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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鸦

|月影| Love me like you do

 是约稿,谢谢@Trista Cherry老师接稿,与《白鸟过河滩》对应的穿越设定。
17岁的影山飞雄 vs 32岁的月岛萤+5岁的影山萤飞。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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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山飞雄记得的最后一个场景是月岛萤朝他这边望过来。他坐在场边休息,把水瓶放在脚边,手撑着脸颊抵在膝盖上,困意就这么涌上来,浪潮般一波一波冲刷他的头脑,他很少这么突如其来地困过,一下子眼睛都睁不开了,用尽全力想瞪大眼睛的时候看到月岛萤投过来...

 是约稿,谢谢@Trista Cherry老师接稿,与《白鸟过河滩》对应的穿越设定。
17岁的影山飞雄 vs 32岁的月岛萤+5岁的影山萤飞。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

    影山飞雄记得的最后一个场景是月岛萤朝他这边望过来。他坐在场边休息,把水瓶放在脚边,手撑着脸颊抵在膝盖上,困意就这么涌上来,浪潮般一波一波冲刷他的头脑,他很少这么突如其来地困过,一下子眼睛都睁不开了,用尽全力想瞪大眼睛的时候看到月岛萤投过来揶揄的视线,好像下一秒就要说:“啊啊国王困了嘛——”影山下意识想反击,嘴还没张开,感觉一瞬间困得眼前一黑,仿佛被一把大锤猛击后脑勺,就这么睡着了。

  他睡得天昏地暗,终于茫茫然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床边的柜子,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款式——床?哪里的床?影山头昏脑胀,只能缓慢地移动,意识到腰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松松地抱住,于是低头去看,看到一条手臂揽着他,还有胸口前一个小小的脑袋——一个小孩。


  小孩,在他怀里。


    影山飞雄瞬间清醒,紧接着爆发出一声堪称惨烈的尖叫,从床上直接发射到半空中最后降落到床尾,这时他发现刚刚抱着他的是另一个人,此时孩子和那个人双双清醒,小朋友甚至吓得在床上弹了弹。另一个人在黑暗中无助地问了句“发生什么事”就伸手按亮了灯,并且摸索着把放在他那侧床头柜上的眼镜摸起来戴上。

    突然亮起的光线把影山飞雄刺得眼睛模糊了一秒,哪怕如此他也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恐怖景象:两个,一大一小两个月岛萤,靠在床头迷茫地望着他,影山嘴唇颤抖一下,从床尾第二次弹射出去。这次哐地砸到了地上。

    几乎砸穿地板的巨响明显把小月岛萤吓坏了,他害怕得手脚并用打算爬下床,“飞雄爸爸!”

  “别过来!”影山大叫一声,小孩就这么又吓得愣了,僵在那里忍不住瘪着嘴委屈起来。大月岛萤伸手揉揉小朋友的脑袋以示安抚,他自己看上去也还没有完全理解现状,目光上下扫了几遍影山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和身上的乌野队服,突然灵光一闪,难以置信道:“乌野……你,你多大了?高中生?”

  “什么???”影山大声回复,他现在终于发现大月岛萤看起来很奇怪,他的五官轮廓更加明显,金色眼睛更加深邃,下颌棱角也更加清晰,如果影山没有看错的话,连肩宽都加宽了。简直就像,就像……

    “如果,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大月岛萤说,“你可能穿越了……这里应该是你十几年后的未来。”

    影山哈了一声,伸手指着大月岛萤抚摸着的小孩,“那个!那个是什么东西!”又把炮火对准大月岛萤本身,“你!你又为什么!躺在我旁边!”

 大月岛萤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首先,这不是“什么东西”,这位是影山萤飞小朋友,马上就要六岁了。”小孩子朝他眨着眼,这时影山飞雄突然发现萤飞的眼睛是蓝色的。

    “其次,呃,从法律上来讲,我确实应该跟你睡在一起。”月岛萤直视着影山飞雄的眼睛,“因为我们结婚了。”

