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饼】朝花夕拾 05
5.
转眼就是樱花又一次开放的季节。徐彰彬拿着毕业证书抱着小小的花束被大家挤在中间合影。黄铉辰和韩知城一人搭着他一边肩膀,硬生生把他又压下去半厘米。
“哥好好照顾自己。”韩知城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徐彰彬看他那个样子转身抱住了这个一起搞了三年乐队的学弟,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哎呀,我们韩尼怎么就哭了呢,哥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一样啊。”他用手帮他疼爱的弟弟擦了擦眼泪,又捧着他的脸啧啧了两声:“好丑的小孩。”
韩知城被他逗笑了,脸上还挂着两条没干的眼泪痕迹。黄铉辰就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这场兄弟情深的告别戏码,手里还捧着徐彰彬塞到他怀里的花和毕业证。
在那一刻他是有点释然的。
徐彰彬毕业...
5.
转眼就是樱花又一次开放的季节。徐彰彬拿着毕业证书抱着小小的花束被大家挤在中间合影。黄铉辰和韩知城一人搭着他一边肩膀,硬生生把他又压下去半厘米。
“哥好好照顾自己。”韩知城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徐彰彬看他那个样子转身抱住了这个一起搞了三年乐队的学弟,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哎呀,我们韩尼怎么就哭了呢,哥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一样啊。”他用手帮他疼爱的弟弟擦了擦眼泪,又捧着他的脸啧啧了两声:“好丑的小孩。”
韩知城被他逗笑了,脸上还挂着两条没干的眼泪痕迹。黄铉辰就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这场兄弟情深的告别戏码,手里还捧着徐彰彬塞到他怀里的花和毕业证。
在那一刻他是有点释然的。
徐彰彬毕业了,这意味着他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终于可以暂时画上句点。不是没有想过告白这件事,可他似乎总是缺一个合适的时机。于是年轻的男孩贯行了他一向的作风――让时间解决一切,熬到积雪融化樱花飘落;徐彰彬的身影从音乐活动室消失,成为毕业册里的一寸证件照,成为黄铉辰书里夹着的一片干枯的金黄银杏叶。
原本学长们的毕业典礼与他并无太大关系,但还是抵不过韩知城的邀请:“彰彬哥和灿尼哥都要毕业了诶,你再忙也得来一下吧!”所以他短暂地在合影的时候出现,不动声色地挤到徐彰彬身边,又在拍完照以后乖巧地站在一旁拿着东西看学长忙着安慰自己的邻居。他盯着那两个人抱成一团的身影,视野逐渐失了焦;他们身后的喷泉水池里有鸭子浮着,像是一动不动的背景板,就和他现在一样。
这次是真的要结束了,他一边想一边吸了吸鼻子,发现有点堵。
是花粉症吧。
“我记得铉辰是有花粉症?那最近出门要戴好口罩哦。今天新闻说最近花粉又开始了,唉,明明都快入冬了。”
“哥竟然还记得?”
“这时候不是该说’好我知道了,谢谢哥的关心,最喜欢哥了’吗?铉辰有时候真的很不可爱诶。”
黄铉辰听了这话笑得眼睛眯了起来:“好我知道了,谢谢哥的关心,我最爱哥了。”
没想到对方反而被他弄得不好意思起来。他见徐彰彬抬手抓了一把后脑勺的头发,视线也别开,小声道:“怎么这时候又知道说了。”接着又习惯性地把手揣在口袋里靠上门框,“我一会要出去一趟,你中午自己弄点吃的吧。”说完也不等他反应就转身离开了。
黄铉辰坐在床上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他刚睡醒,因为前一天熬了个大夜。按理说徐彰彬跟他两个人平时是赛着晚起,可这天却难得这么早就收拾妥当。黄铉辰其实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徐彰彬跟他打招呼他都一直闭着眼,但他隐约觉得可能是有些什么事,要不他哥也不会特意跑过来跟他说一通有的没的就只是为了告诉他自己要出门。
在门重重关上的那一刻黄铉辰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同居人今天穿的好像跟平时有点不太一样。起床洗漱的时候卫生间还留有一点点隐约的发蜡味道,混着香水味;而用完的香水瓶盖子没有盖好放在化妆镜旁的台子上,是徐彰彬平时不常用的那支。
他要去什么正式场合么?黄铉辰在心里猜测,又实在是没什么头绪。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为自己过度紧张的神经。
“反正也和我没关系……”
他洗完脸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发根又长出来一点黑色,又该去补色了。
一个月前他搬进徐彰彬的家,好像从大学毕业就停住的两个人的时间又转动起来。徐彰彬还是很照顾他,像大学时候一样;可生活种种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现在已经不是大学时代了。他不断地做梦梦见过去,好像当年被生生压下去的种种情绪又像沉默的休眠火山一样翻滚了起来。金昇玟说的没错,徐彰彬就是磁铁,只要靠近就会被吸引。他无可救药地踏入对方铺好的轨道,列车行驶的终点写着“徐彰彬”三个大字,他刹车失灵猛地冲进站台。
要说人生总是在坠落。用尽全力爬到很高很高的地方最后人还是会望向远处的地平――景色很美,看完了却只是想要回家――黄铉辰承认他跑累了。他甚至想就窝在徐彰彬家的一角当一只蜘蛛,默默在床底铺一张网,在黑暗里和他呼吸同一间屋子里的空气就心满意足。他又躺回了床上,看着两个人一起买回家的蓝色遮光窗帘陷入令人恍惚的回忆。
徐彰彬毕业以后,他一次也没联系过对方。再见面是在黄铉辰自己的毕业典礼,小小的哥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的派对上,被戴上了奇怪的小丑帽子,对他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假笑。韩知城一把搂过小丑,把人带到他旁边。喝多了的松鼠男孩话很多,喋喋不休的对着两人讲些胡话,说以前组乐队和前辈吵架,平时总被旻浩哥捉弄,总被朋友们调笑,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抱着黄铉辰说舍不得。黄铉辰举起双手表示无奈,并向徐彰彬投出求助的目光。前辈刚想把韩知城从他身上扒下去,金昇玟不知从哪里凑了过来对韩知城说李旻浩在找他。韩知城立刻抹了抹眼泪跑去找人,留下三个人无语地站在原地互相干瞪眼。最后还是金昇玟打破了尴尬局面,说自己有门禁要早点回去,让大家好好享受,便径直离开了。
两个人的开场白还是那句“好久不见。”黄铉辰发现他似乎总是在和徐彰彬说这句话。真的很久吗?他觉得好久。可好像也只是一年而已。徐彰彬没怎么变,仅穿着打扮成熟了一些,却还是习惯性的从头到脚黑色装扮。他好像比之前圆润了一点点,又或者说是之前太瘦了;黄铉辰无意识地伸手戳了一下前辈的脸,有如陷入柔软的棉花糖,又在对方震惊的表情中惊醒,猛地收回手。徐彰彬很快笑了起来,他也随之缓和下来跟着一起笑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就那样不知不觉地融化掉又很快被蒸干――他伸手又能碰到对方了。
那天后来男孩喝了不少,他隐约记得自己说了很多很多话,内容却不甚明朗;说到后来还掉了两滴眼泪,他哥扯了两张面巾纸给他擦了擦。他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一角,手里还捏着剩了一半的啤酒罐,眼皮沉重的睁不开。仿佛是梦一样,他感觉到有人摸了摸他的头,像对一只小猫小狗,但很快那点温热的重量就消失了。半睁开眼睛,黄铉辰看到徐彰彬打开阳台门走了出去;小丑帽子被他摘了下来,线挂在他的手腕上。徐彰彬一个人趴在阳台上看向远处,外面风很大,他的棕色头发被吹得打卷。黄铉辰的手在桌子上往同样的方向伸出一点,全身力气用尽,抬起一根食指,在那人小小的背影上摸了摸。
然后世界又沉进了黑暗。
后来,后来他坐上了徐彰彬的车,搬进了他家,睡在了他隔壁房间,用他帮着挑的遮光窗帘。
“蓝色很衬你。”
“可是哥,这又不是在挑衣服。”
“也是哦。”徐彰彬对他露出一个有些抱歉的笑容,放下了拉出来的那截窗帘。黄铉辰忽然后悔说出之前那句话,便急忙抓着还留在外面的一角把那条帘子又拽了出来。
“就它吧,我很喜欢。”
“……”
“……我很喜欢。”
“……我很喜欢……你。”
黄铉辰停住了,在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原来在心里念多了就会不小心流出来。他开始庆幸此时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而不是面对徐彰彬本人。然而这种想法一旦从土里钻出来便挡不住地发芽生长。他被恼得平静不下来,翻身下床决定出门走走。
天逐渐凉了下来,是深秋见冬的时节。黄铉辰抓了件运动外套套在身上,又在出门前取了顶鸭舌帽压在头发上。他还记得徐彰彬走前的忠告,带上了口罩,可一出门还是打了个结实的喷嚏。家附近的小公园有几个小学生在玩角色扮演游戏,他就坐在旁边的秋千上看他们玩。银杏树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沙质土地被小孩踏起一点灰来。他用力蹬了一下地面,秋千勉为其难地晃了晃――他还是太高了。如果是哥来坐的话,是不是会好很多?或许他会一直吵吵嚷嚷让自己在后面帮他推高一点,两条腿说不定也会在空中不安分地晃来晃去。但自己一定不敢推太用力,他甚至不想把哥哥推出去――
想在你从空中落下来的时候从背后抱住你。
男孩又开始幻想。
“铉辰?”
听见自己名字的男孩抬起头看到了他此刻正在想的人。
“彰彬哥!要来一起玩吗?”
“你几岁了呀!”徐彰彬笑着小跑两步凑过来,一屁股坐在了他隔壁的秋千上,“怎么在这坐着,不冷么?”
“在家里窝着难受,想出来了透透气。”
他说完感觉鼻子有点堵,低着头用鞋底蹭着沙地,发出沙啦沙啦的声音。
他的肩上忽然一沉,紧接着有点凉的两只手贴上了他的脖子。徐彰彬的手按着他的颈侧,蹲下来从下往上看他。
“铉辰,怎么了?”
“没事……”
“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呢?”
“真的没事,彰彬哥又敏感了吧。”他赶紧装上笑,一只手覆上自己脖子上的那只,“但还是谢谢哥关心啦。”
他对着徐彰彬吐了吐舌头,却看到对方眼里有些哀切的神情。是错觉吗?
“话说回来,哥今天出门去哪了?”黄铉辰站起身,拉着徐彰彬的手把他也拽起来,帮他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
“嗯……出去见了个客人,没什么要紧事。”
男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们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徐彰彬难得没有说很多话,两个人只是并排走在路上。他们脚下的干枯叶子被一路踩碎,发出咔嚓的破碎声。
“彰彬哥,”黄铉辰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并没比那些落叶好到哪里去,“我在想……”
“啊啊啊铉辰你等我下。”徐彰彬忽然停住脚步蹲了下去,男孩的话被打断,他无奈地低头看正在系鞋带的同居人,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发火。
“好了好了,你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
“?”
“没想好怎么说,让我再想想。”
“诶……什么啊,搞得我好想知道。”
“我说再给我点时间整理一下啦――”黄铉辰一把掀了自己的帽子把它扣在了徐彰彬的头上,又用力把帽檐往下压了压,盖住了对方的脸。他用手指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同时整理了一下表情。
“会说的,都会和哥说的。”
只是现在可能还不是好时机。
tbc
【启磊】葱油面
*絮絮叨叨没有重点且OOC
——————————————————————
王磊和刘启不太体面地滚到了一起。
在昏暗逼仄的房间里,刘启的脸上还有修车时候带回来的机油印子,王磊的头发还没吹干在床单上留下一圈圈杂乱的水渍。但床单总是要被弄脏的,也不在乎多这一点水渍了。刘启的动作算得上粗暴,也有可能在这样的时代里没有人教他什么是温柔,人们不是在追求虚幻就是在追逐真实。他要把王磊嵌进骨头里,最好连血肉都融到一起去,先占有,然后再去验证。
——“今天怎...
*絮絮叨叨没有重点且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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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磊和刘启不太体面地滚到了一起。
在昏暗逼仄的房间里,刘启的脸上还有修车时候带回来的机油印子,王磊的头发还没吹干在床单上留下一圈圈杂乱的水渍。但床单总是要被弄脏的,也不在乎多这一点水渍了。刘启的动作算得上粗暴,也有可能在这样的时代里没有人教他什么是温柔,人们不是在追求虚幻就是在追逐真实。他要把王磊嵌进骨头里,最好连血肉都融到一起去,先占有,然后再去验证。
——“今天怎么了?”
