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博肖】这个江湖不太冷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我凡事都看得开,但不妨碍我记仇啊…”
幽云城·醉仙楼
顶层临窗而坐,半个幽云城之景便能尽收眼底,肖战瞥了眼面前的茶具,心道不愧是幽云城第一茶楼,连杯盏都分外精致奢华,这令他不得不微眯着眼去打量对面正叹着茶的王一博,一派闲散慵懒的姿态,好似真是来放松享乐的……
“盯着我做什么?”
漫不经心的沉声缓缓响起,勾得肖战耳后一麻,不禁腹诽这人看着窗外还知道他在盯他,下一刻,手肘撑在桌上,掌心托着下巴无辜冲王一博眨眼,“看你好看呗。”
王一博慢慢收回视线,眸光落在肖战状似满目柔情的脸上,继而嘴角一勾浅浅冷...
第十五章 “我凡事都看得开,但不妨碍我记仇啊…”
幽云城·醉仙楼
顶层临窗而坐,半个幽云城之景便能尽收眼底,肖战瞥了眼面前的茶具,心道不愧是幽云城第一茶楼,连杯盏都分外精致奢华,这令他不得不微眯着眼去打量对面正叹着茶的王一博,一派闲散慵懒的姿态,好似真是来放松享乐的……
“盯着我做什么?”
漫不经心的沉声缓缓响起,勾得肖战耳后一麻,不禁腹诽这人看着窗外还知道他在盯他,下一刻,手肘撑在桌上,掌心托着下巴无辜冲王一博眨眼,“看你好看呗。”
王一博慢慢收回视线,眸光落在肖战状似满目柔情的脸上,继而嘴角一勾浅浅冷哼,显然一副早已看透的模样。
肖大师眼珠子滴溜着摸摸鼻尖,也心知肚明面具已碎得七七八八,可该保持的人设他还是得保持的,再说了,这也不违心呐,该说不说,黑心鬼好看是事实嘛,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的优雅气度,确实跟他所见的江湖人不太一样,就还挺……迷人。
……呸。
肖战寻思完又反应过来,警告自己切莫被美色所惑,皮囊再好看也改变不了心黑的事实。
“心里头又骂我几轮了?”
肖战轻咳,笑眯眯谄媚道,“怎么可能嘛,大师兄英明神武,我敬你爱你还来不及。”
见王一博不为所动继续叹茶,肖战不由地往前凑了凑,无比地好奇问,“说真的,你今天带我来这儿到底要干嘛?”
王一博放下茶盏,轻描淡写道,“醉仙楼的松江鲈脍很有名。”
肖战瞬时挑眉,“只是带我来吃好吃的?”
“不行?”
“你有这么好心!?”
幽深的黑瞳静静瞟过来,肖战即刻噤声捂住了嘴,真该死,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
“我是哪里让你觉着我亏待你了?”王一博凉声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平日里少你吃穿用度了?”
“没有……”
“幽云城才来几日,有名的酒楼你还有几家没吃过?”
“……差不多都吃了。”
“所以?”
“……”
啧,怎么一回事,一句一句地还给他整出愧疚感了,肖大师叹了口气,自我反省道,“我不该怀疑大师兄的良苦用心,是我错了,对不起嘛。”
鼻息里淡淡带出一声嗯,王一博显然是满意了。
菜上齐之后,吃着能鲜掉人舌头的松江鲈脍,肖战愧疚感更为深重,还巴巴地给对面人夹菜,“大师兄,你多吃点。”
看着人乖乖巧巧的样子,王一博眸光不免软了几分,薄唇噙了点意笑。
“大师兄,咱真的不再去沈家看看吗?”
吃着吃着,肖战咬着筷子想起了昨日离开沈家之时撞见的事,“沈小姐的态度分明有问题,那丫鬟被我们瞧见后的神态也异常紧张,我们是否该去沈家后门埋伏蹲守,看看那人还会不会再去送画,送画的究竟是何人,画是不是送给沈小姐的……”
“甚至……”肖战沉思迷茫的眼眸陡然一亮,“送画之人和沈小姐是什么关系!”
王一博撩眼,很轻地笑了声,举一反三,确实很聪明。
“大师兄?”
“去蹲守已无意义。”
“为何?”
王一博放下竹筷喝了口茶,“如你所言,我们撞见有人到沈家送画后丫鬟的面色即刻便不对了,若画就是送给沈小姐的,你猜丫鬟会不会把被我们撞见之事告知沈小姐,那沈小姐又会不会派丫鬟通知送画之人不要再去沈家了呢?”
肖战恍然,难怪王一博说蹲守已无意义,既被撞见,怎么可能还能蹲到送画之人?
从沈疏桐不愿出嫁设局的态度来看,许是怕他们捉到作案者,因此,沈疏桐极有可能清楚出嫁小姐们离奇失踪案的内幕,或者,更有可能根本就是沈疏桐与人合谋了这桩案子,为的是引起人心惶惶流言蜚语不嫁给曹二,那合谋者是否就是送画之人……
与王一博相视,不需言语,肖战便知两人都想到了一处,蹙眉略烦扰,“那这么说来,我们设局也没有必要了,沈小姐要真与作案者里应外合,那她出嫁当晚作案者压根就不会出现,一切都白搭,线索又断了。”
“设局是没必要了,但未必线索就断了。”
“啊?”肖战疑惑地瞧着王一博似笑非笑的眼,须臾便反应过来,眸光一亮,“对噢,我傻了,沈小姐做这样多便是不想嫁与曹二,她既已同人合谋做了这些事,即便出嫁当晚不设局,她也必不会乖乖听话嫁人的,她和作案者只会更心急尽早脱身。”
王一博勾唇点了点头,“综上均是我们的推测,需要证据来佐证我们的猜想,而证据……便让心急尽早脱身之人主动送上门吧。”
肖大师纵横江湖多年,自诩谨慎聪明,然而此刻于王一博跟前不得不心服口服,因为王一博分明是有了主意的,“拜托拜托,别卖关子了!”
王一博缓慢侧首望向窗外,微垂眼眸,懒懒沉声道,“知道那儿是什么地方吗?”
顺着王一博的视线望向醉仙楼对面,肖战定睛看门面牌匾上的大字,默念,“昭文馆……”
“嗯。”王一博倚窗轻笑,“幽云城中最好的画坊,收藏了许多名家画卷以供欣赏售卖,城里但凡有些本事的画师基本都在里头做事,修复画卷,也替达官贵人作画。”
肖战眨眼,“你如何确定送画之人是昭文馆的人?”
“昨儿丫鬟手里拿的卷轴画布一般普通画坊是用不起的。”王一博指尖沿着窗边一滑,“只有昭文馆这样的画坊才舍得……专供高门大户,呵。”
原来如此。
肖战着实很想问一句,你一个习武的江湖人士为何会对画这么有研究,可转念想到别处又岔了思绪,磨着牙道,“特意带我来吃松江鲈脍?”
王一博怔了怔,就知道这人是吃不得亏要翻脸的,“不好吃?”
“是好不好吃的问题吗!?”
分明是骗他感情了!骗他愧疚,还骗他夹菜了!
王一博看着人没掩饰的表情,莫名觉着有些可爱,扬眉安慰道,“你知道这顿饭多贵吗?既然得了便宜凡事就看开点嘛。”
“我凡事都看得开,但不影响我记仇。”
肖战皮笑肉不笑,下一秒便在桌底伸腿去踩王一博,王一博反应敏捷地一偏躲开,笑骂,“你幼不幼稚?”
“你管我!”
“你……”王一博余光不知瞟到了什么,面色忽地一凝,低低说了句,“别闹了,鱼儿来了。”
肖战被惹得一下收起了玩笑,下意识偏头望向昭文馆门口,心间一喜,哈,果然是鱼儿来了。
是昨日在沈家后门遇上的小丫鬟抱着幅画卷匆匆走进了昭文馆。
没再耽搁,王一博唤小二前来结账,给完银两便同肖战下楼出了醉仙楼的门,两人刚预备进昭文馆一探究竟,就见小丫鬟跟着个头戴箬笠面纱的人正要出来,肖战眼明手快及时拉住了王一博躲在门旁立柱后掩藏,待人走远了些才道,“我们……”
我们什么……肖战脑子打结一刹,因转眼方觉察自己整个人是面对面压在王一博身上的,王一博好整以暇地凝着他,肖战耳后滚热,豁出去地反咬一口,“啧,贴这么紧做什么,别仗着我心悦你总勾引我,快快快!做正事要紧,我们快跟上。”
呵。
一句无语的嘲讽都没出口,手腕一热,王一博便被拉动去追人了,垂眸看着扣在腕间的指节,王一博抿了抿唇,又移开了视线。
两人跟在丫鬟和带着箬笠面纱之人身后,一路直接跟到了一间女子绣坊的后门,这间女子绣坊是城中贵人小姐们学习手工刺绣之地,因而只有女子可入内。
肖战眼睁睁见丫鬟领着头戴箬笠面纱之人入内,困惑不已,“画师不应当是男子吗?……还有那身量……”
无法光明正大进入绣坊,王一博抬眸瞟了眼屋顶,“能上去吗?”
能不能上去的,两人都心知肚明,王一博知道肖战能,肖战当然也知道自己能,可他还不确定王一博知道他能不能,就一下肖大师快给自己绕晕,迟疑开口的一刹,腰间已然一紧,脚尖点地,风声骤起,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身处绣坊的屋顶。
“……”肖战不自在装模作样地扭了扭,“大师兄,你能不能给我点心理准备?这么高我会害怕的。”
“噢,是吗?你害怕的话就继续抱着我。”
这是什么狗言狗语。
肖战烦得燥热,懒得装了,松手推开王一博趴下了身,王一博无声嗤地一笑,跟肖战一起躬身开始分别搜寻绣坊的每一间房。
只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王一博见肖战小心翼翼掀开一处瓦片后,神色陡然变了,于是极轻地飞身过去与人紧挨,低头通过瓦片一小方空隙往房内看。
屋内有两人正拥抱在一起,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沈家小姐沈疏桐,而另一个……分明是个身量颇高较为纤瘦的男子,此刻,箬笠面纱丢在一旁,露出的面容头饰却作女子装扮。
肖战抬起脸与王一博深深对视……给覃娘子打下手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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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你们查案呢还是打情骂俏呢!╭(╯^╰)╮
大师兄、肖大师:你管我!!
