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了复仇,我让霸凌者睡了我的后妈
我被霸凌了三年,活得暗无天日。
为了脱离苦海,我选择了爬上霸凌者的床。
在他沉迷于我的温柔乡之时,我却抽身离去:
“你是真的爱我吗?”
“想证明的话,那就去勾引我后妈。”
1.
我和陈析年的第一次,始于我恬不知耻地翻进他的公寓爬上他的床。
陈析年经常乱搞,他不喜欢楼下因为床板摇晃的声音找上门,所以索性住一楼。这正方便了我撬窗入室。
我脱光了躺在他床上,在开门的声音响起时蒙上被子。当他走进卧室的时候,我能听出他的脚步和呼吸有一瞬迟滞。
当他掀开被子,就...
我被霸凌了三年,活得暗无天日。
为了脱离苦海,我选择了爬上霸凌者的床。
在他沉迷于我的温柔乡之时,我却抽身离去:
“你是真的爱我吗?”
“想证明的话,那就去勾引我后妈。”
1.
我和陈析年的第一次,始于我恬不知耻地翻进他的公寓爬上他的床。
陈析年经常乱搞,他不喜欢楼下因为床板摇晃的声音找上门,所以索性住一楼。这正方便了我撬窗入室。
我脱光了躺在他床上,在开门的声音响起时蒙上被子。当他走进卧室的时候,我能听出他的脚步和呼吸有一瞬迟滞。
当他掀开被子,就看见了一丝不挂的我。
我瞄着他,等着他扑上来,我分明看见他起了反应,根本遮掩不住,但他就站在那看着我,点了支烟,冷笑着把烟灰弹到我赤裸的胸脯上,挑着眉毛骂我:“操,陆殷,你踏马怎么进来的?你贱不贱?你不是出来卖而且还不挑客的吗?麻溜利索地从老子床上滚下去,就现在!我嫌你脏。”
我抹干净胸口的烟灰坐起来,蹭着他的腿,声音娇媚,不管是眼神还是姿态,都用了我十二万分的力气极作妩媚:“随你怎么说,就算你觉得我是出来卖的也好,我不收你一分钱,免费让你睡我,送上门儿的肉你吃不吃?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他一把将我推到,压到我身上,虽然身体的反应很明显,但是眼里没有哪怕一丝情欲。
他一巴掌扇到我脸上,把我的脸扇得偏到一边。
“对你做什么都行?这样也行?”
我面颊因为疼痛而滚烫,但依然娇笑着:“当然,今夜我上了你的床,那就是你的人,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他一边咬着我的耳朵一边拧我身上的软肉,一边骂我,一边抑制不住地喘息:“你真下贱,就跟别人传的一样下贱。”
是,我也觉得我现在这样下贱得要死。
但我还是努力地使出浑身解数伺候他,伺候得他欲仙欲死,沉溺在欲念的温暖巢穴中,几乎忘了凡尘俗事。
可能是因为我很配合,所以陈析年兴致也很高,在我身上换着花样折腾了很久。我很意外,他天天吃喝嫖赌,身子竟然还没被掏空吗?我以为最多十分钟就能完事儿呢。
结束之后,他一只手夹烟,另一只手把我揽在怀里。我看得出来,他很满意我的表现。
他一口烟喷到我脸上:“卖春卖到我头上来了?多少钱?”
我忍着恶心娇笑迎合:“我不要你的钱。”
“是么?”他扯住我的头发,“你伺候得我很舒服,以后别出去卖了,我包你了,怎么样?”
我使劲抬头以减轻被扯头发的痛感:“我说我根本就不是外面传的那样,你信吗?”
他笑容嘲讽:“你别以为我感觉不出来,你不是第一次,你要不是出来卖的,那第一次给谁了?”
“哈,我要是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这是我和陈析年的第一次,但不是我的第一次。
我的第一次给谁了?
我真的不知道。
就好像,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我的人生走到了如今这一步,深陷泥潭,无法抽身。
2.
陈析年不是说笑话。他留了我的联系方式,从那之后,约莫三两天就会找我一次,不论何时何地我在做什么,都会排除万难随叫随到。
他的兴致就那么一会儿,我得抓住每一次机会。
他也不是每次都对我那么粗暴,有时候也很温柔,心情好的时候甚至愿意纡尊降贵伺候伺候我。
他虽然说要包我,但从来没跟我谈过价码,每次结束之后,他就掏出大把大把鲜红的人民币扔在我身上。
因为过程中会出汗,所以每次总有那么几张钱会黏在我身上,他很喜欢看我这样,往往就往我赤裸的躯体上拍更多钱,一边拍一边哈哈大笑着骂我说,陆殷你看你这样淫不淫荡,下不下贱?真是个婊子。
我看出来了,他喜欢作践人,喜欢看人在他面前没有自尊,还不拿钱当钱,他喜欢拿钱买这种乐子看。
但每次离开他的公寓的时候,我都会把身上黏的人民币摘得干干净净,分文不取,安静地穿好衣服,一语不发地离开。
次数多了,有一天我穿衣服的时候,他突然把我扯到他怀里,好奇地问我:“就昨天晚上,我一哥们儿看见你在食堂的贫困窗口打那两块八的盒饭,喝免费汤,那是人吃的玩意儿?喂猪猪都不吃吧!你都他妈穷得吃不起饭了,跟我装什么清高呢?你看这些钱你就一点儿不动心?一分不想要?我怎么就不信呢?当婊子你还立起牌坊了?”
