，在笑声中拥抱在一起。

李旻浩说：“我要说一件事。我觉得你变猫可能要怪我，我想过‘韩知城是猫就好了’，之前我对这件事是存疑的，昨天试着想你一定要变回来，结果你今早就变回来了。”

韩知城摇摇头，他不好意思说的，听见李旻浩这样说才说出来：“也可能是我自己想的……我想过是你的猫就好了。”

“那就扯平。”李旻浩爽快地说。

韩知城回：“好。”

“但是韩知城。”被这样叫名字还以为李旻浩要说什么大事，他甚至还故意板着脸，害得韩知城提起心，谁想到他忽然笑出声，说：“你变猫真的很可爱。”

“……”不想跟他争来争去，就说：“那现在呢，人不可爱吗？”做出可爱的表情卖乖，换来对方蓄意捉弄他的否认，“嗯。不可爱。”

“撒谎。”李旻浩走快两步，韩知城追上去反驳他，：“哥心里应该是想着，HAN尼可爱死了。”

“哦，你说是就是咯。”

“明明就是！”

10

猫和人有一个区别，猫抱着睡觉很舒服，人太瘦会被突出来的骨头硌到。

晚上睡觉他们俩还睡一张床，互相嫌弃着对方身体一点肉都没有，又非都死抱着不撒手，韩知城睡觉前仗着自己地位升级就耍赖，说要李旻浩哄他睡觉，不然就在床上左滚又滚，闹个没完。

李旻浩被他磨平棱角，自己选的男朋友只能哄着，凑合过吧，他哄小孩一样拍着韩知城的背给他讲故事，从床底翻出来的童话书，两个人都觉得好笑，憋着笑看着对方，童话讲完两三个也没人困，后来发展成唱摇篮曲，唱着唱歌他们俩就用美声玩起来，就这么玩到后半夜，韩知城总算困了。

困他也不肯睡觉，拉着李旻浩说话，李旻浩猜到他可能是怕变回猫，关键时刻永远靠谱的哥哥贴近韩知城牵住他的手，跟他说：“明天还会是韩知城。”

“因为。”

韩知城昏昏沉沉，跟读一遍：“因为？”

“我不需要你变成我的猫了。”

“为什么……”韩知城的声音很轻，要睡着了。

“你已经是了。”

“……我才不是猫……我是……韩知城。”

“是啊。所以，明天还是韩知城。永远都是韩知城。而且现在——我更想要韩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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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售时候小城说变成猫的话要选糯做主人，因为他把三只猫都照顾的很好，我就写了这个。

*意识流产物

00

韩知城从十八岁起就有一个疑问。

面对朋友，究竟是该大声指责他的错，还是该接受他的选择？他好像从一开始就选择错的那条，没人跟他走在一起，他在错的路上一路跌跌撞撞，承受着拒绝与耻笑。

“你不该那么做。”这声音跟了他五年。

01

人身体愈合机制的功能是有限的，如果你身上的伤口很多，那么它愈合的就会极其缓慢。

小时候大人这么跟韩知城说。

那年韩知城八岁，刚搬来北方，第一次见下雪，一连下三天，最初那天是下雨和冻冰，雨淅淅沥沥一小天，晚上韩知城下校车摸着黑回家，有一段路得走，他没带伞，被雨淋得浑身湿透，进单元门时声控灯一亮，他看见自己的白鞋边缘染一圈黑。

第二天树上结冰，韩知城新奇地走一路念一路，指给大人看，大人摸着他的头发跟他说抓紧点别摔倒了。韩知城照做。当天中午就下雪，韩知城跟在爸妈身后进新学校的校门，再到教师办公室，一堆人说着他听不懂的官方话，你来我往的寒暄在年幼的韩知城耳朵里宛如天书，趁着妈妈拉着他的手松开，他偷偷溜去窗台，胆大地向下望。

楼层有点高，怕高的韩知城看下去仅一两秒就立即后退，但又舍不得外面的风景，想来想去还是把手抓得紧些，小心翼翼地垫起脚来再试探一次。这次没马上退回，他微微撅起嘴巴打量一圈，又仰着头变换视角看雪花从天上往下掉。他在想，雪花究竟来源哪里想的出神，妈妈叫他两声他才受惊吓地回头望。

“小城，干什么呢，快过来。”

妈妈的手来回挥动着，爸爸也在看着他。

明明是下雪的日子，窗外却晴得不像话，阳光放肆地落进来，被父母挡住的地方是一块黑斑，韩知城站在阴影这里；父母没挡住的地方，光就泄洪一样炸出来，好大一片。

韩知城想伸手去握离他很近的妈妈的手，在握上前却听见一阵嬉笑声，五六个孩童在他身边围成一圈，蹦蹦跳跳地闹个不停。他到达新的场景，不再是闷到发慌的教师办公室，是空旷的操场，他被那五六个小孩圈在最中心，有人喊着他的名字，又把他与另一个人捆绑在一起，他们说：“程月芽说她喜欢你。”

很奇怪，大人总是说，你这年纪懂什么叫喜欢？可是为什么其他人都懂，唯独只有韩知城不懂呢。

他抱着头蹲着，很痛苦地蹲着，他本该低下头，但他没有，他抬起头，极其小心地抬起头，生怕被发现他对这些话有所反应从而引来更大的捉弄。只是他为什么要抬起头呢？韩知城成为一个观望者，他的灵魂像是与肉体分开，肉体在经历这些，灵魂却在远远观望。

他发觉他在看一个人，在圈住他的圈外面站着一个小孩儿，似乎比他大一些，有一双又大又明亮的眼。在韩知城看着他的同时，他也在看着韩知城。

他是捉弄他的罪魁祸首吗？是这些人的老大吗？

这两个问题都没有答案。

02

摄影展定在半年以后。

韩知城得来一个月的假期，跑去四处旅游，一个月到月末那两天，他回一趟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街道变化挺大，这里以前挺落魄，公交车都没有，现在交通便利不少，听说是有个从这里走出的歌手红起来后给这里捐了很多钱。不怪韩知城孤陋寡闻，当年从这儿走出去后，他一直在马来西亚闭关，对八卦新闻更是一概不知，如今人家在这方面跟他聊点什么他都是两眼一抹黑。

他根本就不好奇也没在意过这人是谁，他也没想过这人他能认识，快走到站牌前他远远看见那站牌上好像是一张高清大海报，他没放心思在那上，他但凡放一点心思在那上面也转身就走了。韩知城就那么走过去，路走到头面前都是人的时候才发现，站牌上光彩夺目的那张脸，他认识。

从八岁陪他到十八岁，十年整，他的青梅竹马，李旻浩。韩知城掰着手指头算，是这么回事。他们俩认识十年，在一起十年，分开五年，今年韩知城二十三了。

这五年里，韩知城一次也没见过他。

不论是大街小巷里他的照片，还是网络上铺天盖地的他的消息，亦或者是他们俩互相关注着的私密账号以及许久没有再打过的电话号码。这些用来沟通的途径，传输情感的桥梁，都被他们俩的过往封锁的干干净净。

韩知城庆幸自己闭关在马来西亚，庆幸他没去看八卦和新闻，庆幸他那么了解李旻浩，知道他会走哪条路于是直截了当地切断最后一丝与他相见的可能性。

他对此都是庆幸。

但他还是对着公交站牌拍下一张照片。

对着镜头笑着的李旻浩和与他一起生活在这个落魄的小地方的旻浩哥像是两个人，他如此明亮身上带着闪光，仿佛昨日里把韩知城向着深渊里用力一推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透过镜头看着他的人会不会知道，李旻浩私下也有卑劣无耻的一面，他们两个躲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抽烟，避开学校的检查接吻，做一切叛逆可恨的事，被通报批评还笑嘻嘻地用以骗人伎俩偷买来的酒干杯，在天明之前喝的烂醉，再在醒来后用残破的身躯去爱人。

属于他们的十年里，都是灰色地带。

韩知城把那张照片发在五年未更新的账号里，没有任何配文。他知道他不需要花心思去解释，关注他账号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只要看见照片就会懂他在说什么。

和分别那天韩知城说的话差不多。“李旻浩，你不准过的比我好。你凭什么过的比我好。”

李旻浩笑着答他。“我一定会过的比你好。”

他该死地做到了。

03

“我之所以捐钱给家乡，除感恩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在数十年如一日地等待着一个人。”

“我和他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李旻浩在媒体对他的采访里这样说道。

“请问她是你的爱人吗？”闪光灯闪烁个不停，李旻浩对准镜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笑着回说：“不是。”

工作人员宣布采访时间结束，李旻浩被带着走下台，保镖在他身边围成一圈，小时候他也见过这么一个圈，不过那时他站在圈外。

他与韩知城的见面，在韩知城的八岁，他的十岁。

小学的楼道里，他跟朋友们玩闹着从教室里跑出来，正撞见被人带着走的韩知城。怯生生的一双眼躲在大人的身后，只偶尔漏出来，很快又躲藏回去，很像李旻浩追赶过的松鼠。

韩知城很可爱，也很瘦弱。李旻浩定定地看着他，直到他被带下楼去，带去低年级的班。是好奇，所以他跑一段路追上去，手扒在栏杆处，向下看。碰巧遇上韩知城抬头，他们俩对视，李旻浩在这气氛中嗅到属于他同类的气息。

他朝韩知城笑，韩知城愣神，过后垂下头，没及时跟上大人的脚步，匆忙提速追赶，双脚却在此时如新生一样笨拙，他绊一下，没摔倒，有些丢人的回头望，李旻浩的笑意没收起来，对准他的依然是阳光明媚，如同室外的光一样披洒在他身上。

韩知城躲避他就像躲避洪水猛兽。

这么多年，一如既往。

电视里播放的画面到尽头，李旻浩疲惫地后仰，还亮着的手机屏上显示着他五分钟前曾浏览着的信息，这是导致他整个电影后半段都看的心不在焉的源头。

五年里没动过一丝一毫的账号，在李旻浩都坚信韩知城已经放下一切并且不会再回来后更新了。以无声的挑衅作为他们重逢的开端，无配字的他的照片背后一定不是来自朋友真心的祝福，类比腐烂的肉被划开一道口，里面流出的一定不会是鲜血而是坏水。

韩知城看见那张照片时在想着什么，李旻浩猜得到。肯定是过去的十年，想起他们俩的最后一次见面，想起他不甘又决绝的那些话。

有一段时间韩知城喜欢问李旻浩一个问题，“如果我做错事，你会指责我的错，还是会接受我的选择？”李旻浩看着他很久没说话，面店里人来人往，店门被开又关，热气被放走的同时一股凉气趁机猛地钻进来。钻进衣领又钻进衣服的缝隙，无孔不入地侵略着，试图夺走被温暖占据着的位置。

有人高呼着再来一碟小菜，韩知城嫌吵，耍脾气地堵住一边耳朵，李旻浩拉下他的手，向他凑近，轻声对他说：“我当然是都不选。”他说完就笑，像讲过一个笑话那样轻佻。

韩知城不再理会他，用筷子尖戳着碗里的面，左挑右选地挑起一根塞进嘴里嚼。都说这家店好吃，但韩知城吃到最后，也没吃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反倒是李旻浩，难得吃完一整碗，低眉顺眼的乖得像只猫。

他们俩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吃了足足一个小时，结账的时候韩知城一看门口挂的钟，八点半。回去的路上李旻浩问韩知城要不要再买点什么，韩知城摇两下头不说话。李旻浩在他前边走，微侧过身看他这些小动作，知道他在生闷气，就看着他问：“知道我们关系好，但是知城，你这么对哥哥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韩知城想说你还知道你是哥哥。一抬头看见李旻浩皱着眉，没笑意，表情也严肃的很，就有点发怵，急忙解释着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是开玩笑的。”

“知道了。”以为着他还要再纠缠一会儿，更多道歉的话都想了，没想到李旻浩极酷地回这么一句接着就走自己的路，韩知城呆呆地没来得及跟上，李旻浩走两步后发现，又再次倒退回来与他并肩。“下次不这样就行了。”李旻浩拉住韩知城的手。

又一年十一月。

韩知城在来这里的第四年摸透这里的天气，十一月末尾的那几天总是下雪。有时雨雪交加，夜里走在路上根本分不清往你脸上落的是什么。随第一场雪降临后，整个北方都会变冷，李旻浩握着韩知城的手冰冰凉凉的，韩知城转头看他一眼，他也疑惑地看回来。韩知城把自己的手向里缩一缩，让李旻浩的手也钻进他过长的袖头里。

被温暖包围后李旻浩笑起来，韩知城拉着他的手是与他截然相反的热，少年坦然又习以为常的身体接触让他的意识被冲动所占据，心跟着扑通扑通，想问的话就这么不过脑地问出来。“要不要接吻？”

街道上车水马龙，是绿灯，斑马线两旁都停着车，远光灯照亮着排山倒海而来的雪花，李旻浩的笑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他们俩的手在袖子里十指相扣，在万众瞩目下做朋友，在无人得以看见的地方又亲密如爱人。

04

再见面是摄影展。

连开一周每天都是完美收官，唯独到最后一天，李旻浩来了。

从下午起媒体就不太对劲，一窝蜂的堵在门口，韩知城不知道理由，只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他的工作人员试着去沟通，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再过半小时后，不速之客造访。

他们俩的故事总是在十一月发生变化，第一次见面是十一月，第一次接吻是十一月，第一次说要不要交往是十一月，第一次撕破脸也是在十一月，现在重逢也是十一月。

直到摄影展结束，韩知城才在身边人的告知下得知李旻浩在社交软件上宣传他画展的事情，并且他身边的工作人员还向媒体透露了他今天会来的消息。不管会被怎样做文章，韩知城追出去，推开门却发现李旻浩的车早就开走，顺便带走一大波记者，今天的人大多都是为他而来的，他一走，画展的大厅就变得无比寂静。

原计划开到晚间九点的画展在七点左右就匆匆关闭，这时网络上关于他们俩的诸多猜测已经上升到离谱的程度，仇家、霸凌者与被霸凌者、绝交的朋友、粗略一翻都是与恨有关，韩知城的信息被扒的干干净净，从八岁转学，到他拿过的大大小小的奖，哪怕是爱吃的巧克力品牌也成为公开透明的讯息。这件事沸沸扬扬一直被议论到后半夜，终止于被韩知城藏的最深的一件事的曝光——他与李旻浩空白的两个小号。

七天前他随手发的那张照片，一下子成为新猜想的论据，人们终于把视线从恨移开，移去更为离谱的那一条路上去——爱。

韩知城是在凌晨两点见到来找他的李旻浩的。他的经纪人在被关在门外前还在碎碎念千万不要做出格的事做出格的事也不要在暴露在外面的地方留下痕迹，然后就跑去给他们俩望风和收拾一地的烂摊子。

韩知城看着明显比学生时代要长开太多成熟太多的李旻浩想起他们俩的过去，做遍爱人要做的人却谁也不说爱的过去。被罚公开检讨也要在背后偷偷牵手，学生会长就站在离他们俩三步远的地方背稿子，他们俩偷偷笑作一团，对视之后又故意不去看对方，夜间滋生出的情愫被白日的阳光一照就全部藏匿起来，藏在眼角眉梢中，也藏在相扣的手指中。

他们本该走向更好的结局，只是一方想要越界一方却只想守护自己的领地，这不同的目的完成他们的分歧，他们在李旻浩家里，在属于李旻浩一人的房间中接吻，门外是李旻浩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在讨论晚饭吃什么呢，奶奶说面条爷爷说饭菜，他们俩争论不休的时候，韩知城笑起来，接着别开脸，他起初只想开玩笑的，就说：“哥哥，我们老了也会这样吧，因为吃什么吵个不停。”

李旻浩捧着他的脸，眼睛是温柔的，说出的话却是根尖锐的刺，一路扎进韩知城心底。“我们俩老了都不知道对方在哪吧。”

韩知城问他，“你不想跟我长久吗？”

李旻浩摇头，说：“不想。”

韩知城很久没说话，突变严肃的脸一看就是不高兴了，李旻浩也没哄他的意思，平时在出现这情况时李旻浩总有一百种办法逗韩知城开心，这次他一个方法也没有用。

那天他们俩不欢而散，韩知城提着外套走人，在楼下遇见提着面条回来的李旻浩爷爷只匆匆问好就路过，李旻浩趴在窗户口那里看着他走远，期间爷爷抬头看他一眼，他笑着打招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晚饭爷爷奶奶问他是不是跟朋友吵架，他就低着头说没有。

06

是两只相互取暖的困兽，度过寒冷的冬日后就会各奔东西。最开始李旻浩是这样界定他与韩知城的感情的，他也一直这样认为着。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冬日已经过去很多个，他们俩一直没有分开。

反而，他把韩知城拉进了属于他的泥潭。

在对一切都还懵懂时，韩知城遇见他，他尚未确定自己要走怎样的路，爱怎样的人，但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在李旻浩的介入下，韩知城与他一路同行。

李旻浩迈入成人及格线的那天，韩知城送给李旻浩一个生日礼物，他给他看他左手的一道疤，烟烫的，位置是左手无名指，一个圆形的烧焦痕迹，很像戒指上的钻石。李旻浩当然懂他的用意，也神经质发作地在相同位置留下一个。这时他们俩距离他们俩戒烟过去一个月，就因为这根用来“制作戒指”的烟，戒烟宣告失败。

冬天里开着窗，他们俩做贼一样的吸一口就拼命地扇着面前的烟雾，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止不住地发笑。

韩知城突然说想替他许愿，李旻浩问他有什么愿望，韩知城看着他说：“想神替我问问今天的寿星，要不要跟我交往。”

李旻浩只说：“今天过生日的人很多，神不知道问哪一个。”

他聪明，韩知城也口齿伶俐，尤其是对待熟人，没怕生这层障碍，他对答如流。“管他有多少个，反正我喜欢的只有一个。”

“我知道是哪一个，神就也知道是哪一个。”

“而且我相信，我喜欢的人也知道是哪一个。”

李旻浩难得没果断回绝，笑得灿烂，问他，“是哪一个？”

韩知城直接说：“我面前的这一个。”

那晚最后也没得到答应的“行。”但好在也没得到拒绝的“不。”韩知城和李旻浩的关系还是依然稳定发展，像根直线，连个起伏也没有。——这其实只是看似。

平静的海面下有多种多样的海洋生物，也有不知何时会掀起的浪涛。只是看愈合的伤口那么痛苦就会变得格外轻松，李旻浩在自己经历时才得知韩知城的痛。他烫出来的那枚“戒指”在韩知城的照料下愈合的很好，只是当天和前几日偶尔痛过，之后就开始按部就班地长新肉，李旻浩是在某天发现的，韩知城无名指上的疤要比他的颜色深，趁着韩知城睡着，他把自己的手与他的对比，发觉韩知城无名指的圆形似乎有很多个，只是印在同一个底圆上，所以乍一看不是很明显。

他头一次被这比自己小两岁的小孩惊到，韩知城对认定的人与事原来会达到如此执拗的地步。李旻浩再怎么嘴硬也得承认，他发现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韩知城究竟有多喜欢他，而是这个伤口会有多么痛。

他们俩分开之后李旻浩试过一次，在长好的伤口上反反复复地施暴，看着它腐烂愈合再腐烂，从疼到痒再到疼，这过程有点令人上瘾，忍过痛就会麻，麻劲过了就是爽。跟韩知城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两个人都未成年，就是其中一个未成年，他们俩还没做过这么过格的事，只是把那个年纪里叛逆的事都做完了。

李旻浩其实有点后悔，就该把韩知城睡了。

那就不会在无人的深夜里想他，难以自持到失眠，想见他想到天亮再想到天黑。路灯亮起时照亮雪，他就想起人行横道那一天，在绿灯倒计时仅剩下十的时候韩知城拉起他的手狂奔，他们俩的书包在身后一甩一甩的，连带着拉链上挂着的一对小熊一起。

停下来后觉得好幼稚，真幼稚。那时候正好在只有他们俩的街道里，他们这里有个很垃圾的规定，过九点路灯就会关闭，他们俩面对着彼此还没说话，路灯就一个接着一个的灭下去，最后一个也将光收回的那刹那，他们俩向着对方贴近。

没有人先主动也没有人最主动，是两个人同时在宣泄对另一方的渴望，从唇齿交缠到不安分地顺进衣服下摆一路摸上去的手，再到其中一方摁住躁动的一方，两人嗓音都是哑的，暗暗地提醒着他们两个在刚刚那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最后是拉着手一路走回去，明明已经很贴近，手臂碰着手臂还要先绕出一个挽着的弧度，再垂下去拉手，这样的姿势十指相扣会更舒服，于是就十指相扣。

堂堂正正地十指相扣。

哪怕是无人角落。

07

天未亮李旻浩就要走，韩知城迷迷糊糊地从梦里醒来，抱着滚成一团的被子露出细直的一条腿，然后被人握住脚踝一路摸上来摸到腰的位置，眼睛都没睁就再接一次吻。

连着惦记五年的事总算实现，就算李旻浩的经纪人再怎么千叮咛万嘱咐，他们俩也是把最不该做的做完了。以前韩知城觉着，他们俩要是重新见面，肯定得先打一架，见到面发现，原来没什么架可打的。见到他最先涌上来的情绪，是思念，和欲望。

做青梅竹马那十年，在不越界的范围内把亲密的事都做尽，韩知城陪着李旻浩走最疯狂的那条路，一直到韩知城十八岁为止，这段共生关系才仓促结束。

由李旻浩提出收尾，韩知城没纠缠，酷酷地说：“我无所谓，你决定就别再回来。”他处理问题像小孩，李旻浩则老成许多，临别前给他一个拥抱，之后头也不回地上月台。

又是该死的十一月，这回与前几年有那么一点不同。这年十一月跟韩知城刚来那年一样，降雪前一天下雨，导致雪降下来，地面结一层冰。韩知城在回家路上摔一跤，拍拍身上的雪站起来，右手掌心痛一路，他也没在意，就这么往家走，拎着一袋在楼下有年头的一家小店里买来的小零食，都是他八九岁爱吃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有受伤，到家掌心还在强烈的痛，随便抬手一看，发现掌心都是血，磕破的位置两厘米长，不算很吓人，也不算很痛，但他还是站在原地看着它呆愣好大一会儿，然后忽然开始掉眼泪。