【博肖】这个江湖不太冷 第八章
第八章 “我以为感情要用心,没想到你喜欢用力。”
过来,给我擦身。
肖战半置身于屏风后,明明懂了字面意思,却透过氤氲雾气恍神似地瞧着王一博半晌没动,王一博再次“嗯?”了声,肖战便嘴比脑子快地回了句,“大师兄,你没手吗?”
王一博眉尾轻扬,鼻息里带出一声冷哼,“才说要做我的贴身小厮,眼下便顶嘴?”
“没有没有。”肖战反应过来,皮笑肉不笑地磨牙,巴巴道,“我这不没做过小厮嘛,一时糊涂了。”
“想留下做我的小厮就过来擦身,不做就立马滚。”
“来来来,来了。”肖战连忙应声,进退维谷般脚步沉重地一点点挪至王一博身后,不......
第八章 “我以为感情要用心,没想到你喜欢用力。”
过来,给我擦身。
肖战半置身于屏风后,明明懂了字面意思,却透过氤氲雾气恍神似地瞧着王一博半晌没动,王一博再次“嗯?”了声,肖战便嘴比脑子快地回了句,“大师兄,你没手吗?”
王一博眉尾轻扬,鼻息里带出一声冷哼,“才说要做我的贴身小厮,眼下便顶嘴?”
“没有没有。”肖战反应过来,皮笑肉不笑地磨牙,巴巴道,“我这不没做过小厮嘛,一时糊涂了。”
“想留下做我的小厮就过来擦身,不做就立马滚。”
“来来来,来了。”肖战连忙应声,进退维谷般脚步沉重地一点点挪至王一博身后,不敢往下望,一双眼便朝上骨碌碌地转动,“咳咳,大师兄……沐巾在哪儿?”
“你没眼睛吗?”
被反将一军,肖战瞬时没忍住低头呲牙冲王一博做了个鬼脸,而这一刹,也近距离地将人乌黑长发披散之下,若隐若现的白皙宽肩、精致的锁骨及肌肉线条瞧了个一清二楚……没由来地,肖战喉间自发滚动轻咽了一下。
不是,他到底在想什么!?
肖战回过神痛心疾首地警告自己,千万不要被美色所迷惑,肖大师,你没有龙阳之癖,你下方这人也没有,你在套路他,他不过也是在耍你罢了,镇定!
“你到底擦是不擦?”
下方传来不耐地催促,肖战即刻取过搭在浴桶之上的沐巾好声好气应道,“擦擦擦,马上擦。”
肖战指尖微颤,随着王一博稍稍坐直身体的动作伸入水中,他发现王一博虽身形瘦长,背脊却覆着层紧致的薄肌,充满不言而喻的力量感,好生令人羡慕的身材……
“肖战。”
“啊?”
“你到底是在擦还是在摸?”
慵懒的沉声悠缓响起,肖战猛地一震,感到燥热,他将一切归咎于浴房里太闷,切齿讨好道,“力道太小吗?那我加点力。”
沐巾一下下调整力道擦拭,好一会儿王一博都未再出声,肖战居高临下偷觑了眼人的表情,觉着人大约是舒服享受了,一颗悬起的心才稍落定了些……
然转念又不太爽,啧,他可不是真心要伺候人的,他肖大师何时伺候过人,他只是想留下来才这般听话罢了。
不对呀。
良久,一派莫名和谐之中,肖战不禁又迷茫困惑了,他究竟为何要留下,仅仅是不服气?有必要吗?
思绪乱成麻,肖战懵懵然蓦地脱口道,“大师兄,为什么你照顾了我两天两夜却不让乐一说啊?”
话落音,肖战旋即后悔,他意识到,这句话他问得真心,不似平常的玩闹,掌心之下,隔着一方薄薄沐巾,肖战亦能感受到王一博的一瞬僵硬,令他更好奇,“大师兄?”
半晌,王一博语气平淡地懒懒回了句,“你是因选拔大会在山庄内受的伤,我理应照顾,若是出了人命,于山庄声誉有损。”
“噢。”
明知答案大约是这样,但从王一博口中真真切切听到,肖战心间还是漾起了一丝道不明的失落感,他没有去深究失落感从何而来,也觉着没必要,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眼下有牵扯,但未来是定不会有过多交集的。
“怎么,不然你以为因何?”
一句反问,问得肖战心脏猛地一紧,他眨了眨眼,努力压下那股不适,下意识低喃,“没有啊,我随便问问。”
哗啦——
猝不及防起身的水声炸开,浴桶里过满的水因动作四溢流淌,肖战没设防惊得手中沐巾一掉,本能后退一步,不料地面湿滑整个人便向后掀翻,幸而起身之人眼明手快,有力的手臂屈身一捞,紧紧箍住了肖战纤细的腰身令他不至跌倒。
脑瓜一轰,肖战瞪圆了眼,此时,他与王一博面容仅隔着半掌距离,胸膛更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肖战着实慌了,不为别的,他害怕王一博感知他此刻过速无法压制的怦然心跳。
“大,大师兄……”肖战咬牙,掌心若有似无覆在王一博带着热气的赤裸胸膛上,稍稍推拒之意,“那个,我站稳了,你可以……松开了。”
深深望进面前幽邃的黑瞳,肖战发觉王一博不仅没有松手的意思,还勾着他往身前更贴紧了,声音带着钩子,撩拨蛊惑,“肖战呐。”
“……啊?”
“你身体的反应……可一点也不像离了我会生无可恋的人。”
真……该死!
静默须臾,肖战飞快地神智清明了过来,他怎么能忘记声名在外的拂晓山庄大师兄,底子里就是黑的呢,什么儒雅端正,全是假的,这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戳破他伪装的机会。
悄然深呼吸了口气,肖战敛眼定神平复,再抬眸时倏然成了羞涩神态,覆在王一博胸前的手掌缓缓抚摸着向上攀爬,接着便柔柔圈住了王一博的颈项,明晰瞧见王一博眼底一闪而逝的错愕,肖战霎时痛快了。
“大师兄呐,我本以为感情要用心,没想到……你喜欢用力啊。”
近在咫尺忽然之间媚眼如丝撩拨的人,令王一博猝然眉心抽动,肖战本就生得极好,这一点王一博从未否认,氤氲雾气之中眼前人面容被熏得绯红,更有了一丝灿若桃花的妩媚。
口干舌燥,王一博下意识手臂松动,可轮到肖战不依了,他贴着王一博往人身上压,迫使王一博必须搂紧他。
“怎么不说话呢,大师兄?”肖战眨巴着眼,充满爱慕地剖白,“我离了你当然会生无可恋,只平素不敢太放浪形骸,怕你生厌,原来……大师兄喜欢孟浪的,你早说呀,我可以配合的,大师兄,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骑虎难下,饶是从来镇定冷静有余的大师兄,脑里都片刻运转停滞,眼皮缓缓半阖,眸光凝在还在叽叽喳喳不停的红唇上,王一博幽幽地喊,“肖战。”
“在呢,大师兄。”
“做什么都行?”
“……啊,嗯……”
“那你亲我一下。”
“……”肖战噤声,闭嘴了个彻底,他与王一博面对面一瞬不瞬地平视,浴房里静得似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两人灼热的气息与缭绕的香气交错扑面,简直扰人心智。
不知过了多久,肖战见王一博嘴角若有似无挑起,晕着一抹邪意,沉缓问他,“怎么?不乐意?心悦?生无可恋?”
“没有不乐意!”肖战喘着气,“我……求之不得!”
“那你来。”
肖战舔了舔唇,脑里已然空白眩晕,他屏着气极慢地靠近,越靠近,越发热。
他只能赌一把了,王一博是装的,是有意的,赌没有龙阳之癖的王一博会在最后关头推开他,会吧……
“肖哥!!!你在哪儿啊!!!你该不会跑了吧?”
高亢魔音穿脑,自外头院中传来,肖战猛地一个激灵完全清醒,此时,他的唇几乎已经要扫到面前柔软的薄唇,倏然松开圈住颈项的手,拉开距离,肖战的愕然不加掩饰,因为他确定,王一博一点也没有要躲的意思。
“大,大大师兄,乐一找我,那个……我先去一下,我……我明日再来伺候你啊。”
砰——
人仓皇而逃,浴房门重重被关上。
王一博悠缓在水中转身,面朝人离去的地方,扬唇嗤笑了声,就这?
就这……
嘲讽不过须臾,王一博觉察不妙地垂眸往身下瞟了眼,眉心拧成了深深的川字,自我怀疑的情绪霎时抵达顶峰,把送给肖战的两个字送还给了自己……就这……
笑不出来了,若是没有浴桶的阻隔,他会被小骗子抓住把柄讥笑一辈子吧?
烦躁地自浴桶迈出,擦身穿衣,王一博走到铜镜前梳理发丝。
梳着梳着,镜中之人虚幻变换,成了方才逃走之人……王一博轻啧,落了手中的象牙梳,他没有自欺欺人的蠢习惯,先前肖战靠近时,他就是没想过要躲,脑中甚至在想,那方软唇的滋味……
眸色深了深,王一博磨牙恼恨,小骗子!
醒着时总让人动不动烦躁,还是睡着时乖巧得多。
睡着时……
王一博眉心进而舒展,回想起了那两日守夜的景况。
明明身量与他差不多一般的人,蜷缩在他怀里时竟显得又小又可怜,整夜整夜含糊不清地梦魇梦呓,甚至数回眼泪婆娑,对火地恐惧真实不掺假,令王一博心间泛起陌生近似心疼的涟漪。
飘忽不定令人琢磨不透的小骗子,什么忽然中邪了才不能动。
这人是不是习惯了总以嬉皮笑脸的方式掩饰恐慌害怕,这样能好受些?
王一博无法明了,长长一叹,罢了,随他去吧。
本来,他责任在身,就不该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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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哎哟,你们怎么回事啊,动不动就因为对方烦躁~🧐🧐🧐
大师兄、肖大师:关你屁事,小情侣的事情你少管😒😒😒
(虐/BE) 博君一肖 推文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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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可能没标到是be,不喜欢看be文的姐妹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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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下线的才算爱吗? [玖麦]: 明星博x明星战
催眠 [成也不过风云 败也不过生死]: 明星博x明星战
对不起,我们…输了 [BJYXJDDYNHBL]: BE
王一博,你有本事搞死我。 [钦.]: 明星博x流量小生战 – 追妻火葬场 – abo
1923年起的一件小事 [普若达克题五]: 医师战
坏种 (2026号芫荽小行星): 控制狂博x正直善良高中生战
艹粉吗?大明星!(11)
第10章请搜微博:回首云深不知处95
是粉见。
等王一博终于离开后,肖战的大脑还是处于当机状态,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玄幻了,他一个十四岁入团十八岁入党的社会主义好青年怎么就干了酒后乱x这种事呢?作为一名作风端正品德高尚的爱豆,居然艹粉了?艹的还是教自己跳舞、对自己有大恩的粉丝!没错,自己是对王一博有那么一点意思……可是他并不想是以这种方式在一起的,总觉得这样委屈了王一博。
许是事情来得太突然,肖战一时还没有来得及适应自己非单身的这个状态,工作一忙起来竟然三天都没有联系王一博,以至于这天晚上收工回去后看到王一博的来电,心虚地抖了三抖。
“喂……”
王一博的声音听起来...
