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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梅兴趣

夫子哂之

是稿件,妹夫哥妹的情感纠葛

风吹动了阿奴的帷帽,几缕金色的头发斜斜地飞在空中,当时已经接近黄昏,太阳消失于地平线前像颗烧得滚烫的铁球,而天空则像布店里摆放在同一排的丝绸,交叠出深深浅浅的红色黄色,她的头发飞在空中,看起来与远方的沙丘即将融为一体。即使是元家的忠武将军也知道大漠中清水珍贵,一路上一言不发、节省唾沫。禇青青享受这样的沉默,尽管他在不久前还被严刑拷打,双手伤痕累累,指腹骤然和缰绳接触时疼得他直冒冷汗,身上的疤痕因久坐隐隐发痒;但骆驼远比马匹步伐平稳,它们身上并没有像商队的骆驼那样,系上叮铃作响的驼铃,禇青青听到的只有风吹动沙砾的声音,骆驼的脚掌踩上沙地的温柔的声响。他过去结识的酒肉......

是稿件,妹夫哥妹的情感纠葛

风吹动了阿奴的帷帽,几缕金色的头发斜斜地飞在空中,当时已经接近黄昏,太阳消失于地平线前像颗烧得滚烫的铁球,而天空则像布店里摆放在同一排的丝绸,交叠出深深浅浅的红色黄色,她的头发飞在空中,看起来与远方的沙丘即将融为一体。即使是元家的忠武将军也知道大漠中清水珍贵,一路上一言不发、节省唾沫。禇青青享受这样的沉默,尽管他在不久前还被严刑拷打,双手伤痕累累,指腹骤然和缰绳接触时疼得他直冒冷汗,身上的疤痕因久坐隐隐发痒;但骆驼远比马匹步伐平稳,它们身上并没有像商队的骆驼那样,系上叮铃作响的驼铃,禇青青听到的只有风吹动沙砾的声音,骆驼的脚掌踩上沙地的温柔的声响。他过去结识的酒肉朋友中多有在外经商的,在觥筹交错中,有人说塞外的沙丘像女子侧卧的裸体,话音刚落,顿时引来阵阵笑声。禇青青虽然随声附和,却对这个比喻感到了淡淡的恐惧和厌恶,如今真的身处大漠的肚腹之中,他反而觉得连绵的沙丘像躺倒的山水画,让他显得像山水中的人物那样微不足道,反而让他感到安心。阿奴的声音因久不开口有些嘶哑,她慢慢地、悠然地说,讲点有趣的事吧,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她的声音就像风声一样转瞬即逝,禇青青几乎要以为那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了。他不愿打破久违的宁静,又不能直接拒绝阿奴,更不知道有哪些事有趣,哪些事对她来说有趣,只好迟疑地啊了一声。阿奴说,无妨,前头就是镇子了。她忽然轻轻嘲笑起来,说道,你讲就是了,讲得不好,我也不会怪你。禇青青并不感到安心或尴尬,他依然用他平缓的、恳求的语气说,那请您让我多想一会吧。阿奴侧目看他,像是失去了兴趣那样微微颔首。他想到禇春成人后寡言少语,小时候却活泼好动。他那时自知读书不成,一门心思想学一门手艺,整日捧着木头学习雕刻,一坐往往就是整个上午或晚上,禇春时常悄悄地打开房门,呆呆地看他做手工,禇青青却因专心致志、几乎是当她不存在,等木雕做好后,就把它塞进禇春的小手里,当成礼物送给她。那时他还没有后来的好手艺,那些面孔模糊、形状怪异的小物件当然讨不了小女孩的欢心,禇春拿着他送给她的丑陋的小狗或小兔子木雕,气愤而不可置信得几乎要哭起来。他虽然安慰了她,用被刻刀划得满是小疤的手给她擦眼泪,陪她在园子里跑跑跳跳,给她买了小泥人和纸鸢,禇春从此讨厌他刻木雕。不过这也没有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随着父亲去学当商人,禇春懵懵懂懂地弹起琵琶,他少有干她讨厌的事的时间,而年幼的禇春抱着琵琶,乐器看起来几乎和她的半个身子一样长,她因此看起来呆呆的。

他又想起禇春更小的时候,她断奶之后,他自己好像无师自通地接替了乳母的角色,整日抱着几岁的小娃娃走来走去。一开始家中的仆从只道他心血来潮,久而久之都交口称赞他们两个兄妹情深;禇青青想,父亲知道他和禇春这样亲厚吗?他是父亲的头生子,父亲对他却从来不假辞色,禇春的出生杀死了母亲,父亲却对她展现出了更多的慈爱。他想,父亲究竟是爱她,喜欢她是自己货真价实的女儿,还是感激她带走了母亲?禇青青和她一起坐在花园中的亭台里,一手摇着拨浪鼓,年幼的禇春痴痴地看着鼓面水波般的震动,两手抱着他的另一只手,吮吸他的拇指,她嘴里的牙都没长全,摸起来和小狗热哄哄的嘴差不了多少。彼时的花园倒算不上荒废,虽然比不上母亲还在时那样姹紫嫣红,但好歹也是绿意盎然。邹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坐在他的身旁,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水一般的眼睛静静地观察着他。禇青青想,这也是很自然的,邹荣是父母双亡寄养来的孩子,虽然已经在此住了几年,被安排着认字读书,却还是隐隐有些惴惴不安,所以时不时要跟着他走来走去,好像不这样就会在宅子里迷路一样。他就这样静静地瞧了一会,问道,我能摇一会鼓吗?

禇青青说:当然可以。随后又及时地补充一句,荣哥儿和我们是一家人,不要这样客气。邹荣不肯定也不否定,抿着嘴微微一笑,从他的手里接过拨浪鼓,手指短促地碰到他的手,禇青青觉得他的指尖像雪一样冰凉。他试着晃了晃拨浪鼓,鼓点忽然急促起来,惹得禇春睁大眼睛,看着那双陌生的手,好像突然醒转过来;邹荣把那张雪白的面孔转向他,问道,大郎君喜欢这些小玩意吗?禇青青想了想,说,以前很喜欢,现在总不好和妹妹抢这些小东西。邹荣又微笑起来,他忽然微微仰头看向天空,眉头浅浅地纠结在一起,一声雷响后,倾盆大雨顷刻之间就浇了下来。禇青青先宽慰他说,没有事的,你从南边来的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雨下不长久,过一会就停了。他话音刚落,反而感到一阵空落落的愧疚之情,接着说道,是我不应该在花园里待这么久。邹荣在听他说话时,好像是要反驳,嘴唇一张一合,最后也没有开口。他又那样静静地观察了片刻,说道,没有关系。大郎君喜欢听雨声吗?我觉得雨打在屋檐和树枝上的声音很好听。禇青青下意识地说,我不知道。他对雨没有过这样细腻的感触,想到的无非是下了雨就只能待在屋内,花会大片大片地落到地上,像是被打翻的菜碗,因此,他突然有些自卑。禇青青把禇春放到邹荣的怀里,急匆匆地说,荣哥儿,这场雨一时半会可能停不下来,我回屋里拿两把伞去。邹荣睁大眼睛,嘴变成一个欲言又止的圈,他一说完就冲进雨幕中,湿淋淋地来到房屋内的回廊,熟门熟路地拿了两把伞,随后再次回到雨中。邹荣向他道谢,三人很快回到了屋檐下;禇青青没有说错,不久后雨果真停了了,他为了突然的不安白淋了一场雨。

禇春十五岁,即将嫁给自己的远房亲戚,收养在她家中的邹荣。禇青青听旁人的意思,这门亲事应该是很好的,邹荣的面貌就像幼时一样端正,他的才华已经得到了赏识,又是家中养子,妹妹往后也无需侍奉公婆,她的家长深谋远虑,把她的未来安排得很妥当;禇春对于婚礼的事一概不管,她是已经成人的少女,但禇青青依旧认为她的脸短而幼稚,身形像孩子一样细瘦,如果说她小时候喜欢呆呆地发愣,现在则染上了一点忧郁的神气,比起他反而更像邹荣。尽管离成婚还有几日,家中上上下下已经是一派喜气洋洋,邹荣好像是忽然不敢见她,两人连话都没有多讲几句。他和禇春共处一室,禇春的手上坐着女红,但她漫不经心,走线已经错了几次,她只是拆了重新慢慢地缝。禇青青说,阿春,你要结婚了,恭喜你。她应了一声,他突然意识到,她手上的活计更像是为了使气氛没有那么空白,那么百无聊赖。禇春说,是吗?她说,既然如此,阿兄为什么不成婚呢?他愣住了,只得苦笑起来,说,你这是在怪我。阿春,对不起。她像一只鸟一样轻轻地转了转脖颈。突然,郑娘子的孩子推门而入,禇青青想,这些孩子和禇春一样是他的手足,他看着他们的小脸,却感觉不到血缘。孩子笑闹起来,对禇春说,姐姐要做新妇子了!禇春说,对,我要做新妇子了。她用手撑着脸颊,撑出了脸上婴儿肥的软肉,她对禇青青说,阿兄,你先出去吧,母亲还有话要对我说。