 原谅他吧——影山飞雄唯一能做的就是再发出一声拖长的惨叫:“你他妈说什么呢?!”在这天第三次起飞,狠狠地撞上了墙壁。





    影山飞雄盯着手里那张结婚证书,表情近乎一片空白。上面贴着的照片月岛萤微微提着嘴角他依旧笑得恐怖,两个人看起来貌合神离,连带着下面的两个写在一起的名字都显得有点敷衍。结婚?跟月岛?还有一个孩子?真是疯了,别妄想他会信——影山放下证书就跟怯生生蹲在他旁边的萤飞对上视线,小朋友穿着小狗连体睡衣,眼巴巴的样子看上去也像一只可爱狗狗。无奈影山飞雄自己还是个未成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提对这个小孩有什么母性,况且萤飞跟月岛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他总有一种这孩子张口就会嘲讽他的错觉。所以他只是回望了萤飞一眼就僵硬地转移了视线,甚至往旁边挪了挪。

 小朋友本来就亲近飞雄,何况32岁的影山飞雄忙于打比赛常年不在家,聚少离多的状况让小萤飞抓住时机就喜欢跟飞雄贴贴。如今17岁的影山一朝穿越,他从没见过这么年轻的爸爸,忍不住就想要个抱抱,眨巴着大眼睛望了影山一会,最后还是主动张开手臂:“——飞雄爸爸……”


    影山纠结地重新望向他,眉头痛苦地打了个死结,最后慢慢地蹲下又把手张开,张到一半小团子就一个冲刺冲到他怀里。影山飞雄抖了抖,感受着柔软的温热躯体陷在他的胸口,他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半求助地望向刚刚帮他找出结婚证书的靠在门边的月岛萤,无声地做口型:把——他——抱——走——

 月岛萤看着高中影山抱萤飞也觉得有趣,可没有丝毫想插手的意思,他弯了弯嘴角:“萤飞果然还是喜欢你多一点啊,真没办法国王陛下——”他说出口的一瞬间突然觉得气氛不对,因为影山飞雄的表情变了,阴影笼罩他凌厉的五官线条,面颊上浮现清晰的咬肌轮廓。月岛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这个表情,一瞬间几乎有点怀念——

    “别叫我国王!!!”影山飞雄咆哮道,无论声音还是动作都展现出极强的攻击性,月岛缩了一下肩膀后退一步,萤飞被耳边炸响的声音吓得剧烈抖了一下,差点从影山身上滑出去,被影山的胳膊及时挡住。影山飞雄愤怒地瞪着月岛萤,可惜15年后的月岛萤身高已经更加远超常人,他还蹲在地上抱着个软绵绵的小朋友,无论摆出什么恶人颜都在气势上短对面一截。

    “OKOK我的问题,行吗?”月岛却在他意料之外地没有争论什么,金发男人耸耸肩,“那叫你飞……”他重又看了一眼满脸戒备的年轻二传手,叹了口气,“影山,行吧?”

 影山含义不明地哼了一声,至少没再摆出气呼呼的样子。“我不相信你说的任何话。”他突然对月岛说,“我不是笨蛋,你别想骗到我。”

 月岛望着他觉得好笑,“那就不信吧国……影山,”他勾了勾唇角笑了笑,“你可以自己在家里随便走走看看,反正也都是我们的东西,看看我有没有骗你。”他转向影山怀里的金发小朋友:“萤飞,你陪着飞……影山一起玩哦。”

 小朋友用力点点头,眼睛亮起来。影山飞雄皱眉奇怪道:“你呢?你要去干什么?”

    “我猜你刚刚在训练,”月岛指了指影山身上的乌野队服,“所以我去做点吃的,还是说你不想要?”

    影山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两声,他仰起下巴,“我要,”正准备点餐的时候月岛接话道:“猪肉咖喱加一个温泉蛋,你这么多年一直都吃这个,还真是不会腻啊。”

    影山飞雄眨眨眼睛,“你不像小气岛。”他撅着嘴说,“你……你很奇怪。”他认识的那个月岛萤脾气很坏,嘴巴又毒,是全世界第一讨厌鬼。

    “因为我是大人了,笨蛋影山。”月岛说,语气里没有挑衅的意思,更多只是和缓,“我已经跟你在一起很久了。”他摆摆手,朝厨房的地方走过去。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月岛这么温柔地叫他的名字。影山想,无意识地收紧了抱着萤飞的手臂。

  

  

  

  

  

