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龙昱24H·12:00】Visions of Gideon
*Call Me By Your Name AU
*半书信体(?
*很甜,真的
*脑洞来自pjls! @今天也想喝啤酒
*各位ls都是神仙,本菜鸡来拖后腿了(bml
Visions of Gideon
郑云龙解下领带坐在阳台藤椅上的时候是三点。金色的太阳光穿过白色蝴蝶的翅膀,透过窗子,落在他的钢琴上。
如果你曾去过宿州机场的话,你就会发现这架钢琴和那里的一架钢琴像极了。
三点十分的时候,他打开一个名为信的软件。
之后,他会收到一封来自陌生人的信,或许是还在担心考试成绩的小孩儿,或许是徘徊困顿的年轻人……
——
亲爱的陌生人:
你好。
“请原谅我这么称...
*Call Me By Your Name AU
*半书信体(?
*很甜,真的
*脑洞来自pjls! @今天也想喝啤酒
*各位ls都是神仙,本菜鸡来拖后腿了(bml
Visions of Gideon
郑云龙解下领带坐在阳台藤椅上的时候是三点。金色的太阳光穿过白色蝴蝶的翅膀,透过窗子,落在他的钢琴上。
如果你曾去过宿州机场的话,你就会发现这架钢琴和那里的一架钢琴像极了。
三点十分的时候,他打开一个名为信的软件。
之后,他会收到一封来自陌生人的信,或许是还在担心考试成绩的小孩儿,或许是徘徊困顿的年轻人……
——
亲爱的陌生人:
你好。
“请原谅我这么称呼您,因为我也不知道这封信会被寄到谁的手上。
老实说,我并不十分确切的知道我为什么要写这封信——跟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写一封长长的信,这听起来有点奇怪。
但除此以外,我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其他人去说这件事情,你知道,把一些事情长久的憋在心里并不好受。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头跟你说这个故事——或者说那些已经过去的日子,一切大概始于那个下午。
那是14年的9月6号,我没记错的话。
三点多的时候,他从车上下来,穿一件黑白两色拼接的衬衫,那件衬衫的下摆被风吹动,像海面上的波浪起伏。他穿着黑色的长筒袜,但那裤子很短,于是就露出一截小腿。我家的花斑猫刚从他旁边走过去,它的尾巴好像甚至扫过了他露出来的那片皮肤。
他朝我走过来,急切的,但只是和我握手,然后询问我父亲是否在家,他的语气那么迫切,真是个讨厌鬼。
之后我还要给他腾出我的房间,整整六周。我还有架钢琴在那里,这意味着我不得不经常和这个讨厌鬼待在一起。
噢,抱歉,我应该先说明一下情况。他是个音乐剧演员,是暑期来我们家借宿的人。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钢琴也弹得好极了,我只在申请表上见过他的照片和信息,那张照片真像金城武,你能想象吧?我可真讨厌他,他让我一见倾心。”
——
郑云龙二十四岁的时候借宿在一户姓蔡的人家,统共六周,无须支付任何费用,只需要帮屋主处理那些雪花一样飞来的信件。
他记得他从一辆白色的轿车上下来,拉着他银灰色的行李箱。夏天的风吹过来,带着一丝雏菊的味道,扫过他的额头和嘴唇。他的小腿露在外面,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扫过去,他低头看,是一只花斑猫。它的尾巴和地面大概成30°角,拂过他的小腿。
他看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白色短袖的年轻人,想那应该是屋主的儿子,就走过去和他握手,并问他父亲是否在家。
那个年轻人头发短短的,可能还在上大学,看上去有几分稚气。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好像闻见他身上有小雏菊的味道,或者其他什么——总之是某种金黄色东西的味道。那种味道让他想起秋天,想起干燥温暖的触感。
——
“那之后他就住进了我家,而我就必须得去我爷爷之前的房间住,那个房间比我的小的多,还没有钢琴。
他对这边并不熟悉,而我正好处于暑假,所以第三天的时候,我带他去周边闲逛。你知道,那种活动很无聊,我无非是和他介绍一下附近的商场和影院,或许还会说一下哪家的冰激凌最好吃,在他之前的每一个住客,我都向他们介绍这些事情,我已经习惯于此,甚至把它们当成我每个暑假的一项工作。
我们走过那些房子,当我一样样讲过周边地区的设施后,我们本该踏上那条通往我家的、种着一排桃树的路。
可他说现在太早了,于是我说我们可以去酒吧。我现在还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一时头昏脑热提出了这个建议。”
——
“你不觉得现在回去有点早吗?”
郑云龙看着还没落下去的太阳,说。
你不觉得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有点短吗?
“是有点。”
是啊,当然。
“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酒吧。”
郑云龙挑挑眉,说:“成年了吗?”
“快了。”
“多好的年纪啊。”
郑云龙手里拿着酒,看着才喝了一点点就红了脸的蔡程昱。他现在成了酒酿的雏菊。
蔡程昱眼神飘忽着,不由让郑云龙苦恼起来。
“我把你拐醉了还能在你家住下去吗……”
“他们……今天不在家。”
蔡程昱声音低低的,让郑云龙心上像被猫爪按了一下。
“回家了。”
他扶起蔡程昱,又拿上一瓶可乐。
那天晚上天晴不晴朗,有没有星星一类,郑云龙已全然忘记,他只记得蔡程昱揪住他袖口的手和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雏菊香气——还是沾着酒味儿的。
他觉得心里痒丝丝的,又说不出什么原因。
——
“我确实不会喝酒,所以我醉的很快,但没有醉的彻底。我攥着他的袖口,紧紧的。
他说:‘你是小孩儿吗,走路还要手牵手啊。’
‘喝醉了,走不稳。'
他笑了,也就一直由我攥着。
我们一直这么走到家门,他突然把我的手拉下来,然后他的手捏了我的手。
他当时说了什么,可我没有听清。虽然有点丢脸,但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呼吸停窒了一秒。
这一下让我像喝了醒酒汤一样,醉意全消。”
——
蔡程昱每天都要练琴,郑云龙每天的那个时候也都待在房间里。
“来啦。”
郑云龙也是学音乐的,他并不是一开口就能唱出完美的歌曲一样,所以他也知道弹钢琴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是手指翻飞、旋律美妙,所以他会安静的听蔡程昱弹出断断续续的音节,会温柔的指出他的错误,他也会把手覆在蔡程昱的手掌上,弹出行云流水的旋律。
“你不是音乐剧演员吗?”
“不准音乐剧演员学钢琴啊?”
——
“那段时间我们的关系很微妙,我以为他肯定察觉了我对他的好感,而他也乐于此。事实上我当时思绪乱极了,我在十七年里从没有体验过喜欢人的感觉,而现在,他突然出现了,让我初次尝到了所谓‘喜欢'为何物。
我以为他对我大概也是不一样的,因为他会听我弹琴,和我一起弹琴,甚至牵我的手。
我记得在哪儿听过一个法则: 当 A 完全迷恋 B 的时候, B 必定无可避免地也爱上了 A。
毫无疑问,我喜欢——或者说迷恋他。可他并没有什么表示。
所以我后来会有些刻意的的躲着他。”
——
蔡程昱即使独自出门了,通常也会在九点前回来,这是郑云龙观察三周得出的结论。
可今晚——郑云龙又一次按亮手机屏幕,上面显示10:32。
他没来由的烦躁,而这种烦躁一直持续到了十一点半,蔡程昱到家的时候。
蔡程昱回来时看见家里还亮着灯,有点惊奇,看清是自己房间里的灯,心像被挠了一下。郑云龙为什么要开着灯呢?他为什么这么烦人,还让人不可抑制的对他产生奇妙的好感?
郑云龙开着灯,却并不在房间。
蔡程昱走上露台,看见一个背影和香烟尾梢的火光。
“回来了?”
蔡程昱自觉没有发出大的响动,愣了半晌,才说:“嗯。”
“和同学出去玩了?”
“嗯。”
郑云龙笑了,说:“也是,总不能天天跟我待一起。有代沟不是。”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蔡程昱其实是和他们几乎半个班的同学一起去的,这时候听郑云龙这么问,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愤怒都涌上来,说:“女生。”
“可好看了。”
郑云龙这回没再笑,说:“喜欢她呀?”
“也不是喜欢。”
郑云龙扔了烟,突然把蔡程昱压在栏杆上,头伏在蔡程昱颈间,压低了声音说:“那你喜欢我吗。”
蔡程昱感觉头脑昏昏涨涨,只闻见浓烈的酒味。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不……不知道……”
甜的,软的,因为惊奇而微微绷着的,蔡程昱的唇。
“现在知道了吗?”
“你是不是……亲过很多人?”
“可能比你想的要多。”
“可我都没亲过人……”
“这不是在亲了吗。”
他们亲吻着对方,跌跌撞撞的走向房间。
蔡程昱被推倒在床上时,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一种新奇的兴奋和畏惧感裹挟着他。他的身子紧张的颤栗着,他接受着郑云龙的吻,直到嘴唇和脸颊都有些泛红。他招架不住,放纵自己浮沉在欲望海里面。
郑云龙手从蔡程昱衣衫下摆伸进去,触到属于少年人的后背。
然后他轻轻的吻了蔡程昱的喉结,说:“你知不知道我大你多少?”