婚礼的仪式红红火火,禇青青听到孩子奔跑嬉戏的声音,推杯换盏的声音,父亲大笑的声音,宾客向他道喜的声音,禇青青感到一阵不合时宜的疑惑,邹荣和禇春,这两个他此生最熟悉最亲密的人,竟然就要在这样喧闹的氛围之下永结同心、合为一体。他嫉妒邹荣吗?他嫉妒禇春吗?至少在此时此刻,与他母亲诅咒般的预言不同,跟他父亲印证般的实例也不同,邹荣被众人围簇着打趣,无所适从地笑起来,眼睛像一面小小的湖泊,睫毛像绕湖生长的水草;他看不见禇春的面容,她小小的身影就像倒影一样,在他的目光里模糊一般地晃动着。因此,就是在此时此刻,禇青青对他们抱着同等的怜爱之情,希望他们两人永生永世如此时那样,像孩子一样纯洁且毫无改变。那一天,禇青青被迫喝了很多酒,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搬上床的,醒来时头痛欲裂,几乎错过了生意,他向对方道歉,面前的人只是哈哈大笑地恭喜他。禇春和邹荣搬到了别处,他则扮演邹荣笑谈中的梁上君子,逾墙来看他们两个,他想,他和他们相见得太多了、太频繁了,看不出这两人身上的变化,以至于禇春请求他做她的狐子时,他看到她平静的、幽怨的、冷漠的神情,几乎不能明白她为什么和母亲那么相似。

那一天的禇春像他头脑中忽来忽去的惶恐一样,很快就消散了。她的肚腹一天天隆起,理所当然地,她一天天地虚弱,一天天地想起难产死去的母亲;禇青青拉着她在阳光下一步步地慢走,禇春还没有在庭院里走满一圈,就要停下来喘气,他忽然感觉很难怪,在十几年前,他也是这样牵着蹒跚学步的禇春的手,看着她牵着自己的小指,随着时间流逝,很快就能在园子里自由地跑跳。禇春皱着眉,因为周围没有旁人,直接用袖子擦掉了额头上的汗,对他说,阿兄,我累了。他劝着她说,还是多活动一会,多晒晒太阳。他至今记得母亲苍白的面孔,令人作好流泪准备的脸,倚靠在床上,像床铺上生长的霉斑。禇春强撑着又走了一会,回到房间里坐下气喘吁吁,她端起侍女奉上的药碗,细细地吹气来平复呼吸。她抬起头看着禇青青,柔声说,阿兄,你是不是害怕我死了?禇青青一震,没有接下她的话。禇春小口地啜饮汤药,说,我之前想过,母亲拼死生下我,到底值不值得;现在我知道,她的生死和我没有关系。她露出一个怅然若失的微笑,说道,我不会死,我会爱我的孩子,你放心好了。

阿明出生时,他不在禇春身边。离她的预产期还有有些时日,他出城去行商,没有想到就是这一天半日,他的侄儿来到了这个世界。她的房间里有隐约的血腥味,但既然母子平安,怎么会有人跟他提起生产的凶险?邹荣抱着小小一团的阿明,喜不自胜,指着襁褓中的婴儿对他说,都说外甥像舅舅,儿子像母亲,这孩子确实是像你和阿春多些。他看着邹荣,莫名地想,奇怪,为什么,他看了孩子没有哭呢?三年之后,邹荣拿着树枝拨弄火堆,因为热度的炙烤,鼻尖上隐隐有汗,像少年时那样用袖子抹眼泪,说起同僚的天伦之乐时,禇青青没有想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妹,没有想到街道上打闹的小儿,每个同侪都有两三个可爱的儿子,至少都有一个怀孕的、满身血腥气的女人;他看着窗边禇春的剪影,她对他说,哥哥,爱在哪里?我们为什么变成这样了?为什么事情不像你以为的那样?为什么你和我都在痛苦?他晃了晃神,禇春却一语不发,她的发问像他的声音,像母亲的声音,就是不像她自己的声音,但他们三人理应是很像的。这一次他确实听到了她的话音,禇春说:我太累了,让我独自静静吧。

他在最后的,水流般的幻想里回忆起禇春,她的音容笑貌像细碎的花瓣一样环绕着他,她说,哥哥,我爱你,我恨过你,我决定原谅你。禇青青被惊恐卡住了呼吸,眼前阵阵发黑,阿奴凑过来,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问他,你想好了没有?禇青青其实没有想好,他犹犹豫豫地说:我母亲难产死去了,我知道她并不爱我。我爱上了我妹妹的丈夫,他并不爱我,我现在似乎也没有爱他,我妹妹应该也不爱他。阿奴低低地笑起来,如果是在市镇里,她应该是会哈哈大笑的;她说:什么爱呀不爱的,太含糊太愚蠢了,只有你们这样的人才喜欢说这些疯话。你还是跟我讲讲那石像的事吧。

何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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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过节回家吃饭的情节。参考了官方发的QQ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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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糖的
嘿嘿约了胺 的恒铃 :D 加入...

嘿嘿约了胺 的恒铃 :D 加入了浑天仪元素果然很酷!

铃朝天地秩序的起点一路捕风而去,把流深静水的平平里硬加了一味奇,也是一种摧枯拉朽的平静之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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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与君相宜,狂客清秋。形而上里载兰舟,无奇不有,炽火难收。
梦也秉烛游,自制宇宙。敢疑人间再不疑,一期星垂,天工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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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朝天地秩序的起点一路捕风而去,把流深静水的平平里硬加了一味奇,也是一种摧枯拉朽的平静之气啦!

在心中异常吵闹的小铃好像一只宝可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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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cell

画完了一套铃X女队友的五年后if XD(最后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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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不尽相思血泪 抛红豆

开不完春柳春花 满画楼

睡不稳纱窗风雨 黄昏后

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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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度乐
  我美美滴奶妈 我的美女 我...

  我美美滴奶妈 我的美女 我滴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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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霁

羡艳(萧铃向)

        是前些天睡不着乱嗑的,我流萧铃,ooc警告(写作萧铃,因为我读了半天还是觉得萧铃更顺口,但是谁攻谁受或者互攻互受我没有受到指引的感觉,所以应该是她俩开心就行)

     吐气,学会和自己和解。

***

揣摩揣摩着,总觉得,名门淑女含笑师姐对乡野直率小村姑。


小村姑总会有笨拙不识礼仪的,被骂乡下人的时候,虽然她天真烂漫不以为然,一个人可以孤立一群人,但是会被师姐温言护着,说礼仪形制只是为了区分贵贱高下,是庸人的道理。


然后说,但是师妹实在觉得麻...

        是前些天睡不着乱嗑的,我流萧铃,ooc警告(写作萧铃,因为我读了半天还是觉得萧铃更顺口,但是谁攻谁受或者互攻互受我没有受到指引的感觉,所以应该是她俩开心就行)

     吐气,学会和自己和解。

***

揣摩揣摩着,总觉得,名门淑女含笑师姐对乡野直率小村姑。


小村姑总会有笨拙不识礼仪的,被骂乡下人的时候,虽然她天真烂漫不以为然,一个人可以孤立一群人,但是会被师姐温言护着,说礼仪形制只是为了区分贵贱高下,是庸人的道理。


然后说,但是师妹实在觉得麻烦,想学它一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师妹如此聪敏,定能青出于蓝,身在浊世,总有随波逐流之时,此为变通法门。


少女总有憧憬高门贵女姿态优雅迷人的时候,师姐温柔可亲,似乎人人喜欢,师妹有时也会自愧不如(师姐真是太高雅而有风致了),另类的迷人榜样,常入梦中,总在人群里偷偷窥她一眼。


然而私底下萧师姐本人也极其羡艳天铃,长于山间林野,朋友净是些山野精怪,作风豪放,古灵精怪,连木石都能饶有兴致的取上名字认不同,身世凄苦却从不以为哀,反倒是对自己的流离生活大有兴味,什么都能从中找到生活的快乐来。


而这样骄阳般耀眼的亦天铃,竟然是艳羡着她的?


好像那些飘飘摇摇的心思终于落了地,抑制不住地倾吐出来。


“师妹可知何为名门淑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坐在莲花高台上,当一尊含笑的彩塑木偶。”


“我从前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


“我见师妹,也是羡慕极了,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要什么便直言要什么,是我学不会的快意恩仇。”


她脸上面具般的温柔笑意层层剥落,露出里心一点发苦的怅然样子。


世俗上的高贵与卑贱,围墙藩篱之中的精致陶瓷器与林间土道上的鲜活小豹子。


就这样相遇了。




成器

【楚凛】求仁得仁

*楚天碧×亦天凛,OOC和魔改都是我的问题。

2222.09.12:昨天写完了替换了没显示,今天再试试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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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

[段家父女]竹间明月

*早该写完的东西硬拖到了中秋……赶紧搞搞。在职考证狗,悲


中秋他与红儿去了三侠村。

侠隐阁中由楚天碧带着新入阁弟子行拜月礼,几日前道恒找到他,说身体不适想请段二侠代行副阁主之责,老段你……咳嗯,段大侠在外这么久,第一次参与这种活动,一定别有趣味……还没等他回应,被刚结束了刀法修业的柳心萍发现,当场带走。

他回过头,看见段红儿站在旁边,拘谨而腼腆:“中秋……爹爹能和我一起过吗?”