我在他怀里抬头看他,眼神真挚:“我不为你的钱,当然一分都不会要。”
这不是假话,我可不是为了钱才和他睡的。
他一乐,审视地盯着我:“那为什么上赶着找我?看我长得帅?”
他是皮囊不错,但灵魂早烂了。
我看不上。
见我不回答,他又补了一句:“你别说什么你爱我爱得要死要活,老子不信这套。你要是准备这么说的话,可以滚了。”
我的手攀上他的胸口:“我也没准备这么说,陈少问了,我当然得说实话。我妹妹特别喜欢你,我就是喜欢抢我妹妹的东西,这个答案怎么样?您还满意吗?”
他看起来有点儿茫然:“你妹妹?谁?”
“陆诗妍。”
他哈哈大笑起来:“那个舔狗啊?”
我点点头。
陆诗妍在他口中是个卑微的舔狗,但在我的世界里,却是毁灭我人生的罪魁祸首。
他把我的脑袋按到怀里使劲揉,我都要窒息了:“喜欢抢东西?我成东西了?成!但陆殷我跟你说,我睡女人从来不白睡,你不要钱我就给你点儿别的吧,以后我罩着你,陆诗妍再也欺负不了你了。”
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3.
陆诗妍欺负了我整整四年。高中三年我就在她的阴影下度过,大学还是没能摆脱她。托陆诗妍的福,从大一开学的时候,学校里就盛传我的黄谣,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出来卖的。刚开学没多久的时候,她带着一帮狐朋狗友把我按在舞蹈教室里拳打脚踢言语羞辱,陈析年就站在一边看热闹。
他也是欺负我的凶手之一。
但当我抬起头时,他看见了我的正脸。
从小我就知道我长得不差。也正是因为我长得还算漂亮,才会承受一些肮脏的恶意。有些男人就是觉得漂亮女人都该是出来卖的,没人在意那黄谣真实与否,他们只是喜欢羞辱作践无法得到的漂亮女孩罢了。
陈析年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不耐烦地摆摆手:“散了散了,看累了,别搞了,留人家一条活路好了。”
没人敢违逆他,就连陆诗妍都不情不愿地松手了。
于是我得救了。
然后他就走到我面前,抓着我的头发强迫我扬起脸:“长得挺好看啊。你多少钱一次啊?”
众人哄笑起来,有人指着我对我说,能伺候陈少是你的福气,你应该倒贴,快谢谢陈少。
陈析年玩得花,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仗着父亲是校董,除了乱搞就是喝酒打架飙车,到处玩。他家家大业大有权有势,听说也搞出过不少难以收场的事,曾经把人从六楼推下去变成高位截瘫,也劫过走夜路的姑娘毁了人家清白,但最后都被家里拿钱了了。他说出这句话时我才知道,他也不是起了恻隐之心,单纯是被我的脸吸引了。
烂人一个。
他不想救我。
他只是见色起意,而且还要羞辱我。
就这一瞬的见色起意,成了我此后悲剧人生的根源。
我恨他。
但至少此时此刻,我依然会使劲浑身解数伺候好他,我因为他坠入深渊,也会借助他爬起来。
4.
