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这是春夏不分的天气。温煦中又有丝清凉的水气吹着,一湾比水塘大不了多少的狭长湖面,歪扁豆似的盘住岸边的柳荫马路和一溜平房。捞垃圾的小木船半天才划过去一趟,推开的水波顶上撒着金箔,中间带着矿泉水瓶和塑料袋,总要在湖岸石壁根处懒洋洋地拍打几个小时。汉白玉栏杆上依着斜枝垂钓的粗柳树,树下没糊柏油的漏土地面上堆着几把藤椅和收起来的遮阳伞。周四下午三点,连游客都少的酒吧街昏昏沉沉,像晒老阳的大爷们挂在树梢上的一只只鸟笼子,纵然有黄铜挂钩珐琅食缸,也都清丽静雅,看不出晚上灯红酒绿的样子。...
这是春夏不分的天气。温煦中又有丝清凉的水气吹着,一湾比水塘大不了多少的狭长湖面,歪扁豆似的盘住岸边的柳荫马路和一溜平房。捞垃圾的小木船半天才划过去一趟,推开的水波顶上撒着金箔,中间带着矿泉水瓶和塑料袋,总要在湖岸石壁根处懒洋洋地拍打几个小时。汉白玉栏杆上依着斜枝垂钓的粗柳树,树下没糊柏油的漏土地面上堆着几把藤椅和收起来的遮阳伞。周四下午三点,连游客都少的酒吧街昏昏沉沉,像晒老阳的大爷们挂在树梢上的一只只鸟笼子,纵然有黄铜挂钩珐琅食缸,也都清丽静雅,看不出晚上灯红酒绿的样子。
胖子的酒吧躲得更深远,在湖腰细窄处一座石桥旁边。石桥两头各通一条小巷,就是一巷之隔,外面来的游客下桥后都喜欢往开阔点的西南走,而鲜去较之幽静的东面。所以东面店铺少,有那么几家也不愿大改造,房子本就是四合院混着私搭乱建成的杂院,临街多是原来的北房,租下来直接后墙开了门当院门用,看着是一间小屋,其实七拐八拐还有很深。胖子这两间半房的房主是一户吴姓人家,几代之前置办了整个四合院打算从长沙搬迁来,但时局乱了没能成行,文革时房产被收走分给了部队上的小头目,四人帮倒台后那家人托关系去要,也只拿回小半个院子,一直租给远亲住。胖子认识一个姓解的生意人,刚好是吴家年轻一代的发小儿,机缘巧合就谈下了,三个人还成了朋友,房东吴邪看着就是有心眼儿但没有坏心眼儿的人,说话带着浅浅的南方口音,给算的房租不高,又说以后地皮涨了,他不加价,多出的部分算入股。胖子时不时请他过来玩儿一阵,小吴也很热心的帮忙照顾店面。其实解总名下就有不少房产,有两座在河沿西南最旺的角,但胖子说西南太浮躁,不好好做生意留不住回头客。他看不惯那些站在街边喊人拉客的,真有好客人也都给吓跑了,所以他找来看场子的是个哑巴。不是真哑,就是不爱说话,或者不会说话,非但不拉客,遇到喝多了闹事的,圆场的话也不说,十有八九都是以武服人。而且姓张的哑巴真能打,一力降十会那种能打,抄起铁艺的椅子往顶梁柱上抡过去,爆响之后众人无不惊呆于变形的铁条和扑扑索索落灰的房梁,思考房子是不是要塌这种关系命的事时,没人顾得上掰扯别的。胖子认为哑巴张的策略是基于一种非常正确的武学智慧:撒酒疯的都是装醉——吓唬不住那说明吓唬的不够。于是他对这哥们儿更是赏识有加,宁可拉着房东小吴去说好话赔不是——在这方面吴邪有天分,主要是真诚,委屈的时候看着是发自内心的委屈,特别能打动人——也没让哑巴张、张起灵,低过一次头。
后来名号闯出去,整条街的人都很服胖子——身后带着哑巴张的胖子。隔壁走大理路线的酒吧被人砸场时,小老板娘云彩就曾跑来搬过救兵。胖子当机立断,一面按住张起灵让他看好自家店,一面跟跑来避暑的吴邪讲家财不可外露王牌不能上场,一面揣上钱包推着三步一回头看向张起灵的云彩走了。诚然很多事都能靠武力解决,但更多事也能靠钱来解决,而胖子又是吃过见过的人,砸场子这种小事很顺利就解决了,顺便加了云彩的微信。胖子回来痛定思痛地想了一晚,终于说:驻唱歌手不能找太漂亮的姑娘,不,最好姑娘都不要找。
“为什么说这个?我们根本没有驻唱歌手。”吴邪坐在吧台后面问他。
胖子一拍大腿:“那就找一个吧!”