那是岁寒三侠开始的地方。

午后下的山,傍晚时下了一场雨,很快停了。

天气渐凉,雨后又是一阵清冽,呼吸间都有寒意,段红儿走在段霄烈身边,心中有些忐忑。

他们在一起时,总是预先决定了要做什么,或是...

*早该写完的东西硬拖到了中秋……赶紧搞搞。在职考证狗,悲




中秋他与红儿去了三侠村。

侠隐阁中由楚天碧带着新入阁弟子行拜月礼,几日前道恒找到他,说身体不适想请段二侠代行副阁主之责,老段你……咳嗯,段大侠在外这么久,第一次参与这种活动,一定别有趣味……还没等他回应,被刚结束了刀法修业的柳心萍发现,当场带走。

他回过头,看见段红儿站在旁边,拘谨而腼腆:“中秋……爹爹能和我一起过吗?”

那是岁寒三侠开始的地方。

午后下的山,傍晚时下了一场雨,很快停了。

天气渐凉,雨后又是一阵清冽,呼吸间都有寒意,段红儿走在段霄烈身边,心中有些忐忑。

他们在一起时,总是预先决定了要做什么,或是段霄烈教她武功,或是她新做了什么菜,先前她还会主动去找父亲,说冥宫之事,爹有什么需要我来分担?

喊着爹爹,却不像父女。

她自幼在侠隐阁中长大,不知道寻常父女如何相处,只在书本上看到过。后来下了山,遇见过一些平常百姓,如三峡村的茶女和说书先生,确实存在她从未得到过的亲昵,但总是匆匆来往,她来不及看。

即使在父亲回阁后,她也只是崇拜着、就像从小在传闻中寻找荆竹段二侠的身影那样,努力和追随那个人,期望能够得到更多的赞赏,而少有奢望闲适的相处时光。

像这样——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知道下一句话该说什么的时光。

“爹……”

“你……”

沉默的时间久了点,她刚想打破尴尬,一开口却听到父亲的声音。

段红儿低下头,只这两声重合就让她忍不住细微笑意:“爹爹想说什么?”

段霄烈视线在她脸上扫过:“四处走走吧。”

她微笑着说是。




蔡狗子老远就看到她,大声地招呼女侠,等她走近包子摊,往她手中塞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

她愣了愣,欠身道谢,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什么直直撞进她怀里。段红儿用空着的手搂住,分开一些距离,才看清是吴大叔的女儿。

吴寒雨喊了声“段姐姐”,然后才看到站在旁边的段霄烈,有些害怕地往段红儿身后躲了躲。

段霄烈发出很轻的一声“哼”,转过头,不再看她们两个。

吴寒雨探出头,又探出半个身子看他,磨磨蹭蹭地,才从段红儿身后走出。

蔡狗子见到她来,又给了小女孩一个包子,热情地招呼趁热吃。段红儿看看自己手中的食物,又看看女孩的,最后看向空着双手的父亲。

段霄烈视线落在别处,注意却放在她身上。段红儿靠近一步,他即知女儿心意,默默伸手接过一个。




吴寒雨很喜欢她。

从恒山回来的一路,也是段红儿这样牵着她的手,走过很长的路,带她到三侠村安置。

父亲说姐姐是好人,要听她的话。

这样想着,小女孩微凉的手就主动去牵了段红儿的手,要带着她往花坊的方向走。

柔软的、没有习过武,光滑的手。

段红儿心中一动,稍稍偏过头,偷偷去看身边的父亲。

像是太在意而产生的错觉,她余光扫过,看到父亲垂在身旁的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等再留神去看时,又一切如常。




——“哟,老段啊,这次能活命,可多亏了你那女娃儿。”

诸事得定后他去探望令狐锦,休养中的贼头躺在床上,精神十足地招呼。

“……她还差得远。”

“有这样的闺女,嘿,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难道要像你一样横冲直撞才满意?”令狐锦咂舌,“我说老段,以后做事,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别让女娃儿伤心。”

“还轮不到你说这话。”段霄烈看他一眼,嘴上不饶,“潇洒随心,从前有人说得倒好。”

距离巧后身亡已有数月,朝廷封锁消息,窃天坞自上而下都不知坞主下落何处,他也是近日收到信,才知此人尚在人世。

如今一看,不知怎么搞的,外伤还好,内伤严重,只怕一时半刻是好不了。

论玩命,盗王和荆竹,实在差不到哪去。

令狐锦“哈”地一笑:“但要是活着没个牵挂,也少了不少人生滋味。”

段霄烈知道他话中意思,哼了一声,不再答了。

他不喜欢与人讨论自己的事,令狐锦看似圆滑,也是类似性格。他们相识已久,如此说话已是常事,不需什么客套礼节,于是话题草草在这停了,也不突兀。



他心中自有一杆秤,去评价自己的女儿,不受旁人影响。

可旁人的评论,也难免控制不住地往心里去。

——权衡得失,谋定后动……还是太过善良,哼,不过未尝不好。

——我与红儿一同长大,段二伯,她很好。

——哦!那丫头,从小就说要习武,真不愧是山竹大侠的女儿!可惜没能跟我学打拳,被棺材脸收了当徒弟。山竹大哥,你也觉得可惜吧?

——红儿……三岁识字,读什么都很认真,七岁那年,已经能完整背诵晦涩诗文……虽然她从来不说,最喜欢的还是故事话本。净儿与她亲近些,知道后来她去三侠村,常去茶铺听人说书……霄烈,我们看着红儿长大,都算作她的亲人,但为人父母一职,终究无法取代。

为人父母能否替代他不知道,但红儿如吴寒雨一样年纪时的模样,他没有见过,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再见。

他错过太多。




云散开以后,月亮就看得很清晰了。

完整的、如圆盘一样的明月。

段红儿犹豫了很久。

“爹爹……有什么祝愿?”

也许不外乎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世道清净。她从小崇拜父亲,段霄烈于她而言就像话本中走出的侠之大者,心怀天下,而少有私情。

也可能没有许愿,毕竟像父亲这样的人,并没有什么需要求神拜佛。

但段霄烈却回答了:“希望你一切平安。”

她心中愕然,眼廓微张,转头去看父亲:“……爹?”

段霄烈只是静静地看着明月高悬的方向,没有再回答。



从前听人说团圆,心中并无特殊想法,只当是普通人的念想,如今才知确有这样一回事,能让人心中牵挂,有所期望。

原本希望父女能就这样下去,但想想太过幼稚。况且那十六年来,红儿没有他也很好。其实做饭也好,为人也好,只要她有能力自保,他都觉得好,可是这几年变数横生,连他都屡遭险境,总忍不住希望她成长得更快,最终说出口的都是严厉鞭策。

很多话不知怎么说,就不说了。从过去到现在,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父亲,未来就更没有理由决定女儿的人生,往后要不要跟着他,路要怎么走,都该是她自己的选择。

思来想去,江湖凶险,只能祝你平安,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做想做的事,无愧于人,无愧于心。无愧无悔说来容易,却有多少人一生被魇住,难以走出。他自己一生中有太多遗憾,如今看来,所幸活着,还有机会弥补。行侠之路难行,一路行一路险,谁也说不得必能护得自己和身边人周全,只是愿望是愿望,若能一切平安,便是最好。






END




・ー◩
佳節快樂!凜崑快樂! 小情侶搗...

佳節快樂!凜崑快樂!

小情侶搗出來的麻糬肯定是香香QQ甜甜蜜蜜。

垂耳凜與尖耳崑😊


緊急趕工希望能在節日結束前發出去

佳節快樂!凜崑快樂!

小情侶搗出來的麻糬肯定是香香QQ甜甜蜜蜜。

垂耳凜與尖耳崑😊



緊急趕工希望能在節日結束前發出去

哎嘿~

[铃红]寻燕

  庐山上的燕子春去秋来。亦天铃还记得她第一次踏入侠隐阁的时候,左顾右盼之际被一双飞燕吸引了目光,不免停下脚步略带出神地望着它们远去的身形,目光也随之而去,直到有一抹红映入眼帘。亦天铃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在神游了,好在她也因此寻到了自己一直在找之人。于是就跟眼里只有一人似的,直勾勾地望着前方,脚下三步并两步地走去,想着该用什么话来迎接她们的第二次见面。

  秋冬之际,梁上旧巢会等到它的住客,而到来年开春之时,住客要离开了。每年的春天,亦天铃和段红儿总会在某个春日午后,看着离去的燕子猜测它们的去向,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北方的自然景色、风土人情。大部分时间都是红儿在讲述,亦天铃在一旁听得兴致......