说实话,我在学校里,过得不是一般的惨。我家很有钱,但是我拿不到家里一分一厘的生活费,学费靠的还是助学贷款,吃饭全靠勤工俭学和课余打工,周一到周五每天中午,我在食堂一个油泼面窗口站一个半小时,一个月能拿五百块钱加上中午一顿免费的油泼面。周末出去做家教,发传单,赚点儿少得可怜的零花钱。
自从陈析年包了我之后,周末的打工基本都荒废了,都用来应付他了,一下子少了好多收入。
除了打工,我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学习了,每天只睡五个半小时。很苦,但我甘之如饴。
因为我打算申请去韩国的交换留学,是公费,只有成绩最好才能得到这个机会。
我想离开这个地方,所以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在油泼面窗口打工的时候,我戴着口罩和帽子,捂得严严实实,那些欺负我的人认不出来我。
但其实就算能认出来,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了。陈析年说他会罩着我,我猜他跟陆诗妍说了什么,陆诗妍确实安静了很长时间,她和她的跟班好久没有找我的麻烦。
这天中午人并不多,三伏天,厨房里热气蒸腾,我实在热得不行了,偷偷摘了一会儿口罩。
就这么几分钟,就被陆诗妍一个跟班儿何瑶给认出来了。
何瑶到窗口前来找麻烦,指着我的鼻子阴阳怪气地说我是鸡,高声喊叫说鸡碰过的东西谁敢吃,引来食堂内众人侧目。我隔着玻璃看着大家对我指指点点,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啊?真的吗?她就是陆殷啊?听说挺好看的?怎么做这个啊?有人嫖过她吗?体验怎么样啊?会不会有脏病啊?有机会试试啊?不如我们众筹一下几个人玩她一个吧?男声女声高音低音或明或暗交替重叠纷杂,铺天盖地把我淹没,那些声音我好像听得很真切,又好像只是一些无意义的符号,从我耳边流过了。
我早就习惯了。
不在乎了。
突然间,一瓶可乐朝着何瑶兜头砸过来,何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所有人都冲着那边看过去,陈析年走了过来。
我知道他从来不吃食堂的饭才放心大胆地在这打工,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会来。估计何瑶也是吃准陈析年不会来,才敢找我的麻烦,准备回去跟陆诗妍邀功呢。
何瑶刚想爬起来,陈析年完全没顾及她是女生,一脚跺在她头上,又把鞋底在她手背上碾来碾去,听着何瑶疼得哭天抢地,环视了一圈,语气不善地威胁她,同时也是威胁在场的所有人:“我操你妈,把你刚才说的话给我生吞回去,再让我听见谁议论她,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要是不想要胳膊腿儿了,不想毕业了,就试试。我告诉你,顺便你也回去告诉陆诗妍,陆殷,我护着的。你告诉陆诗妍,别以为我看不见的地方就能偷偷搞这些小动作,再欺负陆殷就是跟我对着干,记住了吗?”
陈析年抬起脚,何瑶唯唯诺诺地点头,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走到窗口前敲玻璃:“跟我出来。”
“我没下班。”
他撇撇嘴:“那给我一份油泼面。”
于是我起锅烧油,麻利地码了一份儿油泼面给他。他拎着打包好的面,凑近窗口:“下班了就来。”
我点点头,他转身走了。
他一走,老板拍拍我的肩膀,表情复杂地跟我说,让我以后不用来了,工资他会结清的。
也是,闹了这么一出,谁还敢用我呢。
这下我的日子更难过了。
于是我脱了制服走出去,食堂里的人还是会偷偷打量我,但是没人再敢议论我。
我走出食堂大门,发现陈析年没回家,而是蹲在台阶上抽烟,手里还拎着那份油泼面。
我朝他伸出手:“给我吧,我帮你扔了。”
“扔了干嘛?”他抬头瞥我一眼,“正好我也没吃饭呢。”
“你不是从来不吃食堂的东西么?”
“没吃过,我也图个新鲜。”他碾灭烟头,站起来往校门口走,“你说你他妈图什么?我朋友说你好像是在食堂打工,我还不信,我来一看,果然就他妈是你,你捂再严实我也能看出来是你。我给你那么多钱你不要,在这当廉价劳动力倒挺他妈开心是吧?你到底图什么啊我问你?”
我笑起来:“我都说了我不会要你的钱的,那我总得活啊。我家里又不给钱,不打工哪来的钱?”
他有些诧异:“陆诗妍是你妹,她家不就是你家?你们家那么有钱,怎么她活那么滋润,你就一分钱没有呢?靠这点儿玩意儿过日子?”
“现在我连这点儿玩意儿也没有了,老板把我解雇了。”
我不想哭的。我自认已经够坚强了,但此刻还是无法抑制地掉下眼泪。我不仅仅是在意那五百块钱,更在意的是我稍微走上正轨一点儿,陆诗妍和她的同伙就要迫不及待地来摧毁,让我什么都不剩。
绝望。
真绝望。
可是陈析年怎么会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呢,于是我就抹了眼泪一边哭一边笑。他在我脸上狠狠抹了一把:“你哭个屁?油泼面给你多少钱?三百?五百?我十倍百倍地给你!跟着我你想要多少钱没有?”他提起手里的油泼面晃了晃,“你是不是也没吃午饭呢?把这个吃了?”
我沉默片刻:“……我在那打了两个半月工,每天中午都吃这个,免费的。我吃够了,现在看见油泼面就恶心。”
他愣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搂着我的脖子把我带进他常吃的私厨小馆,给我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我很没有风度没有骨气地大吃特吃。这真是我上大学以来最丰盛的一顿饭。我其实根本就吃不下那么多东西,但还是努力往嘴里塞。
吃饱了大脑就会分泌多巴胺,就会快乐,大脑会记住这种感觉。我只是想在我烂泥一样的人生里努力寻求一点快乐。
哪怕只有一点点。
5.