李旻浩临走前一天的晚上他们俩也是一起度过的，不过李旻浩没说要走的事，只说来陪他玩。说是这样说，实际上却更像韩知城陪着哥哥玩，一起看李旻浩找的恐怖片，一起吃泡面，又一起打车去很远一家猪排店，晚上去看夜景，拍大头贴，在爱心建筑前合照。

折腾一天到晚上他们俩都累的沾床就能睡，李旻浩困是困的，精神上却亢奋的不行，非说再看一部电影，结果是他们俩开着电影在床上睡着了。

中途韩知城醒一次，电影放到头，片尾曲有点吵，他想关但是睁不开眼睛，他就这么又昏睡过去，没一会又被吵醒，他翻个身，刚好钻进李旻浩怀里。李旻浩是醒着的，刚刚整理好电脑，一躺下来就抱韩知城抱一个满怀。松鼠的毛发软软的，蹭着他的下巴，他们俩都瘦，抱着对方其实一点也不舒服，有点硌得慌，但谁也没松手。

直到李旻浩离开前，韩知城都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头；他离开后，韩知城才知道，这是一个不圆满的结尾，像喜剧电影里说的，是个问号。

韩知城曾再度鼓起勇气问他一次，“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他很困，声音很轻又带着与梦境拉扯到模糊的挣扎感。

李旻浩像回答过又好像没回答过。

很久很久以后，在韩知城反复回忆到这里时，在他某天连睡觉都梦见这一晚的之后，他想起李旻浩说的话，那不知道是他的臆想还是真实发生过的，李旻浩说：“总觉得……太喜欢就会失去。”

以前觉得，似乎不是自己的话，是谁都可以。随心所欲说喜欢，光明正大勾肩搭背，说暧昧的话，晒对方的照片。喜欢着李旻浩的某位成绩优异的学长曾和韩知城短暂交流过，韩知城逃课躲在没人经过的偏僻楼道口坐在楼梯上发呆的时候，那位学长正好从高楼层走下来。

路过他身边时，学长没走过去，而是坦荡地坐下来，试图跟韩知城交谈。他对韩知城说：“你不该那么做。”这声音就跟着韩知城五年。

他说太多话，以长辈的姿态对着他与李旻浩的关系分析又议论，他说真的爱一个人，不该看着他堕落，也不该陪着他堕落，而是该拉着他向上。

韩知城问：“即便那不是他想要的？”

学长说：“对，即便那不是他想要的。”

韩知城笑，敌意在顷刻间全部推向他。“那么你用你的方式做到了吗？他也没有喜欢你。”

是事实。有一段时间学长和李旻浩走的亲近，准时准点和零食、甜品亦或者是饮品一起送来的是各式各样的卷子和教材，李旻浩总是礼貌地收下但从来没有翻开过一本，零食甜品也都进入韩知城的肚子。在李旻浩的世界里，韩知城是唯一特例，不管这特例是偷偷摸摸的触碰，不能见光的感情与关系，还是会在明面上泄露出来的一些明目张胆的偏爱，总之就是特例。

好坏两方面都是特例。

那位学长一定很生气，所以才会对着韩知城大声质问：“我问你，面对朋友，究竟是该大声指责他的错，还是该接受他的选择？”

韩知城回他说：“我只知道我们不是朋友，所以学长不用大声指责我的错。”他快步下楼梯，走出很远，心还在砰砰直跳。

心慌意乱。

他不会选。

如果能像不会答的题一样，扔一枚骰子就好了。

08

面对朋友，究竟该大声指责他的错，还是该接受他的选择？小孩一般会选择前者，大人一般会选择后者。前者坦诚直接，后者圆滑精明。

韩知城在小孩时期见李旻浩，偏偏一直选后者，随着时间发展，甚至由后者衍生出第三条路来：选择他的选择。

年纪小时推崇黑白分明，长大后明白世界并不是黑白分明的，相反，处于黑与白中心，暧昧不明的那一块占据的地盘更大。韩知城八岁那年最信黑白分明，电视剧里好人有好结局，恶人凄惨过终生，看着只有痛快，所以才在同班的女生向他告白时直接地说：“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在韩知城到来前被捧上天的小女孩娇惯任性久了，无法接受自己被这样驳回面子的事实，从此记恨起他来。

大人口中的孩童永远天真无邪，是单纯如白纸一样的存在，而在孩童眼中的孩童却并不一致，同龄人总是更能看穿同龄人的阴暗面，大约也是在同类面前不需要伪装，天真的恶意与野蛮不经过包装就直接给予给对方，韩知城被排挤出班级的每个小圈子，成为一只被群体落下的幼崽。

别人结伴玩跷跷板的时候他一人坐在旁边荡秋千，脚踩着地面向前一荡，高高飞起一段距离，好像能接近天边的太阳。他爱上这只需要一个人就能完成的游戏，并乐此不疲。自由活动的时间他永远在独自荡秋千，有人指着他窃窃私语他也不听，只更为用力地荡起，风声会把闲言碎语都带走。

在夏天过第二周的一天，一次周休结束，返校的日子，学校修理好了坏掉的另一架秋千。韩知城再一次踏着地面高高荡起来的时候，有人在他身旁坐下。很久以后韩知城还能想起来，那天李旻浩手里拿着一根巧克力味的雪糕，是韩知城最爱的一款，他自己每次吃都会吃的嘴巴周围都是，脏脏的，被哥哥取笑。他第一次见有人能那么乖巧地吃对他而言是世上最美味的巧克力，好像邻居家养的小猫喝牛奶的样子，伸出舌尖去一点点舔舐。巧克力在他舌尖融化，他默默吃有一会儿，才发觉有人在看，不认生，和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一样，对着韩知城绽放笑容。

韩知城起初是不想理他的，是李旻浩自己凑上来问他：“一个人玩是不是很无聊？”

秋千一前一后荡起来，一开始，李旻浩荡的很低，韩知城荡的很高；后来见韩知城不理他，李旻浩就随韩知城一起荡高，追赶他一样。小孩子较劲的理由有很多种，大多都无厘头，韩知城不想输给李旻浩，李旻浩也不想输给韩知城，在今日前都是陌生人，在这时刻却莫名成为敌人。直到上课铃打响，他们俩的战争才结束，累的气喘吁吁还要装作呼吸平稳，想以此来分出胜负，但还没。

李旻浩把雪糕棍扔进垃圾桶，离开前最后看韩知城一眼，要牢牢记住他的样子，比第一见那天还要深刻。韩知城也同样看着他，带着凶狠地看着他。看到李旻浩的气势弱下去，再转头跑远。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要赶上课铃已经来不及。韩知城重新坐回秋千上，荡着荡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好奇怪。从前没觉得的。在被他问之前都没觉得的，一个人玩好无聊。

09

“也给我拍照片吧。”韩知城的公寓最近成为密会的地点，似乎是要把没在一起的几年都弥补，李旻浩有空就跑来住，韩知城就看着他房子里的东西全部都由单人变为双人，他最常待着的地方也从工作室变为卧室。在一起的十年里什么都做过，唯独一件事总是在临门一脚前停下，有这么一个缘由，这件事成为他们俩现在最常做的。

只是在床上躺着各干各的，一个看漫画一个看电影，也会莫名其妙地亲起来，亲着亲着就开始脱衣服，等理智回来的时候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完，累的只想睡觉，爱干净也抵挡不住睡意，闭上眼睛就睡着，一两个小时之后又醒，不情不愿地爬下床洗澡。先醒的洗完叫醒没醒的，经常阁楼和卧室两头跑，床单几乎到达每天一换的程度，洗衣机在房间里繁忙地转着，口头约定每天都有，最无法忍受的时候就说好分房睡，结果到睡觉时间又抱在一起。

反正时间就这么一天又一天地过，他们俩见面总是什么也不谈，不谈过去不谈现在，好像刚认识一样，每天只聊现在，“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在网络上看见哪家店有什么好东西”“某个地方的风景似乎很美”“刚看的漫画有很有趣的部分”“有部想看的电影一起看吧”就这样用无意义的话填补着在他们俩中间的沟壑，像用石头填海。

韩知城没想到李旻浩会主动说这句，“也给我拍照片吧。”他以为他们俩要这么不明不白地过下去，跟以前一样，谁也不说穿，是什么关系，有没有互相喜欢，他最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他以为五年里李旻浩也是毫无长进的，在听到这句时才发现不是。

侧头去看趴在沙发背上的李旻浩，嘴巴微微嘟起来像撒娇，韩知城手里刚好拿着拍立得，就这么对准他拍一张。镜头记录下他这鲜少会有的可爱表情，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就大笑起来，李旻浩从沙发背爬过来，是他特有思路会干出来的事。他抓着韩知城的手把相机往自己的方向带，韩知城顺应着他，把照片给他看，李旻浩指着自己笑，从茶几的抽屉摸出笔，画一对耳朵，韩知城以为他要把自己画成他最喜欢的猫，看着看着发现不是。

疑惑地问：“在画什么？”

李旻浩头也不抬，回他：“鼠兔。”

“哈？”韩知城感到离谱地笑两声，追问：“鼠兔？鼠兔是什么？哥创造的动物吗？”

李旻浩看他一眼像在嘲讽他，对着自己手机的边缘一推，把它推去韩知城那边，意思就是“自己查。”韩知城不信邪，真跑去搜索，搜索得知，李旻浩没骗他，真有一种动物叫做鼠兔。

“外形酷似兔子，身材和形态又很像鼠类。”介绍里这样写，韩知城跟着读，读完他感叹一句：“那岂不是我跟哥的结合体。”韩知城敢发誓，他说这句话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他还翻着鼠兔的照片看，想说：“还挺可爱。”一转头发现李旻浩一直在盯着他看，韩知城不解地回看他，就这么互看有近一分钟，李旻浩突然扑上来，韩知城被扑个措手不及，连句感叹词都还没说，就喉结处一痛。

李旻浩咬他一口。

“……”还以为又要犯错，李旻浩却没再有下一步动作，韩知城忍不住嘴欠道：“鼠兔……不咬人吧。”

“我又不是鼠兔……我是兔。”

“……”

“你是鼠。”

“……”

“鼠兔是……我们俩的结合体。你说的。”

“……”

半天没人说话。他们俩的距离只有小拇指的一半那么点。韩知城从李旻浩的眼睛看到他的嘴唇，再看到他的锁骨，思来想去，无比挣扎地说一句：“不是说你明天有活动吗？”

“所以才要趁早做。”

10

“哥。我想问你。”李旻浩要走的时候被拉住衣摆，温柔地弯下腰靠近韩知城，额头贴上额头，轻声回他一声“嗯？”睡的浑浑沌沌的松鼠手不松开，又向上攀五厘米，确定不会让人溜走后才盯着李旻浩问：“如果我做错事，哥会骂我，还是会尊重我的选择？”

李旻浩没回答他，看着他的眼睛顺两下他的头发，感叹着说：“你还在纠结这件事啊。”到底是十年密友，一同度过的光阴不是白白过去，经历过的事不止留在韩知城心中，李旻浩也是记得的。“忘记吧韩知城，忘记会快乐一点。”

“忘不掉。”韩知城不看他，把脸埋在被子里，抓着李旻浩的手松开转而去抓被子边缘，无名指的圆形疤就这么久违地出现在李旻浩眼前。

李旻浩看着他的再低头看自己的，韩知城的圆形疤比他最后一次见的时候又扩大了，他是把这当成乐趣了吗？到底为什么要如此执拗，对那个问题是，对这道疤也是，韩知城总是一条路走到黑，得不到答案就要一直问。他为什么那么想知道答案呢？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无解的，选择并承担它带来的后果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对错呢？李旻浩想着，就问他。韩知城闷闷地不答，追问也没意义，只是浪费时间，而且再怎么问他也不会回答的。

从前就是这样。

如果不为他解答，他一定会一辈子都陷在这个坑里，更何况装糊涂也是一段时间就够了，无法装一辈子，他们俩之间总要有个结果的。

“韩知城。不要纠结过去。”这句时韩知城还以为李旻浩是不打算回答，不料他说完这句话头一转，直接给他朝思暮想的答案。“如果是我，不管别人说什么，只要你觉得有意义就行。”

“你觉得我陪着你错是对，那它就是对的。”

“所以……韩知城。我从来没觉得你错过。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把脸在被子里埋的更深，忍住当着哥哥面哭的冲动，韩知城回说：“懂了。”但声音里还是隐隐约约的哭腔。

“看来韩尼还是小朋友呢。”聪明的哥哥一下子就听出来。

韩知城觉得很丢人：“快点走。”

“会早点回来的，记得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李旻浩才不会轻易放过捉弄他的机会，用幼教片里常出现的话来打趣弟弟。

“啊——”气的韩知城坐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把床上的玩偶扔出去一个“你别回来了！”

李旻浩带上门的同时说：“知道了。会早点回来的。”反正就是要和他对着来。

当初韩知城被喜欢他的女生带头排挤，课间里被人围在中间欺负，李旻浩就站在圈外，那是他们第三次见面，韩知城觉得他是输给李旻浩了，偷偷看过他后就把脸埋进臂弯里，再也没抬起来过。就这么封闭自己有一阵子，他听见李旻浩的声音响起来，“老师过来了！”一群坏小孩被吓散，有一位跑开前还要推一把韩知城，韩知城被推得一个趔趄，倒向后头，手掌撑在地面上，擦破一块皮。

他仰头时正好对上李旻浩放低的视线，他们俩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的互相看着，像狗血剧里的经典桥段。

韩知城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李旻浩为什么会说那句话。

“让我保护你吧。”他听见他这样说的时候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看着他却发现他的眼里一点笑意也没有，漆黑的瞳仁像两颗玻璃珠，见韩知城没回应，李旻浩又问道：“你不想吗？”

那时候的韩知城觉得，李旻浩大约是能听见他心声的精灵，不然他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呢？

就那天起，由李旻浩的那句话起，他们俩成为形影不离的“伙伴”，大人是这样界定他们俩的关系的。韩知城的妈妈很高兴他能交到朋友，总是以“知城最好的朋友”这样称呼李旻浩。韩知城虽然不知道他和李旻浩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时间久了就也接受这样的解释。谎言说一百遍也许就会成真，在身旁人的反复强调与李旻浩的默许下，他们俩成为“青梅竹马”“最好的朋友”，这两种身份在之后都被现实痛击成齑粉。因为韩知城遗忘了一件事，在李旻浩于他生命中初登场的那天，他就已经有属于自己的身份。

回绝那位喜欢自己的女生时随口编造的话不全是搪塞人的谎话，韩知城被太多声音扰乱到失去自己的判断。他说出“我有喜欢的人”这句的时候，分明想起李旻浩的脸。楼梯口的第一次见面，年纪尚小的他不知道自己与别人有什么区别，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觉得都是喜欢而已。以后才知道不一样，男生要和女生在一起在太多人眼里是不可被改变的定律，而男生与男生就是不伦和变态。

好在借着密友的身份也可以做很多事，再怎么越界只要以“关系好”为理由带过就行，大人不会知道，紧锁的房门里游戏声放的响亮但并没有人在打，被盘问“做什么了”“玩的什么游戏”“看的什么电影”就支支吾吾语无伦次地答半天不是在回想，两个人互相使眼色推脱给对方也不是朋友间的玩闹。更善于应对这种场面的李旻浩永远是官方发言人，眨眨眼再笑一笑，把半个月前一起看的电影拿出来救场，游戏就说“韩知城玩的不怎么好，总是在输。”就这样把整件事带到他们俩争论里去，大人也就被这岔子给拐跑，不追问下去。

他们俩谁都可以骗的很好，唯独骗不了对方。

11

韩知城对当初的离别是耿耿于怀的，表面上是接受李旻浩重回他的生活，实际上却一直与他保留距离。

李旻浩知道该如何修补这缝隙。

新歌发布的同一天他在文案里写一段话，不是什么肉麻的情书，是平平淡淡的一句，“我喜欢一个人，虽然用了十五年我才敢承认。”这段时间他与韩知城的八卦被传的神乎其神，什么爱恨情仇被编排的越来越夸张，偶尔还会有真假同学出来现身说法，大家对他们俩的关注度超越同期最红的兄弟情电视剧，他这话说出来人们都心知肚明他值得是谁。

当初要走是只出于自己个人角度的选择，故意忽略韩知城的感受。自己心中已经是一团乱麻，也没办法去多照顾对方。去往别处开启新生活之后，发觉习惯一个人再要遗忘他变的很难，对“想念”这个词语的理解随着时间的增长愈发深刻，也知道自己对韩知城不是三言两语，一天两天就能忘记的感情，在连续半个月梦见他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比表现出来的还要喜欢他。

在感情方面他总是装作更无所谓的那一方，事实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天联系上很久不见的他与韩知城的共同好友，对方开口就问“你和韩知城在一起了没？”李旻浩被问的一怔，说他是不是喝多了，对方“哦”一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回他说：“你当初那么喜欢他，我以为你俩能在一块呢。”

比“能在一块”更让李旻浩惊奇的是，“那么喜欢他”，这还是他第一回知道，原来在别人眼里，他“那么喜欢”韩知城。

话是这么说，五年来韩知城的消息他都有陆陆续续知道一点，不过不深入，他也不确定韩知城会不会回来。如果不回来就是一种斩断，他们两个最了解彼此，斩断就没有再死缠烂打的意义。就这么等啊等，像跟朋友钓鱼时一样从白天等到黑夜，五年就这么过去。

二十五也算人生一个新篇章，在李旻浩犹豫着向前还是留在原地的时间，他放置着的鱼钩终于有所反应，哪怕只是轻轻晃动。韩知城只用一张照片就告诉他，没死心的不止他一个。

那么好，没被浇灭的火星风一吹就还能再烧起来，添把柴浇点油会烧的更旺，人生最漫长单纯的十年都给你了，余下的是边角料还是更遥远无边际的余生就也请你收下吧。

十年里的好与坏你都陪着我，五年里分开我还是想着你，不在一起的话，似乎下半辈子也总是在念着过去。十一月冬季的雪花里我没能敢光明磊落地握一次你的手，也没能像你一样勇敢地去说永远，说喜欢，那是一种遗憾。没给出回答的两件事，你追问不放的我最终还是为你解答了，你假装遗忘带过的，这次就由我来问。

“要和我交往吗？韩知城。”

是他们俩捉迷藏时间里的最后一次十一月，这一年的雪比往年都小，却来势汹汹，前一周预定的餐厅因全市停电不得不歇业一天，想着五年以来一直都在拖延，就没再想着“之后再说”这件事，反正以后补起来也是一样的。

打着手电筒借着光照亮房间的一角，用家里仅剩的一袋薯片和两罐汽水代替原定的丰富晚餐，扯下拉环当戒指，这滑稽可笑的场景不知为何在对视中逐渐变的虔诚起来。

十五年的回忆就这么在脑海中过一圈，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能给他们，静下来看一看彼此的脸，这些年的变化，五官还是气质。他们俩看着看着就上手，碰碰对方的耳环，捏捏松鼠的脸颊，用食指戳一个酒窝，挠挠猫咪的下巴……在试探中他们越来越贴近，慢慢发展成在地毯上滚成一团，韩知城说：“我要好好想想这件事。”毕竟有人要他等这么多年。

李旻浩说：“哦。确实是应该这样，只是等的过程如果我不耐烦走掉也是可以的，对吧？”

“这是威胁啊！”韩知城坐起来说：“等人就要专心，不然等的人是不会来的。”

“那要等多久，你才会答应？”

“五年吧。”

“韩知城——”

“四年。”

“……”

“三年。”

“三天。”

“哇。哥，我等你可等了六七年哎。”

“那我就等你六七天好了。”

“……”

仗着自己长得好看。

“开玩笑的。”也不是全仗着。李旻浩一向是喜欢逗人，逗恼了再凑上来哄。“我等六七年是没关系，只是那时候我们俩就都人到中年，可能发福，穿西装都不好看了。”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韩知城明知道他是诓自己，还是笑出来，说：“……有点道理。”

“那就……先结婚，剩下的以后再说。”

“没问题。”看着李旻浩秒同意又得意的表情，韩知城觉得，他可能是又掉进他的陷阱里了。

不过也没关系，毕竟从八岁开始，这么多年，他总是在他的陷阱里。

12

一直隐隐作痛的旧疤终于迎来愈合的一天，有能替代它的戒指，作为替代品的圆形图案失去它存在的意义，就也不再需要反反复复折磨它，怕它跟落下来的雪一样融化在春日。李旻浩最爱在情爱时亲吻韩知城的左手，有这块疤痕的无名指。亲吻时要看着他的眼睛，被完全掌控在手心中的松鼠垂下睫毛，软糯糯又带着恳求地看着他，李旻浩展开手指与他十指相扣，光芒汇聚的地方，能看见同样明显的圆形烫伤图案。

和韩知城的那一块一样，没能完美长死痊愈的曾被多次烫伤而留下的一道疤。

就这么痛过五年后，它总算不会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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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写文烂有罪，那我第一个被无期徒刑。

就是瞎写的，情绪产物，还是我一直以来那句话，想写他们俩谈恋爱罢了。

较真会很累，当消遣看吧。

*我胡说八道的|请勿上升本人

*人设不符合本人

00

十一月下过一场雨。

韩知城在路边买两个烤串的功夫风越刮越大，丝丝细雨从天而降，混着风拂过他的脸颊。他不自觉地瑟缩一下，手插进卫衣口袋里，人钻进附近药店门前躲雨。

药店两层门，是个躲雨的好地方。韩知城跺着脚看玻璃窗成为雨丝的画布，街道对面一排霓虹灯把眼前照得五光十色，他从兜里掏出响个不停的手机的时候顺势瞟一眼时间，晚上八点半整。

电话接通，韩知城还没张嘴，那头黄铉辰就是叽哩哇啦一顿大吼，“韩知城你他妈的在哪儿呢？你知道出了什么事吗？我跟你说你完了你这回死定了……你他妈你知道你被谁盯上了吗？”

手无意识地扣着玻璃门的一块儿，韩知城抬眼，这大雨天里还在忙活来忙活去的烧烤摊的老板笑着朝他招招手，那笑容里分明有责怪这天气不该说变就变的烦躁和让韩知城这个顾客只能躲在一旁等待的愧疚的意味。

韩知城倒无所谓，这有什么的。

随意搭一句“不知道。”韩知城嫌这天接电话冻手，正琢磨下一句就说“我挂了。”他还没出声，黄铉辰直接叫出一名字，这名字在韩知城世界里化为耳鸣的一声“哔——”过往如潮水，翻滚着的浪花势不可挡地冲向他。

