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焉之】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一发完)
本文应该又名《有三次焉栩嘉想要告白,一次他被拒绝了,第四次他发现了自己的告白对象是个憨批(上)》(好他妈长
现实向,双向暗恋梗。
一时上头,摸鱼产物,bug有,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本篇时间线为18年录制综艺《哇!看球》
01.
焉栩嘉冷静地把自己的钱包扣过来,示意给店员看,里面除了几枚钞票和一张照片就空空如也。
不行。面前的店员抠着指甲上的水钻摇了摇头。请出示一下证件。
焉栩嘉几乎要气闷,老天爷,这可是世界杯的夏天,街上随处可见醉眼迷离撒着酒疯的各国男女,而他在路边的店里买几瓶酒,竟然都要以被怀疑是未成年人的理由查看证件。
虽然他确实…是个不折不...
本文应该又名《有三次焉栩嘉想要告白,一次他被拒绝了,第四次他发现了自己的告白对象是个憨批(上)》(好他妈长
现实向,双向暗恋梗。
一时上头,摸鱼产物,bug有,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本篇时间线为18年录制综艺《哇!看球》
01.
焉栩嘉冷静地把自己的钱包扣过来,示意给店员看,里面除了几枚钞票和一张照片就空空如也。
不行。面前的店员抠着指甲上的水钻摇了摇头。请出示一下证件。
焉栩嘉几乎要气闷,老天爷,这可是世界杯的夏天,街上随处可见醉眼迷离撒着酒疯的各国男女,而他在路边的店里买几瓶酒,竟然都要以被怀疑是未成年人的理由查看证件。
虽然他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未成年。
无论焉栩嘉怎么据理力争,可他这张娃娃脸在对方看来近乎铁证,焉栩嘉抬手看了看表,心底生出点厌烦,脸色刚沉了下来。
一只手就从身后搭上了他的肩膀。
焉栩嘉侧过脸,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夏之光眨眨眼对店员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脸,“我弟弟,酒是我要的。”
焉栩嘉撇过头,不动声色从夏之光胳膊底下逃脱,夏之光笑得灿烂,焉栩嘉却只觉得气闷。
成年人,大一岁,好了不起。
幼稚。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店员犹疑的目光在他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夏之光那双卯足了劲勾搭人的眼里,语气坚定。
“请出示一下证件。”
要不是时机不太对,焉栩嘉几乎要哈哈大笑,夏之光的表情一时间不可谓不精彩,撩妹的姿态摆了十成十,对面却只当你是要骗酒喝的青少年。
夏之光憋气地从腰包里愤愤不平地找护照,柜台上堆满了他包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焉栩嘉有点无语,“你不会又把护照弄丢了吧?”
夏之光白他一眼,从几张旧票根里把护照翻出来,店员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焉栩嘉在心里松了口气,夏之光已经欢呼地奔向了货架。
他们在货架上挑挑选选,最后相中了一瓶伏特加,店员探究的目光扫过来,夏之光下意识地挺了挺身板,焉栩嘉看了看标签,眉头皱了皱,度数太高,但又怕说出来夏之光要借题发挥笑他笑他小朋友,于是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打回去的电话?”
“我是给赵磊打的。”
“我们那时候在一块,”夏之光从货架最顶上取出一瓶小甜水,他看了一眼焉栩嘉,“还有小粤哥他们。”
哦。
焉栩嘉没再说话,也没再问赵磊为什么没有来。他应该要问,可答案多半不会是他想要的,横竖不会是夏之光主动请缨。那便没有必要问。
02.
他们拎着酒走上街头时,太阳已经落山有一会儿了。当晚是俄罗斯对克罗地亚,莫斯科离索契菲斯特体育场有十几座城的距离,可街上还是随处可见狂欢的人群,夏之光眯着眼打量着街边酒吧架起的屏幕,啧啧摇头。
焉栩嘉走在前头,他腿长,步子迈得也快,每每一个不留神,夏之光就被他甩出老远。他只能三不五时地停下脚步,回头望望他,又很快把视线移开。
从头到尾,夏之光都不曾喊他一句“等等我”,好像心知肚明对方一定会回头。
这个认知让焉栩嘉有一瞬间的恼怒,但很快又变成了无奈,他只好掉过头走到哥哥身边,街边欢呼声吵闹声不绝于耳,他凑到夏之光耳边,“你再不快点,等直播开始,他们恐怕连盘子都不给你剩。”
“那不能够,”夏之光无所谓地转过视线,“小粤哥还在呢。你要赶时间就自己先走。”
焉栩嘉没等他说完,掉头就迈开步子。
他没生气,或者说,不是在气这个。比起这些无所谓的言语,夏之光本身就是足够令人生气的存在,他坦荡又热情,敏锐又天真,情绪来得迅猛且不知所谓。他时常对此很是瞧不起,却不能不在乎。
在乎什么,焉栩嘉没想,夏之光不是他会去思考的东西,而是需要他去习惯的存在。他们磕磕绊绊处了三年,关系不够好也说不上坏,等到他彻底习惯的那天,才惊觉这份在乎已经被消磨成了看不清楚的情愫。
他或许是在气这个。夏之光固然令人讨厌,但他喜欢上了自己讨厌的人。这个事实惊悚到足够焉栩嘉一天要发二十通脾气,他能悉数忍耐下来,不可谓不努力。
自诩成熟男性的焉栩嘉咽下今天自己要发的第十八通脾气,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人海里哪里还有夏之光的影子。恼怒和焦急不知道哪个来的更快,他拨开欢呼的人群,绕着长街走了三分之一,才又看见了那头粉毛的影子。
“夏之——”
焉栩嘉看清楚情况,面色一沉,快走了几步,上前一把从勾着肩膀拦着夏之光的男人怀里扯开他,脸色阴沉得要下雨,喝醉酒的几个俄罗斯青年咧着嘴冲他笑,焉栩嘉脑内嗡嗡作响,却还端着些面子跟理智。
他用抱佛脚学来的那点俄语向人说明情况,对方却打量了一圈他和夏之光,神色暧昧又恍然,叽里呱啦蹦出一连串道歉。焉栩嘉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关键词——恋人。
对方探寻的目光递过来,焉栩嘉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
他故意的。
几个醉酒的青年顿时发出一阵欢呼,扑上来将他和夏之光团在一起,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焉栩嘉屏住呼吸,感觉夏之光的发梢掠过自己额头,还未觉得痒,夏之光已经挣脱开来。
他皱着眉头,认定始作俑者是焉栩嘉,“你干嘛了?”
“你又干嘛呢?揽着人歌颂中苏友谊万岁?”焉栩嘉把醉汉推给他们的同伴,语气很有些酸。
“我助人为乐扶一把老弱病残不行啊?”
“我看他们一拳能打你俩,你们谁比谁残?”
夏之光眼睛瞪起来,撸了撸不存在的袖子,“焉栩嘉,你有没有意思,我怎么你了你又来找我茬?”
“严谨一点,哪来的又?”
“不是你先丢下我自己走的吗?”
“不是你要我自己走的吗?”焉栩嘉声音也大了起来,一时仿佛两个小学鸡当场吵架,内容乏味到仿佛情侣胡搅蛮缠。
夏之光噎了一下,嘟囔了半天,焉栩嘉才听到一句,“我让你走你就走,平时怎么不这么听我话?就是故意找我茬。”
焉栩嘉默念一百遍不要和智障一般计较,掉头就走,肩膀上又突然搭了只手。
“我不和你一般计较,走吧。一起。”
焉栩嘉在心里默默翻白眼,嘴上却不饶人,“你别压着我,长不高怎么办?”
夏之光眼神复杂,一时不知是该反驳他的歪理邪说,还是吐槽已经184的人有什么好长不高的,只得把胳膊收回来。
焉栩嘉在心里叹了口气。
下一秒,手腕却又被温热的手掌圈住。
“这样总行了吧?大少爷,再不走等会儿出了酒吧街车都没了。”
心脏几不可闻地猛烈跳起来,焉栩嘉咬了咬舌根,破天荒地没再说什么。任由夏之光拉着他在人群里横冲直撞起来。
03.
人群拥堵,防踩踏事故,整条街的车辆都被暂时禁止通行。
焉栩嘉觉得今天自己出门应当找赵磊算一卦,估计是下下签,然后锁在房间做个宅男,也不用深更半夜和夏之光在人山人海里听着《喀秋莎》面面相觑。
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球赛过半,哪怕赶回去,估计连尾巴也看不上。
夏之光无奈地换了只手,他站的累了,把伏特加从袋子里拿出来,冲焉栩嘉晃了晃。
“喝吗。”
晚上看球时喝酒的提议,最开始是焉栩嘉提出来的,被彭楚粤骂了,其他人倒是没什么所谓,阿粤一颗老父亲心,诚恳关爱未成年人健康发展,可骨子里的山东人焉栩嘉早在过年回家探亲的桌子上就被人起着哄敬过了酒。
最后少数服从多数,赵磊本来要同他一起去,就听见夏之光在房间里扯着嗓子喊“狼人杀缺人,你不准走——”
赵磊反驳的话还没冒头,夏之光就又补了一句,“他又不是小孩,你担心什么?”
焉栩嘉坚称自己没被这句话刺激到,今天的第十六通火到底没发出去,嘉哥真汉子。
夏之光倒是没说什么未成年人不许喝酒的扫兴话,这种时候,他从来不当焉栩嘉是弟弟。
他们没有杯子,焉栩嘉想去问路边的店家借两个一次性的,步子刚迈出去,就被夏之光扯着胳膊拉了回来,“你干嘛去?”
焉栩嘉老老实实,“要俩杯子,还有开瓶器。”
夏之光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个简易酒起子,上面挂着个世界杯的吉祥物,开瓶器被他在半空中抛了两下,扔进焉栩嘉怀里。
焉栩嘉小震惊,瞪大眼,“哪儿来的?”这哥总不会吃饭的时候还从酒店偷了开瓶器吧?
夏之光耸耸肩,“刚路过酒吧,一白人小姑娘塞我的。”
“人妹子没事儿送你开瓶器干嘛——”焉栩嘉话说了半截没声了,吉祥物挂件上贴了张纸条,怕夏之光看不懂俄文,还贴心地用英语写了酒店地址房间号和一串阿拉伯数字,估计是座机号。
夏之光咳嗽两声,有点尴尬,焉栩嘉倒是笑了笑,把挂件从开瓶器的金属环上解下来,递给夏之光。
夏之光吓得一蹦三尺高,“你干嘛!?”
焉栩嘉无辜地眨眨眼,“人一片心意,你别辜负。”
夏之光从脖子开始漫上红色,他染了粉头发,衬得皮肤本来就白,脸红起来就分外明显。“焉栩嘉——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说不出所以然,焉栩嘉憋不住,弯着腰笑出声来,夏之光这才回过味,抱着胳膊狠狠瞪他。
“说真的,”焉栩嘉收了笑声,脸上却还挂着点笑意,“这个怎么办啊?”
“送你了送你了。”夏之光没好气地摆摆手,把挂件扔给焉栩嘉,自己抢过开瓶器,去路边找了个空闲石凳开酒去了。
焉栩嘉站在原地,端详了几眼,小玩偶做的可爱精致,纸条上的字写得匆忙潦草。
他手一抬,挂件被轻巧地扔进了垃圾桶。
04.
焉栩嘉给自己倒了个杯底,丝毫不管夏之光会不会因此嘲笑自己,他是看过度数的人,喝醉了才是真丢人。
焉栩嘉端起杯子,把杯底那点伏尔加灌进喉咙,可入口却没有想象中的涩,干净又纯粹,甚至是温和的,他刚想再举起杯子,后劲却突然火辣辣地冲上脑袋,焉栩嘉眼眶沁出一点泪来。
夏之光瞠目结舌地盯着他,焉栩嘉猛烈地咳嗽起来,他喝酒上脸,却不显红,只是惨白。
“夏之光,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要买酒做什么?”
夏之光愣了愣,“什么?”
焉栩嘉惨白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他像是谜底将被揭晓前的魔术师,又像是大仇得报的申冤者。
“因为我要做一件毫无把握的事,可我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我只是想借它装个胆。”
我要坦白,我要承认,我要把所有事说清楚,我不想一个人受苦,如果喜欢一个人这么痛苦,那为什么你不能分享我的痛苦,我的瞻前顾后,我的夜不能寐,我的辗转反侧,为什么只有我自己知晓,而你置身事外,明明是罪魁祸首,却活像一个局外人。
焉栩嘉看向夏之光,那句告白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
夏之光举着杯子看着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焉栩嘉眉头还没皱起来,夏之光已经转过了头,吃吃地笑,他不满,“你笑屁啊。我不信你第一次喝酒没被呛过。”
“比你强点,”夏之光不等焉栩嘉反驳他,转过头盯着他看了看“谁笑你这个了,只是刚刚看你这样,像……”
像什么。焉栩嘉没问。
“像个小孩。”
焉栩嘉生平最讨厌别人讲他幼稚,不过是个孩子,他顶天讨厌夏之光的一点,就是他的幼稚,这人还老是仗着自己年长一岁,用这个话茬激他。
焉栩嘉本以为自己这次也会一如往常地生气。
可是没有。
焉栩嘉的心沉了下去。
他的胃沉甸甸地像吞了铅块。
夏之光的眼神里没有嘲讽,也没有挑衅,甚至没有那点恶作剧的幸灾乐祸,里面有什么呢,焉栩嘉不清楚,但夏之光的眼睛是在笑。
夏之光时常是在笑的,他的人生里仿佛被出厂设置了赤裸裸的爱恨,情绪全写在脸上,于是笑容来得也格外热烈,格外真心。焉栩嘉见过夏之光许多次笑,但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对着自己。
焉栩嘉讨厌夏之光张牙舞爪不顾场合的笑,而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他可能只是讨厌,他笑容面对的人,不是自己。
烟花突然在天空炸裂,点亮了整个广场。
比赛结束了,夏之光惊喜地蹦起来,三两步跑向人群深处。
广场人声鼎沸,欢呼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尽头,焉栩嘉站在原地,看着人群的中央,烟火之下,夏之光回过头,朝他挥手。
“焉栩嘉——快过来——”
不,焉栩嘉听见自己心底有个声音小声地在呜咽,喜欢是令人痛苦的事情。
可我决定不要告诉你,我不需要有人来分担我的痛苦。
如果你是笑着的,那就请一直笑下去。
焉栩嘉拨开汹涌的人群,他感到伏特加的后劲控制了自己的大脑,他想自己此刻肯定分外狼狈,可他扑进了人群,有人接住了他,是温暖的怀抱。他抬起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灿烂的笑意。
够了,焉栩嘉闭上了眼,他决定放过自己,也放过夏之光。
他任由自己牵住夏之光的胳膊,三分醉意地靠在他的身边。有人带头唱起了上个世纪的歌谣,夏之光跟着轻轻哼了两句,他自然对俄语一窍不通,唱的不过是音乐课本上教学的版本。焉栩嘉和他用的不是一版教材,可他总归是听过的。
他慢慢地笑了。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树叶也不再沙沙响……”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默默看着我不作响,我想开口讲,不知怎样讲,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烟花升腾到半空,歌声和欢呼声以及烟火爆裂的响声不绝于耳,他们被人群紧紧地挤在一起,满天满地的绚丽色彩映在少年人的眼睛里,焉栩嘉勾起嘴角,他想起很久之前,和妈妈坐在剧场,听年轻的男演员靠在舞台边缘喃喃。
忘掉他,忘掉他就可以不必在忍受,忘掉他就可以不必在痛苦,忘掉他,忘掉你没有的东西,忘掉别人有的东西,忘掉你失去和以后不能在得到的东西,忘掉仇恨,忘掉屈辱,忘掉爱情,像犀牛忘掉草原,像水鸟忘掉湖泊,像地狱里的人忘掉天堂,像截肢的人忘掉自己曾快步如飞。
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可我决定不忘掉他。*
「但愿从此后,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end.
