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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莉雪

绝代双骄——花鬼(三)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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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缺离开移花宫后,在江湖上闯荡了两年,江湖中人动辄以生死相搏,为了一些古古怪怪的理由便杀得缺胳膊短腿,是以他对尸体早看得稀疏平常。

他垂目看了半晌,对邀月说:“不知镇上的人是否知道这客栈的情况,为何死了这么多人。”

邀月点头,跟着他走出客栈。

此刻红日升空,春末夏初时节,镇子里遍种花树,桃李杏花全都开了,枝头花叶交叠,香气阵阵袭来。只是窄窄的路上,静悄悄杳无人迹。

花无缺隔着院子往里看,桃树下放着的桌上,一壶清茶两个茶杯,杯子里仍有半杯茶水,像是主人正在和家人对饮,突然有什么事搁下茶杯就走了。

另一个院子里,两棵枣树中间牵了一根晾衣绳,那绳子上晾了几件衣服,都是最平常的...

花无缺离开移花宫后,在江湖上闯荡了两年,江湖中人动辄以生死相搏,为了一些古古怪怪的理由便杀得缺胳膊短腿,是以他对尸体早看得稀疏平常。

他垂目看了半晌,对邀月说:“不知镇上的人是否知道这客栈的情况,为何死了这么多人。”

邀月点头,跟着他走出客栈。

此刻红日升空,春末夏初时节,镇子里遍种花树,桃李杏花全都开了,枝头花叶交叠,香气阵阵袭来。只是窄窄的路上,静悄悄杳无人迹。

花无缺隔着院子往里看,桃树下放着的桌上,一壶清茶两个茶杯,杯子里仍有半杯茶水,像是主人正在和家人对饮,突然有什么事搁下茶杯就走了。

另一个院子里,两棵枣树中间牵了一根晾衣绳,那绳子上晾了几件衣服,都是最平常的麻料质地,看样式有男有女,还有几块尿布,可是这家屋子里也是鸦雀无声,要知道会用到尿布的孩子都极小极闹,大白天怎会如此安静?

到了第三家,花无缺干脆纵身跃了进去,门虚掩着,他敲了敲门,问:“有人吗?”

自然没人回答,他推开门进去,房舍布置简陋,堂屋里一张桌子上摆了四碗面条四双筷子,泡得久了,那面条有些坨了。

花无缺心中悚然。

整个镇子不久前显然住了许多人,都过着寻常的生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顷刻间这些人屋子也没收拾,全都不见了?

难道全死了不成?

但又不见尸体。

 

邀月站在花无缺身后,沉默看他四处检查,他五官轮廓深刻俊美,双眉极浓,微压眉便有冷峻摄人的气势。

他抬眼看到邀月在看自己,立刻弯唇安抚一笑,那笑容温柔和煦,春风般动人。

“姑娘,不要怕。”

他们迅速地将整个镇子都走了一遍。

每一家都是完全相同的情景。

远处,似浓还淡的白雾渐渐升了起来,邀月转头看着那袅袅薄纱般的轻雾,眼中浮现疑惑,像这样被群山环绕的小镇,原是很容易聚集雾气瘴气的。

伪装身份的游戏应该结束了,她刚要开口说出心中怀疑,突然脸颊上微微一凉。

原来下雨了。

雨下得很大,开始只是几滴落在她的脸颊鼻尖,然后就倒豆子般噼啪砸下来,她许久以来都闭关在幽深的地下暗室里,淋雨的经历几十年都不曾有了。

 

花无缺原想提醒她,雨下得越来越大,赶紧找地方避雨。却见她抬起双眸,出神望着雨水,那雨滴落在她浓厚的黑发间,雪白的脸上,她也全然不管,不知神游何处。

他自己是个大男人,淋点雨自然并不在乎,便等在一旁。

她的皮肤本就腻白,被雨一淋,更是白得发光。她浓长的睫毛上挂满了雨珠,乍看去就像是在哭一样。

花无缺又等了片刻,无意看到她胸口的素白衣衫已经被雨水淋得透湿,贴在肌肤上,几乎完完整整地勾勒出那一段弧线。

他忙别开脸,自己身上的宽袍大袖外氅是厚缎质地,尚未湿透,忙脱了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二十年前,江枫咽气,突然就下起了大雨。