    影山萤飞觉得很新奇。

    他的飞雄爸爸看起来太年轻了——几乎是他平时会叫“哥哥”的那种长相,可是这又肯定是飞雄爸爸没错,因为萤爸爸仍然用那种温和而平静的眼神望着年轻的影山飞雄,甚至还给他煮咖喱吃,这样想来,跟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在他的印象里,飞雄爸爸几乎从来没有这么暴躁过。

 萤飞的本意是影山可以一直抱着他——但年轻的二传手在月岛拐进厨房后就松开了双臂,不自然地耸了耸肩膀站起来,假装没有注意到小孩抬头望着他的眼神,目光飘忽地扫视着房间,从大大的双开门衣柜到落地灯,最后停在了墙上挂着的照片上。

    “……把照片挂在墙上?”影山喃喃,“……好土。”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还是走过去仔细地看了,萤飞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小心地扯了扯他的护膝,意识到影山除了僵硬一秒以外没有其他反应后感觉有点失望,只好继续扯着那块黑色布料,抬头艰难地望着照片方向。

 照片其实没有挂很多,四五张的样子,因为挂的人个子太高而挂在比正常家庭都要高一点的地方,对萤飞来说极其不友好的高度,不过早在照片一张张洗出来之时他就已经仔仔细细地看过,每张照片上有什么早已烂熟于心。看不清照片上有什么并不重要,因为他抬头刚刚好可以看见影山惊讶的表情。

    影山飞雄几乎贴在了相框上,眼睛瞪得很大,微微张开了嘴,感觉他看到的不是照片,而是世界第八大奇迹。“哇,”他近乎是感叹道,“我跟月岛一起拍照。”

    萤飞稍微有点困惑地开口了:“萤爸爸和飞雄爸爸总是一起拍照。”

    影山的眉毛打成一个纠结的形状,看起来想要纠正萤飞的说法,又好像不知道怎么向这个一无所知的孩子开口,斟酌半天才吐出一句:“我跟月岛关系不怎么样。”我讨厌他,他也讨厌我。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影山飞雄自觉对着一个孩子说他的父母关系不好属实有点过分——可恶,并不是说他已经接受了他跟月岛结婚了的事实——

    他重新把视线投过去墙面,再次被照片上巨大的笑脸惊得有点茫然,他从来没有笑得这么……正常,也不知道月岛可以露出这么开心的表情,而且月岛搂着他的肩膀,哪怕是比赛赢了全队一起合照他们都没有站得这么近过,照片上的金发和黑发几乎贴到一起,比着V的手势,背景是不知道在哪的一个排球场。另一张是他跟月岛中间夹着萤飞,两个人从两边吻在萤飞的侧脸上;还有一张里面月岛抱着萤飞,萤飞手里抓着小小的旗帜(“长得一模一样欸”影山小声地说),还剩一张,他眨眨眼,只在照片上看见自己一个人,似乎是在训练场地,照片里的影山飞雄对着镜头的方向闭上右眼,近乎有点俏皮地笑着,他还从来没见过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态。

    17岁的影山飞雄望着自己尚且从未经历的生活,突然有点恍惚。

    “说真的,别看自己看入迷了啊影山。”月岛萤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走出来,抱着双臂靠在门边,高得有点让人讨厌了,影山必须微微抬头望向他,只好摆出一张臭脸,至少不在气势上输给对方。

    “我说啊,你老是这么凶巴巴的干什么,”年长的男人不带恶意地笑了一下,“高中的时候你脾气还真坏啊。”

    “你脾气也很坏,垃圾岛。”影山毫无技巧地反唇相讥,“你体力还很差,打到后半场就没力气了变成累趴岛,然后,你力气也不够大,而且你速度太慢了,接球也不太好,不过你头脑还可以,而且个子很高,拦网也……”

    “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抱怨?”月岛再度失笑,他勾起唇角的弧度的方式依稀还有过去刻薄的影子,但是却再没给影山带来半点熟悉的被刺痛感。更多是一种无奈的纵容。

  

    ……很不习惯,但是,但是。

  

 但是这样的月岛很讨人喜欢。

  

 当然,并不是,并不是说他的那个月岛就不讨人喜欢……18岁的月岛萤就是很讨厌,可是他也很好。17岁的影山飞雄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在反复无常地折返跑,在某一个瞬间觉得月岛萤烦人得去死好了,在下一个瞬间又觉得他跳起来拦网的样子应该被拍下来。因为他说的每句话而生气,却又因为今天对方说的话似乎没有平时多而感到烦闷。高中的月岛萤还没办法像面前这个月岛萤那样游刃有余,而高中的影山飞雄根本连他都应对不来。

 影山欲盖弥彰地把视线从月岛的笑脸上移开,转到墙壁上的照片上时又仿佛被烫伤了一样微微一跳,目光滑到了门口,他一时急着找话,“我可以出去吧?其他房间我可以去看吗?”