第10章请搜微博:回首云深不知处95
是粉见。
等王一博终于离开后,肖战的大脑还是处于当机状态,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玄幻了,他一个十四岁入团十八岁入党的社会主义好青年怎么就干了酒后乱x这种事呢?作为一名作风端正品德高尚的爱豆,居然艹粉了?艹的还是教自己跳舞、对自己有大恩的粉丝!没错,自己是对王一博有那么一点意思……可是他并不想是以这种方式在一起的,总觉得这样委屈了王一博。
许是事情来得太突然,肖战一时还没有来得及适应自己非单身的这个状态,工作一忙起来竟然三天都没有联系王一博,以至于这天晚上收工回去后看到王一博的来电,心虚地抖了三抖。
“喂……”
王一博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战哥,你在干嘛呀?”
“刚刚做了一个采访,才回家。”
“这么晚啊?”
“嗯,你还没睡啊?”
“没睡呢,我都三天没睡好觉了。”
“啊?为什么?”
王一博懒洋洋地说:“因为我担心我的男朋友失踪了呀。”
肖战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这个行为实在是太渣男了,明明说好要对人家负责,怎么能把新交的男朋友晾在一边不闻不问呢?
于是他诚恳地道歉:“对不起……这几天太忙了。”
王一博无比善解人意地回答:“没关系,工作嘛,我只需要在家里默默地等待你想起我来就好。”
面对男友的体贴,肖战愧疚得无以复加:“下次不会了,明天我休息,要不……明天我们去看电影吧?”
“好啊。”
“那看哪一部,你选吧?”
“《昆池岩》。”
“恐怖片?你不是怕鬼吗?”肖战想起上一次去鬼屋王一博嚎得各种凄厉的声音犹在耳畔。
“呵呵,就是因为怕所以才要练胆嘛。”
“那好吧,我买票。”
“嗯,明天见。”
“明天见。”
第二天,肖战一反常态早早地起了床,翻来覆去地研究应该穿哪一套衣服约会。西装?不行,太太正式了,不适合。潮服?算了,不是自己一贯的风格,穿起来别别扭扭的。休闲装?穿休闲装的话王一博会不会觉得自己太随意太不重视了啊?
肖战苦恼地扒扒自己的鸡窝头,直到时间快来不及了才做好决定,穿了一件日系的白色毛衣,一条修身的黑色直筒裤,一双白色的球鞋,再把头发放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校园里的大学生一样,干干净净简简单单清清纯纯,肖战满意地戴上口罩:很好,这样看起来两人年龄就差不多了,比较般配。
王一博早早地就等在电影院门口了,不停地往四周张望。
他今天穿了一整套黑色的休闲装,带了点西装的款式,头发向两边分开,露出光洁的额头,看起来成熟又稳重,以至于肖战产生了仿佛应该是王一博比他大六岁的错觉……
看到肖战走过来,王一博眼睛一亮,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战哥,你来啦!”
肖战点点头:“要吃爆米花吗?”
王一博扬扬手上的袋子,说:“我都买好了。”
“嗯。”
不得不说,《昆池岩》这部电影是真的恐怖,电影院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肖战还好,看着还能接受,王一博则一直紧紧攥住他的手,手心里都是汗。
突然,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血淋淋的鬼脸,王一博尖叫一声就把头埋在了肖战胸前,瑟瑟发抖。
肖战其实非常想嘲笑他,平时的酷盖怎么变成了受惊的小猫咪,但想起了自己现在作为男朋友的身份和义务,于是只能拍着他的背安慰到:“没事,过去了过去了,别怕啊。”
王一博小心翼翼地抬头,睁开一只眼睛瞟着屏幕,又是一具恐怖的尸体出现,于是他惊恐地把肖战抱得更紧了,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抬头,也错过了肖战邪恶的笑容。
最终,两人还是没有看完那场电影,提前离了场,去继续逛街吃饭。
最后两人要分别的时候,王一博睁着他湿漉漉的眼睛,扯扯肖战的衣角说:“战哥,我害怕。”
肖战哄到:“没事儿,那都是假的,你不去想它就不怕了啊!”
“可是我控制不住啊……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就会出现那些恐怖的画面……”
“嗯……那你晚上把灯和电视都打开吧……”
王一博严肃地拒绝:“不行。我只要看了恐怖的东西,晚上都必须要人陪着睡才行的。”
肖战有些犹豫……虽然说两人已经确定关系把该做的也都做了,可是他是个慢热的人,这样子的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他还没想好怎么跟王一博同床共枕啊喂!
好吧,其实他就是害羞了。
王一博看着他没反应,垂下眼睫低沉地说到:“唉!没关系的,我一个人也能撑过去。毕竟我13岁就独自去韩国生活,那么多日日夜夜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一天的……”
肖战一听简直心疼得不得了!十三岁欸!那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人去异国他乡,这得多害怕吃多少苦啊!肖战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上大学了爸爸妈妈都还会开车接送他,每次妈妈都要亲亲抱抱他,所以简直不能想象王一博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会不会有人欺负他?会不会有人安慰他?难过的时候会不会有人陪着他?
肖战想着想着眼睛都快红了,大义凛然道:“今晚上我陪你睡。”
王一博内心的小狮子疯狂地滚了一圈,然后矜持地点点头,害羞地笑到:“战哥最好了。”
磨磨蹭蹭地到了王一博家里,肖战惊讶地发现,这个男孩子的家里既然格外地整洁,家里的一切东西都收拾地井井有条,地板干净得发亮,只是堆满了头盔乐高和各种手办,看起来仿佛一个收藏馆。
肖战感慨道:“你请的是哪家家务公司啊,打扫得真好,给我介绍一下呗。”
王一博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笑到:“王氏家政,仅此一家。”
肖战惊讶到:“啊?不会吧?!你自己打扫的?!”
王一博得意地说:“是啊,你想收拾屋子的话我也可以帮你的哦!”
肖战想了想问到:“贵吗?”
“贵!不过,男朋友的话,免费!”
肖兔子感激涕零:“谢谢王老师!”
王一博心里噼里啪啦地打着小算盘,邪恶地笑了笑:“那我去洗澡了,你先坐着。”
“洗澡”这两个字哐当一声把肖战砸了个半懵。
卧槽!他为什么要去洗澡?他洗完之后我也要去洗吗?洗完澡然后要做什么呢?真的是只陪他睡觉吗?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这两天还没来得及找找片子学习一下,也不知道上次把王一博弄疼了没有,现在看来得及吗?啊啊啊啊啊啊,润滑剂和安全套也没有准备,现在要下去买吗?可是买回来如果被王一博撞了了正着多尴尬??
肖战又摇摇头,心想,不对不对,万一王一博其实并没有那个想法呢?万一上一次自己技术不好给王一博留下心理阴影了呢?!可是上次也看到没王一博腰疼屁股疼啊,但也有可能是他怕自己担心刻意掩饰的,还是应该回去看看钙片多学习一下,做好充分的准备给他带来良好的体验才行!
在肖兔子的脑洞即将突破天际之时,王一博已经洗完澡出来了,肖战一看,霎时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别过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王一博从浴室赤足走出来,只在下身围了一条浴巾,完美的身材就这么暴露在眼前,胸肌腹肌人鱼线清晰可见,未擦干的水珠就这么从喉结划过胸前,再滑入浴巾遮挡的腹部消失不见。
王一博笑笑说:“洗完澡就该睡觉了啊,还穿什么衣服,战哥,你不洗吗?”
肖战巴不得马上逃离现在这个脸红心跳的场景,飞快地跳起来:“洗洗洗,马上洗!”接着就蹿进了浴室。
王一博好以整暇地在浴室门边等着,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到肖战颤巍巍地问:“一博……你有睡衣吗??”
肖战平时其实是喜欢裸睡的,就穿一条平角裤睡觉多爽,可是今天自然是不可能的。
王一博略带歉意地回答:“啊!对不起战哥,我一般都是裸睡,所以家里也没有睡衣,不过我有一件很大的T恤,穿着睡觉应该也还行。”
“哦……那也行……谢谢你了。”
于是王一博从极小的门缝里把纯白色的T恤递了进去。
等肖战穿上T恤简直欲哭无泪。
面料是极舒服的,可是这T恤哪里是很大,简直是非常大特别大!
肖战虽然高,但是骨架却很小,宽松的衣领几乎在肩膀上挂不住,左边滑完右边滑,胸前露一大片,背后露一大片,还好比较长,刚刚可以把屁股遮住。
肖战郁闷地问到:“没有其他衣服了吗?”
王一博说:“其他的衣服都洗了,还没干呢,这衣服是我穿过的,哥哥可别嫌弃啊!”
肖战连忙说到:“没有没有,这衣服……挺好的……”
磨蹭了好半天,肖战才别别扭扭地从浴室出来,王一博内心的小狮子仰天长啸,差点没喷出鼻血来。这比他预期的效果也好太多了吧……
王一博努力克制住自己眼神和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色迷心窍的猥琐男,反复地念了好久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后,才稳定住面部表情,向肖战招招手:“过来睡觉吧,战哥。”
肖战拉着衣角走过去,王一博直接躺上床,肖战阻止到:“你头发还湿得呢!”
王一博说:“就让它这么湿着吧!”
“不行,这样容易头痛的,得吹干才行。”
“可是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吹头发好麻烦的。”
肖战无奈到:“吹风机在哪儿,我帮你吹吧。”
于是王一博开开心心地躺在肖战腿上,让肖战给他吹头发。
这个角度看过去,肖战精致的锁骨、流畅的下颌线、甚至唇边的小痣都清晰可见,每一处都像是上帝精心打造的艺术品。
王一博不禁得意洋洋地想到,都是我的!