*出自廖一梅《恋爱的犀牛》
理论上应该还有《有三次焉栩嘉想要告白,一次他被拒绝了,第四次他发现了自己的告白对象是个憨批》中和下,but……我们有缘再见。
「希光·粤澍」白瓷梅子汤「短/完」
慎入。
【现实向,十年后】
>>>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落地丽江的时候,白澍把衬衫的扣子又挑开一颗。每个毛孔都像吸饱了水,浑身黏腻腻得像被贴了层不透气的皮,难受。
“难为你能适应这气候。”随身就一个极轻的箱子,毫不客气地扔给接机口处某个一点正形都没有的男人,抢过他手里的扇子胡乱地挥来挥去,“光哥呢?”
“家里。”帽子摘下来扣在白澍脑袋上,...
慎入。
【现实向,十年后】
>>>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落地丽江的时候,白澍把衬衫的扣子又挑开一颗。每个毛孔都像吸饱了水,浑身黏腻腻得像被贴了层不透气的皮,难受。
“难为你能适应这气候。”随身就一个极轻的箱子,毫不客气地扔给接机口处某个一点正形都没有的男人,抢过他手里的扇子胡乱地挥来挥去,“光哥呢?”
“家里。”帽子摘下来扣在白澍脑袋上,陈泽希一把扛起箱子搂着他脖子往外走,“自打半个月前你说要来就基本没消停过,店都不开了,整天就念叨着他澍哥澍哥澍哥。”
白澍拐去一肘子:“呦,他希哥可是酸了?”
“滚。”
车子就停在路边,小小的红色二座车,白澍探进半个身子去啪啪啪啪狂拍副驾座椅:“你俩这体型,塞得进去?”
冷不丁背后大力一推,白小爷就整个儿扑进了车里。
门一关,陈泽希拍手坏笑:“塞得下你就行。”
夏之光从院子里迎出来的瞬间白澍有点恍惚——黑黑的头发耷拉着露出一点额头,下巴又小又尖,宽肩窄胯挺挺拔拔,还像棵小白杨一样。
“树苗!”
小孩儿蹦来一把搂住,感人的身高差差点把白澍一口气憋死。
“夏之光,你不会又长了吧?!”他挣巴一下没挣巴开,只能认命又绝望地叫唤。
拎着箱子进来的泽希破天荒地当了回好人把白澍从夏之光怀里拖出来:“明明是您老又缩水了,白大爷。”
白澍抬腿就是一脚,腿短没有踹到。
夏之光默默看着他们闹,二十六岁的大男人竟还有些腼腆的样子。白澍一回头就看到他抿嘴笑,于是自己也乐:“还是黑色顺眼,原来在组合里那什么杀马特造型。”他抬手拨楞一下那头被太阳晒得暖暖的毛。
“是吗?”夏之光挠挠后脑勺,“泽希说的,以前那种颜色在这里太乍眼。”
白澍有些受不了地斜睨他:“光哥你行不行,现在还泽希说泽希说,你有什么是能自己做主的?”
夏之光很认真地想了想,耳根一红小脸一热,眼睛发亮:“嗯……至少还有一件事吧……”
“停。”白澍果断地捂住他嘴,很想模仿一下肖战的冷漠脸——陈泽希陈泽希,你都教了他些什么?
那边陈泽希已经把箱子放进了屋里,站在被捕梦网挂得琳琅满目的门口冲他俩招手:“光哥,进来。”
夏之光应了一声,拽着一脸痛心疾首状的白澍就往里走。店里一看就是典型陈氏风格,这里一块粗木那里一方石头,左边钉着大大小小的布谷钟,右面花窗玻璃铺了一整墙,只除了头顶一根根纵横来去的绳子上被人用木夹挂了满满当当的照片,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瞬间显出亲切。
而吧台上也不知是谁放了盆巨大的青梅,长势汹汹几乎要冲破天花板。而青梅果子下坐了一人,灰T黑裤,头上支着深紫色短发,直直望来。
白澍停住脚步。
夏之光要说话,陈泽希从后边拉他一把,摇头。
墙外就是古城最繁华的街,九衢三市雀喧鸠聚,嘈杂被一方小院隔开,屋里只听见空调低低的运转轰鸣。
时间或者过了很长,又或许很短。白澍默默地握紧拳头,笑。
“彭彭,你好。”
陈泽希从来就是不肯亏待自己的人,有了自己的店后更是毫无顾忌,占下整个三层近百平米做私用露台,花草鱼鸟一应俱全,院里的兰花开了,夏之光一手一盆跑了三趟才把它们都扛上来,香味浓得掸都掸不开。
正北方就是那座著名的雪山,就像专门立在那里供他们看似的。
烤架上的肉肥得滋油,炭火极旺,夏天里吃烧烤,要的就是大汗淋漓的痛快。
落座前陈泽希带着夏之光又跑下了屋顶,再回来时一人怀里捧着个酒坛,白澍只一眼就乐了:“你俩这真是要过神仙一样的日子?”
夏之光笑笑,揭开封泥,拿过早就预备好的白瓷碗一一倒满——澄红的液体,扑鼻都是混着芝兰气的酒香。自己先尝一口,还是太甜,便捞过一旁准备好的冰桶敲几块碎冰进去,冰块磕到碗底,叮咚作响。
“两年前我和泽希刚到这里的时候做了一点,现在拿出来刚好。”他把碗推到彭楚粤和白澍面前,手摆在腿上有些期待评价。
彭楚粤只尝了一口便哇了出来:“这个好喝哎!”一口就要咕嘟光,旁边白澍看着没忍住出手拦下:“你悠着点儿,别醉那么快。”
“谁说我要醉了?”彭楚粤瞪眼。
白澍很想扔给他一个抠鼻的表情包。
也不知是谁忘了自己当年庆功宴醉得不成样子的样子吧。
陈泽希把花架上盘的小灯点起,院里楼里皆是一片黢黑安宁,只有这曝露在昏蓝夜暮中的一方露台光明。
举起手中白瓷:“虽然少了我们肖大腕儿,人也还算齐全。十年重聚不容易,干了吧。”
“干!”彭楚粤豪气地怪叫一嗓,听得白澍嫌弃地“噫”上一声,又炸了毛,“白澍!今天晚上不喝醉就别想回去睡觉!”
“——你个酒鬼。”
“我、不、是。”
“你是。”树懒嘲讽脸。
“不是!”尖叫鸡上线。
夏之光看着对面戳来戳去的俩人,暗暗地把凳子挪向乐得眼睛又离家出走的陈泽希:“泽希,咱们把粤粤叫来……对不对啊?”
陈泽希转头,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然对。信不过你哥我?”
夏之光轻哼:“怎么会。”
陈泽希就是夏之光的迷信。
他一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像只一点点脱壳入世的蜗牛,然而陈泽希停下了,回头对他说一起走,于是夏之光终于放心了,对这个还不怎么熟悉的人不留退路地交付全部信任——泽希怎么那么厉害,泽希怎么那么会跳舞,泽希怎么英语说那么好……他黏他黏到直男line都把夏之光当成了预备役。
可他夏之光才不稀罕呢。
曾经有哥哥逗他:“光哥,你除了喜欢跳舞牛奶和零食,还喜欢做啥呀?”
夏之光抬头想了半天,脑袋一歪,眼神倍儿纯良:“和泽希在一起算吗?”
记得当时白澍还捂着下巴往彭楚粤肩上倒,边倒边高呼现在的孩子一言不发就开始虐狗。
可是,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呀。
夏之光暗笑,回过神才发现盘子里突然多了五六串羊肉,陈泽希还在嘴里念念有词地一个劲儿把烤好的地瓜往他盘里装:“光哥赶紧吃,趁着他俩还没吵完……”
“喔。”
下意识地应声,左手下意识地伸出去搭住他右腕——第一次这么做时还是他被雪藏后为了凑timeline必须假装仍在队里的一次直播。夏之光后来看回放时才发现自己当时似乎被困在了一个结界,听不见战战问话和少奶奶的大嗓门,满心满脑都在身旁,总觉得有他在心就安定了,哪怕腥风血雨只要有这个人就好。
陈泽希有些诧异地看过来,夏之光动了动嘴唇,没把手挪开。
“怎么?”他凑过来,额头相抵,“难受了?”
“……没有。”
他笑,很开心的样子:“还喜欢拽手?光哥你越活越年轻啊?”
夏之光微微鼓起腮帮子,当年直播里很难做出来的动作终于也熟练了:“不行吗?”
“可以可以可以……”连声应着,陈泽希把腕上的手拿开,没等夏之光变脸色,就用左手重新握住,“可你总得给我留只手吃饭不是?”
夏之光眼神炯亮。
“哇,这俩人好肉麻。”彭楚粤在一边夸张地张大了嘴,趁机被白澍塞了一嘴的烤韭菜——“吃你的吧。”
“白澍!”
“欸!”
“我生气了喔——”
“哎呀呀我好怕怕。”
一个戏精,对上谁都是胜。
夏之光再凑凑近,纳闷:“粤粤怎么今天这么活跃?”
陈泽希又给他盘里添了一筷子蘑菇,轻描淡写地从对面两人脸上夸张的表情扫过一眼,摇头一笑:“大概是喝多了吧。”
不夸张,又怎能掩饰尴尬?
虽然夏之光已经二十有六,可在哥哥们面前却还可以是当年那个被万千宠爱的喝奶小幺弟。
而弟弟嘛,在他们看来是需要早睡的。
于是十一点刚过,陈泽希就押着夏之光回了房间。
“泽希。”
洗得干干净净的青年躺在几乎要陷进去的大床里,看着窗外月亮突然开口。
“嗯?”兴许是兴致太高,喝得太快,一向酒量不错的陈泽希这会儿居然有些晕,半靠在床头,垂着脑袋看夏之光侧脸。
“你想不想要个时光机?”
“为什么?”
“回到当年啊。我不入团,或者你也和我一起入团,咱们一起打拼,会不会比现在更好一点?”
陈泽希笑笑,和衣顺势躺到他身边:“有什么日子能比现在更好的?”
两人的呼吸离得很近,夏之光沉默许久,又问:“泽希,你后不后悔啊?”
陈泽希睁眼,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小孩儿的眉梢眼角都照着月光,一双丹凤眼像被古城里的水淘过一样干净。
“夏之光。”他难得这样正经,“你哥我是看起来又痞又浪,可是这种事情,是做不了假的。”
夏之光好像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问了傻问题,不好意思地皱鼻子笑:“我知道,对不起嘛。”
夜风温柔,陈泽希也觉得心软成那坛子里被泡了两年的梅子一样又酸又甜。
“睡吧。”
额头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再回到露台,发现只剩下白澍一人端着瓷碗对月而饮。
“小粤呢?”
“回去了。”
陈泽希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又为自己倒了一碗:“你们究竟怎么回事?”
白澍飘过来一眼:“我们哪里有事。”
“别装,我不知道你?”陈泽希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俩刚才那样连光哥都看出不对了,亏你还是个当家台柱,就这点演技?”
白澍晃晃手中小瓷碗,冰块撞击的声音像锤子一样砸在心上,拿起桌上下午刚摘的梅子咬一口,青果流酸,溅上齿牙,连腮帮子都疼。
连忙兑上一口酒,嘴里都是甜香。
白澍苦笑。
有些事情,在发生的时候不戳破就可能一生都不敢再碰了。
这些年来他们东奔西走,说是喜欢漂泊,可真正的原因谁都门儿清——没人过问茶是否凉了粥是否冷了,没人伴歌共酒,更没人能够一起白头。
被这样狼狈的生活拆骨剃肉,被困在这样惨淡经营的现实,即便在心里已经和对方老死一千回,他们又怎敢在肚子里没灌几两黄汤时轻易将那一字出口?
只不过随着年纪长得不光是皱纹,还有酒量。他们也再不会被那几两黄汤放倒了。
梅子成熟的时候便是春天老去的时候,所以它才会苦吧。
“其实吧,真挺羡慕你们的。”白澍望着雪山幽幽叹气,“爱对了一个人,其实就等于做对了人生中大部分的事情。我是真想回到十年前,不参加什么节目,不认识彭彭和你们,兴许现在还能像从前一样吃的好睡得早,还喜欢笑。”
陈泽希只是默默听着。是啊,当时怎么会觉得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决定呢。生命就是一镜到底的电影啊,把片段缩小再缩小,小到出生和死亡都出现在同一个画面,才发现原来他们在这一生中做的所有自以为无关紧要的决定,竟都如此重要。
“我也想试其他人啊。可是我夏天就想吃又沙又甜的西瓜,什么西瓜味的糖和冰淇淋统统不要,就想要西瓜。”白澍把下巴放在桌上,半眯着眼喃喃,“所以不管是长得像还是脾气像,都不行啊……不是他就不行啊……”
“好了。”陈泽希把亮着屏的手机放到桌上,去搭白澍胳膊,“我送你回房间。”
彭楚粤和白澍都有工作,第二天早上便是归程,又好巧不巧地订了几乎相同的时间,一个去北京,一个去上海。
“树苗,粤粤,你们照顾好自己。”夏之光睡得好,白里透粉的脸看上去说是二十二也有人信。倒是白澍又挂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似乎恨不得立刻趴地上就睡。
“那,再联系了。”彭楚粤看向他,眼神闪烁。
陈泽希极有眼色地带着夏之光躲到一旁。
白澍笑着点头:“恩,再联系。”
他们都知道不过一句空话,可还是要说,说了就心安理得地不联络也好。
彭楚粤啊,这么多年过去,你一遇到关于我的事,还是想要逃吗?
像当年,像往年的许多次相聚后离别一样,白澍站在原地目送彭楚粤一步步离开。可他还没走几步便定住了。白澍以为他会回头,可他没有。
“彭彭?”他走上去拍他肩膀,彭楚粤却突然一个转身抱住了他。
“我……”耳边呼吸急促,连带着自己的心跳也在加速,“我知道我很胆小,很别扭,还很被动,可是如果你,如果你能——”
白澍闭上眼。
“没事儿……没事儿。我都知道。”
白澍双手静静地搭在彭楚粤肩膀,彭楚粤将脸埋进他颈间,时间的洪波好像在这一刻回复澄澈,一眼望回十年前舞台上那两个躲在门后相拥痛哭安慰的少年,滚烫的泪滴在肩膀上,一双手轻轻包住耳朵,所有嘈杂瞬间退去,能听见唯一的声音就是那人血管里膨胀着“砰砰,砰砰”的脉动。
这人连身体都在叫着彭彭啊,彭楚粤那时很不合时宜地想。
眼泪有人疼,是件多么令人心安的事。
“想想光哥一个电话你就千里迢迢赶来,究竟是为了谁吧。”这是陈泽希早上来他房间取手机时说的话。
他哪里没想过。彭楚粤在心里无声反驳。他明明就在心里排练了上千遍的,不想露出马脚,不愿意让他看到一点希望。
可这人说,不是他就不行。
那么他这一次,是不是可以变得勇敢一点?
“真麻烦。”
搭着夏之光肩膀,陈泽希一脸恨铁不成钢。
小孩儿早已经比他高出了那么几个厘米,为了方便他勾搭,还叉出了个绅士腿。
“咱不这样。”他万分坚定地点点头。
“当然,咱不这样。”
“对了,梅子酒没了。”
“这就没了?没事,再做。”
“做多少?”