——“我午休的时候梦见,我们两个都死了,死在很远很远的外面,没有人带我们回家了。”
王磊对这一切的发生有些半推半就的味道,常年在地面的活动让他那些纤细脆弱的负责情感的神经都四散在风中,他的生活一直由接受命令再发布命令组成,外骨骼穿戴的时间久了,人也要变成一具骷髅。只有给女儿织那个毛线长颈鹿的时候,他又变回人了。直到……王磊不知道这一切该怪木星,还是其他救援队,或者是他自己,总而言之,杭州已经是一片废墟,他所有的柔软的触须都被打断。所以他会在那一刻扑上去救下朵朵,是因为军人的天职,更多的还是他想作为一个人——不是一个优秀的士兵,不是一个符号意义的英雄,而是一个人——来迎接他的死亡。
再一睁眼,剩下的队员在他身边笑着哭,朵朵在他身边哭着笑。当时由于冲击波的作用,报告给周倩的那一条直线的心电图实际是信号断路的产物,直到退回地下城后,传来张小强也“英勇牺牲”的警报,众人才发现了这点不对劲,从废墟底下把王磊挖了出来,堆在他身上的岩块大半都因为冲击波的作用粉碎了,也算凑巧给王磊提供了一点保护。
脊椎和肺叶的严重损伤是真的,医生告诉他,他已经不适合再背负几十斤的军用外骨骼外出地表执行任务了,甚至近两年内,剧烈运动也能省就省。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剧烈运动,他应该遵医嘱的。王磊抓着刘启的背,神思涣散。这种时候自己应该多想想他的。
苏拉威西,在他昏迷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就是来自刘启的,其实听不太清楚,他耳边是自己肺叶像破风箱一样的抽气声,只能听到刘启在哭,然后是一连串很杂乱的脚步声。当时他只觉得可惜,这个孩子先是没了姥爷,马上自己这个“凶手”也要交代在这里。翻山过海,只收获了沉重的伤痕和无处宣泄的仇恨恼怒,太可惜了。
后来王磊才知道,刘培强中校引爆了空间站,为了地球长眠于无垠的宇宙。那些年长到足以成为刘启长辈的人一个接一个倒在了他面前,而他的身后,还站着他的妹妹。王磊很能理解为什么他出院那天刘启没有来,却在隔天偷偷溜到他的复健室,看见他就止不住地抹眼泪。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哭,唯独不能在朵朵面前。
王磊完全恢复自理能力之后,军队给他归置到了后勤队伍里,地下城住房面积紧张,王磊只分到一小间格子笼。
“我和朵朵两个人也打理不了这么大的屋子,你不如和我们一起住吧。”这是刘启的原话,而他口中那么大的屋子,就是在朵朵分走一间房间后,他和刘启两个人要挤一张只比单人床略大一点点的床的“大”。
等到王磊直观认识到这张床的大小,他原本的房间已经被迅速分配给了另一个新兵,没有后悔药给他吃了。刘启和他约定两个人背对背谁也别碍着谁,但实际上这个小孩最会骗人,王磊能感觉得到,在无数个午夜梦回,刘启会猛地醒过来,应该是做了噩梦,他会转过身来,拿手指抵着一节一节地数自己的脊骨,然后年轻人永远热乎乎的胸膛就贴过来。类似事件之后的早晨,王磊会故意闭着眼睛等着刘启先一步起床。他是一个在家养病的闲人,愿意多花一点时间成全他。
至于自己对刘启的感情,一切终了,王磊的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有些倦了。他说不清楚,如果没有今天的这件事,两个人就一直这么似父亦兄地做亲人也很好,刘启要认认真真和他谈一场恋爱也很好,哪天突然和自己说遇到了心爱的姑娘要分手也没什么大不了。一个人的果决是有限额的,他的全都预支在战场上了。又或者说,有韩子昂的事情在,他在刘启面前永远气短。
“你们……”第二天早晨韩朵朵叼着她的营养补充剂,眼神在王磊和刘启之间转来转去,说不出话来。刘启摸摸鼻子,推着韩朵朵出门上学。面对韩朵朵,他们两个人都气短。韩朵朵没有见过刘培强,她被韩子昂收养之前的稚嫩记忆也不足以支撑她回忆起自己父母的样子,王磊是第一个可以充当“父亲”角色的人物,那个被朵朵套上塑胶保护套之后日日挂在书包上的长颈鹿挂件就可以说明一切。自己的兄长和潜意识中的父亲,韩朵朵没有当即问责刘启已经是谢天谢地。
王磊也看出了刘启的心虚,拍拍他的脑袋起身收拾碗筷,“去吧,没多大事,朵朵会明白的。”
实际上,他自己也心虚,朵朵知道了,那就意味着她的老队员们多半也都知道了。果不其然,刚过晌午,周倩就说要见他,在王府井的茶馆里。说是茶馆,其实就是白水里扔几片不知道什么味道的树叶子。周倩先到了,朵朵跟在他身后,一见王磊就开始抹眼泪,样子和他哥当初偷偷来复健室看自己一模一样。
“你哭什么?”王磊拿纸替朵朵把眼泪擦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王磊一问,朵朵哭得更加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好了,你哥今天只上早上半天班,看这时间你接她下班去吧。”好说歹说把朵朵劝走了,王磊这才坐到周倩对面。
“你想好了?”你看看,外面的风霜果然熬人,周倩这么一个好姑娘问起问题来都能直戳人心眼子了。
“我想不想好有什么用啊。”王磊抱着茶杯并不想喝,但可以暖暖手。
“他比你小了十岁。”
“其实不止小十岁,”王磊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岔,换来周倩一阵气结,“其实没关系的,他还年轻,总不可能一辈子只谈这一场恋爱。”
乓一声巨响,是扳手掉在金属地板上的声音,准确来说,是刘启装在书包里的扳手掉在金属地板上的声音。靠在门口刚刚剥开口香糖包装的韩朵朵唰一下就被自家老哥拽着回了家,哦,他另一只手抓的是王磊。
近了家门的刘启像是黄金年代里被逼进囚笼的困兽,在三五步就能走到头的客厅里来回兜转,最后挠挠自己的头,看见韩朵朵像是看着救命稻草:“朵朵你说,咱家里,你是想王磊在还是想我再给你领个嫂子来。”
“我……”韩朵朵沉默半晌,偷瞄了两眼她哥的脸色,“我要磊叔。”
刘启猛一鼓掌,好响一声把韩朵朵都吓一跳,下一秒刘启就蹿到了王磊身前,“你都听到了吧,我和朵朵两个人,两个人留你一个人留不留得住啊。”
王磊只是笑,他被刘启抓到小辫子的那句话,任是谁来听都会觉得是自己担心刘启离开自己才对。
“行啦,就当我没说过这话。”王磊依旧是哄小孩的语气。
刘启显然是不满意王磊的说法,咬着牙又想顶撞回去,被韩朵朵跩衣角的动作压了回去,一家人不知咸淡地吃了一顿饭,下午由王磊送朵朵继续回去上课,刘启又钻进了他的小工作间。一场冷战开始地毫无预料。这样的气氛很奇怪,怎么挑破了这层纸却反而尴尬起来。但是总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毕竟家里小,王磊和刘启还是要每天挤在一张床上。
有一天刘启回到家,发现王磊剪头发了,养病的时候头发都快留到锁骨了,一下子又剃回了板寸。身上的黑色紧身织物覆盖掉了王磊身上的伤疤,恍惚这几年时光再倒回,王磊还是那个CN171-11救援队的队长。刘启的目光往沙发上一瞥,顿时浑身一阵寒,是一套军装,外骨骼会在出发到地面前统一穿戴,放在沙发上的只是很薄的两件刻着身份铭牌的外衣。
“你要去杭州。”刘启其实没有得到任何杭州地下城要重建的消息,但是除了去杭州,刘启想不到王磊离开的其他理由。
“我总是要回家的呀。”是啊,王磊是杭州人,说话的尾调里总缠绕着乡音的痕迹。
刘启垂着头很丧气地站了很久,最后做到沙发上,反反复复翻动着王磊的那两件军装,“是因为你的老婆孩子?和我说说她们吧。”
王磊和他的妻子相识在西湖边,不是地下城只有一个路标的西湖,是真正的,断桥残雪的西湖。离撤进地下城的日子很近了,杭州已经很冷很冷,西湖已经冻成了冰。王磊在进入地下城的前一天最后一次去到了西湖边,好巧不巧,就遇到了一个和他一样来看湖景的女人。“西湖其实没有结冰,西湖永远都藏在她的眼睛里。”这是刘启第一次听到王磊这样感性地形容一个人,原本他以为是不会,原来是不想。
“我的西湖不再有了,但总该让我回一次杭州吧。”
刘启被说动了,那天他抱着王磊,下巴搁在王磊的锁骨上,絮絮叨叨和他说要给他的衣服加装一块电池,再让李一一来调整程序来保证他伤处的供暖,再要如何如何修改他外骨骼的承重方式减轻他的腰部负荷。王磊不懂这些,听过了也就忘了。
启程那天,刘启和朵朵都去送王磊。韩朵朵眼里藏了一包泪,王磊不敢看他。刘启倒是平静,王磊很欣慰,他长大了。刘启没问王磊还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又轻轻两拳捶在他的胸口。“一颗打头,两颗胸口,标准流程。”那年他在车上教朵朵的,刘启倒是都学了去。
“你给我带片西湖回来吧。”王磊转身前听到刘启这么说。
“世上没有第二片西湖了,”王磊笑,和刘启在一起他好像总是在笑,“葱油面要不要。”
“都成!”韩朵朵替她哥抢答了,怒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别和我姥姥给姥爷做的那样咸得要命就行。”这是刘启的回答。
【黄饼】朝花夕拾 04
4.
和金昇玟的友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黄铉辰自己也说不清。
社团活动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机会让大家熟悉起来,即便是外部人员的金昇玟,因为经常在有舞台的时候帮忙摄影,两人便也很快熟络起来。这样算其实他认识金昇玟比徐彰彬更久。
他和金昇玟从来没吵过架。也许是性格使然,黄铉辰总是会选择在内部消化掉自己的大部分情绪,而金昇玟则一直以沉着成熟为外人道,这样的两个人相处起来摩擦并不算多。而与之相反,他和徐彰彬相处的时候总是会偶尔冒出点无名火来,但那火苗又会很快被前辈的撒娇浇熄。
“要小心彰彬哥哦,那个人就是磁铁啦,磁铁。靠太近会被一下子抓住怎么也甩不脱的哦。”金昇玟确实曾经这么提醒过他。
当时他刚通...
4.
和金昇玟的友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黄铉辰自己也说不清。
社团活动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机会让大家熟悉起来,即便是外部人员的金昇玟,因为经常在有舞台的时候帮忙摄影,两人便也很快熟络起来。这样算其实他认识金昇玟比徐彰彬更久。
他和金昇玟从来没吵过架。也许是性格使然,黄铉辰总是会选择在内部消化掉自己的大部分情绪,而金昇玟则一直以沉着成熟为外人道,这样的两个人相处起来摩擦并不算多。而与之相反,他和徐彰彬相处的时候总是会偶尔冒出点无名火来,但那火苗又会很快被前辈的撒娇浇熄。
“要小心彰彬哥哦,那个人就是磁铁啦,磁铁。靠太近会被一下子抓住怎么也甩不脱的哦。”金昇玟确实曾经这么提醒过他。
当时他刚通过韩知城认识对方没多久,距离自然是安全范围,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太过于深刻的交集。去乐队的活动见学了几次,被小个子学长的音乐吸引,再后来变成对他本人。
学长像一块黑色的坚硬小石头,在某个暴风天被卷起来砸在他的窗户上。玻璃碎在室内,反着淡白的月光像是湖水。他被从睡梦中吵醒,看到那块不请自来的小石头变成一个人,笑着跟他说你好。
于是他醒了。
岛上的风有点大海的咸味。黄铉辰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看海浪挣扎着扑上沙滩,又很快被潮汐引力拖拽回去,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
承认自己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苦恼过一段时间,因为理不清自己的心情;避着金昇玟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怕他看出点什么来,但掩耳盗铃的事情他还是做了。金昇玟自然是最先发现不对劲的那个人,他总是这样敏锐。公选课结束被堵在教室门口调侃最近怎么总是见不到人的时候,黄铉辰就开始心叫不好。
“你要是喜欢的话,说出来不是很好?彰彬哥是很直接的人。”
“我没有。”他下意识反驳,快到金昇玟的尾音还没落下。
“哦?是吗?”听了他这话,金昇玟笑着挑了下眉,“那我是因为什么别的事惹到我们系草了?最近好像一直躲着我呢。”
“我没有……”
“不要总是一味否定嘛。没有当然是最好,就是别等到后来被人抢走了再哭鼻子哦。”
黄铉辰瞪了他一眼,之前的心虚变成了一点恼怒:“我才不会哭鼻子。”
“你最好是。”金昇玟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开了门口的通路。“啊,不过你不用介意我,我和彰彬哥就是普通工作伙伴关系而已。你也知道的,兔子太寂寞就会死,我这种好人,没办法放着不管的。”
黄铉辰什么都没说,蹭着金昇玟的肩膀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教室。
什么叫兔子太寂寞就会死,你这么烂好心也没见分一点给我。
他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一路冲回宿舍把自己整个人摔在单人床上,床板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他的背被砸得很痛,但又像是被打通了关节一样心情轻快了很多。
可能我才是那个兔子吧,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谁知还没跟徐彰彬讲明白个一二三来,就被韩知城诸人误会成他跟金昇玟吵了架。金昇玟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去解释。一句干巴巴的“我们没有”显然无法让大家信服,徐彰彬甚至直接提议说大家去合宿解决一下这个问题。事情决定得很快,他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回过神来已经坐上了前往小岛的飞机。
也不一定是坏事吧。他正沉浸在思考的回廊里,被人忽然叫了一声吓了一跳。
是命运吗?在这样的夜晚让我们相遇在海边。黄铉辰一瞬间想到了电视剧里女主角的告白。
徐彰彬还在担心他和金昇玟的关系,这让他有些无奈又触动。他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可鄙,利用学长的好脾气独占他的关心。我是小偷吗,又或者是贪得无厌的行乞者。但他很快否定了那些消极的念头。学长缩在他的外套里,头靠着他的肩膀,安静地不像是徐彰彬本人。
过了一阵子黄铉辰才发现徐彰彬好像睡着了。他吸了吸鼻子,觉得有点冷;但肩头又暖暖的,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徐彰彬像是呓语一样念叨了什么,黄铉辰一瞬间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然而等他凑近想仔细听的时候对方又不再发出声音。他侧过头去看徐彰彬,学长小小的嘴稍微张开一点,饱满的下唇在夜色里显得更艳丽了一点。他抬起头看着远处挂着的月亮让自己不再去想,一只手轻轻覆上了徐彰彬的,见对方没有动静又悄悄把手指插在了对方的五指之间。
真希望这个夜晚可以是永恒。
他们第二天约好了要早起去看日出,这里的天使之路很有名――是徐彰彬答应给金昇玟的补偿。
“来这里不看天使之路的日出就别说你们来过。”前一天晚上金昇玟一边收拾他的摄像机一边头也不抬地教育黄铉辰等人。他难得独裁一回:“就一天,不睡懒觉不会死的。我和旻浩哥会好好叫大家起床的,所以现在都给我赶紧洗洗睡觉!”
结果黄铉辰和徐彰彬晚上不约而同地溜出去吹风,快凌晨了两个人才迷迷糊糊地回到住处。头在枕头上没待多久又被拎着耳朵叫起来。
“铉辰呐……哥好困。”
“哥以为就你自己困吗?”黄铉辰打了个哈欠,眼泪迅速从眼角洇出来,“都怪哥……”
“你俩昨晚上偷偷出去约会了?”李旻浩冷不防插了一句嘴,又盯着他们两个看了半天,“有猫腻。”
徐彰彬像是看准了时机一样打了个大喷嚏,鼻子塞住一样嘟囔了句谁也听不清的话,李旻浩则嫌弃地拉着不明就里的韩知城跑离了他八百米远,“你可别传染给我们。”
黄铉辰跟在后面只是笑笑,摸了摸徐彰彬的后脑勺,在对方疑惑地回头看过来的时候小声对他说:“彰彬哥,我们两个去沙滩上许愿吧!”
徐彰彬没睡醒的时候很乖,他没有怪黄铉辰像对待小孩一样摸他的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吵吵闹闹,只是安静地拽着黄铉辰的衣角跟他走。黄铉辰在海潮边蹲了下来,他也跟着蹲了下来;黄铉辰捡了个树枝在沙滩上写字,他也找了个树枝跟着写。黄铉辰写他的名字,他则写了黄铉辰的。
“哥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
“因为你写了我的嘛。总不能有两个我的名字,这很奇怪。”
徐彰彬像是清醒了一点,他清了清嗓子,先站了起来,在黄铉辰的注视下退了两步。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但声音被黄铉辰身后的海浪声盖了过去。风很大,黄铉辰的前发被吹得很乱,视线也被切割成破碎的一摊。男孩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又因为起身太猛眼前短暂地黑了一下错失了徐彰彬那一刻的表情。等他走到学长面前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平常。
“去找昇玟他们吧!”说完便他也不等黄铉辰的反应,转身跑向正在照相的另外三人。
还是没有抓住。黄铉辰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掌心,好像那里还有谁手背的温度。
之后的行程流于形式,五个人一起去了所谓“恋人的圣地”,写了许愿用的绘马挂了起来。徐彰彬凑过想去看其他人都写了什么,结果谁都不给他看,还故意让金昇玟帮忙挂在很高的地方。他最后气呼呼地央着黄铉辰告诉他:“铉辰尼写了什么呀告诉哥嘛。是喜欢的女孩子的名字吗?”
“才不告诉你――”他拖了很长的音,语调恶趣味到自己都有些不适。
“太过分了!你们都是坏人啊!都是坏人!”他蹲了下来把自己的绘马挂在了最下面,混在一堆陌生人的愿望中间,“那彰彬尼也不让你们知道彰彬尼写了什么!”