  庐山上的燕子春去秋来。亦天铃还记得她第一次踏入侠隐阁的时候,左顾右盼之际被一双飞燕吸引了目光,不免停下脚步略带出神地望着它们远去的身形,目光也随之而去,直到有一抹红映入眼帘。亦天铃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在神游了,好在她也因此寻到了自己一直在找之人。于是就跟眼里只有一人似的,直勾勾地望着前方,脚下三步并两步地走去,想着该用什么话来迎接她们的第二次见面。

  秋冬之际,梁上旧巢会等到它的住客,而到来年开春之时,住客要离开了。每年的春天,亦天铃和段红儿总会在某个春日午后,看着离去的燕子猜测它们的去向,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北方的自然景色、风土人情。大部分时间都是红儿在讲述,亦天铃在一旁听得兴致勃勃,这些事情她以前是不怎么听人说过的。

  “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有时候真羡慕这些飞燕,能亲眼看到书上所说的风光。也不知北方那么大,它们会去的又是哪里。”

  “谁知道呢。红儿,你说要不我们等今天冬天问问它们?最起码,它们总会回来的,这儿还有它们的旧巢呢。”

  “嗯?我之前只见过程兄与蝎子对话,原来亦姑娘也可以和燕子对话吗?”

  亦天铃知道红儿的性子有些认真,却不想她把自己随口说的胡话当了真。她看着红儿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红儿真真是极可爱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当然不会,不过万一有哪天我学会了呢。”

  直到红儿出阁游历的那年春天,亦天铃也没学会跟燕子交流,更不知道它们每年春天是飞向何处。

  “红儿打算之后去哪里?”

  “暂时没想好,不过跟着它们走或许也不错。”段红儿朝着梁上旧巢的方向仰头示意到。

  “也行,说不定还能找到……”话还没完,亦天铃就听到一声轻笑,正是身边人发出的。不同于段红儿是因为性子认真所以会去思索一些“胡话”的真实性,亦天铃是直接把这些“胡话”当作了吃饭喝水一般的平常事。无怪乎阁中师长常称她傻女娃儿。察觉到自己又犯了呆性,亦天铃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段红儿在笑过后也没追着打趣,而是继续了刚才的对话:“到时候就书信联系吧,如果写的篇幅长了,还请亦姑娘不要嫌烦就是了。”

  心里有事的人大多也难察觉出周围人的异样,亦天铃在听到段红儿的话后立刻就给出了回应,却又在最后稍稍停顿。“不会的,红儿写多少书信都没关系的,因为……”,这一间断转瞬即逝,段红儿并未发现,“因为……我可还想知道别处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呢,红儿可不能忘了告诉我。”

  或许是谁都不太习惯离别之际悲伤的氛围,两人都尽量不把话说得太感伤,在说说笑笑中互相叮嘱,各祝平安云云。

  第一次离别是在一场春雨后,渭城朝雨浥轻尘。鄱阳湖畔上,素日和段红儿交好的同门在和她一一道别,钟若欣和乖乖更是直接挂在了段红儿身上。

  “段姐姐,呜,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如果你到了成都的话,一定要来日月山庄找我!”

  “咦——咦——吱呀。”

  亦天铃就在一旁跟红儿哄着这一人一兽,心下却是五味杂陈,她想:“大家都知道钟妹妹是个极重感情看不得分别的人,所以眼下她如此大家不奇怪。我倒也想这样跟红儿诉说一番,可……”然而亦天铃又清楚,自己跟红儿的交情大家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此番如果跟钟妹妹一样,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可终究是心里有鬼,患得患失,若是自己那假凤虚凰的情意被发现,便是得不偿失了。她刚想着要不就把这份心意烂肚子里得了,结果一个不留神,才压下去的情念就又都涌了上来,因为红儿是真的要走了。

  亦天铃觉得自己也是真的没出息,最后了也只敢说一句:“红儿,我,我会想你的。”可当她看见红儿在听到自己的话回头后,她又觉得这样其实也足够了。

  “……我也是,亦,不,天铃。”

  

  第二次的别离是在几个月后,秋归的候鸟群里并没有亦天铃想要看到的那只燕子,不过可喜的是,她知道那只燕子在什么地方。就跟红儿所说的那样,两人自分开后就常以书信联系,也多亏了这种带有距离感的交流方式,亦天铃能有时间用来琢磨如何写一封“合适”的信件了。

  “嗯……这样写会不会显得我过于思念了?。”

  “不行,这句话看着太冷淡了,有点欲盖弥彰。”

  ……在这样的琢磨方式下,渐渐地,阁内弟子间流行起一种传闻:据说,亦师父会在闲暇之时写书,还不想让别人发现,所以会在各种隐秘孤僻的地方拿着几张书写纸抓耳挠腮、愁眉苦脸然后突然一脸欣喜。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番折腾后,有心人也得其所愿,顺利定下了二人的第一次会面,这才有了某个年轻师父在冬校结束后跑得比弟子还快一事。两人从相会到分开不过半月,但在亦天铃看来却好似过了大半辈子,直至元宵佳节的烟花升起,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南柯一梦终须醒,而下一次见面又是何时?想到这里,不免连逛灯会的兴致都败了许多。

  “铃?是累了吗?”紧接而来的询问让亦天铃有点不知所措,她想自己表现得也没那么明显吧,怎么一下子就能被红儿看出不对劲。

  亦天铃摇头道:“没,累倒是不累。”她都想好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了,结果一抬头就正对上段红儿的眼睛,她差点以为红儿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自己,于是鼻头一酸,什么都不想管了。

  “只是我在想,如果能跟红儿一直这样待下去该多好。”

  烟火闪烁,灯影重重,把一切都变得恍惚。亦天铃不明白为什么红儿要说“抱歉,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她为这突然的拥抱感到慌乱。烛火映着喧闹的来往过客和无言的二人,就和往日一样。

  

  那是在段红儿离开前的一个元宵节,那天段红儿第一次跟亦天铃说自己准备节后出阁。亦天铃在听到后反应很快,马上以玩笑话的方式提出说要跟红儿一起去。若是平日里,段红儿是不会拒绝的,她会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浅笑并说:“如果不麻烦亦姑娘的话。”但这次不一样,段红儿摇了摇头,“抱歉,天铃,这次我想一个人,我不能总是依赖你。”

  亦天铃没有再追问下去。其实这个情况她也不是没想到过,就是现实比预期来得突然了些。她无法阻止也不想阻止赤燕的飞翔,但她可以选择等待。所以当亦天铃被段红儿问起以后的计划时,她回应到:“我嘛,就先在阁里待两年吧,然后……然后就离阁,跟红儿一样,到处走走。”她会等待,可她不能只是等待。

  她盼望着某种可能性的出现,并在心里请求着,“所以红儿,你能不能对我也是有意的呢。”而自她回复完段红儿后,两人都莫名有默契般的,谁也没有再说话。

  不过谁能想到,这份默契会在一年后再次出现甚至还延续下去。比如新的一年里,两人在来往书信中都没有提过见面一事。至于原因,各人有各人的顾虑罢了。

  继续说回亦天铃这边,好歹亦女侠也是经历了几次江湖大事的,怎么会因为区区儿女之情上的突发意外而困扰。也就是她会一闲下来就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于是一边懊恼自己怎么就冲动了一边又为红儿说过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浮想联翩。杂乱无章的各路情绪被积压在心头,逼得人想找个口子发泄,而等亦天铃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洋洋洒洒写下一大篇关于红儿的事了,看得她很是无奈地冷笑一声。

  当然,并没有人看得见亦天铃这交错混杂的内心。对阁中弟子来说,他们的亦师父还是那个带点不正经且爱和人唠嗑的亦师父,不管亦师父是跟他们分享各地见闻还是段女侠的行侠故事,对他们来说,差别不大。不过在阅历丰富的阁中师长面前,这点差别就已经说明了太多。他们也不点破,就是偶尔会指派亦天铃一些外出任务,碰巧,地点都离段红儿在的地方不远。顺便还把亦天铃的外出地点在信里跟红儿说一句。结果就是,虽然两人谁也没说见面,但还是凑巧在外面碰见了。

  再见面时,谁也没有再谈起那些关于离别和未来的话,她们就跟之前没分开时那样,在处理完各自事务后,开开心心地玩了几天,亦天铃还吃到了段红儿做的饭,她吃得很慢,生怕自己一下子就吃完。“红儿的厨艺变好了”,她想。

  偶尔亦天铃也会放句狠话,有那么几次她在夜里看着自己刚写下的话本就一阵苦恼,任凭身子趴在桌子上面,愤愤道:“红儿呀红儿,两年可就要到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找我,我就要不喜欢你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算了,保持现状也挺好的。”于是又起身继续进行她的创作大业。