“嗯……少一点吧。”
梅子汤酒,是铺一层梅子铺一层冰糖,再铺一层梅子再铺一层冰糖,层层叠叠地铺上去,最后加入38度的白兰地,在地底封存两年才能喝得上的。
每次做得少一点,再多做几次。
然后日子就可以这样一年年地再过下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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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什麼了,能看完的,都是勇士……
第一次寫希光,有OOC的麻煩不要ju我……「請問我哪篇不OOC2333」
感謝 @红豆姑娘🍂 那个“最喜欢和泽希待一起的”梗,我前天才和你说要写希光,文就来了,是不是该夸我?!╭(╯^╰)╮
【希光】无涯
很久没更短篇,被今天版聊炸出来,送给大家。第一次正面触及这个事,希望没有写太差。
————————————————
时间是一场无涯的错过,我们在两头,各自欢喜,久别成诗。
——题
01
“等等我。”
“泽希你等等我。”
“我在北京等你。”
久别的记忆在午夜三点沉睡的梦魇中猝不及防闪现。
陈泽希惊醒时,背上粘满了腻人的汗水,湿透了贴身的背心,皮肤温热的滚烫在杭州五月底的天气里令人心烦。
梦里夏之光同样腻人的声音甜得不像话,少年独有的棱角带出坚毅的表情,他不用去回想都可以预料。
嘴里反反复复的开合,夏之光说,等你。
等你。等,你。
深夜里被汗打湿的刘海粘腻地粘在脸上,从回忆里不断闪现的片段变为下意识出口的呢喃。
等你。我等你...
很久没更短篇,被今天版聊炸出来,送给大家。第一次正面触及这个事,希望没有写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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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一场无涯的错过,我们在两头,各自欢喜,久别成诗。
——题
01
“等等我。”
“泽希你等等我。”
“我在北京等你。”
久别的记忆在午夜三点沉睡的梦魇中猝不及防闪现。
陈泽希惊醒时,背上粘满了腻人的汗水,湿透了贴身的背心,皮肤温热的滚烫在杭州五月底的天气里令人心烦。
梦里夏之光同样腻人的声音甜得不像话,少年独有的棱角带出坚毅的表情,他不用去回想都可以预料。
嘴里反反复复的开合,夏之光说,等你。
等你。等,你。
深夜里被汗打湿的刘海粘腻地粘在脸上,从回忆里不断闪现的片段变为下意识出口的呢喃。
等你。我等你。
从他到他。
他下意识地恍惚,斜倚了身子看向窗外的天。
北京与杭州,一千三百公里。
知道么,其实哪里的夜色都不太有差别。
人是贪心的动物,明明共享着同一片星空,却会好奇你哪里的星星会不会比我更亮。
一千三百公里,两个月,只是除了主宾的置换,我们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呢。
夏之光。
02
在片场拍戏期间等待总是无聊的事,没有了自行车,白澍肖战忙着拍,老谷在宾馆里休息,就成了更无聊的事。
太阳很烈,些微晒人,陈泽希躲在休息的地方,偷偷看微信。
小孩儿会在这个时候有晚饭休息的课间。
“累不累。” “挺好的”
“今天的题你都会?” “那是,我比你聪明多了好吧,肯定你都不会。”
“吃饭了么?” “吃了,就是食堂今天的菜不好吃。”
没有营养的对话反复纠缠在细枝末节,其实明明都是些可以设想的日常,但是陈泽希下意识忍不住问。
夏之光很乖,他一直都知道小孩儿很乖,每天认真地一个人学习,吃饭,休息。
一个人。
陈泽希忍不住地心疼,小孩儿比赛期间是被他放在手心里宠着捧着过来的,夏之光黏在他身后一秒,他就舍不得去别的地儿。
只是他如今想象着小孩儿在学校里的生活,却无能为力,插手不及。
自己十六七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忙着抄作业,撩妹,跳舞,准备出国。眉眼里藏不住的放肆。
而夏之光呢,早早经过十二场比赛打磨,被逼着在偌大的舞台上成熟,眼角里除了上挑的眼线还有低垂的无奈。
然后在学校里安心以待,静静走着自己想要或是未必没有那么想要的路。
他曾经在信里夸过夏之光,说,你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可我却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
只是他从来没有任何时候觉得自家的小孩儿那样厉害。
不理流言蜚语,抱怨着食堂的一日三餐。
还会偷偷换版面表达着小心思,小孩儿那样担心自己的粉丝。
夏之光那样厉害,而自己呢。
太阳很烈,陈泽希站在遮光板下。
遮光板很大,他却觉得如被烈日包围。
无处可逃。
03
陈泽希与夏之光之间很少谈及拍戏,开始的时候小孩儿会问,衣服好不好看,台词多不多,戏份好不好玩,难不难演。
树苗是不是被打的很惨,老谷是否还一如既往面瘫。
他会耐心地答,自己却不愿主动去提,其实连答的都很少。
这部戏总是他不愿提起的事,借物移情,他心里怀着某种说不清的厌恶,连带着这部戏也不喜欢。
后来直到某一天,他拍夜戏,小孩儿晚上放了学拿手机给他发微信。
“我复习不下去了,哥,陪我聊会吧.....”
等他收工看到消息时已经是晚上一点多,回了过去解释了原因,却没有人再回。
等早上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
小孩儿七点多回的微信,“嗯,没事儿,昨晚那个时候我已经睡了就没回。”
陈泽希知道的。他很想再发点什么过去,却想起夏之光现在应该已经在上课了,突然又觉得没了必要。
他们之间,错过的已经不仅仅是三个小时的时间差。
自那以后,小孩儿似是更乖了,突然之间找他聊天的频率就少了下来,也学会问一句哥你今天有夜戏吗。
他寸步不离地把手机待在身边,却总是有照顾不到。
夏之光一点儿不在意似的,说没事儿,哥你忙吧。
陈泽希就越来越觉得无力,难以对抗的无力。
像极了他被淘汰那一场,他在夏之光眼里是英雄,可是这世上依然有他无法对抗的事。
有时候他会觉得可笑,就好像一趟列车,他眼睁睁看着夏之光在窗口冲他挥手离开,拼了命地追逐,好不容易追上了那趟列车,等车停下,他上了车寻找却被告知,夏之光已经在上一站下车了。
而他又可笑又无力,曾经呼啸而过的风,胸腔里奔腾的血液,都瞬间变作彻骨的冷透。
要么下车,要么你就在车上等着试试看。
他不知道,他想,等等看好了,毕竟那趟车是他们唯一约好的地方,他想也许夏之光会回来的。
然而没有。
夏之光再也没有回来。
其实他曾经真切地做过那样的梦,真实的梦魇与真实的惊醒。
梦里夏之光不仅在窗口挥着手,小孩儿眼角里全是积蓄的湿润。
列车开的那一刻,积蓄的眼泪全部都汹涌而出。
火车的鸣笛声呜呜,铁轨卡拉卡拉地响,火车一路向北,从陈泽希心上碾压而过。
他不停往前跑,跑着跑着身边一切的空间时间突然就消失了,化作了无涯的空白,再也找不回原来的世界。
他忽然就惊醒。
心脏里宛若被开了一个大洞,风自心上呼呼刮过。
清晰而凛冽的疼。
仿佛回到比赛他淘汰那一天。
04
他从那个梦里惊醒的晚上,在床上呆坐了许久,最后蹑手蹑脚爬下床出去抽了根烟。
走廊里开着灯,指尖的烟火明明灭灭。
他清晰地再次找回比赛时被自己忽略的感觉,夏之光死死抱着他不撒手哭得满脸眼泪的那晚,和梦里小孩儿扒着窗户哭个不停的脸渐渐重合。
小孩儿那时紧紧抱着他的腰不肯撒手,他觉得自己几乎被拥抱到窒息。
陈泽希第一次害怕起来,不会因为被抱得那样紧,而是因为。
他也有了回抱的欲望。
他们后来拥抱过许多次,他回去看他们比赛时,决赛那晚宣布结果时,庆功宴时。
后来在机场从大巴上下来分别时,他们也拥抱过一次,浅浅的。
他的手多了几秒留恋,停在小孩儿身上舍不得离开。
他想,他会思念夏之光的。
可是,后来,如果他知道后来,他想他多的一定不仅仅是那几秒时间上的留恋。
他一定会很用力,很深地抱紧眼前的人。
这样才对得起他们那么多的错过和他的后知后觉。
他终于肯后知后觉地承认,那样凛冽的疼,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那样凛冽的疼,不是因为舍不得的心疼。
而是因为,喜欢。
只是他们,错过了那么多,那么多。
05
夏之光回了学校后一直睡得很早,休息得很好。
没有了比赛时的焦灼和巨大的压力,他终于可以安心地入睡,最重要的是没了那一直撕扯着的牵挂和患得患失的不确切感。
因为他知道,他们已经彻彻底底地错过了。
从他决定回学校那天起,曾经的约定成了笑话,就如同他们之前从前许许多多的笑话一样。
一起在舞台上站到最后的。不管你去到哪个地方我都会去找你。来北京一起拍视频。
错过错过,却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过错。
他睡得一般很早,起初的时候会不习惯,后来便很快就能入睡。
只是睡前会悄悄想一个人,依然热烈。想一会儿,就入睡了。
只是想一想,而已。
他后来在微博上见过陈泽希那些不经意的话。
“可惜我和之光总是错过。”
“之光要是在就好了。”
“之光,你就是那个小蓝人。”
他读到那一条就突然笑出来,你才是小蓝人呢,谁是你的小蓝人啊。
却忍不住滚起酸涩,沸水滚鱼片那样,心瞬间抽在一起。
夏之光也觉得他们会一起面对世界的,只是为数不多的在北京的日子里,不安浮动的春天里,那个人并没有来。
他惯性一般地撒娇,“我要做那个。”
他并不怕,他知道陈泽希会答应。自己要什么,陈泽希都会答应。
也许只除了一件事。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事,他们之间最不可能的那件事。
“I will fight with u.”
怕被看穿地补上一句,熟悉的歌词,却只是想让那人安心。
我知道的。
他会有少数课上走神或者睡前失眠的时刻。
会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叫嚣,反反复复的同一个问题回荡,得不到答案。
你会想念我吗?
会像我想念你一样想念你吗?
06
“快点来杭州,我们录一个。”
他笑出来,也终于明白那个时候他反复追问陈泽希时那人的感受,无法回答,无力回答。
我曾经那样问你来不来北京时,你也是那样的感受吗?
不知道要怎么办,又不知道要怎么回避,直接的热力的迫切的渴望在心上一道道化成沉重无力承受。
所以那个人才会用玩笑的话语避开吗,才会在最后松口吗。
只是最后的最后,你终于松了口。我却要放开了。
“好啊,等我等我。”
等我,但是你会等我吗。
他已经厌烦了等待,从陈泽希淘汰起,等到决赛,再等到北京。他等了太久,他不想再等了。
陈泽希,是不是终于可以让你等等我了呢。
可是我,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呢。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们之间永远不要有等待,也不要有错过。
也不要有别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要有就好了。
上课不苦,一个人不苦,那么多难做的题不苦,难吃的饭菜不苦。
最苦的是,你没陪我一起尝那些苦。
陈泽希有时会打电话过来,他有时候会装作在做题不接。
不想听到电话那端嘈杂的人声,不想见到杭州汹涌的人群。
因为所有的所有,只是告诉我,我们错过了。
在那场比赛之前,他有那么多道理没懂过,后来他却懂了很多很多。
最重要的一点大概是,你有可能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上错的人,也可能在错的时间错的地点遇上对的人。
而他,不知道和陈泽希,是哪一种。
又似乎,所有都错了。
那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接了。
“喂”
“今天复习得怎么样?”
“挺好的,你呢,今天有夜戏吗?”
“没呢,今天收工早。”
他们在每句话里转换时间地点,彼此聊着对方却互不相关,他们已经不在一个世界。
“你什么时候会来杭州呢?”
夏之光的眼睛突然酸涩。
他们转换了时间地点,从北京到杭州,从三月到五月,却又什么都没变。
依然是同样的语气,同样的问题,只是换了主宾语。
“还不知道呢。”
“小孩儿,不是说让我等你,不能不算数啊。”
“可是你不是对我说过的话也不算数。”
陈泽希忽然愣住。
“…..我没有不算数…..我后来去了。”
换夏之光愣住。
是的啊,他的确来了啊,自己也的确去了啊。
只是时间的无涯里,就那样错过了。
07
陈泽希无奈地放下电话,望向灯火通明的夜色。
白澍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安心。”
“我不可能信命。”陈泽希抬起头来望着他,没头没脑一句话。
白澍低下眼睛不说话。
嘴角露出丝嘲讽的笑,“可我和他之间,居然让我不得不开始信命。”
“别想太多,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事。”白澍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苦涩地笑,“是明白的太晚了吧。”
“是。”斩钉截铁的回答,白澍转过头来望他。
“他最后那场抱着猴子上台的时候,你知道什么眼神吗?”
“坚定的,不容置疑的,两个人就是整个世界的那种。”
夏之光才多大的孩子,他们一帮哥哥瞅着都心疼。可他更心疼身边这个人,知道吗,后明白的那个总是最苦的。
明明是陈泽希先开始的,却是他一遍遍压制自己,强迫自己忽略,确认了以后还不敢往前迈一步。
白澍还想再劝些什么,眼前的人却已经转身欲走,留下模糊不清的话语。
“白澍,我们机会不多了对吧。”
“我至少还能做点什么。”
他已经错过了那么多,不能再错过了。
08
凌晨十二点半夏之光被电话吵醒,还好他一直开的是震动,紧张地下床出了宿舍,接了陈泽希的电话。
“为什么这么晚打过来?”
夏之光有点累,也想要任性地撒娇。
“之光。”
他最怕那人这样温柔地叫他,比任何人都郑重,也只有他会这样叫他。
“我总是觉得很巧,你在时我不在,我在时你不在。”
他的心滞住,说不出话。
“后来我就觉得,是不是我们就永远没办法刚好都在一起,像是列车,你跟我总会在不同的时间里上下车。”
刚好在一起,在一起。他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只是后来想通了,其实,就算在不在又如何呢。我们都不在,甚至我们可以永远不见面。”
“所以呢,你想永远都不跟我见面了?”夏之光已经有点点生气了,甚至语音里带上了酸涩,这就是陈泽希打电话过来的目的吗。
“不是,我是说,也许我们刚刚好就是处于不同的维度,就是遇上了。”
“时间的断层里,爱不可以横跨无涯,却不能被阻止发生。”
“什么……..意思......”
陈泽希忽然就笑出来了,他觉得自己突然回到了那个梦里,身边的一切都空白,他被卷进无边的时间断层里,只有空白和扭曲的时空。
只是心脏依然跳动。
“夏之光,我喜欢你。”
谁的手机突然不稳,谁的眼泪汹涌成海。
谁在站台上错过,又在不同景色里相爱。
“我也很喜欢你。”
从相遇,到错过,都很喜欢,从没变过。
09
他们后来一起听一首歌。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
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
……
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
……
小小的手牵小小的人
守着小小的永恒”
于时间的无涯里转身错过,两头等待,各自欢喜。
久别成诗,成永恒。
「粤澍」我等你到二十五歲「短/完/BE」
>>>
白澍喜欢彭楚粤喜欢了整整十四年。
十三岁的彭楚粤还是个小胖子,长得也就比同龄人高一点,脸却嘟嘟的,板起来的时候就像个发过头的面团子。
十一岁的白澍懵懵呆呆的,笑点很低,一逗就乐,乐得眼睛都看不见,还能勉强挤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爸爸妈妈是工作上的好朋友,那年的暑假相约一起去云南旅行。彭楚粤和白澍被大人安...