肖战目不斜视、认认真真地把头发给他吹干后,说:“好了。”
可是王一博像是呆住了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头发干了,一博……啊!你怎么流鼻血了?”
王一博尴尬地起身拿纸,解释到:“最近有点上火……”
【博君一肖】花田错
旧文重发。
花田错
2017年3月14日,湖南平江,万亩花海,王一博出现在肖战照片的背景里。那一天是白色情人节,也是两个人第一次非严格意义上的合影。
2019年7月15日,湖南长沙,广电演播厅,肖战作为王一博的音乐伙伴出现在录制现场。那一天是天天向上十一周年庆,他们在后台一起回顾了两年前的同台和那张意外的合影。
在《陈情令》之前,谁都不会想到相差六岁,风格路线又不同的两个人会有什么交集。就像19岁的肖战不会想到六年后的自己会放弃设计师的工作逐梦演艺圈、13岁的王一博不会想到六年后的自己会跨界成为当红综艺常驻主持人。
命运的轨迹究竟会怎样延伸,没有人能够预料。然而当...
旧文重发。
花田错
2017年3月14日,湖南平江,万亩花海,王一博出现在肖战照片的背景里。那一天是白色情人节,也是两个人第一次非严格意义上的合影。
2019年7月15日,湖南长沙,广电演播厅,肖战作为王一博的音乐伙伴出现在录制现场。那一天是天天向上十一周年庆,他们在后台一起回顾了两年前的同台和那张意外的合影。
在《陈情令》之前,谁都不会想到相差六岁,风格路线又不同的两个人会有什么交集。就像19岁的肖战不会想到六年后的自己会放弃设计师的工作逐梦演艺圈、13岁的王一博不会想到六年后的自己会跨界成为当红综艺常驻主持人。
命运的轨迹究竟会怎样延伸,没有人能够预料。然而当合适的时间点出现或是遇到合适的时机,再回头看时就会发现,这一切过往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则却早已埋下伏笔。
在正式决定在一起之前,肖战纠结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可以在朋友公开出柜的时候大方送上祝福,但轮到自己要走上这条路,他却站在交叉口开始犹豫。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也不是害怕将来某一天会风声鹤唳,只是单纯的替对方考虑,自己已经快三十岁了,经历过低谷也尝遍大多数冷暖滋味,而王一博在他眼里是一个还不够成熟的弟弟,事业也还处在上升期,他担心对方只是一时兴起,被冲动蒙蔽,把人生最好的青春时光耗费在一段将来会后悔的感情里。肖战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忘了,王一博比他更早踏足娱乐圈,也比他更早经历过风雨,品尝过千般滋味无人诉只得一人哭。
他比他想象的更坚定更成熟。
在一起之后,两个人也并没有改变相处的模式,没有公开也从不刻意隐瞒。正常工作,正常生活,每天发发微信分享一下有趣的见闻或是当下的心情,睡前互道一声晚安,然后安心入梦。有空的时候聚在一起打打游戏,吃吃饭,约上共同的朋友度过假期。
《陈情令》播放接近尾声之时,肖战进了新的剧组,进组之前他问王一博:“你会介意我拍吻戏吗?”
王一博正在玩游戏,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移动着,很快就结束了这一局。他伸手勾上肖战的肩膀拉近和他的距离:“肖老师是专业的演员,我怎么会介意。工作而已,即使谈恋爱也还是要认真上班的。”
肖战笑了,他的小朋友蓬勃恣意,却认真又有责任心,没有野蛮生长到不通情理。两个人在一起,互相体谅和理解的心意,才是相处之中最宝贵的。
“比赛加油,安全第一。”
拍摄中途休息,打开手机,牛头项链在微博热搜已经拥有了姓名,肖战有些无语,一个护身符罢了。微信有王一博的未读消息,是摩托车赛的视频,还有一句“我超帅”。
肖战发了一个蓝忘机版“不愧是我”的表情,然后给王一博发语音:“比赛我昨天晚上睡觉前就看了,很棒啊!你今天在飞机上好好休息,录节目才有好状态,别想有的没的。”
没一会儿,王一博就回微信了:“不会的,战哥放心,你好好拍戏别担心我,我习惯了。”
肖战一时不知该回什么,他只是突然觉得心疼,是要受过多少伤害才能对伤害习以为常。想起还在陈情令剧组生日直播的时候,弹幕里也是恶意满满,善良又倔强的小孩还是硬撑着把直播做完,最后在问粉丝下次想看什么的时候,有粉丝又一次提名直播,王一博说:“还直播,直播都成这样了,算了吧。”入行几年,肖战还是不愿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人心,但现实却一次又一次向他证明,哪怕是最纯粹的口嗨,有一些人也从来不会在意是非曲直和真相如何,更不会觉得自己口出的恶言会对别人造成多深的伤害。而王一博比自己入行更早,在没相遇之前的那些年里,他该是如何撑过流言蜚语。人非草木,岂能刀枪不入,然而肖战也不想显得过于矫情,他对王一博说:“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我陪着你。”
出乎意料的是,牛头项链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几天才是腥风血雨,各种按头女朋友都被舞上了热搜,王一博才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他很想去找肖战,然而两个人的行程都不允许。他给肖战打电话,只说了一句:“战哥,我......”就听到对面说:“我信你。”
于是什么都不用多说了,千万人的嘲讽、攻击都抵不过这一句温暖而有力量的坚信。
公司发布声明之后,事情稍稍平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肖战又因为一个采访和圈内一位前辈一起被推上风口浪尖。角色瞬间转换,前两天被安慰的人现在反过来安慰他,不用说什么大道理,也不必讲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只因我们都身在其中,感同身受,最简单的话语已最能直击人心。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不过是抱团取暖罢了,在无人的角落里互相舔舐伤口,然后共同痊愈。
肖战想,幸好,我们在一起。幸好,我身边有你。
风波总会过去,日子还要继续。
名义上两个人已经解绑了很久,双方粉丝也小心翼翼维持着礼貌克制的关系。
而粉丝看不到的世界里,还有很多浪漫的秘密在继续。
每一个日落的夜晚互道晚安,每一个清晨都被对方的声音唤醒。打开手机壁纸是你,钱包即使不常用,夹层也放着合影。重要的日子一起度过,每年的生日愿望一条是你一条是自己和家人,还有一条是许愿永远在一起。
当然也不总是风平浪静。
即使过了很久,也还是会有人恶意揣测和挑拨两人的关系。肖战曾经在闲来无事之时翻阅过豆瓣几个知名八卦小组,内容引起极大不适,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愤怒再到最后只剩下无力。网络似乎真的是法外之地,他不明白为何有些人会带着那么大的恨意去对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进行攻击。这些疯狂令人害怕,肖战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他和王一博必须站在世人面前接受审视,那时候这些人会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在一起之后第五年,两个人又一次回到油菜花田,在缘分开始的地方正式合影。
王一博说,他想带肖战去见自己的家人。
他们都没有和家里公开过两个人的关系,王一博一直觉得时机不够成熟,肖战则是心中有很多顾虑。当他们站在油菜花田拍下合影的时候,王一博看着镜头里肖战和自己的脸,忽然就冒出了想带肖战回家的念头,他们天生相配,天生一对。
肖战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这个世界对同性群体缺少宽容,而宽容中包含的一部分,还是以与自己无关为前提,对于王一博的父母是否能够接受自己的儿子与同性相爱这一点,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返程的动车上,肖战心事重重,王一博隐约猜到他在担心什么,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动声色的握住肖战的手,小指轻轻勾过对方掌心,他轻声对肖战说:“总要面对的。”
肖战点了点头,回握住他的手。
然而计划始终赶不上突如其来的变故,当#肖战 王一博#屠版热搜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做好准备。一张油菜花田牵手拍照的动图、一张深夜出入同一栋公寓的照片,还有一小段电梯里王一博帮肖战整理额发的监控视频。
吃瓜路人兴致昂扬,开始深挖按照行业规则“互相避嫌”的这些年里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双方的团队迟迟不发声明,粉丝的辩解更是显得苍白无力。
肖战不惧流言蜚语,也不怕承受来自外界的质疑和攻击,他在等王一博的回应。
王一博的公司早就拟好了声明,奈何他自己不愿意发出去,他并不想否认他和肖战的恋情,更不想违心的说什么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一些无良的媒体和记者,尝惯了人血馒头的滋味又怎么会放过这一个天大的机会,他们早就把肖战、王一博家人朋友的信息翻了个底朝天。
肖战接到爸爸的电话,听到旁边妈妈在哭,他心里既酸涩又过意不去。
“回来吧,家里给你安排相亲。”
肖战回去了才知道,自己的父母和王一博的父母早在事发的第一天就已经通过电话了,双方为了自己的儿子都没有给对方留什么情面,经过激烈的争吵和互相指责之后,以非常难看的局面收场。父母没有对肖战疾言厉色,只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妈妈的眼睛红红肿肿的,爸爸虽然故作坚强但声音却也暗哑。
“小战,妈妈求你了,和那个王一博分开吧,你们不会有未来的。爸爸妈妈可以帮你安排相亲,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们也不强迫你,你一辈子不结婚都可以,但你真的不能和一个男生在一起。”
肖战很想告诉父母,他不想相亲,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他只想和王一博在一起。他想坚定地说出这些话,但母亲的呜咽就像堵在他喉咙里的棉花,让他开不了口。
“王一博的父母也在重庆。”爸爸悄悄对肖战说。
肖战心中有些讶异,他们在这里,王一博知道吗?
“他们想见你,我和你妈没同意。”
晚上和王一博通话的时候,肖战说了他父母在重庆的事,王一博表示他立刻就飞过去。
第二天,王一博带着父母敲开了肖战家的门。
他的本意是想把两家人聚在一起,集中解决问题,他和肖战之间的感情是真的,共同面对世俗的决心也是真的。
然而门一开,王一博的妈妈就朝着肖战直接跪了下来。
“求求你,放过一博吧!你非要毁了他不可吗?”
“妈!你干什么!”王一博连拖带拽也无法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事发突然,肖战整个人还是懵的。
倒是肖战的妈妈听到声音从里屋出来,看到这个场面冲上去就和王一博的妈妈推搡起来。
“谁让你们来的!谁准你们来!带着你的儿子滚出我们家!别在这惹我的眼!”
“肖战妈妈,是你管不好儿子,才让他整天出来勾三搭四,我们好好的孩子都被带坏了!”
“你放屁!明明是你儿子的问题!我再说一次!滚出去!”