虽然我失去了油泼面窗口的工作,但陈析年在食堂闹了这么一出之后,确实没人敢再欺负我了,甚至不敢再指点议论,起码,当着我的面不敢。
陈析年给我钱我不要,他就指着我鼻子骂,陆殷你他妈哪来那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啊,你住我家来吧,我包你了。
然后我就搬进了他家,避开了那些孤立我的室友,也不错。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他在同居,不过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外人,他从来都没说过我是他女朋友。
他经常不着家,在外面跟狐朋狗友鬼混,说不定还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但是没关系,我都不介意。他不回家,但是为我雇了个阿姨,每天来做三顿饭。我的吃住都不成问题,那有没有工作也就不重要了,在他不回家的日子里,我能把更多的时间用来学习。
有一天他少见地早早就回了家,我戴着耳机刷题没听见,他走到我背后拍我,我吓了一大跳,回过头,他拎起我的书本看了看,又不以为意地扔回来,嘬着牙花子:“你还学习啊?好学生啊?好学生怎么混到这一步了啊?”
我默然不语,他把我摊开的书合起来,强硬地把我扯起来:“学什么习啊学习,走,跟我出去玩儿去。”
我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跟着他出去。这一刻我在想,他是真的仅仅看不惯别人学习上进呢,还是只是想让我一辈子在烂泥塘里挣扎呢?
想不通,也不必想,我一定能拿到留学机会离开这里。
他带我到一个台球厅,他的一群狐朋狗友也在,看见我的时候,目光都很探究,但谁也不敢非议。
我不会打台球,就在一边看着。旁边的球台也有人,当中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不太会打台球,手劲又太大,总是打不好,结果发了狠,一杆下去,球飞了出来,砸到了陈析年身上。
陈析年捡起球攥在手里,歪头把烟一吐,斜眼睃他:“你找事儿?”
对方看起来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应该是不知道陈析年恶名在外,竟然就很不怕事地顶上来了:“别斜着眼睛看我,你谁啊你!”
我只能说,很多时候,男人所谓的血气方刚,就是显得这么幼稚,起码在我看来是的。他们就这么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也不知道是哪边率先动的手,就这么打起来了。
我冷眼往后躲,没人来找我一个女人的麻烦。台球厅的老板慌忙报警,他们打上了头,非要打得你死我活不可。陈析年的武器就是那颗台球,那东西很沉,他打起架来从不怕出人命,专往人头上招呼。
但是对方掏出了弹簧刀。
这东西体积小,出刀快,他们距离太近当局者迷,都是始料未及。可我袖手旁观却看得清楚。
那一瞬间,我唯一的想法是,这是我的机会。
我冲过去一把推开陈析年,弹簧刀扎进我身体里,刀刃整个没入了皮肤之下。
疼,很疼,鲜血温热,不管我多用力去按都止不住。视线似乎也随着血液流淌变得模糊,仿佛我的灵魂也跟着一起流出去了。
陈析年把我打横抱起来冲出台球厅,把我送去医院。
我这次赌得太大了。那一刀把我攮成了血气胸,再晚送到一会儿就没命了,命捡回来了,但是得住院。
陈析年买了一大堆私厨小馆的菜品给我,但我没胃口,一点也吃不下。
他一直在病房里陪着我,中间犯了烟瘾,叼上了烟又不敢点,在病房里走来走去。于是我说,你不用在这陪着我,我没事了。他扔了烟坐回来说,我陪你睡着再走。
我什么也没说,由着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安静了好半天,突然开口叫我:“陆殷。”
“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别装傻,为什么替我挡那一刀?你看不出来那个傻大个儿杀红眼了下死手吗?”
我忍着疼痛扯着嘴角,扯出一个笑来:“因为看出来了,才要挡下来的。”
“不想笑就别笑了,我知道你没那么喜欢笑。”他说完,突然捏住我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半晌才道:“你是不是真爱上我了?”
“怎么会呢。”我还记得他之前说过的,别说什么爱他,他不吃这套,这么说的话,就可以准备滚了。而我说要抢陆诗妍喜欢的人这句实话,他很喜欢。所以我选择说实话,“你要是死了,就没人罩着我了,所以我不能让你死。”
他审视地盯了我半天,突然乐了,撤手放开了我:“行,你说什么是什么。”
他又下意识去掏烟,又意识到我在养病,不自然地收回手,难受得直嘬牙花子。我指指窗户:“你开窗在那抽就行了,那个位置消防报警器也检测不到,呛不到我的。”
他如蒙大赦跑到窗边抽烟,我从来没见过他有这么急切的时候。他点起烟来迫不及待吸了一口:“我有不少朋友吸毒的,但我从来不碰,你知道为什么?”
我摇摇头。
“光是让我戒烟已经比死了都难受了,要是戒毒不得更难受?我知道那不是好玩意儿,干脆别碰最利索。”他一边抽烟一边盯着我,他今天盯着我看的时间远比之前要长,“我十三岁就开始抽烟了,一直到现在,根本戒不了。你看我现在这德行就知道了,压根儿就没人管我,只要死不了就行,我搞出再大的动静也吸引不了他们半分注意力。”
我不语。我觉得他不需要我说话,他只是自己想说。
“压根没人管我,也没人爱我。别人说什么来着?家是最后的港湾?我家这港湾里没人啊!荒废的!趁早拆了得了!”