“反正也是无法实现的愿望吧。”李旻浩又一刀子捅在他背后,“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就别想着长高这种事了。”
“我才没有写要长高!”他气鼓鼓的样子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小动物――明明是在威吓却又毫无气势,只教人觉得可爱――“这里可是恋人的圣地啊,当然要……”
“所以你写了谁?”金昇玟也加入了战场,“如果是我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哥答复哦。”
徐彰彬的气焰立刻被灭了个干净:“不是你。”
金昇玟心下了然一般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黄铉辰一眼,把他到嘴边的话有给看咽了回去。
黄铉辰不知道在怕什么,但那一刻他确实是僵住了。说不好奇徐彰彬写了什么一定是假话,但他又没有去确认的勇气。最后只干巴巴挤出一句“好饿哦我们去吃早饭吧。”
合宿的时间过得很快。纵然几个年轻人精力旺盛,回程的飞机上也都各自安静地睡着了。要说这几天的旅行有缝合黄铉辰和金昇玟的关系吗,好像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没有过什么裂缝。但又什么都没有改变吗,似乎也不尽然。回去没多久韩知城就和李旻浩交往了起来,这件事是黄铉辰第三次在音乐活动室见到自己社团前辈的时候才知道的。
“旻浩这人好像对很多事都无关心,嘴又有点毒,但其实是很温柔的人哦。”方灿小声跟黄铉辰解释,“我倒是不怎么担心韩尼。”
黄铉辰心想我知道,可还是点了点头作为反应。“那彰彬哥呢,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吗?”
方灿笑出两个酒窝:“当然啦,彰彬是世界上最柔软的小猪。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嘛。”
黄铉辰没控制住笑了出来,引来了徐彰彬从不远处投来的疑问目光。
“你俩说什么呢那么开心?”
“没什么。”
“在夸你。”
“啊!又在讲我坏话了是不是!”黄铉辰看着小猪冲了过来,两只手捏着他的肩猛摇,开玩笑似的:“铉辰呐,你知道哥是真的很喜欢你吧,别让哥伤心啊。”
“……我知道。”
我也很喜欢你,可你知道吗?
时间催人成长。
很多没说出口的话,没问出口的问题慢慢地在他心底被放凉,像是燃尽了的干枯蜡烛。黄铉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很难再对着徐彰彬毫无顾忌笑出来了――对徐彰彬的“爱情”成为了他的负担。
于是他逃跑了,背对着他的真心。
他没能做到答应学长的那样,“有什么一定要说出来”,而是在无限的自我反刍中产生了不良反应。大三不再像大一大二时那样悠闲,课业和求职的压力像积雨云一样朝他压了过来;他奔波在去实验室或者说明会的路上,舞社的活动时间也骤减。音乐活动室里很久没再见到男孩的身影,他自然也无从得知徐彰彬的近况。
“也许我应该放弃。”黄铉辰开始感到疲倦并逼迫自己不去见他的学长,因为他相信时间总能解决一切。戒断开始那段时间他还会偶尔收到徐彰彬的联络,可男孩总能找些乱七八糟的借口逃避掉。很快,那些联络也不再来了。
黄铉辰松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在这场令人窒息的攻防中得到解脱。可他同时却感觉到了一丝寂寞。
他会在有些失眠的夜晚想起徐彰彬,拿出手机点开聊天应用向下划了好一阵子才翻出两人之前的对话。他会打一段很长的文字,讲自己今天很累,又想起了你,可手指又在发送键上迟疑了一阵,最后又全部删掉。
他想,我应该自己成长。
徐彰彬的头像被埋在了通讯录很深的地方。
tbc
〔黄饼〕玩耳朵
私设
互相暗恋前提~
是go生预告的时候写的了…
1
那对映着粉的、乖巧地立在他哥头上的毛茸茸又一次抓着了黄铉辰的注意。
比起其他团那充满成熟猛男气息的肉食成员,自己家里的食草动物数量算是男团里的佼佼者。黄铉辰掰着手指数了数:努力把大尾巴藏着的松鼠韩知城,以调戏弟弟为第一首任的兔子徐彰彬。
好吧,本团真正意义上的食草动物就是这两位比自己还能吃肉的松鼠和兔子。
徐彰彬不知道和韩知城聊了什么,粉耳朵抖了抖,转头看了他一眼。...
私设
互相暗恋前提~
是go生预告的时候写的了…
1
那对映着粉的、乖巧地立在他哥头上的毛茸茸又一次抓着了黄铉辰的注意。
比起其他团那充满成熟猛男气息的肉食成员,自己家里的食草动物数量算是男团里的佼佼者。黄铉辰掰着手指数了数:努力把大尾巴藏着的松鼠韩知城,以调戏弟弟为第一首任的兔子徐彰彬。
好吧,本团真正意义上的食草动物就是这两位比自己还能吃肉的松鼠和兔子。
徐彰彬不知道和韩知城聊了什么,粉耳朵抖了抖,转头看了他一眼。
“…干嘛呢?”
黄铉辰匆匆收起带着炽热温度的视线,瞳孔转的像是特意留给他哥一个白眼。
“…没干嘛,哥这次词写的特别好,真的。”
黄铉辰每次无话可说时都会扯这句,徐彰彬舌尖打转了一圈,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把这敷衍的称赞装进心里:“谢谢了啊。”
2
心动也就是那短短一秒里无数电信号的撞击。
黄铉辰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将一天的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徐彰彬身上的,当他察觉到自己的闲暇发呆的脑袋里都充满着与徐彰彬一起的未来时,就连伴着夏日气味的风都在说:黄铉辰,你喜欢他。
韩知城气冲冲地来关上宿舍敞开的阳台门,滴滴滴地把空调开到最大。松鼠的大尾巴不适合夏天,黄铉辰也觉得韩知城是一定要和自己对着干了。
韩知城对心思的把握程度有时比剥松子还细:“还没说啊?”
“怎么说啊,这么熟了。”
喜欢上熟人的好处在于可以直截了当地表达相处之间的幸福感,遗憾的是难以打破现状去把握自己梦里的那点期待。
黄铉辰性子倔,硬生生暗恋一年没开口。韩知城看着着急,天天拉着伊恩把他们两当做情感方面的反面教材。
最小的弟弟反而是这里看的最透的,狐狸的聪明在伊恩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所做的就是好心的让talker把这两位哥哥时不时框在一起,等到播出时黄铉辰又会躲在被子里看的面红耳赤。
…啊原来我和彰彬哥就差这么点距离啊…这样看真的好近。
3
关于告白。
黄铉辰不是没试过。最后他在自己呼之欲出的渴望中憋红了脸,从录音室里被小孩拉出来的徐彰彬对着备忘录打着节拍写词,倒是没看到黄铉辰的表情管理大失败。
“哥…那个…”
“嗯?”
被渔夫帽压着的兔耳垂在徐彰彬刚染的蓝发旁,它们看上去一样软。他哥这次的造型被打扮的很好,黄铉辰无法控制地想起了拍摄时用眼神攻击每一个观者的徐彰彬,和现在眼前乖乖站着听他说话的猪兔实在差距太大——他感觉自己又无法自拔的更心动了一点。
“没事…就…”
“哥写的rap很不错?”
徐彰彬突然开口的句子和他脑内的下半片段重合,黄铉辰楞了楞,徐彰彬看着他,明明是比自己矮一个头,但黄铉辰总觉得他的发问是站在自己心上的:
“铉辰啊,你在小心翼翼什么?”
小心翼翼什么?
他听见自己在问。
一瞬间他觉得徐彰彬是知道的,知道自己这不敢搬上台面的心意,但他又马上否认了自己:不、不会的,他可是徐彰彬啊,怎么会把心思放在你身上。
这天他们最后还是一起去有机农食堂吃了饭。一人不敢说话一人不想说话,黄铉辰察觉到徐彰彬生气了,没由来的低气压笼罩了整餐饭,吓得隔壁桌的工作人员都不敢来问好。
“哎,彰彬君今天怎么唔——”职员A匆匆打断没眼力见的职员B,两人像谍战片里的情报间谍一样凑在一起压低声音说话:“一看就是铉辰告白又中途而退了呗,这是累计的第十四次了吧?”
韩知城端着碗路过,听到后扯了扯嘴角,憋着笑跟两位木头打了招呼。
4
mv的拍摄进展的很顺利,大夏天的赛车场有着沥青的味道。黄铉辰穿的不多,他把冰水贴在脖子上散热,呆呆地望着与他格格不入的在场地里打闹的练习生妹妹们。
她们中间也有一只小兔子,是在炎炎夏日下唯一能充满活力的傻瓜动物,拽着姐妹的手臂想趁休息时间闯荡赛车场。他想起自己很少见徐彰彬这么充满活力的时候,猪兔一旦睡着就像进入了冬眠,被扯了耳朵玩都察觉不到。
黄铉辰垂下眼,发现身旁有双黑皮靴。
徐彰彬也说不出来自己坐在这多久了,他陪着黄铉辰看了小妹妹们半天,见他目不转睛冥思苦想的样子实在不好意思打扰,现在弟弟终于瞪大眼睛发现自己,徐彰彬笑了笑:“怎么了?”
这大概是上次他哥生气之后第一次主动来找他,黄铉辰捕捉到了那点微妙的情感,他想起在表情管理课上的对每个肌肉拉扯所呈现出不同效果的分析,内心在那肯定地叫嚣着,清晰地剖出徐彰彬不动声色下的一点不满。
风突然就吹过来了,夏天的闷热被打散,黄铉辰手中的水瓶掉在地上,一路滚到台阶下。徐彰彬被他冰凉的手冷的瑟缩,兔耳朵上的毛肉眼可见的颤了一下。
被肉食动物卡着脖子亲是不是犯了食草动物保护法的第八一一条…?徐彰彬感受着小孩的一股狠劲,黄铉辰像是濒临匮氧的病人一样抢夺着嘴里的那点避而不谈的爱意,然后徐彰彬抚着他的脸,把自己的真心也卷进这场漩涡之中。
5
拍摄结束后黄铉辰看着自己哥哥的嘴唇有些不好意思,cody刚刚还诧异的说了一句:“彰彬自己补的口红吗?这么久了还没掉色啊?”,他回想起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感觉有点口干舌燥。
徐彰彬破天荒的没回话,而是微微看向他,手中的小风扇吹起蓬松的刘海,好让黄铉辰清楚的看见他眼里充满欢喜的挑衅。
在兔子面前装乖的狼终于忍不住撕了伪装,然后发现这只兔子也不是什么好兔子。韩知城流下热泪把这加以改变夸大事实的故事绘声绘色地讲给伊恩听,后者领悟地笑了。
6
回归期很忙,徐彰彬浑浑噩噩地结束了三个小时的睡眠,起床第一件事是向前摩挲着伸出双手。
来叫人的忙内不着痕迹地躲开这哥的索抱行为,黄铉辰在后面挑了挑眉,迈几步就代替了他的位置从善如流地把徐彰彬锁在自己身上。
被锁骨磕到的脸颊有点难受,徐彰彬牟足了劲也没睁开眼睛,黄铉辰看着他哥的睫毛抖啊抖,忍不住凑上去碰了一下。兔子也不在意小狼圈着他,徐彰彬勉为其难地抬了抬眼皮,又软糯糯地喊着弟弟的名字,直接把人压在床上,嘟着嘴畅快地回到梦乡。
粉兔耳尖蹭到了黄铉辰的脸颊,他愣了会儿,又在回房拿东西的方灿面前自然地把趴在身上的徐彰彬往上抱了抱,在最年长的哥无奈的视线里炫耀般的眨了眨眼。
方灿开始对这两人的纯情恋爱感到担忧。
7
社内恋爱其实很不好,徐彰彬在录完音后又一次低头看向手机,确认了男朋友还在开着直播,发出如此感叹。
黄铉辰的直播不像灿房能让他随意溜达,毕竟捧着能坐绝不站着的原则,在练习室跳舞直播对懒兔子不太友好。在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到他靠近屏幕后,徐彰彬忍无可忍的发了条kkt:安全放送!
下一秒显示已读,转眼一看,黄铉辰笑的更欢,弹幕尖叫的也更多了。
气的粉耳朵都变红色了。
韩知城吸着冰美式在外边敲了半天的门,终于无可奈何地按着扩音按钮:徐彰彬xi,已经很完美了,收工了收工了。
8
小兔子哪里都好软。
【黄饼】对赌(2)
杀手au
-2-
那扇门的背后有一万种可能性。
尽管他有相当的自信,由对方的角度绝对看不到自己的样貌,还是有什么不对劲。他是无神论者,可也有这样冥冥中感到不可视力量的时候,像突然失去光明,不知何时就会狠载个跟头,这种感觉说实话并不好。
他闭眼将可能被遗漏的细枝末节从头到尾仔细梳理一遍。
那是个陈旧阴暗的游戏厅,墙纸邋遢的皱拧着,钱币相撞经过时间发酵,空气中弥漫着股金属味。时间还太早,他用两指从夹克下面抽出那张倒霉的纸片,换来盒哐啷作响的硬货。
电子眼的位置最后被设定在机器和墙角间的缝隙里,藏在给机器供能的众多电线和指示灯间,谁也不会注意到。
黑眼圈严重的胖女人走...
杀手au
-2-
那扇门的背后有一万种可能性。
尽管他有相当的自信,由对方的角度绝对看不到自己的样貌,还是有什么不对劲。他是无神论者,可也有这样冥冥中感到不可视力量的时候,像突然失去光明,不知何时就会狠载个跟头,这种感觉说实话并不好。
他闭眼将可能被遗漏的细枝末节从头到尾仔细梳理一遍。
那是个陈旧阴暗的游戏厅,墙纸邋遢的皱拧着,钱币相撞经过时间发酵,空气中弥漫着股金属味。时间还太早,他用两指从夹克下面抽出那张倒霉的纸片,换来盒哐啷作响的硬货。
电子眼的位置最后被设定在机器和墙角间的缝隙里,藏在给机器供能的众多电线和指示灯间,谁也不会注意到。
黑眼圈严重的胖女人走了,眼角像燕尾般上翘的男孩来了,他冲屏幕大喊大叫,露出一排闪着银光的牙齿,像每个人构想中“弟弟”的具象化。
徐彰彬只是个雇佣兵,和其他人一样,会对毛绒绒的玩偶产生责任感,必认为自己有义务带他们回家,会在电影院为一段在黄昏开始和终结的美好友谊鼻酸,也会偶尔对家庭——这比雨中灯塔还飘渺的亮光产生向往。在斯巴达式培活武器的集中营,脆弱的孩子总活不长,那时他也瘦的像个鸡仔,却还是张开单薄稀疏的羽翼把另几个比他还瘦的小孩护在身后,要不是一场意外各奔东西……
一只苍白的手掌搭在男孩的肩上,徐彰彬瞬间在回忆里僵滞,重新跳回闪着荧蓝光段的屏幕前。
这不是他第一次好好观察“尤里”的脸,却是最奇妙的一次,男人戴了副眼镜,凌厉的眼角向下弯成柔顺的弧度,愉快生动,好像能听见他明亮的笑声般,毫不吝惜展示那些隐藏的小梨涡——那又怎么样,这个人很快就会死去,经自己之手——危机确确实实在逼近,现在他甚至不得不重复这些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种感觉,奇妙的想法逐渐不受控制,如果他们不是站在枪支两边的关系,如果他们不在一明一暗,如果他能不透过这些冰冷的镜片,活生生地直视这张灿烂的笑脸,那双眼——
就像读到他的内心一样,“尤里”看了过来。
那只是飞快的一眼,却好像穿透了整条线路,直直刺进他的前额叶,让他短暂丧失常理地有了被他看穿所有想法的错觉。
这一切绝不是巧合!Han对他传去的一切资料表示无能为力,是个人总会留下痕迹,这个人的经历栏却是一片空白,要么他深谙隐藏之道,要么是凭空冒出来的鬼魂,不管是哪个,都注定这一切不会结束得消无声息。
徐彰彬将一把USP装进腰侧的枪套里,决定今晚放手一搏。
星期五的夜晚不管哪里都差不多,只要你口袋里有几个子儿,总能买到凉爽的啤酒,只要你不是秃顶或有体臭,总能泡得到妞。而据他观察“尤里”也不是过来吃爆米花喝可乐的,也许他会大着舌头出门,如果徐彰彬够幸运,他也许还会猎艳——开玩笑,尤里这样的男人,恐怕不是他猎艳,而是“艳”猎他;酒精和女人在前,相信没几个男人还能保持清醒。环视四周,徐彰彬低头看着表盘,指针又过去了一分,他不着急,他总是有十足的耐性。
“你好,在等人吗。”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毫无理由地让他后颈汗毛竖了起来,下一秒那声音的主人坐在他隔壁的空座,告诉了他生理反应的缘由,也让他本来隐蔽在墙角却能透过玻璃纵观全场的视角失去意义:因为他妈的谁能想到他的目标现在坐在他身边挡住他全部视线甚至只要转一下头就能闻到他身上剃须水的气味。
操。
徐彰彬波澜不惊的表面下波涛汹涌,脑里只剩这一个字,而“尤里”却像看什么精彩默片一样露出饶有兴致的微笑,一手撑着下巴偏头看他。
“如果没在等人的话,不介意我请你喝一杯吧。”
“……为什么是我?”