怜星抱着两个孩子去避雨,而她一个人站在江枫的尸体前,眼睁睁看着江枫胸口的鲜血被雨水冲淡,慢慢朝自己的脚下流过来。

花无缺脱了大氅盖在她的头上,她才恍惚回神。

面前的人已经从少年过渡成了男人,而他有着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脸。

曾经一度,醉里梦里,才能看到的脸。

 

她决定不再出声,只是点一点头,表示谢意。

花无缺看着她,双眼中带着一点朦胧迷离,眸色极深的眼睛又有一点呆,就像是猎场上躲来躲去,最后却撞进网里的小狐狸般。

“姑娘快走,淋透了着凉就不好了。”

花无缺见她还没回神,便伸出手去,他的手生得极好看,骨节匀称,手指修长,肤色洁白宛如玉刻。

邀月不假思索将手递给他。

花无缺的轻功极好,略一提气,便带着她平稳地急掠出去。

 

两人又回了那客栈里。

因为客栈的东西齐全,花无缺进屋搜罗一圈,找了火盆和几件簇新的衣裳出来。

邀月其实并没觉得冷,但还是将衣裳脱下换了,将湿衣服架在椅子背上烤火。

她换衣裳的时候,花无缺便站到门口,面朝外,看雨丝狂乱地飞舞缭乱,已经将庭院里种的几棵杏树叶子洗的翠绿欲滴。

等她换好春衫,花无缺才转了回来,那件厚缎的银白大氅早脱下披在邀月身上,他身上是贴身的纯白劲装,宽腰带上用银丝绣了密密的云纹,是怜星的手笔。

邀月做手势,让他也把湿衣换下,花无缺只是笑笑:“没关系。”

想必他不想在女子面前赤身,也不愿麻烦女子像他那样往外走闪避。

邀月略觉好笑,移花宫唯一的男弟子也太拘泥礼数了。况且她也没那么柔弱。

花无缺随手找的一叠衣服里,正好有一方干净黑缎手帕,上面绣了金色的牡丹花,样子煞是好看,邀月干脆把手帕折成三角巾模样,然后绕着自己的眼睛绑上,单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花无缺啼笑皆非,他不再坚持。

小姑娘的做派倒像是他才是娇滴滴未出阁的小姐,需得珍重芳姿。

他飞快地脱了湿漉漉的衣裤,随便擦了擦,换上干爽的青色长袍。

陌生姑娘侧身坐在火盆边,薄背挺得笔直,腰身纤细,楚楚不堪一握。她的侧颜线条流畅美好,因眼睛被黑色手帕挡住,小巧微翘的鼻尖和嘴唇就分外醒目。

看着她唇边微含的笑意,花无缺突然想起移花宫主邀月来。

 

记得自己极幼小的时候,约莫五岁多,刚开始练剑,大姑姑邀月便请专人给他打了一把适合孩子身长的宝剑。

那柄长剑的剑鞘上嵌满了闪亮晶莹的宝石,很闪耀很神气,很符合孩子的爱好。

他拿到手立刻拔出剑,学着大姑姑邀月的模样挽剑花,挽了好几下,一时拿不住,宝剑差点脱腕而出。

他狼狈地捏住剑柄,学着大姑姑那潇洒的收剑姿势,朝腰间配的剑鞘插过去,结果一剑插到自己肚子上了……

怜星脸都吓白了,还以为他当场捅的肠穿肚烂去世,尖叫一声,邀月原本端坐在长榻上看他舞剑,这时却笑的蜷在长榻上,捂着肚子喊哎哟。

她那时候应该是没有戴面具的,但那是十五年前的往事了。

花无缺却记得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边拭泪,一边对怜星说:“我还没给这剑开刃呢。”

说着从长榻上下来,拔出她自己纤腰上配的软剑,重新演示一遍如何挽个漂亮的剑花,如何随手把宝剑送回剑鞘里。

然后含笑摸着花无缺的头说:“记得了吗?别的都罢了,若你学不会最后这招,我就不给你开刃的剑,不然……不然……你就要当场去世了……”

说完她又扶着樱花树笑了起来,那树上花朵盛开,淡白浅粉的花瓣被她的笑声惊扰,纷纷四散落下。

 

邀月到底长什么样子?