只在杭州有家古董店的吴邪对这事儿还是挺有兴致的,跟着面了半个月的试,看着无数男男女女、看起来像女的男跟化装成男的女走马灯一样来了又去,没有一个能让胖子满意的。
“荒腔走板。”胖子窝在大沙发里捧着杯茶不屑道。
“你可以了啊,”吴邪劝他,“我觉得你已经挑花眼了。你看看你三根手指捏茶杯盖那样子,跟听戏的慈禧太后似的。”
“我要求不高啊!”胖子道,“作为一个歌手,我要求有点自己的特色,过分么?过分么??只会唱现有的歌,我去网上下个APP不好吗?”
现在全国性的选秀节目也捞不到几个创作型歌手啊。吴邪想这样说,但他手机响了,只能跑到一边去接电话。
“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胖子身后没开灯的黑暗处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吓得他浑身的肉一抖。
回头看看,说话的是正帮他做开店准备的张起灵。这人黑发下一张不苟言笑的消瘦白脸,满目乌涂涂的煞气,不放在太阳下照着总有点瘆人。
“张小哥……嗨,是你啊,冷不丁吭声吓我一跳……”胖子唏嘘道。
“你不是要找驻唱歌手?”他竟然又问了一句,放在这人身上就显得很上心了。
胖子反应不过来,只能点头称是。
“我让他等一下过来。”张起灵也不多解释,说完这句,走回后面继续搬啤酒箱去了。
吴邪打完电话迈腿进来,看到胖子张着嘴坐在沙发上,茫然地望着往储备间去的小道。
“我不陪你闹了,家里有急事,现在就得回杭州,”吴邪说,“你也适可而止,哪怕骑驴找马呢……哎,你看什么呢?”
他伸手扒拉胖子一下,胖子才慢悠悠转回头,道:“……我觉得要见到奇人了。”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胖子从夕阳西斜一直等到灯火阑珊。石桥对面的饭庄门口坐上嗑着瓜子等叫号的食客,挑灯卖棉花糖的河北大爷把车推到墙根下支好,南边七零八落的歌声都响起了,再过一会儿,新客不来老客也要来的。可胖子看看气定神闲表都不瞥一眼的张起灵,又不太想催问,并不是不敢,而是怕心急破坏了这种等待中酝酿的意境,光凭张起灵介绍的这一点,已经让胖子产生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期待感,甚至不能够想象到那人的出场亮相会是怎样。他带着紫霞仙子盼意中人那样的胡思乱想和笃定,在既不能催又等不来的矛盾夹击下,最终于当晚9点左右的客流高峰时,把这件事给忘了。
当然真正导致他忘了、或者说顾不上这件事的,是一条云彩发来的消息:“我好像看见海猴子了。”随文字附上的还有张照片,光线太暗导致的虚焦中只能看见几个逆向行人走的背影,看起来一伙有3、4人。
“要不你早点关门?”云彩打的字里都透出担忧。
胖子一面安慰她没事,一面又翻上去仔细辨认照片,他们路过的门面像是涮肉馆,那离这边也就10几分钟了。
可惜了这波客人。胖子咬咬牙环视店里,突然发现一个真正棘手问题:怎么张起灵好像不在?
“看见你张哥了吗?”胖子冲吧台后面的调酒师喊。
调酒师摇摇头,又不确定道:“是不是去厕所了?”
“我好像看见他从后面出去了。”负责招待的妹子在旁边说。
胖子连忙往后走,走两步又退回来,叫住那妹子:“那什么……我……我把一串檀木念珠忘家里了,今天晚上要用,你拿着我的钥匙,去取一趟。进门往左看,靠墙的柜子,最下面那个抽屉里。”
妹子接过钥匙爽快地答应一声就跑走了。
“不用急啊!路上小心点儿!”胖子嘱咐道。他住的地方来回一个小时,妹子回来时若是没完事可以报个警,若是完事了可以给叫个120。
今晚别说念珠,就算把家里的玉佛请来也没用了。
海猴子就是这条街上的地头蛇。黑白道都熟的解雨臣跟他说过,海猴子背景比较复杂,宁可破财,不要惹祸。但他的店阴山背里,可能是太不起眼,开起来一段时间竟没被注意到,日子长了胖子忙里忙外就没再惦记,结果一不留神,张起灵把海猴子打了。那时候他再打电话问解雨臣多少钱能摆平,解总给的答复是:“钱省到出了人命再用,我帮你把人捞出来。”
胖子在黑灯瞎火的过道里呼呼地走,满处找张起灵,心里却渐渐定下来:大不了生意不做,还好他孤家寡人,没什么舍不下。只可惜七彩坊那块给老板娘招老板的牌子又要挂回去了。
他一直走到最里院,也没找到,又从存旧物的小仓房穿出去,绕到酒吧侧身一条窄道口上,突然感觉有人在附近聊天,声音很特别,他竟一下就听进去了。
那声音正说着后半句:“……说了我就过来。”