 月岛耸了耸肩——连这个动作都做得非常帅——“当然可以,”他朝房间外挥了挥手,“虽然已经告诉过影山了,还是再说一遍吧,这里是你家哦。”

 影山抱着双臂黑着脸往外走,走两步停下来,犹豫地回头看向停在原地睁着大眼睛愣愣望着他的萤飞,因为紧张而面部管理几乎失控,半天吐出没头没尾一句话:“……看看外面?”

 萤飞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小朋友跌跌撞撞跑了几步,几乎是扑到了影山的腿上。遭受抱抱袭击的高中生仍然保持着僵硬的恶人颜,艰难地拖着腿上的小孩一点点往外蹭。

 可恶啊,天使吗。两个一起从天堂掉下来了啊。月岛眨了眨眼睛,控制住自己上去揽住影山或者是说出“别这么可爱啊”的冲动——大概会被恼羞成怒的二传手杀掉的。他运用了全身的力气克制好自己,自顾自地朝厨房走去,背后传来萤飞雀跃的声音:“这个是书房!”在影山含糊地回应之前他猛然转头:“不,那里还是不要进去好了。”

    影山愣了一下,眉毛高高地挑起来,“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是的。”月岛举双手投降,“书房里有你所有的奖杯和奖牌。”

    “那我为什么不能看,难道你没有吗。”

    “我有一点,不是很多。”月岛耸耸肩,“我只是觉得,这些东西果然还是你自己经历了才会更有感觉,提前告诉你结果不是没意思了吗。”

 影山朝他眨着眼睛,嘴唇抿成一条线。他很熟悉这种表情,这表情说明他的国王觉得他说得对但是又不愿意承认,三十岁的他会去亲亲拉不下脸的三十岁影山,可惜这个影山太年轻了,他果然还是不太敢。

    “……可是我已经遇见你了,还有,呃,萤飞。”影山没头没尾冒出一句话,月岛顺着粗神经二传的脑回路理解了一会儿,勉强理解到黑发二传大概是觉得不该这么早就了解到未来的生活,他斟酌了一会,开口道:“说起来,你会觉得很奇怪吧,”他自嘲道,“我跟你最后居然是这样的关系,住在一起一块儿生活什么的。”他没说出口的是相爱两个字,不知道这个词对一个高中生来说是否太过沉重和遥远。

    影山点了点头,“不过,”他强调道,“你根本不像刻薄岛。如果是刻薄岛的话,一起生活什么的,肯定不行。”

    “但是那也是我啊,”月岛摊手,“只是以前的我而已,所以啊,”他笑了一下,心里莫名地有如小虫啃噬,“果然还是很讨厌我吧。”

    萤飞开始有点听不懂两个人的对话了——只是孩子的直觉让他有点不舒服,他不喜欢“讨厌我”这个词从萤爸爸嘴里说出来的方式,尤其是对着飞雄爸爸——他下意识抱紧了影山飞雄的大腿,双臂收紧的感触太过明显,影山茫然地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揉了揉萤飞金色的绵软发丝。

    “可是那个刻薄岛就是很烦人,不可能一起生活的吧。”影山几乎把自己绕进去,“明明跟你一起生活的就是未来的我啊。现在的我,根本不会想到以后的事情。”

    “笨蛋真的别说这么复杂的话了啊,脑子会烧坏的吧。”月岛漫不经心地回复道,“那十七岁的影山飞雄同学,关于我会想到什么呢。”

    影山飞速地望了他一眼,表情毫不掩饰地陷入一种纠结,一瞬间让月岛的心下沉,但他可是成年人了,不会表现在脸上,或者说他在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得到回答,只能打哈哈说了几句话搪塞过去,转身快走几步拐回了厨房,唉,至少咖喱是无辜的。