花无缺眉心微皱,那道倩影却被艳阳下重重飞舞的花瓣遮住了。

大姑姑邀月曾经是个活泼爱笑的女子,只是随着时光流逝,她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换了衣裳,花无缺再次走到棺材前。

刚刚他便在想一个问题,这些棺材里的人,虽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业已全部死去,但是都太阳穴饱满,手上布满剑茧。

显然全是练家子。

这样多的江湖中人怎会齐聚在这个无名小镇的客栈里?

 

客栈的每一个房间他都看了一遍,甚至连沉重的大床都逐个搬开看了一遍,没有密道暗门。

真有什么古怪,也只在这些棺材里。

挪到第三口棺材,重量显然不对劲。

棺材铺着白缎底,一个五短身材,黧黑面庞的中年男人闭目躺在里面,和其他人一样,应是中了厉害的毒,死的时间并不久。

一个并不胖的人,推动他的棺材,却要比其他棺材用多一倍力气。

这尸身躺下的位置,明显比其他棺材的浅。

花无缺呼地一掌拍出去,那中年男子的尸身被震得飞出来,他和此人无冤无仇,不愿伤到遗体,又以掌力托着尸体缓缓落到一旁地面,又用长剑挑开那层白缎,底下果然是一层薄薄的模板,上下左右还有几个小孔,显然是底下的人用来呼吸的。

花无缺说:“底下的朋友,不必再装神弄鬼了,赶紧出来。”

邀月也从火盆边起身,凑过来看,花无缺说:“你再不出来,我只能拍碎棺材,请你出来了。”

这话说完,底下终于有了动静,一个苍老的声音颤巍巍地说:“小公子莫急,老汉年岁大了,比不得你们身手矫健……”


未若唱晚

子衿行 27

第二十七章

     却说江无缺随花弄影进得落魄谷,见到了一别十八年的邀月。只是二人一番言语不快,竟是惹得邀月旧疾复发。 

       花弄影和玄虚子在屋内闻得江无缺的呼喊,匆忙赶来院中。玄虚子瞧着此刻邀月的情状,便是大吃一惊,立时便上前伸手搭上她的左腕,片刻间神色间竟是变得极为严肃,冲着花弄影急急道:“弄影,快将你娘扶到房里去,速去将方才那药篓取来,再将多宝阁第二层内的那个小盒取来!” ...


第二十七章

     却说江无缺随花弄影进得落魄谷,见到了一别十八年的邀月。只是二人一番言语不快,竟是惹得邀月旧疾复发。 

       花弄影和玄虚子在屋内闻得江无缺的呼喊,匆忙赶来院中。玄虚子瞧着此刻邀月的情状,便是大吃一惊,立时便上前伸手搭上她的左腕,片刻间神色间竟是变得极为严肃,冲着花弄影急急道:“弄影,快将你娘扶到房里去,速去将方才那药篓取来,再将多宝阁第二层内的那个小盒取来!” 

       花弄影见她娘亲这番情状,心下也是焦急万分。正待从江无缺手中接过她母亲,却不想江无缺却是将邀月一把抱起,急急冲她道:“房间在哪儿?”花弄影见他动作虽是讶异,只是眼下邀月的情况也不容她多加思索,便冲着右侧厢房指了指,便见江无缺竟是径直抱着邀月向着房内而去。然后,她便也匆匆向着来时的方向奔去。一时间院中只余玄虚子瞧着江无缺抱着邀月的背影,捋了捋长须,似是若有所思。而后便也跟着江无缺,朝屋中走去。

      待花弄影取了东西匆匆赶来,见玄虚子正为母亲把脉,然却是眉头紧皱。还不急等她开口询问,便听得她师父道:“弄影,你与你娘亲内功同出一宗,你过来运功为你娘压制体内瘴气之毒,我这就去开一剂药,待你娘压下毒性,便给她服下。”花弄影点点头,便上得前来。玄虚子又道:“你不及你娘功力深厚,此番为她压制毒性会损耗你不少内力,你需量力而行,不可蛮力硬撑。”

      花弄影点点头,正准备从江无缺怀里接过邀月,却不想竟是被他拦了下来。江无缺去冲着玄虚子道:“道长,我与大姑姑武功也是源自一脉,况且我比弄影功力深,让我来吧。”言罢,便转头冲着花弄影道:“弄影,你去煎药吧,这里有我。”见花弄影神色间颇为犹豫,便冲她微微一笑,安抚道:“你放心去吧,我不会让大姑姑有事的。”花弄影闻言,略一思索,便是点点头。待玄虚子写完药方,便提着药篓复又向着门外而去。