“不为什么。”回他的声音是张起灵,胖子认得。
“你属蛤蜊的?嘴这么严,”那声音笑道,“一句好听的而已……”
张起灵没再出声,两人好像陷入了僵持。胖子想到前面的状况,也顾不了客气,嘴上叫着“张小哥”遁声走上去。
“张小哥,快去前……”但他闪过转角看清状况,又顿住了——张起灵不是站着聊天,而是跟一个人互相揪着衣服,像要动手。见胖子出现,他们也愣了一下,然后才松开,没见过的那个手插回裤子口袋,耸着肩膀冲胖子笑了笑。
胖子一眼看见他肩上背着吉他,心里也有猜出个八九成。果然是号人物,胖子心想,大晚上戴墨镜,不是眼瞎就是有病啊!但他这时没心管驻唱歌手的事,只是着急火燎地继续跟张起灵讲:“快去前面,海猴子带人来了。”
张起灵闪身就蹿到了他前面,走的比风还快,胖子跟在后面跑出满脸汗。他没想到那个戴墨镜的也跟上来,还从侧里向他伸出只手,好像要跟他握握。
“老板好。”那人笑着打招呼。
胖子白他一眼,懒得多说。三个人顺着胖子的来路跑回去,前后脚进到店内。
然而已经晚了。
“老……老……老板……”酒保说话本来就结巴,这时候已经从吧台里面挪到后门口上,不知所措地看着胖子。胖子提起口气,绕过前面站的张起灵,和他并排站在正中的小圆桌边上。
客人已经都吓跑了,桌椅被推到墙边,腾出中间一小片空场,只留下一把椅子,上面仰靠着海猴子,还有一张小圆桌,上面搭着海猴子的两条腿。他带来五个人,四个分坐在后面的大小沙发上,一个守着钢管别住的大门。
“你想怎么样。”张起灵道。
海猴子看都不看他:“手。”后面一个人走上来,放了把砍刀在桌上。
“给钱行不行?”胖子问。
“行~~”海猴子用北京口音拐着弯儿说,“一只五十万,今晚就要。”胖子刚要张嘴,他又说:“我说的是手指头。”
胖子腮帮子上的肉抖了抖:“我把店给你。”
后面几个人陪着海猴子一起撒气儿似的笑。“我懒。干不来。”
真没的聊了。胖子知道他不单为出气。张起灵名声太大,上次海猴子来就是为了杀鸡儆猴,结果反倒栽了面儿,这回他押了以后还能不能在这条街上说话的注,不见血就不能收手。
虽然未必能行,但胖子看了看桌上的刀,想着要是把自己胳膊砍下来,毕竟他不带功夫,少条胳膊也不可惜……然而这又不是必须的,海猴子提这种达不成的条件,是给了他们讨价还价的余地的,只怕是要跪下来求,赔个天价,再被按住揍断几根骨头,以后夹着尾巴做人。海猴子觉得这是条选择,可别说张起灵,连王胖子都做不到。而胖子最担心的是,海猴子并不知道,这样两条路摆在张起灵面前,以他的脾气,大概已经起了杀心。
断不能让这人背着人命官司进去。
正在他犹豫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感觉肩上被拍了拍。胖子一回头,还是那个戴墨镜的,还是那张要跟他握手打招呼的笑脸,只是手上拎着吉他包的袋子,示意他帮忙拿下。胖子下意识接过来,那人按在他肩头的手猛一用力,一个虚闪就到了海猴子面前。
玻璃爆裂的一声闷响。胖子空了两秒才觉得脑子动起来,他先看见溅落四处的茶色碎玻璃,和撒了半张桌子的啤酒,接着发现张起灵已经站到他左边,抓着墨镜男的胳膊——但又被甩开了。墨镜男手撑桌子探到海猴子跟前,整张脸直对着他。此刻店内几乎是静止的,还在动的就只有一道红痕,贴着墨镜男的鬓角,顺着他的下巴,一滴滴落在海猴子身上。
墨镜男伸出手,又从旁边拽过支酒瓶子,这回放到海猴子面前,和声和气地说了三个字:“该你了。”
海猴子还愣着,腿已经在刚才收了下去,整个人挺直背坐在椅子上。五个手下虽然上前了两步,现在却也不敢妄动。
他们谁也没能从刚才的惊愕中缓过来,完全被一个突然冲过来用酒瓶砸了自己脑袋的人镇住了。
海猴子虽然横,但岁数并没多大,没见过也理解不了这种早年间两拨地痞茬架的方法。多吃几年白饭的王胖子大概是他们中第一个看懂的,只是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用这招。以前——说以前,可能要到解放初期了——生产力不足,就算是大规模斗殴,也不是所有人抡开拳脚上。通常两边会各派出一个人,非常决绝地当众自残,板砖比较常见的时候,用它拍头或者砸断手脚都是有的。一边完了,就要问另一边敢不敢接,敢接,你也来一下,来完了我再上更狠的,你要是敢就再接,这样直到有人认怂。听着是靠吓唬对手取胜,其实真就看谁不要命了。
胖子心都虚了,却见那人掸掸头上的玻璃碴,还要把刀拿起来。他手捏着刀背,刀柄递过去给海猴子,商量道:“他手不能给你,我脑袋可以给你。您来?还是我自己动手?”