他边说边笑,笑得特别放肆。
也特别凄凉。
“我也没有真心的朋友,他们都冲着我的钱当我狗腿子,要么怕我,要么捧着我。
“我跟你说,我上高中那会儿喜欢过一个小姑娘,没睡过就给她花了好多钱。她说她爱我。现在想想真他妈亏。
“后来我拿什么存款啊零花钱啊压岁钱啊反正加起来买了一套六位数的珠宝准备送给她,因为她说她爱我么。我觉得只要爱我,什么都值得。但钱花光了所以那几天就没钱请她下馆子了么。我就想逗逗她,我就说,我家里破产了,欠债了,一分钱都没有了。
“她晾了我一礼拜,然后跟我分手了。
“那套珠宝我当她面儿送给她同桌了,我甚至都不认识她同桌,现在也忘了长什么样了,就记得是个黑胖的小姑娘。她脸色特别难看,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哈哈哈哈,直到现在想起来都特别好笑。
“后来很长时间里我都在想,你说,家里人因为要挣钱不爱我,外头的人因为我有钱不爱我,钱到底是他妈的什么玩意儿?”
他不间断地讲他父母怎么忽略他,在外面认识的人怎么想方设法从他这捞好处,絮絮叨叨,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宣泄这些年积压的不满。
此刻,再想到他刚才问我,是不是爱上他了,我才恍然惊觉。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取得了他这么深重的信任啊。
他听起来好惨啊,没有人爱他,没有人关心他。
但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再惨也跟我没关系,这不妨碍我恨他。
无论如何,我也没法爱上他。
6.
说这些的时候,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掐了最后一支烟,他走到我病床边坐下:“该你了。我不想单方面被人拿捏住把柄,说说,你和陆诗妍是亲姐妹,怎么你就那么惨啊?”
“不是亲姐妹。”
“什么?”
“不是亲姐妹。”我重复了一遍,“同父异母,二分之一血缘。她是我后妈的孩子。”
他露出恍然的表情,我也开始讲我的过去。不过,不是为了他说我也非说不可这种公平交易,只是为了获取同情。他既然相信我爱他,也不是全然铁石心肠,想必会更同情我。
换做以前,我决计不肯把自己的过去拿出来像乞丐一样摇尾乞怜换取一点同情,我的自尊不允许。但现在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已经没什么能失去的了,我自己的身体都可以利用,那区区一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伤楚又有什么不行?我需要他的同情和保护欲。这年头谁还没有几分难以启齿的过去了,只不过我的更痛苦罢了。
我在痛苦里浸染了太多年,早就麻木了。
我的故事说来很漫长。
我家是做生意的,家大业大。但是这份家业不是我爸自己赚的。当年我爸是个穷小子,有颜有学历,哄跑了我妈,我妈是独女,下嫁给我爸。在我的记忆中,他们很恩爱,我爸一直很疼我妈,把我妈宠得不谙世事。
直到我初三毕业的暑假,我外公过世。至此,我妈的娘家一个人都不剩了,她继承了母家的全部财产和家业。
高一开学半个月后,我妈死于酒驾和对方相撞,她负绝大部分责任,没人能给她偿命。
我妈的三七刚过,我爸就迫不及待地把陆诗妍和她妈妈李雪燕领进门了。
那时候,我连白花都还没摘。
而且,陆诗妍竟然是我爸的亲生女儿。
她只比我小两个月。
这个事实对我来说非常冲击。这意味着我爸对我妈所有的好都是虚假的,他从来没有对我妈对这个家忠诚过,我开始情不自禁地怀疑那无数个他说加班应酬回不来的夜晚他都在哪里,陆诗妍和她的妈妈是不是早早就觊觎着我妈和我的位置,早盼着搬进来江山易主的这一天?这样顺着想下去,我甚至觉得我妈的死都变得可疑起来,只是我没有任何证据。
直到后来一次偶然,我半夜起床喝水,意外听到李雪燕和我爸的交谈我才知道,我妈的死,真的是一场谋杀。
我爸给她灌了酒把她搬上车启动引擎,李雪燕负责雇凶,对方司机也是受雇的。
是他们合谋杀了我妈妈。
陆诗妍和我在一个高中。我们学校是重点中学,进学校的只有两种学生,学习特别好,以及交了天价择校费。她进我家之前我就听说过她,很出名的不良少女,成绩倒数。我一想到我爸出了择校费让她进了我努力考上的学校,我就觉得恶心。
看见陆诗妍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来者不善。
这之后的高中三年,对我来说,就是噩梦。
踩进鞋子结果踩到死老鼠,家里所有人都知道是陆诗妍做的,可我没有证据,而她在外凶神恶煞在家却能做出一副无辜模样,可怜兮兮地说,应该是吃了耗子药跑进来的吧?