徐彰彬下意识瞟向坐在吧台边穿着黑色吊带裙,涂着红指甲的姑娘,在对方蓝色的大眼睛里看到同样的不解。
“好像以前没有见过你。”
“这镇上的人你都知道?”
“不。”他的猎物摇摇头,徐彰彬注意到他左眼下有颗深黑色的痣。“我只记得能让我记得住的人。”
徐彰彬吞了口唾沫,只是需要些液体湿润喉咙,顺便争取些咀嚼这些话的时间,尤里见状将他面前那杯有颗冰球的金棕色液体推过来,抿了口自己那杯。
他用手掌环住玻璃杯,拇指使力转动着杯身,冰凉的触感让他冷静不少。
“打算在这里定居吗?”
“不,待一段时间就走。”
“哦,短期工作。能问问是什么工作吗?当然,如果不方便回答也没关系。”
“……为了打猎。”
这也是实话。据他所知这里往南一小时车程就有狩猎区,这个回答完全合乎情理。
听到这好像来了兴致,尤里漆黑的瞳孔里闪起光。“打猎啊,现在正是好时候,所以你会待到打到为止?”
“没错。”打定主意,徐彰彬也打开了话匣子。“有耐心很重要,很多时候第一次什么都打不到,但是绝对值得。”
“看来你是行事谨慎的风格。”年轻男人快趴在桌上了,而徐彰彬仍面朝窗外坐得笔直,视线越过窗上的倒影,好像街道深处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接着不置可否点头,“准备做得越多,临到突发状况就不至于慌张。”
尤里哧哧笑着,举起酒杯。
“没有冒犯的意思,听上去你像有十几年打猎经验。”
“你也可以这么说。”
就这么简单?要说男人真的是为了搞人口普查或者交朋友来搭讪那就太自欺欺人了,徐彰彬几乎被年轻人不加掩饰的眼神灼伤。他也数次装作无意用指尖抚过对方的手腕和脸颊,攀升的体温和心跳无法作假,酒精确实被吞入腹中并发挥作用了:这无疑是个信号,自己在对方眼里,真的只是可以放松警惕喝酒,用无需考证真实性的三言两语周旋,只为上一次床的对象,甚至他们说了这么久废话,连彼此的名字都不需要知道。
很难说他此刻的心情很好,不如说是糟糕。自从他被“圈”在墙角这半平米地方就没有喝一滴水,更别说酒了,他说的口干舌燥,心烦意乱,可胃底有什么东西蹿上来,非要形容那可能是女巫熬煮汤药时坩埚上翻滚的墨绿色火焰。
“怎么突然……好热……”
他拉扯着领口,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滑下去,桌前已经燃了一半的香烛灯里,紫黑色的灯油因此晃动出些许,扭曲的蜡油像根茎,沿着桌面向他蔓延。
他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
闪着银光的十字架出现在他眼前。
接着他彻底失去了意识,知觉,只是无尽的黑暗。
-tbc-
(下章可能就在这发不了了
【黄饼】朝花夕拾 03
3.
金昇玟赶到餐厅的时候,黄铉辰在猛吸杯壁上挂着的奶油,而徐彰彬则坐在他对面玩手机。
“hello?”
徐彰彬甚至没抬头看他,一只手帮他拉开了身边的座椅。匆匆赶来的男孩只看了一眼就把包放了上去,自己则坐在了黄铉辰身边。
“铉辰,好久不见。”
“哦,我们的狗狗来啦。”
“最近忙些什么呢?”
“最近啊,前阵子才出去拍了一套片子,最近在家里修片呢。”金昇玟抬手要了一杯美式,回头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的冰水,“我现在是自由职业。虽然干活很开心,但一直在家真的是快闷死了。”
“你……还一直在和彰彬哥联系吗?”
金昇玟清了下嗓子,看了一眼对面依然在鼓弄手机的人,“倒也没有那么经常。话...
3.
金昇玟赶到餐厅的时候,黄铉辰在猛吸杯壁上挂着的奶油,而徐彰彬则坐在他对面玩手机。
“hello?”
徐彰彬甚至没抬头看他,一只手帮他拉开了身边的座椅。匆匆赶来的男孩只看了一眼就把包放了上去,自己则坐在了黄铉辰身边。
“铉辰,好久不见。”
“哦,我们的狗狗来啦。”
“最近忙些什么呢?”
“最近啊,前阵子才出去拍了一套片子,最近在家里修片呢。”金昇玟抬手要了一杯美式,回头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的冰水,“我现在是自由职业。虽然干活很开心,但一直在家真的是快闷死了。”
“你……还一直在和彰彬哥联系吗?”
金昇玟清了下嗓子,看了一眼对面依然在鼓弄手机的人,“倒也没有那么经常。话说回来,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同居了。”
“是暂住。”黄铉辰抢在徐彰彬之前纠正了老朋友,“我单方面打扰彰彬哥一段时间而已。”
“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多一个人也热闹些。”徐彰彬终于放下了手机,他抽出菜单递给来迟的男孩:“想吃什么自己看。”
“哦?哥请客吗?”
“铉辰说他请。”
金昇玟转过头:“Thank you baby~”
“我只说了请哥,可没算你,”黄铉辰拍了一下金昇玟的大腿,“不过看在好久不见的份上,就一起吃吧。”
他们确实很久没见了。舞社的活动基本在大三结束的时候就画上句号,韩知城他们的乐队活动也因为方灿和徐彰彬的毕业一度休止。他便也因此少了见金昇玟的机会。金昇玟成绩很好,却迟迟不找工作,有传言说是他等着毕业回家继承家业,也有说法是浪漫男孩不被束缚要去追逐梦想。
“没那么夸张,单纯只是对经营没什么兴趣,外加喜欢摄影而已。再说了又不是吃不起饭。”
黄铉辰一边佩服一边感叹人和人的人生果然不一样,难免是羡慕朋友既不用继承家业又不用为生计奔波。但不管怎么说,他对好朋友选择自由摄影师这个职业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金昇玟总能把他拍的很好看,用韩知城的话来说,“昇玟镜头下的铉辰是生动的。”无论是在舞台上的他还是排练室角落里的他,金昇玟总能捕捉到那些美丽瞬间。他们算是相处得愉快,但是在黄铉辰成为乐队排练常客以后反而变得有些生疏了起来。两个人都能隐约感觉到那种奇怪的氛围,但谁也没点破过原因――黄铉辰觉得,可能是在那天金昇玟捉弄完徐彰彬以后从他身上爬起来,再和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开始的。
也许是青春期男孩的叛逆心作祟,那之后他会悄悄跟韩知城打听金昇玟参与排练的时间,再尽量选着对方不在的日子去“打扰”。这一度让韩知城以为他俩吵架了,甚至试图拉着乐队和舞社的成员调停这场根本不存在的战争。最后还是徐彰彬拍板:“我们去合宿吧!”
小岛的风景是很美的。因为是离岛,几个人先坐飞机飞到目的地又在机场租了车准备自驾。方灿说自己因为论文实验有一部分需要重做的原因不得不留在学校没办法跟他们去了,定好的机酒不好取消,就临时喊了他同系的同学,升上大四刚刚引退的舞社前社长李旻浩,顶了他的位置。于是一行人从乐队三人加上金昇玟和黄铉辰,变成了舞社两个人乐队两个人和两边打杂的金昇玟。
“好平衡的构成,我就像是两边的桥梁一样。”金昇玟一边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一边跟韩知城开玩笑。
“那这么说铉辰也一样啊,都快成我们乐队的编外人员了嘛。”徐彰彬一边检查了一圈车的状况一边随口说,“要是这么漂亮的孩子来当我们主唱估计会有更多女孩子来看演出吧。”
所有人都从这句话里读出了玩笑揶揄的味道,唯独黄铉辰皱了皱眉,略为幽怨地问他:“哥就那么想女生来看吗?”
徐彰彬正好拉开车门弯腰钻进了驾驶座,黄铉辰的声音被关上车门的响声盖了过去。徐彰彬按下车窗:“铉辰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嘟囔着兀自拉开了右后车门长腿一跨坐了进去。
几个人是第一次一起出来玩,目的是为了调解黄铉辰和金昇玟直接的不和谐空气;又正好是拿到驾照没多久的徐彰彬开车,难免大家精神比较紧绷。结果因为黄铉辰莫名的低气压导致韩知城紧张到看错导航指错路,一群人紧赶慢赶没赶上在落日之前到码头坐上船。金昇玟一句话没说,把摄像机的镜头盖打开又扣上,像是在生闷气;黄铉辰则把窗户开到最大,撑着脸对着外面吹风。李旻浩夹在两个人中间,像是完全没感受到有些泛干的空气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副驾驶的韩知城搭话――也可以理解成逗他玩。
“昇玟呐,抱歉,没赶上落日。”徐彰彬在红灯路口拉起手刹,转头看了一眼低头玩摄像机的男孩,“给个机会,补偿你?”
“哦真的吗?”听到这话金昇玟瞬间抬起了头,眼睛笑得弯成两道快乐的弧;黄铉辰也在这时转过头,从另一边盯着徐彰彬的后颈,像是那里有什么可恶的东西一样。李旻浩往后靠了靠,用膝盖顶了一下驾驶座的座椅,提醒徐彰彬专心:“要绿灯了。”
最后几个人乘着夜色坐上了前往小岛的渡船。金昇玟趴在船舷上拍了不少不知道能不能用的片子。黄铉辰戴着耳机坐在靠窗的位置闭着眼睛,也不知睡了没睡。韩知城被李旻浩拉去甲板吹冷风,两个人有说有笑完全不像才认识没多久的样子。徐彰彬和金昇玟打了个招呼买完饮料从船舱外进屋,看到舞社的男孩头靠在窗户上睡着的样子,没忍住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喀嚓声刚刚落下,男孩就睁开了眼睛。
“偷拍犯罪哦。”
拿着手机的人则在一瞬间的堂皇之后坦然了起来,他把手机揣回口袋,非常自然地坐在了男孩隔壁的座椅上。
“你渴吗?我刚买了饮料。”
“别想这么快转移话题。”男孩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可乐,伸手去够,“没想到哥竟然有偷拍别人的兴趣爱好啊――”
“我看你是想挨打。我可是你哥啊,是哥啊。”徐彰彬为了逗他往后躲了一下,结果被男孩一把搂了过去,愣神的时候可乐被抢走了。
“看在哥的面子上那张照片就勉为其难不要你删掉了。记得设成锁屏每天多看两眼,哥说不定也能变得更帅一点呢。”
徐彰彬笑着给了他胳膊一拳,男孩一副被打得很痛的样子跟他闹。结果在打开汽水的那一刻糟了报应。噗嗤一声来不及反应,棕色的饮料就洒在了黄铉辰白色的T恤上,两个人瞬间停止了打闹,开始在包里翻找餐巾纸。
“啊……都怪哥……”
“怎么又怪我……”
黄铉辰最终还是放弃拯救白T,他把可乐盖子盖上还给了徐彰彬,忙着帮他擦衣服的哥顺手接了过来:“不喝吗?”
“只是想跟哥闹着玩而已。”
徐彰彬没说话,放手之前最后又蹭了两下男孩的衣服,似是斟酌了一下:“铉辰呐,你跟昇玟……是不是吵架了。”
黄铉辰的表情在听到“昇玟”这两个字的时候裂开了一个小口子,但很快又被他修好:“没有啊,我们关系一直挺好的。”
徐彰彬盯着手里剩下三分之二的可乐瓶子点了点头:“没有的话是最好了,有什么的话一定要说出来。”他像是为了确认,又重复了一遍,“一定要说出来。”
“……好。”
到旅馆已经是晚上。办完入住手续几个人又因为分房间纠结了一会。一个两人间一个三人间,最终莫名变成了黄铉辰和金昇玟一个屋,剩下三个人一个屋。
“要让他们两个好好谈一谈,最好谈一个晚上。”韩知城如是说。徐彰彬对此安排不置可否,李旻浩也是一副“我就是来顶方灿的,所以就让我们乐队一起住吧”的态度。黄铉辰没说话,像是什么安排都可以;金昇玟只是耸了耸肩从徐彰彬手里接过钥匙,进屋前还不忘叮嘱他:“我看那两位现在关系好得很,哥明白我意思吧。”
徐彰彬心想你什么意思能不能说明白点,但很快房间门就在他眼前被关上。“呀金昇玟!我是哥啊是哥啊!”
门又忽然被打开,结果探出头来的是黄铉辰:“彰彬哥要是觉得那屋待得难受也可以过来哦,我和昇玟很欢迎的。”
“什么嘛。”他嘟囔了一句,两手往口袋里一插转身进了隔壁屋。
结果他还是失眠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认床,也可能是有什么悬而未决的事情挡在了他入眠的路上。第二天要早起,因为金昇玟说想要去拍日出,他清楚开了半天车的自己应该好好休息释放一下疲劳,可该死的意识一直不肯沉下去。
他还是踩了拖鞋溜了出去。
海岛的民宿夜里非常安静,连月光照在树叶上的声音都能被听清。虽然是初夏,但海边还是难免有些凉。徐彰彬穿着短袖和宽松的短裤,一出大门就被凉风吹得又精神了不少。小小的男孩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徐彰彬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长高长大了,在这个没人说话的晚上。他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走,不知不觉竟然快走到了海边。风忽然大了起来,裹挟着咸腥的海水味道,远处的渡船模糊得像是浮在油灯上的细小火苗。他眯了眯眼睛,那点点光就慢慢聚成一粒豆子,顺着梦飘远了。
梦的尽头是一张街边长椅,长椅上坐了一个人。
“……铉辰?”