没人动。张起灵要往前走,被他用另一只手拦在身后。要是一上来就这么说,海猴子未必买账,犯起浑来真接过刀试一下也不是不可能。但现在,那人血还在往下滴,落在小滩的啤酒液中,抽丝般散开,没一会儿地上就红了一片。
胖子稳住一颗被肾上腺素激得狂跳的心,走到旁边搬了把椅子,也放在桌面,跟海猴子面对面坐下。至少,最没底的人已经不是他了。
“我这位兄弟,现在也伤了,”胖子慢条斯理地说,“咱能谈谈了吧。”
海猴子带着人走的时候已经过了11点半,因为不是周末,开门看看街上的人,该回家的基本都回去了。谈到中途,被支走的店员妹子回来,前门推不开,妹子从后面绕进去,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调酒师拉走了。这倒不影响什么,胖子基本已经胜券在握。海猴子身后站着那五个歪瓜裂枣,胖子身后只有张起灵和戴墨镜的男人,什么叫一夫当关,什么叫一骑当千。最后还是给了些钱,但数目是海猴子刨去今晚这事的封口费的,剩下并不算什么。胖子想起之前还指望妹子报警的念头,不由觉得可笑。
但又想到120,胖子在店内就剩他们三个人的时候赶紧回头问那个戴墨镜的哥们儿:“要不要去趟医院啊?挺近的……”
“你说旁边那个男科医院吗?”墨镜笑起来,“哪儿有水?我去洗把脸。”
胖子指给他客用卫生间,墨镜答应一声走过去,张起灵竟也跟在后面。才转过屏风,前面走的人突然回身,拦腰抱住张起灵,把他推到洗手池边上。
牙齿隔着嘴唇撞在一起,两个人都张了嘴,黑瞎子还要换着角度咬他,蹭了他一脸血,甚至挤进口中的舌头都带着铁锈味。他想用更大的力气,又要制住自己,紧贴的两具身躯间有细微颤抖,分不清是谁的。但是时间不长,黑瞎子又松了嘴,身体压着,在近到不能聚焦的距离对他笑。
张起灵脸色并不好看,他话也不说光沉着脸,眉头都有些皱了起来。
黑瞎子没办法地叹口气:“我已经跟阿宁谈妥,以后不去那边了。”
张起灵给他打电话,他一直说“推不掉”、“不放我走”、“不一定能出来”,绕来绕去非磨着他要一个理由。他自己心知肚明、就是想让张起灵讲出来的理由。现在黑瞎子连这一步都让了,然而张起灵也不见动容。他只好真的放开他,弯身就着水龙头洗脸。口子开在额角的头发中,黑瞎子把脸上的血洗干净,扒开头发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也有张起灵的脸,转眼看过去,两个人的视线就对上了,此时他已不是憋着火的表情,全神贯注都在看那道伤口。黑瞎子终于觉到了自己也有点不对之处,他不好再说软话,就着手上的湿把头发向后背过去,转身拿拇指给张起灵擦掉自己蹭上的血,拍拍他走了出去。
胖子正磨磨蹭蹭地摆桌椅,店开起来以后没换过家具,每天出出进进他一个老板竟有点想不起哪件摆在哪里。黑瞎子拿过来自己的吉他,走到他身边,这回再伸手,胖子赶紧握住了。
“你们叫他哑巴是吧?”他用下巴指了下张起灵,“那叫我瞎子就行了。”
胖子的“幸会”和许多感激之词都堵在嘴里说不出来了,只能含含糊糊地点着头。
“那咱们开始吧?您坐下听?”
胖子没明白:“啊?听什么?”
黑瞎子又去看张起灵,好像这是明摆着的事:“不是找驻唱歌手吗?”