    影山飞雄望着金发高个子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似乎不太高兴——他又说错什么了吗?可是他确实没办法想得这么遥远,想得那么详细,他甚至连课后的数学作业都做不出来,每到这个时候就会被给他辅导的月岛萤抱怨:笨蛋吗你,再想想啊。

    那就再想想吧。影山飞雄冥思苦想,勉强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思绪,随即拖着腿上的萤飞向厨房走过去——不想让月岛生气或者不高兴,有时也希望自己想的东西能被听明白,跟原来的月岛总是没办法好好说话,或许这个月岛可以——

    “喂,月岛。”影山站在厨房门口,几乎先被里面咖喱的香味掀翻一个跟头,语言就这么快一步走了出来,“关于你的事,会想得很头痛。”

    “嗯。”月岛背对着他们,正把猪肉咖喱装到菜碟里,“意料之中哦。”

    “不过,也会有‘这家伙拦网可真厉害啊,这个扣球那个垫球也很了不起,’这样的想法。”影山飞雄说,手指揪住了小朋友的袖口,“会想‘希望能给他托一辈子好球’这样的话。”

    三十好几的成年人月岛萤锅铲一倾,差点把热气腾腾的咖喱倒在自己手上,碗碟碰撞得丁零当啷响,他一脸震撼地回过头来,提高了音量:“影山飞雄!”

    “……哈?”

    “……禁止你再说这种话了。”月岛萤单手捂住脸,“喂,跟告白有什么区别啊?”

    “我不是告白!!而且明明是你说我们以后会结……一起生活的,干嘛说得那么不正常啊?”

    “别顶着一张17岁小孩子的脸说这种表白的话啊!”月岛萤放下锅铲,“给我很大的心理压力好吗国王陛下!”

    “我说了不许叫我——”

    “好的收到不好意思行了吗?”月岛萤气势汹汹地把两个碗端好递过来放在餐桌上,双颊泛着薄薄的淡红,近乎发现不了。“这种话……留给那时的我听啦。”

 影山萤飞及时举手,“但是我想要听。”被月岛轻轻地敲了敲额头,“你先吃东西啦。”

 大碗应该是他的,可爱小碗是萤飞的,影山毫不客气地坐下拿起了勺子,温热的香气扑了他满脸,棕色的酱汁染色白白的饱满米粒,深色咖喱上盖了一个圆滚滚的温泉蛋,影山飞雄狠狠挖一大勺猛地送进嘴里,一瞬间被好吃到差点尖叫。旁边的萤飞赶忙也用自己的小勺子满满挖了一勺,用尽全力张大嘴巴塞了进去。

 现在不拍照的话一定会后悔终生——月岛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手机咔嚓拍照,在两个影山埋头苦吃的时候暗自决定把这张照片挂在卧室里两个人亲萤飞的照片旁边,本来不可能相遇到的两个天使居然相遇了,月岛萤几乎要感谢上帝。

 高中的影山飞雄一如他记忆中一样能吃,暴风吸入后居然停住了,腮帮子高高鼓起,嘴边还有米粒,脸颊鼓鼓的花栗鼠瞪大眼睛,含糊地说了些什么。

    “咽下去再说吧,可不要噎到了。”月岛叹了口气,影山艰难地咀嚼着,仍旧费力地说着什么,把碗转过来朝向月岛,手指指着吃了一半露出来的碗底,刻了一行流畅又清晰的字母:Tsukikage。

    “啊,”月岛萤道,“是的。”

    影山飞雄手舞足蹈地指向月岛萤。

    “不是,”月岛冷静道,“是你希望这样,你提出来的。”

    影山飞雄继续手舞足蹈地指向还在努力模仿他吃相的萤飞。

    “不,萤飞的碗底刻的是他喜欢的小狗,有三个碗,下面分别是萨摩耶,哈士奇和柴犬。”

    黑发二传终于把满满的食物咽了下去,脸上依旧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什么嘛,好幼稚。”

    “高中生可没资格这么说啊。”月岛警告道,“明明是你比较幼稚像小孩吧。”

    “我不幼稚!”影山飞雄充满怒气地瞪了月岛萤一眼,“我已经十七岁了!”