四个男人好不容易把两个女人分开,看到母亲为了自己变成这个样子,无论是王一博还是肖战心里都不好受。
争吵的声音已经引来不少邻居的围观,肖战母亲还是执意不肯放人进去。
王一博红着眼眶,他第一次发现即使有一颗勇敢担当的内心,有些事情做起来依然还是那样艰难。他当着众人的面问自己的妈妈:“妈,今天在这里,我郑重的跟您说,我爱肖战,不是玩笑,不是一时兴起,这辈子我都认定他了,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请您给我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可以吗?”
所有的人都盯着王一博的妈妈,在等她一个答案。她仰了仰头,把眼泪憋回去,说出四个字:“除非我死。”
肖战妈妈“嘭”的一声关上门,声音惊天动地。王一博看着自己的母亲,不敢相信,门里传来妇人嚎啕大哭的声音。
谁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谁愿意自己家的孩子受委屈。
过了很久,肖战爸爸准备去买菜的时候,发现王一博还蹲在自己家门口。他跟自己儿子说了之后,就出门了。
“进来吧。”
王一博跟在肖战身后,进了肖战的房间。肖战的妈妈背对他们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听到他们进来,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两个人第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墙上挂钟的秒针滴答滴答不知转了多少圈,肖战开口了。
“我们分手吧。”
王一博什么都没说,他走过去抱住肖战,恨不得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肖战被勒得生疼,但他却舍不得推开眼前的人。
尽量保持冷静和理智,体面的说了再见之后,王一博回了酒店。他就像一具躯壳,失去了语言和思考的能力。
当天晚上,在他极力说服自己入睡之时,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他本来不想理,但敲门的人似乎断定他人在房间里,越敲越急。
打开门,是肖战。
眼里的惊讶还未来得及退去,就已经被来人扑上来吻住了嘴唇。
压抑的情绪就像大坝开启了泄洪,一下子奔涌而出。两个人从门口一路跌跌撞撞到床上,已经未着片缕。他们疯狂的拥吻、缠绵,一遍一遍的说着“我爱你”,用尽所有力气。王一博抱着肖战哭,这许多年以来,即使是最委屈的时刻,他都未曾哭过了。肖战却连哭都已经哭不出来,他在王一博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说:“记住我。”最后两个人都精疲力竭,却谁都不愿意放手,肖战睡着了,王一博抱着他,借着窗外的月色细细看他,轻轻亲吻他的眉眼,内心苦涩。他想起一句话: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起码现在我们还在一起。
然而世界末日没有来,他的感情却结束了。
王一博的公司终于发布了声明,称他和肖战仅仅是很好的朋友关系。肖战本人也发了微博:“我,单身。老王只是知己。”
随着当事双方的发声,这场耗时半个多月的吃瓜大戏终于渐渐落幕。在路人的世界里,每天都会被各种光怪陆离的新奇关键字吸引注意力,吃过的瓜就像翻过的书一样,过了也就过了,再也提不起兴趣。
而对于当事人来说,伤害却会一直持续,需要经过相当漫长的时间进行自愈。
肖战和王一博渐渐不再联系,他们都清楚,爱的越深,痛苦的期限也就越绵长。如果不能相伴到老,再纠缠下去只会对双方更残忍。
2025年的圣诞节,肖战接受了媒体采访。
谈到“一直想做却没能实现的事”,肖战说:“滑雪吧,想了那么多年,始终没有机会去。”
被问到还会找机会再去吗?肖战说:“不会了。现在已经失去滑雪的热情了。”
谈到未来的打算,肖战说:“我可能会想要提前退休吧,原本是想做到50岁,现在想想太辛苦了,可能会比预想的时间要早了。”
那么想对粉丝说的话呢?
“不要过度的依赖我,你们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更重要的是你们都要过好自己的生活。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不在了。”
2026年王一博生日的时候,他请了一天假,去了油菜花田。
这个时候早就没有油菜花可以看了。他漫无目的的走,却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肖战。他停下了脚步,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看着,没有上前。他的手机里有一个名为“xz”的相册,以前存满了肖战的照片,分手之后他基本都删了,只留下了两张,一张是2017年他出现在肖战背景板里的油菜花田,另一张是2024年他和肖战在同一片油菜花田牵着手的合影。王一博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去,他拿出手机默默删除了最后的两张照片,清空了相册。
花有花期,感情也是一样。
他们最终没有走到一起,不是因为没有爱,不是败给了世俗和时间,而是败给了亲情。
王一博想,肖战今年35岁了,他曾说过想要结婚的年龄。听说他一直有被家里人安排相亲,不知道有没有遇到还算中意的人。可能再过两年他就要退圈了,到时候自己更是没有机会听到他的消息,或许若干年以后有机会再见面,他都已经家庭美满,儿女双全。
那就祝他幸福吧,连同自己的那一份一起,幸福下去。
2026年肖战生日的时候,他默默退圈了。在家乡开了一家小小的设计工作室,做起了幕后老板。在这一年,他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我等你到35岁,如果到那时你还不来,我就找别人了。这是南康写的真实的故事。他还说,‘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谁也不怨,因为早就已经有所觉悟,早就抱着多一天都算赚到的想法,这几年的快乐和幸福,是偷来的,现在到了还回去的时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像真的天经地义一样。这没有什么不对的。我想,如果我也怀着这份坦然走下去,是不是余生也会好过一点。可是,陷下去也是不对的。所以说如果我没那么喜欢你,就好了。有的时候我也会想,假如有一天,你和别的人在一起了......可是每一次都没有再继续想下去,有些事情不愿提及不敢深想,只是因为没有勇气。我不无辜,可是我也没有罪。我只不过是喜欢着一个人。那么无论如何,我祝你幸福。”
以前肖战在微博到处冲浪的时候,曾看到很多关于自己和王一博的玄学贴,里面都提到了2026年和天作之合。现在想来,玄学终究也只不过是玄学罢了,他在王一博生日的那天去到缘分伊始的油菜花田,也最终没能遇见。
“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也不分开。’好像我们做得了主似的。”——这是张爱玲说的。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
因为南康最后选择了投水自杀,他终究是没能等到35岁。
当然,肖战是不会选择自杀的,但他确实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2017年3月14日,湖南平江,万亩花海,王一博出现在肖战照片的背景里。那一天是白色情人节,也是两个人第一次非严格意义上的合影。
2019年7月15日,湖南长沙,广电演播厅,肖战作为王一博的音乐伙伴出现在录制现场。那一天是天天向上十一周年庆,他们在后台一起回顾了两年前的同台和那张意外的合影。
2024年的某一天,肖战和王一博回到花海,手牵手拍下了一张记录美好的照片,他们以为全新的生活即将开始,正打算介绍对方给家里人认识。
2026年8月5日,王一博故地重游,遇到肖战却没有上前,他删掉了最后的照片。而肖战也未曾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2019年他们确定关系,相恋五年后分手。
2026年,在本该七年之痒的年份,终于退回各自的生活。
命运的轨迹究竟会怎样延伸,没有人能够预料。对于王一博和肖战来说,心情都是一样的。
爱过,并且还爱着,这份爱刻骨铭心,足以支撑走过余生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有人说平行线是最残忍的两条线,只能相望却永远不能在一起。
其实相交线才最残忍,就好比两个人从很遥远的距离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却只有短暂的相遇,最终还是逃不过渐行渐远的结局,也失去相望的机遇。即使拼命回头,可能连当初相交的一点都模糊到看不见,最终朝着无穷远的方向错过。
如果有一天你再想起我,是会释然还是淡漠,是会如鲠在喉还是一笑而过,会不会好奇自己存在于我记忆中的哪一个角落。
-end-
爱上大一小学弟了要追吗(12)
为了照顾穷苦大学生的经济条件,肖战还是选择今后辛苦一点去学校找王一博。
事情说开了之后,王一博选择绝口不提任何相关内容,用他的解释来说,翻旧账是一种不好的行为,既然原谅了就不要再讲,总拿出来说一说等于揭人伤疤,不能养成这种习惯。肖战背负的压力也确实少了很多,不用时刻警惕着准备自圆其说,两人坦诚相待聊聊各自的生活,挺好的。
肖战还是喜欢自习,真的喜欢,坐在教室里看书对他来讲很难得了,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更何况身边还坐着喜欢的人。
两人自习到一半有些饿了,点了份外卖到大厅里面吃,边吃边聊着。
“昨天有个客人挺有意思的,跟女朋友吵架了找我同事哭,两个人都聊哭了,喝了二十三瓶酒。”
“啊?他俩是好朋友吗?...
为了照顾穷苦大学生的经济条件,肖战还是选择今后辛苦一点去学校找王一博。
事情说开了之后,王一博选择绝口不提任何相关内容,用他的解释来说,翻旧账是一种不好的行为,既然原谅了就不要再讲,总拿出来说一说等于揭人伤疤,不能养成这种习惯。肖战背负的压力也确实少了很多,不用时刻警惕着准备自圆其说,两人坦诚相待聊聊各自的生活,挺好的。
肖战还是喜欢自习,真的喜欢,坐在教室里看书对他来讲很难得了,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更何况身边还坐着喜欢的人。
两人自习到一半有些饿了,点了份外卖到大厅里面吃,边吃边聊着。
“昨天有个客人挺有意思的,跟女朋友吵架了找我同事哭,两个人都聊哭了,喝了二十三瓶酒。”
“啊?他俩是好朋友吗?”
肖战笑出来:“不是呀,就昨天下台感谢人家送礼物的时候认识的,然后就喝起来了,后面我们大家一起的环节也没来唱,醉得起不来了。”
“这都可以!”
王一博想着,果然,大家都觉得没什么事儿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
“我们寝室昨天晚上打游戏,我跟你说了你记不记得。”
“嗯记得。”
“哇,打了能有…十多局吧,一局没赢,我都服了。”
“哈哈哈哈太倒霉了吧,没事,运气攒到考试。”
活在相同的世界聊相同的话题,活在各自的世界聊不同的话题,没有什么矛盾不矛盾的,只看你愿不愿意。
“哇,昨天晚上杨樾来找我,超级晚我都要下班了,我还说他怎么这么晚还出来没有宵禁的吗,非要约我吃饭,不知道发什么疯了,好像写一个综述出问题了,我没太听懂,反正吃到好晚。”
王一博从这话一开始就皱起了眉头,这个名字带给他一种不甚友好的感觉,没来由,就是直觉。
“吃饭?为什么那么晚要吃饭。”
“不知道啊,”肖战还很放松边吃边说着,“不是说了出问题了吗,我也不太明白他搞的那个,好像最后想发表什么,他跟我说了我没记住。”
“他全都跟你说了啊?”