韩知城在原地呆站很久，等到烧烤摊老板拎着他那一堆吃的站他面前跟他说客套话的时候他才重新醒过来。接过那一堆热气腾腾的烤串，韩知城草草问好后就逃亡似的向家里的方向走，夜晚的长街灯火辉煌，夜色璀璨，纵然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雨也没能浇灭人们的热情，韩知城穿过一片欢声笑语，他在这欢声笑语中加快脚步，但这声音却无论如何都甩不掉地追赶着他。像个有形态的怪物，它扑上来抓住韩知城的手脚，捂住韩知城的口鼻，如坠入深海一般，没有依托，只有失重，无限的失重。

他在风中急速奔跑，好像要以这种方式追回流失的时间，回到十六岁的那天，他拉着李旻浩的衣袖说：“哥。不要走。”

那时的李旻浩回答他什么。

他绝情地对他说：“韩知城。我们到此为止吧。”

01

李旻浩也没想过他还能再见韩知城。

朋友酒吧开业，他就被拉去充个数，韩知城登场的时候他正搪塞着一要他号码的纯情男高中生。他说到：“我不搞比我年纪小的。”这句，舞台那儿的灯光倏地全亮，韩知城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酒吧，满场直接开始群魔乱舞。最开始李旻浩没敢信，韩知城玩嗨了从台上跑下来跟人互动，那人离李旻浩挺近，就这么凑巧，李旻浩一眼就落在韩知城的侧脸上。

时间真他妈是个残酷又神奇的东西，十六岁追着他跑的韩知城跟现在可谓是天差地别。那会儿他天天戴着镜片厚厚一层的眼镜，梳个用现在的话形容说就是“标准宅男”的发型。不爱说话，认生，以前有个艺术节活动他俩碰巧被分一块儿，每回讨论点什么韩知城都不爱吱声，一问他他就怯生生地盯着李旻浩看一会儿然后就说：“都行。”

刚认识那会李旻浩是真不咋待见他。这小孩太闷，又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他，经常装作巧合地跟在李旻浩身后头走，隔一段距离，但一回头就能看见他。每回李旻浩回头他都装蒜，低头看鞋面，李旻浩从小就在人际交往这方面特通透，别人对他什么心思他总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更别提这白纸一样的韩知城了。

好猜的很。

后来有一天就他们俩在排练的教室，其他人都没来，李旻浩总是先去，他是为了逃课，韩知城纯粹是想跟他待着——虽然他没承认过这事。那天李旻浩就想着没意思就找点乐子，随口问韩知城：“你觉得我好看吗？”

十六岁的韩知城带着点尖刺，李旻浩听说过他家的事，他父母都在马来西亚，今年把他丢回来读书，听说韩知城有关于音乐的梦想，这事学校都传烂了，只是不是什么好的传开。毕竟在学校里说我想当明星，总会有一群自个连梦想都没有的人优越感爆棚地嘲笑你痴人说梦。多半是给那群人欺负惯了，韩知城对不熟的人总有点凶。“不好看。”他是这么说的，但眼睛一秒钟都没离开过李旻浩的脸。

李旻浩笑他，给韩知城笑的脸通红。

就从那天起，李旻浩发现，韩知城有那么点意思，也有那么点可爱。

02

晚上睡前给黄铉辰发一条消息，“你有韩知城号码吧，告诉我。”得来黄铉辰一句“哥你酒喝脑子里去了吧？”李旻浩听完，倒也没怎么在意，好像挨骂的这人不是他一样。懒得打字，直接发语音过去，黄铉辰秒接，那头有点吵，不用想都知道他又泡在徐彰彬的酒吧，就是他这醉翁之意是真不在酒，也没在酒吧，在酒吧老板身上。

徐彰彬，一彻头彻尾的富家子弟，正宗的小少爷，从小喜欢搞音乐，前两年出国进修，今年才回来。搞音乐的刚出头那两年都难，接不到什么好场子，他也不怎么愿意受公司合约里的条条框框束缚，就直接开个酒吧，偶尔搞搞促销活动，引人来看他们的舞台。

别说，这招真挺有用。截止到目前为止这酒吧开业不过两周，李旻浩的好友圈已经被刷爆了，都在说“xx街新开的那家酒吧很有意思。”

这听闻方方面面对他来说都挺普通，唯独就那么一件让他上心的不行。“跟酒吧老板关系很好的那小哥，长得好看，性格也好，一逗他他就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笑，害羞起来太可爱了吧。”今早朋友圈又刷到一条，配图是舞台上的韩知城，背对镜头侧着脸，一看就是偷拍的。

韩知城这根粗神经从他十六岁那年起就定下基础了。一块在学生会里打杂混日子躲课程那年，有次演出临时出事，演出某节目的同学临开场翻墙出校去追他要跟他分手的女朋友去了，吉他往李旻浩怀里一塞，拔腿就跑。韩知城拿着两罐可乐闲闲地走过来的时候，正午的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

这小孩有点倒霉。前两天把眼镜随手放桌子上，被同班俩打起来的同学在斗争中给眼镜的一边踩稀碎。俩人一开始疯狂推脱责任，都说是对方的错，谁也不想赔。李旻浩进他们班叫韩知城去学生会的那会儿其中一个正指着韩知城跟他说：“谁让你放那儿的。”

李旻浩敲敲门，望过去一眼：“放哪儿了？”

一直摸着眼镜腿垂着头不吭声的韩知城忽然抬起脸，定定地看着他。他们俩的目光有个很长的交汇，李旻浩率先移开眼。那俩看着韩知城不说话就得寸进尺的人这会安静的嘴都不张一下，过半天其中一个顶不住了，说：“嗨，就一个眼镜能多少钱，咱俩平摊赔他一个呗。”另一人瞄着李旻浩，许是觉得他不答应今天就出不了班这个门了，硬着头皮说：“嗯。”

别的不说，韩知城摘下眼镜还真挺好看的。

也多亏那俩傻缺，李旻浩头回注意到韩知城睫毛特长这件事，也不知道得怎么形容。不站在光里时是漆黑又密的乌鸦羽毛；在光里一站就镀一层光，像质地柔软的扇子边。轻轻垂下来，就只是轻轻地。韩知城给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目光躲闪着，又忍不住要落在他身上，酝酿好半天，只憋出一句，“看什么。”

李旻浩想也没想，“看你好看。”

03

不是什么好事，韩知城又被人盯上。

十六岁那年有一遭。李旻浩记得韩知城会弹吉他，临时跑路那人的空得有人顶上，不然哪边都没法交代。韩知城也清楚，顶着个被人撩拨红的脸拿着吉他被塞进更衣室。

平日里韩知城戴着厚眼镜又不怎么起眼，但那天他摘下眼镜又被画上淡妆，小少年第一次不畏缩着肩膀展露出自己的光亮，他在校庆舞台上大放异彩。那年网络不够发达，学校里也没几个人认识韩知城，他们纯粹地为着韩知城的歌声欢呼喝彩。就从那刻起，李旻浩就知道，韩知城未来的样子会与如今大相径庭。

表演结束韩知城下台直接奔着李旻浩去，他也没意识到这明显的肢体语言又在泄露着他对李旻浩有那么点意思的这回事。他就是很想去李旻浩身旁站着，太多视线看向他了，这让他觉得很不习惯，有一个人在身边会好一些，他没深想过，为什么这人会被他选定为李旻浩。

李旻浩看在他唱的歌很好听的份上，也没有去逗他，只跟他并肩站在后台的一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话。韩知城似乎挺高兴的，话比以往多，不过很零碎，也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李旻浩听的发笑，要说什么，被短促而过的闪光灯截断，话直接忘干净。

韩知城没发觉，毕竟舞台的灯光也在闪，他又正好蹲下系鞋带，他完全没往别的方面想。李旻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有点烦，侧目看过去，女生拍了一张还想拍第二张，三四个人聚成一小堆窃窃私语。他也不去想为什么了，直接侧转过身体再向前一步，把灯光和喧嚣都挡在了他的身后。

等韩知城系好鞋带站起来——没意识到李旻浩的姿势有变化，所以他还是按照原来的动线。这后果是他们俩相撞在一起，韩知城没站稳脚滑一下，要向后倒。李旻浩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向着自己的方向带，像棵小白杨树一样细溜的韩知城一带就倒，直接扑进李旻浩怀里。

李旻浩踉跄地后退两步。

他们俩同时听见对方的心跳，混着舞台那边传来的鼓点，不知道哪边附和着哪边，也不知道哪边更大声一点，只知道好清晰好响亮。

还知道每一声砰背后都写着“大事不妙。”

04

买好早餐在韩知城的公寓楼下等韩知城出来，期间李旻浩认真思索着要不要去跟那边的小屁孩抢个秋千坐，想着想着，韩知城出来了。

这两年不戴眼镜了，经历不少也长大不少，韩知城整个气质变一大圈，就是还一如既往地喜欢戴帽子。今天戴一深蓝色的，侧过脸时发现小孩突出的下颚线挺帅，正好他今天戴一排耳钉，顺着那排耳钉往下看，流利的一个线条下来，用小说里比较流行的描写方式说就是“刀锋般锋利的下颚线”。

对于李旻浩会出现在自己家楼下这件事韩知城不怎么意外，四天前黄铉辰把号码给李旻浩后跟韩知城提过，在酒吧里，韩知城咬着吸管喝冰美式，还没到开业的点，背景是一群人在倒腾货，徐彰彬作为老板在点货。跟酒吧沾边就难免得黑白颠倒，韩知城又是个不怎么爱早睡的人，就经常中午补觉。下午一觉做个噩梦，怕再睡又梦见什么不好的，就来早点。黄铉辰是泡人必须得积极，天天有空就往这来。没约好，但他们俩是一块到的，在门口碰个面，进来徐彰彬就说：“正好我这忙，你俩搭个伴坐那边吧。”就这么着，虽然不咋合得来，但还是坐一块了。

得告诉韩知城一声这事黄铉辰想着有两三天，总忘，有时候也是抓不着韩知城的影子，今天是个好机会，黄铉辰对着手机摁一阵，又偷偷瞧瞧旁边坐着的韩知城，确认这人心情没差到会掀桌子走人的程度，才说：“我那天跟你说的事……”

韩知城懒散地应一声，“嗯。”放下手机看过来，“李旻浩的事？”他声音挺轻的，没波澜，一开始黄铉辰都听不出是不是疑问句。

“是。”

“不用管他。”

韩知城这两年出息的很，以前一口一个“哥哥”“哥”还有一个稀奇古怪的“李糯ling”地喊着，现在提起来就直接叫李旻浩。

黄铉辰想说你这人就跟我横，李旻浩真找到你头上我就不信你能不管他。心里这么想的，他嘴里倒没说，毕竟他得先陈述他的罪行。“他要你号码，我给了。”

咬着吸管的牙齿一松，韩知城再度抬眼，手机直接往吧台一扔，起身揪黄铉辰领子。等徐彰彬出来，他的两个好弟弟已经摔碎他两瓶好酒。

“没个合理的解释你俩今天就都别走了，给我留下刷杯子抵债啊，谁也别想跑！”徐彰彬说。

韩知城被拉开还瞪着黄铉辰，“谁让你把我号码给他的。”他感到痛苦地咽下一口气，“黄铉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不想见他。”

十六岁爱过一个错的人，这痛延续在韩知城整个余生里。再没爱别人的能力，总是想起那双眼睛，想起没人知道的那个青涩的吻。梦里见他，总还是十八岁的样子，不笑挺冷，笑又太温柔。李旻浩永远没有中间这个概念，没有模棱两可，只有黑白分明。

有一段时间迷上漫画书，李旻浩陪他在书店一呆一整天过，想着要跟他见面，前一晚上挑衣服挑到凌晨，第二天到书店翻着书没一会就困。想睡不能睡，好几次眼睛闭上又睁开，尽力维持身体平衡不向着他倒去，但有一次还是靠上了他的肩。

李旻浩看过来，韩知城解释的话想了一大堆，哪句都还没说出口，就看着李旻浩拍拍腿，那意思是可以借他躺一会儿。是因为困吗，韩知城什么也没去管，就躺下去，他举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几眼，很快就真睡着了。书摊开放在胸口处，他们俩坐的这地方不怎么好，正对着太阳，韩知城睡着还皱着眉，李旻浩看着他，叹口气，又笑了，抬起一只手给他挡光。

光被隔断后韩知城短暂地醒，被烤得发热的额头处迎来一片清凉，他的眉心也自然舒展开来。他差点就又睡着了，如果李旻浩没亲上来。

那一下好轻，还以为蝴蝶落上来，李旻浩唇上有他刚喝的那杯饮料的苦味，也有他嚼碎冰块而留下的凉气，韩知城不敢睁眼睛，他从那天起爱喝冰美式。

冰美式里，有这个轻浮又梦幻的吻的味道。

05

“李旻浩，你不会真的想跟我和好吧。”下楼起就看见这人在等着，走过他身旁时特意加快脚步，结果他跟在自己身后一起上公车，又刻意在自己旁边坐下。韩知城没法忍这事，当初自己希望他不要走的时候李旻浩比谁都决绝，现在又整这一出是干什么。“你真是个渣男啊。”怎么想都窝火，干脆发泄出来。

“韩知城。你这两年胆子大很多啊。”追人就是这态度吗？李旻浩盯着他看着，看到他发毛向后躲。“李旻浩是谁啊？我没记错是我比你大两岁不是你比我大两岁吧？”

“……所以呢。”韩知城的后脑勺直抵上车窗，被逼到退无可退。“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的好友申请，通过。”

“别做梦了你。”

说完这句，公车稳稳停在站台前，一小撮人排着队上来。韩知城抓准时机起身，绕过李旻浩换座位，李旻浩在右排倒数第四排靠过道的位置，他跑去左排倒数第二排靠窗。李旻浩目光不善地盯着他看，但没追过来。

韩知城松口气，又无厘头地感到有点失落。发觉自己有这样的心思他就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居然还是不死心。不过倒也没感到惊讶，会长长久久去怨恨、铭记、回想起一个人，这背后的缘由里总逃不开在意与喜欢。

不懂事的高中时期不怎么能去体会爱是什么滋味，只知道见到一个人很开心，见不到他会很沮丧。有年学校设立无用的走廊站岗员来遏制学校走廊里的疯跑打闹问题，韩知城因为不怎么会拒绝被身为班长的同学强行赋予这个“重任”。每晚晚修的四节课下课，韩知城都要去走廊里贴着墙站着，好多人从他面前过，生面孔熟面孔，这些人中的哪一位也许就对应着在学校吐槽墙上说过他什么话的一个不起眼的ID。他偶尔想起这些，便在恶意中愈发沉默寡言，没灯光的走廊里漆黑一片，他就也常常融进这样的漆黑中，好似要成为墙壁上被人随手涂画的一块黑点。那时他以为他的生活就要这样过去，日复一日，他也许会在某天对痛与爱都彻底麻木，会变成最常见的那一类大人，没梦想不快乐，为钱财奔波，为生活活着，行将就木地苟延残喘着。

就以这样无趣的生活作背景，他迎来了与李旻浩的初见，也迎来他的初恋。

那天雨下一整天，星期五没晚课。韩知城忘带伞，走在回家的路上，好在雨也不是特别大，白天下的更猛些，到了下午，渐渐有点要停的意思。

他没怎么在意淋雨这件事，幼童一样踩着坑坑洼洼的水坑向前走，嗓子里哼着随便想起的一首歌。踏上天桥时发觉今日的天空格外好看，沉闷中又有一丝诡谲的色彩，他拿出手机拍照，相机对焦有一阵才好，他正打算拍，有人在他身旁停下脚步，一把伞随之撑在他头顶。慌乱中手机跟人一起转过去，倒数的三秒钟流失的飞快，“咔嚓”一声拍下照片，镜头里的李旻浩向他弯起眼，上唇两道弧线，眼里星光闪闪。

06

李旻浩再也没来找他。

好友申请韩知城下不去手删，像根刺一样留在提示里。上次见面不欢而散，韩知城也不知道自己这两年桃花怎么就这么旺，换到左排的位置刚坐下，有一个女生就绕过大半车的空座选择坐在他旁边。

她一落座，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就不容抗拒地钻韩知城的鼻子里，想忽视都难。韩知城尴尬的全身僵直，只能瞎划拉着手机。但该来的就是躲不过去，这样维持有两三分钟的时间，女生突然转向他，她头发很长，过肩到腰，几缕发丝随动作不经意地垂落到韩知城的手背上，韩知城一惊，接着听见女生问道：“帅哥。你是xx街那酒吧唱歌的那个吧？你好帅哎，能留个号码吗？”她笑容明媚，说着询问的话也不发虚，韩知城看着她颇有要上手挽他的手跟他好好撒一娇的意思，急忙向后躲。完全懵住，一时间想不出怎么拒绝，“唱歌的那个”这称呼也让他有点难受。女生看着他的反应只觉得有意思，他躲她就往前凑，还一直不停地说着“加一下嘛。我不会经常打扰你的。”

“加嘛加嘛。”

“就加一下好友有什么的——”

“他不加。”韩知城向着说话的人看，李旻浩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脸上挂着应付人的笑，他敷衍谁的时候就这样。“韩知城，给你一个跟我和好的机会。”无视女生疑问的目光，李旻浩直直地看着韩知城，这话背后有隐喻，对韩知城来说就是字面意思，对女生来说就是“你没戏”的意思。

女生也挺识相，懵懵懂懂地说句“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他男朋友。”就急忙换去另一边坐，好似能在李旻浩没什么真诚的笑容里看出他的危险来。她走后李旻浩也没在韩知城旁边坐下，向前走去最后一排，女生的眼光若有似无地瞄着他们俩，韩知城简直能想到她的心声“两个神经病吧。”确实是神经病。

回想起过去，在他们俩关系亲近到即将超越“暧昧”这层边界线更进一步时，李旻浩突然与他划开距离，那是韩知城住宿转走读的第一周，他放学在李旻浩班级门口等着就是想跟他说：“今天开始我放学可以跟你一起走了。”李旻浩似乎是知道他为什么而来的，跟着朋友们一起出班级门，他让朋友们先走，独自留下跟韩知城说话。

韩知城没能说出他要说的“今天开始我放学可以跟你一起走了”，他闷闷地憋下一口气。说：“没什么事。”

李旻浩反常地不追问，只回“哦。”

他要走，韩知城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个反应，本能地伸手想拉住他，手都伸出去又觉得不好，只能讪讪地把手收回来。怎么想都有点不甘心，就还是说了。“就想来跟你说，我转走读了。”

“挺好的。”李旻浩回答的很快。“比较自由。”

“不是为了自由。”李旻浩与往日不同的态度令韩知城心慌，话堵在嗓子口，正要说，那边等着李旻浩的人在这时候喊他一声。李旻浩回过头看去，接着对韩知城说：“你还有事吗？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韩知城拉住他说：“有事。”李旻浩停下来看着他，他们俩就这么僵持着，最后李旻浩先说：“韩知城，别跟着我了。”

他的声音像审判官砸下来的锤。

07

“你连理由都没给过我一个！”

“你怎么这么难缠？”

夜里十一点，电视放着，随便调的台在播一出狗血剧，韩知城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屏幕发呆。是分手戏码，女主先遇渣男再报复的老梗总是经久不衰，乱糟糟地被拍出八百种花样来。韩知城说是在看其实心思根本没放在这上面。

电视频道到整点会跳时间，58分时右上角出现显示，23：58。这时正放到女主在雪中哭泣的高清贴脸镜头，韩知城想起他也这么哭过一场，不过狼狈多了。

又一分钟过去，23：59。

韩知城看一眼手机，没人发来消息。

24:00。确定是李旻浩消失第七天。

七天没再有消息也没有验证，他们俩像在进行一场规则不严谨的拔河比赛，没有规定出一方把绳索拉到哪一个位置才算结束，所以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李旻浩早就对韩知城说过，“有些人只有喜欢是没用的，你们不是一路人，再怎么样也走不到一条道上去。”韩知城不信邪，说“我喜欢他就可以去走他的那条路。”李旻浩笑着挠挠他的下巴，像对待他养的那些小猫。

“那你试试看好了，结果只会更痛苦。”

韩知城原来不信一语成谶这回事，有这句话后他才信。他试着去走过李旻浩走的路，像他一样去融入人群，去做自己，他发觉很难，天生性格决定人际交往对他而言就是道解不开的超高难度数学题，没那基础跟智商，就算咬着笔想一晚上也就只是多抓掉几根头发。

他就该把时间都用去一个人逛街骑自行车或者宅在家里看些有趣的视频上，这还能更舒服些。错在他年纪小，又一直没什么朋友，不懂交往之间的潜规则，也把握不好尺度。他就很简单地想着：有喜欢就可以支撑。

其实这想法倒也没什么错。只是他在实行时没能掌握好方法，不留缝隙地去追逐着李旻浩，交际中若一方有退后的态度，大多数人都懂得这是该退场的时候，韩知城不懂，又或许是他不想。他几乎是以胡搅蛮缠的方式留在了李旻浩的世界里，现在想来他真的把自己搞的很狼狈。没像电视剧女主一样在雪地里浪漫地哭泣一回，韩知城是蹲在天桥上哭，在他听完李旻浩说：“韩知城，我们到此为止吧。”这句之后。

为什么要到此为止呢。

他甚至没有给出过理由。

这些年韩知城不想提却还是会反复想起过去，他一直没能想通当年到底是什么导致李旻浩要与他划清界限，他问过很多次，李旻浩从没回答过。

其实也不是没回答过，是他不记得了。

有次和朋友们出去喝醉酒，他明明是第一次喝，却故意没说，装作老成的样子喝下一整瓶，醉成一坨烂泥。朋友们问他家在哪儿，他说李旻浩。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李旻浩。问他喜欢什么，他笑一下，说李旻浩。问他想不想吐，他说我想见李旻浩。

朋友没辙，说这完全是李旻浩的狂热粉丝，把旻浩哥喊来吧。李旻浩真来了，看见韩知城三个字亮起来他没想接的，电话一直打来，韩知城缠着他但也没有这么疯狂的程度，李旻浩想他或许是有什么事。一接通果然。在韩知城朋友的帮助下背上韩知城，李旻浩出门想打车，但太晚了，车流很少，要么就是看着韩知城醉成这样，怕他吐不敢拉。