>>>
白澍喜欢彭楚粤喜欢了整整十四年。
十三岁的彭楚粤还是个小胖子,长得也就比同龄人高一点,脸却嘟嘟的,板起来的时候就像个发过头的面团子。
十一岁的白澍懵懵呆呆的,笑点很低,一逗就乐,乐得眼睛都看不见,还能勉强挤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爸爸妈妈是工作上的好朋友,那年的暑假相约一起去云南旅行。彭楚粤和白澍被大人安排坐一起,起飞时彭楚粤很开心地指着头顶屏幕显示的实时画面嘴里念念有词“飞机起来了,嘟——”“诶起落架起落架收了”“哇,好高——”,而白澍坐在他身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不知道被打开了什么按钮笑得特别开心。
从北京到昆明要飞好几个小时,中途困了,父母便把他们各自换回身边,但白澍坐在椅子上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彭楚粤。见他拿着一个gameboy打得热火朝天,忍不住忧心忡地问一句——飞机上用电子设备会不会坠机呀?
大人都笑了。白澍那时候才知道飞机上也不是所有电子设备都不许用的。
十四年前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白澍只能隐约在翻照片时想起他们在泸沽湖时天飘起了雨,冲回游轮包厢唱了两个小时的KTV;玉龙雪山的索道上他挂着比自己没短多少的红羽绒衣回头冲彭楚粤大笑着招手;丽江古镇上他们一人一手转了许久的青石水井;某个山顶的某个茶庄他们喝到的甜甜润润的工夫茶;彭楚粤猩红外套和黑色长裤在晨光中的古城街道游游逛逛……
胖胖的十三岁少年,笑起来眯眯的眼。
早熟的白澍似乎对自己看见那人乐成弥勒佛时心底的兵荒马乱已有了答案。
那次买回来的滇红成了他最喜欢的饮料,无论白妈妈再怎么嫌弃它不过是便宜的口粮茶,白澍还是倔着顶她:你不懂。
彭楚粤大了两岁,先由小升初,白澍紧随其后,进的虽不是同一个学校,却是同气连枝的姊妹校。因为学校地方不大,便借了彭楚粤校区的一个教学楼,把初一学生安置在那里。
两家家长是极好的朋友,白澍理所当然知道彭楚粤在哪个班,可虽说同在一个校园,教学楼却隔着花园,两方学生平日井水不犯河水,连早操都无法瞧见一眼,唯一的机会是每周白澍去位于彭楚粤那一栋楼顶的机房上课时,正巧彭楚粤也会在那个时候下楼上体育,白澍便能在楼道里偷偷看一眼那人的脸,看看他和同学说话时笑眼和头顶蓬蓬松松的黑发。
好想上去摸一把。白澍有时在擦肩而过后这样想。
同班的一位傻愣愣的好友突然开始拉着白澍去操场,他喜欢的姑娘正巧酷爱篮球,于是每天中午白澍就成了好友屁股后面的小跟班,像两个流氓一样埋伏在姑娘班门口,尾随着再到操场。操场旁有个简易的可移动观众席,总共十来层,他们就坐在最高一层,小风吹着小姑娘看着。
其实白澍有个私心。
彭楚粤初三时迷上了踢球,无论太阳多毒都会出来过脚瘾,白澍舔着冰淇淋,敷衍地附和着好友,双眼却盯着球场上飞奔的彭楚粤。初三的校服是白底蓝条,白澍看着少年跑起来时的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神采飞扬。
毫无波澜地日复一日,父母所在的公司组织一次郊游,去的是北京城郊一个有水有芦苇的地方。他们玩得尽兴,回去的路上坐在一起,随着大巴轻轻的颠簸昏昏欲睡,白澍托着下巴半眯眼,百无聊赖地瞪着公路风景目空一切,突然感觉右肩有重物压上。回头一瞧,是颗黑发蓬松的头。
下午阳光正好,白澍有些恍惚。
但柔软的发梢太过蛊惑,他没忍住,伸手轻轻摸了一下。日头照得脸颊生热,耳根烫得厉害,他只觉得肩上压着的不是一个脑袋而是颗火球,又做贼心虚地怕人看见,便拿食指把睡得迷迷瞪瞪的彭楚粤戳回自己椅背上。
他回过头继续托腮,盯着玻璃上一个小小的蚊子忽然开始偷乐。
头发,是真软啊。
十三岁时,白爸爸宣布自己要调去欧洲工作,决定把白澍一起带上。当时白澍还懵懵懂懂地以为只是去几年。虽对陌生的国家有些抵触,却也没拗过白家两位家长的坚持,别别扭扭地从了。临走前最后一次聚餐,彭楚粤送了白澍一个厚厚的日记本,青碧色硬皮封面,里面是几米的插图。
飞机上十来个小时,白澍趁着一边母亲戴着眼罩睡觉,把本子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一落笔便写了近十页,还颇有情怀地在扉页上用无数“彭楚粤”的小字拼出了“彭楚粤”的大字,看了看,还是怕被家长发现,又连忙借了张白纸重新糊上。
多少年后白澍依旧会不可思议。十二年,他们真正相处不过在云南那朝夕共度的七天,从未交换过号码,QQ上从未有超过三十分钟的交流,每次暑假回家时的聚会他们也都静静坐在一起听大人说笑,连眼神都没有太多接触。
别人家暗恋都是日久生情,偏他怎么就这样没头没脑地一口气扎进去了呢?
进了青春期的彭楚粤个子一下蹿得老高,身条竟愈发健康修长,走在人堆里颇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男生在那个年龄都难免有些憧憬着快快长大,彭楚粤也不例外,故作成熟地留着络腮胡,学大人样走路插兜扬头,那一顿饭间白澍一边拿余光偷偷瞄他一边在心里暗暗发笑——真是个傻子。
白澍在学校的同桌是个金发碧眼的小美人儿,对他永远保持着一种充沛的好奇心。国内的朋友曾送过一个蝴蝶样的香包给他,他绑在笔袋上,小美人儿便总喜欢拿着笔袋闻闻又摸摸,问他能不能送她。白澍笑笑,没回答。
他自己也是山中人,自然看得懂姑娘意思。可是那人啊,心中藏之,何日忘之。
有段时间白澍看诗看得凶,加之心中一直有个包袱,于是便觉得所有撰写相思的句子都是意有所指。夜来忽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他当真一次都没有在梦中遇见过彭楚粤。白澍向来是淡定的,心里波涛再汹涌面上也是不露声色,虽随着年岁增长意识到这份喜欢并非来自年少无知,潜意识却也十分明白两人之间机会渺茫,所以便从不打什么在一起的妄念。能从父母或网上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固然好,没有也无妨。他就这样习惯性地把彭楚粤放在心底,想了便唤出来看上一眼。
──我今天看到一个姑娘,真的很好看,就是头发好像三天没洗了的样子。
——彭楚粤,今天我放在阳台的栗子都被松鼠搬走了,你说它要那么多栗子,窝里放的下么?
——彭楚粤,我认识了一个人,长得特别像你。你说奇怪不奇怪,明明那人一点点中国血统都没有,可我还是觉得看到他就像你站在我面前。
——彭楚粤,今天天很蓝。
——彭楚粤,我特别想你。
漫长的岁月耗尽他的委屈与期盼,所以在四年前的那个夏夜晚上,他躺在床上翻着彭楚粤的个人主页看到他对着一个姑娘头像说“亲爱的”时,除了惊讶,竟生不出其它反应。
他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死死地瞪着那三个字足有二十分钟。
房间里空调调到26,应是夏日最怡人的温度,他却突然伸伸手脚,仿佛坐在雪地一样感受到血液停下脚步。
是啊,我们都大了。
虽然早就该想到。
虽然从没抱过希望。
那晚他握着手机,对自己说——再去一次丽江,再去一次,然后忘了他。
四年后,他仍是独自一人站在异国的站台,耳边放着洋葱,手机上翻开的是南康白起的书,忽然发现这四年的时间根本太短,又或是这人世太过久长,根本忘不了。
——第一次喜欢人,就喜欢上了你。
——不知道自己还会喜欢上什么人,想来想去,总会归结到你。脑海里浮起的都是你的脸,完全没办法想到第二个。不是这个人就不行,有时候真的让人绝望。
——我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加热切地盼望你能幸福,只是想起这幸福没有我的份,还是会非常难过。
白澍曾有一次无端生出股怒气,也不知是气他还是气自己,利索地删除了彭楚粤所有的联系方式,长舒一口气。
然而几月后,他忽然收到一个申请——“被盗号了?你把我删了。”
白澍瞪着屏幕上那一行字,绝望地闭上眼——放过我吧,你怎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世间最恐怖的事就是藕断丝连。虽然白澍很清楚这场暗恋的终点在何方。
彭楚粤要来欧洲学习独立音乐,在语言和签证上曾向白澍请教了许多。他又一个犯傻,把所有的聊天记录统统打印出来装订成册,每天捧着要看好久。
在彭楚粤带着他心爱的姑娘踏上欧罗巴大陆的那年,白澍除夕时去了他们在的那个城市。十二点烟花炸在天上的时候,他在一群拥吻的人群中默默笑着,仰头把热热的红酒一口灌下,心中充满酸涩的温柔——这是我能离你最近的地方了。
我做不到了。
曾经在一次醉酒后无意同一好友絮絮叨叨了许久,他听着,最后反问一句——都到了这个份上,为什么不争取一把?
白澍冷笑——是啊,都到了这个份上,争取不争取的有区别么?
他唯一不觉得遗憾的只有一件事——他们之间不存在相逢恨晚,正合适的年纪相识,活生生,有血有肉,会说会笑的少年,曾经没有距离地坐在他身旁,轻轻将头放在他肩上。
这是那姑娘没有的,看多少照片也补不回来的,只属于他的。
明明就是你胆小,还装得多痴情一样。很多时候白澍也会这样鄙视自己。可宽慰自己的话说过无数次,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放任一颗心总时不时地想起那个人。
分不清了,真分不清究竟这种喜欢是对过去的念念不忘死不放手还是不敢承认其实经年种种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而死撑下去的心虚。
不过到此为止了,就到二十五岁为止。
“我什么也没忘,只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可有时时光又那么贪婪,同大脑一起狼狈为奸,将关于那段时光的细节抽丝剥茧般蚕食殆尽。所以或许有一天会发现,自己曾经以为永远也不会忘的,就这样再也想不起来了。
“我知道,我无法成为你的伴侣,与你同行。在我们眼所能见耳所能听的这个世界,上帝不会将我的手置于你的手中。这些,我都已经答应过了 。”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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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能是一篇很zqsg且無關粵澍的後記,可以略過,權當是我醉話。
我說過我很容易在寫文「尤其是白公子」時代入自己,可今天晚上我把我自己帶入了他們。
這註定不是篇有感情的文,說是文,不如說是換了主角名字的日記,畢竟裡邊的每一個細節都是親身經歷,我也是不敢太投入,生怕繃不住。
想了半天打不打tag,最後還是打了,我自己當局者迷沒準兒旁人能看出個什麼呢。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受什麼刺激了硬要寫出來,畢竟某個秘密我藏了十幾年從沒告訴過別人,這篇里除了地點年齡專業以及性別,什麼都是真的。我要求自己盡量真實地把它寫出來,不過很難,這些記憶放在心裡每拿出一次就會多渲染一次,也可能很多我記得的細節都不過是自己臆想,不過誰管呢,我要給自己一個有儀式感的結束。其實想想吧,比起永遠自己捂著,這麼一說反而像真正放下了。如果有人現在問我喜不喜歡他,我估計會樂呵著說──我喜歡過啊。╮(╯_╰)╭
有好幾次唯一的知情人都在勸我說“你也就是鬼迷心竅分不清真人和回憶”,我也知道,可哪兒忍得住呀,對吧?
前兩年一遇到壓力特別大的時候總喜歡聽洋蔥,誰唱的都好,誰唱洋蔥我就喜歡誰。而無一例外的每次一到副歌就哭崩,能崩得撕心裂肺──其實後來一想,真是減壓的好辦法23333,推薦你們試試。
南康白起說去了那人的婚禮就像在對自己凌遲,我不這麼想,估計要有一天那傢伙終於要結婚了,我還是要去看一眼的。畢竟講究的就是這麼個儀式感,我不要在自己的回憶里卑微地說再見,而是大大方方地站在他們面前笑著道恭喜,為了這麼一點尊嚴。
張愛玲不說麼,喜歡上一個人就會低到塵埃里,那么我就這麼在自卑中過了好多年好多年。覺得自己長的好黑,覺得自己鼻子好矮,覺得自己眼睛好小,覺得自己臉好大,覺得自己太胖,覺得自己胸太小,覺得自己學習不好……但是後來被優秀的人表白,被人鼓勵說“其實你很好”,才發現──是呀,姐本來就很好啊~
不過我還挺喜歡這種感覺「簡直是個抖M」,喜歡一個人的世界,和不喜歡一個人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樣的。
呿。現實是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回去的地方 。
「粤澍」冲了个喜「短/完」
1.
白家少爷想逃婚。
是的,他姓白,叫家少爷。
他那不靠谱的爹打算趁着城东彭二三老爷他们家大公子病危把他送去冲喜。
我才不干呢!白家少爷在屋子里这么梗着脖子吼,被姨娘两个手指一下夹住嘴巴,扯成了个扁嘴鸭头。
“哎呦我的小少爷,这是好事啊!”苦了半辈子的姨娘脸皱成了蛤蟆。“彭家那可是条财大气粗的地头蛇,你要进了彭家的门,又没有传宗接代的苦恼,那可是好处大大地呀——”
“好什么?”暴脾气的白家少爷一拍桌子,“我那么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没去,凭什么让我去!不就是瞧着咱娘俩没靠山才当这个笑话么!”
姨娘眼圈一红:“可是帖子也合了礼也下了,婚期就是下月,你现在说不行,你爹也得听啊。”...
1.
白家少爷想逃婚。
是的,他姓白,叫家少爷。
他那不靠谱的爹打算趁着城东彭二三老爷他们家大公子病危把他送去冲喜。
我才不干呢!白家少爷在屋子里这么梗着脖子吼,被姨娘两个手指一下夹住嘴巴,扯成了个扁嘴鸭头。
“哎呦我的小少爷,这是好事啊!”苦了半辈子的姨娘脸皱成了蛤蟆。“彭家那可是条财大气粗的地头蛇,你要进了彭家的门,又没有传宗接代的苦恼,那可是好处大大地呀——”
“好什么?”暴脾气的白家少爷一拍桌子,“我那么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没去,凭什么让我去!不就是瞧着咱娘俩没靠山才当这个笑话么!”
姨娘眼圈一红:“可是帖子也合了礼也下了,婚期就是下月,你现在说不行,你爹也得听啊。”
白家少爷默然。是,连名字都起的如此随便又怎么可能是个受宠的,从小到大连爹的面都没见几次,大概要不是八字长得好这个冲喜的任务还落不到自己头上。
他想逃跑,可他跑得了姨娘跑不了,这种事一出打个半死是肯定的。
所以白家少爷咬咬牙——去就去了,大不了早早折腾死那病秧子也好早早清净。
于是,这样一桩各怀鬼胎的诡异婚事,就成了。
2.