  写话本也是偶然之举,就跟她从某天开始研究起棋谱一样。话本内容是这两年来段红儿的行侠故事,其中还略显私心的提到自己的命就是红儿救的。亦天铃觉得自己横竖也是会离阁,不如到时候把这话本子留在藏经阁。这样或许多年后段红儿就会发现其实在很久以前就有人把她当作话本里的侠客英雄了。想到这里,往日两人在缘花台赏景闲聊的情景又浮现出来,那还是第一次跟红儿过七夕。

  转眼又是一个七夕,亦天铃照例是在茶老的摊子前听他说书。待茶老的场子结束后,亦天铃也就开始了她的正事,向茶老请教怎么改进自己的话本子。两人讨论到兴头上还会说上一段来比较怎么写比较好,这么一折腾,倒又吸引了一批观者。茶老见此就提议让亦天铃先说上一回,她又素来是个爱闹的,再加上来者多是阁中弟子,她早就习惯给他们讲闲杂轶事了。

  “说这段女侠,那真是身轻如燕,手上两把双刺更是舞得极其灵动,即使是被山匪围攻,也丝毫不落下风……”

  一回说完,看着台下看客的反应,亦天铃觉得自己在这方面也是挺有天赋的。就在她沾沾自喜接受着大家的夸奖时,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弟子问了一句:“那段女侠现在有没有跟人结为侠侣呀,我见话本上都会写到两个侠客因某事相识,然后阴差阳错一起经历几个事件,最后结伴共闯江湖。”亦天铃一听这话,立马拿出她作为师长的身份来以权谋私,“喂,姓胡的那个,前几天教你的短柄招式会了吗?还八卦,还瞎胡说,一会来跟我切磋两下。”倒霉弟子发出一声哀叹。“再‘啊——’,我就让你明天去收拾百草庐,正好道恒师父缺人给他打杂,段师父木师父最近也常出入百草庐。”倒霉弟子沉默了。

  大七夕的,气氛太沉重还是不太好,而且亦天铃也看得出来那弟子并无恶意,她正打算把气氛拉回来就听到一声熟悉的笑,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和一种预感在心底发芽。

  “他也没什么恶意,这次就放过他吧,铃。”

  “红儿!”

  这算是阁中弟子第一次看见活的段女侠,也算是他们第二次看见这么兴奋的亦师父,上一次是在去年冬校结束。

  “好啦,胡什么,刚刚是吓唬你的,我也没空跟你切磋了。茶老,我就先跟红儿回阁一趟,下次再来拜访。”亦天铃急着去跟人群外围的红儿汇合,脚尖一点直接施展轻功越过人墙,引得众弟子啧啧称奇。而被赦免的胡姓弟子在经历了大悲大喜后,主要是为亦师父态度的转变之快啧啧称奇。

  

  “红儿,我跟你讲……”段红儿很喜欢听亦天铃讲话,尤其喜欢亦天铃跟自己讲话。她刚开始以为这就是平常的姐妹情谊,可这种喜欢越来越浓烈,并开始把她心里那条关于友情与爱情的分界线模糊。读诗词时想起的是她,看话本时想起的也是她,喜怒哀乐都是她。段红儿不想让这份混乱且强烈的感情影响到亦天铃,她决定要独自一人去周游江湖。或许这样就可以减小两人的差距,她想和亦天铃并肩而行。或许这样就可以有时间认清自己的内心,她想给自己、给天铃一个明确的回答。

  她在听到亦天铃说只留两年时害怕了。如果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答案,那我还能再找到她吗?

  她在到达新地方时会希望亦天铃在自己身边。天铃如果看到这个地方,一定会很喜欢的。然后她事无巨细把当地见闻全都塞在信里。

  她依然会在很多事情上想起亦天铃,可她还是看不清自己那乱麻一般的感情。

  可是这么一直纠结下去真的好吗?元宵灯会上亦天铃眼里打转的泪水重重地砸在她思绪里的某一处,而后泛起的涟漪持续动摇着她对“明确”的执着。

  终于在某个晚上,段红儿再也不想纠结了。喜怒哀乐因她而起是明确的,在与她分离看见她含泪时产生的某种亲密冲动是明确的,想同她经历一切也是明确的。那么这份爱意一定是真的。

  天铃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段红儿不清楚,但她还是想把这个答复亲口说出。不管如何,天铃也是因为它间接的伤感过。段红儿想:“说出来,对自己,对她都是一份解脱。”

  

  时隔两年,她们再一次走上缘花台。刚刚在亦天铃心底埋下的预感到现在已经成熟,她等待着,预感的实现。

  “铃,如果我说我真的遇见了话本里说的那种侠客,你会相信吗?”

  亦天铃的心七上八下,“真的?”

  “真的。我偶然救过她一命,而她在之后也救我于水火中。她陪我历经了很多,我甚至都对她产生了爱慕之意。”

  亦天铃觉得不妙,情况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样,“那……他人如何,对你好吗?”

  “她人很好,总能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对我也很好,有她在,我总是很安心。”

  “是吗……”

  “是啊,”她看向她,并把所有的顾虑都舍弃,“所以我想,即使她是一名女子,我也可以确定。铃,我对你……”

  

  庐山上的燕子春去秋来,屋檐下的旧巢再度传出叽叽喳喳的声音。秋日的一个午后,她们看着梁上燕又猜测着它们年后的去向。亦天铃本来是靠在段红儿肩上的,结果她灵光一现想出个极好的主意,立马直起身子指向那对双飞燕。

  “有了,红儿,我们春天就跟它们一起走吧。”

  “好,一起走。”

成器

*阎凰/木人心/段红儿
 *所有问题都是我的问题

大漠里其实没有太多的节气变化,天机阁也没有太多节日。胡天八月飞雪,阎凰牵着他的手在窗边挂起来一盏灯笼,不知道是谁编的——大概率是木人心,尽管他不怎么鼓捣这些小玩意,但是那张画着竹编灯笼的纸轻飘飘地落在他桌上了。阎凰坐在高处新搭建的平台上,他抬头,正望进她的眼睛。
 几天后这灯笼从纸上跳出来,到了阎凰的手上。她笑,点燃蜡烛,抓着木人心的手把灯晃悠悠地挂起来。暖融融的光透过竹篾上糊的油纸,照着她红色的玛瑙一样的眼睛。两人交叠的手指指甲上尚有凤仙花残余的颜色。这时候窗外应该有些热闹的声响,可这里是荒漠,夜晚就寂静许多。
 过...

*阎凰/木人心/段红儿
 *所有问题都是我的问题

大漠里其实没有太多的节气变化,天机阁也没有太多节日。胡天八月飞雪,阎凰牵着他的手在窗边挂起来一盏灯笼,不知道是谁编的——大概率是木人心,尽管他不怎么鼓捣这些小玩意,但是那张画着竹编灯笼的纸轻飘飘地落在他桌上了。阎凰坐在高处新搭建的平台上,他抬头,正望进她的眼睛。
 几天后这灯笼从纸上跳出来,到了阎凰的手上。她笑,点燃蜡烛,抓着木人心的手把灯晃悠悠地挂起来。暖融融的光透过竹篾上糊的油纸,照着她红色的玛瑙一样的眼睛。两人交叠的手指指甲上尚有凤仙花残余的颜色。这时候窗外应该有些热闹的声响,可这里是荒漠,夜晚就寂静许多。
 过往的商队常在附近歇脚,之前阎凰出去一趟,抱回来盆凤仙花,是大漠里没有的植物。木人心当时在摆弄机关人身上的零件,瞥见阎凰怀中深绿色的叶片和叶间的花苞,着手组装定时的机关。花苞在机关人定时定量浇水的日子里绽开玫红的花瓣,这日风沙少,木人心和微微摇动的花枝一同站在外边,金灿灿的落日像是前几天吃过的那枚咸鸭蛋黄。
 阎凰拿着研钵走出来,在他身边坐下。手上却摘下花来,又扯了几片叶子裹住,用钵杵捣碎。木人心瞧着阎凰额上的花钿,琢磨应该如何描画,眼前递过来一只手令他回神。阎凰叫他用布帛包住指尖裹着花泥的叶片。然而花太少了,不够给双手的指甲染色。阎凰举起没染色的那只手,夕阳的颜色落在指甲上。她看了一会儿,把木人心的手指抓在手里,在他修剪齐整的指甲上涂抹剩下的一点儿花泥。隔天两人的指尖都被染得发黄,像是前一天的太阳留在手上了。

楚天碧深入大漠闯进天机阁那一年,木人心并没有和他一同前去侠隐阁,而是先来到了京城,正赶上中原的元宵节。街上的花灯被机关人举起来在人群头顶上穿梭,如同被风吹动的花。木人心把袖口向下拽了拽,遮住右手臂的义肢。风把他的手和义手上的金属吹得更冷,他松开手,任由寒风灌进衣袖。人们仰着头看那些精巧的花灯,啧啧称奇,木人心也仰起头,目光投向花灯之上的夜幕。大漠里随处可见的星星在京城被通明的灯火淹没。他想到阎凰在纸上画过的吐泡泡的金鱼,最后也淹没在火里。爆竹声与锣鼓声都响起来,好不热闹,人群的声音像水波一样荡开。