被叫到名字的人猛地回头,跟见了鬼一样地望着他。
“吓死我了……”
“真的是你哦。”
“彰彬哥怎么没睡?”
“你不也是。”
男孩垂着头,脚在地上蹭来蹭去发出沙沙的响声。
“睡不着。”
“……嗯……?”
“在想一些事情。”
“哥说过如果有话就要说出来吧。”徐彰彬被吹的凉了,吸了吸鼻子继续低声说到,“如果不好意思和昇玟开口可以跟我说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不是的!”
黄铉辰忽然转过头用很大的声音否认徐彰彬的话,说完以后自己也被刚刚的举动吓到。徐彰彬睁大了眼睛看他,显然是没料到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黄铉辰抹了一把脸,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抱歉。”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了,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当然很好。”徐彰彬的语调比之前轻快了不少,“如果有其他的烦恼,也可以――”他猛地停住,在黄铉辰看向他的时候转身打了个喷嚏,“――也可以跟我说的。”
男孩看他鼻子红红的样子笑了出来,又默默地把自己的薄外套脱下来丢给了徐彰彬。
“晚上出门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彰彬哥真的不会照顾自己诶。”
徐彰彬也没拒绝,套上了外套又傻兮兮地对着他笑。黄铉辰的衣服在他身上显得有点大,得了便宜的人整个缩在男孩的外套里,屁股挪了挪位置往他身边靠了靠。
“啊,是铉辰尼的洗发水味道~好香好温暖……”
黄铉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到肩上一沉。
什么嘛,好香好温暖的明明是你吧。
“我们从来没吵过架,真的。”
金昇玟拿叉子卷了一团意面送进嘴里,意识到番茄酱汁沾在嘴角又舔了一下,“哥当年操心现在还在操心,小心操心太多变老很快哦。”
徐彰彬面无表情地喝着奶茶,金昇玟却突然像是被踢了一脚似的“啊”了一声。他转过头对上金发男孩的疑惑视线:“彰彬哥更年期还不忘打弟弟。铉辰,辛苦你跟他一起住了。”
“呀!金昇玟!”徐彰彬笑着骂他,“我可从来没打过铉辰,都是他打我。”
黄铉辰做出很意外的表情,对着金昇玟狂摆手说自己无辜,都是彰彬哥陷害我。
小狗男孩摇了摇头一副真的搞不懂你们的样子:“不过看到你们关系还是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我们……看起来关系很好吗?”黄铉辰用手指蹭着饮料杯子上的水珠,不知道是在问谁。
“当然啦,”徐彰彬很快接到,“但是怎么能说看起来关系好呢,我们实际上关系也很好。难道不是吗?”
黄铉辰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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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饼】朝花夕拾02
2.
他在太阳光下慢慢睁开眼睛。
空气很干燥,细小的灰尘颗粒在空中飘浮着,像是杂乱无章的思维的线头,毫无章法地画着看不见的轨迹。原来时间还在流动啊。
手脚的知觉还没有完全回来,他抬了几下眼皮又沉沉地合上,可最终还是没敌过阳光,大脑先于身体醒来。黄铉辰躺在床上,白色的纱制窗帘被轻轻掀起一个角。他想着刚刚做的梦,有点惆怅,让他想拾起又想努力忘记。但很快那梦就褪色了,他的大脑又是干净空白等待填满的状态,只剩下那点湿润的惆怅感觉还残留在某个角落。
门被打开了一个缝,他的同居人探了个头进来,正见他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窗户发呆。
“醒了?”
“……嗯。”他发现他的嗓子干的只能发出一个气音...
2.
他在太阳光下慢慢睁开眼睛。
空气很干燥,细小的灰尘颗粒在空中飘浮着,像是杂乱无章的思维的线头,毫无章法地画着看不见的轨迹。原来时间还在流动啊。
手脚的知觉还没有完全回来,他抬了几下眼皮又沉沉地合上,可最终还是没敌过阳光,大脑先于身体醒来。黄铉辰躺在床上,白色的纱制窗帘被轻轻掀起一个角。他想着刚刚做的梦,有点惆怅,让他想拾起又想努力忘记。但很快那梦就褪色了,他的大脑又是干净空白等待填满的状态,只剩下那点湿润的惆怅感觉还残留在某个角落。
门被打开了一个缝,他的同居人探了个头进来,正见他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窗户发呆。
“醒了?”
“……嗯。”他发现他的嗓子干的只能发出一个气音,像是撕裂的木材纤维,摩擦出一点烟火的味道。又像是手指上生出的倒刺,不小心就会搓出血来。“哥,能给我点水么。”
徐彰彬看他那个没清醒的样子,转身出去倒了杯水回来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此时男孩已经坐了起来,猫着背,金色的半长发散在肩膀遮住了他的一半侧脸,倒生出些迷路野猫的样子。他还穿着昨天睡过去之前的那件衬衫,而现在那上面多了点褶皱;他被酒精腐蚀到生锈的大脑终于又开始运转――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把他弄到床上来的。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烦躁的情绪从床底漫出来钻进他的身体,身边的气压又低了一层。
“对了,我来是想说,知城被我送回去了,我一会打算去一趟家居店买点东西,你要不要一起。”徐彰彬靠在门框上抬了抬下巴意指了一下窗户,“我觉得你可能需要一副遮光帘。”
黄铉辰重重地点了两下头:“是的,我需要。”他把前发往后顺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都怪太阳,害我没睡好。”
门口的人无奈的笑了笑摇着头转身走了,“要去就赶紧起来收拾一下吧。”
他第二次坐徐彰彬的车,这次换到了副驾驶。他靠在座椅上看着穿着黑色夹克的哥坐在驾驶座上系安全带,那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熟悉感又出现了。
“铉辰呐。”
“嗯?”
“你是不是用了我的洗发水?”
“啊。”
徐彰彬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头看他,他觉得那目光是审判,忽然一阵心虚。
“挤出来发现拿错了……”他越说越小声,“对不起哥。”
“噗哈。”徐彰彬笑着放下手刹踩了一脚油门,他快乐的笑声被搅进车子发动的杂响中,“如果这时候你说更喜欢哥洗发水的味道我可能比较容易原谅你一些。”
黄铉辰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只是想逗他而已。他有些憋屈又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用手捂住了半张脸把头撇过去看窗外的风景。
“铉辰啊。”
“嗯。”
“铉辰啊。”
“干嘛。”
“铉辰啊。”
黄铉辰终于把脸转回去看徐彰彬,“哥好吵,请认真开车。”
“哥很开心。”开着车的人并没有看他,但是黄铉辰总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徐彰彬没说为什么开心,可男孩隐约觉得这跟他有关。“终于见到我认识的那个铉辰了。”
“没那么紧绷,很自然的你。”金发男孩听了这话又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把视线移到窗外看着迅速后退的行道树,试图把那些句子从耳朵边排挤出去,可徐彰彬带着怀念气息的声音还是就那么直直钻进了他的耳朵。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他说,“我很开心。”
徐彰彬看起来心情真的不错,之后便只是专心开车没再逗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黄铉辰也巴不得他赶紧闭嘴,生怕再听到什么让自己动摇。车载音乐又循环到之前听过的那首demo。
“为什么乐队不活动了?”他酝酿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
不知不觉间樱花都落了。正是春天结束入夏的季节。这里刚下了一场雨,草坡被洗得绿得扎眼,泥土混着草木的湿气,伴着一点风扑向人群。学校的步行桥上人来人往,小广场上则更为热闹。黄铉辰从宿舍一路走到广场喷泉,尽管塞着耳机还是被搭了几次话塞了不少传单。他把那些印着花花绿绿图片的纸叠在一起折了两道塞进了口袋,捏着耳机按钮切了一首歌。
这两天是他们学园祭的日子。
住在隔壁宿舍的韩知城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黄铉辰去看他们的乐队演出。他自己忙着准备舞社的小舞台其实很忙,但是实在是抵不过朋友的再三邀请。
“你要是不来我真的会伤心的,真的真的。”
虽然他和韩知城经常拌嘴,但如果让朋友伤心倒也是惩罚他自己了。说实话,他有时候很怕直视韩知城的眼睛,尤其是他说着真诚的话的时候,好像不答应下来自己就犯了滔天大罪,是浪费真挚感情的负心人。所以他现在走在了前往小剧场的路上。演出地点不是在广场的露天舞台,而是被临时用作livehouse的有些阴暗的小剧场。这倒也符合乐队的感觉,他想。
推开门他就被里面的空气冲击到了。可能是剧场太小了,再加上为了做效果喷的廉价干冰,他一时间有些窒息。这里很热,舞台灯很亮,衬得台下很暗。他小心翼翼地从侧面往前挤――来都来了,一定要让韩知城看到自己来了。现在表演的是别的乐队,唱的是硬摇滚,黄铉辰把耳机塞得更紧了些,还是觉得耳朵有些受不住。一曲结束他终于挤到了靠前的位置,代价是额头开始渗出些汗,刚刚揣在口袋里的宣传单也不知道被挤掉到哪里了。他在心里对打扫卫生的人说了句抱歉,紧接着台上的灯又亮了起来。看来他来的正是时候。
韩知城的乐队是个三人乐队。一个吉他一个贝斯一个鼓。“没有键盘没关系吗?”他问韩知城。“录歌的时候灿尼哥可以当键盘,如果实在需要,我们有几个偶尔会来support的朋友。”韩知城一边往嘴里塞着吃的一边回答他。“碰巧键盘的那位今天有事,就还是按三个人这样排练了。”黄铉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闭上嘴开始专心吃东西。韩知城这天很开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好兄弟来给他捧场,硬是连乐队的庆功都把人家留了下来。黄铉辰知道和眼前这位腮帮子鼓鼓的松鼠同学一起组乐队的另外两个人是比他们大一两年的学长,和初次见面的前辈吃饭,他还是有些拘谨。四个人坐在居酒屋的角落桌子,韩知城好死不死坐在离他最远的斜对面。他俩的对话势必要飞跃对面和身边的人,这又不是在打乒乓球,他在心里小声嘀咕。
虽然不想承认,但其实最让他紧张的,是坐在他对面的人。“彰彬哥是我们厉害的dark鼓手哦。”他还记得这个简单的介绍。这个小个子的哥穿了件简单的宽松黑色T恤,挂了个链子在脖子晃啊晃。两条细腿包裹在黑色的直筒破洞牛仔裤里,脚上踩了双黑色靴子,黄铉辰估算了一下可能有垫了至少5厘米。他前发有些长,正好遮住一点点眼睛。脸很小,又因为过于瘦而显得下巴有些锋利。黄铉辰脑海里跳出一个英文单词,“tiny”,个子也小,脸也小,嘴巴也只有小小的一点点,虽然没在笑但是唇形确实是好看的笑唇。就在他进行着一系列评价猜测的时候,那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好凶的下三白,他有被小小地吓到。便在第一印象即把此人划进了难交往的领域。反倒是旁边的方灿――也就是韩知城嘴里的灿尼哥――一笑起来两个酒窝,像个软乎乎的白面包,或是晴朗天空的大朵白云,卸了妆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柔和很多,有点下垂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无害。虽然天已经有点热了起来,他还是穿了件轻薄的白色连帽衫。用本人的话说:“连帽衫是不能放弃的时尚。”在韩知城嘴里,灿尼哥是超人,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乐队的作词作曲编曲他都会负责,“当然,我和彰彬哥也会写歌的。”松鼠男孩还在喋喋不休,“你真应该听听彰彬哥写的词。你会喜欢的。”
黄铉辰会喜欢的。韩知城说得没错。
他成了参观乐队排练的常客,来的次数甚至和来support的金昇玟差不多。
“我还以为他是你们新招的键盘呢。”休息的时候金昇玟小狗似的趴在徐彰彬的鼓上,被前辈拿鼓槌轻轻敲了下脑袋示意他起来,“差点以为我要失业了。”
“那你要不要考虑正式加入我们啊?”
“不了不了,我可没法保证来的时间,别让我有负罪感。”金昇玟撑着小个子学长的大腿站起来,“我还得去给舞社拍东西。”
徐彰彬耸了耸肩,和黄铉辰对上了眼睛。又在下一秒笑起来,“铉辰,要不你和昇玟换下吧,你来给我们当键盘,让昇玟去你们舞社吧。”
他自然是连连摆手,“我可不会弹键盘。再说了,昇玟是兼职摄影师,他又不跳舞的。”
舞社的排练一般在广场的喷泉旁边。时间多是晚上。而乐队也差不多在同一时间,用的是附近的音乐活动室。舞社的练习结束以后黄铉辰会顺路去音乐活动室看一眼,基本上那三个人都还在。不是在排练就是在写歌。
“你们会就这样出道,然后发自己的专辑吗?”
三个人只是笑,“虽然还没想到那么多,但至少想一直做下去。我们的歌是最棒的,对吧?”方灿拧开一瓶可乐,是黄铉辰顺路从自贩机买来的。他也跟着拧开了自己手中的那瓶喝了一口,碳酸在他的喉咙炸开,像是奔跑在通往未来路上的时间,很快消失,却又留下切实的触感。徐彰彬只是戴着副眼镜坐在电脑前写词,听到方灿的话嘴角上扬了一点,被男孩精准捕捉。
“我们的歌是最棒的。没错。”
徐彰彬说着这话,抬头看了一眼拿着可乐的男孩。
而正好,黄铉辰也在看着他。
“为什么不活动了……”他们坐在车上等一个漫长的红灯。徐彰彬的食指轻轻敲着方向盘,正好对上转向灯提示音的节奏。
“我只想和他们一起做音乐。”他盯着十字路口对面的红色信号灯,像是陷入回忆,“知城说要专注写作,你也知道,作家总是需要沉浸的创作环境的。如果只剩下我和灿尼哥,总觉得是不完整的。”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如就彻底停下。灿尼哥现在做个专业制作人也很好。”
“哥对知城真的很特别。”
“这么说也没错,虽然那小子总是说我不够关心他。”像是想到松鼠男孩,他的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因为是我特别的弟弟嘛。”
黄铉辰侧过头看后视镜里停在后面的车,不自觉地咬起了手指甲。
“人总会偶尔莫名偏爱上一些东西一些人的。”年长者平稳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车里,“别咬指甲。”
黄铉辰听话地放下手,刚刚被啃得有些不平整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一个红色的印子。
“怎么了,吃醋了?”
“我干嘛要吃醋。”男孩皱了皱眉。
“没关系的,哥都明白。你也是哥特别的弟弟。”
你明明什么都不明白。
两个男孩在家居店选了各自需要的东西。黄铉辰买了个窗帘,想了想又买了个落地台灯。屋主则说既然多了一个人那就再买个小柜子。又讲快到换季的时候了想换个地毯,遂又选了块不大不小的漂亮绒毯。黄铉辰帮他把东西塞进车的后备箱,砰得一声把车门合上。他一只手保持着撑在车后备箱上的动作,一只手揣在裤子口袋里,转过脸对着徐彰彬说:“哥请我吃个饭吧。”
那人看着他笑了:“为什么我要请你吃饭?”
“嗯……那我请哥吃饭?昨天晚上麻烦哥了。”
对面没回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转身走回去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一只脚踏了进去,见黄铉辰还低头站在车后面,便喊了一句:“上车啊,想吃点什么?”