关于男人和男人成亲,走不走正常礼节的都不要紧。随便裁个红褂子,把人塞进马车,再从大门往家里这么一迎,连堂都不用拜,成了。
当然,彭家公子那病怏怏的样子,想拜堂也得先站得起来。
白家少爷在红彤彤的新房里到处转悠,一会儿嘬杯小酒,一会儿刁颗毛豆,啧啧感叹着这就是家大业大的好处,到处的透着股恶俗又让人羡慕的财气。
吱嘎一声,房门应声而开。白家少爷一回头,看见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抬着一床被和进来,毛豆差点卡嗓子眼里。
哦,不是被和,被子底下还有人呢。
四位壮士轻手轻脚地放下担架,又万分小心地把架上的人抬上鸾凤床。冲着白家少爷齐齐喊了声“少奶奶”,利落地转身走了。
白家少爷雷劈一样地愣住,等到两扇门重新关上才暴跳如雷——谁XX是你家少奶奶?!老子明明就是爷爷!
咳。
床上被子底下传来极微弱的咳嗽声,白家少爷耳聪目明,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窃喜凑近过去,伸出根指头杵杵那团软软的小山包。
“喂,你还能活多久?”他不怀好意地问。
被子下露出一张剑眉星目的脸,就是脸色白的有些脱了人形,眼睛倒灼灼亮亮的不像病重之人。
“抱歉不能如你所愿,我还要活很长。”彭大公子居然意料之外地没生气,反而还有些谑笑地看着面前这个心怀鬼胎的家伙。
“呿,没意思。”白家少爷一屁股坐他身边,扭着头捧脸去看他,“你爹是不是糊涂?就算我八字重能压得住你,弄个男的进门算怎么回事?”
彭大公子还是好脾气地微笑:“对,他脑子有病。”
“……”
人自家儿子都跟着骂了,白家少爷突然不太好意思把满肚子的牢骚再倒出来,清了半天嗓子,别别扭扭地开口:“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好歹也算一家人了,不知道名字有些不太过得去。
“姓彭,名大公子。”
“……”
“其实吧……你爹,也挺随意的。”
3.
白家少爷在兴冲冲地进行了几天“气死彭公子,早早做鳏夫”的计划后,发现这条路似乎行不太通。
就他观察,这人虽说咳嗽不断,脸色白得和纸一样,但是完全没有病入沉疴无药可医那种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虚弱劲儿。
哪家病人中午能吃半只鸡?
哪家病人有精力和自己斗嘴?
哪家病人大半夜的不睡觉盯着枕一枕头的自己乱乐一气的?
连彭老爷那日都来找过,一个劲儿夸他果然八字和彭大公子相和,算命的这回没骗人。
白家少爷越琢磨越不对劲,眼见打得噼啪乱响的算盘就要碎成粉末,他不甘心地跑出去找到自家狗头军师陈大老板的地盘一吐苦水。
“要我说,你就干脆和人好好过得了,这样你姨娘在白家不也好讨生活么……恩,阿光你别动手,让他自己倒。”陈大老板大咧咧地坐在太师椅里抿着碧螺春,眼瞧自家心善的小公子要去斟茶,连忙一拽手腕把人扯回自己怀里。
啧啧,这宝贝的。
白家少爷狂翻白眼——当年陈大老板不吭不哈地把夏家的宝贝命根子给拐走的时候,他好歹还看着多年狐朋狗友的交情上藏了两人一阵子,这才没过几年呢,就把恩人给抛脑后了。
见色忘义,见色忘义,祖宗们诚不欺我啊。
4.
要说白家少爷也是个心宽的人。
陈老板说让他好好过日子,他辗转反侧对着彭大公子熟睡的脸想了一晚上,不得不承认狗头军师说的还是有点道理。
于是彭大公子第二天一睁眼就被两只大黑眼圈吓了个半死。
“我想过了。”白家少爷盘腿儿坐在床上,往他后背塞了几个靠枕,“既然你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也就暂时不盼着你死了。”
彭大公子颇为欣慰地点头:“借你吉言了。”
“毕竟你要死了,我还得回白家去。”
“是啊。”
“我回去,肯定又是没什么好日子过的。”
“可不。”
“而且我觉得,你家呆着还挺舒服。”
“你喜欢就好。”
“赶明儿万一你真死不了,我还能把我娘接过来,你看?”
“都随你。”
“你真好,我更不想你死了。”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屋外听见动静进来准备伺候梳洗的丫鬟听到这里,差点摔一跟头——
您二位,真太实在了。
5.
说也奇怪,谈开了之后,彭大公子的身体是一天好过一天。不出一个月,就能被人推着满府乱转了。
“就说你得多晒太阳,你看你现在气色多好。”白家少爷停在柳荫下,随便揪了根柳条编了个翠绿翠绿的草环,往彭大公子头上一套——“嘿,你脑袋还挺大。”
彭大公子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明明你做的小。”
白家少爷一挑眉:“还敢顶嘴,你是真有力气了?”
连忙从嗓子里憋出两声咳:“咳咳咳……还没。”
“就是。”懒得管他真咳还是假咳,白家少爷乐呵呵地调整着柳环位置,边看边赞赏自己的手艺,“还别说,这玩意儿和你脸色还真挺衬。好看。”
彭大公子完全只听见最后一句,遂乐得两排牙齿光光亮亮:“我也觉得好看。”
一旁伺候的丫鬟打心底里呿了一声——您连看都没看呢,也好意思舔着脸睁眼说瞎话。
“少奶奶,中午日头大,咱们还是进去吧。”
彭大公子闻言,轻描淡写地瞥去一眼——以后别叫少奶奶,叫少爷爷。
完全没意识到不对劲的白家少爷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陈大老板和夏小老板一进主院,看见的就是彭大公子顶个绿油油的花环被白家少爷推着,两人脸上两脸傻笑,万分刺眼。
陈大老板转身就走。
“咦?你不是要找彭大哥么?”夏小老板操着糯糯的声问。
“不找了。”陈大老板牵着他手快步出了院门,“这眼瞧着都骗到手了。”
“可是——”
“阿光啊,我听说附近这两天在办灯会,吃的——”
“走走走走走!”
6.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彭大公子生龙活虎地把白家少爷吃抹干净之后,他才想起来嚎上那么一嗓子。
——说,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看着他浑身上下光不溜秋还叉腰瞪眼作凶狠状,彭大公子忍俊不禁,猛地一下起身扑倒,鼻对鼻口对口,无辜地眨眼。
——哪有。明明就是你冲喜冲好的呀。
【完】
我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好喜欢这种“其实我早就盯上你了”的剧情……
惯例——日常什么的,真的懒得写……😂
继续爬文去,正经的东西没搞出来,整了一篇乱七八糟的出来,不晓得我会不会被打死😂 但是这种不费脑子想梗的文真的好顺手23333
「粤澍」贫穷与现实「短/完/HE」
——这个月要结婚的都悠着点,本王看上件Affliction皮衣,没钱随礼。
放下贴满橙子的手机,白澍端着热了又热的柠檬蜂蜜走进洗手间,蹲在跪在马桶上吐无可吐只剩下干呕的彭楚粤身旁。
“喝点吧。”语气温柔至极,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着他后颈。
彭楚粤抬头,嘴唇苍白眼睛里都是血丝,却一把抓住白澍手腕畅快地笑:“都谈好了,我去顶夜场,要好的话能比白天多挣几百块。”...
——这个月要结婚的都悠着点,本王看上件Affliction皮衣,没钱随礼。
放下贴满橙子的手机,白澍端着热了又热的柠檬蜂蜜走进洗手间,蹲在跪在马桶上吐无可吐只剩下干呕的彭楚粤身旁。
“喝点吧。”语气温柔至极,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着他后颈。
彭楚粤抬头,嘴唇苍白眼睛里都是血丝,却一把抓住白澍手腕畅快地笑:“都谈好了,我去顶夜场,要好的话能比白天多挣几百块。”
白澍拿过沾湿的毛巾给他擦了擦嘴,脸上尽是骄傲:“我就知道,我家彭彭最棒了。”
彭楚粤咧嘴一笑,抿了口蜂蜜水,起身到水池边简单洗漱,白澍就倚在一旁微笑地看他,适时递上毛巾和干净衣服。六月的阳光很足,棉布纤维间都是深春暖阳的味道。
“彭彭,今天母亲节。”看着彭楚粤换衣时露出的削瘦肩膀,白澍抿嘴,突然开口。
动作顿了顿。
“我……给我妈打了电话。”苦笑了一下,“你要不要——”
“不要。”截住他话头,彭楚粤语气万分坚决,“他们能接受之前,我不会联系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白澍点点头,不再说话。
年少时的爱情总是冲动又任性,觉得自己在逆着世间所有意愿而行,那股子假中二的责任和仪式感会让人把一段关系的重要性极度拔高,所以在最初的激情褪后两人在对方眼中往往会显得无比幼稚与尴尬。
白澍总是成熟理智的那个,所以他到现在都在为自己三年前犯的傻买单。
大抵两个刚满二十的孩子所坦白的一切于上一辈人而言还是太过惊世骇俗,不管怎样劝说都无法改变两家家长让他们分手的决心。白澍还记得自己被从学校带回家里后彭楚粤半夜三更偷跑过来,两人像罗朱里一样一个趴在二楼窗台往外使劲探身子,一个站在一楼草坪拼命踮脚尖,小心翼翼地说了许久的话。
大概是那天晚上彭楚粤眼睛里的星星都太明亮而他畅想的未来都太美好,就像被下了蛊一样地迷惑了。
白澍想。
傻呀,真傻。
这辈子唯一一次用尽全力地演戏——假装心如死灰,假装归于平静,家长们以为一场闹剧落了幕,半真半假地放他们回了学校。为了隐瞒,他们不用手机交流,不用短讯沟通,想得厉害了便偷偷潜入对方的寝室偷得一吻和片刻温存。他们的约会永远有月亮相随,也永远少不了为躲查寝大娘时偷鸡摸狗一样的战战兢兢。
那时他们最讨厌的节日是情人节,就好像全天下都有情,就他们被辜负了一般。
但人的一切痛苦,归根结底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白澍和彭楚粤也不止一次想过,他们这样小心翼翼守护的感情和满腔逆世而行的决心究竟是否只是臆想,又每次在看见对方时把怀疑和犹豫抛诸脑后。
谁说的年少不能长情呢?偏有热血的青年要试上一试。
多么精心呵护的火苗,总会到足以燎原的一天。
争吵,撕扯,失望,眼泪。他们从小都是不需要大人担心的乖孩子,却在那一天统统翻了脸。
很多人说为了一段未知的感情与家人决裂极为愚蠢,就算当时的他们自己在面对家长的咄咄逼人时也未曾全心全意地相信过能与对方走到哪里。只不过是有些人,遇上了就不想放手,开始了便不愿意回头。
同家里决裂,被切断一切经济来源,他们从宿舍搬入学校附近一个潮湿阴暗的半地下室,同无数不得已在这个城市漂泊的人共用一个小小的空间。白澍去以前的剧团接几个小角色,彭楚粤找到酒吧拜托了老板许久得到一个日班的驻唱。因为工作时间并不规律,晚上回来时经常是一个睡着的背影和一盏静静等候的台灯。
为了买胖大海泡水,白澍从不在家吃饭,每天在剧团凑活一顿,回来骗彭楚粤已经吃过,直到最后胃被磨出了血送进医院。
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彭楚粤在那么多人面前流泪,白澍刚开始还抱着他、拍着他后背笑着安抚,最后竟也失控地在大庭广众下和他一起痛哭。眼泪顺着脖子流到肩膀,忽然生出一种相依为命的悲壮。
还能有什么人呢,也就彼此了。
喜欢是拥有,而爱是付出,总有那么一场爱会使人迅速长大。
就算到了这种地步,也要拼出命去在一起。
三天前,酒吧夜班歌手辞职,彭楚粤为拿下这个位置一连几天下班后留下同老板应酬喝酒喝到胃痛,又生怕破坏嗓子不敢催吐,每晚醉醺醺倒下后第二天起来还得拼命猛灌柠檬水再去上班。
白澍默默推掉这两天的所有晚上的排练等着彭楚粤半醉回来,而他甚至并没有什么资格去心疼阻挠——毕竟他这么拼命为了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不讲激励的废话,不谈空虚的加油,只准备好了一切等他回家。
彭楚粤握着手里温热的柠檬水,半躺在床上,阖眼靠着因为潮湿有些斑驳的墙面,感觉到身边床铺微微塌陷,嘴角一勾,把头枕上白澍肩膀。
“我们会好的。”满脸疲惫的男人喃喃。
地下室有一扇极小的窗户,晚上仅有半个小时能够照进月光,而白澍就看着天上那盏莹莹的月亮,闻言微笑:“是的,我们会好的。”
彭楚粤在半夜醒了。床头有白澍临睡前放好的水。他端起抿一口,嗓子比起之前那样烧灼似地发疼已经好上了许多。
身旁的人已经熟睡,因为他的起身习惯性地朝热源靠靠。
身下有东西硌着,掏出一看,是电池快用尽的手机。点开微信,他看见自己几个小时前更新的朋友圈——
这个月要结婚的都悠着点,本王看上件Affliction皮衣,没钱随礼。
彭楚粤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白澍那一颗七窍玲珑心,不用说穿也能看透自己人际上的窘迫与没有必要的自尊。
看透又不说透,这人怎能那样好。
这别扭的自尊心啊,又何尝不是给他造成了太多麻烦?
彭楚粤轻笑出来,目光柔和,俯身在身旁的人眉心印下一吻,轻手轻脚地下床,披衣,走到屋外。
手机屏幕还亮着,他靠着生满铁锈的围栏,默默地盯着一个号码看了许久。
字打得很是犹疑,又有几次三番想关机,最后还是极缓地敲进一行,发送——
妈,节日快乐。
前路漆黑,孤单漫长,可肩上是风,手被紧紧握住,他能想到的就只有波澜壮阔的海和斑斑璀璨的星。
是的,前路漫长。
【FIN】
很短的一篇,也是写的匆忙,想赶在母亲节发出来(虽然我这边还没过),还是有点晚。
关于贫穷是我很早就想写的一段脑洞,不算真实,可到底也实现了。
匆匆完成,没有二改,有BUG的麻烦无视吧~^-^~
【希光】愿你被世界温柔以待
这是一篇暴烈过后我仍想还世界以柔软的故事 嘘 这次 我们来讲一个童话故事
———————————
很久很久以前,在茂密的大森林里。
生活着一只小猴子和一只小猫咪。
小猴子很喜欢小猫咪,因为小猫咪又软又可爱,还有着柔顺的皮毛,小猴子总是会忍不住伸出爪子摸摸小猫咪的毛,每当这个时候,小猫咪就会懒洋洋地哼唧一声再缩进小猴子的怀里。
他那样的软和,让小猴子想紧紧地,再紧紧地搂住他。
小猴子想,小猫咪真可爱啊,能一直一直守护着他就好了。
可是他有那么一点点害怕,因为小猫咪好小,他怕小猫咪不喜欢自己。
小猫咪也很喜欢小猴子,因为小猴子总是能逗他笑,会倒挂在树上和...
这是一篇暴烈过后我仍想还世界以柔软的故事 嘘 这次 我们来讲一个童话故事
———————————
很久很久以前,在茂密的大森林里。
生活着一只小猴子和一只小猫咪。
小猴子很喜欢小猫咪,因为小猫咪又软又可爱,还有着柔顺的皮毛,小猴子总是会忍不住伸出爪子摸摸小猫咪的毛,每当这个时候,小猫咪就会懒洋洋地哼唧一声再缩进小猴子的怀里。
他那样的软和,让小猴子想紧紧地,再紧紧地搂住他。
小猴子想,小猫咪真可爱啊,能一直一直守护着他就好了。
可是他有那么一点点害怕,因为小猫咪好小,他怕小猫咪不喜欢自己。
小猫咪也很喜欢小猴子,因为小猴子总是能逗他笑,会倒挂在树上和他打招呼,还会去摘又大又甜的香蕉分给他吃,小猫咪尝了尝,好甜啊,真的特别甜,也许比他吃过的所有小鱼干都好吃呢。
小猫咪想,要是能一直一直和小猴子在一起就好了啊,可是他也有一点点怕,因为小猴子比他高好多,而且...树上的生活,他有一点点不喜欢呢。
小猫咪偷偷地去问过小兔子,“我有一点点喜欢小猴子,我不想让他给别人摘香蕉…”
“可是...”