“对啊,特别难懂,反正他就是想找个人说而已,我听没听懂都没关系。”
“那你有事也跟他说吗?”
“额,”肖战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劲,是不是不应该在自己暗恋对象面前总提别人,“是啦,但是就是因为我们俩很多年的朋友嘛。”
哦,全都说了,就是互相倾诉心事的知己关系了。
王一博心底翻腾出一股莫名的情绪,是不太好的情绪。
“吃完啦?我去扔掉。”
肖战收拾好餐盒,把垃圾打包,转身去厕所扔。
王一博没回去教室,在原地等着他回来,心情略复杂。
肖战从厕所出来,一扭头见王一博还在那。“哎?你怎么没回去?”
“学不下去了,我想回寝室。”
“啊,”反正肖战只是看书而已,什么时候离开都一样,“那走吧,我…送你回去,然后我…”他看看表,“离上班还有时间呢,我可以先到那待会。”
“好。”
王一博憋着一肚子话想说,但是又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两人收拾好东西出门,外面风有些大,气温又低,两人默契地决定从众多教学楼中穿梭行走,能少挨一点冻是一点。
“他知道我吗?”王一博突然发问。
“啊?你说谁?”肖战一愣,没反应过来。
“……”
王一博实在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虽然人家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可他就是生理性反感。
王一博咬咬牙,“杨,杨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哦,杨樾,知道啊。”
肖战想着,王一博如果知道自己跟最好的朋友都提过他,会不会有一种他对自己很重要的感觉。
可是两人的脑回路显然不在一条线上,王一博听了这句更烦躁了一些。
“你跟他说了我?”
“嗯!我说了好多呢。”
都按自己的思路聊,越聊越偏。
王一博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在生气,杨樾知道自己的存在,而自己却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这是不是意味着,杨樾对肖战来讲更重要,更值得聊天,也更值得肖战把所有心事托付出去,身在同一所学校,他甚至都没见过这个对肖战这么重要的人。
不再是unique王一博了。
醋坛子瞬间碎成渣渣,王一博倒吸了一口凉气,气得悄悄握紧了一下拳头。
肖战边走边微微前倾看着他,瞪着大眼睛:“你怎么啦?有什么要说的吗?”
在人生气的时候卖萌,是一种可耻的行为,王一博不想被击中,刻意转了一下头不看肖战。
“没有,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心里想的是,既然你都不跟我说,那我跟你也不说,可他嘴上只说出来了后一半,说得还有点变味儿。
不看人已经够伤人的了,还说出这样一句冷冰冰的话,肖战自问自己也没做什么,这个气受得实在莫名其妙。
“你干什么啊?”
“我干什么了。”
试图好好说事的时候,对方跟你打太极玩迂回是一件非常恼人的事情,肖战好歹是打过辩论的人,对这种消耗时间对峙方式厌恶至极,到了听了就来气的程度。
“你到底要干嘛你好好说行不行。”
两个人的对话,当他们态度都冷淡下来的时候,和谐也就自然不复存在了。
和谐不存在的时候,也就顾不得什么对错,我只想跟你杠。
“我没什么好说的啊。”
肖战头一次对王一博产生这种愤怒,虽说是喜欢他追他吧,可也不至于要这么受气,本来自己也没做错事,凭什么。
“不是,我招你惹你了?”
“没有。”
“那是我有什么问题了?我有问题?”
“你要是非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讲的了。”这句值得被收进所有直男语录的话终于被王一博说出来。
两人边争执边在教学楼走廊里走着,快要走到尽头,准备出去在路上慢慢吵。
“你意思现在是我胡闹了是吧?是我是吧?”
“没有,我没有。”
这边吵来吵去,肖战的脸冷若冰霜,看都不往王一博那看一眼。
“有病吧。”王一博不耐烦冷淡淡丢出一句。
他此刻觉得现在两人的状态简直喜怒无常,都像有病一样,可肖战听来觉得这就是单单在骂他。
两人正好并排行至楼门口站住,肖战刚准备拉门出去,见到对面一对情侣要进来。
楼大门是玻璃的,他俩把那对情侣看的一清二楚,两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看神情也在吵架。
肖战迟疑了一下想等他们先进来自己再出去,女生气呼呼的,一下子大力拉开了大门进楼,男生扶过门紧随其后,嘴里还在叨叨叨吵个没完。
大抵是情绪过于举动,男生动作暴力得要死,人进来之后直接就松了手,大门本就是推拉都可,这样一来门由于惯性反弹到了室内,肖战站得很近,险些被砸到脸。
两人反应十分迅速,不知道怎么就又来了默契,在门离肖战的脸近在咫尺的位置都及时伸手推了一下把门推回原位。
那对情侣还在自顾自吵着,完全没理这边的事。
肖战正准备出去,忽听身边的王一博开了口:
“同学你注意一下行不行,差点儿砸人了。”
那对情侣回头,男生理亏,不好意思地赔笑:“对不起啊,刚才吵架呢没合计。”
“吵架也不是理由啊。”王一博往那一站板着脸说话,一下就有一股我就跟你杠到底的气质。
他随手指了指自己和身边的肖战,“我俩还吵架呢,吵架就可以不随手关好门吗?这明显面前有人。”
男生态度良好,看清了形势,转而向肖战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
这一波安全教育算是完事,两人出了教学楼继续走着夜路。
本来肖战赌气气得要死,恨不得拽着王一博也骂几句,结果这一次抱不平之后怒气瞬间全部被浇熄。此时一切心理意义上的投降都归结于喜欢二字。
他现在走在人身侧,不知道说什么了,甚至回想起来刚刚的场景,还有点小悸动。
“太冷了。”
已经偏向冬天,晚上风又大,裹紧衣服还是会吹出一身鸡皮疙瘩,簌簌寒意往全身各处蔓延。
王一博先开了这个口,肖战自然回答:“好冷。”
“要不要去买烤地…烤红薯?”王一博几乎一秒接上,让肖战懵逼了一下。
“走呗。”
两人沉默不语地朝水果店方向走去。
走过路口风力骤然变大,肖战被吹得别过了头,把衣服裹得更紧艰难前进。
“我靠,吹死了。” 他忍不住吐槽。
下一秒,王一博把大衣敞开,将右手边的衣襟扯到肖战面前挡着。
“你干嘛?”
“挡风。”
“你呢?”
“我挡着呢!”
王一博晃晃左半边,向肖战展示自己如何用半侧衣服裹紧自己。
又好笑又幼稚的一个举动,竟然让肖战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我不冷!”
话音刚落两人已经走过风口,耳边呼啸的噪声顿时停了下来,回归一片宁静。
王一博恢复原样,大衣穿得好好的,双手插兜,超酷超拽。
一路上回想起刚刚还在剑拔弩张,现在居然如此冷静,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肖战语气闷闷的,像是在埋怨又像是在撒娇:“你刚刚凶我了。”
“嗯?对不起。”
王一博秒道歉,让肖战有些诧异,不是据说人设是认定了一件事就誓死不道歉吗。
“下次说话稍微温柔那么一点点你就不至于被那么多人怕。”
嘴上虽然这样讲,肖战却一点都不嫌弃王一博说话的语气和方式,只是调侃一下罢了。那是他的独特个性,也不必要为了谁而改变。
“那……”王一博试探的眼神看着他,“有病病吧?”
肖战瞬间笑出来,伸手打了一下王一博,“神经病啊。”
两人一路笑着闲聊着到了水果店,正好还剩最后一个烤红薯,王一博付钱的时候,老板说这最后一个让他赶上了,用时髦的话讲叫那什么……小确幸。
找了个最近的小食堂坐定暖和暖和身子,肖战盯着王一博放在餐桌上的烤红薯。
“诶你没拿勺子呀?”
他的表情理所当然,看得王一博怀疑人生。
“为什么要勺子?”
“挖着吃呀。”
“烤地瓜就是要直接咬着吃的。”
“?”
“这你就不懂了吧,直接咬比挖好吃。”王一博顺嘴胡诌。
“是吗?”
“对啊!”王一博无比笃定,“不信你试试。”
他撕开红薯外面包着的牛皮纸,一点一点扒掉一半的皮,剩下一半再用包装纸裹好递给肖战。
肖战接过,端详着准备下口。
“小心烫。”
“知道啦。”
冬天和烤红薯是绝配,黄澄澄的红薯冒着热气,一口咬下去甜甜糯糯,满足感爆棚。
嗯,爆棚,但是真的烫。
肖战被烫得撅起了嘴呼出热气,呼了半天才咽下去一口。
“好甜啊!就是太烫了。”肖战看着刚扒下来的红薯皮,“你手不烫吗?”
王一博看看自己的手,摊开给肖战展示:“不烫,没事儿。”
肖战沉默,转而又笑着把烤红薯递到王一博面前:“尝尝,特别甜!”
他接过,准备下口。
“小心烫!”
王一博闻言吹了几下,小心翼翼跟着咬下一口,边呼着热气边评价:“嗯,挺好吃的。”
有些人表面笑嘻嘻说着“是吧我也觉得好好吃”,实际心里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打拳。
吃同一个烤红薯,这又是一件值得跟杨樾嘚瑟的事情。
【忘羡】人间乐
·婚后原著向,重度ooc预警!
·谢谢所有看文的小可爱们!
·题目来自国家宝藏同名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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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白的手指稳健地划过七弦,随着破障音响,被束缚原地尚在苟延残喘的邪祟终于支撑不住,鱼死网破般跃了过来。明黄色的符箓贴了它满身,此时都在劲风中熊熊燃烧了起来,邪祟一声嘶鸣,口中厚重的烟雾混着猩黑色的血丝,向一旁甩出符箓的黑衣人冲去。...
·婚后原著向,重度ooc预警!
·谢谢所有看文的小可爱们!