蔡程昱吻回去,说“知道。”
郑云龙笑了。
“考上音好不好?”
“好。”
郑云龙抚摸他,亲吻他,感觉到蔡程昱身下的变化,可他没再做进一步的动作
“我舍不得,弟弟。”
——
“那三周我们过得痛快极了,所有那些可能发生在恋人间的事我们几乎都做过了,除了做爱。他说他舍不得。我们在四下无人街上接吻,和雨相拥,我们一起去吃油爆虾,也吃口味蛇,我们牵着手走在太阳下……
可他只在我家待六周。
最后那天,他要走的那天,我去送他。我们走过那条石子路,经过那家酒吧,然后到了机场。
巧的是机场里正有一架钢琴,不约而同的,我们都走向它,然后我们四手联弹。那是我们第一次四手联弹,也是最后一次。
我考上了上音,去了上海,可他不见了。
最后我看着他的身影渐渐变小,变远,然后我一个人走出去,一阵风吹过来,让我打了个冷战。
我送走了他,可我没有力气再走回去了。我裹紧外套,然后我想,夏天结束了。
我突然的就想起我第一次见他的那个下午,他急不可耐的走上那条石子路,带着风。
再走上石子路的人,我知道不会是他了。
我终于回到家的时候,我家的花斑猫还是在那里,不过它卧着。
我们爱的那么意外,结束的那么突然,又那么意料之中。
我们的这段关系像一段录像带,充满了冲动与激情,充满了虚幻的浪漫感——甚至美好到让人难以置信。如果我们可以继续下去……如果我们可以。
可他是男子,我也是男子。
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我仍然要时不时在脑海里度过那六周。
那六周我常想他,可那个夏天过去后,我时不时要想起他。我讨厌‘想起'这个词,这时时刻刻在提醒着我他已经从我的生活中蒸发掉了。
陌生人,你可以想象我穿着西装坐在琴凳上时有多么想在台下看到微笑的他吗?
可从来没有,我从没有看见过他。
我时不时问自己,他会回来吗?可得不到答案。
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深爱着他。以前我说喜欢,但现在我说爱。
那么就这样吧,谢谢你看到这里,我亲爱的陌生人。”
——
“亲爱的蔡程昱,
你好。
弟弟,他会不会回来,你心里有答案的呀。爱不爱和在不在一起完全是两回事。你只要知道,我也深爱着你,这就足够了。
另外,上海今天下雨了,我不喜欢。”
下一棒有请@無解。
我抬小板凳等了!
假面
半夜瞎写x
龙昱神仙爱情,ooc都是我的x
有位作家说巴黎是花,最漂亮的是蕊;说巴黎是少女,最漂亮的是眼睛;说巴黎是老人,最漂亮的是皱纹……
巴黎是座无与伦比的城市。
郑云龙坐在艺术桥的长椅上,慢慢喝一瓶酒。然后他站起来,看塞纳河畔上许许多多成双结对的年轻人,看他们放肆的笑,看他们喝着酒,听他们说今晚的聚会。
直到一声刻意压低的“一个人吗?”传来。
他抬眼看,见一个高大的法国青年。头发微卷,眼睛毫不克制的勾着人,衬衣的袖子卷上去,露出漂亮的纹身。
他看着青年的纹身,是一对男女舞蹈的剪影。
他于是笑出来:“伊丽莎白?”
青年似乎没有料到会是这种答复,...
半夜瞎写x
龙昱神仙爱情,ooc都是我的x
有位作家说巴黎是花,最漂亮的是蕊;说巴黎是少女,最漂亮的是眼睛;说巴黎是老人,最漂亮的是皱纹……
巴黎是座无与伦比的城市。
郑云龙坐在艺术桥的长椅上,慢慢喝一瓶酒。然后他站起来,看塞纳河畔上许许多多成双结对的年轻人,看他们放肆的笑,看他们喝着酒,听他们说今晚的聚会。
直到一声刻意压低的“一个人吗?”传来。
他抬眼看,见一个高大的法国青年。头发微卷,眼睛毫不克制的勾着人,衬衣的袖子卷上去,露出漂亮的纹身。
他看着青年的纹身,是一对男女舞蹈的剪影。
他于是笑出来:“伊丽莎白?”
青年似乎没有料到会是这种答复,有一瞬的呆愣,马上又笑了,说:“是的。”
“你想带我去哪?”
巴黎风气,都是巴黎风气使然。郑云龙在心里这么说。
郑云龙买了两张面具,自己戴上一张黑色的,再给那青年一张羽毛的,然后两个人走进这家酒吧。
黑色在一片灯红酒绿里也显出妖冶的色彩,他又喝了点酒,那青年也陪着他喝,然后他们到舞池,纵情欢愉。
下来的时候那青年很兴奋,手摸上郑云龙的腰线。
郑云龙突然有些厌倦,他应付了一阵便独自去了吧台,点了酒喝起来。那青年也没有跟过来,他便慢慢的喝一口,又漫无目的的环顾四周。
在他喝下第三口酒的时候,他看见一个男孩,在他不远处,戴着白色面具,喝着矿泉水。
他走近些,看见那男孩整张脸大部分被面具覆盖,只露出鼻尖与嘴唇的轮廓,看样子是亚裔。
他用不太流利的法语问:“不喝酒吗,小朋友?”
被问到的人转过脸来看他,摇了摇头,只回一句“不。”
郑云龙突然就很畅快的笑出来,也点了一瓶矿泉水喝起来,说不上为什么。
他又问:“你从哪来?”
男孩刚喝下一口水,有些含混的说了声中国。
郑云龙没有说他也从中国来,又接着问他,问他从哪个城市来,问他的工作……
男孩也乖,垂着眼睛,有问必答。说从上海来,说他还是学生。
郑云龙看着他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嘴唇,心里想这小孩也太傻了,一点不设防。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郑云龙突然起身,询问他是否想和自己跳一支舞。
男孩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郑云龙挽着男孩到了舞池,把手贴到男孩的后腰上。
他们跳起来,男孩的显得有些生涩和僵硬。郑云龙低下头温柔的看他,引导他。
他们跳起来,他们离得近极了,近到郑云龙可以闻见男孩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干净的味道,他许久没有闻到过了。像他喝的那瓶矿泉水,像一支还没有盛开的玫瑰。
对了,他说自己还是个学生。
这只玫瑰将来会盛开的。
他们旋转。
“跟我走吧。”郑云龙说。
郑云龙拉住男孩的手,带着他穿过酒吧里的嘈杂声,带着他穿过戴着面具的各色男女,带着他穿过正在倾泻的舞曲……
他们出了酒吧,看晚上的巴黎。
夜空繁星点点,塞纳河波光粼粼。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美丽的夜晚。
郑云龙牵着男孩出来后就放开他的手,只留下掌心的余温。
郑云龙轻轻哼出一段旋律,又慢慢唱起来,极小声的唱,像恋人在耳边的呢喃,像绒毛一般扫过耳廓。
男孩突然说出一句“很好听。”
又说:“我也会唱这一首。”下意识的,用中文就说出来了。
后来又记起什么似的,用法语又说了一遍:“我刚才说,很好听。”
郑云龙笑笑,没有说话。
男孩又说:“我是学声乐的,”还是用中文。“你听不懂我在什么吧。其实我今晚本来是打算借酒消愁来的,可还是没有喝。”
“我第一次演出,在中剧院,三首咏叹调,我搞砸了,我破音了。”
男孩看着郑云龙,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巴黎夜色太过醉人,郑云龙看着男孩,突然就吻了上去。
其实他能听懂。他听着男孩说自己破音,说自己搞砸了第一场演出……他让他想起了从前的自己。想起从前无数个夜里的自己。
郑云龙只是轻轻的吻上去,浅尝辄止。
他放开男孩,又去买了两瓶酒。他递给男孩一瓶,用中文说了句干杯。
男孩显然愣住了,举着酒瓶的手停在半空中。
郑云龙笑起来,说:“弟弟,我没有说过我不是从中国来的。”
男孩终于反应过来,觉得尴尬,便学着郑云龙的样子喝下一大口酒,却险些被呛。
郑云龙拍拍男孩的背,说:“看来你真的不会喝酒。或许我可以教你。”
他说着自己喝下一口酒,带着醉意和晚风又吻上男孩,把酒渡到男孩的嘴里。
他的手抚着男孩的背,明显的感觉男孩的脊背僵了一下。
他调笑说,酒量不行啊,弟弟。
男孩脸红成了熟透的虾,没有说话。
他们安静的走了一段路,郑云龙突然想起男孩刚刚说自己是学声乐的这件事。
“唱首歌吧,弟弟。”
男孩看了一眼郑云龙,没有拒绝。
他唱起来,一开口就是一个漂亮的高音,惊得郑云龙差点爆出一句脏话。
“厉害,弟弟。”
他又说:“我是音乐剧演员。你知道音乐剧吗?”