      江无缺见花弄影离去,便又转头过来冲着玄虚子道:“我该怎么做,还请道长明示。”玄虚子道:“一会儿你将内力灌入她璇玑、云门二穴之中,贫道会施针助你压制毒性。”见江无缺点头,玄虚子道:“方才我嘱咐弄影的话,你可也记住了,切记量力而行。”见江无缺点点头,玄虚子便道:“那我们开始吧。”

      待得江无缺运起内力,玄虚子便顺势在邀月颈下天突穴、肩头肩井穴等十二处穴道上插下银针。只是每下一针,江无缺便觉周身内力似是开闸之水一般被一股吸力引到邀月身上。这内功修为乃是习武之人的立身之本,平日里内力蓄于丹田之中滋养自身,便会使人觉得浑身精力充沛。若是损耗过度或者被人用法门强行抽离体内,便会对本人造成极大的损伤,轻则虚弱无力,重则元气大伤,危及性命。也不知玄虚子用了什么玄妙法门来引导内力,便是似江无缺这等内功深厚的一流高手,内力这般倾泻之下也是极是难受。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竟也是觉得气息渐有不济,有些难以支撑。然他此刻瞧着邀月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双睫轻垂,气若游丝竟是那般的憔悴柔弱,心中便是生疼。十八年前龟山之上,他亲眼看着她如受伤的白鸟般消失在他眼前。如今,他好不容易再见着她,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再一次在他面前出事。思及此,他便是顾不得玄虚子的警告,一咬牙便是提起十成的功力,持续灌入邀月体内,这般强行运功之下,他的脸上却也是渐渐褪去了血色,额上更是沁出了豆大的汗珠,顺着双颊滚滚而下。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竟是感觉喉咙间涌起了一股血腥之气,而体内真气更是渐渐枯竭难以支撑。此时,他听得玄虚子急道:“快收内力!”便才收掌回式,略作调息。待他堪堪咽下喉中那股血腥之气,便见邀月竟是冲着他将身子歪斜了过来,便急忙一把扶住她,将她搂在了怀里,轻轻为她拭去唇边方才未来得及擦去的血迹。

      玄虚子瞧着江无缺的动作,便叹息道:“方才我的话,可见你是半点没有听进去。”江无缺闻言,却是不为所动,只侧头道:“此刻大姑姑体内的毒性可是压下了?”玄虚子闻言,点了点头,道:“方才在还魂针牵引之下,你竟是这般不管不顾的为她输送内力,你可知,稍有不慎你便会真气耗尽,伤及性命。”

     江无缺幽幽叹了口气,道:“我一时之间也没想到这么多。我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眼前再一次出事。”

      玄虚子瞧着此刻江无缺言语间,神色柔软间又杂夹着些许感伤,正待说话,却见花弄影急急端着一方木盘进的房中来。玄虚子示意花弄影放下手中药碗,便转身取出方才花弄影带来的那方小木盒打开了来。但见盒中立着三个白色的小瓷瓶,均是以蜡泥封口。玄虚子取出其中一个小瓷瓶,推开封泥,便将瓶中的液体倒入了药碗之中,略略摇晃均匀,便冲着花弄影道:“快拿给你娘服下。”

       花弄影闻言点点头,便又端着药碗来到邀月床前。待江无缺将邀月稍稍扶起,花弄影便将舀了药液的木勺子送至邀月的唇边。然邀月此刻已然失了神识,樱唇紧闭竟是半点也送不进去,花弄影连送两勺,药液竟是都顺着唇边滴落在了衣襟之上。花弄影瞧着情状,更是心急万分,不由得已是红了眼眶。

      然此时,却听得江无缺道:“弄影,把药碗给我。”话音刚落,竟是不等花弄影动作,便是从她手上接过药碗。然后,房内另外二人便见他稍稍换了换抱着邀月的姿势,轻轻抬高邀月的后颈,让邀月在他怀里稍稍抬头,竟是端起药碗含了一口药液,然后俯下身,贴着邀月的唇瓣缓缓将药液渡了过去。