李旻浩咬着牙背着他往回走，路上试图问韩知城记不记得自己家，韩知城不回应，圈着他脖子的手更收紧一些，李旻浩说他“韩知城你故意的吧。”韩知城也没声，李旻浩想想自己跟酒鬼这是较什么劲呢，也不再说话，过一阵，韩知城忽然动一下，他的脸埋在李旻浩的肩膀，李旻浩怕他滑下去就把他向上背了背。韩知城没意识地轻唤他一声，“哥哥。”很轻一声。

轻到能化成湿润的泪水，一起没入到他的衣领里。

李旻浩想半天，才喃喃地说：“谁是你哥哥。”

08

午觉一场梦回到高中。

“咣当”一声砸落在地上的水杯像起床的闹铃，把李旻浩从梦中梦中砸醒。他穿着校服在高中的课堂上，秋天，中午的光热，教学楼后一堆树木叶子已经枯黄，摇摇欲坠，随时都能掉下来。

班级里有人在议论艺术节唱歌的韩知城，说他最近又拿下年级第一，随着那次表演，对于韩知城质疑的声音退去很多，原来的嘲讽不少转为支持，韩知城有没有看见过，李旻浩不知道。只知道他是见过很多。

朋友总是跟他聊，也有女生拿着情书来问他，“你跟知城哥哥关系好吗，能不能把我把这个给他？”好笑，韩知城什么时候成的哥哥。

他去偷看过高一的学年成绩单，红榜贴在外头，韩知城的名字遥遥领先，他看完再回去看自己的，高三末尾，天差地别。

有件事很搞笑。在学校里韩知城是不如他的，即便现在有人喜欢他，李旻浩也比他高出一截，追着他喜欢他的从学姐到学弟从高三到高一。但是，他在面对韩知城时会有挫败感和落差感。

韩知城给他听过他的自作曲，他在里面唱“即使钟表的发条停止，花朵也始终会绽放的不是吗”李旻浩听完跟着念一遍，说，韩知城你很了不起啊。这次不是开玩笑的语气，是很认真地在说。韩知城脸红了红，说哥你别打趣我了。

他一把扣上电脑，后半段怎样都不肯放给李旻浩听了，李旻浩说：“干什么啊。”韩知城说：“我没有写好，你等我再改改。”

高中没能把那首歌听完，李旻浩以为他这辈子都听不完了，直到前两天在徐彰彬的酒吧，才听见韩知城唱完整首歌，唱完后他什么也没说，就站在舞台的灯光下，很安静，又没来由地让人觉得异常脆弱。

李旻浩给过韩知城他们俩分开的理由，他喝到烂醉那晚李旻浩没办法只能把他带回自己家，进门后把他扔在沙发上李旻浩想去开灯，韩知城拉着他的手把他拽回来。他挣脱不开他的手，只能在沙发前坐下，说：“韩知城，我欠你的吗？”意外的是，酒鬼韩知城睁开了眼，他没清醒，眼睛里好像有一场大雾，朦朦胧胧地把情绪都遮盖到看不清。他跟李旻浩说：“哥哥。”临近于气声的一声。“你能再亲我一次吗？像在书店那次一样。”李旻浩眨着眼睛看着他，月光披洒在他们俩身上，是银白色。他没亲韩知城，将近三分钟内他们俩都没什么进一步动作，三分钟后韩知城懂他是不肯，直接扯过他的领子，自己主动吻上去。

那晚好大的风，楼下的树一直在摇晃，晃碎一地的光。李旻浩说要远离韩知城，还是拍着背哄他一晚上。哄到韩知城睡着，手心还牢牢攥着他衣服。

不是他想走，只是——

“韩知城，你这么有趣又优秀，我不想毁了你。”

是为梦想回来的，别背上争议，也别带上同性恋这个标签。如果跟韩知城说这些，他肯定会无所谓地说：“我不在乎这些的。”怎么可能不在乎呢，学校里说你的留言你一条都没有看过吗？话语是投掷向人的看不见的刀子，你敏感又脆弱，只想看你被爱，不想再看你受苦。

喜欢你，爱惜你，才想要你奔向更好的自己。

去走是捷径的那条路，不要绕远，远路上有山也有河水，翻山越岭蹚河而行，对松鼠来说，会很辛苦的吧。

09

韩知城这两天就是丢了魂，写词写到一半就叼着根巧克力棒走起神来，巧克力棒是越吃越短，反射神经也越拉越长，第三句话没得到回音后，方灿大叫一声“啊！”韩知城秒从座位弹起来，“怎么了哥？”

“想什么呢你。”方灿瞬间恢复冷静。

“也没想什么。”上一根巧克力棒吃完又拿一根新的。“哥，如果一个狠狠伤害过你的前恋人想跟你复合，你怎么想？”

“旻浩要跟你复合吗？”

“……”

本想穿层马甲，没想到直接被聪明的哥哥扒精光。

“啊。”自己提的话只能接，韩知城手肘撑在膝盖上，闷闷不乐地垂着头。“他当初那么绝情，我搞不清他是不是还想玩我。”

“如果你还喜欢他的话，不如问问看？”

“……”

“你还喜欢韩知城？”酒吧门口，黄铉辰和李旻浩站门口，一人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全凭一张好脸叼出黑帮老大的氛围。黄铉辰最近自己深陷感情关，直接升级为这方面的专家。“我知道哥虽然不怎么正经，但是也不是喜欢玩弄人感情的人……”这句话换来李旻浩目光危险的侧头。

黄铉辰站远点躲开他。“哥你要是真有那个意思，就先把过去的解释解释清吧。”糖用后牙嚼碎，“毕竟当初他因为你挺伤心的，你总得先解释开过去，再说以后吧。”

“这话我说其实不怎么合适，但我也不想看你们俩这么错过去。知城呢，他不是记仇的人。也一直都还喜欢着你，别看他不承认，他挺惦记你的。你知道的，他那个人是看着活跃，实际上胆小的很，当初没你他交际圈至少得没一半。”说到这，黄铉辰停了停。“你们俩当初的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评价，那时候我也刚转学过来，我是通过哥认识知城的，你们俩都是我朋友，这事我不怎么想分站谁，站哪边，不过哥心里是清楚的吧。”

“你甩了韩知城。”

说是无疾而终，见证过的人都知道是李旻浩甩了韩知城。无声无息，像玩腻了就扔一样。韩知城跟在他身后丢掉多少尊严，又有多少痛苦的时刻，这无法计量。离开他说是为他好，以为是送他去走捷径，实则为他多建一座山，多划一条河。韩知城比他想的勇敢，山爬了水渡了，不辞辛苦不求回报地向他而来，以为梯山航海的这一路能见到柳暗花明，到尽头发现，面前只有一扇被牢牢关紧的门。

没钥匙就算了，这门上连把锁头也没有。

砸碎它是闯，撬开它是偷。韩知城想更受欢迎些，他就坐在门口等，等到门的主人给他开门，他想过门主人会不肯，永远都不肯，但没想过门主人把门打开了，却只是想赶他走。

10

走运的星期一。

韩知城在一件许久没穿的外套里找到他随意放在里面的一百元钱，开心地出去买回一堆吃的。他含着块巧克力在楼下乘上电梯回八楼，电梯到四楼时，门“叮”地响过一声缓缓打开，李旻浩站在门口，看见他像惊讶又像是不怎么惊讶。

“……你怎么在这？”一起乘到六楼他还没有下去的意思，韩知城忍不住问。

跟着李旻浩一块上来的男人笑着说：“李先生来看房子，四楼的他说有点背光，我们准备去六楼还空着那间看看。”

“……哈？”韩知城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李旻浩没再过多为他解释，只跟他说：“说不定有机会当邻居。”

不走运的星期一。

电梯一到六楼，韩知城就要跑，被李旻浩又拉回来，“陪我一起看看吧，我也不怎么了解这里。”

“……？”谁要陪你看房子。韩知城心里想着，没说。他说另一句，“我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李旻浩不撒手“黄铉辰说你这两天都休息，昨天晚上跟他说你要看电影看动漫看到死。手机和电脑都会伤害眼睛，推荐你跟我一起看房。”

啊！叛徒！

韩知城一时间不知道先骂谁。

结果还是被李旻浩拉着去看房，全程他都没怎么在看，就拉着韩知城的手，韩知城甩不开，憋着一肚子火。房屋中介一直在说个不停，把房间从上到下夸一遍，李旻浩连厕所和卧室都没分清就说：“挺好的，就这里吧。”

韩知城想说：“你到底是奔着房子来的还是奔着我来的。”没敢说。以李旻浩的性格，他问他可能就真会无所谓地说：“啊。确实是奔你来的。”也可能会傲娇的，“别想太多了韩知城。”这两种韩知城都不怎么喜欢。

李旻浩下午就搬来，神速一样，收到他让自己下去帮忙的短信韩知城还以为自己看错，被拉去做苦力收拾房间时韩知城一边兢兢业业地擦玻璃一边愤怒地喊：“啊！李旻浩！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帮你擦玻璃！”李旻浩说：“加油。待会请你吃饭。”

“这是饭不饭的问题吗？”

“那你还想要什么？”

“自由。我的自由！”

“这个没了。”把杂物规矩地收进抽屉，李旻浩随口答。

韩知城气的把抹布摔在他面前。“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回家了！”他刚走两步，李旻浩喊他，“韩知城。”他没停下，李旻浩继续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就不理你了吗？”

他停下了。

“因为我觉得我们不同路。”就这么简单一件事，他们俩绕好多年的弯。年轻时李旻浩也不懂要怎么维系感情，更不懂要怎样才能妥善告别，他只觉得韩知城该走初见那道天桥一样的，搭在路上方的路，所以推他去走。他没仔细想过，天桥再长也只是一段，到尽头后一样要走普通的那一条，他们俩不必兜这么一圈，终点明确的话，怎么走都会到达的。

“就这么简单吗？”一直以来好奇的事就这么揭开谜底，韩知城没有痛快，只有愤怒，满腔怒火，他曾经的努力、茫然、烦恼与困顿，竟然就是为撕碎这么一个理由。“你都不如说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韩知城说完就再次向外走，李旻浩这回没喊他名字，只说：“我记得你走过我走的路了，所以公平一点，这次我来走你走过的路。”

“用不着。”第二次不欢而散。

11

再怎么不想李旻浩也还是会经常出现，白天会在韩知城的门把手上挂早餐，平时会放一些小玩意，前两天韩知城在门口地毯上竟然看见一枚橡果，他还给李旻浩，说：“你以为我真的是松鼠啊！”他扔过去，李旻浩接，端详一会说：“这不挺可爱的吗？”看着他说，分不清说橡果还是他。韩知城嘟囔一句，“不可爱。”就回自己家。

隔天他就在自己家门把手上看见一条橡果吊坠的项链。旁边一张贴纸，“送给人形松鼠的礼物。”

韩知城又跑去和他吵架，这段时间因为他总是单方面与韩知城互动并惹韩知城生气，韩知城又经常跑来和他吵架，李旻浩于某日将自己的房门密码以短讯方式发给韩知城。

韩知城收到时在酒吧，徐彰彬开瓶好酒给他和黄铉辰尝着玩，那天方灿也在。就他妈巧合了，他们人八百年齐一回，平常约都约不来。短讯铃响正轮到韩知城点评，他抿一口手机就响，徐彰彬说你先别看手机先说我的酒怎么样，说着抢他手机，手机抢过去屏幕亮，李旻浩三字下面是“我家房门密码：1014”后面被省略的是“你生日加我生日”黄铉辰先看见，大喊一声扑上去抢，徐彰彬给他抱满怀，脸还没来得及红，黄铉辰就把韩知城手机屏幕怼他脸上。“韩知城！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什么意思？你们俩和好了？他找你睡觉吗？”

他这两嗓子把俩哥哥也喊精神，争先恐后地上来揶揄他，韩知城整张脸红到脖子后头，解释半天“没有。不是。是他乱发的。”谁也不信他。

当晚他回家准备和李旻浩大吵一架，门输好密码一开客厅没人，韩知城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索性就在客厅站着，喊李旻浩一声，“……哥。”不情不愿地一声。

他的预感是准的。

这一声后卫生间的门“刷”一下拉开，李旻浩走出来，刚洗完澡，身上还有一股热气，头发是湿的，睡衣领松垮垮，韩知城落荒而逃。

很羞耻一件事，他连做三天春梦，没敢跟任何人说。

上一次这么连续做春梦，是青春期。

从书店里亲那一下开始，做一整周，看见李旻浩就没有不脸红的时候。

就这样你追我赶地步入冬天，他俩还是没和好。不过这时候韩知城其实已经不怪他了，也可以说就没怎么怪过。不再叫“李旻浩”重新叫回“哥”偶尔会被李旻浩问怎么不叫“哥哥”，韩知城不理他。

跨年是在一起过的，烟花升空，整点前倒计时的时候，他们俩没人醒着，李旻浩从背后抱着韩知城，两个人都侧躺在地毯上，约好双双静音的手机一直在无声地向外跳着消息提示，花样百出的新年祝福在整点到来时一股脑地砸进来。

他们共同梦见从前那座天桥，有位歌手在唱着歌，清冷的女声唱着来不及，“来不及爱来不及痛来不及牵住你的手”。

天桥上到处是行迹匆匆的人群，远处依旧是初见那个奇幻的天空，只是这次没人有心情拍下它。被人丢下后缩成一团哭的悲伤的韩知城多年后终于等来他想见的人，撑起一把透明伞，隔断风和雨，重回他的人生，再像多年前那样成为为他抵挡恶意的挡箭牌。

遇见你，从来不是件值得后悔的事。

翻过的山蹚过的河都是在送我向前走，有过短暂的迷茫和失落，但我始终对你会为我打开那扇门这件事拥有着一丝确信。

所幸的是，长大后的我终于知道，那扇没钥匙又没锁的门只不过是一个空壳，是你营造出来的假象。我从来都不需要为推不开它哭泣，因为你一直就站在门后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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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很喜欢舞担组的wow写的。

文里城的前期人设是想着他讲的一些零零碎碎的练习生时期的事写的，但没能写好TT

整篇都很垃圾但尽力了TT

*相依为命命中注定

*ooc和我的胡说八道

宝贝生日快乐。 

*是【旻城|撒野】的视频衍生

*私设|胡言乱语产物|是甜的

*换个时空谈恋爱

文/雀里

“一梦入混沌，烟火撞星辰。”

00

李旻浩又梦见了。

有人在一声声地叫他的名字。

中间夹杂着几声很亲密的，“Lee Know哥。”奇怪的是，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本该是陌生的，但他却很肯定，那个人就是在叫他。

不知道他是谁，梦里的他没有留下名字。

李旻浩撑着手臂坐起身，点亮台灯，不算太明亮的光将他房间的一角照亮了，他把手放在光晕下。

梦里那个人，牵过他的这只手。

不懂他的意图，也看不出来他们两个在做什么，好像还是在舞台上，李旻浩的手里拿着话筒，另一只手则被他牵着，贴在他手心的手指在一下又一下地为他打着节拍。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很熟悉。

01

大学毕业后，李旻浩没有再坚持自己的舞蹈梦想，他选择了面对生活，这对他来说是有些遗憾的，但生活就是这样。他开了家花店，位置挑的好，生意也还不错，阴天和雨天时会清闲些。

今天就是阴天。

一上午都没什么人来，李旻浩闲得很，游戏连通三关，他愉悦地“耶”一声，挂在门口的风铃在这时响两下。

推门进来的男孩看着不大，背上一把吉他，看见他有些慌张。随着他进门带进来的冷风和风卷进来的雨天特有的气味提醒着李旻浩，有一场雨在他的不知不觉间降临。

“不好意思，我……”韩知城在门口酝酿了大半天的说辞被李旻浩的一声，“没关系”打断，他是不是有看出自己的窘迫？韩知城想着，在李旻浩的笑容下渐渐低下了头。

“可以避雨的。”第一次见面的人，却莫名的很了解他，又或许，他天生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

韩知城是个初出茅庐的制作人，没签公司，自己写的几首歌放在网络上收益并不算太好，他的财务情况可以用“捉襟见肘”来形容。不想跟家里诉苦，也不想寻求帮助，说是少年人的置气也好，最主要的还是家里原先是不支持他的。

这个月的生活费都是问题，是没有闲钱买花的，心里是这样想的，说出口的却是另外的话。“或许有什么好的花可以推荐给我吗？我今天要去应聘。”是的，应聘。一家刚起步的娱乐公司，如果成功的话，是再好不过，不成功的话，韩知城就要转而去咖啡店应聘了。

在梦想尚未能养活他之前，他得先养活自己的梦想。

李旻浩盯着他看了会儿，才笑着说：“你是我店里今天进来的第一个客人哎，为了感谢你，送你一朵向日葵吧。”他总是这样随心所欲，毫无章法的活着也是一种乐趣。没人能猜透他的想法，也没人能理解他，人们总是以“四次元”形容着李旻浩的思维，他每次都一笑而过。因为跟永远也听不懂的人解释，那就是对牛弹琴。

但李旻浩没想到，这个意外闯进来的小少年，比那些无聊的人要有趣，也合他心意的多。“不用送我也可以，我可以买的。”敏感又脆弱的少年的心，会在嗅到任何一点“被瞧不起”的可能时横生敌意。

他不想在这躲雨了。

韩知城转头看了一眼室外，打算就直接冲出去。在他实行他的想法之前，李旻浩过来拉住了他。“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你很可爱。”

韩知城气消了点，但还是倔强地说着，“我不可爱。”于是在李旻浩眼里，他就变得更加可爱了。

02

韩知城应聘失败了。而且是两个地方都失败了。咖啡厅选择了与他共同竞争的，一个很善言谈的女孩子，对比之下，面对生人会紧张的韩知城成了不怎么明智的选择。

背在身上的吉他比以往要沉重多了，韩知城第一次产生了，“要不要放弃”的想法。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停在了花店门口，今早还没有的招聘信息贴在玻璃窗上，他站在门口看，发现李旻浩在要求上写着，“最好长得像松鼠”。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李旻浩在这时候拎着水壶过来浇花，知道他是看见了招聘信息，就盯着韩知城看，那意思是，“不来应聘吗？”

韩知城犹豫了一下，被李旻浩看透，重新扯下一张纸，李旻浩在上面写，“工资日结，待遇很高。”写完后，他把有字的那边转向韩知城。

韩知城不得不承认，他还挺没出息的。

真正开始工作后韩知城发现，他遇见李旻浩是件非常幸运的事。花店平时的人不算太多，经常是某个时间点里会有很多客人光顾，而一旦这个时间点过去，就给了韩知城大把的休息时间，他每天都用这些空余的时间写歌词，两天一首歌，轻轻松松。

最主要的是，花店常常会有情侣光顾，韩知城偶尔会遇见相处模式很有趣的情侣，就在聊天途中问问他们的故事，再询问对方可不可以放进自己的歌里，一来一往，时间长了，常来李旻浩花店的人都和他熟络了起来。

韩知城原来是有些怕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李旻浩在，他就没有那么怕了，好像有了底气。

李旻浩这个人对他来说也有着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熟悉，还记得他第一天上任，李旻浩问他名字，韩知城说，“我叫韩知城。”

李旻浩听完后跟着他又念了一遍。“韩知城。”从他的语气中就可以明显的察觉到，他在思索。“韩知城。”他又念了一次，韩知城不明所以。

“韩知城。”

最后一次，像记忆洪水被开闸放出，韩知城的心无缘由的加速跳动，好像曾经也有人这样叫过他的名字。

“韩知城。”

是在哪里呢？回忆中的声音与李旻浩刚刚叫他的声音相重叠，是在梦里吗？是在梦里见过你吗？胡思乱想一通，韩知城问李旻浩，“店里的歌每天都放同样的吗？”

李旻浩摇头说，“不。”

“那么今天放甜蜜蜜吧。”韩知城说完后，李旻浩看了他好一会儿，说，“正合我意。”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还会听老歌。”熟悉的旋律在花店中响彻，甜美的女声用活泼又轻松的语调唱着，“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稍微有点尴尬，韩知城低下头，他什么歌都会听的，但这首还真很少听，只是家里的长辈喜欢，跟着听过几次罢了。现在提起来，还真不是因为想听。而是因为那句——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啊/在梦里。”

梦里梦里见过你。

03

懒得去算多少次了，又这样醒来。

李旻浩扯下眼罩，看着天花板发呆。夜好漫长，摁亮手机屏幕，时间显示凌晨两点，他每天最早最早才六点起来。

到底是为什么呢？总是梦见同一个人。

不知道他的名字，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李旻浩就是能认出来，是他。

为什么他总是会进入他的梦中？

想着这些的时候，还想到了韩知城。想到韩知城，就想一遍一遍地念他的名字。

他是什么疯子吗？

花店不需要店员，再忙他一个人也忙的过来，见过他一面，就总是想着他。抱着“可能会回来”的想法张贴了招聘信息，又为了要他答应而耍了小心机。

是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他想不通，也不懂。再也睡不着了，李旻浩维持着平躺的姿势，不知道为什么，就想一直地叫韩知城的名字，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韩知城。”

和他在花店那天一样，连着叫了三次。李旻浩隐约地想到了什么，又什么都抓不住。

在这样的挣扎中他再次睡着了，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八点，韩知城给他发来三条消息。

“哥今天怎么没来？”

“我先开门了。”

这两条都是七点多发来的，最后一条是刚刚，“哥不来了吗？是不是昨晚通宵打游戏了。”

李旻浩回了个，“来。”起床一头扎进洗手间。

他昨晚梦见韩知城了。洗脸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旻浩发现他竟然自己也看不透自己。

梦里的那个是韩知城吗？是他的脸，是他的声音，但是，却和韩知城完全不同。

他梦见他们站在一个很大的舞台上，韩知城和他是表演者，唱着一首从未听过的歌，但调子他是喜欢的。到韩知城的部分，他站到中心，游刃有余地说着rap的样子很帅气。

如果把这个梦告诉韩知城，他一定会很高兴。

04

听完李旻浩讲的，韩知城拍掌大笑，甚至边说着“我真是太感谢哥了。”边来握他的手。李旻浩没想太多，但在掌心相触的那瞬间，他想起了在遇见韩知城之前做的那个梦。

是韩知城，那次也是他。

李旻浩认为自己是真的疯了，会有人凭着直觉去辨认梦里的人吗？他究竟在做什么？

可他阻止不了自己，他失去了自我，疯狂地，为了找寻梦里的那个人。“知城，你相信梦吗？”