这天阴沉沉的,明明才过晌午。段红儿站在藏经阁的窗边借着光翻书。窗外有一棵梧桐,树皮多处剥落,树干要两人才能合抱,从与窗顶齐高的地方开始分叉,长出几根碗口粗的枝干,而分叉之上的主干已经变得细且枯。也许是占去了太多的阳光雨露,纷披的旁枝纤细修长、珠圆玉润。天更暗了,字迹快要变成一个个深深浅浅的方块,段红儿应该去把阁中的灯笼点亮,只是她现在忘记了。风吹到她脸上,凉凉的,有几点湿。她合上手里的书,看见窗台上的雨点,后知后觉:唔,下雨了。她关好身旁的窗子,把书放回书架,又跑去二层关窗。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看见木师父向书架上摆放新的功法,一旁的机关人在他的操纵下往墙上固定的支架上挂点亮的灯笼,橙黄的暖光照在机关人胸口的火系源玉上,灯笼底部红线编织的流苏穗子轻轻晃动。
 此后的某一天,段红儿接了传书下山,途经茶铺,茶老正在说书,一声“愿托乔木”撞进她耳朵里,是她看过听过的《虯髯客传》。一丝陌生的情绪飞快划过心头,不易捕捉,但她何其敏锐,脚步不停也抓到了那一缕情思。不过,这是什么味道呢?她不知道。
 鄱阳湖上有燕子掠过水面,段红儿站在竹筏上,像以往尝试新招式时那样闭上眼睛冥想,梳理思绪,去寻那一味。有雨点落在她眼皮上,段红儿睁开眼睛,看到雨脚消失在湖水的波纹里。

*《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癸辛杂识》:凤仙花红者用叶捣碎,入明矾少许在内,先洗净指甲,然后以此付甲上,用片帛缠定过夜。初染色淡,连染三五次,其色若胭脂,洗涤不去,可经旬,直至退甲,方渐去之。

肖

流转起舞的冬日 complete ver.

侠隐阁/侠之道 | 裘笑霜 & 柳心萍


是多少算是拉娘但也并没有很拉娘不过总而言之没区别就是很冷的这二位。虽然上篇已经有了,但单独的下篇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天地良心这真的是将G级贯彻到底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于是干脆整个重新发了。感谢您的耐心。

毫无意义的现代AU。OOC(s)都是我的错。


       上


       理学院研究天体物理学的宁楚楚打了隔壁文史学院负责教授西方绘画史...

侠隐阁/侠之道 | 裘笑霜 & 柳心萍


是多少算是拉娘但也并没有很拉娘不过总而言之没区别就是很冷的这二位。虽然上篇已经有了,但单独的下篇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天地良心这真的是将G级贯彻到底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于是干脆整个重新发了。感谢您的耐心。

毫无意义的现代AU。OOC(s)都是我的错。




       上


       理学院研究天体物理学的宁楚楚打了隔壁文史学院负责教授西方绘画史的裘笑霜一拳,而一向睚眦必报(且通常都让人哑巴吃黄连)的裘老师竟然没有还手也没有后续的报复,这样不知真假的事成为两院学生们最近的八卦热点之一。

       冲在八卦第一线的好学生云小猴觉得这是真的。亦天铃走进教室的时候她正和韩凝热烈讨论。准确来说,是云同学在激情陈述。韩同学虽然一言不发,倒也认认真真地听着。

       “听上去越假的就越有可能是真的!虽然光是宁老师用拳头打人就已经像是什么劣质角色扮演,更别提狐……啊不,裘老师被打了竟然啥反应都没有,啧啧,故事说到这里,连我都认为是上个世纪的地摊小说!”

       “但,是!”

       云女侠话锋一转,言谈间气氛如庐山飞瀑落下三千尺,平坦阳关大道霎时间幻化成山间独木,两旁是那千仞绝壁,底下潺潺流过是如梦似幻的小溪。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况且说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离谱的传言?还不是那天事情发生的时候——插播一句这事就发生在未明楼外面向教师宿舍的那块草坪上,结果竟然只有这一个人看见,真是见了鬼了。咳咳,言归正传,还不是那天事情发生的时候有人看见!此人,我云小猴早晚会查出来你是谁但目前还是只能用此人来代称,把这事分享给朋友,于是一个新时代的传说,和平年代里大学战争的导火索,就这么被点……”

       然后木人心走了进来,教室里顿时万籁俱寂。

       虽然木老师实际上是爱岗敬业又爱学生的好老师,但授业严格,即使是选修课也丝毫不通情理,和隔壁物理冶金的柳老师一样。亦天铃平日里感念木老师学识渊博又舐犊无声,但并不愿意时常遇见他。今天她倒是对其准时出现准时开始讲课感到无比庆幸。

       小猴学姐,虽然上次那个“柳老师和裘老师打赌输了于是不得不穿着羽绒服在物理冶金的实验室里唱千年等一回和沧海一声笑”也是从你这里传开的,但这回今非昔比了。明明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亦天铃不知怎的有些坐如针毡。

       你说的那个此人就是那天因为把装了啤酒兑白酒的水杯忘在实验室所以即使已经下课半晌也还是跑回去拿,为了抄点近路于是穿过小道走到未明楼后面离草坪不远的地方的,南飞锽南兄是也。这么一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总而言之其他都是假的或者猜的,唯一的事实是裘笑霜女士正面挨了宁楚楚女士一拳,用了全力的那种。

       “鼻梁没有骨折真是万幸呀。这么看来,姐姐我也……是受了老天眷顾的呢。”裘老师似笑非笑地坐在小板凳上望着皱紧眉头的柳老师。对方瞥她一眼,拿起沾了药的棉签就按在颧骨附近,那想要弯起更大弧度的眼睛才消停了一会儿。

       “当然不会鼻梁骨折。楚楚打的是你的脸,笑霜。”柳心萍叹了口气。她实在觉得这一切匪夷所思,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想到这两人竟然谁也没把这事告诉自己,而且不管放任哪一边都教人不放心,她便在心里又叹气三十声。

       思来想去觉得宁楚楚必然在闹(柳心萍并不太清楚原因的)别扭,但裘笑霜不仅受伤而且大概不会照顾自己,说不定会做出草草上完药随便盖上一层妆就出门这样的事,她于是决定先来看看这麻烦的源头。没错,楚楚怎么可能会主动挑事?一定是笑霜做了什么奇怪的恶作剧。

       “真正万幸的是这几天本来也没有你的课,所以学生们不会看见你这副模样。”

       虽然这的确是柳心萍的真实想法,但话一说出口她就知道不妙。刚才好歹还(不能说难得只能说真的千年里只有一两回)乖巧坐着让她涂药的人目光百转千回,最后好整以暇地露出一点轻盈冷冽的笑意。柳心萍心中的叹气又开始了。大概会这样开头吧,她想,我说柳老师呀——

       “我说柳老师呀,”裘笑霜捉住柳心萍的手腕,“我都在你面前了,你竟只在关心那些小孩子?啊,心都碎了。”

       说是捉住了手腕,实际上根本没有用力。柳老师镇定自若继续涂药,任由对方的手搭在自己手上。

       “我在给你上药,裘老师。何况你本来就没有打算这星期去学校吧?我没有说错。”

       “所以呢?”

       “什么所以?”

       “我懂啦,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戏码。你人在这里,其实心在大学,在那些年轻的俊男靓女身上,姐姐我只不过是……唔。心萍呐,你好残忍,同样的手段怎么能用两次。这之后我的伤说不定会更严重的。”

       知道你这家伙也还怕痛我就放心了,柳女士的神情在传达这样的信息。上药完毕,她从沙发上起身,对方却没有松开手——但也没有限制她的行动。似乎只要用平常的力气甩开就可以挣脱。柳心萍看着裘笑霜。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正对着她,笑意之下的神采绮丽而朦胧,烟雾缭绕。

       “在想什么,笑霜?”最不擅长的便是猜测他人的心思,柳老师直接选择放弃。按照经验,她会先收到一些真真假假的抱怨或是调笑,然后会是诸如“你猜”或是“我自然是想你所想”一类的无用信息,最后要是对方心情不错,才会得到答案。

       “在想你差不多要问了吧。”今天倒是和往常不太一样。

       “问什么……啊。你说你和楚楚打架的事?”

       “我可觉得不算‘打架’,毕竟只是我站着被打。我说的是真的,以白狐画室发誓,真的没有还……”

       “不要用你和别人共有的财产发誓,笑霜,不然显得没有诚意。说起来真的是你的财产吗?虽然现在你是白狐画室的主人没错,但它和其他四个地方一样是在令狐老板名下吧?”