她比死老鼠更让我觉得恶心。
我的米饭吃到碗底才看见密密麻麻的蟑螂,活的。打开笔袋能看见蠕动的蛆虫。我的毛衣内侧被订了密密麻麻的订书针,在我身上划出血痕。陆诗妍抢走我的好衣服,但穿在她身上只能算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我的钱被她抢走。李雪燕借着管教我的名义让我做这做那,我在家她从来没做过家务。我当然反抗过,反抗的结果就是他给我爸吹枕头风说我给她脸色看,我爸信了,当着她的面训我,还扣了我的零花钱。我跟他说过李雪燕和陆诗妍的所作所为,他的反应就是拉我去跟她们当面对质,陆诗妍楚楚可怜地说自己没做过,这件事就过去了。我哭着求他给我点钱让我搬出去住,他却说,我们也是个大家族,让未成年的女儿自己搬出去,别人知道了会说他心狠,面子不好看。
我爸,不,我其实不愿称他为父亲。陆明峰傻吗?他精明得很。他只是不爱我妈,连带着也厌弃我,更加相信会装可怜会哄骗人的陆诗妍,更加喜欢新老婆新女儿罢了,再加上,他也不想为了我破坏现有的家庭和谐。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有后妈就有后爹。
我算什么啊。我什么都不是。
在学校呢?在学校,我爸管不到的地方,她更放肆。她骂我假清高,虽然我根本不知道我犯了她什么忌。
书本被撕作业被扔已经是最好的了。我的椅子上经常出现红墨水,我被反锁在厕所隔间泼水,被扇巴掌,被诬陷考试作弊。她和围绕着她的一群小太妹再也没有给过我安生日子过。她以威胁收买等等方式联合所有人孤立我。我不怕被孤立,我不怕没朋友,支撑着我一直走下去的就是高考。我想,等高考了,我总能离开这个家,摆脱她。就为了这个目标,我学习一直很努力。毕竟就她那个烂成绩,肯定不可能和我去一个学校。
结果高考分数出来了,我的分数只够一个二本。
可是我自己对了答案,绝对不止这么低。不出意外的话,我的分数上复旦是绝无问题的。
我怎么也想不通问题出在哪,我乞求陆明峰让我复读,却被李雪燕说丢人,哄着我爸让我失去了复读的机会。
直到我出发报到前一天,陆诗妍提着行李箱站在我门口说,陆殷,明天我跟你同一班飞机。我跟你一个学校哦。
那一瞬间,我如坠冰窟。
她的分数甚至上那个二本都费劲,也就上个专科。想也知道,又是陆明峰花钱把她塞进去的。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但随后她说的话,才更让我绝望。
“对了,你还不知道为什么你分数这么低吧?要怪就怪你太蠢啦,都不保护好自己的文具啊,你的2B铅芯被我换成普通铅芯啦,选择题全都没分数哦,惊喜吗?”
听到这,陈析年插话了:“我要是你,当场我就弄死她。当时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啊。”我想了想,“就算只能来这个学校,我也还有机会。我还可以考研,这不是花钱就能塞进去的。我总能甩开她。不管她怎么折磨我,我自己不能放弃自己的人生。”
他的表情少见的严肃:“那你现在算怎么回事儿?这还不叫放弃自己的人生?”
“我是出来卖的,这是陆诗妍造的谣。传播的人根本不在乎是真是假。”
他捏着我的下巴:“既然只是谣言,那你第一次到底给谁了?”
这是我至今都会深夜突然惊醒的噩梦。
我被不认识的男人捂住嘴拖进了小巷子。
任凭我怎么哭喊求饶,对方都没有放过我。
夜色中,我甚至没有看见他的脸。
当对方抽身离去时,我听见了陆诗妍的声音。
“你这张脸就是天生的狐狸精!陈析年看你一眼都要怜悯你了,还想睡你,你也配!陈析年是我喜欢的人!我看你还有什么资本勾引陈析年!”
哈哈哈哈哈。
当时我以为陈析年起码让我避免了被打。
没想到招来的会是这种事。
我恨他,也恨陆诗妍。
但我只告诉了陈析年是陆诗妍找人强暴了我,原因却没说。
“事后,你没去报警吗?”
“报了。”我已经没有余力再扮笑脸,表情冷漠麻木,“对方没留下体液,监控没拍到脸和他的去向,陆诗妍有不在场证明,我不记得对方的模样,报警了也抓不到人。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陈析年盯了我半晌,突然拍了拍我的头,他以前从来没对我做过这么亲昵的动作。
“陆殷,你救我一命,我不会不还这个恩的。等着。”
7.