男孩摇了摇头,老实说,他不太懂音乐剧是什么东西。
郑云龙也不介意,说“什么时候来看看音乐剧吧,我也在上海。你一定会喜欢音乐剧的。”
男孩点头,说好。
郑云龙俯身,想去摘男孩的面具。他的手伸到半空,男孩往后躲,他也停住了手。
他看着男孩,笑了,起身,拿自己的酒瓶碰上他的,说:“干杯。为今夜。”
“你知道吗?巴黎永远不会让人感到寂寞。”
那之后他们没再说话,在五分钟后分道扬镳,回到各自的酒店。
他们分开的前一刻,男孩突然说:“我会去看音乐剧。”
郑云龙笑,揉他的头,说:“你觉得咱们会再见吗?”
没有等他的回复,郑云龙先一步走进了门。
这是个美妙的夜晚,但现在结束了。
也许很久后他会在和老朋友的聚会上提起这一夜,用平常的语气,听着朋友的调笑,听着朋友们一句句的“后来呢?”
“后来?”
“谁知道呢。”
6:31
时间循环梗x
蔡蔡没死x
是甜的x
血。
殷红的,大片的,血。
郑云龙感到一种白茫茫的恐惧感包围着他。
他眼中的一切都好像模糊了,只有那血色愈加明晰,明晃晃的,刺着他的眼和心。他听见周围一片嘈杂,又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感到慌张,又不可避免的感到迷惘。
他看到救护车闪着灯过来,他看到蔡程昱被抬上救护车,然后他看到医院惨白的墙壁,看到病房外一个陌生人悲伤的表情。
他听到救护车的声音,然后他听到“抢救无效”,他听到“对不起”,他听到“节哀”。
不。他想。这个世界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就在前一刻蔡程昱还在问他是否相信童话,他只当是他的玩笑话,笑着拍一下他的肩,说想什么呢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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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甜的x
血。
殷红的,大片的,血。
郑云龙感到一种白茫茫的恐惧感包围着他。
他眼中的一切都好像模糊了,只有那血色愈加明晰,明晃晃的,刺着他的眼和心。他听见周围一片嘈杂,又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感到慌张,又不可避免的感到迷惘。
他看到救护车闪着灯过来,他看到蔡程昱被抬上救护车,然后他看到医院惨白的墙壁,看到病房外一个陌生人悲伤的表情。
他听到救护车的声音,然后他听到“抢救无效”,他听到“对不起”,他听到“节哀”。
不。他想。这个世界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就在前一刻蔡程昱还在问他是否相信童话,他只当是他的玩笑话,笑着拍一下他的肩,说想什么呢这一天天的。蔡程昱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没能说出口。
那辆车出现的猝不及防,让人躲闪不及。蔡程昱只来得及把郑云龙推远一点,然后他倒下,流血,最后死去。
如果他们看了晚一些场次的电影,如果他们的午餐多在那餐厅里消磨些时间,如果那辆车的主人今天没有去赴那场宴会,如果他们今天只是在家度过一天的时间……
蔡程昱就不会倒在那里。
可这些如果都不存在。
蔡程昱不在了,彻底的不在了。在12月17号的6:30分。
郑云龙晚上回到家时还有些恍惚,他总觉得蔡程昱没有走。
他的家里总备着可乐,其实他并不常喝,只是给蔡程昱备着。他又想起酒店里46块钱一听的可乐,想起蔡程昱晚上跑到他房间里一听一听的开可乐。
他看到衣架上随意挂着的衣服,那衣服他有一件,蔡程昱也有一件。蔡程昱经常说:“龙哥,这就算情侣装我跟你说。”
他看到洗手台上的剃须刀,这让他想起以前他和蔡程昱共用的那一个剃须刀。他以买不起为由心安理得的蹭着蔡程昱的剃须刀……
他笑出来,但那笑很快就变了味,变得苦涩,变得令人心碎。
当时他并没有哭,可现在他流下泪来。那些东西无一例外的让他回想起蔡程昱,他回想起曾经的那些日子,回想起蔡程昱曾给予过他的温暖,然后让他深深的感受到心痛,像心被狠狠揪住,无法呼吸,最后痛哭流涕。
他忘了最后自己是如何入睡的,等他再睁开眼时,天已然大亮。
他睁着眼,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手机响了几声,他都没有去理会。最后那边的人似乎是等的焦了,一个电话便拨过来。
郑云龙拿起手机看一眼,然后身子无法抑制的颤栗起来。
那上面分明的写着蔡程昱。
他觉得这世界真的太biang了。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是出现了幻觉。再仔细一看,还是显示蔡程昱,没有变成其他的什么东西。
他接起来。
“龙哥?你是不是还没起呢?我给你发好几条信息了,你还记得咱们今天要去吃油爆虾吗?”
声音很熟悉,是他家小孩儿的声音。
郑云龙突然感到一阵头疼,这是个梦吗?还是昨天才是一场噩梦?
他不经意间一瞥,看见钟上的日期。
十二月十七号。
郑云龙一个激灵,今天是十二月十七号。
电话里的声音又响起来:“龙哥?龙哥!你在听吗!”
郑云龙终于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答应那边的蔡程昱,然后整个人被一种类似劫后余生的狂喜所席卷。
他利落的穿戴完毕,出门去接蔡程昱。
当蔡程昱真真正正的站到他面前时,郑云龙忽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昨天在自己面前倒下的人,现在好好的站在这里。
郑云龙之前也有看过时间循环相关的问题,他只觉得操蛋,他一点儿都不想被困在同一天过无望的生活。
可现在他觉得,时空循环太好了,他恨不得为自己被困——不,被留在这一天而摇旗呐喊。
“走,蔡蔡,哥带你去吃油爆虾。”
蔡程昱就兴冲冲跟着他龙哥走,笑的傻fufu,眼看高贵王子人设就要不保。
郑云龙看他,只觉得越看越喜欢,失而复得又实在让他喜悦,眉眼间的温柔笑意简直隐藏不住。
蔡程昱被看的有点发毛,小声问一句:“龙哥你今儿怎么了?你这,突然这么,嗯……那什么,怪吓人的。”郑云龙弹一下他额头,还是笑着说“嘿,我温柔点还不乐意?这小孩。”
蔡程昱嘿嘿一声,又说起油爆虾和待会要看的电影。
提到电影时郑云龙心一紧,他想起昨晚蔡程昱就是在看完电影不久后被车撞倒的。
所以他们只去吃了油爆虾,之后郑云龙干脆的拒绝了蔡程昱去看电影的要求,带着人回了家。他想家里总该是安全的,蔡程昱就能活下来,他们就能一起去到十二月十八号。
可郑云龙失算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家里居然会他妈的发生火灾。
六点半的时候,那火燃起来,火光冲天。然后他又一次失去蔡程昱。
第二天早上他再次在十二月十七号醒来,照例接到蔡程昱的信息和电话。
他想起昨天蔡程昱被他拒绝的要求,今天便带着他去看电影。然后他们在街上走走停停,分享同一个冰激凌。他看着正午的太阳渐渐西沉,直到显出磅礴的暮色。
六点半又到了。
那之后他又经历了很多个六点半,他尝试过各种地点,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地方会更安全。可是完全没有用。不管他们在哪里,在做什么,六点半的时候,蔡程昱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
郑云龙后来想或许是地点的原因,然后他带着蔡程昱登上飞机,穿过云层,去往另一个国家。这次蔡程昱的死法更加离谱,一下飞机竟遭了枪击。
郑云龙几乎不抱希望了,他想就这样留在十二月十七号也挺好。
十二月十七号的上海,有蔡程昱,有温暖,有芬芳。
他把不能和蔡程昱一起到十二月十八号的苦闷赶出胸中,他要享受生活。
于是今天的六点二十九分,他丝毫没有想着哪里最安全,他只是轻柔的吻上了蔡程昱。他闭着眼睛,眼睫微微颤动。这个吻柔软又缓慢,梦幻又甜蜜。
他的唇划过他的,在上面画圈打转。然后这个吻渐渐转到他的鼻尖和额头,温柔的触及肌肤,轻柔又干爽。
然后蔡程昱感到有湿热的泪流下来,极轻的一滴泪。
郑云龙感觉这个吻进行了很久,他放开蔡程昱时,两人似乎都有些喘不上气。
六点半还没到吗?