小兔子甩了甩头上的耳朵,“有什么关系呀,就像我和小公鸡,虽然我也不喜欢吵闹的声音,可是如果是他的话,每天打鸣我也不会嫌烦的。”
小兔子的耳朵又晃了晃,小猫咪好像懂了什么,抖了抖自己的尾巴。
同样地,小猴子家门口的那颗小树苗也受到了询问。
小树苗瞥了一眼一脸苦闷的小猴子。
“小猴子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了,你愿意为了小猫咪而抛弃树上的生活吗?”
“我愿意呀,我愿意和他一起去地上生活,哪怕是水底,天上,我都不怕。”
“那就没有什么可顾虑了的呀。”
小猴子想想也是,于是他就去找了小猫咪。
谁想,小猫咪居然先红着脸吞吞吐吐地开口了。
“小…小猴子,我…我愿意和你….一起….”
突然又想鼓足了勇气一样地大声喊出来。
“和你一起吃香蕉!你愿意吗?”
小猴子使劲儿睁了睁小小的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可是突然又垂下了嘴角耷拉下头,露出了悲伤的情绪。
“对…对不起,小猫咪。我…我现在没有香蕉了。”
小猴子伸出手递过来一个小小的袋子。
“因为我把全部的香蕉都换作了小鱼干。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你会嫌弃我吗,小猫咪?” “噗。”
小猫咪笑了出来,扑地一下就跳起来蹿到了小猴子的怀里。
“才不会。”
“因为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啊。”
小猴子咧开嘴也笑了出来,紧紧搂住了怀里的小猫咪。
故事的结尾,小猴子和小猫咪幸福地在一起了。
可是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不,不是的。
后来的森林里啊,来了一个大魔王,他见不得这森林里所有的好。
于是他勒令所有人都必须分开。
大魔王恶狠狠地对所有人说,“我不管,你们必须有一个人离开森林里,只有一个能留下来。”
小猴子紧紧地握住了小猫咪的手。他想了一想,站了出去。
“大魔王,你让我走吧。”
小猫咪扑了上来,使劲儿晃着尾巴,长长的胡须上沾满了泪珠。
“小猴子,你不要走,我不想你走。”
小猴子转过身来抱了抱小猫咪,摸了摸他的头。
“小猫咪你不要怕,因为这个世界上,我们总会经历得到和失去的。可是你不要怕,我一定会回来的。”
“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善良和爱,都是不会被大魔王打倒的。”
抱着小猴子的手被渐渐松开,他的眼睛里含满了泪花,却努力地笑。
“好,我会等你的,小猴子。”
“不管你去到哪个地方,我都会去找你的。”
他们彼此笑着说再见,小猴子被大魔王带去了遥不可知的远方。
那里很冷,而且吃的很少。
小猴子很开心又很难过。
他开心的是,还好来这里的不是小猫咪。
他想,他那样干净柔顺的皮毛一定会被弄脏的。
可是他也很难过,因为见不到小猫咪。
他想,他要努力地回去,因为这样才能重新保护小猫咪。
于是他每天非常非常地努力,完成大魔王设置的一个个任务。
小猫咪呢,在大森林里等啊等,他守着和小猴子一起的家,和还在森林里的小伙伴们一起想着对抗大魔王的办法。
大魔王也在森林里给他们设置了很多的障碍,都被大家一起克服了。
直到后来,大魔王偷偷地找来了小猫咪,他给了小猫咪一个任务。
“去东边的湖那边替我接一瓶水回来吧。完成这个任务后,我就放了你们所有人。”
小猫咪抬起头,勇敢地答应了。
可是在小猫咪走的第二天,小猴子就完成了全部的任务回来了。
他回来以后却看到空落落的家,生气地质问大魔王。
“你把小猫咪弄去了哪里?!”
大魔王露出了阴森的冷笑,咬着牙愤恨道。
“我把他送去了另一个地方,你们永远都不能相见了。”
魔王露出了尖利的牙齿和猩红的双眼,咆哮起来。
“我要这世上所有人都永远的分开!!”
没错,他不允许这世间有爱存在,他要所有人都永远孤独!
忽然,大魔王又张开大嘴笑了。
“而我亲爱的小猴子…你,这个时候刚好回来了。你猜你的小猫咪会怎么想呢?”
小猴子愤愤地握紧了拳头,“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魔王留下了一阵狂笑声就消失在一片烟雾中。
等小猴子捂着口鼻再睁开眼睛时,面前也没有任何人。
只留下了一面镜子,镜子里是小猫咪在的另一个地方。
大魔王在镜子里正用着阴险的表情蛊惑着小猫咪。
“我可怜的小猫咪啊,你知道吗?你的小猴子已经回到森林了。”
“你猜他为什么能回来呢?因为我给了他机会,只要他选择遗弃你,我就让他回去。”
“而你的小猴子答应了哈哈哈哈!他选择让你离开来换回他自己!可笑吧。”
没错,他就是要让这世间所有人都互相猜忌揣测,他要让所有人之间都失去信任。
他要那爱被毁于一旦!
大魔王的嘴角再次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小猫咪竖起了高高的尾巴,跳起来想要去抓大魔王。
“骗人!你骗人!小猴子他不会的。”
“呵,小猫咪你还真是傻得可爱啊,我可是为了你好才告诉你这些的。不信你看。”
说完大魔王同样挥出了一扇镜子,镜子的那端是此刻紧紧皱着眉头却发不出声音的小猴子。
他多想冲着镜子大喊却一句话说不出来,相信我,相信我。
相信我啊。
眼睛悄悄地湿润了。
小猫咪竖起的尾巴渐渐地放下,他觉得那股柔软的感觉又回来了啊。
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太阳光底下蹭着小猴子的那种感觉。
阳光就暖洋洋地洒在他们身上,无比温柔。
他的身上忽然就充满了力量,有了对抗全世界黑暗的勇气。
他轻轻地开口。
“嘿,大魔王,我才不怕你。”
“我相信我的小猴子。他不会丢下我的,永远都不会。”
小猫咪的瞳仁漆黑而晶亮,像是装满了天空上的星河。
“哪怕见不到他,我也不会怀疑他。”
“你别做梦了!爱是不会被任何东西打败的。”
是的,就像小猴子对他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善良与爱,都不会被大魔王打倒的。
小猫咪悄悄地伸出了爪子,贴在了镜子上。
小猴子在遥远的那一端也伸出了手,放上去。
隔着一道镜子,隔着山河,隔着这世间最遥远的距离和最艰难的阻碍。
握在了一起。
他贴着他的。
小猴子红了眼睛,嘴一张一合。
“谢谢你,相信我。”
突然啊,所有的大风都停止,头顶的乌云也消散,太阳重新升了出来,阳光再度普照大地,大魔王化作了一道黑烟消散而去。
消逝之前只有充满了惊恐和不甘的大叫。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所有黑暗的魔法都消失了效力,小猫咪重新回到了小猴子身边,两个人紧紧抱在了一起,春光照在他们身上。
有什么不可能呢?
这世上,有了爱,有什么不可能呢。
故事最后的最后啊,小猴子还是和小猫咪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只是他们会一遍遍对人说着那个真理。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善良和爱啊,都是不会被大魔王打败的。
————————————
是童话,也是现实,希望你们能看懂。
奇葩说里有一期辩题是如果大魔王给了你一个按钮,你可以选择你与你情侣的颜值,一个98一个2,你是希望自己2还是伴侣2?很残酷对么。我很喜欢这一期里陈咏开提的一个点,他说,你有没有想过,大魔王出这道题时为的是什么?大魔王在乎谁的颜值是2么,他不在乎。大魔王真正想看的是人性,他想看两个人之间互相猜忌,怀疑,怨恨。这远远精彩的多。
你希望这些被看到么?你希望他的愿望得逞吗?
当然,我写这个童话时很害怕。因为我怕被过度解读,哪怕到了这里我也希望不要对我引的奇葩说这一段有何多想。我很怕有人解读成,是有一个大魔王让陈泽希和夏之光做了选择哎,是夏之光主动放弃或者是陈泽希选择了背叛哎。
我怕,我怕这样的解读,我更怕我的童话被解读成恶毒的猜测。我怕许许多多的人心,我也不懂为什么有人不愿意靠自己的眼睛,而宁愿相信被情绪蒙蔽的猜忌。不愿去看直白的文字而要听无据的蜚语。
我不希望你们走心看我的童话,我只愿你们靠自己的眼睛。因为我,害怕人心。
最后,我愿你心里满怀光,愿你心里满怀希望,愿你心怀善良与爱。
愿你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希光】旧梦苍苍
很久没更短篇了
一个关于时光的故事 一个白发苍苍 不忘旧梦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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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的冬天大雪封街,窗台上落了厚厚的白,屋里烧了暖和的暖气。
时光推开门把外套脱在沙发上的时候,电话正好响起来。
她走过去接起来,座机那头是完全陌生的声音。
“你好.....”声音有短暂的停顿,“是…陈...泽希吗?”
是中国人,听起来似是上了年纪的声音。
难得听到中文的心有一瞬的柔软,“不好意思,我不是。您可能打错了。”
“哦。好的....”声音里传来阵阵失落,哪怕是听筒这端的她都能感受到。
她礼貌的嗯了一声就准备放下电话,却突然传来急促的声音。
“等,等一下....不好意思,那你认识陈泽希...
很久没更短篇了
一个关于时光的故事 一个白发苍苍 不忘旧梦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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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的冬天大雪封街,窗台上落了厚厚的白,屋里烧了暖和的暖气。
时光推开门把外套脱在沙发上的时候,电话正好响起来。
她走过去接起来,座机那头是完全陌生的声音。
“你好.....”声音有短暂的停顿,“是…陈...泽希吗?”
是中国人,听起来似是上了年纪的声音。
难得听到中文的心有一瞬的柔软,“不好意思,我不是。您可能打错了。”
“哦。好的....”声音里传来阵阵失落,哪怕是听筒这端的她都能感受到。
她礼貌的嗯了一声就准备放下电话,却突然传来急促的声音。
“等,等一下....不好意思,那你认识陈泽希或者能帮我找到他吗?”
握着听筒的手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认识….”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是..这真的很重要,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约...定?”两个字莫名地戳中心脏,连带着开口的声音有了一丝迟疑。
“是...约定....你能帮帮我吗?”
年迈的声音带了一点点恳求,时光在另一端沉默住。
“不好意思,我可能.....” “不,不,没关系.....”
拒绝的句子还未能说完就被打断似是在害怕着什么,她觉得自己似乎在残忍地掐断什么希望。
“没事的,你不认识也没关系,那我能….能去看看你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吗?我找的那个人之前就住在这里,就只是看一看,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
言谈措辞,几近乞求。
加拿大下了好大的雪,她望向窗外,铺天盖地的雪花簌簌落下来,连带着心如雪花般飘飘软下来。
“那.....好吧。”
时光还是一如既往的上班下班,那个古怪的电话自从打来后却好像没了消息,也没有什么人来。
她几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接过那样奇怪的一个电话。
是什么样的约定呢?
她掏出钥匙插进门上的锁孔转动了下,轻轻叹了口气。
“你好,打扰了。”
身后传来一阵声音,手上的袋子砰然落地。
是电话里那个声音。
她转过头回去看,来人很高大,如她料想的年纪很大了,头发已染灰白,一张脸爬上了些许皱纹,却依然能从五官里看出年轻时的帅气。
她试探性地去打招呼,“您..好?是电话里的人么?”
老人向前走几步,立上了台阶,“是,你好,我叫....夏之光。”说完笑了一下伸出手。
她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握住,老人皆是干纹的手格外的细长。
“你的名字是....?”
“时光,时是时间的时,光就是那个光。”
“这么巧?也有个光字。”老人礼貌地松开手,眼镜下露出温柔的笑,“时光…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说完似陷入了沉思,低着头许久没有出声。
她有点尴尬,重新找了话题,“那个,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是需要我带着您看看这所房子吗?”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是什么坏人,更何况是长辈,她少不了多些尊重。
眼前人听到声音猛地回过神来,摆了摆手,“不,不麻烦了,没事,你要是忙的话我就自己在外边转转就好了。不打扰你了。”
“没事的,您要是想的话,进来坐坐也可以的。毕竟,”她环顾了下四周,“加拿大的冬天太冷了,我怕您受不了。”
夏之光重新打量了下眼前的女孩,大概也有颗善良的心吧。
垂下眼睛笑了下,应了一声好。“那谢谢你了。”
是啊,加拿大的冬天太冷了。太冷了。
他早就知道的啊。
两个人进了屋,时光进厨房泡了两杯咖啡,想了想老人的年纪,又将其中一杯换成红茶端了出去。
轻轻放到了茶几上,弯起腰对他说,“您请用吧。”
说完自己也坐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不好意思啊,感觉年纪大的人好像都喜欢喝绿茶似的,就像我爷爷那样,但是我家里没有....您将就下。”
靠着沙发的人却笑了出来,仿佛孩子一般,“没事的,我跟你爷爷不一样,不喜欢喝绿茶。不过你这里有牛奶吗?”
她愣了一下,“啊?啊,有,我去给您倒一杯。”说完急匆匆起身重新去弄,一边热着牛奶一边感慨,还真是个奇怪的老头。
等再回客厅时,那人已不在沙发上,正站在了客厅中央呆望着不知某一处出神。
她将杯子放下,回身时听到传来的声音。
“这里的布局,还真是没怎么变呢。”
轻飘飘的一句荡在房间里,似是叹息,又似是欣慰。
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脚步瞬时粘在原地。
“您....您怎么知道?”声线里也带了一丝丝抖。
老人似是感受到她心里的想法,转过身来露出和善的笑,“别怕,我只是,很多年以前....来过这里而已。”
“不是什么坏人,放心吧。”
最后一句又好像开玩笑一般带了上扬的语调。
时光勉强地笑了一下转过身去,呼出了口气捂住胸口,心脏在砰砰止不住的跳。
“所以,您是说,您四十年前就来过这里?”
她握着温热的咖啡杯,抱着抱枕,冷静了一会才小心地开口问。
“准确地说,是四十二年前。”
四十二年,真是一段久远的时间,那个时候,她大概还没出生吧,时光在心里默默地想。
有什么,会让人记了这么久呢?她很想开口问那个所谓的约定,但是毕竟也许涉及到对方的隐私,她喝了一口咖啡还是忍住了。
突然想到老人今天是一个人独自前来的,忍不住开口问,“您这样一个人过来没问题吗?您的子女是在附近等你吗?他们会不会着急啊。”
她突然想到自作主张留下了老人会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没事。我一个人来的。”
“我没有子女。”
流动的空气仿佛瞬时冻结,手中的抱枕被松开,她惊诧地抬起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老人仿佛再一次看透她,露出了安抚的笑容,“没关系的。”
她有些尴尬地接过话,“嗯....那,那个,您住哪里啊?是在附近吗?过会您一个人回去,没有人陪同会不会不方便啊?”