       待他将口中药液尽数渡给邀月,便感觉到邀月柔软的舌头迎了上来,二人唇舌缠绕之间,邀月便顺利将药液咽了下去。邀月的软舌缠上来时,江无缺便是微微一愣,但是没有太多的迟疑,他又含了一口药液,然后再次吻住了邀月的嘴唇。如此这般来来回回渡了好几次,总算是顺利将这碗中的汤药喂给了邀月。然后,他便将药碗搁下,扶着邀月的后颈,将她轻放在了床上。

      待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起身回头,却见房内二人均是瞧着他目瞪口呆。方才他见邀月不能吞咽,心急之下竟是当着二人的面做下了这般乘人之危的事情,心下不由得也觉尴尬,是以三人竟是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半晌,还是玄虚子先开了口:“好了,这药服下便好。弄影,你在此看着你娘,只要你娘醒来,便是没事了。”言罢,冲着江无缺道:“江公子,我们便先出去吧,不要在此打扰了病人休息。”

       江无缺闻言,复又转头瞧了邀月一眼,便也点点头,随着玄虚子一道出了房门去。

      按下花弄影留在房内照顾母亲不提,此刻江无缺与玄虚子二人正坐于院中的藤架之下闲谈。院中景致虽好,然江无缺却是全然没那欣赏的心思。他此刻见得玄虚子瞧着他似笑非笑,回想起方才喂药之事,心下也是赧然,只得尴尬的端起桌上装着花茶的竹杯子掩饰般的轻轻啜下一口。还未待他完全咽下口中的茶水,玄虚子便开了口,只是话音一出却是差点让他一口茶水喝到了气管里,立时侧过头咳嗽不止。

     玄虚子细细端详着江无缺片刻,却是微微一笑道:“弄影自小便长得像她母亲,越长大便越像,唯有这眉宇间却是不大像。今日一见,这眉眼果然是像父亲。”江无缺闻言,便时微微怔愣,道:“道长怎知……怎知我是弄影的父亲。”玄虚子道:“方才,我瞧见你对待邀月宫主的态度,我便有此想法,看来果真如此。”江无缺闻言更是惊讶,大姑姑的身份便是身为女儿的弄影也是不知,这玄虚子却是如何知道的?玄虚子瞧着江无缺的惊讶神情,便道:“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何会知道她是移花宫的邀月宫主?”江无缺点点头,道:“还请道长赐教。”玄虚子闻言,却是指着院外正前方一处高山,道:“我十八年前便是在那山崖边的一颗千年灵芝旁见到了身受重伤的邀月宫主。想是她从崖上坠下,被那崖壁上横生的树枝挡住了下坠之力,方才留下了一线生机。”江无缺闻言,不由自主的瞧向那黛色的山影,他竟是不知,此地竟是就在龟山脚下。此刻他瞧着那山峰掩映在云雾之间,心下不由得感慨,他本以为所有的恩怨情仇都结束在了那十八年之前,却不想,竟是天意难测。

       玄虚子见江无缺不言语,便兀自道:“那时她虽一息尚存,却是伤势极重,若非那颗千年灵芝,贫道也未必救得她的性命。救她之时,贫道在她身侧见到了半块断裂的玉牌,上面的印记依稀可见。贫道虽是不问江湖之事多年,却也认得出此物乃是移花宫之物。我瞧她衣衫华丽,知她定不是一般的宫人。后来,贫道外出游历,偶然听得江湖中人谈起龟山之事,才知道原来她竟就是移花宫的邀月宫主。”

       江无缺听他提及龟山之事,半晌才黯然道:“那时,大姑姑神思恍惚间跌下山崖,而我却是救她不得。我从来没想过,我今生竟还能再见到她。”顿了顿,复又言道:“道长,可否跟无缺说说之后的事情。大姑姑她,还有弄影……”

      玄虚子道:“那时我救下邀月宫主性命,她却也是昏迷了整整二月有余。那时她从崖上坠入这林间,被林间瘴气所侵染,只是她内内力异常深厚,所以毒性才没有立时发作。她清醒过来后,我本想用药为她清除毒素,只是诊脉之时才发现,她竟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那清毒的雪蒙草药性寒烈,腹中的胎儿抵受不住药力,便会胎死腹中。”说到此处,玄虚子便也一声长叹,道:“她那时没答应用药错过了解毒之机,便只能靠着自身精纯内力压制瘴毒。想这一晃到如今,弄影都已经十八岁了。”