    “我知道。”月岛萤说,“但我已经工作很多年了,小孩。”

    影山飞雄望着他,眨了眨眼睛,“……你是职业排球手吗?”

    月岛萤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扫了扫影山,“不是,不会以为所有人都是像你那样的排球疯子吧?”他因为接收到影山气馁的表情而失笑,“你很希望我做职业排球手?”

    “我说过啊,你很厉害,也很喜欢排球不是吗,”影山把勺子在碗里翻来覆去,米饭跟咖喱乱糟糟地混在一起,昭示着主人的混乱,“为什么不去呢?”

    月岛挑了挑眉,不知道到底是他变成熟了还是对着年轻的影山他实在是生不出气,总之他居然没有因为这样单细胞的脑回路而觉得不耐烦,“难道我不做职业排球手就是不喜欢排球吗?”他平静地反问道。

    影山眨着眼望着他,“那倒不是,但是……”他皱眉,难以启齿的样子:“……我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两个的默契应该会好一点。”他挥了挥手,逻辑错乱的样子,“我以为我还在给你托球。你的现在一定比我这个时候好。”

    这瞬间月岛突然有了清晰的感觉——啊,影山飞雄这么多年好像没有变过。那种燃烧在碧蓝双眼里的热忱,对排球如此,对他月岛萤也是这样,这种会让年少的他紧张,让现在的他恍神的眼神。

    “也还在打的。”他说,“仙台蛙,周末会去。”然后影山的眼睛就被点亮了,像海面上两座灯塔。金发高个子再度对上他的双眼,有些话在肚子里滚了几趟说不出口,担心蝴蝶效应也好,单纯只是对着少年不适应也罢,月岛萤少见地有种哑口无言的感觉,最后吐出的话语像风一样轻。

    “……你真的很希望给我托球?一直?”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影山飞雄茫然。

    所以说,有时候单细胞生物比什么都叫人难懂,可以对十八岁的月岛萤轻而易举地打上“讨厌”“刻薄”的标签,也可以平淡地对三十二岁的月岛萤重复道“想给你托一辈子球”这种话。“啊啊,这样的话还真是国王的恩赐啊——”月岛扶额,“我以前可从来没觉得你有过这种想法啊。”

    “我认识的你根本不听我说话。”影山飞雄低头继续往嘴里扒拉饭,想起就在他来到这个家的不久前,训练的时候还跟月岛萤爆发了一场争执——喂刚刚那球你没用全力跳起来吧,哈怎么了国王大人对庶民要求可别那么高啊,明明可以做到的为什么不做到最好啊,果然是国王能说出来的话啊我内疚得痛哭流涕了。再没有下一句交流因为他们差一点就又打了起来,田中和西谷及时把他们拉开了。影山觉得恼火,走到场边坐下喝水擦汗,随后就是莫名其妙的睡眠,还有穿越。“我认识的你和你——不太一样。”影山补充。能把咖喱饭做得这么好吃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讨人厌的人。

    “……意思是我变了不少咯?”月岛沉默片刻,投下巨型炸弹,“其实我喜欢上你还蛮早的,高中毕业的时候有想过要不要表白。”

    “哈啊——”影山飞雄大震惊,声音穿透天花板。连带着影山萤飞也被吓到,掉了一勺咖喱在桌子上。“就,就我现在吗?”

    “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说起这种话题也显得有点尴尬和手足无措,“反正就,察觉到的时候我也有点震惊。不过那时我们的关系已经坏了很长时间了。”他掩饰般地清了清嗓子,“……我还以为高中你特别特别讨厌我。”

 虽然隔了很多年,他回忆那种感情依旧非常清晰。对影山飞雄产生悸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这点从塞满在黑发二传鞋柜里的情书就能看出来了。只是这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作为一个跟影山相距二十米就会被排球队其他人拉响警报小心战争爆发的人来说,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在意之际,这份心情已经被判了死刑。

 一见面就会争吵的关系,互相讨厌的感情,他最后选择隐瞒了不可理喻的心声。

    “……吵架的时候,确实非常非常讨厌没错,没办法跟你好好交流。”影山一只手攥着勺子,另一只手扯了张纸巾擦掉了萤飞掉在桌上的咖喱,“就是因为觉得你很厉害,想要给你托必胜的球,所以才会因为你不跳起来而很生气。”

    “……我天,你真应该早就这么说。”月岛萤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耳尖。

    “我没说过吗?”影山飞雄疑惑。

 他到底在对这家伙的表达能力抱有什么样的期待?“……唉。”月岛萤叹气,“如果你早点说,我可能就……”

    “就怎样?”