“我可以的,放心吧,小姑娘。”
带着褶皱的脸扯出自豪的神情。
“我可不是第一次一个人独自飞来加拿大了呢。”
她刚想要跟着笑,却又看见那个笑容一瞬又消失神色也跟着黯淡下去。
“那好...那,嗯,您在我这吃顿晚饭再回去?”许是刚才提起不好话题的愧疚感让她急于弥补老人什么。
“好啊,”夏之光爽快的答应,想了一想问,“那你能给我做份意面吗?肉酱的就好。”
“好啊,没问题。”
说完她就进厨房寄上了围裙准备晚饭。
留下夏之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环顾着四周。
真好,我还能在你呆过的地方多呆一会。
可是你知道吗?茶几上的杯垫没有了,墙角的CD架被拆了,长条桌换了位置,太太乐和tommy也不在了。
你不在这里了,陈泽希。
厨房里传来水龙头的声音,时光正在洗着餐具,客厅里突然传来一声询问。
“时光,我能去二楼看看么?”
“啊?”急忙关了水龙头的手草草在围裙上擦了两下,她探出厨房来,有一丝犹豫。
但想起老人那个看起来怎么都很善意的笑容,最终还是答应了。
“好,您去吧。记得过会下来吃饭。”
夏之光得了准许就往楼上走去,踩上去的楼梯有恍惚的不现实感。
推开卧室的门,整洁的床铺,铺好的被子,角落的地灯,白色的衣柜。
他轻轻走过去,从床边的窗户望下去。
“和你那个时候不一样了呢。”
什么都变了,大概不变的,只有这扇窗户外面的夜空。
居然和他那一晚看到的一模一样。
夜色已至,街上有零星的灯火。天气太冷了。
冷的人悄悄红了眼角。
“饭做好了,下来吃吧。”
楼下传来了声音,将他从记忆深处唤醒。他转过身走下楼。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夏之光悄悄开了口,“那个,时光你平时忙吗?如果不忙的话……能带我去逛一逛加拿大么?魁北克和蒙特利尔,周末或平常有空的时候就好。我可以付给你钱....”
“不用了。我其实平常要上班的…”拒绝的话想也没想说出口。
老人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她有些内疚却没有办法,毕竟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理由给自己多揽一份差事。
她转开了话题,“对了,您说您来过这里?是...您要找的那个人邀请您来的吗?”
夏之光嘴角露出一抹苦涩,“不算邀请吧。”
似是而非的答案弄得她莫名其妙。
“那…这个陈泽希,跟您是什么关系呢?”
“朋友。”
简短而利落的回答,夏之光手里的叉子点在盘子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这样啊…”
“嗯...那,既然你忙的话我就不麻烦你了,我能…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估计接下来我还会在附近转转….”
“没问题。”刚才拒绝人的内疚感使她快速地点头答应,“您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就好,我会尽量帮您的。”
都是中国人,老人又待人这么好,她想这是应该的。
随后的几天老人倒是也极少麻烦她,总共不过两个电话,也就讲讲他在附近的见闻。
不过是街头杂货店懒洋洋的老板,咖啡馆里帅气的小哥,酒吧夜晚熙攘的人声。
她听时不禁在另一端笑出来,“您都这把年纪了,还去酒吧哪?”
“那怎么了,这里就这一个酒吧,我肯定得去逛逛啊。”
也许,这个老人真的挺有趣的,她的内心有些许的动摇。
“哎,时光,你知道这里有没有舞室一类的地方吗?”
“啊?舞室么…倒是有一个,不过没什么人去哎。”
“没事,我明天去看看吧。对了,今天晚饭需要买什么东西吗?”
“不用了,昨天食材有剩,您直接过来吧。”
挂断了电话时光就去厨房里准备晚餐,出于关心她邀请了老人这几天过来吃晚饭,老人每次却总是很客气地买了一堆东西过来,弄得她越发不好意思。
等门铃响了去开门,果不其然来人手里又提着一个大袋子。
她赶紧接过来,内心却动摇的更甚了。
饭桌上夏之光再度提起那件事,试探性地问,“时光你真的不再考虑下么?不会占用你特别多时间的。”
“为什么是我呢?其实您可以找其他专业的向导的。”从这几天来看,老人英语水平绝对不成问题,向导的话完全可以找专业的。她禁不住疑惑地开口。
夏之光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沉吟出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你的名字吧,会让我想起来一些事。”
时光。你与我之间的时光。
她噗地一声笑出来,这是什么理由。“是,跟那个约定有关吗?”
“不算。”
“那您想去蒙特利尔和魁北克,也是这个约定的一部分吗?”
夏之光把手撑在下巴上,想了一会开口。
“也不是。只是,他说过最喜欢的城市是这两个,我想在那里找到他的机会也许更大一点吧…”
她笑着怔住,嘴角的弧度慢慢收起。老人的瞳孔深邃却依然清亮,一腔深水里潜藏着复杂的情绪。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
到底是怎样的约定,才会这么执着?
三天之后,她对着手机叹出一口气,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夏爷爷,我想好了,我陪您去吧。我请了假,我们两个人可以去那边好好玩一段时间。”
那边传来难以置信的声音和掩饰不住的激动。“真的吗?”
“嗯。”
也许她是疯了,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而决定离开公司开启一段莫名其妙的旅程。
可是想到为了一个几十年前的约定孤身前来加拿大的老人,看起来比她疯狂多了不是吗?那么她去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尝试一下,也没什么不可吧。
何况老人说了,报酬还丰厚的很呢。时光笑着在心里安慰自己。
两天后他们正式启程,到达蒙特利尔的那一天,老人张开手大笑着四处转,她也跟着笑出来,还要跑过去拉住他生怕出了什么事。
白鸽驻足的旧城区的法式古堡,人声喧闹遍布店铺的唐人街,流光溢彩金碧辉煌的圣母大教堂。
她非要拿着手机和老人自拍,老人这个时候却会少有的害羞着躲开,她依依不挠。
会有路人笑着经过夸你爷爷真帅,她也会跟着自豪的笑出来。
其实她来过蒙特利尔,只不过那次匆匆而行,这次陪着老人居然也难得的享受起来。
老人自从来后说的也越来越多,时光渐渐了解到那个叫陈泽希的人。
陈泽希跳舞跳得很好,还会剪视频,喜欢养猫,喜欢自己搭配了衣服自拍。很自恋很大大咧咧,却又格外的细心和照顾人。
只是关于他们相识的经历老人从没提起过,她也就不去问。
直到那一天在皇家山公园里,两个人坐在岸边的草地上。
其实他们来的不是时候,正是冷天气,草地枯黄,湖水也结了冰,远处白茫茫一片。
老人就那样平视着,却好像望向了不可触及的远方。
身侧响起他略哑的嗓音。
“时光,你想听一个…关于时光的故事吗?”
她愣了一下,坐直了身子。“好。”
她知道,她大概要听到那个约定了。
从哪里说起呢,夏之光居然也不知从何说起。
有好久好久呢,从十六岁到六十五岁,近五十年的时光,最初是大片大片的记忆,到最后四十年大片大片的空白。
果然还是要从比赛开始吧。十六岁的少年,生命里出现光芒耀眼的小眼睛男人,会痞笑着逗他,也会塞给他巧克力,会搭着他的肩膀说“你不上我们也不上”,会在深夜里搂住他任衣服被染上水渍。
所以最后比赛那个人走时,他抱着陈泽希腰的手怎么可能松开呢?
“失去了很重要的伙伴对吗?”
时光抬起头问,但是老人仅余的侧脸看不出任何神色,只是眼神却依旧望向远方。
冷肃的空气里,声音回荡得清晰。
“对....非常非常重要的伙伴。”
重要到他觉得自己走不下去了。
“那后来呢?您有完成比赛吗?谁赢了?”
“有。我一直留到了比赛最后。我们没有赢。”
身旁年轻的女孩哦了一声,怅然地低下头去,夏之光转过头悄悄看了一眼。
没有赢。谁都没有赢。他失去了陈泽希,已经输了。
后来的日子呢,盛大的落幕后是漫长的分别和等待,庆功宴上搂住的肩膀挡过的酒,陈泽希在他耳边轻轻的承诺“我会回来”。
“那他回来了吗?”她开口小声地问。
老人转过头与她对视,眼眸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
没有回来,陈泽希没有回过北京。他问陈泽希去了哪里,没有过回答。
直到陈泽希听说了他辞演的事情对他发起火来,平时从来笑嘻嘻的人在电话那端冲他吼,“为什么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那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他平静地扔出这句话,却只换来一阵沉默。
“那我告诉你我在哪里你就会回去演是吗?”
“是。”
“加拿大。”
呵,加拿大。你还是回去了。
夏之光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好,我知道了。但我不会回去演的。”
“对,我骗了你。可那是因为,你先骗的我。”
他啪的一声扔掉手机,用手捂住脸,眼角落下积蓄已久的湿润。
陈泽希一声不吭的离开,连一声叹息都不曾留下。
凭什么呢?
后来的后来,陈泽希有反复打过电话来解释,一遍又一遍,都是听烂了的说辞。好好学习,好好跳舞,好好学歌,哥等着看你出道。
“你什么时候会回来看我?”
“等你…等你出了第一张专辑,我就回去看你好不好?”
“那太远了...还要好久好久呢,我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你。”
陈泽希轻声笑出来,“所以说,光哥你要加油啊。”
对啊,要加油啊。为了能看到你,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加油啊。
时光听到这里忍不住再次打断,“那他这次有再骗您么?”
“没有。这次他没有再骗我。”
出第一张专辑的时候,陈泽希真的飞了回来,还是如以前一样摸着他的头把他揽进怀里,嘴上夸着,“我们光哥真棒啊…”
夏之光傻傻笑着就闭上了眼。
第一张专辑,第一次演唱会,第一次接电视剧,第一次参加颁奖典礼,第一次出演电影。
陈泽希仿佛在与他做着交易,每往前迈一步,就能尝到一点甜头,就能见到陈泽希,就能感受那个人真实的温度。
而他仿佛饮鸩止渴,永远不知满足。
陈泽希一次次地飞回来见他,他也就渐渐地相信,这些承诺会一直下去。
“所以,这就是所谓约定的含义?”时光在一旁听着,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对啊,他跟我之间的约定。为了让我不停往前的约定。”
夏之光对着她露出一个笑。
“可惜我当时太年轻了,所以就都相信了。”
时光听到这一句猛然怔住。也许,故事没那么简单。
夏之光想,他当时真的是太年轻了,所以才会天真地相信这些约定会一直下去,没有尽头。可是他忘记了,当他们以国内第一男团的身份拿遍大大小小的奖,尝试过所有事情之后。
他还有什么理由呢?还有什么理由能要求陈泽希回来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夏之光突然慌了。
可是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打去的所有电话变成了忙音,陈泽希的微信仿佛成了空号,微博也停止了更新。
偌大一个人,消失在茫茫人海里,就好像失去了所有消息。
世界那样大,他彻底找不到了陈泽希。
他疯一般地推掉所有行程,定了机票就飞来加拿大。
在空空荡荡的机场里,他终于收到了那个人的电话,来人一言不发地开车把他接到了家里。
夏之光讲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身旁的人笑了笑,“对了,其实那天我一到他家里后,他就给我倒了杯热牛奶,还问我饿不饿给我做了盘意面。”
“所以…这才是你那天让我给你牛奶和意面的原因?”
“嗯...”
老人微笑着点头,时光反应过来,“我现在住的房子…其实就是那个时候他住的那所对不对?”
“嗯。”
意料之中的回答,她再次愣住。
那个时候的加拿大也是好冷的天啊,冷的他一钻到陈泽希的怀里就哭了。
哭得毫无节制,放肆而大声。
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念着,“你为什么不要我,不要我…”
陈泽希紧紧地搂住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夏之光觉得自己快要被抱得窒息,可是心里的声音越叫越大。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陈泽希…我喜欢你啊。”
窗外的树枝被厚重的积雪啪的一声压断。
一个轻柔的吻落下来。
来自陈泽希的吻。
从温柔到浓烈。
“对不起,光光。”
夏之光叹了一口气,省略了关于这部分的描述,只是简单叙述了最后的结果。“我找到了他,但是陈泽希这个骗子,却再次和我做了个约定。”
“什么样的约定?”
夏之光沉默了一会儿。
那个夜里,陈泽希抱着他在一张床上沉沉睡去。醒来的早上,这个人却用最温柔的声音又和他做了一次约定。
“光光,答应我,这次回去以后不要再来了好吗,期间我们也不要有任何联络。如果你…很久很久以后还是想见我的话,等六十岁,六十岁再来找我。好吗?”
他觉得陈泽希疯了。六十岁,那一年他才二十三,陈泽希三十。开什么玩笑,将近四十年都见不到。
他拼命地摇头,死也不答应。陈泽希就一遍一遍的哀求。
“答应我,答应我好吗?光光,我爱你。”
模糊的泪水里三个字击垮最后的防线,他最终还是在陈泽希怀里妥协。
不答应能怎么样呢,如果不答应他知道他可能连四十年都没有了,也许他会立刻就失去眼前的人。
现在这样,至少他说了那三个字了,不是吗?
夏之光最终飞回了中国,绝口不提那个夜晚的一切。
哪怕是四十几年后回忆起来,他也只能对着眼前的小姑娘简单地总结一句。
“陈泽希跟我说,要我回去接着好好努力,要等到六十岁才能来见他。”
“那您...真的就等了这么多年了?”
“嗯。”
其实也不是的,他有偷偷来过加拿大,那么一两次,他站在房子外都想一不做二不休冲进去了。
可是想起那个晚上陈泽希苦苦的哀求又忍住了。他多想告诉陈泽希,他可以的。
他可以等下去的,多久都可以。
时光想了一下老人的年纪,老人今年六十五岁,那六十岁时…?
“您六十岁时有试着找过他吗?”
“有。我给你现在的房子打过电话,就是那个座机。但是。”
有飞鸟经过,在二人头顶盘旋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没有人接。”
那个时候的夏之光已经老了,六十岁花白了头发的年纪,却像当年十六岁时一样激动,拿着手机的手抖个不停,才按下了号码。
可是结果呢。
沉默,一次又一次的沉默。
一开始是失落,后来怀疑,再麻木,直到最后他狂躁的拿起手机就摔。
刺啦一声,手机屏碎裂的声音。
陈泽希,你还要骗我多久。
你已经骗了我这么久。
也许陈泽希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见他,只不过是给他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能让他一直追着跑下去罢了。
跑到最后,却发现一片虚无。
已然领悟了结局的时光在一旁噤声,默默地低下头。
大概是三四年前的事情吧,她听房东说过,那时没什么人租这个房子。
“那您..既然几年前没有找到,为什么现在又来了呢?”
“好问题。”老人对着她比了个赞扬的手势,却停止了诉说,没有回答她。
夏之光也很纳闷,为什么就非要来不可呢。
明明习惯了啊,最初的一两年,他还会时不时地打个电话,骗自己也许陈泽希不在家,或者出去旅游了,想着总有能接的一天吧。可是没有。那个人就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才醒悟过来,自己真是个 傻瓜,哪有人会相信这么荒唐的约定呢?四十年还会住在同一个地方?四十年还能找到一个人?