       柳心萍说得没错,因为最近的课要么上完了要么没有安排,裘笑霜不仅挺闲,那天还确实打算下班了就远离大学一星期。结果临近下班的时候宁楚楚发来信息说在未明楼后面的草坪见,她便去了——

       就像她以前是经营画室的老板(姑且把她当作白狐画室的老板好了)兼家庭教师,宁楚楚在被理学院的院长楚天碧挖角过来搞天体物理之前也不是做研究的。虽然有着端正清丽的一张漂亮脸孔,内里的气质却是颇有几分危险。这要是放在武侠小说里,不是杀手也得是练过一整套杀人手法的预备杀手。也就只有心萍那样的傻……那样天真的姑娘以为对方人畜无害温柔可爱。

       就算如此,也不代表裘笑霜能预知未来,知道宁楚楚见了她三两步走上前来就是狠狠的一拳。

       “……不要玩弄心萍的感情。”


       “……简而言之就是这么回事呢。原来你和她是这样说的吗心萍?”想来也不可能。裘老师的兴趣只是悄悄(现在已经是明目张胆了呢)观察柳老师一定会变红的脸和手足无措的模样。

       “什,”果不其然,“我才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

       “原来如此。”

       “啊?什么原来如此?”

       “我猜——大概是她先问我们是不是在交往,之类,结果你急急忙忙否认——哎呀别急嘛,我知道这是真的,楚楚她也知道。”

       裘笑霜这次用了一些力气将对方的手腕握得紧了点,当然还用了一些技巧,来保持二人的距离。

       “然后她又问说,嗯,让我想想……比如,‘那你们上床了吗’这样的?结果你只是什么都不说。心萍啊,我的好妹妹,那种时候保持沉默也就等同于什么都说了呢。”

       柳心萍瞪大眼睛,一时也忘了自己正试图挣脱狡猾狐狸的利爪。裘笑霜笑起来,把先前那些虚晃一枪或是无中生有的神情都敛起。

       “我……你,我们,咳咳,你怎么知道?”

       唔,从哪里说起比较好?裘笑霜笑嘻嘻地,一边对上柳心萍警觉又无害的视线一边终于松开了手。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在这不能屈便折断,不说谎便被谎言吞没的时代——我们教历史的就是喜欢这样说呢,这样的时代那样的时代,这样的人那样的人。无论其他人是什么做派,只有你不仅刚直得过了头,而且一点谎言都不会也不愿说。”

       她向前一步,凑到柳心萍面前去与她鼻尖贴着鼻尖。对方既没有退开也没有说话,只是与她安静地对视。狐狸感到自己一身的毛皮都沾上了原野间肆虐的火星。

       以前的猎人怎么还用火来熏狐狸洞呢?难得能活在现代的裘老师满腹疑惑,丝毫不觉得自己忽略了洞中的狐狸并不是讨厌火而是讨厌烟这一条。明明燃烧的火堆是那般鲜亮,美丽,触手可及。


       “哎呀,小猴儿,虽然大学通讯社的工作很辛苦,但姐姐我的秘密可是没那么容易拱手让出的呢。不过你要是真的想知道,也不是不……”

       “不了好的谢谢裘老师真的不用了哪怕是我云小猴也消受不起实在不想被您的恶作剧折磨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被同学老师们取笑超过一个学期。一个就好了,一个!您就说一个不那么重要的嘛!”

       “呵呵……那小猴儿把耳朵凑过来吧。”

       ——这便是柳老师穿羽绒服在实验室唱卡拉OK的由来始末。裘老师最擅长真真假假的把戏,乃至于这样一看就是假的事情写出来,最后也没人哪怕怀疑一下打赌其实是真的。


       “……不行,笑霜。你忘了自己还是伤员吗?!”

       “伤的是脸,又不是手或者舌头——”裘笑霜说着又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重新捉住了柳心萍的手。趁着对方愣神,她把那只手展开,露出结着薄茧的干净手掌来。早年柳心萍兼职实验室负责人的工作,时常需要操作和检修电弧炉一类的仪器,还要教学生如何安全使用锤子锯子锉刀。那时手上的茧还更厚些。

       裘笑霜拉着柳心萍的手,把它贴在柳心萍自己的脸上。

       “那不然换心萍来对我做这样那样的事吧?或者心萍自己来也可以!我就在旁边充满感恩地……唔唔……”

       幸好没有发生杀人事件。只是柳老师猛地用尚还自由的另一只手捂住了裘老师的嘴。

       “好了不要说了!”成熟的大人柳老师,此时脸和她最喜欢的那件外套一样红。

       念及对方脸上挂彩,柳心萍实际上没有用力。裘笑霜若是想,不用做什么便可以自由说话。然而她只是轻轻弯起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人。通常那双眼里盛着许多颜色许多温度,笑起来的时候就像酒吧里的七彩灯光落在杯中,和冰块一起发出哗啦啦的碎响。

       只有少数的时刻,比如千不对万不对的现在,柳心萍才会记起狐狸的皮毛和银白月光一个颜色。

       “……真的要这样么?”她问。对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捞起她(被迫)放在脸上的那只手。

       裘笑霜脸上皮肤的温度比柳心萍的手要低一些,也许是涂上去的凝胶状的药才刚干透的缘故。意识到自己碰到对方伤处,柳心萍条件反射地要将手抽回去,甚至觉得自己最好现在就离开然后马上回到办公室批改学生交上来的练习题——那银白的利爪却已经牢牢把她攥在手中。

       柔软的嘴唇悄无声息掠过掌心,柳心萍知道眼前的家伙在笑——让她感到陌生却又熟悉的那种真正的微笑。白狐抖落身上的冬雪,那深厚的雪下一直在细密燃烧的火焰才展露它恒静久远的真容,在纯白大地上像绯红的莲花盛开。





       下


       柳老师(据本人坚持只是一时大意)输了赌约之后,曾履行承诺,去白狐画室给裘老师当免费模特。

       第一次去的时候还给画室里的其他人买了礼物,结果进门了发现只有裘笑霜一个人,而门上正挂着“本日休息”的牌子,

       正常来说是超级不妙的展开呢。然而柳老师也只是放下礼物,在窗边安静耐心地站了快一个下午。

       柳心萍认识裘笑霜的时候对方正要被大学聘用去教历史。那天她穿过连接两个学院的走廊,看见文史学院的院长段霄烈皱着眉头——这倒是毫不奇怪——地看着他面前的两个人。虽然看不见脸,但其中一个从背影看十有八九是她所尊敬的楚天碧。另一个……

       楚院长到处推荐不符合常识的人来大学任教似乎已经无人不知。据说原本在广告公司做网络技术员(还因为故意刁难其他员工于是被开除)现在却在工学院负责结构力学的木人心和做了十年卡车司机的霍坦都是他介绍的(传言说是以死相逼让其他院长必须收下,话说回来怎么能这样这一定是假的吧)。

       这次大概也是这样。柳心萍浅浅望了一眼,看见裘笑霜半张侧脸。当时自然是没留下什么印象,只是模糊间觉得如梦似幻,和本来也是白色的楚天碧站在一起就和深秋浓雾一般既白又远。

       好在笑霜从没问过和第一印象有关的事。不然我大概会被诸如“心萍,我的好妹妹,原来你就是这么看姐姐我的呀”,“柳老师第一面竟然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我是个多么可怜的人呐”一类一听就是假的但也不会让人好过的感叹折磨至少一个月。柳老师时常如此暗自庆幸。

       但是话说回来,好姐姐好妹妹的难道是会上床的关系吗?柳老师觉得这也不符合自己的常识。


       柳心萍辛苦尽职地站了一个下午之后,裘笑霜的画并没有完成。过了几天再度登门拜访,进了门正要往窗边走去,画室的主人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

       没有用力,随时可以挣脱,每一次似乎都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裘笑霜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目光浅浅拂过柳心萍的脸。像是微风吹过,像是利爪掠过猎物的皮肤。

       “跳支舞吧,心萍。”

       柳老师只是觉得自己听错了或是没有完全理解对方的话。

       “我说,”不知什么时候音乐已经在画室里响起来,裘老师表情无辜的很,“跳支舞吧。静态的你已经足够了。现在动起来吧。”

       柳心萍对音乐没有什么高深的见解。她教过的学生里有个叫关巧儿的,乃是梨园世家出身,平时说话做事也总带着那般亭亭袅袅的腔调和身段。后来巧儿毕业,送给她一张戏票,她去看了——台上唱词好不深情款款,柳心萍虽不能说毫不为之心动,却总也忍不住自顾自地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等回过神来,一段唱词早已结束,戏台似乎都换了模样。她于是悄悄为自己没能好好回应巧儿的心意而愧疚。

       “可我不会跳舞。”她说。

       “怎么会呢?”裘笑霜只是轻飘飘地笑,“这人呐,若要说天生就会的事,实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好啦多说也没用,你可是欠我这幅画哦?所以去跳支舞吧。”

       说罢她蓦地握紧了柳心萍的手腕,轻轻一晃,晃到了柳心萍面前。还没等柳心萍看清那张脸,狐狸又似害怕那山火,霎时将她甩开了。

       清亮的小号连着一排盛夏的管乐器,从开春的第一缕风到夏季的结束。柳老师为了稳住身形只能向后退,三两步便退到了画室中央,轻快燃烧着音乐的舞池里。

       “在想什么,老师?”裘笑霜问。她躺在床的外侧,平时习惯的位置,正在,用柳心萍的话来说,梳理皮毛,等待漫长的休猎期过去。且这次因为没有充分意识到就算只有脸受伤,想用口腔的任何一部分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情也是会付出惨痛,或者干脆直接说疼痛的代价,自诩经验丰富的裘老师此时也只是在吃痛地龇牙咧嘴。

       经验丰富说的又不是被打的经验,裘老师反驳,这个形容怎么看都没有问题。

       “你让我跳舞的那一次。第一次的那一次。”就算再怎么难以启齿,柳心萍会做的事也不过是在实话实说和保持沉默中二选一。

       “这话可是歧义频出又引人遐想呐,心萍莫非如此想念与姐姐我的第一次么?”