郑云龙抬头看见前方的钟,指向6:31分。
6:31。
郑云龙有一瞬的呆愣,旋即欣喜若狂。他甚至捏了捏蔡程昱的脸来确认这是真的蔡程昱,又捏捏自己的脸来确认不是在做梦。
然后他说:“蔡蔡,这回我相信童话了,真的。”
第二天郑云龙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有全亮,他点亮手机屏幕,被强光晃了一下眼。他眯着眼睛,看见那上面显示十二月十八号。
论两个晕血吸血鬼该如何生存
又名对病友一见钟情了怎么搞x
昨晚突然想到的沙雕脑洞x
散发沙雕能量,各位随便看看乐一乐就好x
叮
“登陆成功”
“我们不畏惧大蒜网提醒您,血液千万种,人血第一种。吸血不规范,亲鬼两行泪。”
我们不畏惧大蒜网,全球最大的吸血鬼交友网站,有十余种板块,其中以鲜血板块最为热门,吸血鬼们热衷于晒早餐,晒午餐,晒晚餐。并且由于要维系高贵冷艳的鬼设,一般不讲废话。所以一打开鲜血板块,只有满屏呈着血的高脚杯。还有些年轻人热衷于血碧……
反正都是血。
这就是郑云龙从来不敢打开鲜血板块的原因。
对,作为一个英俊潇洒的成年男性吸血鬼,他晕血。晕得特严重那种,晕倒连刷个朋友圈都要小心翼翼——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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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畏惧大蒜网提醒您,血液千万种,人血第一种。吸血不规范,亲鬼两行泪。”
我们不畏惧大蒜网,全球最大的吸血鬼交友网站,有十余种板块,其中以鲜血板块最为热门,吸血鬼们热衷于晒早餐,晒午餐,晒晚餐。并且由于要维系高贵冷艳的鬼设,一般不讲废话。所以一打开鲜血板块,只有满屏呈着血的高脚杯。还有些年轻人热衷于血碧……
反正都是血。
这就是郑云龙从来不敢打开鲜血板块的原因。
对,作为一个英俊潇洒的成年男性吸血鬼,他晕血。晕得特严重那种,晕倒连刷个朋友圈都要小心翼翼——因为时不时就会看见一条“今天的晚餐。”配图是……
“操!!”
郑云龙每次只能在还略微看清一点红色时飞速翻下去,指尖的飞速略动还伴随着一点点头晕目眩和几句“biang的”。
他甚至为此屏蔽了几个酷爱晒血的朋友。
说远了,我们回归正题。
今天一登录成功,郑云龙照例点开了求助版。
“求助,冰箱里备的血喝完了,网购得三四天,现在太迟了不想去超市,咋子办?”
“求助,在血多多网买了一瓶红魔鬼优酿血,怎么鉴别真假?”
种种傻逼问题,郑云龙已经看倦了。
他只是想找到一个病友而已。生活不易,骆驼叹气。
“求助,晕血怎么办?”
郑云龙心花怒放,郑云龙欣喜若狂。普天同庆。郑云龙甚至想当下就去买个鞭炮放了,再逢人就说新年好。
当然心中的理智把“去买鞭炮”这个想法拉了回来,他点进了这个帖子。
“是这样,我是个年轻吸血鬼,说起来有点难以启齿,我晕血。诶,一晕血就很难生存。去聚会去一场死一次,满场都是血,太恐怖了,回家感受重生。日常只能靠人类食物生存,但吸血鬼生理本性让我不得不吸一点血,只能喝微醺,就4%都有点上头。最近情况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看朋友圈里的血图都晕了,救命,我要怎么生存下去?”
biang的。这不就是他吗?简直一模一样的惨。不,郑云龙比这位年轻吸血鬼还要惨。曾几何时,他还是能靠着微醺活下去的鬼,而现在,他只能喝果血。只有小孩子偶尔会喝的果血。他买果血都只网购,去黑市买果血,太丢人辽。他是个英俊潇洒尚无伴侣更没有孩子的成年男性吸血鬼。
思及此,郑云龙深深一叹气。晕血使吸血鬼丧失颜面。
叮
“登陆成功”
“我们不畏惧大蒜网提醒您,血液千万种,人血第一种。吸血不规范,亲鬼两行泪。”
“您收到了一条私信。”
蔡程昱点开收件箱。
“这位朋友你好,我看到了你发的帖子,是这样,我琢磨着咱俩是病友。”
蔡程昱喜极而泣,蔡程昱欢天喜地。举国欢庆。他甚至想去吃血爆虾。
但他是个高贵王子,他很理智。
“你好!!”
“我很激动!!”
“我本来以为晕血的吸血鬼就我一个。”
“请问怎么称呼?咱们可以加微信聊吗?大蒜网我不多上。”
那边很快有了回复。
“叫我大龙就行,这是我微信号,luotuo”
蔡程昱在搜索框里输入luotuo,跳出来个头像是光头强的号。
行吧,爱好还挺别致。
两位病友成功加微信之后,就开始了互倒苦水阶段。
“我有些朋友特别爱晒,我的妈,我刷朋友圈简直是历劫。”
“我兄弟,晒血还连带着晒男朋友,活不下去了,biang的。”
“我喝血只能喝微醺。”
“我只能喝果血。”
“……惨啊,太惨了,哥。”
性感吸血鬼,在线比惨。
观众朋友们一时无法分辨哪位更惨。
“咱们干脆一起晒太阳生吞大蒜走吧龙哥。”
“……”
…………
几周下来,两人建立了深厚的病友情。
这天蔡程昱又要去历劫了。
他深呼吸,他抚平自己的领带,他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加油!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到!你可以混过去!”
他心里的小人呐喊。
操。混不过去。做不到。
哪哪都是血。
蔡程昱端着自己手里的那杯血,他觉得血腥味在侵蚀他的神经。
他觉得天旋地转,双腿无力,头晕目眩。
他简直可以当场给各位表演一个原地爆炸。
郑云龙今天也要去历劫。
当然,他是个成熟的吸血鬼。
他在年少无知时经历过天旋地转后,已经学会了如何私备红酒。
所以成熟的吸血鬼只在刚刚入场时感受到了血的恐怖,在充斥着浓郁血腥味的环境中寒暄了一阵后马上悄咪咪摸到了角落。
移形换影手。
妙,真的妙。
郑云龙端着手里的红酒,深藏功与名。他与一群端着血的吸血鬼距离得并不远,听着他们他们谈笑风生。
“诶lowc是哪个,上次血多多买的红魔鬼真的假的?”
“假的,别提了。”
“可惜,红魔鬼的味道真不错。”
阿云嘎转过头来,“是吧大龙?”
郑云龙突然被cue,忙不迭点头。“是,真不错。”
biang的。红魔鬼。太可怕了这群鬼。
他待了一会,转身上了天台。
可惜蔡程昱正处于年少无知的阶段。
他在快要晕死的时候凭着一丝残存的清晰的意识逃到了天台,摸出手机求助他的病友。
“龙哥。”
“救命龙哥。”
“救救孩子吧龙哥。”
叮
“咋的了”
“好好说话”
“我历劫呢。”
“到处都是血,龙哥。”
“太可怕了操。”
“我现在在天台,我旁边还有个鬼正在喝血。诶你别说,穿的还怪好看好像。蓝色西装。操,我好凄凉。”
郑云龙低头看自己的西装。蓝色。
郑云龙向前看,天台的栏杆,没有错。
不过喝的是红酒。
他再往左看,确实是一个看着年轻的吸血鬼。不是阿云嘎那种需要强调自己是96年生鬼的年轻。
“……”
“你去的是不是蒜网线下见面会?”
那边回“是,龙哥你真的神机妙算。”
郑云龙:没有想到面基来的如此之快。
他朝他的病友走过去。
蔡程昱看见那个蓝色西装吸血鬼走过来,天台上光很暗,落在蓝西装吸血鬼的脸上。
操,真好看。蔡程昱瞬间心动。
什么小鹿乱撞,完全不带感。这他妈是几千头大象在他心里跳舞。连带着他手里端的那杯血也不让他感到晕。
郑云龙看着他的病友在他一直走过去的途中一直看着他。郑云龙叹气。怪我太过迷人。
他也看着他的病友,白白净净一小孩,比他矮一点,看着有点傻fufu的。
妈的,好可爱。郑云龙心中怒吼。
他甚至想现在去求助版发个帖子。
“求助,对病友一见钟情了怎么搞?”
他脑海里面想的乱七八糟,一晃神才发现他已经走到蔡程昱面前了。
“蔡蔡?”
?
???
这什么走向?
他的心动选手为什么这么自然的说出了他的名字?还不是大名?
他突然想起他的病友刚刚回他的那句“你去的是不是蒜网线下见面会?”
蔡程昱心情复杂。
“龙哥?”
“诶,是我。”
“你就是,历劫次数还不够。想当年我也沦落到过这种境地……”
郑云龙边说边从包里摸东西。
蔡程昱看着他摸出一瓶红酒,瞠目结舌。
“高,学到了。”
移形换影,在线收徒。也可以再收个男朋友。
浪漫抗议
①是之前那篇假面的后续,本来没打算搞后续结果…
②我实在没有搞懂怎么放超链接……前文链接发在评论
③前八段都是小片段,到第九是完整故事
01
蔡程昱后来又去过几次那家酒吧。酒吧里的灯光还是那么妖冶,气氛依然暧昧,只是人人都摘下了面具。
蒙面晚会的那一夜早已经过去了。
他在那里遇见各种各样的人。有想请他喝酒的男人,也有眼波流转的女人。有人邀他跳舞,也有人想带他走。
可没有一个人会陪他喝矿泉水。
02
蔡程昱回到上海后继续他的学业。
他的生活看起来还是没有任何不同,上音大的高材生,在那一次失误后蜕变的愈发耀眼,就像金从沙砾中淘出。
在巴黎的那一夜,并没有难忘到会让他时时记起,他只是偶尔会在梦中看...