可偏偏他就被骗的死死。
一次次的麻木,到最后放弃了希望不再打那个号码。日子居然就也那么平常的过,也是,他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没有陈泽希的日子,还怕再来几年吗?反正...也没有几年可以这样了。
可是...忍不住啊。
他还是来了。还是来加拿大,还是来找他了。
只不过结局是一样的,他依旧找不到陈泽希。
在公园里的那一天,时光和老人在岸边坐了许久许久。
来自于老人身上的无力和苍老,她是第一次感受到。
一种不仅仅是因为年龄的苍老。
在魁北克的旅行也很顺利,直到倒数第二天,老人突然呼吸困难,身体作痛被送进了医院。
她颤抖着手按照老人给的号码叫来了家属,又焦急地等在病房外。
她试探着问过医生老人到底是什么病情。
得到的答案让人如坠冰窖。
癌症晚期。
握在手里的单子忽然落地,整个身子僵硬住。
护士喊她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说是老人在找她,她小心翼翼推开门,就看见同样高大的背影站在老人的床前。
“战战,你看,我在加拿大这些日子就是她照顾我的。”
被叫到的人转过头冲她礼貌的笑了一下,她也回以礼貌的笑。
“战战,你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她说。”
待人走了,她犹豫着走到床前,还没说话就先哭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您的病....我…知道的话我不会带您去那些地方的。”
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脸上却贴上来细长的手指,温柔地揩去她的眼泪。
“傻孩子...哭什么哭,那是我让你带我去的啊。再说了…我很谢谢你,能带我去看一看…”
她忍不住趴在床上无声抽泣起来,头顶响起一个声音。
“时光你过来,其实我还有个秘密一直没和你说,你想听吗?”
她抬起头止住眼泪,凑了过去。
两个月后。
加拿大小城的墓地里。
时光一身黑衣,将手中的花放到墓碑上。
碑上清晰的几个字,夏之光。
老人最终还是回了中国接受了一段日子的治疗,最终却没能抵抗病魔,还是离去了。葬礼在中国办的,却回了加拿大安葬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城。据说是老人生前的心愿。
有三位老人专程赶来谢过她,说是很感谢最后一段时间对夏之光的陪伴。
她悄悄地摆手拒绝了谢礼,只是想要去看看他最后安葬的地方。
对着墓碑鞠了三躬,直起身子凝望着。
其实,她也有个秘密没有告诉老人。
陈泽希,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不在了。那年小城里发生了命案,犯人冲进屋里劫持了小孩,住在旁边的陈泽希为了保护孩子与匪徒搏斗,被枪射中,最终救治无效死去。
这些,都是她从邻居嘴里含糊不清听来的。这也是这座房子很久没有人租的原因,房东重新装修后才以便宜的价格租给了她。
所以老人第一次打电话来时,她犹豫了很久,也是出于害怕复仇一类。毕竟她一个人也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在意识到老人的好时,她是犹豫过的,犹豫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可是自从老人那次将全部的故事讲给她听后,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决定。
还是不要说出来了的好。
与其将惨烈的现实告诉老人,不如就让陈泽希活在那个看起来还有些美好的记忆里。
就干脆当作陈泽希搬去了别的地方,或者离开了加拿大,去了世界上不知名的某个角落。
抱着希望空空等待总好过希望彻底破裂。
只是这次,她好怕现在就这样站在老人的面前,就又要像刚见时那样被他读懂了心思。
她突然想起病房里老人凑在她耳边说的那个秘密。
语气像是一个孩子一般的狡黠。
“其实啊,你知道吗,陈泽希不是我的朋友。”
“他是我的爱人。是我一直以来,爱的人啊。”
起风了,风好大,她恍惚间潸然泪下。
—————————————
附:
本想全篇尝试旁观者叙述的视角,最后还是加入了光光视角为了让故事更完整。
其实这个故事来自于我身边一个真实的事件,前些日子,有位老人打电话到我们学校学生自己经营的书店,说是要找一个人,连名字都听不准确。学生说没听过这个人,这个电话也不是那个人的。可是老人很坚决,拜托一定要帮他找一找,因为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约定。后来我朋友圈的同学都开始转发这条寻人启事。
后来找到了。寻的那位先生是大英百科全书中文版的主编,夫人是我们学校俄语系的老师。只是二人皆已去世,其后人无从得知。一阵怅惘,大概这个年纪的人才会这样为一个约定守很多年吧。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对了,我们学校的书店也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拾光。
猴年马月
谷嘉诚X肖战。
1.
彭楚粤顶着霸道总裁发型在场边笑得死去活来,啪啪啪拍着旁边人手臂。
暮春三月,阳光突然普照,为维持暖男设定穿着高领白毛衣的肖战本来就被热得有点心烦气躁,这一拍毛衣贴实了皮肤,燥得慌,错了个肩躲开下一波攻击。转头一看笑得仰面朝天的彭楚粤,两排拢共32颗白牙快乐地朝天花板打招呼,傻得别具一格,被逗得火气消了几分。
转头看场上热火朝天但是默契度为0的游戏,也默默发了几声笑。
网络剧官博的粉丝眼见着要破30万,几个导演午休时间一合计,准备发个福利。
每个人发言几句显得有些敷衍,紧凑的拍摄日程又不允许策划大型活动,工作人员于是顺手把以前玩过的游戏搬了过来。
猜成语。...
谷嘉诚X肖战。
1.
彭楚粤顶着霸道总裁发型在场边笑得死去活来,啪啪啪拍着旁边人手臂。
暮春三月,阳光突然普照,为维持暖男设定穿着高领白毛衣的肖战本来就被热得有点心烦气躁,这一拍毛衣贴实了皮肤,燥得慌,错了个肩躲开下一波攻击。转头一看笑得仰面朝天的彭楚粤,两排拢共32颗白牙快乐地朝天花板打招呼,傻得别具一格,被逗得火气消了几分。
转头看场上热火朝天但是默契度为0的游戏,也默默发了几声笑。
网络剧官博的粉丝眼见着要破30万,几个导演午休时间一合计,准备发个福利。
每个人发言几句显得有些敷衍,紧凑的拍摄日程又不允许策划大型活动,工作人员于是顺手把以前玩过的游戏搬了过来。
猜成语。
形式上稍微改动了下,造句猜成语。
以少年们为主角造句猜成语,且不能一个字一个字解释,得从情境里联想。
彭楚粤正是被场上猜词的嘉成兄弟逗得不能自已。
这轮的成语是【望子成龙】。
伍嘉成造句,谷嘉诚猜词。
小伍刚指向郭子凡,还没来得及造句,谷嘉诚就抢答了:“子孙后代!”
郭子凡啧了一声,“爸,差点儿。”挥着翅膀往天上飞,身体灵活扭动。
谷嘉诚:“望子成龙?”
郭子凡欣慰坐下。
下一个成语【判若两人】。
小伍脑筋转得飞快:“舞台彭楚粤,宿舍彭楚欢!”
彭楚粤看着看着戏突然中枪,抗议:“伍嘉成!”
老谷脸上一片空白。
舔舔嘴唇:“精神分裂?”
白澍没克制住爆笑。
肖战捂嘴笑,拿眼神揶揄彭楚粤。
老谷歪着头,持续猜测:“表里不一?声东击西?“
“……三头六臂?”
小伍挥手:“过。”
最后一个成语【猴年马月】。
小伍兴奋地啊了几声,“这个我知道!”
“老谷!今年6月份到7月份!”
谷嘉诚想了想:“……双子座?”
白澍喊:“作弊!他们没有造句!”
小伍眼珠滴溜溜滑了一圈,“我还没造呀!”
白澍立马遭到攻击,“白澍的黑眼圈消失了。”
谷嘉诚哦了一声:“不可思议!”
彭楚粤哈哈哈哈。
谷嘉诚遗憾:“不是啊。神笔马良?”
白澍:“老谷,你等着。”
伍嘉成换了个造了个排比句:“光光拒绝喝奶,欢欢天天写诗,你多次灌篮!”
谷嘉诚这回像是知道了,一脸了然:“异想天开!”
十秒倒计时。
小伍有点着急了,环视一周,把视线从肖战身上收回来。
“你和战战……”
“赏心悦目!”
“等我说完啊!!你和战战勾肩搭背一起洗澡!”
“……?”
“一起看电影!一起打篮球!呃,还有什么,哦哦,一起睡觉!”
谷嘉诚看向肖战,目光呆滞,一脸疑惑。
肖战:关我什么事……
倒计时5秒。
5,4,
谷嘉诚把知道的成语全倒了出来:“性情大变?变化莫测?策马狂奔?奔腾到海?”
伍嘉成急得跳脚:“生肖生肖!”
倒计时最后一秒,谷嘉诚压着响铃吐出最后一个成语,面瘫脸暂时解除。
“羊入虎口!”
时间到。
场上8个人飘出200多个问号,包括羊入虎口本人。
2.
素来沉稳寡言的竹马竹马一反常态地多话,殷勤到让人不安。
白毛衣帅哥把画板立在一旁,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怎么啦,谈个恋爱跟换了人一样。”
寸头青年标准双眼皮动都不动,嘴边默默勾起一个笑:“有事麻烦你。”
毛衣青年看回去,眼型十分乖顺,眼角总是带着笑意。
镜头停留在水润润一双兔眼上,导演仔细盯着,喊了声cut。
肖战翻着剧本,台词部分用荧光笔划了出来,旁边是自己密密麻麻写着的注释。往后翻几页,黑色笔迹越来越少,到第10页只剩下几排省略号。
……这什么剧本啊。肖战无声叹气。
导演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前不久的福利视频的启发,莫名增加了他和谷嘉诚的对手戏,特别是眼神对视。
见面要有对视特写,对话要有默契目光,就算不在画面中心也要相视一笑。
少年频道里有意无意没对上的目光在几场戏里成倍地补了回来。
暖男嘴角冷漠耷着,看着字里行间两人眉来眼去,觉得拍戏着实很累。
反正他没看过哪对发小每天四目交缠电光火石你侬我侬就差一个法式热吻。
明显有人比他更受不了这种桥段,拿着剧本找导演去了。
旁边白澍待机中,帽子扣在脸上呼呼大睡,挡住了肖战视线。肖战一侧身,看见谷嘉诚半蹲在导演边上比划着什么,两根手指对着自己双眼,又对着虚空中一双兔眼,一脸认真地说着什么。
导演许久才点一点头,说了几个字。
嘴型看不太真切,肖战猜是,我回去考虑考虑。
老谷,初生牛犊,勇气可嘉。
可惜青年人的真心总比不过套路。
冷漠暖男摇摇头,闭目养神。
3.
剧本还真改了。
看着手上热乎的还散发着印刷油墨味道的新剧本,肖战几乎要觉得谷嘉诚可爱了。
流行语还是有几分道理,真心还是好过套路。
夏天的睡袍柔软轻薄,贴着干燥温热肌肤,舒舒服服。调节到最佳室温,戴上眼镜,肖战翻开剧本。
5分钟后叹了一个长达10秒的气。
咬着后槽牙把剧本扔到床头:“唉西…………”
剧本改了。
对视少了。
但对视以外的所有互动都多了。
比如,一起看电影。
一起打篮球。
……一起洗澡。
…………………………………………和一起睡觉。
工作要紧工作要紧。
肖战揉揉太阳穴,捡起剧本又看了一遍。
……毫不犹豫关灯睡觉。
4.
谷嘉诚喜欢的女生喜欢肖战,于是谷嘉诚拜托好兄弟肖战跟他一起行动,增加自己在心仪女生面前的曝光率,达到曲线救国偷偷勾引的目的。
……剧本上是这么写的。
逻辑,看起来勉强还是通顺的,如果没有洗澡和睡觉的话。
肖战在蒸腾的水汽中闭着眼睛,任热水流过面颊,被沾湿的睫毛黑黑亮亮,直往人心上扫。
一个肌肉男冲进来,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
肖战往动静处看了一眼,肌肉分明的背影直闯眼帘,吓得后退一步撞在墙上。
谷嘉诚钻到同一个淋浴喷头下:“挤挤,挤挤。”
暖男惊呆了,高高瘦瘦的身体略微缩着,水珠从鼻子上唇珠上下巴上往下滴,眨了眨眼:“你在干吗?”
谷嘉诚火速搓着身体,手臂肌肉随着动作变换线条,“没时间了,我要在5分钟内洗完澡,然后假装虚脱。”
肖战把喷头转向自己:“你怎么这么无聊。”
谷嘉诚不转喷头转自己,挤在喷头下硬洗,“上次谎话编大了,把自己说成低血压,昨天上山下海太过活跃,该被怀疑了。”
肖战懒得多说:“所以?”
谷嘉诚一头短发没多久就洗完了,抹了把脸看着肖战:“所以等一下必须晕倒。你得帮我。”
台词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是他看了谷嘉诚一眼,无言地继续冲洗,然后被催着擦头发穿衣服,这场戏就算结束。
可是手臂上传来的热度真的很难忽视。
旁边人捋头发的时候,举起的手臂贴着自己相对瘦的胳膊,肌肉仿佛在跳动,通过相触的皮肤带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鼓动,温热的年轻的,仿佛有无穷生命力潜藏其中,等着爆发出来那一刻。
跟好身材先生贴着洗澡,肖战必须花费很大力气才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
谷嘉诚把喷头关了,一条毛巾扔到肖战头上:“快擦,她们快走了。”
肖战低头擦着头发,一张脸没在阴影里。
再抬头又是正正常常的神色。
Cut。
5.
2016年6月5号,网络剧开播。
当天晚上,剧组组织聚会,由于只有内部人员,也不限制饮酒游戏,大家玩得相当来劲。
最小的夏之光也喝了酒,脸上红坨坨的两团,又想哭又想笑,小脸上表情相当奇异。想说什么了,往旁边人身上靠,喃喃念着什么,窝在嘴里听不清。
彭楚粤把他面前酒杯拿走,“小孩子喝这么多干嘛!”
然后把酒杯放到了菜上。
白澍探到彭楚粤身前一看,这基本也不清醒了。
摇摇头,跟谷嘉诚一块喝酒瞎聊去了。
肖战应该是没醉的,只是眼睛漫上来一层水光,像受了委屈,目光直直的。
剧组头头此时站上了发言台,拿着话筒,豪气干云:“辛苦大家了!!”
还有意识的人跟着喊:“辛苦了!!!”
头头大手一挥:“给大家一个惊喜!!从明天开始!放假5天!!”
会场一阵鬼哭狼嚎,高兴的。
高兴的直接结果是大部分人喝趴了,走不动道,只好就近在酒店住下。
暑天早亮,凌晨4点,天光微露。
肖战一夜无梦,醒来却腰酸背疼。
一睁眼发现腰被压住,腿也被压住,房间里酒气浓重。
微微抬头,眉骨微隆,剑眉高鼻,平稳鼻息轻轻洒在自己额头,雄性气息扑面而来。
谷嘉诚。
肖战感觉自己面部可能抽搐了一下。
他明明比较高,为什么会在谷嘉诚怀里。
一低头,腰上那双手也是谷嘉诚的,整只手的重量压着,小臂肌肤贴着他没被衣服盖住的一小块腰,热度相通。
右手稍微支起身体,发现腿上还压了赵磊一只腿。
地板上横七竖八还躺着几个。
轻轻拿开腰上的手,把腿抽出来,缩着腿环视房间一周,发现遍地是人,无处下脚。
只好放松头部躺回去。
头脑晕晕沉沉,闭上了眼睛。
毕竟才4点,宿醉的身体还疲惫,很快又模糊了意识。
肖战习惯靠着右侧睡,头低低的,双手轻放在脸前,天生防御姿态。
跟性格一样。
谷嘉诚习惯平躺,这次却朝左睡了,手被放得不舒服,一会又顺手搭回肖战腰上。
无袖肌肉男与俊美青年相对而眠,乍一看倒像在拥抱。
没有对视,没有对白,没有摄像机,太令人安心了。
肖战迷迷糊糊的,感觉腰上一沉,大概也知道是什么,却懒得拿开了。
空调发出微微的响声,俊美青年隐隐地朝热源靠近了一些,相接的热气使身上心里都十分熨帖,平静柔和的白光在天边亮起,打扰都是罪过。
不想接触,不会接触,不愿接触,还是不敢接触,都随便了。
世上没有答案的问题千千万。
不差这一个。
6.
“嘉成,你刚为什么说6月份7月份啊。”
“猴年马月,2016年6月5日到7月6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