       常言道不要随意试探只会直言直语的人,毕竟大多平常人们自觉羞于谈起的事实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被直白地说出口。当然,裘笑霜本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事真的羞于谈起——若真的有,倒也不会被眼前人发现。

       “……想念谈不上,但的确会想起。”

       话多的一方久久没有回应,柳老师疑惑地偏过头。

       “哦?”裘老师看上去稍微有点跟不上。

       “哦什么?”柳老师明显也跟不上了。

       身体较之语言来得迅速且诚恳,裘老师便保持着一副难得一见的迷茫神情翻了个身,把没什么事的那半边脸贴在柳老师的肚子上。

过了几秒,或者几分钟,她稍抬起头,隔着无从看清的山水去看对方的脸。

       “想起什么来?”幸好还记得怎么说话,可喜可贺呢裘老师。

       柳老师的脸相当红——如果没什么新意,大概就是和红苹果差不多的颜色。大火漫山遍野,有铺天盖地的气势,有风卷残云的利落,有大雨浇落也毫不退缩的决心。

       “不是在说和你的第一次吗?让人很难忘记,笑霜,无论是你,你说过的话,还是我们做过的事。还有,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看看你的那幅画?”


       您想必也知道,我们的频道是全年龄的,并不会有超过G级的内容。那一日最初的景象也只是柳心萍笨拙地动着手和脚,将落未落的巨大夕阳在她身后。

       无论如何——无论多少研究或是文艺作品多么强调相反的意见,裘笑霜都以自己欣赏他人外在的样貌为荣。眼前这个叫做柳心萍的毫无疑问是个崇尚内心的人,相信感情与行动捆绑在一起,纯真且坚定,无味又无趣……无味又无趣。

       却有教人难忘的色彩,教人难忘的形容轮廓。任何画家,哪怕不是画家,只要拿起了画笔,就无法忽视这样的人。要说老天是公平还是不公平?

       人类的五官,宛如停在绝壁上的蝴蝶一般轻柔又锋锐的眉眼,在那盛大的火光中燃尽了,余下一捧白灰,和白灰中发芽的种子。跳动的火焰席卷了视野。

       人的历史和火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制作工具,岩上壁画,农耕社会,宗教神话,皆是如此。大部分的火焰都有着不可接近的高温,涌动着危险的能量,带着相当张狂的自由。人便对火既畏惧又深爱。

       “心萍呐,”裘笑霜于是向自己的模特搭话,“跳一支舞吧。还记得我说的吗?会与不会都没关系,不如说都没意思,把这些全忘记就好了。把音乐,地面,窗外,我,全都忘记就好了。”

       这时候柳心萍转过头来看着她了。裘笑霜原本想阻止她,毕竟这不是理想的效果。但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就走到了她面前,颜色鲜艳的眼睛注视着她。即使本人有时会忘记,裘笑霜依旧是人类。人类会为那纯真,透明,在火中岿然不动的目光所打动。

       “那你呢?”她问。

       “我?”

       这问题纯属多余。裘笑霜当然是要画画。她对柳心萍抛过去一个温和的笑容,即使这不是她本意。但裘笑霜毕竟是裘笑霜。和一般的狐狸不一样,她虽然也爱银装素裹,寒风催命的凄厉美景——

       “我为你辛苦了一个下午。再怎么样,也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继续辛苦。你肯定知道怎么跳舞吧,笑霜?”

       这次轮到柳心萍握住裘笑霜的手腕。柳心萍的手比自己的要小一些,看上去细瘦脆弱,实际却非常坚定,坚定而有力。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裘笑霜手里还拿着笔。颜料落在柳心萍的衣服上,但她像是没看见。

       “如果一定要跳舞,你来教我。”柳心萍说。白色的颜料在她红色的衣服上和雪一样。落日和半边沉没的紫色天幕,映得她本人宛如躺在河中。烈焰,白雪,汩汩向天上流的长河。

       裘笑霜轻快地笑了笑。


       日后柳心萍为了见到以她为模特的这幅画,曾拜托了裘笑霜不知道多少次。但是当然,无一例外要么被直接拒绝要么被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搪塞过去。

       “就算那幅画根本就没有在画我——我知道的笑霜,有的人就是喜欢这种捉弄人的手段……我是说,就算如此,也请你让我看一看!我保证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

       “哎呀,原来不会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吗?亏姐姐我还好期待呢。”

       “……笑霜!”

       您看,最后往往会变成这样呢。


       “……还有,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看看你的那幅画?”久而久之,每隔一段时间柳老师便会这样问上一问,然后对随之而来的答复丝毫没有什么期待。

       “等你学会跳舞的时候怎么样?”

       “诶?”

       这次可是久违的全新回应呢。

       柳心萍垂下眼睛去看半个身体趴在她身上的裘笑霜。对方明显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但并没有把那狡猾的狐狸头颅转过来与她对视。

       感慨自己真是擅长给自己找事的柳心萍于是又叹了口气。说起来每次遇上裘笑霜,自己叹气的次数便开始爆发式增长。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吗?那让楚楚多打她几……不不不,这太恶毒了,不行。何况多半和这次一样,被打了到时候过来替人上药的还不是她柳心萍。

       “我不是个非常聪明的人,笑霜。你如果不说得清楚一点,我大概一辈子也没办法明白。”

       这种时候裘笑霜往往会发出轻柔明媚的笑声。当然,笑声乃是她做好敷衍了事准备的标志,是柳心萍叹气的源头之一。可以的话柳心萍希望以后的每一次都和今天差不多。

       “等你学会跳舞,画就可以完成了呀。”

       难得愿意展现自己善良一面的狐狸今天真是有话直说,没有继续折磨他人。

       “嗯?”可惜画中人歪了歪头,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以柳老师为模特的画不在白狐画室也没有被包起来藏好。本着一棵树最好就是藏在森林里的想法,裘老师每年用来讲课的画里,就有那么一幅是柳老师心心念念的——

       据说是无名氏所绘,早年被隔壁的院长楚天碧买回来,因为许多学生都非常喜欢,加上能被买下来还是多亏了这边的院长段霄烈一脸凶神恶煞跑去杀价,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现在干脆拿出来用于教学。

       每每搬出这幅画都是冬季,莫名其妙被安排进(虚假的)背景故事里充当善人的楚段两位院长就算想要打喷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围着画啧啧称奇赞不绝口,裘笑霜看着众人两眼放光,只觉得自己的眼光确实好。还是这个时代好呀心萍,你看,不需要遮遮掩掩或是用什么别的来当借口,没有人不爱光鲜美丽的事物。

       画中是盛大的黄昏,连光线的末梢都在燃烧,都在散发灼灼的热量。黄昏面前有什么东西,就和雪一样白,和黎明一样冷,和猎人的心一样坚硬。那之上缠绕着展翅欲飞的一笔七色的光,像是湖中将开的莲花,原野上奔跑的狐狸,刀锋一侧掠过的凛冽踢击。

       黄昏面前有什么东西——若是其他画中的事物都有不俗的技巧,需要加入自己的理解与解读,这个便是只要看见就能明白。是一截细瘦但有力的手腕,像是在跟随画中似有若无的旋律,笨拙又纯真地跳着舞。


       Fin.



后记

其一:虽然裘老师觉得柳老师不了解宁老师,但事实说不定正相反。究竟谁对谁的了解只是流于表面尚还未可知呢是吧。

其二:虽然五行相生相克的理论非常有趣,但在吾等冶金人眼中,金与火的关系远比单纯相克要复杂——本来想着要在下篇里写一写相关的事,结果当然是全然落空!遗憾。

其三:真正的阴燃(Smoldering)并不会有焰产生,而是在获得了足够的助燃物质后才会转变为肉眼可见的火焰。这种转变很多时候是很危险的。当然这里也不能说不危险(笑)。

其四:爱与不爱皆难忘,实在非常好(bushi)。我爱这一组(完全是我自己搞出来的拉娘)。

其五:感谢您读到这里。We'll see you in a whi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