韩知城看向他，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有流星的光辉从他眼中闪过，但他马上又重新低下头。“相信吧。”他说的很小声。

韩知城不敢说，他梦见李旻浩很多次。

从前是看不见脸的，只能听见声音，梦里他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最近在遇见李旻浩后，他开始能看见脸了。

都是李旻浩。

他们一起去吃炸猪排，是李旻浩突然决定的，甚至没有告诉他去哪里就把他绑架走了。那天他们还去南山塔看了夜景，他们一起站在心形的装饰物前拍照，到处都是情侣，只有他们两个混在其中。

他们俩看起来很开心，那样的氛围是现实中的韩知城与李旻浩没有的。韩知城甚至希望，那才是现实。

“知城。”

“哥。”

同时开口，声音叠在一起，韩知城先退缩，“哥先说。”

李旻浩很少露出这样一面，指尖躁动地在桌子上敲着，韩知城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这期间李旻浩突然向他问道，“你想去南山塔吗？”

韩知城的心跳好像停止了一瞬。

“我想。”怕李旻浩多等两秒钟就会收回他的邀约，韩知城急忙说。

李旻浩什么也没回，他们俩看着对方，看着看着就都笑开了。

05

李旻浩和韩知城没有去成南山塔。

约好的那天韩知城收到了应聘通过的消息，是他在一周前去应聘的一家公司，李旻浩也知道的。是他鼓励着韩知城坚持的。

在花店的日子，韩知城虽然还在每日写歌，但是产生了就这样和李旻浩待在一起，然后偶尔把歌曲放上网络这样的想法。不签公司也可以，他这样安慰自己，好像就能洗刷掉他的私心。

梦境不会重复，韩知城觉得他最近变的异常恍惚，分不清究竟哪个他与李旻浩才是真实的。梦里的他们肆意地触碰着彼此，亲密的界限超越了友谊，又在爱情前停驻。他能感觉到自己是喜欢李旻浩的，但是无论是梦还是真实的李旻浩，都是让人抓不住的风。

从掌心掠过，纵然握得再紧，也不过是抓住了一把虚无。

韩知城没有去那家公司，他放了对方的鸽子。急忙忙地回来找李旻浩，才发现他走后李旻浩就把店关了，无助感铺天盖地地到来，韩知城一个人在花店门口的台阶坐下，看人来人往。

给李旻浩发去的消息没有获得回应，韩知城也不肯走，就赖在门口，实在等的无聊，他就把吉他拿了出来，叼着吉他拨片在门口弹吉他。

是梦里他写过的歌。

弹着弹着，有人在他面前站住。韩知城抬起脸，是匆忙赶来的李旻浩。

“你怎么没去应聘？”李旻浩边开门边问他。

韩知城没回答，反问，“为什么关门了？”

门打开，李旻浩先进去，没回答。

韩知城很耐心地等。想等到李旻浩沉不住气，但李旻浩是谁？他会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吗？相反是他比较容易投降。“不想去。”怕应聘成功，就要失去你。

“为什么不想去？那不是你的梦想吗？”李旻浩问。

“我觉得在网络上放我的歌也是一样的，如果完全当做职业的话，也挺累的。”韩知城根本不敢看李旻浩的眼睛。

“知城。你不该留在这里。”好像隐约听见李旻浩长长地叹了口气。

韩知城不想懂他话中的深意，只说：“不要丢下我。”这次，他终于与他对视。

06

我们生存的世界，是不是真的会有平行时空呢？

在韩知城还是个小孩子的年纪时，他捧着一本他根本看不懂的、每句话每个词语都很拗口的书本，仰起头来看比他高上很多的妈妈。

妈妈摸着他的头，不想破坏他的童心，就说：“有的。”韩知城就这样相信这件事相信了十几年。

他现在也是相信的。

每天会准时在下午五点关店的花店，今天一直没有关门，李旻浩和韩知城最终哪里也没去，只是点了外卖，在花店里一边看电影一边把炸鸡都吃完了。

李旻浩比韩知城先想起来的，他也觉得很扯，该怕死了的，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练习，再跳舞恐怕都要生疏了。

更何况，还有更可怕的，“我们会不会回不去了？”多严肃一个问题，他们俩却还在对视时笑出了声来。想起这些天他们俩从陌生人的身份开始又认识了一遍就很好笑。

是的。不是梦，从来不是梦。是他们俩被卷进了另一个时空，在这里的他们一个是花店店长，一个是在追梦的小少年。

是属于他们俩的缘分还是李旻浩和韩知城的缘分，谁也说不清楚，或许是，无论在哪个时空里的人，该相遇的总会相遇。

“回不去就在这里定居吧。”李旻浩的接受能力是别人无法企及的。韩知城无语的看向他，“不要。”光速拒绝之后，他又后悔，其实也挺不错的，现实中的他们俩要面对的太多，如果躲在这里，相爱也会更加轻松。

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韩知城脸颊发红，埋下头不看李旻浩，对方还在说着什么，韩知城也没仔细听。

吃完饭是晚上七点，他们俩一起坐在花店的台阶下，夏天的天总是格外的长，天空直到这个时间点才有暗下来的意思。韩知城调着吉他的音，李旻浩在这时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他的动作就因此停滞了。

“哥想听什么？”韩知城借此话题来掩盖他的小情绪。

李旻浩没回应，韩知城还以为他睡着了。转过脸去看他的时候李旻浩捉弄他，故意向前凑了一下，这是他们俩常常用来调戏对方的手段，放在以前，一定有一方会躲，但这一次，谁也没躲。

“哥知道的吧，我是喜欢你的。”总是拿来调笑的话，偶尔也会暗藏真心。韩知城很少以这样的语调对他说这句话，李旻浩笑个不停。

“所以哥不答应我吗？”装作生气地看着他，韩知城等着李旻浩的答案。

李旻浩闭上眼睛，晚风吹过去，他靠在韩知城的肩上，拥有着很久未拥有过的惬意，“怎么会拒绝你。”

明天醒来，会能回去吗？

如果不能回去的话，我们就在这里定居吧。

如果回去了的话，那就重新再告白一次好啦。

不过最好还是能回去。因为舞台和你，我都想要。

*观直播有感

*我胡说八道的|很意识流

*突发小段子没逻辑

00

那只猫第一次出现，是在落日时分。

松鼠在四处收集橡果，身后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很轻，但还是落在松鼠敏锐的耳朵里。

松鼠猛地后蹿，跑出一段路仍然没敢停下来，只是放慢些脚步向后看去。

是一只小猫。

褐色的猫，黑黝黝的眼睛。

以前没见过，所以是新来的。聪明的松鼠敢肯定。

01

那只猫第二次出现，是阳光明媚的上午。

松鼠躲在树上睡觉，隐约听见有什么向着这边走来，他警惕地睁开眼，垂头看。没发现自己正被偷窥着的小猫牙齿一松，丢下一枚橡果在松鼠睡觉的树下。

小猫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丢下橡果就走了。

它一走，松鼠就从树上一路爬下去，懵懵地绕着那枚橡果转两圈，秋天，风有些凉，还有点大，离去的小猫被吹得踉跄两步，马上加快脚步跑远。

从头到尾它都没注意到，有一只松鼠在看着它。

是送给我的吗？松鼠想了想。

02

那只猫第三次出现，是在秋日的午后。

连续三四天的降温后天气突然回温，松鼠终于有机会出来觅食，四处搜刮橡果时惊觉那只小猫在向它走来。

松鼠迟钝地想到，它送我橡果不会是喂饱了我再把我吃了吧？想着想着，它就怕了，急忙跑远，飞快地向前蹿去。

小猫也跟着加快步伐追在他身后，惹得松鼠惊慌失措地大喊“你去抓老鼠啊我是松鼠不要追我！”

小猫没放过它，反而变本加厉了。

松鼠跑累了，喊“停！”小猫不知缘由的听话，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互看。松鼠先说：“你不要追着我跑了，你饿的话，我把橡子分给你。”

小猫说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句话，“我不吃橡子。”

松鼠绝望，“我的肉很少的。”

小猫回，“我知道。”

03

那只猫第四次出现，是寂静的夜。

原来追着他跑和送他橡子都不是想吃他，松鼠勉为其难地同意与他做朋友，虽然小猫根本没说要和他交朋友的事。

他们俩在夜晚的街道上乱窜，松鼠带着小猫找吃的，边跑边说：“其实晚上我一般不怎么出来的，但是这个时间人很少。”

小猫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什么也不捡，松鼠气鼓鼓地说他，“你怎么这么挑食！”小猫只看着它，再凑上来用嘴巴碰碰它，它的胡子蹭的松鼠好痒。

“好了好了，那再找找看好了！”之后就是松鼠一个人的上蹿下跳，小猫永远不积极，到最后松鼠彻底拿它没办法了，和他一起走在树木之中时还在念叨说：“你这样的话会饿死的，不可以挑食。”明明它自己也很挑食。

身后半天没声音回应，松鼠转身去看，小猫跑到不远处捡着什么东西，松鼠疑惑地看着它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小猫跑回来，在它脚边把它捡来的东西放下。

又是橡果。

“谢谢你。”松鼠先是礼貌又不好意思地感谢他，之后才问，“但是你为什么总是送橡果给我？”

小猫说：“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

“喜欢是喜欢……”

“喜欢就行。”

04

天蒙蒙亮时，韩知城从梦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床头的橡果。睡意一下子散去，他仰躺着，睁着眼睛出神地想了会儿什么，然后摸索着下床，跑去找李旻浩。

掀开李旻浩的床帘，李旻浩正侧躺着，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他的眉头皱着，手虚握成一个拳。韩知城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爬上他的床躺在他旁边，伸出手碰碰他的眉头。

李旻浩的睫毛颤两下，接着他醒了。韩知城以为他得大叫一声把自己推下去，但李旻浩似乎是没完全醒来，看着躺在自己旁边的韩知城连眨两三下眼睛。

“松鼠……？”喃喃自语一样对着他叫出这样一声。

韩知城叹口气，看来他不是没有完全醒来是完全没醒。“是韩知城。”他用气声回答。

这一句莫名戳到李旻浩的笑点，李旻浩就看着他笑起来，顺便掐他一下脸。“我梦见你了。”这回是真的醒了。

韩知城也跟着笑，先轻轻拍他一下作为他掐自己脸的反抗，之后才回说：“我也……梦见哥了。”

“梦见我什么了？”

“这应该是我问哥的吧？”

出乎意料的是，李旻浩没有跟他绕圈子，而是很开心地向他分享，“我梦见你真的变成松鼠了，我还每天给你送橡子。”

“哥其实不是喜欢我，是喜欢橡子，对吧？”

“不是。”立刻否决后才意识到这样说有点暧昧，他们俩尴尬地面对着面，谁都没有再出声。

再过一会儿，韩知城主动把这件事揭过去，“所以为什么要送我橡子，梦里是，现实也是……”

“哥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你知道的吧！”是在努力带过他们之间奇怪的氛围。好像有什么在这氛围中滋生，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在慢慢生根发芽。

李旻浩又只是在笑。

05

韩知城是怎样的弟弟？

好像不是很会照顾自己，有着可爱帅气的外表和看似开朗实则丰富敏感的内心，偶尔又会觉得他脆弱又单纯的弟弟。

小猫为什么要送橡果给松鼠，是因为那只松鼠看起来好瘦小，比一块落叶大不了多少，每天辛苦奔波，惊弓之鸟一样穿梭在树木之中寻找食物。

时间走得很快的，冬天都快来了呀，那只小松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囤够过冬的食物呢？这样想很久，怎么想都等不到答案。啊，不如我来送给它吧。于是就学着它的样子，捡起地上的橡果，一个个地送给它。

我的小松鼠，你怎么不懂呢，橡果哪里好，我会喜欢它什么呢？对于猫咪来说，它很扎嘴的，也完全感受不到它会有什么美味，真正珍贵的是你呀。

“可是松鼠其实不用冬眠的，哥知道吗？”上一段对话无疾而终，该马上接着睡的，但他们俩谁都没睡，并肩平躺着，韩知城转过脸看着李旻浩说了这么一句。

李旻浩回“哦。”他牵起嘴角笑，说：“那有点可惜，你把橡果还给我吧。”

韩知城说：“不。”他侧转过身，面对着李旻浩躺着，“但是知城松鼠需要冬眠，谢谢哥送我的橡子，我会好好度过冬天的。”

06

后来的后来，最初的橡子被松鼠收好，藏过不止一个冬天，小猫陪在松鼠身边，猫咪用柔软的尾巴将松鼠圈在中心，再寒冷的日子也不再难挨。

有些话即使不说出口也一定会传达给他的，在散步时随便捡起的橡子，第一时间就想着要送给他。冬天因寒冷而显得很漫长，可爱的小松鼠，你愿意的话就躲进我怀里，我虽然没有尾巴，但为你敞开的怀抱永远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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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衍生的，但歪题了，不愧是我。

*初恋破镜重圆|胡说八道预警

*很努力写了TT

“李旻浩回来了。 ”

*丢了戒指的鬼差旻x捡了戒指的倒霉蛋城

*轻松搞笑类

*又名妈妈我见到鬼了还名鬼挺好看的哥哥们不用管我了。

*仍然是我胡说八道的乱写|ooc预警|可能有bug

“喜欢你，不管你是人是鬼是鬼差。”

0

韩知城的运气从去年年末开始直线滑坡，最近一个月更是攀上了倒霉巅峰，出门不碰上点事儿都不算出门了。对此徐彰彬给他的建议是，“你要么找个地方拜拜吧？”

他不信邪，说哥我虽然怕鬼，但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然后他当天下午就在地摊被忽悠着买了十几张符。徐彰彬从他兜里掏出那几张画得特丑一看就是骗人的黄纸后笑得前仰后合，指给方灿看，“哥，你看，这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

他一向最信赖的方灿哥哥也跟着笑，韩知城觉得没有人爱他了。他穿上大衣就要往要走，被方灿眼疾手快的拉回来，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哄了他大半个小时，韩知城才委屈巴巴地松口，“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吗？”

徐彰彬又是一个没崩住。

晚上韩知城翻衣兜，发现口袋里多了一个戒指。

看着有年头了，纯黑色，藤蔓花纹。

他琢磨着自己什么时候买的，倒也没多想，毕竟他人是个天才记忆力却差得出奇，经常有这种买了东西忘了放在哪里或者是翻出一样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这种时候。

试着往手上戴了一下，还挺好看的。

01

去年毕业之后，韩知城不想放弃音乐梦想，就加入了学校里关系很好的前辈组建的乐队，那会儿他们正缺人，有个临时跑路的。韩知城凭借着一首freestyle赢得了两位哥哥的芳心，成功被录取。

这样一做就是小半年，平时也跟着哥哥们写写曲子，韩知城脑袋里的奇思妙想多，写词快，经常提前下班。方灿比他们俩都忙，除了作曲平时也有很多要做的，没了学生这层身份后，乐队虽然是梦想但也成了他们谋生的饭碗，因此他经常忙到后半夜。

韩知城闯进作曲室的时候方灿正听着刚做完的一段曲差点就睡着了，门突然被敲响，他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看了眼电脑显示的时间，半夜十二点。

……说实话，不太想开。

他犹豫的时间里韩知城已经快疯了，也不管会不会被骂扰民，边摁门铃边撕心裂肺地大叫，“哥！哥！方灿哥！救命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方灿才站起身来，急的还带倒了身下的椅子，徐彰彬梦中惊醒。

接着他们俩就经历了人生最匪夷所思的事。白天还嚷嚷着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的韩知城抱着方灿的胳膊狂喊，“哥！我看见鬼了！”徐彰彬被吵醒了极其不爽，对着他说了句，“你那是做梦了吧？”得到韩知城报复性的一句，“哥你现在旁边就坐着一个。”说完他还配合的往方灿怀里钻了钻。

这下徐彰彬也被吓着了，大叫一声跳起来也扑到了方灿怀里，三个人胆小鬼在工作室缩成一团。

方灿还是不太相信，他比韩知城多活的这些年都没见到过鬼。拍着韩知城的后背，他轻声问，“你是不是真的做噩梦了？”

韩知城猛摇头。

事情要从三个小时前说起，今天他自己的工作结束的早，提前回家，戴了戒指准备入睡的时候看一眼时间也才十点。

他再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一睡不要紧，居然梦见个杀人现场。年轻的女人，看着年纪不过二十五岁，被男朋友摁在地上暴打，护着脸的手被拉开，对准鼻梁的三拳让她的血像喷泉一样在顷刻间爆发出来。韩知城被吓得魂飞魄散，以为睁开眼就是逃脱，没想到正对上一双瞳孔涣散的死人眼。

“你看到了。对吧。”

“啊啊啊啊啊——”听完韩知城说的，方灿和徐彰彬也崩不住了，这下长夜难眠。方灿是可靠的哥哥，在心里念叨着“冤有头债有主”起身将工作室的灯全部点亮了。

灯一亮，韩知城明显好了些，但还是扑在方灿怀里不敢动，徐彰彬喘着气，满脑子都是韩知城形容的画面，现在也不管是真是假了，半夜十二点听见这种东西，真的假的都吓死了。

02

一夜没睡。

第二天天一亮，三个人就出发去了他们这在鬼神方面比较有名的一个道士家，一人买了十几张符。徐彰彬还贴心的给他们乐队里俩比较小的弟弟李龙馥和梁精寅也一人买了十张。

这一通下来，韩知城的钱包彻底空了。

他在工作室看着自己所剩无几的银行卡余额叹气，徐彰彬安慰着他说：“往好了想，钱没了还能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话说的有道理，且不说真假，究竟是不是他的一场梦，对他来说都是件糟糕透顶的坏事。

韩知城郁闷，“哥，你说我最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原先徐彰彬还能说，你可能只是想太多了，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水逆情况的，但就从他最近这一段时间目睹的事里来说，韩知城是真的衰到家了。所以他也只能跟着叹气，“哥也不知道你是咋回事啊。”

符咒好不好用是不知道，反正短暂的买了个安心，韩知城白天中午睡了会觉，没再梦见什么了不得的，晚上乐队演出也是顺利结束。就当他以为这一切都终止了，不管是他最初就是幻觉还是符咒有效，反正结束了就是好事的时候，十二点又到来了。

他们这次接的演出地点是家新开的酒吧，夜晚正是狂欢钟声响起的时候，韩知城在人群中遗忘了昨天不好的种种，举着酒杯和哥哥弟弟们一起高喊着，“我们要做最牛的乐队。”然后穿梭进人堆里和粉丝碰杯。

手腕被人抓住的时候，他已经喝得晕乎乎的了，转过头看见一双眼睛，如月光般落在他身上。他下意识的要和他碰杯，那人的手对比他在满场跑过一轮后滚烫的体温是让人会起鸡皮疙瘩的凉，身体本能的颤栗。

“韩知城？”带着点鼻音的声音，尾音上扬，是能勾引船夫向前的塞壬。

也是海浪中致命的杀手。

韩知城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男生，保持着拿着酒杯的动作，早已喝得混沌的脑袋里重复的播放着一句话，“他好漂亮。”

对方不为他炙热的目光动容，反而对他笑，笑得他神魂颠倒，“要跟我走吗？这儿有点无聊。”

头顶的灯光在不停地变换，那人的脸也在明暗中散发着叫人无法抵抗的诱惑。他像勿闯至人间的神明，天生带着不可亵渎的光环，却只会让人更想用俗气将他沾染。

直到杯子“啪”一下摔在地上，韩知城的神智都没能回来。他像完全被勾引了，被人带着出了酒吧。方灿在满场兜过一圈回来时，只看见了场中的某处地面上留下的玻璃碎片。

03

醒来时韩知城发现自己关于昨晚的都不记得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一直在响，他爬起来接，方灿的声音像是濒临崩溃边缘，“你可算接了，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我差点报警了！”

干什么去了？韩知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他转头环顾一圈，这不是他家，床也不是他的床。

刚还浑噩的脑袋一下子清醒，韩知城坐起来先确认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被换了！深蓝色的家居服，上面有干净的洗衣液味，淡淡的清香。

这他妈好像根本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韩知城掀开被子下床，好半天才接受自己被别人带回家没有被睡但是被换了衣服，不知道对方对他干了什么这个事实。

他快哭了，哽咽着和方灿说：“哥，我好像闯祸了。”这个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们乐队，不知道那个人对他做了什么，如果拍了什么不得了的照片再乱编辑一些文字发出去，他们就彻底毁了。

方灿的那边听起来很闹，徐彰彬贴着方灿听了半天，听见韩知城没事松下去那口气现在又被提上来，他觉得他这样下去早晚会英年早逝，“你说清楚点！什么情况？”

对比之下方灿沉稳许多，快速地消化掉韩知城说的话后他预想了一个最坏的可能性并思考着解决方案，还不忘安慰韩知城，“别担心，你先回来，我们见面谈。”

韩知城轻轻地“嗯”了一声。

电话切断，他光着脚先在房间里找了一圈，确定没他衣服后下压卧室门把出门。

客厅里没人，电视在放，一个男子组合在表演，韩知城看了一眼，有个人跟他一样长得像阔卡，特帅。

这念头冒出后他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个。客厅里转一圈，他的衣服也没在这。韩知城这下真要哭了，眼泪在眼睛里蓄满了，顶着通红的眼眶和醒目的黑眼圈去卫生间。

手刚放在门把上，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刚洗漱完的李旻浩看见他也是一愣，没说出话的这空隙里韩知城睁大眼睛把他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

没有什么美男出浴的画面，虽然李旻浩应该确实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一绺一绺的搭在额头上，但他已经穿好衣服了。看见他那双眼睛的时候韩知城身体里的记忆就跟着苏醒，这人昨天是如何把他骗走的他一想就气不打一出来，“你说吧！你到底要干什么？先告诉你，我没有钱，我哥哥们也没有钱！我弟弟们也没有！家里更没有！”

龇牙咧嘴的松鼠。

李旻浩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韩知城就怂了，“干嘛……干嘛这么看我！我真的没有钱，你找错人了，我还在奋斗中，我这两天还被鬼缠上了，我这个月的伙食费都拿去买符了呜呜呜。”