    “就,就不会跟你吵那么多架。”就会度过一个不那么辗转反侧的高中时代,就会早点表白,这种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我说你,回去以后麻烦对我好点吧。”

    “哈?明明是你对我不太好吧?”影山把眉毛扭在一起,扭曲的表情逗乐了坐在一旁的萤飞。“是你总在找茬啊!”

    “……这点是我有问题。”月岛清清嗓子,“我其实也不是特别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尤其高中的时候对你,跟我相处可能要麻烦你多点耐心。不过,如果你能把刚刚的那些话清楚地告诉那时候的我就好了。”

 无数的情感需要一个出口,无论是他对影山的朦胧的爱恋,还是他对排球想要否认的热爱,他都不敢靠近。

    “为什么?”影山飞雄问。

    “因为我一直不是个勇敢的人。”月岛萤说,这一刻,他仿佛感到十八岁的那个穿着高中校服,戴着白色耳机的自己在他的身上再现,平静地开口了,“你能带给我很多力量。”

 餐桌上陷入了片刻的沉寂,就连小朋友都感觉到了这段对话难以言喻的份量,居然没有继续吃,只是有点茫然地坐着。影山飞雄被震在原地,手里还攥着擦过桌子的纸巾,小高中生眨眨眼睛,脸慢慢地涨红了。

    “……怪不得我会跟你,结,结婚。”影山毫无预兆地开启一个新话题。

 月岛挑起一边眉毛以示疑惑。

    “你,你刚才那样看着我的表情,说话的样子。”影山磕磕巴巴地说,“……无论你说什么应该,我都会答应的。”

    这次轮到成年人脸红,但他转移话题的能力一流:“喂,我可没说过是我求的婚啊。”

    晕晕乎乎的高中生还没能消化这段话的含义,小萤飞已然倒吸一口凉气:“酷诶飞雄爸爸。”

  

  

  

  

  

  

    两个人差点又爆发一次争吵,原因是谁应该来洗碗,影山觉得自己已经吃了饭,无论如何应该帮点忙,月岛不愿意。不知道为什么越说越变成争执,结局是碗被丢到水池里,两个人约定谁都不允许在今晚碰那两个碗一下。

    月岛萤把勺子也放进水池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声,影山本来坐在沙发上笨拙地跟萤飞玩着恐龙玩具,敏感地抬起头来,皱着眉盯着月岛:“你在笑什么?”

    “我在想,我不会八十岁了还这样跟你吵架吧?”月岛转过身来,“我真的觉得自己越变越幼稚了。”看来笨蛋确实会传染啊。出于不愿再次引发战争的想法,他最终没有说出这句话。

    “你们现在也吵架?”

    “很遗憾,经常。”月岛走到沙发边,顺手把掉在地上的一个玩具捡起来,“像这种小事,真的很经常。谁来负责晚饭,围巾到底搭配蓝色那条还是栗色那条,电影看七点场还是八点场,你想得到想不到的都会吵。”他揉揉额角,失笑道:“真不知道我们两个长了这么多年的岁数长到哪里去了。”他瞟了眼沙发上的影山,“你困了?”

    “嗯?”影山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在打哈欠。

    “你可以去睡,有什么事明天再……”月岛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影山打断了,“不是……我,”影山用力眨了眨眼,“我好像要回去了。”

    萤飞率先尖叫,丢掉了玩具抱住了影山,“不要——!”

    月岛怔住一秒,随后坐下来,稍微有点手足无措地搭住影山的肩膀:“那,再见?”

    影山飞雄感觉着困意渐渐翻涌上来,眼皮开始发沉,“再见……你说的要怎么做的我知道了,还有什么别的要告诉我的吗?”