①是之前那篇假面的后续,本来没打算搞后续结果…
②我实在没有搞懂怎么放超链接……前文链接发在评论
③前八段都是小片段,到第九是完整故事
01
蔡程昱后来又去过几次那家酒吧。酒吧里的灯光还是那么妖冶,气氛依然暧昧,只是人人都摘下了面具。
蒙面晚会的那一夜早已经过去了。
他在那里遇见各种各样的人。有想请他喝酒的男人,也有眼波流转的女人。有人邀他跳舞,也有人想带他走。
可没有一个人会陪他喝矿泉水。
02
蔡程昱回到上海后继续他的学业。
他的生活看起来还是没有任何不同,上音大的高材生,在那一次失误后蜕变的愈发耀眼,就像金从沙砾中淘出。
在巴黎的那一夜,并没有难忘到会让他时时记起,他只是偶尔会在梦中看见塞纳河的波光,听见酒吧里的舞曲,看见那个男人渐渐靠近的脸……然后惊醒,面对一片黑暗。
那个男人,像是他梦中恋慕着的爱人。
03
郑云龙在那晚的第二天就回了中国。
他还有几场剧要演,来巴黎这么几天已是忙里偷闲。
他太忙了,忙到没有时间去想念在巴黎遇见的那个让他惊艳的年轻人,他只是会在经过上音大的时候突然间心一沉,想起那两瓶矿泉水和那两瓶酒。
04
郑云龙收到声入人心的邀约时,本来不想参加。他对综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更别提什么经验,何况还有《白夜行》等着他去演。
可后来他又觉得,这个节目能让更多人知道音乐剧是什么。
他又想到那一句“我是学声乐的。”
“行,我去。”
05
蔡程昱在大四的时候,收到声入人心的邀约。
这是一次历练,一次成长。在20岁的年纪,为自己喜欢的东西努力一场,搏击一场,蔡程昱觉得,值。
他干脆的决定下来。
06
“大家好,我是音乐剧演员郑云龙。”
蔡程昱听着台上名为郑云龙的男人坚定有力的说出这句话,然后听见他的歌声。
“就在这瞬间”
“就在今天”
蔡程昱当下就被惊艳到了。所以在之后的各种采访中,但凡提及“惊艳”“最喜欢”等字眼,蔡程昱只会回答“郑云龙”。这些是后话了。
他听着郑云龙唱,不可避免的想起巴黎那个男子,他说他也是音乐剧演员。他的声音肯定也这么漂亮,也能一秒进入角色,然后把其他人都拉进他所掌控的世界里。
07
郑云龙本来已经因为录制到了深夜困的睁不开眼,突然听到了九个highc。那声音像一支金色的光箭,直直刺到郑云龙心上。
他看着台上的年轻人,朝气蓬勃又意气风发。笑着说出来“没转调”几个字,骄傲又有些腼腆。
蔡程昱,郑云龙在心里默念。记住了。
08
蔡程昱年纪小,又自来熟,和年纪小的几个插科打诨一阵,见到老年组的就一声一声哥哥的喊,对化妆师也叫姐姐叫的甜,没有人不喜欢蔡程昱。
但蔡程昱偏偏最爱黏着郑云龙。
郑云龙很头疼。
这小孩也从上音大来,也是个男高音。
蔡程昱一靠近他,他就会想到那天的风,那天的吻。
09
第五期,郑云龙和蔡程昱有了合作。
是一首情歌,《对不起我爱你》。
鉴于蔡程昱小朋友日常炸碉堡的行为,郑云龙觉得有必要带蔡程昱去酝酿一下情绪。
“走,蔡蔡,喝酒去。”
他没有注意到他说出喝酒是蔡程昱的眼睛都瞬间瞪大了些。
晚上他们在包间一边吃着油爆虾喝着酒,一边谈自己的感情经历。
郑云龙一边说,一边还得提防着蔡程昱这个祖宗少喝一点。这才喝了几口,蔡程昱就连脸都红了。
他突然想起巴黎那个男孩也不会喝酒。
他晃晃头,告诉自己不要联想能力过强。
他看着蔡程昱,说:“谈过恋爱吗小朋友?跟祖国谈的那种不算。”
彼时蔡程昱脸上已是一片醉酒的酡红,大着舌头说:“谈恋爱啊……没有过。”
一夜邂逅倒是有一次。蔡程昱抬眼看郑云龙。
郑云龙咳一声,然后说:“其实我以前交往过一个女孩儿。很久之前了,她笑起来很好看,对我也温柔……我都忘了是为什么分手的。”
青春期的感情就是这样,连结束也不需要理由,只是像蜻蜓点水一般,在记忆里留下微澜。
现在再回想,对方的面容几乎模糊到难以再拿来伤怀。
蔡程昱听郑云龙说完,然后突兀的说一句:“龙哥,你去过巴黎吗?”
郑云龙愣住了。
“去过。”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是说。
蔡程昱笑了,他说:“我也去过。都两年前了。”
蔡程昱早就觉得郑云龙是那个巴黎的男人。
上海的音乐剧演员,其实并不很多。他在得知郑云龙是来自上海的音乐剧演员后,就越来越爱黏着郑云龙。
事实证明,黏人是有效果的。
蔡程昱记得那是一次聚餐,他坐在郑云龙旁边。
郑云龙并没有吃多少东西,要么是笑着和其他几个人打趣,要么喝点酒。喝了些酒之后蔡程昱听见低低的哼歌声。
“今夜让我们坠入爱河”
“明日便相忘于尘世间”
极低极轻。
和那晚那男人哼的歌一模一样。
然后蔡程昱回想那个男人的声音,想来是很有些熟悉。
蔡程昱向来是通透的人,他可以心无旁骛的做好每一件事,细密有致地规划好自己的未来,孰轻孰重,也一直都掂量得很清楚。
而巴黎的那个夜晚,那个美丽的晚上像一个让人心花怒放的秘密,拥抱着他,又折磨着他,使他举步维艰。
他太认真,也太执着。年少时遇见惊艳的人,后来的人便都比不上那人。
他原本认真的生活,认真的学习,一切都正常,一切都优秀。
可郑云龙的出现像是浪漫的抗议着他的平凡生活。
十八岁的时候,他带给他一个美妙的夜晚。
二十岁的时候,他又出现,再度让他的心飘到云里。
蔡程昱说他也去过后郑云龙并没有答话。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两年前那个不会喝酒的小孩就是现在他面前坐着的这个人。
两年了,他还是没学会喝酒。
其实郑云龙当初来这个节目本就含着一丝缥缈的愿景,可现在这丝缥缈突然厚重起来,能被他抓在手里。
他突然有些退缩。
他们的路不会好走,蔡程昱可能会承担很多原本他不必承担的东西。
他看不得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他还是当年21岁的毛头小子,他会横冲直撞,他会不惧一切。
可他28岁。蔡程昱年轻,他已经不年轻了。他需要考虑的有很多……
可是突然一片温热贴上他的唇。
蔡程昱吻了上来。
这个吻属于蔡程昱。
属于21岁的少年人。
少年人的喜欢从不掩饰,横冲直撞,温柔灼热。
小孩吻的毫无章法,只是受欲望的驱使张牙舞爪。他的吻羞涩又带着点温情与试探,先是轻轻吮咬着对方的唇瓣,然后牙关被原始的欲望撬开,两条舌慢慢搅在一起,唾液与鼻息的融合不断加深着这个吻的力度,淡淡的尼古丁气息和清甜的奶香混在一起,让人意乱情迷。
一吻毕,蔡程昱抬眼看郑云龙。
郑云龙直视着他,那里面满盈着的滚烫的爱意,他接收到了。然后那些爱意在他胸中转化成巨大的勇气。
他一瞬间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们彼此相爱,这就足够。
你知道,感情总是有理智所不能理解的东西。
然后他说:“这次我们可以正经谈恋爱了吗?”
10
两天后的见面会上,有个问题问郑云龙在阿云嘎和刘令飞之间选谁,他想一想,然后说:“我选蔡程昱。”
这世上七十亿人,我只选蔡程昱。
鲜花与时间 (一)
①电影《本杰明巴顿奇事》AU
②昱正行龙逆行
③文前引号内容来自豆瓣评论
“你前进,我倒退,我们爱对方一整个曾经。”
在我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我曾遇见过一位老人。
他给我讲他的故事,那是个很长、很美的故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很乐意把这个故事再一遍讲给你听。只是我大概不能讲的和他一样动人……
那应该是下午六点二十五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一弯月牙已经挂上天空,但光辉并不很耀眼,只是淡淡的,是恰到好处的小酌。我当时并没有闲心赏月,因为我的心思全跑到坐在我旁边的那位老人身上去了。或者准确一点说,是他手里那本厚重的……——日记吧,我猜。
我直觉那里面会有我所喜欢的东西,比如关于鲜花与...