胖子连拍脑门,连忙说不急在今天,又改口说明天就来上班吧,但是想起工资什么都没谈,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黑瞎子已经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下,木吉他从琴包里拉出来架好,试了几下音,清清嗓子唱起来。招牌的灯关着,屋里也不大亮,昏暗中张起灵拿起笤帚和簸箕去打扫。有水珠从黑瞎子的发梢滴下来,他心疼木质的吉他,不得不停下用卷起的袖口曾干,然后再继续。
一点多,胖子关了吧台上最后一盏灯。他走到门口,看张起灵没动,问:“我开车送你们吧。”
张起灵摇摇头:“你先走。”
胖子猛然想起巷子里他们要打起来的样子,他要劝两句,但觉得对面俩人比跟他熟的多,插不上话。只能嘱咐好锁门,寒暄着从酒吧门口右拐走进了夜色。
街上仅剩几家亮灯的店都在远处做着打烊准备,近处亮着的只剩下路灯的白光,映在汉白玉栏杆上,显得栏杆下面的水如墨一般。黑瞎子在北京很多年,少有机会近水,静下来听到湖水拍岸的声音浅浅传来,他抱着吉他走出去,坐到石阶上。张起灵锁好了后面的门回到这边,寻着歌声也跨过门口,坐在黑瞎子旁边。
整条街已经阖眼睡去,人声隔岸,衬得他们好似不在人间。张起灵把头偏开一点枕在黑瞎子肩上,感觉那里的皮下骨随着黑瞎子弹琴的动作微微起伏,在满耳的情歌中忍不住也闭了上眼。
“我以前什么都不怕,遇见你什么都怕。像刚才,我怕你真弄死他,被抓走关进去,万一让里面的大耗子睡了怎么办。”黑瞎子有一阵止住唱,在琴声里说。
张起灵迷迷糊糊还以为他改了歌词,错过前面只听清了后面。“你怎么知道是他睡我。”他呓语似地道。
黑瞎子就笑:“你睡他也不行啊……你睡我吧,睡我吧睡我吧!”他说着还真把这句话唱起来。
有辆过路的车开过来在他们门口转个弯,车灯从他们身上扫了一下,照出张起灵一个比风还淡的笑。
前兩張是我待坑底的時候畫的最久的一張圖,雖然很明顯沒景深233
第三張是我很久很久以前畫的(久到對時間沒印象,第一次進坑時畫的,應該是高三升大一之際)
中間有六張小四格是那個時期畫的,最後一張也是,可猜猜當中誰是誰233。
(簡單說就是只有第一張比較新,不過也是一年前的圖了><)
我現在粉組成成分有點雜,我都不知道發啥好了,不如發圖吧Orz
想到要煩惱必須發什麼,就覺得這他媽的也太蠢了!
(歷史文?盜墓文?霹靂文?媽蛋就是沒人要看我的自創跟南方233)
好吧,我想說的是我的古風圖、霹靂的存圖、盜墓的存圖都還很多啊,想看文或圖都跟我說Q_Q!!我會心存感謝的發上來啊...
前兩張是我待坑底的時候畫的最久的一張圖,雖然很明顯沒景深233
第三張是我很久很久以前畫的(久到對時間沒印象,第一次進坑時畫的,應該是高三升大一之際)
中間有六張小四格是那個時期畫的,最後一張也是,可猜猜當中誰是誰233。
(簡單說就是只有第一張比較新,不過也是一年前的圖了><)
我現在粉組成成分有點雜,我都不知道發啥好了,不如發圖吧Orz
想到要煩惱必須發什麼,就覺得這他媽的也太蠢了!
(歷史文?盜墓文?霹靂文?媽蛋就是沒人要看我的自創跟南方233)
好吧,我想說的是我的古風圖、霹靂的存圖、盜墓的存圖都還很多啊,想看文或圖都跟我說Q_Q!!我會心存感謝的發上來啊!
畫歷史人物的圖也略有一些,白哥哥、子美弟弟、靈均哥哥等什麼都有>"<(只要別發到重覆就好)快點來點他們坐檯啊!(別這樣,男公關酒店?!)
文跟圖這種東西都是這樣,新產的嫌不夠多人看,舊的一車庫跳樓大拍賣給人看免錢Orz......(躺)
我還有其他的彩圖(原子筆、自來水毛筆、色鉛筆等,也有小哥穿瑤族衣服的圖^^)跟CG(例如小哥穿旗袍之類的),不過大多的還是鉛筆黑白稿~有機會一併貼上來~只要有人想看QvQ
我回想著上長白山的過程,越想越惆悵。
他的話不多,他還是那麼淡淡的。胖子曾經跟我開玩笑說,得了,這就是個八一七旅行團,想看那廝出山的傢伙多得是,我連礦泉水都買好一箱了,就差沒個導遊。你出來玩,何必就這麼愛哭,做個夢都可以做得不要不要的。
然而真正到了該哭的時候,我才發現眼淚一滴都流不出來。
「吳邪,你老了。」
是的,我老了。可你還是原來的那個你。
十年過去了,你怎麼就跟以前一樣呢?
胖子從後頭拍拍我的肩膀,「天真,你真不中用。」他遞了條手巾過來,「把你的眼睛擦乾點,下山的路還很長呢。」
我沒敢問小哥他是不是累了,還是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感覺。
「走吧...
我回想著上長白山的過程,越想越惆悵。
他的話不多,他還是那麼淡淡的。胖子曾經跟我開玩笑說,得了,這就是個八一七旅行團,想看那廝出山的傢伙多得是,我連礦泉水都買好一箱了,就差沒個導遊。你出來玩,何必就這麼愛哭,做個夢都可以做得不要不要的。
然而真正到了該哭的時候,我才發現眼淚一滴都流不出來。
「吳邪,你老了。」
是的,我老了。可你還是原來的那個你。
十年過去了,你怎麼就跟以前一樣呢?