    月岛想了想,随后转而伸手盖住了萤飞的耳朵。“其实想亲你一下。”他坦诚道。

    “……哈?”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月岛说,“还是留给十几年前的我自己吧。他可是嫉妒心很强的类型。”

    睡意如同海浪缓慢冲刷影山的大脑,他其实已经听不太清月岛萤在说什么,眼睛也慢慢闭上,他感觉到一只干燥的手心抚在他的脸上,还有孩子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腰。

    月岛的声音忽远忽近:“……跟飞雄……说拜拜哦……”

    “……飞雄爸爸再见……”萤飞的话语声几乎难以听见,世界终于在一瞬间安静了,他陷入另一场睡梦中。





    “……国王。”

    “国王?……你不是吧?……”

    “……喂!影山飞雄!”

    影山猛地一抖,猝然睁开眼,体育馆的灯光刺痛他的视网膜,眼前模糊一片,连带着面前俯下身的金发高个子面目也不清晰。

    “……月岛?”他含糊不清地开口,还没清醒的样子。

    月岛萤扶了扶眼镜,冷酷道:“你居然能坐在这就睡着?”

    “……我,睡了很长时间吗?”影山飞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还是第一次对面前的月岛有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好像月岛应该再高一点……有些对话的片段断续地划过他的脑海,但是他没办法抓住任何一条。

    “几分钟吧,你突然就睡着了。”月岛萤讥讽地卷了卷嘴唇:“可能是脑血栓的前兆。”

    影山已经站起来,拧开水瓶喝了一小口让自己清醒,有些心不在焉地开口:“我知道了,去练习吧。”那是什么?他总觉得好像在这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高个金发挑了挑眉:“我先说明,我对国王陛下的对排球的热爱没有一点怀疑,不过要是你真的因为爆血管倒在球场上,场面真的会很难看。”

    “所以呢?”影山发问。

    月岛萤卡了一下壳,一般到这里总要吵架了,他没有把下一句话说出来的准备,所以组织语言得有点措手不及,攻击力下降不少:“……如果你真的是那种困得快猝死的状态你还是坐旁边休息吧。”

    是做梦了吗?醒来就全忘了啊,明明感觉好像是个有趣的梦境来着。影山从有点放空的思绪里终于恢复,不再想了:“没关系,练习去吧,”他不经思考脱口而出:“要跟我一块训练吗?”

    “哈?”月岛倒退一步,眼神警惕:“国王陛下到底有什么吩咐?”

    “不要算了。”影山后知后觉自己说出了莫名其妙的话,拙劣地转移了话题,“……我去找日向。”

    月岛萤低下头用毛巾擦了擦快流到眼睛里的汗水,在缝隙中瞟了眼影山的背影,结果黑发二传没走两步就一个转身,差点把他吓个心脏骤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说,但是突然想要说。”影山微微仰着脸,“如果你要练的话,我一直都可以给你托球。”

    月岛萤镜片后的双眼眨了眨,“什么意思?这是国王的最高礼赞吗?我是不是要长跪感谢国王才行?”

    “每一个给你的球都是抱着月岛萤可以得分的必胜的信心所以给你的。”影山说,下一瞬间他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好像有个年长的,穿着家居服,甚至右手还牵着小朋友的月岛萤借用他的口,继续说道:“这是国王的恩赐。”

    他自己说完就傻在原地,只剩下眼睛还在眨动。月岛萤也怔在原地,良久终于缓慢地开口:“……那随你。”

    影山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背后传来日向活力十足的声音:“笨蛋山!休息好了吗!给我托球——”他下意识要回头,紧接着注意到月岛一直就这么盯着他,表情毫无破绽,嘴唇微微抿起。莫名其妙地,影山飞雄想——

    他可是嫉妒心很强的类型。

    影山飞雄也就这么直视着月岛萤:“所以跟我练习吧?两个人。”

    高个子一声不吭,耸了耸肩,捡起脚边的排球,扔到了影山手里。

    “……影山?我们……”日向想要跑过来,他看着月岛和影山一前一后走到另一边空地处,手上拿着排球——什么啊?是要打架吗?他要保护影山——

    月岛萤抬起眼睛,他在影山飞雄不会回头看的身后,隔着十几米,平静地给了日向翔阳一个眼神。

    日向迟疑着停下了步子。

    “……好吧。”他嘟囔着,就这一次,如果他们打起来他一定会过去阻止的,但是现在还是,还是不要过去好了。


    他耸耸肩,朝山口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