TBC
【黄饼/玟彬】你我之间
黄饼前提的玟彬
现实向
01
兔子太寂寞就会死。
02
兔子是不是这样不知道,但徐彰彬确实是这样。
选择困难的时候要强拉个人(通常是黄铉辰)一起纠结,宿舍也好待机室也罢,总是用奇怪的美声唱腔和突然躺到腿上等方式求抚摸求陪着玩求关注。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也特别看不了别的人落单,最近尤其是吃饭的时候。
一个人去吃海底捞会给配个玩偶,知道吧,就是那种感觉。
但是海底捞玩偶至少乖巧可爱懂得沉默是金,徐彰彬人是早起来了魂仍在梦中,嘴却像机关枪一样飞速张合,怎么又是韩食,这星期都吃几次醒酒汤啦昇玟啊。...
黄饼前提的玟彬
现实向
01
兔子太寂寞就会死。
02
兔子是不是这样不知道,但徐彰彬确实是这样。
选择困难的时候要强拉个人(通常是黄铉辰)一起纠结,宿舍也好待机室也罢,总是用奇怪的美声唱腔和突然躺到腿上等方式求抚摸求陪着玩求关注。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也特别看不了别的人落单,最近尤其是吃饭的时候。
一个人去吃海底捞会给配个玩偶,知道吧,就是那种感觉。
但是海底捞玩偶至少乖巧可爱懂得沉默是金,徐彰彬人是早起来了魂仍在梦中,嘴却像机关枪一样飞速张合,怎么又是韩食,这星期都吃几次醒酒汤啦昇玟啊。
相处得越久越了解,也知道那些抱怨的话无关痛痒,小锅里红色泡泡翻滚着,镜片上凝出层白雾,世界变得模糊,他也不自觉说出句模糊的话,而那个唯独今天声音更大的哥已经舀起一勺汤吹起来,葱段或是粉丝之类的东西从勺子边缘掉下去,就听见咋咋唬唬喊烫的声音。
金昇玟无声叹口气,认命般抽了纸巾递过去。
吃饭的时候就安静一下吧。
你说什么?!
03
人吃饱,就会困。
其实也情有可原。昨晚录音到深夜,什么时候回宿舍的都不知道,早上早起抽号偏偏抽得挺靠前,做完造型录了个用作预告的视频,之后就一直强打精神到现在,下午两点才刚吃完今天的第一顿饭。
再过一个半小时就轮到他们进行预先录制,现在睡了会很容易肿,镜头里会显得没精神,不好看,于是徐彰彬自己吃完了便去烦李旻浩,还从老虎嘴里抢饮料,看得梁精寅都为他捏一把汗。
好在李旻浩今天心情不错,到底没有对他喂纸吃警告,不如说彻底屏蔽他了,徐彰彬闹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他,就下巴抵在餐巾盒上蔫成一团,哼唧起来。
他哼唧一会儿还不够,还哼出渐强又渐弱,从男低音哼到女中音,这份无差别哼唧在黄铉辰走进来后有了目标。
总是黄铉辰。有时候金昇玟都怀疑徐彰彬是不是有点受虐倾向,就那么一点。
黄铉辰坐到梁精寅旁的空位,猎奇炒年糕明显比飞速朝他移动过去的小个子有吸引力得多,而小个子坚持不懈,终于在被黄铉辰跟摸狗一样的手法摸了摸头顶后安静下来,不顾满员也把自己挤进沙发靠背前的狭小空间。
完全就是被驯养了。
昇玟啊,汪。
镜头不在的时候徐彰彬也朝他伸出手,抬头看他的表情十分理所应当,好像金昇玟不在这时伸手搭上去再汪一声就是违背基本法。
而多数时候他会笑着转移话题,少数时候会愤怒地吼他哥一边玩去,不要打扰他上分。
诶咦——怎么跟你哥说话呢?接着徐彰彬就会踩着拖鞋骂骂咧咧走远,没等他产生罪恶感,很快同样的流程又会从别的房间传来。
啪!
十分响亮的一声,是巴掌打在徐彰彬大腿上的声音。
为什么这么确定呢,因为他听过太多次了,不因裤子材质不同而有异,一听就是徐彰彬大腿的声音。
其他人显然也对之十分熟悉了,脑袋都没抬起来零点一公分。
金昇玟这个位置刚好抬眼就能看到,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徐彰彬此刻趴在梁精寅身上,黄铉辰向后爬梳了一下刘海,重新拿起筷子。
我就说吧,彰彬哥有受虐倾向。
04
昇玟啊,汪?
……
05
金昇玟家的家训是早睡早起身体好。
没在开玩笑,认真的。从小已经养成这个生物钟了,所以开始宿舍生活前他就做了不少准备,包括耳塞啦眼罩啦,全副武装也有不管用的时候,比如他室友被拐去吃夜宵,带着一身烤肉味回来时。
他们是大房间,房里就有浴室,这也就意味着当你是房里唯一一个试图睡觉的人时,就得听着门开了又关水龙头放水刷牙洗澡又开门的声音,虽然对方已经足够体恤他人,放轻动作了,但他还是在又一次浴室门被打开时愤怒地摘下眼罩。
浴室的灯光是房里唯一的照明,他的眼睛没花多久时间适应,就和一个探出个湿淋淋脑袋的徐彰彬面面相觑。
抱歉。徐彰彬冲他挤出个假笑。灿哥已经睡了。
虽然金昇玟不知道这和他出现在这之间有什么联系,但这时开门进来的黄铉辰告诉了他答案,
怎么,还没睡啊?
只是迟疑片刻,手插着兜悠然走过去递给徐彰彬一件衣服,黄铉辰转身对他说,抱歉,灿哥还没——
已经睡了!
徐彰彬从浴室探出头, 又飞快缩回去。
——就是这样。
……是哪样?
06
金昇玟觉得自己开了个坏头。
都是第一次没有表现得太抗拒,直接给了徐彰彬这个不请自来新住户勇气,在那之后来他们房睡的频率直线飙升。
今天是灿哥没回来,明天是灿哥睡了,弄得韩知城颇为严肃地把徐彰彬拉到一边问,哥,你是不是和灿哥吵架了?
徐彰彬摇头。
他欺负你?
徐彰彬摇头。
你欺负他?
徐彰彬头一扬,你到底想问什么?
不是,哥你自己算算,上一次在你自己床上睡是什么时候了?
徐彰彬的眉毛跳动一下,折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
这都不重要,韩知城把他手按下。哥,你要是想换房间,也可以说出来吗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好好的我干嘛要换房间啊。徐彰彬看他,一脸茫然。
韩的意思是说,金昇玟做了个手势,你要是想用这边的房间随时可以交换,没必要去和铉辰挤。
徐彰彬像是没料到一样,愣了好一会儿,才换上以往一样玩笑专用的有些轻浮的笑。
原来是狗狗讨厌哥啊?
不是——
不是讨厌那就是喜欢咯?
金昇玟开口却暂时丢了声音。那倒也不是……
不然那就是爱,哎呀这么多回答你快选一个。先说好不接受不好的词——
金昇玟选择闭上眼睛。
07
今天徐彰彬也过来睡了。
睡前像八爪鱼那样手脚并用缠在黄铉辰身上夸他嘴唇好看,要上手摸,另一个宁死不屈奋起反抗,后来利用体型身高优势封锁了徐彰彬双手拉到他头顶按住,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好像得在睡前消耗掉最后一点能量才能睡似的。
金昇玟躺在寂静的黑暗里,脑子里却满是杂乱的声音画面,他非常懊恼自己已经逐渐接受这个入睡环境,还有个事实是:今天他失眠了。
新型静音耳塞造成的寂静让脑子里那些声音变得更加清晰,这些也让他觉得厌烦,最后干脆摘了耳塞,接着他听见安静工作的保湿器下隐藏的另种水声。
他们在接吻。
神奇的是金昇玟并没对这个认知感到惊讶。
奇怪的是他为此感到生气。
生气,不是一个能准确形容他的心情的词,但也差不多是他最先感到的情绪了。
徐彰彬和黄铉辰,怎么能在他还在一旁睡觉的时候,就在两米外的单人床上做着这些事,还觉得不会被发现呢。
思考到这里,他不禁又在思考前一句,他是为前半段还是为后半段而感到得这股情绪?
他为什么会感到这股情绪?
床架稍微摇晃了一下,黏膜吻合碾磨,亲密又热烈,只在稍微分开时让空气掠过,发出那恼人的水声。
金昇玟仍在黑暗里,他的心落进冰冷的黑暗里,急促的呼吸声被源源不断送进他的耳里,只要他戴上耳塞,那扰乱他心绪的源头便会被立刻阻断,但他没有这么做,几乎是出自种自虐心理。
这样高度集中的精神下,连另一边吞咽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说因为被短暂放开而从嘴角泄漏的闷哼。
难以忍受似的,尾调拔高了的气音,余韵戛然而止,更像娇嗔埋怨。
他知道那是徐彰彬的声音。徐彰彬的声音让他终于在风暴中抓住思绪。他因为徐彰彬的声音产生了反应——生理反应。
一切好像都有了答案。
08
昇玟啊,汪
09
守着当事人不知情的秘密让他变得更加从容,所有人都若有若无地感觉到,虽然具体指不出是哪方面,但金昇玟和徐彰彬的关系好像比以前好多了。
签售会上有粉丝问起他,他拉着粉丝的手笑得温暖,我也很想告诉大家,可彰彬哥不让我说呀。
这么说着,好像在推卸责任,好像在自我催眠,好像也就真的不会说。
兔子太寂寞会死。
徐彰彬是兔年生的猪兔,四舍五入有三分之二兔类血统。这个假说好像又多了点假理论支撑。
一个海外行程,黄铉辰因为音乐节目的工作没能跟上团队一起。徐彰彬变得比以往更粘人了。
金昇玟试着不把这两件事用因果关系连接起来,而事实就是徐彰彬在找梁精寅求抱抱未果后向他张开双臂,
他几乎毫不迟疑地就环住了比他矮半头的哥哥,手掌附在对方后背蝴蝶骨间凹陷的地方,像隔着这具肉体抚平自己愚蠢乱动的心脏。
徐彰彬最近更努力举铁了,搭配方灿秘方鸡胸肉奶昔,身板变得比以前厚实不少。锻炼得很好的肌肉在放松状态下绵软又有弹性,抱在怀里确实给人很大的满足感。
抱他的时候徐彰彬在想什么呢。
耳边传来的完全放松的喟叹,是因为终于填补了他的寂寞缺口,还是因为他的拥抱会让他想起另一个人呢。
想得太多总是不好。
他好像得学会相信并表现自己的第一情绪。
比如现在,徐彰彬跨坐在自己身上,无赖一样:昇玟啊,汪。
他微微抬起头从眼睑下审视徐彰彬的态度,任由他的双手搭在自己肩上,身体的重量都递过来。
好像是觉得有趣,李旻浩也从后面挤了过来,身后的推力将徐彰彬猛地推向他,一秒前还享受恶作剧的哥哥变成了受惊的兔子,小巧的嘴唇也圆圆张着,圆润的唇珠嘟起,露出小截粉色的舌头。
徐彰彬呼出的热气让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金昇玟盯着徐彰彬眼里的自己,近到失焦再恢复清晰。
只不过是一瞬,简单的触碰,那几乎算不上一个吻。
不过徐彰彬的嘴唇比他想的还要软。
他朝呆楞着望着自己的人露出个人畜无害的24k狗狗微笑。
在对方发作发飙或一切可能的负面情绪到来前。
10
汪。
-完-
【黄饼】朝花夕拾 1
朝花夕拾
*黄铉辰×徐彰彬
*大概不是一个很精彩的故事。
1.
时针走向十点,这是他十分钟内第五次看手表。金长发的男孩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半张脸都遮在阴影里。天还是有点冷,他穿了件黑色的连帽衫,卫衣厚厚的帽子堆在他肩颈,使头发弯出一个蓬松的弧;背后上书一个巨大的“NO”,也不知道在向谁表达内心的不满。男孩站在树下,书包挂在右肩,左手插在口袋里,浑身上下透露出一副生人勿进的冰冷气场,倒是和这春天残留的些许寒意挺相称。他拿着手机,大拇指机械地划着手机屏。
十点过五分。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对面的停车场。他听到声音抬头正了一下帽子,又向那处望了一眼。随着这个动作,刚...
朝花夕拾
*黄铉辰×徐彰彬
*大概不是一个很精彩的故事。
1.
时针走向十点,这是他十分钟内第五次看手表。金长发的男孩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半张脸都遮在阴影里。天还是有点冷,他穿了件黑色的连帽衫,卫衣厚厚的帽子堆在他肩颈,使头发弯出一个蓬松的弧;背后上书一个巨大的“NO”,也不知道在向谁表达内心的不满。男孩站在树下,书包挂在右肩,左手插在口袋里,浑身上下透露出一副生人勿进的冰冷气场,倒是和这春天残留的些许寒意挺相称。他拿着手机,大拇指机械地划着手机屏。
十点过五分。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对面的停车场。他听到声音抬头正了一下帽子,又向那处望了一眼。随着这个动作,刚刚还颇为蓬松的发丝陷进了颈窝,像是被挤压殆尽的美梦,规矩地贴着他细长的脖子,只留着一小截在外面反射着太阳光。
黑色的车并没有熄火,只是拉了手刹,副驾驶的门砰地打开,却又很小心地只开了一个缝。一颗棕色的脑袋从车门后钻了出来。那人四下望了望,看到男孩便挥了挥手。
“铉辰,在这儿!”
男孩这才低着头从树的阴影里走出来,他把书包往上又背了背,走到车前对着扶着门的那人说:知城呐,迟到了五分钟。”
“唉抱歉抱歉,都怪彰彬哥收拾得太慢了嘛。”被叫做知城的男孩睁着无辜的眼睛看他,“你知道的,彰彬哥总是这样。”
接着他听到啪的一声,十分清脆,紧跟着的就是知城的假哭和驾驶座上传来的声音:“你再多废话一点呢。”
棕色头发的男孩收起了装可怜的神情对他笑了笑,一只手扒着车门一只手揉了揉自己被打了的屁股,“快上车吧,我们出发。”
戴着鸭舌帽的男孩没有回话,只是拉开后门低头钻进了车,“彰彬哥,好久不见。”
黄铉辰最近在找房子。他不久前换了工作,虽然前一份也没干多久,但是在认清社会现实以后还是咬牙跳了槽。工作地从城东到了城西,算了算单程通勤一个多小时,无奈之下只好连家也一起搬了。他跳槽这事只跟韩知城他们几个大学关系不错的同学讲过,意在问问有没有人可以临时收留他一段时间。当然他自己也跑了中介,可终究是觉得跟完全陌生的人做室友有点不安心。听他说完找房的事以后,韩知城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按了一通,当场就说有位可靠的朋友最近在找室友,已经帮他问过了,就问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看房。黄铉辰没想到韩知城就这么帮自己做主了,他甚至还不知道对面的基本情况。最后在他的反复询问下,韩知城小声地说出了那人的名字――其实是彰彬哥啦。
他想过很多种和徐彰彬再次见面的场景,但是怎么也没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
三个人坐在车上,一时没人讲话,只有车内音乐安静地流淌着。
“哥听音乐的口味换了吗?”黄铉辰从后视镜里偷偷看徐彰彬的脸,这时徐彰彬抬眼看了一眼,两个人的目光短暂地交接了一秒,两个人都迅速移开了视线。
“这是知城选的歌。”
黄铉辰哦了一声,韩知城把话接过去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这张demo。
―是灿尼哥写的。
―你们的乐队还在活动吗?