①电影《本杰明巴顿奇事》AU
②昱正行龙逆行
③文前引号内容来自豆瓣评论
“你前进,我倒退,我们爱对方一整个曾经。”
在我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我曾遇见过一位老人。
他给我讲他的故事,那是个很长、很美的故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很乐意把这个故事再一遍讲给你听。只是我大概不能讲的和他一样动人……
那应该是下午六点二十五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一弯月牙已经挂上天空,但光辉并不很耀眼,只是淡淡的,是恰到好处的小酌。我当时并没有闲心赏月,因为我的心思全跑到坐在我旁边的那位老人身上去了。或者准确一点说,是他手里那本厚重的……——日记吧,我猜。
我直觉那里面会有我所喜欢的东西,比如关于鲜花与时间的故事……
许是我的眼神太过于不加掩饰,那位老人注意到我,然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我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那种你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年轻的时候用力活过的人。你一看就知道,他曾经为理想或爱情搏击过,或者两者兼具。
他开口说:“有什么事吗?”
我慌忙摆摆手,说:“不不不,没有,只是,呃……”
他似乎看到我落在那本子上的眼光,温和的笑了,说:“这是我的日记。”
然后他眼帘垂下去,敛了笑容,说:“我只是……试图回忆。”
这时候应当是不适宜说话的,我沉默,移开了目光。
但他又接着说:“我不知道……也许你愿意听我唠叨一会儿吗?”
“啊,当然,我是说,我乐意极了。”
他翻开那本厚重的日记,慢慢开口。
“那应该是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二十岁吧……”
……
蔡程昱在二十岁的时候遇见郑云龙。
彼时蔡程昱是上音大四的学生,而郑云龙开着一家琴行。
蔡程昱是陪着朋友去的那家琴行,他们还没有走进去的时候,就听见慢慢倾泻出来的钢琴声,是蔡程昱很喜欢的一首曲子。里面的人弹的也好极了,宛转悠扬,让蔡程昱的心也跟着那琴声飘扬起来。然后他们走进去,看见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在弹琴,专注而投入。
他们站在门口,男人并没有发现他们,他们也就只是等着男人弹完这一曲。
男人站起身来时才看到他们,忙不迭的道歉,他们才知道这人是这家琴行的老板。
那天蔡程昱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到那几架钢琴上,后来他想不起来那天他见到怎样的钢琴,只记得起那男人的一袭黑衣和一双勾人的眼。
后来他回忆起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藏着日月,清清亮亮,不像是五十岁人的眼睛。
他也是之后才知道,那确实不是一位长者的眼睛。
蔡程昱陪朋友去了那一次之后,自己又去过很多次。最初他会装出在看琴的样子,后来他也不加掩饰,就去琴行里听男人弹一会琴。两个人通常都静静地,偌大个琴行里只有黑白琴键交织发出的声音。
男人弹完一曲后会转头看蔡程昱一眼,然后对他笑一笑,再接着弹下一曲,或是问蔡程昱一句:“你想弹弹吗?”蔡程昱就摆摆手。
大概是蔡程昱去到第五次的时候,那男人弹完一曲后没有接着弹下一曲,而是看着蔡程昱,说:“你是学生吗?”
蔡程昱被问的猝不及防,忙回答是,然后又补充:“是上音的学生,学声乐。”然后摸摸鼻尖,又补上一句:“我叫蔡程昱。”
说完后对上男人的眼,看到那人眉眼盈盈,说:“啊,这样,我叫郑云龙。”
“我就是这么认识的他,后来我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感谢那个带我去那家琴行的朋友……”他低低的笑了,“不过要是没有他,我肯定也会在另一个时间遇到他。”
然后我说:“是啊,我一直都相信命中注定。”
……
那家琴行一度成为蔡程昱的秘密天地。
快乐的事,他会来讲给郑云龙听,然后两个人一起笑的前俯后仰。偶尔失意,郑云龙的琴声和怀抱便能让他迅速安心。
他们会去喝酒,但蔡程昱总是喝几口面上就染上一层红,吓得郑云龙不敢再给他喝酒:“你不能喝,你别喝。”
有时候小孩犟脾气上来,非要证明自己,举着酒,说:“我今天就要让郑云龙知道,什么叫做酒量。”挑衅似的看着郑云龙,然后在喝下一杯后就醉晕过去,留下郑云龙哭笑不得。
后来郑云龙严令禁止,加上蔡程昱自己也学乖了些,就乖乖喝可乐。
可怎么也没想到喝个普通可乐能喝到46一听的可乐。那次蔡程昱皮的兴致上来,一罐罐的开可乐,也不管喝不喝得完。结账的时候,一看账单就傻了。
郑云龙当下就表示要留下蔡程昱抵债。
最后还是蔡程昱揪着郑云龙的袖子从酒店里出来,听着郑云龙无奈又带着点笑意的一句:“我有你这么个好弟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蔡程昱听了这话,眼神忽的清明了,抬头对上郑云龙的眼,说:“你是我哥吗?您是太童心未泯还是怎么着,你一点不像五十岁的人。”
郑云龙愣了半晌,放开蔡程昱揪着他袖子的手,说:“我确实不是五十岁,”他看了看蔡程昱,“但当你哥足够了。”
这一下轮到蔡程昱愣了。
半晌憋出一句:“那……你这……太着急了?”
郑云龙揉乱蔡程昱的头发,说:“以后再说。”
老人抬头看一眼外面,然后说:“天黑了。”
天已经完全暗了,今天的夜空也并不美丽,只有几颗星星,却落在那么一大片浓黑上,似乎找不到希望和光。
我喃喃道:“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吗……”回过神来,看见老人还望着夜空,我说:“您想来点茶吗?”
他的目光从星星上移到我身上,然后说:“当然,谢谢。”
我倒一杯茶给他,又给自己拿了一听可乐。
老人喝着茶,眼神却落在可乐上。他当时的眼神很复杂——他最初似乎有些忧伤,然后那分忧伤慢慢褪去,染上点笑意,说:“这里的可乐总不是46块钱一听吧?”
郑云龙当时说“以后再说”,但现在看来,这个“以后”遥遥无期。或许正如那天晚上的夜空。
蔡程昱站在琴行门口,看着紧闭的门。
这一个月才过了十天,他已经是第四次站到这里。
琴行从来没有再开过,直到几个月后琴行已经变成了一家饭店。
饭店正在试营业时期,店内一片红火,可蔡程昱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蔡程昱找到饭店的老板,想问到一些关于郑云龙的消息,却一无所获。那人似乎是刚签完合同办完手续就匆忙离开了,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郑云龙这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电话从没有人接到停机,微信没有回过,朋友圈从没有更新过……
那段时间蔡程昱很烦躁。
郑云龙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侵占他20岁到21岁这一年的回忆,又突然消失,似乎这一年只是个梦境。
蔡程昱常常还在梦中见到他,他的笑,他的眼,他的琴……
蔡程昱后来去到琴行——不,已经是饭店的那处地方,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或许是一种叫做“怅然若失”的情绪。
在蔡程昱已经快要将郑云龙遗忘时,他又横冲直撞闯进蔡程昱的生活。
TBC
与尔同销万古愁
①表面酿酒师实际侠客龙x小公子昱
②全是我瞎编的
01
“老板娘,来一壶绿醅!”
饭桌上的胖子拍着桌子,大声的喊,又补充一句:“要云调的!”
秦华阳答应一声“欸!”就到厨房拿酒。
郑云龙其实从不酿绿醅,她答应的是好,却只去取了壶寻常绿醅。绿醅这酒卖相惨,但胜在价格便宜。
秦华阳曾跟郑云龙说想让他酿一些绿醅的话,郑云龙却只发出一声轻蔑的笑,说:“我不酿那种劣酒。”
但郑云龙酿起好酒来,却一点不马虎。
清酒,石冻春,桑落酒,一个赛一个的醇香。
文人墨客爱喝些桂花青梅酒,他也酿的地道。
尤其是酿的那一手葡萄酒,往往使少爷公子们慕名而来,喝个不醉不归——这也是郑云龙从来不酿寻常百姓常喝的酒却能一直留在烟雨楼的原因。...
①表面酿酒师实际侠客龙x小公子昱
②全是我瞎编的
01
“老板娘,来一壶绿醅!”
饭桌上的胖子拍着桌子,大声的喊,又补充一句:“要云调的!”