“你说的是那几张废纸吗？”他自言自语地说了半天，李旻浩到这句才理他。微微侧过身给韩知城的视角让了个位置，韩知城被指挥着看过去就看见自己斥巨资买的符咒被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有一颗炸弹在脑袋里炸出一个蘑菇云，韩知城傻站着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反应过来就是要和那个人同归于尽，对方轻而易举就能压制住他，还不忘凑在他耳边调戏他一句，“是你自己要跟着我走的，昨晚。”他加重“昨晚”两个字的字音。

韩知城想起哥哥们总说他像松鼠，他现在真恨不得变成松鼠钻回洞里。“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说着是质问的话，实际上语气软成了一团。

提起这个，李旻浩也上火。他是个新官上任的鬼差，前两天追一个难缠的小鬼，丢了重要的戒指。那个戒指对他们鬼差来说，相当于通行证，是验证身份用的，每个人的花纹都不同。就因为丢了这个，他交不了差，倒霉的小鬼也不能轮回。

他找了整整一个月才发现是被一个天天在街头骗人的老头子捡走了，还没等他去要回来，老头子粗心大意的把戒指卷进符咒里卖给了韩知城。

李旻浩又多找了韩知城几天。

一个月以来的回忆在眼前过了一遍，李旻浩气得磨牙，“你知道你拿了谁的东西吗？”

韩知城莫名其妙，“什么东西啊？我最近什么东西也没拿。”

李旻浩放开他，韩知城刚从惊吓中缓过来点，又被人抓住手，他要挣脱，对方抓得更紧，还抬起来给他看。那枚藤蔓花纹的戒指在被李旻浩触碰后闪过一道明显的光，犹如黑夜中短促划破天际的流星。

“这个，是我的。”

04

最初韩知城是想着，不就是一个戒指吗，还你不就行了，没想到李旻浩回答他，鬼差的东西不能随便碰，这戒指上面带着一些鬼差的能力，现在李旻浩自己都看不见鬼了，韩知城却能。

这下韩知城彻底颓废了，坐在沙发上不吭声。李旻浩把他烘干了的衣服从卫生间拿出来扔他旁边，说：“你今天就上岗吧。”

韩知城说：“我都要没命了我还上什么岗。”

对方凉凉的回他一句，“当鬼差。”

送他回工作室的路上李旻浩跟他说，“也不是不能解决，你陪我把这个月要抓的鬼抓完，交完差这戒指就失效了。”韩知城反问，“你们这玩意还月抛的啊？”

李旻浩气得想把他扔路边，“不是。是这个月完成我就转正了。”

韩知城答，“哦”答完又没精打采的耸着肩。要是有耳朵，这会儿估计也耷拉着吧。李旻浩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突然笑起来。

韩知城以为他发疯，或者是看见鬼了，扯起外套帽子罩过头顶，圆溜溜的眼睛在车内转一圈，“怎么了？这有……有那个吗？”

李旻浩笑着说，“嗯。”

没想到韩知城真信了，扒着门玻璃哭喊着，“你不要过来！”狼狈的样子把开车的人笑得不行，因害怕绷紧而迟钝的神经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所以直到下车也没再和那人说话。

对方倒是愉悦的很，扬着嘴角跟他说再见，还不忘加一句，“现在你不用怕鬼了，有事可以叫我。”说完，车窗慢慢关上，韩知城隔着车窗看他，不像个鬼差，像他们身边最常见又见不到的人。

他总会没出息的被这人的长相给骗到。

没那么生气了，韩知城挥挥手和李旻浩说“拜拜”，也不知道哪里好笑但他就是看着他笑了半天。

好想生气，可是对着他的脸又生不起气。

不出意料的在进门之后被大家拦住盘问了一番，韩知城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奇遇，只觉得自己在这两天长大了不少，不想把哥哥弟弟们卷进来。以这群人的性格估计会为他担心的睡不着，尤其年长他一点的两个哥哥，恐怕会嚷嚷着和他一起去捉鬼。

他们队里就没有胆子大的，吓他自己就够了，更何况如果人多起来也不知道那位鬼差能不能保护的过来。

草草的以一夜情，对方没有威胁他什么带过，方灿像是还有些不放心这个隐性炸弹，徐彰彬就搭着他的肩膀说，年轻人嘛，难免的。于是被哥哥瞪一眼，并问道，“你有没有过？”

在两位弟弟疑惑且单纯的注视下，徐彰彬没有回答，结果是被方灿追着跑出了工作室。

李龙馥是对情绪敏感的孩子，就算韩知城进门特意装出了自己不在意的样子还是被他轻易的看穿，知道他是不想大家担心就也贴心的没有戳穿他的谎言，只拍拍韩知城的肩膀对他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在的。”

韩知城点点头。

05

成为鬼差临时工的韩知城理解了小时候看的动漫里主角被选中成为魔法少年/少女的惶恐感，也终于理解为什么大家一开始都是废物。

真的太他妈吓人了啊啊啊啊啊。

抓鬼第一天，就遇见个车祸死掉的鬼，还是个被全身碾压过的。

李旻浩说，他也没见过这么倒霉的，这类型的他平时也不常见。

韩知城躲在他背后，整张脸都埋进他后背里了，手抱着他的腰，一条腿也抬了起来。哆嗦着说，“我我我我我该怎么做？”

李旻浩说：“你告诉他你是鬼差让他跟着你走就行了。”

韩知城大叫着，“我不要！我不要跟他说话！”

“想开点。”李旻浩也没想到他当着当着鬼差还得安慰人，成天跟哄孩子似的。“你就想，你现在不跟这些鬼说话就这辈子都得跟他们说了。”

“啊——”韩知城在惨叫中迎来了他第一次对鬼的搭讪。即使是面对面他也没把自己的半张脸从李旻浩背后漏出来，像小时候抱着娃娃睡觉，李旻浩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惨死的鬼身上没一处完好的，韩知城没有办法只能盯着他脖子上的项链对他说：“我……我是……是鬼差。”他在心里呜呜呜的哭，“你跟着我走吧，带你去轮回。”

已经看不见鬼的真鬼差李旻浩对着虚无的空气展示了一个没有灵魂的笑容。

鬼界里最滑稽的搭档就此诞生了。

据李旻浩说的，鬼界考核给每个人的任务是一人四十个人，为期一个月，这都算简单的了。韩知城这两天忙得昏天黑地，白天跟着方灿他们作曲写歌，晚上跟着李旻浩去抓鬼，就中午能睡会觉还会做噩梦。

这样持续了一周，他就要疯了，因为每天在一起相处，他迅速和李旻浩熟络起来了，从李旻浩的角度上看也许没拿他当朋友，但韩知城是觉得李旻浩已经进入了他生活的。

想起之前在他家睡得那个好觉，韩知城就忍不住心动。蠢蠢欲动的观望了几天，他算是彻底受不了了，跟方灿说了一声就连午饭也没吃的赶去了他家。

开门后李旻浩还没说话，他就直接奔床而去，趴上就睡着了。

留下李旻浩跟着他进了自己的卧室，看着化成一滩水的短尾矮袋鼠无言以对。

06

遇见第三十九个鬼那天，是个大晴天。

韩知城难得起早，自从他发现跟着李旻浩能睡好觉之后就软磨硬泡的磨着对方让他搬来了，李旻浩家够大，有客房，但韩知城不肯睡客房，就非要跟李旻浩睡一张，对方眨巴着眼睛问他，“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困得满脑袋浆糊的韩知城秒答，“还没上过。”

后果是真被上了。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是被上的那个？李旻浩长得那么好看，不应该做受在他身下哭吗？像能看透他的想法，对方惩罚他不专心，一个用力顶得他仰起头，坏心眼的鬼差趁机咬他的喉结，听他呜咽着哭。

咬下一口包子，韩知城晃着脑袋强迫自己忘掉这不该在青天白日里想起的回忆，转过脸看见一个小孩子停在他旁边。

是个可爱的小男孩，歪着头看他手里的包子，韩知城递给他一个，“你要吃吗？”李旻浩这时候来找他，看着他问，“你在和谁说话？”

他意识到这是第三十九个鬼，但等他抓住李旻浩的袖子说我找到一直在找的那个了的时候，他不见了。

比起李旻浩，韩知城更像要过考核的鬼差，两个人坐在店里吃包子，李旻浩一点儿也没被这事影响心情，反而是韩知城说着，“都要月末了你一点也不着急吗？”“你怎么还在吃？他待会跑没影了都！”“别吃了我们去看看吧。”

被他说烦的不行的李旻浩放下包子，在韩知城反应过来之前，他亲了上去。说实话，这个吻一点儿也不美好，一股包子馅味，但是韩知城还是弯起嘴角把刚刚的事都忘记了。

两个人的关系也说不上怎么界定的，韩知城依然是每天的白天作曲晚上抓鬼，其实他晚上是有时间睡觉的，只是睡不了多久，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中午再补觉一会儿。

李旻浩通常会陪在他旁边，鬼不睡觉也行，他喜欢躺着看漫画或者是用韩知城的手机玩游戏，偶尔韩知城做噩梦，他就会抬起手，用食指抚平他的眉心，接着腾出一只手和他十指相扣。这样韩知城就不会做噩梦了。

07

日子到了月末前三天，还有两只鬼一直没遇见，韩知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天天在作曲室来来回回的像个被踢了一脚的球一样转个不停。

方灿被他晃得头昏眼花，就问他，“你最近是不是恋爱了？”

休息一会喝口水的韩知城一口气把水喷出一米远，徐彰彬一声“卧槽”站起来就要揍他，方灿还是只是看着他，能把他看透一样。

韩知城就坦白了，“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

徐彰彬恨不得敲锣打鼓谢天谢地这个弟弟终于有机会嫁出去了，为啥用嫁他也不知道。

反倒是一直对此持开放态度的方灿皱着眉吐出一句，“把他带来给我们见见吧。”

李旻浩就这样被不明不白的带去了工作室，韩知城开门前跟他说，“你生气也不要打人，不要把他们带走。”换来对方和笑容一样没灵魂的，“哦。”

门一开，里面方灿徐彰彬李龙馥和梁精寅坐成一排，同样双手抱臂的姿势，看起来有点搞笑，李旻浩的笑点本来就难以捉摸，于是五双眼睛就看着他站在门口没完没了的狂笑。韩知城反应过来一把就把门关上了，他又和李旻浩面面相觑。

韩知城板起脸问他，“你笑什么。”

不提还好，提起来李旻浩又笑了，他说：“中间那哥像袋鼠。”

这场见面最后以方灿的请客为结束，方灿也想不通不是他恋爱也不是他见家长为什么最后是他掏的钱。不过看着几个人吃的开开心心的，李旻浩和弟弟们也合得来，就没再说什么了。

只是他还是多问了韩知城一句，“你了解他吗？”

韩知城愣住，之后失落的摇头。

他没办法和别人说明，一枚戒指带来了一个鬼差，他又和这鬼差展开了不明不白的纠缠。他对李旻浩一无所知，说起他只会想起他害他沉沦的那双眼睛。

他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消失，这段关系什么时候会结束。韩知城希望永远别有这样一天。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并肩走，韩知城问他，“如果考核完不成会怎么样？”李旻浩云淡风轻的回答着他，“会消失吧。”

韩知城被吓了一跳，“为什么？不能再轮回吗？”

“鬼可以轮回，可我现在也不是鬼了啊。”说着这样的话的时候，李旻浩也是笑着的，他总是让人看不透，像风一样来，又像风一样游荡。

这阵风哪天会从他身边刮走呢？

“那我们要快点找最后两个鬼了。”韩知城有些沮丧。

和当初的见面一样，如果有耳朵就会耷拉下来的样子是会让李旻浩欢喜的，他抬手从韩知城的头顶摸到他的耳廓，“好啊。”

08

韩知城又遇见他见鬼第一天遇见的那个鬼了。

女人还是像从红色染缸里捞出来的一样，用可怕的目光盯着他。

韩知城想说我也不是杀你的人你跟着我干什么，但是她太吓人了，偏赶上李旻浩不在，他只能努力忽视她的存在。

然，人有三急。

想叫方灿和徐彰彬跟他一起去，但那两位刚刚和他一起结束一首歌，现在累得一个趴在桌子上一个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关上工作室的门，韩知城想着，我真是一个懂事的弟弟。

女鬼当然要跟着他，一路到厕所，韩知城终于忍不住了，对他说：“我上厕所你也要看吗？”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

被他猛地吼了一句，女鬼愣了一下，接着愤怒向着他扑过来，韩知城都以为自己得死了，拔腿就跑。他倒霉的运气说发作就发作，遇见李旻浩之后也没有任何改变，进楼梯间被别人乱扔在地上的水瓶拌了一跤，手心擦破了皮，像被火点燃一样的疼。

李旻浩是神出鬼没的鬼差，这点韩知城可以忘，女鬼不该忘的。灯闪过三下就爆开，女鬼凄厉地叫喊着，最终不甘的化作灰尘一样的粉末消失。

韩知城不止一次的感叹鬼界现在也有枪这件事是真的方便。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李旻浩却迟迟没有过来。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对视，在海上勾引着船夫的塞壬终于要展现他本来的面目，韩知城剧烈的呼吸着，迟钝地想起来问，“你是不是能看见了？”是不是不需要我了？

对方的脸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他说，“抱歉，知城，我骗了你。其实我，一直都看得见的。”

09

在韩知城还是个少年的时候，生活并不是那么的如意。矫正牙齿的那段时光里，刚巧他软弱的不堪一击。小小少年骨骼发育的比别人慢，因为他不爱喝牛奶。他像众多小树中最弱小的一棵，会随时被风刮倒。

绿树红墙的小巷里，奔跑着的孩童本该是最天真无邪的，但白纸会被墨水沾染，黑色的泥点晕开后就无法收场。韩知城比别人搬进院子里要晚，外来者、瘦弱、内向，这些标签导致了他成为了不受欢迎的那类小孩子。

在他记忆里，随着耳边的风一起环绕在他身边的就是稚嫩的童声发出的嘲笑，“胆小鬼”“丑八怪”“我妈说你这么瘦以后肯定讨不到老婆”还尚且是混在泥潭里撒欢，每天做着关于童话故事的梦的小孩子，却要被恶心人的大人用一句话定论。

大人用自己的行为影响着小孩子，韩知城的爸妈经常是不在家的，没有人看护照顾的幼崽不管是人还是动物生存起来都是每一步都难以言喻的艰难。偶尔爸妈回来看他，看着他们匆忙离去的背影韩知城也说不出自己的委屈。

那个人是在这样的情况出现的。

车轮在夜里碾过地面的石子发出声响，睡不着觉的韩知城爬起来，透过窗户向外看。与他截然相反的糯米团子一样招人喜欢的小小孩童迎上他的眼神朝他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韩知城不是没有问过的，“为什么做鬼差？”“为什么死掉了？”李旻浩从来不回应，以吻为封戒，这像他们之间的封口费。他在爱意中神魂颠倒，心甘情愿的沦为任对方摆布的傀儡。

被抹杀掉的记忆在漫长的岁月中终于被找回，李旻浩从未用这样悲伤的眼神看着他过。他说，“我不该来的。”

不该在发现捡到戒指的人是你后贪心的。

年少时专门为他编织的花环被人扔在地上踩碎，少年人的恶意为什么穷追不舍，韩知城抱着花的碎片一路哭一路走，直到有人捧住他的脸，轻声跟他说：“韩尼，不要哭了~”

拉着的手被分开，韩知城在摘掉牙套那个夏天搬出了巷子里，没有告别，忙碌于事业的父母也不知道他有这样一个朋友。李旻浩没有来送他，他想不通原因，后来长大了才知道，也许是不想和他经历离别。

可他们还是要经历。

世上有太多身不由己，就像李旻浩在某天醒来发现自己死去，来接他的鬼差说，你很有天分，要不要试着做鬼差？他这才知道，鬼界会从每年的新人中选鬼差，可以为他们实现一个愿望，代价是永远无法轮回。

李旻浩没什么想要的，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被锁在记忆深处的那条小巷。他问鬼差，能不能让一个人忘了我？说完后他又自嘲，他应该早就把我忘了吧。

小时候觉得院子里那条路是没有边际的，他和韩知城一直走一直走，也走不到尽头。被嘲弄着太瘦小娶不了老婆的小男孩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只知道自己被人骂了，耍赖的蹲在地上哭。

那时的李旻浩也什么都不懂，摘了一棵狗尾巴草去碰他的耳朵，惹来一句，“你真讨厌”，他不还嘴，想了想在韩知城的脸旁亲了一口，说，“你别哭了，那我嫁给你呀。”

10

第四十个鬼找上了门，韩知城早就不会怕了。

白天李旻浩说的话还在他脑袋里打转，他说自己不该找来的，韩知城被气得不行，对着他喊，“你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

在最昏暗的日子里触碰过的天光，为什么要我忘记？

方灿和徐彰彬闻声赶过来，一人劝一个，李旻浩最终转过身，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方灿就说：“我早说了，你喜欢他就会伤心。”

韩知城蹲下身，摇着头说，“哥你别说了别说了。”

小鬼跑进他的厨房乱逛，韩知城就在旁边低着头吃炒饭，这小鬼好像不会说话，也没攻击性，就是好奇心强。看韩知城不理他，没一会儿就爬上他面前的椅子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眨着眼睛。

韩知城说，你别看我了，我吃完饭就送你回去。

小鬼很乖，但很固执，还是看着他。

韩知城被看的没有办法，不吃了，把剩下的炒饭一股脑全倒进了垃圾桶里，他自己做的东西完全没李旻浩做的好吃，他现在只想跟他说，我可以原谅你，你能不能不要走。

想到这个就鼻子发软，韩知城安慰自己，别哭了别哭了不能哭，还是止不住眼眶发热。

小鬼跟在他身后上蹿下跳，这场景在韩知城眼里是真他妈的滑稽。他好想去找李旻浩。就像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都要跑去找李旻浩安慰他一样，他现在也好想见他。

不想不明不白的错过，韩知城从柜子里翻出外套，提着还在乱跑的小鬼的衣领边关上门边拨打李旻浩的号码。

他接得很快，却没说话，韩知城深吸了一口气，说：“第四十个小鬼……来找我了。”

在家躺了一下午的李旻浩也是迫切的需要一个这样和他见面的机会，秒回道，“我在家，你来吧。”

见面后两个人就放任小鬼满屋子乱跑，在沙发上坐下，韩知城拘谨的像个第一次来这的客人，李旻浩也是，手忙脚乱的给他倒了杯水。没什么可说的，小鬼刚好进入韩知城的视野里，韩知城就说：“你说的那个追了很久的小鬼也这样闹吗？”

李旻浩回，“他就是那个小鬼。”

“……”

看韩知城满脸不解，李旻浩略感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想借口骗你的时候，想到的抓四十个鬼的主意，我就把这小鬼放了……其实我考核去年就过了。”

韩知城的“你他妈”卡在嗓子眼里，愣没说出来，只改为“哦。”

又没话说了。

李旻浩想着自己也不能总让韩知城主动，就先说：“今天反正也晚了，要么你在这将就一下？”说完他就想再死一次，这是什么傻逼的言论。

韩知城倒是给他面子的很，回了句，“好。”

以往躺在床上李旻浩总是不留缝隙的抱着他，今天两个人中间隔了一条楚河汉界，韩知城还有点不习惯。

他左思右想，还是把自己最想知道的事问了，“那你会消失吗？会走吗？”

李旻浩回，“不会。我负责这片区域的。”

他这一说，韩知城就来气，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整个床垫跟着弹了两下，李旻浩被他这阵大动静搞得转过身，韩知城指着他说：“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李旻浩也挺委屈的，“谁他妈知道你还记得我啊？我以为你早忘了。而且我都变成鬼了。”

韩知城朝他扑过去，李旻浩猝不及防的被扑倒了，天旋地转后是韩知城愤怒的脸，“谁管你是人是鬼。”他哭了。

李旻浩也想跟着哭，但是忍了忍，还是笑了。

韩知城趴下来，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湿漉漉的泪水一滴一滴的陷进他的皮肤里。“还好。”

“还好你是个贪心鬼。”

11

从捡到那枚戒指那天起，韩知城就没有再做过正常的梦了。这天却是意外中的意外，两个人说开后就又抱在一起睡着了。梦里梦回小巷子，他和李旻浩一起在路上走，发黄的树叶在地上掉成一片，踩在上面就是清脆的响。

韩知城突然对李旻浩说了一句，“我们一定要一直在一起。”

糯米团子李旻浩点点头。

年少失约的约定，韩知城一直都认为是可以挽回的，也是可以补偿的，所以长大后他找了李旻浩很久。回过老家，去过一起读的学校，得到答案都是李旻浩在他走后的一年也搬回了他爸妈那里。

他没放弃，也不想放弃，执着的找着这个和他有过一个完全不像样的口头约定的人。他也绝望过，想着或许是真的错过了，可就是不甘心。

酒吧里的一见倾心，其实是年少的蓄谋已久。

韩知城由衷的感谢命运，兜兜转转，能把李旻浩送回来。

————————————————————

是个不像话的短篇，最初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设定，想写个搞笑的，没想到搞笑着搞笑着我又有点偏了。

依然是我的胡言乱语。

大概就是一个，两个人从小就认识，后来韩知城搬家了李旻浩也走了，天南地北再也见不到面，但是都互相惦念，某天李旻浩意外身亡被选中做鬼差他同意了又觉得自己没什么想实现的就想起小时候的韩知城了因为自己一直在找他，就想自己现在死了如果韩知城在找他的话那太悲伤了就要求韩知城忘记。没想到忘记后两个人反而见面了，于是腹黑李鬼差骗松鼠的故事。

结局是甜甜甜，我的旻城永不be

论坛体

*输游戏被迫女装的糯x逃课来玩对他一见钟情的城

*一丝丝黄饼

*依旧是胡言乱语的乱写

“有人可以告诉我我的梦中情人是在几班吗？”

1楼[天才HAN尼]

如题。请八中的各位校友为我解答一下前两天艺术节上那位美女叫什么名字？我是隔壁校八班的，前两天艺术节，我翻墙来找朋友玩，我承认翻墙是我的不对，偷偷溜进来也是我的错！请大家原谅我！只要大家愿意告诉我那位美女是谁，我愿意把我的巧克力分他一块！如果有那位美女的朋友在看，请告诉他，我对他一见钟情，希望他看见这个帖子能联系我。

2楼[天才HAN]

不好意思打错了，是这个“她”