      江无缺听得玄虚子这番言语,又想到临安之事,更是心伤不已。十八年前,他没能来得及救她;而十八年后,竟是他亲手断了她仅存的一线生机,他当真是……当真是……然还未等他思虑出个结果,便又听得玄虚子问道:“你与邀月之事,弄影知道了么?”江无缺闻言,不由得朝着邀月的房间望去,摇摇头道:“她还不知道。大姑姑不愿提起,我便也会尊重大姑姑。”

      玄虚子闻言,道:“也罢,你们自有你们的打算。弄影这孩子自小懂事,她小时也曾问过她娘亲父亲之事,见母亲不高兴便也不再提起。贫道原以为,此生她与生父怕是无缘得见了。只是不想竟是上天垂怜,让她此番出谷竟是遇到了你,更把你带了回来。”言语间他瞧着江无缺神色黯然,便是微笑道:“想来你们之间缘分未尽,日后便自会有天赐玄机,你且顺其自然便是。”

       江无缺闻言,便是点头道:“多谢道长。”话音刚落,竟是起身冲着玄虚子一撩衣摆跪下,拱手道:“道长,您当年救下大姑姑性命,这十八年来,您又对她们母女二人诸多照顾,江无缺感激不尽。大恩无以为报,便请道长受我一拜罢。”说着竟是俯下身去,冲着玄虚子拜了下去。玄虚子忙将他扶起,微笑道:“一切都是天意。既是缘分,贫道便是随缘而已,你不必如此。”

      正待他二人堪堪起身落座,便见得花弄影自房中出来,向着院中走来。玄虚子便道:“你娘可是醒了?”

      花弄影闻言点头道:“方才醒了,我按您的吩咐给娘服下了余下的药,娘亲刚刚才睡下。”言罢,她瞧见一旁的江无缺,思及这期间诸多事情,竟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玄虚子瞧着这父女俩相顾无言,略一思虑,便道:“我先回药庐去瞧瞧药材,你们坐吧。”言罢,便是起身朝着那廊下而去,将江无缺和花弄影留在了这花架之下。

冷冷暖暖

【绝代双骄】余生(15)(花无缺x邀月)

房间里,怜星用丝帕沾了温水把花无缺干涩的嘴唇湿润了一遍,抬头看见邀月慢慢走了进来,神情黯淡。


“怎么了,姐姐?江小鱼同你说了什么?”怜星关切地问道。


邀月在床边坐下,伸手轻抚着少年温润如玉却苍白如纸的脸庞,回想着江小鱼方才说过的话,心中一窒,“刚才江小鱼和我说,无缺伤及心脉,往后切忌大喜大悲,武功也会受影响。”


怜星听得鼻尖微酸,强忍着把泪意压了下去,她知道邀月有多自责,多歉疚,她不想再加重邀月的痛苦,强颜欢笑着安慰说,“移花宫里向来静谧安详,无缺有我们护着,即便武功不济,有什么风雨咱们替他挡着便是,姐姐不必太过忧虑。”


“是,有我在,还有你在,这天下还没有谁伤得了无缺...

房间里,怜星用丝帕沾了温水把花无缺干涩的嘴唇湿润了一遍,抬头看见邀月慢慢走了进来,神情黯淡。


“怎么了,姐姐?江小鱼同你说了什么?”怜星关切地问道。


邀月在床边坐下,伸手轻抚着少年温润如玉却苍白如纸的脸庞,回想着江小鱼方才说过的话,心中一窒,“刚才江小鱼和我说,无缺伤及心脉,往后切忌大喜大悲,武功也会受影响。”


怜星听得鼻尖微酸,强忍着把泪意压了下去,她知道邀月有多自责,多歉疚,她不想再加重邀月的痛苦,强颜欢笑着安慰说,“移花宫里向来静谧安详,无缺有我们护着,即便武功不济,有什么风雨咱们替他挡着便是,姐姐不必太过忧虑。”


“是,有我在,还有你在,这天下还没有谁伤得了无缺。”邀月打定了主意,眉目凌厉。


怜星看着邀月逐渐恢复平素的气场,微微一笑。


“你累了这么些天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吧。”邀月望着怜星眼下的青黑,顿了顿,“你的房间修缮好了。”


“姐姐你也几日没睡过,还连着为无缺消耗内力,你才应该休息。”怜星摇了摇头,想要拒绝。


“我明玉功已经大成,远在你之上。”邀月淡漠说道,“日后哪怕是为了无缺,你那不上不下的武功也该有所精进了。”