秦华阳答应一声“欸!”就到厨房拿酒。
郑云龙其实从不酿绿醅,她答应的是好,却只去取了壶寻常绿醅。绿醅这酒卖相惨,但胜在价格便宜。
秦华阳曾跟郑云龙说想让他酿一些绿醅的话,郑云龙却只发出一声轻蔑的笑,说:“我不酿那种劣酒。”
但郑云龙酿起好酒来,却一点不马虎。
清酒,石冻春,桑落酒,一个赛一个的醇香。
文人墨客爱喝些桂花青梅酒,他也酿的地道。
尤其是酿的那一手葡萄酒,往往使少爷公子们慕名而来,喝个不醉不归——这也是郑云龙从来不酿寻常百姓常喝的酒却能一直留在烟雨楼的原因。
烟雨楼是这城里最繁华的酒楼,用竹子与彩帛搭建起的彩楼欢门就有两层楼高,里面有个叫云的酿酒师酿的一手好酒,也有好些漂亮歌妓,酒楼老板娘秦华阳更是风情万种,往往是红袖罗裙,眉间一点朱砂,点檀唇,光是站在那里,眼神的顾盼流光就足以让走进酒楼的人心醉。
这等地方,自然是纨绔公子们的常来之地。
几乎没有哪个公子不爱来烟雨楼喝点小酒逍遥快活,兴致来了,还要举着杯子吟两句李太白的诗:“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乘来琥珀光!”
但蔡家的公子却是从来没来过烟雨楼这地界。
倒也有公子不爱来这烟雨楼,要么是偏爱“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的风韵,要么是心里只念着东街铺子的商人,可蔡家的公子,却只要那一管箫和一支笔。
蔡程昱爱在晚上吹一曲,也爱铺展纸张,誊抄几句诗。
郑云龙是在去往烟雨楼时听见蔡程昱的箫声的。
箫的音色确不能用悠扬来形容,箫声更多的是温润和谦和,如一块无暇美玉,自然而然就能触及人心最深处的一处柔软,使人不自觉的就受了感染,陷入吹箫者营造出的意境中。
郑云龙平常隐于山间,早晨听得杜鹃啼血,暮夜听见猿猴哀鸣,偶尔也听得几声樵夫随口吟唱的山歌,烟雨楼歌女弹唱的曲子早已听腻烦,突然听见这么一曲,竟是愣了半晌。他抬眼看见前面大门上挂着的牌匾,才确认这是蔡家。
他在这府前绕了一圈,终于在箫声最清晰的一面墙边站定。
他身形一闪,就轻跃上了旁边的槐树,靠在树干上。
这么一番折腾以后,箫声已然停了。他于是轻飘飘的来一句:“吹得不错。”
他不甚清晰的看到下面那个着一袭白色长衫的小公子迅速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来,神色一凛,说:“谁?”
这树并不很高,郑云龙还没来得及回答,先看见那小公子清俊的眉眼和披散下来的墨发,再看见长衫上绣着的金梅和看起来刚取下不久的莲花冠
倒是好看,他想。
蔡程昱本是打算晚上吹会箫,写写诗便打算休息了,早已摘下莲花冠解了发带,突然听见这么一嗓子,吓得不轻。
他本以为是进了什么刺客,但哪个刺客会靠在树上夸赞一句他吹箫的技艺?
他隔着斑驳的树影,又是晚上,看不太清树上那人的模样,只模糊看见一个剪影。
然后那个影子开口说话:“别紧张,我是……”
郑云龙稍顿了顿,想一想,然后说:“我是郑。”
“郑?”
饶是蔡程昱平常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听说过郑的名号。
郑的真名从不为人所知,人们只说有位名叫郑的大侠,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行侠仗义,万丈豪情。
“那个……郑?”
蔡程昱犹豫着说。
郑云龙嘴里叼着一片树叶,朗声笑了,说:“对,那个郑。”
末了又歪歪头,说:“你们有钱人家是不是挺讨厌我的?”
蔡程昱还处于消化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呆滞的摇了摇头,说:“不……”
“你真的是郑?”
多说无益。
郑云龙手一抬,悄无声息的,树叶纷纷扬扬落下。
蔡程昱还没来得及看清树上人的动作,就被漫天落下的叶子迷了眼。
有几叶落到他的头发上,他摇摇头把它们抖下去,又拂去落在宣纸上的叶片。
“……哇。”
郑云龙听见这么一声,勾了勾嘴角。
他眼神跟着其中几片叶子的去处,看见桌上铺展开来的纸。
“写的什么?”
“誊的几首诗。”
蔡程昱被这么一问,想起本来要干的事情,便读起诗来。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郑云龙一听先听到米酒,自然的接一句:“能。”又想起这是位从没来过烟雨楼的主,问道:“小公子,可曾饮过什么好酒?”
蔡程昱摇摇头,道:“不曾饮酒。”
郑云龙长叹一声可惜,说:“去烟雨楼试试,那儿的葡萄酒最醇正。当然,你要是想试试那所谓‘新醅’,也有。”
他突然想起来时带着一壶梅子酒,又想起那小公子长衫上的梅花,都占个梅字。
他取出揣在怀里的梅子酒,喊一声:“接好,让你尝尝鲜。”
蔡程昱堪堪接住,看见这个裹在软布里的酒壶。
“烟雨楼的梅子酒,绝。对了,去烟雨楼记得要云酿的酒,尤其是葡萄酒,别忘了。”
最后还不忘自夸一句。
02
郑云龙本是随口一说,未曾想蔡程昱第二天就去了烟雨楼。
郑云龙到烟雨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蔡程昱身子半趴在桌子上,眼神迷离飘忽,面色酡红,嘴里不知道呢喃着些什么——明显是醉了。
郑云龙皱着眉。他这次是清楚的看见了小公子柔和的眉眼,连那痣也看的清晰,但怎的醉的如此厉害?
“华阳——”郑云龙拉长了声音了叫秦华阳。
秦华阳正倚在柜台上,闻声看过来,神情明显有点惊讶。
“这蔡家公子,倒真是不胜酒力……”
郑云龙看着蔡程昱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便问:“他喝的什么酒?”
“葡萄酒啊,公子哥们不都好喝这酒吗?”
“喝个葡萄酒醉成这样了?喝了多少?”
“不多,刚来了半个时辰。”秦华阳一脸的无奈,“还是一个人来的,没有仆从跟着。”
郑云龙扶额叹息,这小公子还真是没喝过酒。
他说:“我送他回去。”
郑云龙把蔡程昱背在背上,蔡程昱并不重,少年人的身体甚至略显单薄,让郑云龙可以轻松的背起他。
蔡程昱在郑云龙背上却不安分,一双手摸摸这里又挠挠那里,嘴里还念念有词,只是一直是如窃窃私语一般,听不真切。
他突然激昂的一扬手,放大了声音喊:“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行行行,不复回不复回。”
一会又不知道绕哪去了,来一句“但愿长醉——”
渐渐没了声音,人也安分下来。
行吧,这下真“不复醒”了。
郑云龙一路背着人到了蔡家,从昨晚那颗树上跃到院落里。
他这才看见蔡程昱院子里种着几支竹,石桌依然在那儿,但没有铺着纸张。
蔡程昱迷迷糊糊间半睁开眼,头埋在郑云龙颈间,喷洒出的热息全打在郑云龙的脖颈上。
他软着声音,说:“睡觉……”
“好好好,睡觉。”
郑云龙摸索着进了蔡程昱的房间,开了灯,见一间典雅古朴的卧房。他把蔡程昱抱到床上,看蔡程昱的样子,想来也是没办法自己宽衣的,就替他脱了鞋,摘了头冠,再费劲的翻身脱掉外衣。
蔡程昱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郑云龙给他掖好了被子,方走出房门,又沿着老路——那颗槐树出了蔡家。
他出门时已经很晚,便没有回酒庄,就留在了烟雨楼。
早上起来时,烟雨楼里一片寂静,清晨显然不是纵酒欢歌的好时候。
第一个走进烟雨楼的是个一身粗布短衣的小伙子,进来后没坐下,先说自己是蔡家的侍从,然后开口道:“老爷想要些云酿的酒,各样的都拿一壶。”
秦华阳还没开口,却先听到了从来不管店里事情的郑云龙的声音。
郑云龙听到他说蔡家的时候才抬起眼,听清了来意,慢悠悠开口道:“要的多是吧?”
那小伙子忙不迭点头,补充说:“对对对。”
“那我帮着送过去。”郑云龙笑的温和,侍从挠着头嘿嘿笑一声,说:“那有劳您。”
小伙子拉着一辆车,郑云龙帮着把各式酒运上去,然后那小伙子拦着郑云龙说:“我拉就行,您回去吧。”
郑云龙还是笑的温和,但出口却是一句拒绝。
侍从犹豫了一会儿,看郑云龙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自己拉起了车,让郑云龙跟着。
郑云龙跟着到了蔡家,又看见那棵槐树,不自禁发出一声笑,所幸声音低,没惹得侍从的注意。
刚走进大门没多久,郑云龙还在感叹蔡家大堂的气派,却突然感觉小腿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低头一看,原来是个斜斜飞来的蹴鞠。
他兴致来了,想他小时候也爱踢这玩意儿,在山上跟着师父学武时他老耐不住性子,时不时就偷溜出去和几个同他一般大的男孩儿们去踢蹴鞠……
蔡程昱的蹴鞠直直飞出去,撞在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腿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正在练……”
郑云龙正回忆幼时欢乐事,刚想到被师父抓到时挨的戒尺,突然听见这么一声。
他回了神看过去,可不正是蔡家的小公子。
依然是一身绣着金梅却依然略显素雅的白色长衫,也依然是那只莲花冠,眉目如画勾勒,风姿清逸。
蔡程昱半天没等到回话,看了眼郑云龙又说:“您是云先生吧?”