·题目来自国家宝藏同名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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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白的手指稳健地划过七弦,随着破障音响,被束缚原地尚在苟延残喘的邪祟终于支撑不住,鱼死网破般跃了过来。明黄色的符箓贴了它满身,此时都在劲风中熊熊燃烧了起来,邪祟一声嘶鸣,口中厚重的烟雾混着猩黑色的血丝,向一旁甩出符箓的黑衣人冲去。
魏无羡眉目一敛,拔出腰间的长笛,轻飘飘的笛音宛如实质般压了下来,黑烟虽然弥散了些许,大多数却仍是紧紧缠裹在空气中。邪祟瞅准了机会,狠戾地向魏无羡扑去,魏无羡眸子闪过一丝厉色,下意识旋身闪避,一时不察让长笛离了唇,他呼吸间吞了满口浓厚的烟雾,忍不住急促地呛咳起来。刚刚扑了个空的邪祟也抓住了这个空子,转过身,再一次向着疏于防备的魏无羡飞奔过来。
寂静了片刻的琴音再一次急促地响了起来,不同于方才入流水般空灵的泠泠之音,这次的琴音似有泰山崩摧之势,又入龙吟般凄长,强硬地钻入每一寸土地之中,在邪祟周身的每一方空气中铮鸣缠绕。
伴随着邪祟轰然倒下的震动,忘机琴上传来“嘣”的一声轻响。
“魏婴!”蓝忘机匆匆将忘机琴背在背上,绕开地上邪祟抽搐的尸体,踏着树枝径直落在魏无羡身前,“如何?”
魏无羡被烟雾那一下熏得不轻,只觉得满嘴都是一股子呛人的苦涩味道。他咳嗽两声,这才觉得喉咙觉得轻快了些许,便抬起右手来冲蓝忘机摆了摆,却不想被扯动的右臂一抖,传来阵阵钝痛。
听得魏无羡嘶了一声,蓝忘机方见魏无羡右臂上不知何时被划破了不小一道口子,浓重的血腥气顺着伤口飘了出来,血液浸透在黑色的布料之中,洇染了不小的一片衣袖,只因为刚刚形势太过紧急,这才一时没有被两人察觉。
蓝忘机紧紧蹙起了眉头,从袖里取出常备的金创药与绷带,小心翼翼地把魏无羡衣袖上的布料从伤口处揭下来。还未凝固的伤口一经扯动,魏无羡疼地倒吸了口凉气,却又看到了蓝忘机眼眸中的淡淡流光,便硬生生把呼痛声咬在舌尖,故意对蓝忘机轻松道:“千算万算可没想到这老家伙还留了一口气等着我呢,这可真怪我吹的是笛子,蓝湛啊,你看看你,弹琴弹得快活,哪还用担心有我这档子事。”
蓝忘机没有应声,琉璃色的眸子在刚擦黑的天空下泛着宝石般的光泽,他的眸光淡淡扫过魏无羡,仿若被一块水洗的碧玉淌过心间。明明只是浅淡的一眼,可魏无羡顿时喉咙被塞住一般,蔫蔫地哑了声响,任由蓝忘机轻之又轻地处理自己的伤口,仿佛在修复一件稀世珍宝般细心慎重。
刚刚那一眼,是蓝忘机生气了。
说起来,蓝忘机在他面前是最好脾气的一个人,平日里无论魏无羡如何玩闹出格,蓝忘机最多不过按住魏无羡的手轻轻叹一口气,从来不见他红了眼。但每每魏无羡当真将自己弄伤病时,蓝忘机却是最先动了真气的,责骂魏无羡还是舍不得,可蓝忘机将唇角紧紧抿起,一字不发时,魏无羡便知道眼前人是当真动了火。偏生魏无羡这性子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独独害怕蓝忘机不搭理他,只好收了自己那颗野心,老老实实地跟在蓝忘机后面除祟降妖,少让自己多添些不该有多伤口。偶尔实在是避无可避的受伤,才真正到了魏无羡的好时候,蓝忘机带着淡淡檀香味道的温暖怀抱和眉眼间不经意也能流露出的心疼与爱意,是缓释疼痛最好的良药。
刚刚那情形,却是魏无羡有些托大,自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那邪祟,便喊着让蓝忘机站的离自己远了些,没想到却是在阴沟里翻了船。而蓝忘机这性格,更怕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这时候怕不是正在心里怨怪着自己。魏无羡飞快地转了转眼珠,正想要故技重施,先夸下海口以后绝对不受伤来哄一哄蓝忘机,可当他无意间抬眼扫过蓝忘机背上的忘机琴时,却是当真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蓝湛蓝湛,”魏无羡也顾不上劝解蓝忘机了,只急惶惶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你的琴弦断了。”
蓝忘机默不作声,只重新扶稳了魏无羡的小臂,将金疮药粉轻柔地洒在伤口上,再用沾好药粉的纱布轻轻裹严胳膊,方才不紧不慢地从背上取下杉木琴,手轻轻抚过断弦处,应道:“嗯。”
魏无羡见他这处变不惊的模样,有些稀罕地咂了咂舌:“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只是琴弦,无碍。”蓝忘机缓声应道,他给邪祟的尸体上贴好焚化符咒,任由邪祟的尸体慢慢化为灰烬,这才上前拉住魏无羡未伤的那手,“先下山。”
二人照例在山下找了家客栈住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过了晚饭点,要放到平日魏无羡早就饿的满地打滚,可今日却是没一点胃口,只要了盘盐水毛豆,在那里慢慢剥了吃。蓝忘机随了他,也摇头拒绝了魏无羡殷勤递来剥好的豆子,甫一进屋便将琴从背上取下,解了琴套摆在桌上,拆下那根已经用了有些年头的断弦,又从行囊中取出一根崭新的琴弦,伏在案桌上小心摆弄起来。魏无羡啧啧称奇,咬了颗毛豆在嘴里,含糊道:“含光君,原来你这么厉害的人,弹琴也会崩断琴弦啊,第一次吧?”
不知道为什么,蓝忘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眸子里的情绪似是又有些不快,半晌后蓝忘机重新低了头上弦,闷声道:“并非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魏无羡当真哑然,他一翻身靠在案几上,摸了摸忘机琴乌黑的琴身,蓝忘机的琴多弹,已有了不可多得的断纹,魏无羡不敢随意触碰,生怕是碰坏了哪里,只敢好奇问道:“那是第几次啊?”
蓝忘机动作颇为熟练,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装好了新弦,他拉住那弦按压两声,听琴音落在空气中荡开丝丝涟漪,这才抬起头望向魏无羡,微微抿了唇角,他轻声道:“已有三次,这是第四次。”
这个数字把魏无羡惊了不小,他可着实没想过蓝忘机会有这么多次断弦,见蓝忘机脸色似乎有些低沉,再一想自己刚刚那一句无意的夸口,魏无羡恨不得好好敲一敲自己的脑袋,他赶忙补救道:“不过,这肯定是我见过的第一次。”
魏无羡本想着听了这话。蓝忘机多少能能明快些许,没想到反倒是弄巧成拙似的,蓝忘机的脸色又淡了几分,眼里闪过的光色晦暗不明,他抬头看了眼魏无羡,张口欲言,片刻后又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去,手指轻轻抚过新弦。魏无羡心里暗道一声不妙,直觉是自己又忘记了什么事情,还没来得及询问,便见蓝忘机手指微动,先是一声泠泠之音,片刻后,琴声便如流水般泄了出来,轻柔地弥漫在房屋的每个角落,
魏无羡觉得这曲子耳熟至极,听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名曲《流水》,只是蓝忘机甚少弹蓝家以外曲目,他又每日腻在蓝忘机身边,所以反而是这种人人耳熟能详的曲子生疏了两分。
蓝家斫琴都有着严苛的要求,先不说斫琴人的工艺是如何精妙,单单琴的选材便是要经过精挑细选的。一般人大多数以桐木做琴,不单因为“伏羲见凤栖于桐”的传说,更多因为桐木取材方便,琴制出音色明亮。可偏偏姑苏蓝氏喜爱以杉木做琴,虽说昂贵了些许,可蓝氏多以琴御敌,对琴的要求不能不高,杉木相较于桐木牢固耐用,音色更如流水般细腻。而蓝氏制琴弦也是一点都不比斫琴轻松,层层缫丝选拔,才能挑出一根可用之弦。毕竟姑苏蓝氏的琴弦不单要奏出如破障音一般的乐曲,更要充当着杀伐的重任。这样一想,琴弦对蓝家人如此重要,蓝忘机随身带着几根琴弦便一点也不稀奇了。
新弦再好,用着总是不如旧弦适合顺手,要多了几分不合时宜的生涩。蓝忘机弹一首曲子下来,不仅能调试琴弦松紧是否合宜,更多的是将这跟新弦打磨顺手,弹得久了,紧绷的新弦也会柔软适手起来。
蓝忘机可弹的曲子太多,魏无羡不明白他为什么独独要弹这一曲《流水》,可是这静谧流畅的调子确实很适合姑苏蓝氏中人,魏无羡轻轻眯了一半眼睛,只觉得这场景越发熟悉。他目光轻轻落在蓝忘机抚琴的手指上,想起刚刚说是第一次见蓝忘机断弦时,蓝忘机微微蹙起的眉头。
电光火石间,魏无羡脱口而出道:“蓝湛,我是不是见过你学琴的?”
见蓝忘机不置可否的眼神,魏无羡心里一动,话刚喊出口,那些被他忘得七七八八的回忆便又纷纷涌了回来。姑苏求学时期,给魏无羡留下印象最深的无非便是藏书阁彩衣镇云云,别的琐碎之事在被他抛了八丈远。直到听蓝忘机弹奏一曲《流水》,魏无羡才慢悠悠地想了起来,自己竟真的是见过蓝忘机学琴。
蓝忘机那时候也不过十五岁,纵然再怎么天赋奇才,于琴艺上的修为毕竟有限。偶然一日,魏无羡趁休学时独自一人溜去了后山偷闲半日,待到日落黄昏,他紧赶慢赶总算是在蓝家宵禁前从墙头翻了进去。魏无羡一笑,从袖中摸出一个方才摘下的鲜艳野果,在衣摆上随意地擦了一擦,正待一口咬下去时,从魏无羡路过的一间屋子中传来了几声泠泠琴音。那琴声发声悠扬且浑厚,魏无羡好歹也是个世家公子,自然听得出弹琴之人技艺深厚。他侧着耳朵仔细听了片刻,咔嚓一声咬下半个果子,悄悄地趴在了窗边,魏无羡暗道,就算是古板可怕的蓝家,像这样休学时也一本正经的人也是不多的,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勤奋到要将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不知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魏无羡看到那张熟悉的面无表情的脸,心里不知怎么的就一喜,大大方方站起来挥臂叫道:“蓝——湛——蓝湛!”