怜星眼见着关心不成反挨训,呐呐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邀月看着她有些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心里有些好笑。


但怜星说的不错,几日不休不眠,加上耗损功力,又是提心吊胆,她的确是精疲力尽了。


邀月在花无缺平静的睡脸上捏了一把,和衣而卧,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花无缺没想到自己还能有睁开双眼,重新回到这人世的机会。


窗外天色未亮,透着曦光,早起的鸟儿发出清脆婉转的啼鸣。花无缺静静感受着心口的痛楚,庆幸自己依然活着。


突然,他惊觉自己身边躺着一个女人,待他艰难地侧头看清枕边人是谁时,这份惊吓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甚了。


花无缺呆呆地愣在那里,眨着因惊吓瞪大的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邀月惊醒时,就看见花无缺黑白分明圆睁的双眼,里面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她倏地坐起身,面容上毫不掩饰的惊喜。


花无缺嘴唇微动,像是想叫她,但没发出半点声音,反倒咳嗽起来,牵动了伤口,痛得皱起了眉。


“别动!”邀月在花无缺背上轻拍两下,拿起一个软枕垫在他背后,吩咐候在门外的宫女去准备热水,沏茶。


因着花无缺的醒来,晨曦中的移花宫打破了沉寂,宫女们窈窕的身影忙碌穿梭着。


邀月轻轻拍开花无缺的双手,端着茶盏给花无缺喂了一杯水。


“大姑姑,你瘦了。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顾无缺吗?”花无缺望着邀月深陷的眼窝和削尖的下巴,很是心疼,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触摸邀月妍丽的面容,却在指尖触到的一瞬间停住了。


邀月伸出自己白皙的柔夷扣在花无缺的手腕上,让他的手掌完完全全地贴在自己脸上,一双冰冷的瞳眸此刻如水般漾着柔情。


邀月的举动让花无缺的一颗心像是浸在了蜜罐里,他白着一张脸,笑出了两个酒窝,一双眼亮晶晶的。


邀月轻轻把花无缺搂在怀里,在他耳边低语,“无缺,今后大姑姑会一直相信你,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花无缺伸手环住了邀月,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上,应声道,“无缺相信大姑姑。无缺也会保护大姑姑的。”


怜星步履匆匆地走进房间,看着彼此依偎的两个人,轻咳了一声,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小姑姑。”花无缺见怜星一张素颜未施粉黛,也未戴发饰,明白她是担心自己匆匆赶来,心里感动。


“无缺,你醒了就好。这些日子我和姐姐不知有多担心。”怜星神情歉疚,“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喝醉了,就不会害得你受伤。”


“小姑姑,不要这样说。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花无缺劝慰她,他替她挡那一剑心甘情愿,他不愿她受伤,不想邀月痛悔。


“一场误会就能把你弄得半死不活,这误会可真是厉害。”江小鱼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苏樱和万春流。


“小鱼儿?”花无缺看见江小鱼,又惊又喜,不自觉身子前倾。


“哎呦,我的祖宗,你可别乱动了!”江小鱼窜上前,故作夸张,“我知道你想我,可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嘛!”


花无缺抿着唇笑了,他大致猜到江小鱼一行人为何在移花宫,于是点头致谢,“多谢万前辈和苏姑娘的救命之恩。”


苏樱笑眯眯地摆摆手,万春流抚着胡须让他不必多礼。


“你怎么谢他们不谢我啊?”江小鱼佯怒,跳脚。


花无缺不说话,只是一脸笑意的回看他,江小鱼气结。


“公子,喝药了。”荷霜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苦涩的气息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鼻子里。


花无缺端起药碗,吹了吹,一口气灌了下去,顿时苦得蹙起眉。


“来来来!”江小鱼变戏法似的把一块花生糖迅速塞进花无缺嘴里。


邀月捏着一块桃花酥的手停在了半空,似乎有些尴尬。


花无缺立即伸手那过邀月手中的桃花酥,塞进自己嘴里。


众人见他鼓囊囊的腮帮子,像只松鼠,显得格外纯良无害,不知谁起了个头,都笑起来。尤其是江小鱼,笑声几乎把房顶掀翻。


花无缺脸颊微红,他扭过脸,面朝里侧,费力咀嚼着嘴里的花生糖和桃花酥。


真甜啊,花公子由衷感叹道,这是亲情加爱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