―没啦。灿尼哥自己在写了。但是我们会一起听。
黄铉辰似懂非懂地点头附和了一下,徐彰彬在此期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听着,这种感觉让男孩有些陌生――明明在他记忆里是徐彰彬的嘴一旦开动就很难停下。他偷偷盯着徐彰彬耳朵上摇晃的流苏耳环,不知觉像是被催眠了一样出了神,车停下熄了火才让他从放空的状态里醒过来。
“就是这里了,我家在5楼。”
是个看起来普通的公寓,灰白色的外墙,入口旁有两块精致的小草坪。黄铉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租金,开始盘算着如果住进来大概要花掉多少。他和韩知城两个人跟着徐彰彬,看他熟练地输入电子锁的密码开了公寓大门,三个人前后走进了电梯。黄铉辰站在电梯的对角,看徐彰彬松开开门的按钮按了5。他整个人靠在电梯的侧墙上抬着头看楼层显示器,有些歪扭的姿势让他看起来小只又有点可爱。他穿了件宽松的针织衫,里面是件看起来挺薄的圆领长袖。脖子上松松垮垮挂了根银色的项链,也不知道会不会很冷。
“说起来最近真的挺冷呢。”韩知城总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说话,“我以为三月要转暖了呢。”
徐彰彬笑着回头,却看了金发男孩一眼,“还是铉辰聪明啊穿这么厚。”
黄铉辰也回了一个笑,“哥多穿点啊,别生病了。”
徐彰彬转回身抬了下手,意指没事没事――当然这是黄铉辰自己的理解――电梯正好停下,他们先后走出了那个逼仄的小空间。感觉呼吸突然顺畅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黄铉辰自己的错觉。
房子很好,黄铉辰挑不出什么,甚至说超出他预期许多。不大不小的两居室,徐彰彬说空着的那间让他住。厨房客厅卫生间共用,该有的都有,他只要拎包进来就行。黄铉辰小心翼翼地问了下租金,徐彰彬愣了下,问韩知城你没告诉他吗,这房子是我自己的。
“你要是觉得还行可以先搬进来。”徐彰彬倒了杯水递给他,“租金我再想想。”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让黄铉辰反而有些犹豫了起来。他不太想欠别人人情,而且还是大学前辈,他熟悉的又陌生的哥。于是便答复再考虑一下,非常感谢云云,弄得韩知城一脸惊讶:“这种好事你还要犹豫吗?要是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周韩知城收到了黄铉辰的联络,支支吾吾半天问能不能告诉他一下彰彬哥的联系方式。他又找了几处房子,怎么样都不是太满意。想回头联系徐彰彬却发现自己甚至不知道怎么样找到他。韩知城自然是奚落了他几句犹豫就会败北,好在彰彬哥这房子不是挂出去租的,便把联系方式发给了他。
两人约了吃顿饭顺便聊聊合住的事情。他们点了附近的披萨外卖,窝在家里一边吃一边聊。
“我们要不要定个守则什么的?”徐彰彬提议,黄铉辰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嗯……写点什么好呢?”
“彰彬哥是在想写规矩折磨我吗?”
“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第一条干脆就写不许挑食吧。”
也不管黄铉辰的反应,便兀自拿了纸笔写到:1.不可以挑食。(为了健康的生活)
男孩有些崩溃,他现在算是反应过来了,徐彰彬是真的想要整他。而他现在不比以前,完全没了反抗的立场,毕竟手边放着的钥匙主人就是眼前这位。
2.用别人东西要先征得同意。
……
10.可以带人回家,但是要提前打招呼。
屋主写完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面带笑意颇为满足地扣上笔盖,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黄铉辰一时觉得有点无语,之前的陌生感都消失了,好像眼前的徐彰彬还是大学时候偶尔幼稚的徐彰彬,会跟他撒娇闹脾气,又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现关怀让他感动半天。他用手指了指只最后一条:“我不会带人回家的。”
像是被按下暂停键,徐彰彬的动作停了一下,但很快暂停键又被放开,“嗯,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他低着头不去看黄铉辰,两只手捏着那支笔转来转去,“房子隔音不是很好,偶尔能听见隔壁的动静,所以――”
“我不会带人回家的。”黄铉辰又重复了一遍。“还是哥会带人回家怕我听到会介意?”
笔掉到了地上,咕噜噜滚到男孩脚边。他弯腰捡了起来递给徐彰彬,“这是哥的家,哥想怎样都可以的,不用介意我。”
“另外,哥写的守则我会好好遵守的。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他微微低了低头,像是真的在感谢,这反而弄得年长者有些局促了起来,连忙换了个话题。
“啊,对了,铉辰怎么想着把头发留长还染了这么显眼的颜色?”
黄铉辰就这么搬进了新家,徐彰彬的家。没过两天,韩知城就带着酒来敲门了。
“surprise――”前去开门的黄铉辰愣住了,不知道这算是个什么惊喜。徐彰彬从屋里探出头来,开心地大喊:“知城!你终于来了!”然后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到门口接过韩知城手上的东西,“为了庆祝你搬家,我叫了知城来吃饭。”
黄铉辰还愣在门口,被韩知城勾着脖子拉进了客厅。
“还是觉得很神奇,”韩知城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精饮料,“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吃饭了。”
“上一次还是我们毕业吧?彰彬哥也来了的那次。”黄铉辰想了想,得出了一个模糊的正解。
“好像是的?那天搞到好晚,我后来好像还睡着了。”
“没错没错,知城喝多了,”徐彰彬也加入进来,“真难搞啊……你今天可别再像上次那样了。”
一语成谶。
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韩知城,徐彰彬叹了口气。他站起来拍了拍韩知城的脸:“知城啊,醒醒。”
没有反应。
像是本来也没抱期望一样,徐彰彬自暴自弃地站起身从后面把韩知城拖了起来拽上沙发,又光脚跑回卧室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给他盖上。黄铉辰就撑着脸坐在那里看他把韩知城照顾妥帖,又返回来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残局。
“哥还是没变呢。”
“嗯?”
男孩像是回想起什么,兀自轻笑了一声:“有点怀念……”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徐彰彬没听清最后几个字,凑过去想听清楚黄铉辰说了什么。
“我说――”黄铉辰对着他的耳朵大喊,吓得他下意识往回躲了一下,谁知黄铉辰突然站了起来,隔着桌子追着他想要继续讲下去,却在嘴唇不小心碰到他耳朵以后突然噤了声,又乖乖坐回了原处发起了呆。徐彰彬也被突然这一下搞得有点懵,他低下头去擦桌子上并不存在的灰,不再去看年轻的同居人,被碰到的耳朵却越发烫了起来。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男孩竟也趴在桌上睡着了。
“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
黄铉辰做了一个梦。
他趴在桌子上,朦朦胧胧睁开眼睛,一时半刻聚不上焦。他能看到阳台上模糊的一个人影,从身形就能认出来是谁。
这天是他们举行毕业酒会的日子。他讲了很多话,又笑到嗓子发干,眼泪流了几轮,空掉的啤酒罐和酒瓶七七八八躺在桌上地上。他有些晕,但又觉得自己还算清醒。隐约觉得有什么话想对那个人说,但是话到嘴边舌头打结又什么都没说出来。那人只是向以前一样温柔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放了杯水在他手边,自己一个人打开了阳台的门站到外面去吹风。
不知道风是不是很大。
他看着那个背影,被吹乱的棕色头发和微微鼓起的衣袖,小小的身影在阳台上显得孤单又脆弱。一时竟生出了自己应该过去抱住他的想法。夜景好看吗?他想问,但是嗓子干到一个字都说不来。远处大楼的灯光从格子里散射出来,在他尚未明朗的视野里模糊成团团点点。可那个人的轮廓却又非常清晰,像是风勾勒出来的影子,缥缈而分明。
夜景是好看的。黄铉辰在心里肯定到。要不然你怎么会一头扎进那浓浓的夜色而不肯回头看我一眼。而那人则像是察觉到他的想法一般,转过身向他走来。他连忙闭上眼睛装成睡着的样子,直到有温热的触感停留在他的嘴角。
我不想醒来,别叫我醒来。
他想。
tbc
当差是不可能当差的,军队里人好,说话又好听
“五尊阎罗,九年不良帅。话说出去覆水难收啊,张都尉。”李泌神色凝重,思量着张小敬这话里几分认真。
张小敬刀刻斧凿似的唇紧抿着,脸上和平日一样苦愁大恨,李泌却能看见张小敬这表情里少了东西,如同铁树被蛀了心,主心骨生生让人挫平了大半,里子里只剩了大浪淘沙后的寂寞,撑着外面的壳子游荡在人间。
“非你意,又何必自扰”李泌倾身倒了茶水,起身领着张小敬入内院,张小敬也不挣脱,只觉得全身的伤处,此刻一同发作,而胸腔里空荡荡。
九死无悔,八团就真的只剩了他这么个东西,背信弃义,生死好友,实该是九死不足惜。他知小狐狸心思,却不知他心思从何起,一身煞气,未有女子千...
“五尊阎罗,九年不良帅。话说出去覆水难收啊,张都尉。”李泌神色凝重,思量着张小敬这话里几分认真。
张小敬刀刻斧凿似的唇紧抿着,脸上和平日一样苦愁大恨,李泌却能看见张小敬这表情里少了东西,如同铁树被蛀了心,主心骨生生让人挫平了大半,里子里只剩了大浪淘沙后的寂寞,撑着外面的壳子游荡在人间。
“非你意,又何必自扰”李泌倾身倒了茶水,起身领着张小敬入内院,张小敬也不挣脱,只觉得全身的伤处,此刻一同发作,而胸腔里空荡荡。
九死无悔,八团就真的只剩了他这么个东西,背信弃义,生死好友,实该是九死不足惜。他知小狐狸心思,却不知他心思从何起,一身煞气,未有女子千娇百媚,相宜的恐也只有共同心境。可总归是被放在心底惦记的,虽不似檀棋女儿心思,也不似闻染系在心尖,只有了结心上事,才翻出来掸去灰尘,摊开见见阳光,但,没有比这更合适自己的了。
张小敬在李泌解衣带的时候,也跟着去解腰间的革带。没想到李泌拂了他的手,不顾自己身上拖垮的青衫,不甚熟练的替李泌卸革带。“山高路远,不能替你卸甲,今日我来伺候你更衣。”小狐狸二十又三,身姿挺拔,直追七子风姿,扣在革带上的手指,嫩笋一般,又是存了留下自己的心,解了发髻的青丝披落,抬眼处眼波回转,竟是让自己喉头一紧。
张小敬声音发涩“还是我自己来罢”说着向后退一步,李泌站直了身子,低头双手紧握。许久不见李泌神情,张小敬本欲上前宽慰两句,只见李泌突然伸手狠力推他,张小敬来不及闪避,头正正的磕在床沿上,一时头晕目眩。
“我竟被你逼成这样”李泌红了眼,十年修道都是个屁。他将张小敬亵裤扯下来,乘着张小敬还未反应,翻个让他跪趴在床沿,没有准备,没有呢喃软语,生生把自己送进去。
俩人都不好受,李泌额上一层细汗,张小敬更是忍不住喊出来,这是从来没有的。李泌怜他,又恨他,硬是塞了进去,被褥被承受的张小敬扯下一条来
“你别……”
“闭嘴”李泌忍着疼痛,揪出张小敬攥在手里的布条,堵住他的嘴。其实这布条能有何用呢,倒张小敬就真的不再吐出一个字。
李泌狠狠戳着张小敬未愈合的伤口,适应着张小敬里面的干涩。
“你可以,张小敬你真的可以,做饼的,卖艺的,牵骆驼行商的你都能一笔一划描在心里,我,李泌,司静安司司丞,七岁与张九龄称友,九岁与太子交,圣人亦常找我共辩道法真意,我是大唐未来的宰相。为何就在你那心里找不到半分容身之所,张都尉真大情大义!”李泌每说一句,就扣开一处血痂,仿佛要把话戳进张小敬骨肉里。张小敬背上鲜血淋漓,下面也不被放过,李泌那物早已轻车熟路,抵着那处来回碾磨,张小敬被做的软塌了腰,李泌怎肯放过他,伸身捞过精瘦腰肢,禁锢在怀里,力气之大勒得张小敬只觉胃里翻腾。
好不容易手指离了背,又探到前面,取了布条,将一根手指搁在张小敬牙上。
“你咬,你咬掉我一根手指,我替你还了小乙的命,来日再到阎罗殿前,我替你去辩,倒要看那真阎罗能否辨是非。”张小敬不动,李泌执拗的想要逼出他的反应,僵持片刻,张小敬竟孟浪起来,一声盖过一声,也不怕声音飞出墙外。
“好,张小敬你厉害”李泌抽回手指,一巴掌打在张小敬臀上,善骑马人的,臀翘圆润,捏着撞进去,滋味妙不可言。
等到李泌泄了精元,张小敬一脚踹开身后的李泌,滩靠在床边,三指捏着自己那物动作,沉重的呼吸着,终在一声低吼中松了力气。
张小敬随手拿李泌的衣服擦了两把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套了领袍往外走,临门回头看李泌还保持着被自己踹开姿势的李泌。
“老子今天留你一根手指,把命抵给你,李司丞可别忘在阎罗殿前多辩上几句。走了。”
张小敬走了,李泌却笑了,张小敬他不会去送死了。再说后来,张小敬一刀宰了杨国忠,李泌出山谋国策,保着五尊阎罗真去了阎罗殿,却又是后话了。
【启磊】破晓。第二章。
原剧向,ooc我的,和我交流读后感我会超开心的,没屁话了。4769
第二章。
“王磊。”刘启咬牙切齿,他红着眼睛撒野。“王磊!你特么混蛋!”
王磊恍惚了一下儿,好像他还在苏拉威西行星转向发动机那推撞针。通讯器里刘启带着哭腔跟他吼,说王磊你快松手,王磊。刘培强的声音也插进来,说不准松手,王磊上尉,这是命令。王磊想,我当时在想什么呢?刘启那个样儿太召人心疼了。他在一片外骨骼过载的焦味儿里停顿了一下,抵着撞针的手到底也没松开,他遵守命令,他说说,“是。”
王磊首先是军人,其次才是王磊。他从未如此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妻女死的时候他甚至出任务去了,回来只收到军方寄回来的两坛小小的骨灰。人那么大,...
原剧向,ooc我的,和我交流读后感我会超开心的,没屁话了。4769
第二章。
“王磊。”刘启咬牙切齿,他红着眼睛撒野。“王磊!你特么混蛋!”