胖子從後頭拍拍我的肩膀,「天真,你真不中用。」他遞了條手巾過來,「把你的眼睛擦乾點,下山的路還很長呢。」
我沒敢問小哥他是不是累了,還是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感覺。
「走吧,小哥……」我用力的拿胖子的手巾擤了鼻涕,聽到後頭胖子大罵一聲,我沒理他。我拍拍他的肩膀,感覺好像更瘦了些。
「我要帶你回家。」
「嗯。」
***
十年前那種一切都回到原點的感覺,真讓人連回想都不敢。但這趟上山的旅程,無疑是強迫自己回想起那一連串的絕望。
自從那個人走了以後,我的生活依然忙碌,可精神上就是空空的,見身邊的人一個個來了又去。
手臂上那十七刀早已經結痂。看到小哥還是以前那模樣,我差點以為自己又給蛇咬了,這一切該不會都是幻想,否則十年了,小哥怎麼就一點都沒變呢?
真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他依然年輕,而我老了。
「吳邪,別想太多。」他看著前方的路,沒看著我。「你還是很好,就和我以前知道的一樣。」
我還是那個我。
***
回想起來,我的人生可以說有三個過程。最初一開始的那個我,去西藏追尋小哥蹤跡的我,還有隨著時間越接近越喪心病狂的那個我。
我還是那個我嗎?小哥,對你而言,我還是你以前認識的那個我嗎?
特別沉的回憶總像是一罈剛啟泥封的酒,散發出濃烈香醇的酒氣。它懷舊的顏色本身會是昏黃的,裡頭的光線是黯淡的。
它依舊那麼美,眩目得一作了現實的比對,竟使得後者千瘡百孔,難以入眼。
當年的那種懞懂與純真,今夕今年都已不知所往。現有的大概只有恨意與焦躁,狂烈得足以顛覆整個世界。
時間能消磨的確實許多,可能是景物、人的樣貌,亦或──人心。
卻道故人心易變。
張起靈有一回被吳邪帶回杭州,住了好一段時間。吳邪使了很多鬼腦筋,想方設法一直留著他。...
特別沉的回憶總像是一罈剛啟泥封的酒,散發出濃烈香醇的酒氣。它懷舊的顏色本身會是昏黃的,裡頭的光線是黯淡的。
它依舊那麼美,眩目得一作了現實的比對,竟使得後者千瘡百孔,難以入眼。
當年的那種懞懂與純真,今夕今年都已不知所往。現有的大概只有恨意與焦躁,狂烈得足以顛覆整個世界。
時間能消磨的確實許多,可能是景物、人的樣貌,亦或──人心。
卻道故人心易變。
張起靈有一回被吳邪帶回杭州,住了好一段時間。吳邪使了很多鬼腦筋,想方設法一直留著他。
張起靈說不清是好或壞,只要不違背也不妨礙他的目標,就是可接受的範圍。在這期間,他其實也想過幾次要離開,就是有些迷茫,說不上確切該回哪裡去、哪裡才算是他的「家」。
很多時候,吳邪像是他的家人,會等候著他,也喜歡跟他一起生活。就算是張起靈這樣對情感上的需求,比平常人較為淡薄的一個人,也不會去討厭吳邪,畢竟他是這麼溫暖的存在。
張起靈感覺得出來,要是吳邪再對他更好,自己對他的好感,大概會隨著時日逐漸堆積而增多,這種好感是說不出的,有點甜,不大膩,一天就那麼一點點,可堆積久了就顯得相當可觀,是完全還不了的人情債。
人與人交往,本來就不能用全然的相欠債來衡量,因為人情這東西是最不能實際償還的。
張起靈有感自己已經欠了吳邪很多,但是他至今仍在進行的、那吳邪所不知道的事情,也足夠抵掉一些了,只是他特別不想讓吳邪知道並插手這件事。
有一天,張起靈一直睡到了隔天晚上。這段期間,吳邪完全沒來叫他起床,他也沒察覺到屋子裡有什麼動靜。
大抵而言,雖然偶而抽菸、喝酒,吳邪還是個生活比較健康的人,作息規律,他總會在特定的時間來叫張起靈起床。
也沒別的,吳邪不大喜歡一個人悶著頭。他不是不能與孤獨相處,可要是張起靈在他身邊,他就沒理由放著小哥一個人發霉,鐵定會找他說話,哪怕十句他只回得了一兩句,對吳邪而言也是很大的收穫了。
張起靈看得清清楚楚。吳邪不只悶騷,他還騷在表裡,表現得清清楚楚。在意、好感、有興趣,把這些收斂起來是中國人特有的情緒美德,可大概是張起靈太過內斂了,害得吳邪總是得把所想所為都從心肺裡掏出來。