那之后,陈析年好久都没来看我,但是会让阿姨给我送来一日三餐。
在我出院的前三天,突然听到了传闻。
陆诗妍,被一群小混混强暴了,而且是轮流。对方没留下任何证据,根本抓不到人。她好像没报警,这件事也不知道是怎么散播出来的。虽说很突然,但是没人觉得意外,毕竟她平常就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哪天阴沟里翻船也不稀奇。
她自己也没出来辟谣,因为她已经不能了。
她进医院了,和我是同一家医院。
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去她的病房看她。她看见我时很激动,不住口地骂我:“你来干什么!你来看我笑话的吗!给我滚出去!”
我站在门口不动,她很想起身打我,但是稍微一动就疼得跌回去了,疼得流眼泪。
我退出门,坐在长椅上,听见护士聊天议论她。
下面两个门儿,一个都没保住,前面撕裂,后面脱落,胸脯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刀口,不深也不长,但是太密了,纵横交错,落疤是一定的,肚子上被刻了两个字,刻的是贱货。
我不可怜她,我一点都不可怜她,我高兴都来不及,高兴得想放肆大喊出声。她找人强暴了我,如今风水轮流转,报应到她身上了,不管这事儿是谁做的,都是她罪有应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除非她这辈子不结婚找男朋友,不然这绝对没法儿解释。
我回到病房时,陈析年站在窗边抽烟。他问我去哪了,我说出去透透气。他又问我,陆诗妍的事,你听说了吗?
我点点头。
他又问我:“那你高兴吗?”
我点点头。
他笑起来:“高兴就好。”
我没问是不是他做的。
答案呼之欲出,我不必问得那么明白,他未必会喜欢。
或者说答案本就没那么重要,这才是我接近他的目的,是他存在的价值,不是么。
三天后,我出院了。陈析年来接我回他的公寓,我拒绝了。
他问我去哪,我说,离家太久了,我要回家一趟。
他点着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就那家,你回个屁啊?”
我挑挑眉:“回去报喜。”
他一怔,转而露出笑容:“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是吧,以前没发现你这么阴啊,行,我喜欢得很。回吧,我给你买机票。”
我久违地回了家。
陆明峰不在家,估计不是在外面应酬就是在找什么小四小五。他还有其他情妇这是瞒不住的,高中的时候李雪燕就天天在跟他吵这件事。
李雪燕看到我,既意外又嫌弃:“也不是寒暑假,你怎么回来了?”
“前阵子病了,请假回家休养一下。”我笑了笑,“对了,诗妍妹妹最近也住院了,阿姨你怎么也不去看看啊?”
李雪燕一愣,果不其然,她不知道。出了这种事,陆诗妍绝对不敢跟家里说。她慌忙追问我陆诗妍怎么了,我故作为难:“阿姨,这我可不太好说,不然你还是自己问诗妍妹妹吧?不然……”我拿出手机,找出学校贴吧里的热帖,“您看看这个?这帖子里讨论的就是诗妍妹妹的事儿啊。”
李雪燕接过去,没看多少就急了,扔了我的手机,急匆匆回房给陆诗妍打电话去了。
只有她知道是不够的,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瞒住陆明峰,我得让陆明峰也知道。
但是出乎意料,没用我出手。陈析年家在这座城市也有生意有分公司,还和我家的公司有合作,他稍稍授意,他家公司的人就把这件事传得人尽皆知了,陆明峰自然也知道了。
晚上,陆明峰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回了家就跟李雪燕吵架,说她没管好女儿,由着她在外面瞎混,以至于出了这种事,丢了陆家的面子,现在人家都在笑话他笑话陆家。而且以后没人敢要她了,失去了商业联姻的价值,毕竟,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会让经历过这种事的女孩子进门的。
李雪燕哪是由着人骂的性子,反唇相讥陆明峰一样没有尽当爹的职责,讥讽陆明峰现在看她看腻了,就开始找事了。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
我在房间听着楼下的动静,收到了陈析年发来的消息。
“你要闹得人尽皆知我就帮你闹,怎么样,效率高吗?”
我回了一句谢谢,多的什么也没说。
8.
吵归吵闹归闹,李雪燕还是去把陆诗妍接回家了,这么严重的伤势,她心疼得紧,得接回来自己照顾才安心。
陆诗妍回家的时候已经可以走路了,只是不能剧烈运动。她脸色苍白,人瘦了不少,一见到我,一句话都还没说,抄起桌上的花瓶就砸到我头上。
我能感到鲜血流下,濡湿我的头发和皮肤,流过我的眼睛和脸颊。
李雪燕早看惯了她欺负我,压根不当回事儿,上楼给她收拾行李了。
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陆诗妍就变得无所顾忌起来。
她揪住我的领子,但是因为太消瘦,不仅没气势,反而显得摇摇欲坠:“陆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肯定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是不是!你恨我找人糟蹋你,你就找人来糟蹋我!”