王磊恍惚了一下儿,好像他还在苏拉威西行星转向发动机那推撞针。通讯器里刘启带着哭腔跟他吼,说王磊你快松手,王磊。刘培强的声音也插进来,说不准松手,王磊上尉,这是命令。王磊想,我当时在想什么呢?刘启那个样儿太召人心疼了。他在一片外骨骼过载的焦味儿里停顿了一下,抵着撞针的手到底也没松开,他遵守命令,他说说,“是。”
王磊首先是军人,其次才是王磊。他从未如此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妻女死的时候他甚至出任务去了,回来只收到军方寄回来的两坛小小的骨灰。人那么大,烧出来的骨灰只有巴掌大的一点。
刘启当时也骂他,说“王磊!你特么混蛋!”王磊使劲闭了一下眼。心里想,骂的挺好的,我就是个混蛋。
刘启站在墙角那,浑身软的厉害。他想到姥爷濒死的嘱托,那张韩子昂的驾照还被他揣在兜里。他想到刘培强,他甚至没见过刘培强一面。刘培强长什么样他其实记不清楚了,他怎么会忘了呢?照片上那张脸被他恶狠狠地挖掉。刘启这会才知道后悔,他把脊梁骨使劲儿的抵在墙上,否则他会软下去。他茫然的想。刘培强到底长什么样呢?
王磊看他那个样儿就受不了了。他的女儿要是能平安长大,也差不多就刘启这个年纪,可是她没有,王磊没能护住她,她死在杭州冷冰冰的洪水里。王磊觉得呼吸很累,他垂着眼睛往床边儿上挪了一下,又一下,终于很费力的把自己折腾到地面儿上。他的腿和手一点力气也用不上,胸腔也痛的厉害。他用两只臂弯挪动自己,像在训练营里练匍匐前进。
刘启看他靠近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终于撑不住了,木呆呆滑坐在地上,像一尊死了的雕像。王磊爬过来抱了他一下儿。刘启脑子转不过来,一时间竟然也忘了挣扎。他觉得有点恍惚。他好多年没被人抱了,王磊的胸膛很坚实暖和。这是刘启遗忘在记忆里的,一个父亲的胸膛。王磊的声音太哑了,几乎只有气音呲出来,可是刘启还是听见了。王磊说。“刘启,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刘培强没这个机会,刘培强一定很想跟刘启道个歉说儿子对不起。刘启疯了一样,用尽力气把王磊往外推,他带着哭腔嘶吼“你别他妈碰我,我他妈的用不着你对不起,滚开!”
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不想在王磊面前哭。刘启红着眼眶,歇斯底里地咆哮。“我还救你,我真是傻逼,你怎么不死在废墟里!”他明知道这都不是王磊的错,可是他又能怪谁呢?姥爷死的时候他在,刘培强死的时候他也在。没人比他更合适承受刘启崩塌的情感宣泄。年轻人就是这样儿,没法儿反省自己的错处。刘启其实心里知道他要是不跑这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姥爷不会死,甚至于刘培强可能也不会死。一个英雄没去,总还会有别的英雄拯救地球。他红着眼睛去看王磊,王磊只是用一条腿跪在那,眼睛里流露刘启见过的,铺天盖地的愧疚。
刘启想锤他一拳头,把他那张这种时候还冷静克制的脸锤到墙上去。他这么想,在他发热的大脑做出反应之前,他真的就这么干了。王磊倒在地上的时候刘启甚至感到摧毁和暴力的快乐。王磊在上海拧他胳膊的时候多威风?切断吊姥爷的绳索的时候多果断?答应刘培强不放手的时候多克制?操你妈的。刘启想。操你妈的王磊,你他妈的也有今天。他一张脸都是冰封的,只从眼睛里露出一点儿嘲讽。他说,“王磊,你特么别跟我扯淡。我在杭州让你上车,你害死我爸,你就是这么对不起我的?”
王磊撑着地慢慢跪起来,脸上那一块儿挨了拳头的地方疼的发麻。他的表情有点崩了,眼睛很红,突然扬起左手扇了刘启一巴掌。他低低的咆哮,像只受了伤的野兽。“刘启,你清醒点。你爸爸是个英雄,我们都是军人,都是为了人类。”
“那我怎么办?”
王磊没留手,刘启脸上的印儿很快浮上来,四个手指头清晰可辨。刘启低着头跪在那,可怜巴巴的,像条被抛弃的小狗似的,一串儿水珠子顺着他低垂的鼻尖滚下来。他又异常平静地问。“那我怎么办?”
王磊觉得四肢百骸都被冷冰冰的寒意浸透了,他脑子里嗡嗡的。刘启说什么话都跟隔着毛玻璃似的,他凑耳朵过去也听不清楚。他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刘启又冲他嚷嚷了些什么?一张脸上泪水淋漓的。王磊茫然地看着他,心跳声越来越响了。王磊觉得吵,心里有点烦。他突然伸出手,给刘启揩了一把眼泪。
……
刘启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王磊的病床上。
他好像晕过去了,王磊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他从门口弄到床上,还给他盖了被子,被子角掖的很好。
刘启有点看不清楚,他一摸,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他偷偷的睁开眼睛,病房里空荡荡的,朵朵不在房间里,王磊也不在。门开着,刘启隐隐约约的听到门口有人说话。他爬起来,踮着脚尖躲过去偷听,原来是王磊在和医生扯皮。医生是个秃顶大爷,骂的唾沫横飞的,刘启听着心里有点哆嗦。“你身上这么多钢钉干什么了错位成这个样子!!活着没意思了?你想截肢吗?”
王磊道歉的声音听起来挺抱歉的。刘启愣了一会儿,又乖乖的爬回床上去装死,还把头裹起来。昨天晚上他和王磊掐的太厉害,他一时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王磊。
王磊说完话了就进来了,刘启听见门响,王磊拄着拐杖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刘启心底紧张的发毛,直到王磊在他头顶上说话。“还装睡?醒了就起来,别闷着了。”王磊无奈地说。“朵朵去你床上睡的,这会儿出去了,看不见。别赖我这儿了,回去把眼睛敷一敷。”
刘启丧气的起来了,眼睛太肿了,他努力睁大,看上去还是只有一条小缝儿。王磊看上去精神也不好,颧骨上有一个明显的淤青。王磊看他这样儿没忍住笑了一声,又怕刺激他似的把头扭过去了,示意他把挂在拐杖上的塑料袋一块拎走。
刘启臊的脸都红了,抢过塑料袋就落荒而逃,回了病床才打开袋子,那是一袋子冻好的冰袋。
……
王磊以为刘启再也不会来了。小孩儿爱面子,那么发过疯以后估计就不好意思来了。王磊的手有点错位,又被推走做了一天复位检查。当他晚上被推回病房的时候刘启和韩朵朵竟然都在。朵朵大惊小怪的问王磊,“王叔叔你脸怎么回事?刘启打你了?”
可不就是打我了。王磊说。“我上厕所自己磕的,没事。”
刘启看他的眼神还是挺不好意思的,臊得慌,可还是厚着脸皮蹭过去问医生他的伤。刘启这小孩儿就是这样的,恨的时候声嘶力竭的,不恨的时候又过于可爱。王磊看着觉得鼻子有点酸,可是过一会儿就只剩难堪了。
“你出去。”王磊冷声说。他又叹了口气,对真是一点办法没有。王磊觉得认识刘启以后叹气频率直线上升,眉毛中间皱纹都能多出来好几条。
“你是女的吗?害羞什么?”刘启梗着脖子拿话噎他。
“你不出去我尿不出来。”王磊也梗着脖子瞪他,直到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为止。
刘启连上厕所都坚持扶他去,王磊听着跟砸碎了又用钢钉续起来一样儿,刘启实在是怕他摔在哪儿了摔散架。
这像话吗?王磊愤怒的拉上裤链儿。这小孩儿就刚刚手都伸过来了!把他狂的,没大没小的干什么呢?王磊有心想训他两句,一开门就看见刘启在那探头探脑的,又过来扶王磊。王磊被他很温柔的架在身上,那两句训斥憋了半天也骂不出口。把自己憋的直瞪眼睛。
刘启还是天天往他这跑,甚至于把床也拖来了。cn171-11救援任务结束回来以后韩朵朵就被刘启赶去和周姐姐睡,小姑娘老和王磊睡一个房也的确不像话。
大家人齐了,每天就往王磊这儿挤,日子过的鸡飞狗跳的。周倩忙着照顾老大,整天脚不沾地,把刘启这不敬业的男护士给挤走了。李一一和tim他们在的时候,刘启跟他们互相呛的声音隔着门板都能听见,要是他们把韩朵朵带出去玩儿了,就能看见刘启倒腾外骨骼,锤子保养加特林,溜子修无人机。病房里机油味儿往外飘,弄得跟他妈军工厂一样。
王磊有时候闻够了就开口骂他们,他们仨就转移阵地,兜着工具去去门口弄。加特林外骨骼的往门外一搁,路过的人都哆哆嗦嗦的往病房里瞅,看王磊的眼神好像他长了三个头。
……。王磊躺在床上烦躁地想。这叫什么事儿。
平淡无聊但劫后余生的幸福日子终于在两个星期后结束了。当官方下通知gps已修复的时候,走廊里一片欢腾,各种语言都兴奋的乱糟糟的,不知道谁用变了调的嗓子大吼。“我们都可以回家了!”
病房里笑着闹着抱成一团。
回家。人类这么折腾,刘启他们那么拼命。死了那么多人,连木星也给炸了,为的不就是这一句简简单单的回家吗?不少人都红了眼睛,tim他们还撺掇刘启喝酒,被王磊不留情面的赶回去睡觉。
王磊也为他们高兴,想到刘启他们俩又觉得不大放心。杭州毁了,王磊没地方去了,回家也不知道家在哪里。没有人的文明不是文明,没有人的家也不叫家,王磊并不感到非常心疼。他不是没想过跟刘启他们俩回北京,这俩小孩儿一个赛一个的叫人不放心。他想了想,又暗自摇头否决自己。刘启膈应他膈应成那样儿,肯定不想天天见着他的脸。王磊到头来也没提。
刘启把人都给送走,末了领着韩朵朵回来了。俩人不知道密谋了什么,眉来眼去的,跟商量怎么囤坚果的过冬松鼠一个样。刘启先皱着眉毛开了口,问王磊想去哪。王磊早做过心里建设,此刻不动声色,公事公办地说:“回去建设杭州地下城,为人民奉献自己的力量。”
刘启哽了一下儿,看他的眼神十分不可思议。既有“腿还断着呢你建设个狗屁的地下城”的愤怒,也有“你他妈的在军队里是政委吗说出这么红的话”的惊诧,好一会儿没吭声。韩朵朵看她哥这没出息样儿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立马接棒,小心翼翼的,眼巴巴的问王磊:“王叔叔,那你能跟我们回北京吗?”
“不去了,你们俩以后把自己照顾好。”王磊不太放心,又叮嘱。“缺信用点了跟王叔叔说,我给你们匀点物资。”
刘启这会儿才知道着急,他看王磊那个意思好像真的不愿意去北京!他伸手就拍了一下韩朵朵的背,挤眉弄眼的朝她递眼色。
韩朵朵上道,跟被刘启拍开了开关似的,嘴一咧就开始熟练假哭。这丫头演技愈发精湛,甚至从眼角挤出一串儿晶莹剔透的水珠子来。王磊明显慌了手脚,好言好语的劝慰不顶事儿,板着脸吓人也没卵用。磨到最后王磊还是答应了,刘启和韩朵朵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击掌。
王磊的已经能拆石膏了,拄着拐杖走的也挺快的。但伤口仍没愈合,手上也不能使劲。医生把他约进办公室思想教育完才放人,把他那点病说的严重了八倍。王磊出来的时候胆战心惊的,上车都是锤子背的。
物资收拾完,又去联合政府匀了一辆车。司机死的太多了,政府也没给他们另配,刘启就被拎上去顶缸。他插上姥爷的卡,打听见“高级驾驶员韩子昂”以后就开始不高兴,韩朵朵也跟他一个样,兄妹俩比着释放低气压,车上没人敢说话。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一路上王磊都在摆弄他那只手。
王磊的右手很粗糙,满是茧子和伤疤,棱角分明又青筋凸起。他这只手五根指头断了四根,还有两根上打了不止两个钢钉。医生说他这样的手以后恐怕难以再提重物了。王磊当时沉默了一下,问他以后扣扳机反应速度会不会变慢。王磊就坐在副驾驶,把手部外骨骼卸了,慢慢的低着头掰他的手。一路上王磊都皱着眉头,脸的冷汗就没止住过,嘴唇也发白的抿着,看起来疼的要昏过去了。刘启扫了一眼后视镜,操心老妈子医疗兵周倩死盯着她老大,眼睛里几乎要呲出火星子。
刘启心情不好。他知道就要途径那一片儿废墟了。那一片刘启打过滚,撒过泼,被王磊锁着胳膊按倒在雪地上的废墟。那里面有刚子,也有他的姥爷。王磊这是干什么呢,自虐谢罪?他烦的要命,也懒得问王磊这么做的动机,又被周倩眼睛里的火花呲的如芒在背。他气的咬牙,刚想张嘴想让王磊别掰他那手了。王磊突然抢在他面前说了话。
“停车。”王磊说。
“为什么?”刘启本来就对这地方记忆恶劣,此刻恨不得一脚油门到底飞驰而过。他猛拍了一下方向盘,梗着脖子吼。“我还能继续开!不是急着赶回去么?”
“停车。”王磊坚定地说,末了皱着眉头去瞧刘启的脸色,又补了一句。“这是命令。”
“嘎吱——”车猛的停下了。刘启这一刹车踩的太狠 ,所有人差点儿抱个团从前挡风玻璃砸出去。王磊知道刘启生气了,他有点儿想笑。小孩儿心里藏不住事儿,好像离家出走必须摔个门才能表达他的愤怒似的。王磊艰难地戴上外骨骼手套,垂着眼睛把头盔套上链接,又咔一声扣了锁扣。他站起来,一个人闷声不响的起开车厢门,顺着梯子爬出去了。
刘启盯着那堆破破烂烂的废墟不错眼。姥爷在里头呢。他想到这儿又吸了吸鼻子,进而猛的回头去看韩朵朵。朵朵缩在周倩怀里睡的好香,那一脚恶狠狠的刹车也没把她弄醒。刘启把食指抵到唇边嘘了一声,又冷着脸去看王磊到底想整什么幺蛾子。
王磊伤还没好全乎,单薄瘦削的身板好像撑不起来外骨骼几十斤的重量。雪太厚了,他走在雪地里几乎有点蹒跚,左腿使不上力似的踮着脚尖。刘启的眼神跟着他慢慢的往前挪,又扫过他身后那一串儿凌乱的足迹。王磊终于站在废墟前,他伸出那只手——那只被他捋着掰了一路的手。王磊的努力还是奏效了,尽管那手还没彻底愈合,仍然被他摊平了,手心微微向内。
刘启没明白他在干啥,悼念遗体么?他烦的厉害,就差把球形方向盘扣下来砸王磊个满面桃花开。掰手,他掰手干什么呢?刘启突然福至心灵,他明白王磊想干什么了!他头脑空白地猛地窜起来,嘴里低低的骂了一句脏话。
王磊如他所料,蓦地靠了脚跟,把笔直的右手抵在眉梢。
王磊是军人,那动作被千锤百炼过,十二万分的英姿飒爽。他背对着车。杭州,苏拉威西,他总在这种脆弱时候背对着刘启。刘启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闭着眼,深深地,深深地吸气,好像要把这一片孤寂的雪原上的冷空气都吸进肺里。车里能动的不能动的,所有人都围到挡风玻璃前头挤挤挨挨的往外瞧。足有三分钟,谁也没说一句话。直到周倩忍不住小声抽噎了一下。
王磊敬礼的背影伫立在风和雪里,像一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