張起靈是被搬東西的聲音吵醒的,這物品的體積鐵定不小,時常碰撞到門還有牆壁。
等到張起靈走到樓下去,只見屋子裡黑燈瞎火的,只有一間小書房裡點著一芯昏黃的燈火。
張起靈緩緩走了進去,房間裡吳邪高掄著袖子,渾身都出汗,正在使勁擺弄一台老舊的唱片機,還是長著花型喇叭的那種款式。
這東西按理而言,已經絕跡一段期間了,張起靈聽過這種唱片機播放出的音質,甚至該說,在他人生的其中一段歲月裡,時常能聽到唱片機的聲音,哪怕後來很多事情都反覆忘了很多次,聽著許久的音樂還是深藏在腦海深處,熟悉得再也沒有丟出腦袋。
唱針是鑽石製的,極細緻、精準而銳利,會隨著每次播放消磨著唱片的表面,直到那唱片過於磨損之後,再也放不出來。
那種只存在回憶裡的聲調、撼動著心靈那小小的激流,幾乎要把張起靈拱送進精神的世界中。
哪怕他面無表情,心裡藏著的事情卻不少,隨著深深淺淺的回憶暗潮洶湧,大多的他無法回想得很明確,但也足以去淺淺的叩動他的心門。
這種逐漸消失的音樂,雖然音效並不如現代的工具,卻帶著某種無法抹滅的意義。張起靈知道它還存在自己的記憶中,卻沒想到吳邪也有這種眼光。
除了舖子以外,吳邪的家裡也堆積著許多雜物,大多堆積在閣樓,年代有舊有新,選物非常廣泛。看來他這次是不知道去哪裡淘了一台老唱機回家,這才消失了一整天。
「小哥。」
吳邪早就注意到張起靈佇立在門邊良久。
他甫回頭,就朝著張起靈鞠躬,左手放在腰際,右手放在腰後,右腳往後一踏,低頭擺出一個極為紳士的邀約動作──哪怕他身上汗跡涔涔,黏住了白襯衫,看起來有些狼藉。
「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
※
吳邪的表情太過正經,眼神溫柔卻又摻著些許緊張。對女孩子而言,吳邪的情調肯定相當受用,可大概是對男人無法起作用,張起靈看著,內心竟夕漾起笑意。
吳邪是個典型二世祖,有點匪氣也有點流氓,可只要對著張起靈,就能這麼地較真;也許這只是件丁點大的事情,他卻極其要緊。
吳邪隱約看得出來,小哥臉上的表情還滿輕鬆的,這讓他心上的一顆大石於焉放下。
張起靈曉得,紳士不會是吳邪的本性,可就著那努力妝點出來的模樣,也真的不壞。
吳邪是個很好的男人,女孩子要是能跟了他,會幸福的。
他停頓了一會兒,才幾步上前,作了一個跟吳邪同樣的動作。這是社交舞男方最基本邀請女方的動作。
隨後他將右手放上吳邪對他伸出的左手。吳邪只牽住他的四根手指,兩人的掌心並未相貼,但不知是剛才在幹活,還是吳邪緊張,張起靈竟覺得吳邪的手心又燙又黏,都是汗水。
在唱機還流行的年代,男女相攬著隨同音樂翩然起舞,聽一首慢歌跳一支舞,算是老時代的情懷,都是從西方流行進來的,可惜如今西方也已經沒留存多少這樣的習慣。
唱機播放的片子上好,除了稍微有些刮損的部位些許的跳針,也不至於打亂人的心神,其他時候節奏則緩慢而悠揚。
If I got down on my knees and I pleadedwith you
如果我屈膝向你祈求寬恕
If I crossed a million oceans just tobe with you
如果我橫越億萬個海洋,只為與你相守
Would you ever let me down?
是否你依然會讓我失望?
If I climbed the highest mountain justto hold you tight
如果我攀上最高的山峰,只為了緊抱你
If I said that I would love you every singlenight
如果說每一個孤寂的夜,我都深愛著你
Would you ever let me down?
是否你依然會讓我失望?
……
吳邪聽著,表情幾乎有些凝重,但他的眼睛還是特別亮,顯然很享受當下。相較之下,張起靈就淡然得多,他不甚明白這些情感過於氾濫浮誇的文字,想表達的中心意涵是什麼──那大概會是一種惆悵與失落?