我没承认,也没反驳,就安静地看着她。
“我告诉你,你是活该,是罪有应得!我一直就看不惯你假清高!你有钱又漂亮又学习好就了不起?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我告诉你!我妈先跟爸爸认识的,你妈才是第三者!你享受的一切本来就都应该是我的!你凭什么!凭什么!你还吸引了陈析年的注意!他现在也护着你!”
我冷漠地看着她:“我享受的一切本来都该是你的?陆诗妍,你应该不知道吧,咱们这事业有成的爸,是靠我妈娘家发的家。没有我妈,他什么都不是。我前面十几年享受的一切都是我妈带来的,跟他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陆诗妍愣了一下,显然不怎么清楚陆家发家的内情啊。
“还有。你妈跟你爸先认识?是吗?那是有人把枪架在他脑门上逼着他娶我妈的吗?你比我小两个月这也是事实。谁出生在后谁就有问题,还用说吗?”
她是听不进道理的,只会疯狂打我挠我咒骂我,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甚至骂得很语无伦次。
我能看出来,被轮污这件事,让她精神很崩溃。
我得给她补一刀。
我附到她耳边,轻声说:“对了,告诉你个秘密吧,免得你死得不明不白。
“你知道我是陈析年护着的人吧。那你猜陈析年知道你找人强暴了我会不会为我报仇?”
她身子一震,似乎随时会倒下去。
“你一直喜欢陈析年是吧?你知道他背地里怎么说你吗?他说你是舔狗,烦人得不行。
“他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对,就是你一直看不上的人。这就是报应。他为了我,找人弄了你。惊喜吗?这可是你喜欢的男人啊。
“还有啊。你压根没报警对吧?那你说这事儿怎么透出来的啊?怎么会人尽皆知啊?既然你没说,那谁做的就是谁说的啊。
“你让我身败名裂,他也让你身败名裂。很公平,是吧?
“不过不同的是,你是造我的谣,他散布的却是真事儿啊。
“而且我还知道你为什么没报警,你被留下照片了,是吧? 照片我看过啊,你身上留下的字儿挺好看的。”
她彻底崩溃了,抱着头大叫不停,我转过身离开了家,直奔机场。
陈析年是说过有照片,但其实我根本没见过。我就是要刺激她,她最喜欢的男人为了她最讨厌的女人作践她。
我知道我这样很恶毒,恶毒也是被逼的,她从来没有对我善良过,我做不到以德报怨,不捅死她已经是我保持理智的结果了。
我觉得很痛快,我拖着行李走在路上就没忍住笑出了声,而且是哈哈大笑,我完全抑制不住自己,路人纷纷侧目,见我满头的血又狂笑不止,想必以为我疯了。可是笑过之后我又觉得很空虚。
因为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
很多事都回不去了。
就像已经被写满的答题卡,根本就没有修改的余地,不管最后出来是什么样的分数,都只能接受。
永不能回头。
于是我就沿着这条永不能回头的路走下去,活成了自己也厌恶至极的模样,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去求一个所谓的公道,求一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结果,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回头,这已经是我唯一可得的东西,唯有如此才能让我在无数个噩梦惊醒的深夜好过一些。
也许我就是疯了,疯得彻彻底底。这个世界就是疯狂的,每个人都是疯狂的,只是我疯得自知。
但愿我还有另一条路可走,但愿我还回得了头。
9.
我回到陈析年的公寓。
陈析年坐在桌边,屈起食指一下一下叩着桌面:“回来了?”
“嗯。”
“过来。”
我顺从地过去。他对我还有用,我不能现在就甩开他。
我走到他身边,他突然站起来,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他已经很久没打过我了,这一巴掌我始料未及,猝不及防摔在地上。
他把一张纸摔在我脸上。
是申请去韩国交换留学的申请书。
我还没来得及送到教务处就因为血气胸住院了,没想到被他给翻出来了。
他骑在我身上掐住我的脖子:“你他妈白眼儿狼是吧?我对你这么好你要走哪去?韩国?我没让你走你敢走试试?我告诉你!没有我的允许,你永远不能走!”
我习惯被他揪头发了,但我头上有陆诗妍用花瓶砸出来的伤,我压根就没处理,是自然愈合的,此时一揪头发,伤口又裂开了,冒出血来,我吃痛流下眼泪。
陈析年也注意到手上的血了,拨开我的头发仔细查看,赶紧从我身上下来把我抱在怀里:“你这伤怎么回事儿?陆诗妍打的?”
一会儿骑在我身上揪我头发,一会儿把我当心肝宝贝儿一样抱在怀里。他还是这么矛盾,简直像精神分裂。
他这是明知故问。他应该知道陆诗妍回家了,除了她,还有谁会对我这么动手。
我没有回答,而是趁他心软的工夫软软地环住他的脖颈,柔声乞求,他分裂的时间我得好好利用:“我也不想走,我不想离开,但是你得帮我的忙,求你。”
他低头看我,替我擦掉眼泪:“你说。”
“你去勾引我后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