3楼

哪位美女，说具体点。

4楼

几年级的？是不是咱学校校花啊。

5楼

@八中校花 来看看呢。

6楼

不是校花吧，校花艺术节不是请假了吗。

7楼

那还能有谁？楼主这也没说清楚啊，没特征怎么找？

8楼[天才HAN尼]

别着急别着急，在翻相册了，在找了在找了。那天离得太远了他又马上就走了，我只拍到一个背影，大家帮我看看，是哪班的自己认领一下。

[李知道背影.jpg]

9楼

有点糊啊。

10楼

眼熟……

11楼[天才HAN尼]

10楼知道是谁吗！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快快快快快，我马上把巧克力钱打进你卡里。

12楼

楼主这“赏金”也太没吸引力了……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巧克力啊。

13楼[天才HAN尼]

喜欢巧克力有什么错TT

14楼

楼主不要伤心，我挺喜欢的哈哈哈。

15楼

这人我好像认识啊，是不是五班的啊。

16楼

五班人表示无辜，艺术节那天没人穿这身啊。

17楼

这是韩服吧，这么显眼不会没人记得吧？

18楼

我好像知道这人是谁……

19楼[天才HAN尼]

别好像啊！！！直接说直接说！把他艾特出来！！

20楼

真的吗？楼主你有必胜的决心吗？

21楼[天才HAN尼]

？

22楼

不是吧，你们真没人记得啊？这不是高二的李旻浩吗……

23楼

？李哥？他啥时候有这癖好了？

24楼[天才HAN尼]

？哥？

25楼[羊晶莹]

@Lee Know 哥，有人找。

26楼

操，我想起来了，是李哥，前两天他们话剧团排练校花不是受伤了吗，缺个角色，他们就石头剪刀布了……这样一看，李哥应该是输了。

27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啊，这他妈不是男上加男了吗？

28楼

李哥来前来讨论下攻受？

29楼

我哥贼猛，江湖人称八中一棵草，必然是攻。楼主不知道长相，当受处理吧。

30楼

楼主千万别删帖啊！我还想看后续！

31楼[天才HAN尼]

淦！谁他妈给我加的精！！！我要删帖！！

32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

33楼

管理员就三个，这个时间灿哥和彬尼应该在忙，剩下那个，就是凶手没错了吧。

34楼

没错，我亲眼看着hhj加精的。

35楼[黄大帅哥]

好帖不该加精以示鼓励吗？[疑惑]

36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该，笑死了。

37楼

楼主这是撞枪口上了，快跑吧，我校创校以来还没有人这么有胆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会李哥来了你死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8楼

把李哥当成女生#楼主危

跟李哥告白#楼主更危

39楼[天才HAN尼]

对不起各位呜呜呜我已经知道错了让我把帖子删了吧55555，我真的不是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见色起意，我是臭流氓臭变态我吸取教训了让我把贴删了吧。

40楼

死心吧，楼主。

41楼

李哥gkd我要看后续。

42楼

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我太期待接下来的发展了。

43楼

这比我这两天追的剧好看多了。

44楼

我太好奇李哥反应了，他们班现在是不是还上课呢？

45楼

同班生表示，李哥睡觉呢。

46楼

有没有人敢把他摇醒？

47楼

没有。

48楼

没有。

49楼

没有。

50楼

没有。

……

100楼

但凡有一点求生欲望都不会敢在他睡觉碰他一下。

101楼

没错，李哥平时只是没有灵魂，但玩卡丁车和睡觉的时候就是恶魔。

102楼

上次他玩卡丁车的时候hhj不是打电话给他了吗，他不是把纸巾塞人家嘴里了吗。

103楼

那么，有一个致命的提问，李哥会把啥塞进楼主的嘴里呢？

104楼

楼上啥人啊，这破路也能开。

105楼

匕首吧。

106楼

操，105好血腥。

107楼

不是我吹，李哥看见这个贴，楼主活不过明天。

108楼

可怜的楼主，还以为是一场浪漫的邂逅，甚至都把自己的班级和学校写出来了。

109楼

大约今晚就会收到恐吓信。

110楼

用刀插着送到的那种吗？

111楼

大约明早会听闻死讯吧我们。

112楼

速报速报！hhj冲进我们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13楼

他又要干啥？

114楼

楼上这不是明知故问吗？hhj来找李哥除了作死还能干啥。

115楼

他把李哥摇醒了。

风雨欲来，爷先跑了。

116楼

我离得有点近，别溅我一身血。

117楼

希望人没事。

118楼

楼上老希望工程了。

119楼

哈。他把这个楼给李哥看了，让我们期待一下是他先死还是楼主先。

120楼

这么一说，楼主呢？

121楼

跑路了吧。正常人都不可能还待着啊，要是我我得马上收拾行李逃跑。

122楼[Lee Know]

@天才HAN ？

123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了来了我最期待的一幕还是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24楼

我愿把此刻收录为年度最佳瞬间！

125楼

给李哥总结，楼主是隔壁高的，八班。名字就不知道了，你猜吧。

126楼[猪兔老师]

七中八班，韩知城@Lee Know 去吧。

127楼

惊现彬尼！！

128楼

大佬大佬看看我！

129楼

收情书吗大佬？

130楼[黄大帅哥]

不收。

131楼

？

132楼

你俩有一腿果然是真的。

133楼

别人嗑的西皮都发糖了，我嗑的呢？

134楼

楼上嗑的谁？

135楼

嘘。刚嗑。你猜。

136楼

……是我想的那个吗？你这属于老虎头上拔毛啊。

137楼[Lee Konw]

@猪兔老师，谢了，已经出门。

138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没有人跟着？？？？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139楼

别急！我七中有朋友，等我联系一下！

140楼

靠你了楼上！

141楼

正主不发糖只能靠我们夹缝扣糖了！

142楼

这么快西皮都嗑上了吗？

143楼

我已经起好西皮名了，就叫一见钟情。

144楼

？别这样。叫见色起意。

145楼

叫竹篮打水吧。

146楼

不够恰当，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147楼

有没有形容什么把自己折里的？

148楼

粗暴点，叫菊花不保算了。

149楼

很难不赞成

150楼

很难不赞成+1

151楼

很难不赞成+2

……

160楼

这么半天都没消息吗，139楼的朋友找哪儿去了？

161楼

别等139了，我来！

[图片][图片][图片]

162楼

！

163楼

兄弟们把般配打在公屏上！

164楼

楼主挺好看的啊，像阔卡。

165楼

有没有人给形容一下啥图啊，加载不出来。

166楼

阔卡是啥？

167楼

自己百度去。

168楼

百度了，告诉我石家庄阔卡生物有限公司。

169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笑死我了

170楼

回复165楼：第一张是阔卡，不是，楼主趴在桌子上玩手机的图。第二张是，李哥站在门口的图，第三张是李哥站在他桌前的图。

171楼

草(中日双语)

172楼

sos170形容的好有画面感，像我玩手机的时候悄无声息站在我背后的班主任……

173楼

后续呢？后续呢？

174楼

不敢拍了我来口述！

李哥站在桌子前半天阔卡都没发现，他就敲了两下桌子，阔卡吓得整个人掀过去了，还得李哥扶他。

175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可可爱爱的软萌受！

176楼

在一起吧我同意了。

177楼

他俩这么好看，那个的时候我能在旁边看吗？

178楼

？@Lee Konw

哥，快来，有人要看你下海。

179楼

对不起，是我年少轻狂，在跪了在跪了，留我一条命。

180楼

楼上知道筷子和眼睛都有两个的原因吗？

181楼

筷子，眼睛，懂？

182楼

来了来了，阔卡被扶着站起来了，两人第一次正面交锋！

183楼

？gkdgkd！我命令你俩别聊了直接上床。

184楼

[图片]这个角度还挺合适的。

185楼

靠！这个角度好适合接吻，这边建议有哪位勇士摁一下头。

186楼

看来筷子和眼睛的故事你们还是读的不够多。

187楼

不是吧，李哥有点反常啊，我以为他得上来直接一刀解决呢，咋还聊上了。

188楼

？？？这是有戏的意思吗？？？

189楼

kdlkdl！！！李哥问阔卡要不要去便利店，可以给他买巧克力，说允许他边吃边说！

190楼

哥你咋说变就变呢？

191楼

果然西皮名得叫见色起意。

192楼

学到了，长得好看连挨打都会省。

193楼

李哥藏得太深了，我说前两天我同桌给他递情书他咋不收呢，原来他好这口啊。

194楼

李哥是不是原来就认识小阔卡啊。

195楼

不是吧，楼主昵称都有了？

196楼

阔卡不好吗？不像吗？

197楼

就他妈没人告诉我阔卡到底是啥吗？

198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还不知道吗！！！

199楼

吃了没文化的亏。

200楼

前线战报！！！他们俩去便利店了！！！

201楼

？？？？锁死了，今天就一巧克力定情。

202楼

我朋友说刚路上碰见他俩聊天，李哥和阔卡说，“是你啊。”他们俩原来认识吗？

203楼

啊啊啊啊啊啊啊青春浪漫偶像爱情剧开始了开始了开始了。

204楼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205楼

原耽照进了现实。

206楼

正道的光——

207楼

！！！我朋友在便利店买东西碰见他俩了！我刚拜托她看着的时候她还说自己不在班级，没想到在便利店碰上了！

我朋友说听见他俩在聊天，阔卡不认识李哥但是李哥认识阔卡，李哥问阔卡为什么最近不去面包店打工了，新来的服务态度好差。

208楼

是爱情吧是爱情吧是爱情吧？

209楼

我以为自己会看一场恐怖片，没想到急转直下，吃了一嘴狗粮……

210楼

后续！阔卡说因为钱攒够了，他打工是为了买一个耳环。李哥说，你喜欢直接告诉我，我送你呀。

211楼

操！！！活着活着啥都能见，我还能看见李哥这么说话的一天？

212楼

令人闻风丧胆的李旻浩已经不复存在了。

213楼

听你们说的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也是话剧社的，前两天就听李哥跟灿哥说让灿哥帮他找个人，是不是就是阔卡啊？

214楼

？展开说说。

215楼

也没具体的，我就听了一嘴。李哥说他碰见个人，长得像小动物一样，特别可爱。灿哥问他是不是喜欢，他说有点，然后问能不能帮我找找。灿哥答应了。

216楼

累死我了爬楼爬了半天。

看你们讨论的，没人知道阔卡那天是来找徐彰彬的吗？

217楼

卧槽？局中局中局。

218楼

瓮中捉鼠！

219楼

都是套路啊！！！！

220楼[猪兔老师]

……你们真能猜。

别乱想了，没有那么厉害。本来就是想帮忙牵个线，认识一下，但是我跟韩知城说那天他就拒了，说自己不喜欢男的，我说那你来看我话剧表演啊，谁知道他能看上女装的李旻浩啊……

还发帖告白……这是他自己凑上来的，不关我的事。

221楼

谢谢，笑到了。

222楼

这个鼠也太呆了吧。

223楼

希望也有人能用这种方式给我和梁精寅牵一下线。

224楼

死心吧，羊是大家的！

225楼

有人给我和大佬牵线吗？我可以立刻发帖告白。

226楼[黄大帅哥]

重金悬赏225楼的狗头。

227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225刀尖舔血。

228楼

多好的孩子，为了爱情命都不要了。

229楼

不是，没有人接着说见色起意西皮咋样了吗？

230楼

别等了，俩人一块逃课，估计约会去了。

231楼

说好的不是钙呢？

232楼

人终将屈服于美颜。

233楼

看透了。

234楼

撤了，喝喜酒那天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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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在我脑袋里转了好久的脑洞，因为吃饭的时候也会想起来，就写了论坛体，因为简单哈哈哈。

*校园/弱化年龄差

*本人是因为太缺粮所以被逼上自己写文的穷途末路的，希望大家能喜欢，也感谢大家喜欢。

*水平有限，各位能看的开心就好啦。

9

韩知城在李旻浩家里留宿了。

难免的，他出门时就已经天全黑，全凭着一身正气和一定要给李旻浩听他写的这首歌的决心，才走到他家里来的。

到门口时他回头望，路是黑的，小镇为了省电，路灯到时间就会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里来的。

如果不是实在太想把这首歌放给李旻浩听了，韩知城一定会在他打开门的瞬间扑进他怀里好好哭诉一顿。

“哥，你都不知道，外面真的好可怕。”李旻浩的奶奶从家里多翻出一床被子，家里没有空余的客房，韩知城就理所当然的被安排着和李旻浩一起睡。以朋友的关系，当然无所谓，但是，韩知城心虚地摸了摸鼻尖，特意挑起话题，眼睛止不住的往李旻浩身上瞟。

对方好像完全没在意这回事，自然而然的和奶奶道了晚安后就将房门关上，夜晚的凉风顺着窗户吹进来，他问韩知城，“会不会冷？”

韩知城猛摇头，想说，和你睡一张床，我不仅不会冷，还会热呢。

李旻浩是作息时间很规律的人，今晚因为韩知城的突然造访已经延迟了一小时，现在困意上头，径自爬上了床，占据床的一边，还理所当然的对着韩知城说：“过来之前记得关灯。”

“哦。哦。”韩知城完全变成了被输入了规定程序的机器人，只会按照指示去做。

爬上床之前他还在想，我一定要这样吗？现在说我喜欢睡地板应该还来得及吧？可是他看着那个人背对着他的背影，无限的贪恋就从他的心底开始挣扎。

忍一忍，可以的，不会过界的，这种好机会还能去哪里找？

想到这，他垮下脸。原来发现自己喜欢李旻浩，他没有对告白的事想过太多，只怕他会厌恶自己，怕他越抓紧越会失去，现在知道了李旻浩的事情，就犹豫了起来。

贪心是以倍数增长的，如果不说穿，要永远不明不白的留在他身边吗？然后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走向别人吗？那还不如再也不见。

灯一关，世界就陷入黑暗，感官跟着敏感起来。韩知城闭着眼睛胡思乱想，又怎样都睡不着。他翻了个身，由和李旻浩相背对的姿势变成了他一个人看着他的后背，他好想伸手抱过去。这疯子一样的冲动在他脑袋里烧了起来，韩知城怕控制不住自己，就摸出刚刚塞进枕头里的手机，给黄铉辰发送一条消息，“我在旻浩哥家，告白or不，帮我选。”

黄铉辰秒回一个“？”接着是疯狂刷屏的，“你他妈在说什么？”“韩知城你这个禽兽！”“做了朋友这么久我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治治你的臆想症吧！”

出门时手机没开静音，现在响个不停，韩知城巴不得黄铉辰是在他面前的，他要一把捂住他的嘴。但什么都来不及了，他手快的调了静音，李旻浩也从短暂的一场梦里醒了。

他翻了个身，声音里带了些鼻音。“韩知城。”

韩知城一阵心虚，只能干巴巴的问一句，“吵醒你了？”他还想着接下来要说什么，李旻浩却突然凑过来，两个人的距离急速的缩短，韩知城的呼吸跟着猛然停滞。

什么也没发生，李旻浩在他们的鼻尖只差三厘米就能贴在一起的时候停住了，然后看着他笑。适应黑暗后的眼睛能借着窗帘没能挡住的光看清韩知城的表情，前一秒还絮絮叨叨的自说自话的小松鼠后一秒就瞪起了圆圆的眼睛，烧进他心里的火这次变本加厉，不再只盘旋在他耳旁，这次，韩知城的脸跟着红了。

红透了。

“红松鼠。”偏偏罪魁祸首还要恶劣的笑他。

韩知城气得翻身过去背对他，任由李旻浩怎么叫他也不回头了。他闭上眼睛要装睡，想着那人在叫一会没有反应应该也就睡了吧，没想到他会靠过来。

手臂贴上韩知城的腰，韩知城僵直了身体，没有拒绝的后果是那人将鼻梁贴上了他的脊柱。他们之间现在一点缝隙也没有了。

困在韩知城心里的火同样也烧进了李旻浩的心里。

“写我的那个，你看了吗？”好奇。非常好奇，想要知道，想的快要疯了。想知道你是在看完后决定来找我，还是依旧单纯的一无所知。

想知道我在想的是不是也是你在想的。

“……看了。”

“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的歌里已经说完了。”想把脸埋进枕头里，这样脸就不会再烫了吧。不敢回头，怕看见那个人的眼睛就会无法控制自己。不知道李旻浩怎样理解这句话，但韩知城已经把这当成了他的第一次告白。

他期待着回应，李旻浩却迟迟没有说什么。韩知城有些沮丧，几乎认为他是在拒绝了，他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来挽回，那人却突然笑了一声。

“谢谢你。”

“还有，我也喜欢你。”

10

艺术节如约而至。

学校的舞台是露天的，班级给学生们每人发放了一个荧光棒。以要上台表演为由，韩知城占了三个好位置，他坐中间。

黄铉辰一来就看透了他的小把戏，“韩知城，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对旻浩哥没有想法！你用不着像防贼一样防我吧？”

韩知城装傻充楞有一套，“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想同时挨着你们俩坐。”

黄铉辰翻了个白眼。

时间调回几天前，李旻浩的事情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黄铉辰还担心他会不会就此转走，没想到第二天他和韩知城一起来了。

前一晚收到韩知城的短信，他还以为这人是疯了在和他吹牛逼，在得到李旻浩肯定的韩知城是在他家度过了一晚后，黄铉辰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吼，“什么？！”他又想起自己后来怎么发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应的事情，一些打了码不能播也不能写的画面就在他的脑袋里转。

他想，完了，他的朋友不纯洁了。

同样，他还有点好奇，他们俩谁上谁下？

把这个问题向韩知城提出，对方红着脸追他跑了大半个班级，然后他才知道，这俩人纯盖棉被聊了一夜的天。

黄铉辰放心了，毕竟他们俩还是未成年，做出点什么事，不好。他还在想着这些，李旻浩过来问他，“你们舞社还缺人吗？”

“缺缺缺！哥你要来吗？”黄铉辰一下子懂了什么叫梦想近在眼前的感觉。

李旻浩点点头，说：“我想重新开始跳舞。”

之后是马不停蹄的进入训练，后加入的人要融合团体，李旻浩功底厚，天分也在，很快打入他们内部。一开始黄铉辰还怕舞社里的其他人对李旻浩有什么偏见，时间久了发现大家都很好的接纳了他，还私底下跟着黄铉辰一起抱怨，“旻浩哥这么好的人，写帖子骂他的人简直没有心。”

黄铉辰疯狂的赞同。

当然，小镇也会风言风语，也有无法接受李旻浩的人，喜欢指指点点的垃圾哪里都逃不掉。李旻浩的事情一爆发，韩知城没有转变反而仍然跟在亲密的跟在他身边的态度成了一部分人最爱的茶余饭后的八卦，黄铉辰替他们俩都不平，练舞结束后他和李旻浩并肩坐，汗顺着额角往下滴，他跟李旻浩说，“哥不要理会那些人，他们太蠢了，负担不起自己的人生，还要去干涉别人。”

李旻浩什么也没说。

他小心翼翼地追问，“那哥，还会走吗？”

对方转过脸来看他，口袋里叮咚一声，是特别关心的提醒铃，黄铉辰压他一只腿，百分之九十是韩知城。

“不会。”回答的同时摸出手机摁亮，一个备注着“松鼠♡”的聊天对话框映入眼帘。是文字消息，却仿佛能听见韩知城兴奋的声音，“哥！灿哥说上次我们去的那家饭店附近开了家游戏厅，我们改天去玩玩看吧！”

黄铉辰真是无语。

确定了李旻浩不会走，黄铉辰虽然不怎么相信少年人的爱意能走多长久，但还是很真诚的祝福了他们。

韩知城是护食的松鼠，舞社练舞他偶尔会跑来看，甚至还会突然袭击，以前的话面对他这些白痴举动黄铉辰都会好好的和他吵上一次。现在二比一，李旻浩那个天蝎座腹黑的要命，黄铉辰只能疑问的一败。

除非运气好，徐彰彬跟着韩知城来，他们俩组成受害者同盟，二对二和对方同归于尽。

扯远了。再度回到艺术节的现场，第一个节目已经开始了。满场的欢呼汇成一望无际的海，轮到李旻浩和黄铉辰的时候，更是掀起狂风巨浪。

韩知城、徐彰彬和方灿的小队负责收尾，偷偷摸摸的商量了几天，熬了几个大夜，把以前的歌做了串烧，最后一首只有韩知城自己唱。

当灯光只剩下一束，满场也都静了下来。

韩知城喘着气，他的心从未跳得这么快过。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这样做了，在那个夜晚里，李旻浩认认真真听着他写的那首歌的时候，他在偷偷的去看他的表情。

十六岁在大雨中见过李旻浩一眼，从此韩知城的人生中就迎来了漫长的雨季。

他们一定要像宿莽一样，在名为彼此的宿命中莽撞的生长。

“你好。李旻浩同学，请问你愿意跟我走吗？”这次没有说错，这就是他的心声。

欢呼声像烟花一样炸开。

猜忌、鄙夷、不屑、恶意……我要把这些都丢掉，奔向有你的、不会让我厌烦的雨季。

李旻浩仰起脸看他，荧光棒把他的眼睛映得亮闪闪。“好啊，韩知城同学。一起走，去哪儿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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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前前后后被骂了小半年，李旻浩也没想过，他会因为韩知城的一句告白火了。现在支持他们俩的比骂声多，最初发帖的人也被扒了出来，让他没想到的是，是他们舞团的队长。

黄铉辰走在冲浪第一线，别人最快5G网，他得有8G，第一时间知道，也第一时间骂骂咧咧的说了一下午的脏话。

韩知城跟着助纣为虐，还想在帖子里留言，被李旻浩摁住了，“过去了就过去了，算了。”他是这么说的，结果隔天就被韩知城发现他用小号发帖，讲舞团队长的囧事。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天蝎。

舆论一变好，韩知城就有点担心李旻浩要走，李旻浩妈妈确实有这个想法，确切的说，这个想法从她看见沸沸扬扬的韩知城和李旻浩的告白视频那天就产生了。但李旻浩意志坚决，他说，我顺从您一次了，放弃舞蹈的梦想我第二天就后悔了，我不想再后悔韩知城。

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分开两边都冷静了，李旻浩不在家的时候，他妈妈经常看着屋子里的照片发呆，从小到大都是懂事的孩子，不想把他越推越远，所以即使不能接受，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偶尔打电话来，两个人会避开“韩知城”这个名字。奶奶倒是喜欢韩知城的很，她也不上网，家里也没法跟她解释两个人的关系，所以韩知城平时来找李旻浩是畅通无阻的，只是他不常来。主要是因为，一来奶奶就热情邀请他住，确定关系之前还能睡床，确定关系李旻浩就说，感情变质了，你睡地板吧。