起初邀約的人是吳邪,先踏出步子的人也是他。他們跳著基礎的方塊步子,吳邪的一腳先往前,張起靈相對的一腳就隨之後退。左右,右左,左右,右左……
兩人攬在一起,吳邪看著張起靈,總覺得他的眼神好像靜潭裡的水,漆黑的一汪深不可測;張起靈看吳邪,覺著他的兩隻眼好似熊熊燃燒的火炬,足以照亮周遭的黑暗,卻又強烈得令人卻步。
一人是火,一人為水。卻是吳邪服貼地抱著張起靈的腰,張起靈順順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兩人隨著輕緩的節奏,如水飄萍,隨著水漾般舒緩流淌的音樂,漂著,泊著,沒有停駐。
吳邪執著張起靈纖長的手指,心頭千思萬緒。在他眼裡,小哥不苟言笑,他們兩個大多一起做的就是下斗,其他的都很少。他還真沒想到,生命裡會有這樣特別的一天,是他生起膽量,去邀約小哥跳舞,而小哥也欣然同意。
張起靈年紀很大了,經歷的事情很多,會的也多。就像他看似日常生活自理能力不足,卻能流利地轉乘各種交通工具並熟知路線那樣。
跳舞時,他能一直看著吳邪,目光毫不流轉,卻不必擔心踩錯腳、他能自然地聆聽著樂曲,腳下的步伐依舊規律,這讓吳邪發現張起靈擅長跳舞,甚至能在不知不覺間輕鬆奪走他帶舞的主導權。
張起靈今天心情不錯。他的精神有時不允許他擁有這麼好的心情,甚至會折磨他自身;幸好抒情的音樂還有緩慢的舞步令他心緒穩定,他沒能想得太多,就只是享受這份優雅的靜謐。
一個想得太多,一個什麼都沒想;一個清冷,一個燒灼。
這兩人個性上的缺陷讓他們更加不可能在一起。真正好的,該是像一支曲子的終末一樣,兩人再次向彼此敬禮,把手分開,結束這支舞。
哪怕它再美好,再令人情迷意亂,兩個人總是不可能一直一直隨著重複播放的唱片,繼續跳到世界末日。
舞來得清清淡淡。君子交往,執柳送別就散,便是不強求。
可隨著年歲過去,吳邪只覺自己失去得越來越多,尤其是那支離破碎的十年,心理狀態長期都是相思入骨,實際生活卻是有了老婆依然孤獨──他沒法子不想張起靈,總覺得自己已經對他夠好,只是全被糟蹋了,而自己為了要繼續尋找這個人,還得繼續做出各種危及性命的、博弈的事情。
鎮靜劑與煙灰所帶來的平靜虛幻而短暫,卻是他絕望的十一年間唯一能見到張起靈的方法。
哪怕有各色生命中所經驗過的人在眼前來回排躂。心緒卻穿越了這些人,直直衝向那唯一的一個。
歲月風塵依舊,唯君獨立不變。
他有著平靜的臉龐,淡薄的眼神,安靜地站在那個地方。就好像在說:『吳邪,你來了』……
這超越一切的渴望簡直糟透了。
自從那一回在幻覺裡見過張起靈以後,他開始尋求著一些致幻劑,明知是個做死的節奏。不見也罷,就這麼一見,他卻覺得那個站在塵煙中等候他的人,比起現實裡的什麼都來得更真實。
他的小哥,他的悶油瓶──總是在即將伸手搆到那人之時,吳邪的眼睛就倏地睜開,視線恢復了茫然的清明。
他以為,這就是他所想要的一切。
吳邪所不知道的是,他是個沒有責任心的人,他對張起靈抱持的心態,一直都像是這支舞的邀約──緊張而畏懼,想貼近卻又自顧自地怕被傷害。
在離開格爾木之後,他曾經丟下失憶的張起靈,放他一個人在北京第一大學醫院自生自滅,只因為他怕。失憶所引起的癲癇與重度抑鬱,他都沒能管,為小哥請了護工以後,他連去都未曾去過,就逕自離開了這件事。
他在心裡自我催眠著:自己還是關心小哥的。可實際上,他只能先顧著自己在想些什麼,再來想小哥……
「吳邪。」
他們貼得很近,能彼此交換著炙熱的吐息,臉面都快要互相貼著。這距離讓吳邪臉上的癡迷更發明顯。
吳邪抱得越來越實,五隻手指隔著衣服,攬在溫軟而結實的後腰上,幾乎要摟住張起靈整個腰枝。
樂曲戛然而止。三秒鐘的靜默過後,下一首歌旋律微快,適合跳華爾滋。
張起靈先是與吳邪牽著手,拉開距離,一邊把步子踩進吳邪打開的雙腳間,一百八十度轉動著身子,帶著吳邪跳了一個滑步,一邊說:
「這首歌結束,換我當男方,好嗎?」
「……」
吳邪聞言一愣,他只顧著把手放在小哥的腰上,把他轉過來喜孜孜的壓在自己胸前,光記得吃嫩豆腐,都沒想到人家的感受……
小哥對他好,不代表他喜歡一直這個樣子。
「呃…好!」
他慌忙忙地答道,一時間,腳忘記往後退,這讓張起靈的步伐止住,也多虧如此才沒有踩腳。
吳邪更是尷尬得不行,臉上又要冒汗。
張起靈水波不興的眸子平視著他,輕輕地說:「跟著我跳,就行了。」
待副歌結束,回到主旋律,張起靈微微放慢了速度,把往前的腳踏了出去,吳邪順著應對,把腳往後一退,隨後兩人高舉著手,拉出一個幅度圓滿,姿態好看的滑步。
亂拍的舞終於再次尋回正軌。吳邪的心幾乎要與這舞的拍子同樣被攪亂了。
「沒事。」
瞧著吳邪一臉愧疚的模樣,他就淡淡的說。
極淡極淡,哪怕吳邪錯得再多,往後的日子裡,他還是會像今晚這樣就一句──「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