男人衣服上绣着几支竹,居然有几分像蔡程昱院落里那几支竹的排列。
倒是好看,他想。
郑云龙点点头,笑吟吟的看着蔡程昱。
想的起来昨晚谁送你回来的吗?啊?酒量是真不行你这小孩。
蔡程昱在得到这个回应后耳尖都泛点红,说:“谢谢您昨晚送我回来,昨晚……见笑了。”
“没有没有,”郑云龙连连摆手,“公子酒品可是一等一的好。”如果除去大声喊出来的诗和不安分的手的话。
蔡程昱听他这么说,虽有点怀疑,却也放松了些。
“家父方才出去了,酒的话桂子会收好,有劳了。”
郑云龙听他这么说,知道是在送客,但他偏偏不想走。
“我蹴鞠踢得可好了。”
“我教你,好不好?”
蔡程昱看着郑云龙勾了一下嘴角,又对上那双含万种情丝的勾人眸子,竟像是受了什么蛊惑,轻轻的点头。
郑云龙其实蹴鞠踢得也没有多好,甚至下山后就从没踢过,故作高深的踢了一阵,终于惹的蔡程昱“噗嗤”一声笑出来,敬称也忘了用:“你也不会踢吧?说大话。”
“发挥失常。”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03
晚上郑云龙又去那棵槐树,不出所料先听见小公子的箫声。
箫声依然温润,他之前觉得这箫声如美玉,这下才知道,并非如玉,而是如其人。
“昨晚……没吹箫?”
郑云龙倚在树干上,拖着声音来这么一句。
蔡程昱还先警觉了一下,然后想起是郑,放松了绷紧的身子,说:“去喝酒了。”
“这么听话?”郑云龙笑了。
“之前就想去,昨晚正好赶上。”
行吧,还挺嘴硬。
“我是真喜欢你的箫声。”
郑云龙仰着头看天,今晚的月亮很圆,听着箫声,让他想起那些年在山上和师父师兄们过的十五。
蔡程昱抚着那管箫,突然蹦出来一句:“说起来过两天花灯会要到了吧。”
“你会去吗?”
郑云龙被这么问了一遭,想想后说:“去。花灯会是热闹事儿。”
03
水里浮着花灯,烛光点点映在水面,男男女女们聚在河边,说浓情密语,也说愿望希冀。
蔡程昱一个人缓缓走在河边,眉目如画的白衣公子引得不少人侧目,但蔡程昱举目四望,没有一个人看起来是个不露真容的侠客。
倒是——
“云先生!”
郑云龙循声望过去,看见小公子,立马弯了眉眼。
招招手,说:“这儿呢。”
“小公子一个人逛花灯?”
郑云龙看着蔡程昱一个人,身边空空荡荡。
“我还以为会有哪家的漂亮姑娘伴着。”
蔡程昱看着郑云龙笑,气急的说:“别打趣我了。”
“好好好,我的错。”
于是蔡程昱的一人漫步变成了两人同行。
“云先生酿的酒很得家父喜欢。”蔡程昱想了想,蹦出这么一句。
“那当然。你不喜欢?”
“我也喜欢,就是……”
“酒量不行是吧,我懂。”郑云龙笑出声。
两人在河边走,欢笑之声不绝于耳,花灯五颜六色,纷纷杂杂迷人眼。
本是一派热闹烟火气,却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飞镖,一个男子应声倒地,然后鲜血缓缓流下,地面被染上血色,然后那血又渐渐变成黑色。
不久,又一个女子倒下去,郑云龙的眉头皱的厉害。看来不是寻常的寻仇偿命,这么下去怕是会死更多人。他看一眼身边人,蔡程昱直直的看着那滩血。
寻常百姓何曾见过这般场面,原本的莺歌燕舞之声瞬间变成了尖叫哭嚎之声,跌跌撞撞的往远处跑。蔡程昱也没见过这么鲜活的血,一时吓得说不出话,没发觉身边的人早已不见。
郑云龙转进一个拐角,然后飞身跃至一艘小舟上。船底刺出一柄剑,好在郑云龙早有准备,轻巧的躲开去。
“不敢光明正大点?”
郑云龙轻蔑的笑一声。
他酿酒从不酿劣酒,杀人从不用暗器,一柄短剑就足以让他刺穿人的心脏。
躲在暗处的人听了这话,挑衅一般,又飞出去一支淬了毒的飞镖,被郑云龙拦下了。
他神色轻松,像在说什么玩笑话一般,说:“不听劝啊?那行吧。”
郑云龙袖间的短剑飞出去。
他拔下插在一身黑衣的人胸脯处的剑,然后俯下身,让河里的水冲刷净剑尖上的血。
“啧,脏了我的剑。”
他把剑收回去,回到刚才的地方。
蔡程昱还在那里,见他回来,吁出一口气,说“吓死我了,你刚才去哪了?”
“我晕血,刚才去避避。”
蔡程昱放声大笑起来,说:“想不到想不到,云先生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说尽赞美之词,然后说:“原来是个晕血的主。”
郑云龙看他笑成这副模样,抬手去捏蔡程昱的耳垂,说:“就这么好笑?”
蔡程昱止住了笑声,说:“没有血了,刚才那个刺客已经死了。”
“死了?”
“嗯,突然来了个大侠。肯定是郑,他说过他会来。”
蔡程昱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着光,郑云龙差点吃起自己的醋来。
“你还认识郑?”
“那当然,他还说喜欢我的箫。”
蔡程昱朝着郑云龙挑挑眉,似乎在说:“羡慕吧?”
“那……我喜欢你读的诗。”
郑喜欢蔡程昱的箫,云喜欢蔡程昱读的诗。而郑云龙没有这么复杂,他只是喜欢蔡程昱,喜欢这个白衣翩翩的公子。
蔡程昱笑的愈发得意,说“我也喜欢先生酿的葡萄酒,”想了想又道,“还有梅子酒。”
“那你喜欢郑什么?”
“喜欢他的侠气。”
蔡程昱喜欢郑的侠气,喜欢云的酒,还喜欢云先生这个人,喜欢他的眸子,喜欢他那件绣着金竹的玄色长衫,因为——配他那件金梅白衫。
04
“蔡家的小公子如今也好去那烟雨楼了。”
“是啊,年纪大了嘛。您说,哪家公子不爱去那儿?”
蔡程昱确实是爱去烟雨楼了,却不是为了酒,更不是为了那些衣衫轻薄的歌女。
“云先生——”
蔡程昱身子半趴在桌上,拉长了声音叫。
“在这呢。”
“饿了。”
“冰糖糕吃不吃?”
“吃!”
“还想喝酒。”
“你这个酒量喝什么喝。”
蔡程昱瞪一眼郑云龙,想起云说喜欢他读诗,眼睛一转,说:“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嘿。”
……
蔡程昱吹箫的技艺也有不少长进,他已经习惯了每晚都有个听众——这个听众还是个大侠这件事。
郑依然夸赞他的箫声,有时候也说想听他读诗。
月光清冷的撒下来,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和着蔡程昱。
日子如水般缓缓流淌,平静无波。
但有人往这水里投了一枚巨大的石块。
蔡家的大宅此刻被火光围绕着,触目皆是红色的火焰和使人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烟。
那些烟热气腾腾,灼伤人的肺腑。
郑云龙到蔡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冲天的火光。
他失了神,迅速跃到树上,丝毫不犹豫的跳落到蔡程昱的院落里。
蔡程昱嗓子已经呛了些烟,浓烟依然来势汹汹,而火焰发着微弱的黄光,无声无息的延伸。
他似乎听见有人叫他,却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他不住的咳嗽着,眼睛也几乎睁不开。
“小公子——”
“小公子!”
“蔡程昱!!”
他这次是真切的听见了,觉得那声音像是云先生,又像是郑。
他用尽全力,也只发出一声不大的:“云——”
所幸郑云龙听到了。
他循着声音过去,看见他的小公子趴在地上,裹在毯子里,试图往前挪动。
白烟挡住他的视线,他一步步支撑着走过去,抱起蔡程昱。
他走出房间,开始咳嗽,浓烟已经开始侵蚀他的肺腑。
他抱着蔡程昱跃到那颗槐树上,然后向下跳去。
风扑面而来,他的唇贴在蔡程昱耳边,说:“别怕,我来了。”
蔡程昱半睁开眼睛看他,还在咳嗽,艰难的问一句:“云先生?”
“是云先生,也是郑,是……郑云龙。”
他亲一下蔡程昱的额头,说:“认识我了吗,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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