地板硬啊，太硬了。

遭不住啊遭不住。

胆小鬼松鼠和腹黑小猫的初吻因为种种因素，来得很迟，季节变换，到了冬天，小镇开始下雪。回家的路上韩知城在前面疯跑，李旻浩说他才像刚来。

韩知城说你不懂，雪这东西，常看常新。

就这样走了一路，雪也下了一路。道路两旁的树都秃了，有几棵瘦弱的，在寒风里被冻的晃晃悠悠的，像在发抖。韩知城跟着抖两下，李旻浩就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他了。

他想说我不用，转头看见那人头发上落满了白雪，话打了个转儿回肚子里，韩知城笑着说：“我们俩这样算不算白头。”

李旻浩什么也没回，就直接亲了上去。

算。怎么不算。

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

李旻浩和韩知城，一定会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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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啦！这是我真真正正的第一次试着写BL，我真的太喜欢旻城之间的感觉了。以后我也会努力的为爱发电到我没电那天的，真的真的很认真的感谢说喜欢这篇的大家，最初被朋友鼓励着发出来的时候我没有想过会收到这么多心和回复，看见有姐妹说很喜欢这篇我非常幸福，找到了发电的另一种快乐哈哈哈。

以上，就是我的小作文，我是个话痨dbq，千言万语，谢谢大家喜欢！！

*忘记说了这篇可城旻可旻城没有特别的区分

*如果我不会犯罗里吧嗦的病下一章就可以完结，感谢大家喜欢我写的故事，我第一次写西皮向，有好多好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希望你们不要嫌弃TT

“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以后的人生。”

4

晚上睡前，李旻浩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接通后，他并没先出声，只是放任自己的身体向后仰去，“噗通”一下摔进床垫里。

奶奶家有一只橘猫，平时不让它上床，但它喜欢李旻浩的很，从他来到这开始，每晚都会造访。

他伸出手指去让小猫舔舐，无声的拉锯战最终以对方失败而告终，母亲无力地叹气，“我知道，我之前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但是我希望你能想清楚，那条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李旻浩没有回应。他垂下眼睛，小猫舌头上的倒刺碾过他的指腹，他突然收回手，转而去摸猫咪的头顶。猫咪舒服的在他床上打滚，留下几咎橘黄色的猫毛。

对面又是一声深叹，“你是不打算和我说话了吗？”

抓住那一撮猫毛扔进垃圾桶里，他光着脚踩过地板，深知再无所回应的话后果会是怎样的暴风雨，“没有。”

他一直以来都是很乖巧的。

流言蜚语在一夜之间将他从邻里邻居都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变成了怪胎，父母承受的压力不会比他更少。他是想懂事的把什么都忘掉，还像以往那样用游刃有余的撒娇将他与家人之间的矛盾揭过。

可是这次不行。

“妈。”因为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他的嗓子发着干。“对不起。但我不会改的。”

是改不掉的。

感情如果可以抑制，那就不是感情了。

更何况。他想起韩知城。

白天将他们之间的气氛变的尴尬的那一顿饭后，韩知城主动提出要和他一起去校内超市逛逛，还问了他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李旻浩其实哪儿也不想走，只想回班级里吹凉风，但他深知要一只胆小的松鼠鼓足勇气主动提出接近人类是件多不容易的事，所以他只耸了耸肩，并说：“随便你。”说完他又怕韩知城因为他的敷衍反悔，就补充一句，“你有什么能介绍给我的吗？”

于是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逛了一大圈，韩知城带他去了这个学校唯一比的上他以前学校的地方——一个小型喷泉那里。

时间没到，喷泉没开，像两个傻子一样，他们站在那儿面面相觑，他先提出来要坐会，韩知城就陪他一起。

怎么会想出在喷泉没开的时间来看喷泉？李旻浩低头垂着头，心里狂骂蠢，两个人都是蠢，没有比他们蠢的了，这附近甚至多出一个的人都没有。

坏心思又作祟，他总是想捉弄韩知城，大约是天性使然，他又提起韩知城不想提的那句被他说错的话，“如果我那天答应你了，你会带我去哪里？”

看似是单纯好奇的提问，实际上却若有若无的带着些暗示性的暧昧。

韩知城是个单纯的傻瓜，纯真的疯子，不懂那么多，只懂李旻浩完全是在拿他开涮，嘟囔了一句，“都说了是说错了。”又完全说不出所以然。

好像那天他也没有想过要带李旻浩去哪里，只是太空了，街道是空的，屋檐下没有人走过，只有一只漂亮的猫像是被谁遗弃在那里一样，努力挺直背脊但悲伤是从灵魂里出来的。

“如果我问了，哥会不会又生气？”韩知城心里想着，就说出来了。

李旻浩被他问得一怔，小孩话题的跳跃性太快，他没能跟上。紧接着又想起食堂里诞生的突兀的敌意，略感愧疚的清了清嗓子，他回，“你先问问看，我再决定要不要生气。”

这话是拐着弯的，对他来说实质性的意思就是，你说吧，我不会生气。

韩知城似懂非懂，说了句，“哥的心真是让人难以捉摸。”接着才问，“为什么看起来总是很悲伤？”

这下轮到李旻浩被噎住。他意识到韩知城回答不上他的问题时是怎样的情感了，他可真是太恶劣了。虽然有着想要告诉韩知城这个他才认识了没几天的人的冲动，但理智还是时刻提醒着他，不要轻信别人，错把错的人当成救命的浮木的话，后果会是沉入海底。

他不会游泳，那样的话，等待他的最终只有死亡。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出神的回想着白天的种种时，电话挂断了。

妈妈还是没办法接受他出柜的事实，也确实，这比他计划来的早了太多。

关掉灯再次躺回床上，李旻浩看着白天黄铉辰把他拉进的班级群里，有班主任在所以很安静，韩知城的名字在中端，吃了名字首字母的亏。

因为睡不着所以才偷偷溜进他的朋友圈的，李旻浩这样跟自己说。韩知城一共发过多少条他不知道，但他设置了仅展示最近一个月，一下子就能翻到底。

第一条是写着“宿莽”两个字的文件夹，一个小时前发的。

第二条是昨天发的，一段话，“可以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吗？在那远处看到的你，不想就这样看着你。”配图是他在楼上窗户拍下的街道。

第三条的时间比第二条要早很久，半个月前，是张三人合照，其中一个人李旻浩今天匆忙地见过一眼，另一个人是完全陌生的，长得没有他帅，他自己点评的。

在胡思乱想中李旻浩睡着了，他没想过在这样的夜里，会有一个人放弃他珍贵的睡眠时间，去奋笔疾书的为他写一首歌。

这个人是韩知城。

5

放学在路上和徐彰彬提出自己要写一首歌的时候，徐彰彬挺支持他的，还心情愉悦的问了他，“是个什么类型的歌？”

韩知城没敢说，我想为了个男生写首情歌。

人活着活着什么事都会有，以前他看见别人说这句话，都会一笑而过，没想过有一天这话会在他身上灵验。

自己喜欢同性这件事，韩知城从来没想过。他前半生都活的本本分分，除了背着家里和徐彰彬、方灿一起组了个三辣酱分队。他以为自己的叛逆一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更过分的可能就是毕业的话，想把写歌作曲这事作为他的职业。

谁能想到，李旻浩就这么出现了。

他的叛逆人生中加入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韩知城毫不怀疑，如果他偷着写歌和喜欢李旻浩这两件事同时被他家里人知道，后者才会是他决定性的死因这件事。

他甚至都不敢去试探自己三个朋友的反应，就更别提家里了。

因为这个，折腾到十一点，他也没睡着。

打开手机，没人给他发消息，这点方灿和徐彰彬应该都还在和那首电影曲“殊死搏斗”，黄铉辰应该早就睡了，长得高不是没有理由的。

偏偏就他睡不着。

鬼使神差的点进班级群，李旻浩今天加入，群里稀稀落落的发了几声，“欢迎”，他跟着走了个队形，当事人只统一回复了句，“谢谢。”

疏离又淡漠，像路边吃了你的罐头，却连摸一下也吝啬给你的野猫。

关于那首歌的想法又多了一点，韩知城坐起来，从床边摸过他的电脑，开机，写着“宿莽”两个字的文件夹到目前为止都是空的。

他在里面建立了一个新文档，写下一行字，“宿命的宿，莽撞的莽。”

隔天睡醒，大晴天。

写着歌就睡着的韩知城没有拉窗帘，活活得被晒醒了，为了发泄就把手里的猪抱枕扔出去，昨晚没摘的耳机还在重复放他写出来的那一段曲子，快把他听吐了。

梦里都是李旻浩那张脸，长得像兔子，性格却像猫。柔软的肉垫里藏着没剪的爪子，用什么对准你完全取决于他的心情。

韩知城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梦见他在唱自己还没写完的这首歌。醒来后他其实很想问李旻浩，有没有人夸过他的声音很好听？可他不敢，对方一定会像追问他犯蠢的那句，“你要不要跟我走”一样追问，“为什么提起这个？”

万一他想的更多，以他跳跃的思维也不是不可能，他要是猜到了韩知城对他的想法，又会想什么？肯定避之不及吧。

6

八班的清晨里不可或缺的是一群奋笔疾书的人，韩知城前脚踏进班门，后脚就被打劫了。书包被人抢走，一堆人哄抢着他的作业本，他站在原地，只能无语地吐出一句，“轻点啊，别给我扯坏了。”

他绕过桌子回座位，李旻浩还没来，那人的桌洞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像一个未经开拓的矿洞，被韩知城无意中发现。

里面会装着什么？是什么样子？

他对这产生了变态心理的好奇，若无其事的将椅子向后拉，方便自己能够看清。李旻浩的桌洞比起他的收拾的要利索很多，他刚来，一共也没几个书本，都是东拼西凑来的。

破地方破学校，办事效率奇差，新书一时半会下不来，韩知城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课程表里有李旻浩没书的课，那样他们俩就会被捆绑在一起。

书本放在中间，头顶会无限的靠近，李旻浩的呼吸很轻，睫毛很长，自然的垂落下来，犹如树木的枝蔓割裂光在地上投下阴影。这是一个随时会失控的距离。

他对此是可耻的欲罢不能。

难得自己起早来了，李旻浩却依旧保留着他猫的习性，慵懒的踩着点进门。

韩知城是故意和他搭话的，挑衅的问他，“你写作业了吗？”李旻浩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学生，如果他求求他，他就考虑把作业本借给他抄。

猫是什么样的物种，永远不会顺你心意。把作业本放在桌角上，上课铃已经打响，班长被嘱咐看着早自习的纪律，两个人不能太过于明目张胆。所以李旻浩向着他凑近，他睫毛下的那片阴影就此投进了韩知城的心里，“当然写了。”

这一下撩得韩知城把要说的话忘的一干二净，少年的耳朵被初见时烧进心里的火点燃，如果他脸皮再薄一点，这火会猛烈地烧到他脸上。

“知道了知道了。”他胡乱的推搡着李旻浩，换来讲台上班长的一句警告。

“韩知城李旻浩，你俩干嘛呢？”

前前后后无数双眼睛向着他俩望过来，韩知城低下头，伶牙俐齿的他已经在刚刚被烧成灰烬了，或许他需要时间来把自己重新拼凑完整。

李旻浩对过多的目光有着过敏般的敏感，不爽地将眉头皱起，他什么也没回应。

班长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看着他们将距离分开，各干各的，不再说闲话，就转而去盯着别人。

早自习在枯燥中度过，下课铃一响，困了半节课的韩知城就趴回桌子上睡觉。黄铉辰对李旻浩是异常的亲近，又跑来和他聊天，说些有的没的。

“艺术节的节目，我们组有个人受伤了，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上。”

这话告诉李旻浩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医生？即使快要睡着了，韩知城也不忘吐槽。

“这样啊。”李旻浩回应的是很轻的一声。

像一声叹息。

进入睡眠十分钟就被人摇醒，韩知城睁开眼就看见李旻浩过近的一张脸，对方对着他说着，“不要再睡了会死掉。”这样可怕的话，而他心里只有快要溢出来的喜欢和对对方为什么有着超越年龄的可爱的感叹。

他好奇。真的很好奇，以前的李旻浩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像个精灵一样降临在他的生命，他会不会也像精灵一样于某天消失？

千万不要。

那样的话，他就要去学童话书里的女巫，把生命献给黑魔法，他不需要整个森林，他只想要李旻浩自己。

7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韩知城和李旻浩的关系突飞猛进，两个人时常肩并着肩的出现在校园里，过度的亲密让韩知城掉进糖罐里，直到黄铉辰的一句，“你是不是和旻浩哥太亲近了？”才一锤子将他砸醒。

想要隐藏到深处的秘密最怕被窥探，松鼠为了保护橡果会将警惕度调到最高。黄铉辰一句无心的话，却让韩知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哪有？我和灿哥也这么要好的。”

他说这话半真半假，跟在方灿身后，一是弟弟对哥哥的依赖，二是一起作曲。他对李旻浩可完全不一样，那是单纯的想要靠近。

恨不得生来就是并蒂花，干脆长在一起。

“少来了。”黄铉辰当然不会轻易的就信他，是一起度过了以年为单位的光阴的朋友，韩知城在外经商的父母都没有与他相处这么久。“你整天跟在那哥身后。”

“我跟你说，你不要和他太亲近。”黄铉辰说这话的意思是劝告，毕竟李旻浩的秘密到现在为止还没被人发现，舞团是在小范围圈子里红火的，不了解的人不会轻易的知道。

他说者无心，韩知城听者是另一层意思，一个很久以来就压在他心底的疑问就这么被他未经修饰的直接发出，“你是不是喜欢旻浩哥啊？”

黄铉辰冷笑一声，“哈？”这语气里还带着点疑惑不解，“我疯了吗喜欢男人？”他没想过这句话会刺痛韩知城，就像他也没敢想韩知城轻而易举的就被人给掰弯了。

不站在另一个人的角度上，就很难去完全体会他心里的情感，黄铉辰没有喜欢过男生的经历，这话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反问，但对韩知城来说却不一样。

共同走的道路仿佛在瞬间就被泾渭分明的划开，他和黄铉辰各站一边，他不知道该庆幸黄铉辰不喜欢李旻浩，还是该为他直得令人发指而伤心。

离弦之箭无法被收回，已经站在悬崖边缘，就算不跳下去也只是每日在折磨中消耗时间。那么索性就跳下去算了。“是我疯了。”

死的痛快些吧。“我喜欢旻浩哥。”

放晴不过四天，小镇又开始下雨，甚至有些迈入雨季的趋势。

韩知城握住伞柄的手一点点收紧，不管不顾的坦白一切后松鼠怂得夹住尾巴逃跑，黄铉辰反应过来就跟在他的身后追，两个人跑过街巷，和初中时一样。

不同的是这次韩知城左拐八拐、误打误撞的闯进了一条他以前从未进过的小胡同。里面是一家新开的冰淇淋店，他正要掉头往回跑，店门推开，随着叮叮当当的风铃响，李旻浩走了出来。

因极速奔跑而加快跳动的心脏在此时变本加厉，胸腔仿佛要无法承受它的重量，它拉扯着韩知城下坠。

夏天的雨季，他身上本不该有这么多的汗，但那不询问他为什么在乱疯跑只向他递纸巾的人未免太过温柔，这温柔烧得他浑身燥热，对比之下他跑得那段路简直是小儿科。

韩知城以前觉得，遥远的星辰和地上的钻石，是最亮的两种东西。见过李旻浩后他意识到自己错了，实际上最亮最闪耀的，是他那双，韩知城在梦里亲吻过无数次的眼睛。

追赶而来的黄铉辰最终在巷口停住，他的视线对焦的是韩知城的背影和李旻浩的正面，出现在他与韩知城对话并引起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的八卦主角向他招手，韩知城忐忑地转过身来，用口型对他说：“不要说。”

还是那个胆小鬼，韩知城和黄铉辰一样是情绪化的家伙，一时的冲动过去，留下来的就是无休止的要收拾的烂摊子。

李旻浩咬了一口冰淇淋，奶油味，纯白色，这导致韩知城一直在盯着他看，看到他自己也意识到，把冰淇淋递了过去，“要吃吗韩尼？”

两个人甚至昵称都有了！

黄铉辰看着面前这冲击性的一幕，韩知城是个聪明鬼，明明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是咬了口冰淇淋吃，便宜不占白不占。

简直看不下去了。

黄铉辰要跟他俩暂时告别，他需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他要多嘴，现在又多知道了一个秘密，明明是局外人，却知道的比局内人还多。

李旻浩不知道的韩知城喜欢他，他知道了。

韩知城不知道的李旻浩的过去，他也知道。

这样下去，会被灭口的吧？

“不过刚才你们俩在做什么？在玩什么游戏吗？”该死的问题还是来了。

黄铉辰和韩知城对视一眼，韩知城看着像是愿意跪下来磕头求他，他发散善心，也不想这家伙的初恋以这种方式被戳破。“没什么，他说有家很好吃的冰淇淋店要带我来，一时激动，他就跑起来了。”

这借口属实有点好笑，韩知城整个人僵住，看着他的眼神略带责备，像在说，“你在逗我吧大哥”，没想到李旻浩竟然只是“哦”了一声，信了。

论起小聪明，韩知城一个人是绝对玩不过的李旻浩的，加上黄铉辰也不行。现在这情况，他们俩心里有数，多半是李旻浩不想追问。

“关系很亲近啊你们俩。”接下来这句，更是印证。天蝎座的男人眯着眼睛，嘴角向上翘起，是个该是代表开心的笑着的表情，而黄铉辰对此却不寒而栗。

他好像，又多知道了一个秘密。

8

事情爆发是在第四周。

生活进入正轨，也融入了学校的群体，李旻浩又回到了被三步一告白的日子里。

韩知城经常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实际上耳朵竖着，听李旻浩的脚步从他桌旁走过去，走向门口。再过一两分钟后，班级就会爆发数不清的揶揄。

“这次又是几班的啊？”

“又是情书？”

“你这人气应该出道了。”

“就没有喜欢的吗？”

“没有哎。”那人总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回答。他不收情书的，女孩们递过来，李旻浩就会笑着回，“我不喜欢读信。”这样拒绝掉。走回时依然路过韩知城桌旁，韩知城侧趴着睡，颈后大片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是奶油一样的白色。

和猫咪没什么两样的李旻浩当然不会放过每一个招惹他的机会，路过时用指尖轻触过他的脖颈，韩知城被激得浑身颤栗。怕装睡的计谋被轻易的发现，坐直身体时还要揉着眼睛装作自己刚刚睡醒的样子，拉长音去委屈的和那人讨价还价，“哥，能不能不要打扰我睡觉——”

实际上巴不得这人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定格。

目击者黄先生对此表示，“当众调情遭雷劈”。

班里不是没有对韩知城和李旻浩的关系打趣过的，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李旻浩，看向韩知城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的带着点黏腻的糖浆一样的甜。韩知城更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看着像是对谁都一样，但松鼠不会跟着每个人跑。

只是打趣归打趣，没人会把两个男生之间的关系当做真的八卦去刨根问底，做过最多的也不过就是言语上的揶揄，比如“旻浩哥你就那么喜欢韩知城吗？”

在这时即使坦荡的回应也没关系，没人会相信，所以李旻浩把祸水引给韩知城，“是他喜欢我才对。”

他已经接受这样的生活了，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生活也要离他而去。

被错转进班级群里的贴子，是点燃的烽火，标题扎眼的写着李旻浩的大名，“关于转校生八班李旻浩的过去”。

内容洋洋洒洒写满五页，就连李旻浩自己去想，都想不通是谁这么不放过他，跨越千里也不要他好过。

当晚睡前，韩知城给他发来，“晚安”两个字，他看了却没回。少年人的心是脆弱敏感的，纵使他是看着什么都不在乎的李旻浩，也会被击溃。

独自坐在墙壁与床的缝隙，外面的世界被黑色的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他收到一条匿名的短信。“死变态，死同性恋。你为什么要活着？”

他从来不怕恶意，小时候因为过于优秀，被人拿来和家里的小孩比对，长此以往，院里的小孩就都排挤他，那么好，那一个人成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李旻浩只是想不通，他早就从原来的地方消失了，这个人究竟为什么要这样追赶着他，不放过他？

他没想过韩知城会来，房门被敲响时在家务的奶奶叫他去开门，他打开门看见韩知城，宛若一个披星戴月、乘风破浪而来的小战士，翻山越岭只为将他拯救。

他说：“我有一首歌想给你听。”

是怎样的歌呢？是改了几万遍，在夜里一个字一个字反复斟酌着写下的歌，是少年人直白而滚烫的爱意，是我想要把最美好的都捧向你的决心。

在那场席卷小镇的大雨里，他们第一次见面，不信宿命的韩知城第一次愿意相信神的安排，他们都是莽撞的孩童，跌跌撞撞地前行。宿莽是一种经冬不死的草，李旻浩正经历着属于他自己的、漫长的冬季。

一人一边耳机戴好，韩知城摁下播放前对李旻浩说：“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写歌，写的不好，你也不能笑我。”

李旻浩点头说：“好。”

是春天到来了吗？好像有繁花万千在心中盛开，韩知城写的歌比看过一场电影都浪漫。没有字幕只有歌词，要认认真真的听才不会错过任何一句，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要抽出空余的思绪去想韩知城写这首歌的样子。

李旻浩不爱雨天，更不爱雨季，雨水会把空气都变的潮湿，泥土是怪异的味道。练舞留下病根的脚踝会在每个雨天和阴天的日子发痛，对他而言这些会让他感到压力的、厌烦的事情都在韩知城的出现后彻底消失了。

没有人为他说明，他自作主张的把他记忆里的所有苦痛都当成遇见韩知城的交换，他认为，足够了。

那么，就到此为止。

歌曲结束，李旻浩侧过脸去看紧张的不敢看他的韩知城，这暧昧的距离在班级里有过很多次，太多双眼睛让他们无法进一步。韩知城以为他马上就能迎来人生的巅峰了，没想到李旻浩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最后满脸严肃的对着他冒出一句：“我想重新开始跳舞。”

韩知城想说，哥我都这么努力了，你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