本来流畅的琴音霎时乱了阵脚,一声脆响后,蓝忘机手指离了琴,看魏无羡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过来,紧紧蹙起眉头道:“出去。”
“你好不给我面子啊,蓝湛,”魏无羡丝毫不觉得被落了面子,笑嘻嘻地从袖子里摸出两个果子,“喏,哥哥这是看你练琴练得辛苦,特意送来果子给你吃的。”
蓝忘机一怔,看魏无羡掌心盈盈托着的几颗野果,嘴唇翁动两下,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把那两粒果子从魏无羡手中取下来,还没来得及道谢,便听见魏无羡故意道:“只是这果子,我可是没有洗的习惯,因为要送给蓝二公子,只好以身为布,自己擦了一遍,不知道蓝二公子是介意还是不介意呢?”
蓝忘机要入口的东西向来都要仔细清洗过,听闻魏无羡如此,蓝忘机先是有些惊愕地睁大了了眼睛,片刻后才回过味来,知晓自己手上拿的果子是在魏无羡身上擦蹭过的,气的拿果子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颤,他咬牙一字一顿道:“魏婴!”
魏无羡见好就收,见真的把人惹恼了些,赶忙一边后退一边讨好笑道:“我自己滚,自己滚好不好啊,蓝湛你可别出来追我,免得别人看咱们两个共处一室,这可真的瓜田李下了……”
看蓝忘机手死死压在弦上,似乎随时就能一声破障音将他打翻在地,魏无羡麻溜地推开窗户,落在窗外几个纵跃,伴随着几声笑音,很快就看不见了身影。
蓝忘机一个人定定地在那里坐了半晌,片刻后,他犹豫着用手指轻轻搭上那几颗被魏无羡仍在这里的果子,停顿片刻,他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将那几颗果子往袖中一塞,方才重新端端正正地坐回原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耳尖渗出一点薄薄的红色。
后来魏无羡发现,只要无课时,蓝忘机不在藏书阁,便在这琴室里习琴,他溜进去过两次,偶然撞见了教蓝忘机习琴的老先生。老先生看起来比蓝启仁还大上几岁,却实没有一点架子,见魏无羡从窗子跳进来也不恼火,只是乐呵呵地让他注意安全。几次三番下来,魏无羡见老先生脾气好,进琴室时更是大摇大摆,蓝忘机被气着了也是无可奈何。熟稔后老先生曾笑吟吟地问魏无羡,是否愿意一起学琴,弹琴修身养性,于人大有裨益。
蓝忘机闻言,指尖无声地按紧了琴弦,隐约透出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紧张与期待来。
魏无羡撑着下巴想了片刻,笑着摆了摆手:“我可不学,琴这种君子之器,也就蓝湛适合学,我若是要学个什么,一定选那种轻便易懂的,用起来也顺手。”
老先生被拒绝也不生气,顺势问道:“譬如?”
“嗯……”魏无羡摸了摸下巴,笑道,“我看笛子就很不错!”
听魏无羡如此,蓝忘机莫名有了些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低落,却又觉得以此人的性格,这是理所当然的一般。仿佛要刻意驱散走这种不明的情绪,他蹙眉道:“轻狂!”
魏无羡一点也不恼,笑嘻嘻反问:“这可哪里轻狂了?”
老先生上了年纪,年纪大些的人总是很喜欢看这些小一辈生龙活虎的模样,见两人顶起嘴来,老先生也不生气,反而摸了摸花白的须髯,自顾自笑了起来。
在琴室里蓝忘机弹的曲子,除却蓝家那些必修科目,老先生也经常让他弹一些清心的名曲。老先生说,破障习技虽然是家业所必须,可君子修德,多习些名曲总是于德行无亏。魏无羡虽然有时顽劣,但是关键时刻总是能拿捏得住轻重,每每到了这些时候,他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坐着,撑着腮听琴声自蓝忘机指尖泄出。偶尔太阳太过温热,他就在不自觉中阖了眸,再睁眼时,琴声已经停下,蓝忘机背着琴,站在小桌前,琉璃色的眸子似乎可以折射出半边夕阳。
蓝忘机道:“走了。”
魏无羡诶一声,便乐颠颠地跟了上去。
除去水行渊那天夜晚,平日里无忧无虑的一群世家弟子难得体会到了来自温家的沉沉威压,一众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顽劣弟子也失了笑闹的心思。魏无羡和同门去藏书阁翻查了半个下午的古籍,待天全数黑下,他打着哈欠往自己的屋子里走时,偶然听见琴室里竟还传来一两声瑟瑟铮鸣。
聂怀桑这种不善读书的人也是难得看了一下午书,此时正揉着酸涩的眼睛,闻声便勉强把眼睛挤开一条缝,迷糊道:“谁大半夜还在弹琴呢?”
魏无羡自然知道是谁,他望着那窗纸中透露出的点点亮光,心里便莫名泄出了丝丝不安,他推了推聂怀桑的肩膀,故作轻松道:“这么晚了还能有谁,肯定是蓝家哪个古板的老头子,你赶紧去睡吧。”
聂怀桑哦了一声,半闭了眼行尸走肉般向自己的屋子里走去,隐约之间似乎听见魏无羡说了句“我等会再回去”,他早就困的头都抬不起来,便胡乱点了点头,径自回屋去了。魏无羡见聂怀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回廊的拐角时才放下心来,他长吸了一口气,抬手推开了琴室的门。
出乎他意料的是,除了蓝忘机,老先生竟然也在静室里,不同于往常见他露出的笑脸,老先生只是望着二人,深深地蹙起眉头,长叹了一口气。蓝忘机坐在座位上也是面色不虞,指尖停在琴弦上却不动作,只偶尔泄出一两个零星的音。
魏无羡自然知道这气氛是为何,他略略一顿,如往常一般坐在了自己常靠的位子上。蓝忘机也不像以往那样偏头呵斥他坐姿不端,只是微微垂下头,发呆一般盯着忘机琴的七弦,片刻后,琴音又从指下流转了出来。
是名篇《高山》。
蓝忘机今日抚琴的动作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淡然冷静,左手压弦的动作格外用力,虽然大拇指早已生了茧,可琴弦压入皮肉的动作让魏无羡都能感觉到丝丝痛意。旁边老先生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几分,却仍是沉默地不作一词。直到蓝忘机弹到曲中最高最急处,他的右手急促地扫过琴弦时,弦上传来崩一声轻响。
琴声戛然而止,魏无羡一惊,见忘机琴的一弦竟然断开,蓝忘机躲闪不及,那根琴弦便高高扬起,猛地打在了他的手上,扫过一片红痕。
琴室内本来凝重的气氛似乎也别这一响猛然打破,魏无羡霍然起身奔到蓝忘机身边,老先生也快步走了过去,捧起蓝忘机的手细细查看,确认无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却仍是严肃道:“忘机。”
蓝忘机道:“是。”
老先生道:“为何奏《高山》。”
蓝忘机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老先生沉默了片刻,才涩声道:“你的琴声,太过高渺宏大,不妥。”
蓝忘机垂了眸,低声应道:“是。”
老先生道:“弹《流水》吧。”
蓝忘机沉默了片刻,竟是连新的琴弦也没有装,便就着断开的琴弦,弹奏起了《流水》。魏无羡忘记了那晚蓝忘机究竟弹奏了多久,这首曲子响了多少遍,只记得最后蓝忘机停下时,当真如流水般和缓的曲调已经淌入到他身体的每个角落,抚平了白日间所有的不甘与愤怒。
蓝忘机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背着断了弦的忘机琴站在他身前,轻声说:“走罢。”
魏无羡翻个身跳过矮几,笑嘻嘻地把胳膊搭到了蓝忘机的后背上,冲他挑了挑眉毛:“怎么今天蓝二公子生这么大气啊,不就是没给你一个枇杷吗,上次我还送了你好些果子呢。”
蓝忘机沉默半晌,涩声应道:“你明知……”
“我可什么也不知,”魏无羡不由分说打断了蓝忘机的话,“小小年纪别学你叔父成了个老古板,下次我多送一些,送你一筐枇杷,好不好呀?”
蓝忘机鸦青色的睫毛轻轻低垂下去,又明快了些似的抬了起来:“好。”
魏无羡不知为何,觉得自己今晚头昏沉得厉害,只是想起了这多年前这桩旧事,便一边埋怨自己这不记事的脑子。一边强撑着冲蓝忘机笑道:“可惜没多久我就回莲花坞啦,不然我当时这要送你一筐枇杷的。”
蓝忘机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我送你,一样的。”
“这怎么能一样?”魏无羡笑着摸了摸忘机琴的新琴弦,本想着天色还早,再同蓝忘机坐一会也不迟,却是没忍住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又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蓝忘机见他如此,有些紧张地站起了身,前倾扣住了魏无羡的手腕,急道:“可是哪里不适?”
魏无羡拍了拍蓝忘机的手臂,端起茶盏喝了口水,温润的水液自喉间留下,舒缓了刚刚如火烧般的疼痛,他轻松道:“没事没事,不过是困了而已。”
蓝忘机道:“那便休息。”
眼看着蓝忘机带着自己往床榻上走,魏无羡才后知后觉道:“诶,不对啊,不是断了三次吗,这才一次,还有两次呢?”
蓝忘机替魏无羡脱去长靴,解开外衫,再仔仔细细把人放在床上掖好被子,见魏无羡的目光还在紧紧跟随着自己,他叹了口气,坐在了床榻的另一边,温声道:“回头说。”
魏无羡本想不依不饶缠着他一口气说完,可头实在晕的厉害,他只能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便拽住了蓝忘机长衫的一角,蓝忘机带着淡淡凉意的手也从他的太阳穴拂过,适时地缓解了几分眉心的刺痛,他嘟囔了几句什么,昏昏沉沉地便跌入了黑暗之中。
蓝忘机见他终于睡下,这才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魏无羡搭在自己衣角的手,小心地躺在了魏无羡的身侧,用另一只手拨开了魏无羡额前的碎发。
蓝忘机那晚睡下后做了一个噩梦。
也不能说是噩梦,不过是梦见了些过去的旧事。他梦见了自己又回到刚刚得知魏无羡身死之时,他带着一身的鞭伤,踉踉跄跄奔去了乱葬岗,他在岗上蹀躞,反反复复地拨开每一块乱石,却连一丝血肉也寻觅不到。
然后他弹奏了整整三天的问灵,琴声在乱葬岗上空的乌云里丝丝弥散,又融进仙门百家设立的捕魂大阵中。蓝忘机抬头看了那个猎魂阵很久,却也看不出那里到底有没有自己心心念念之人的魂魄。
第三天时,忘机琴发出了一丝哀鸣似的琴音,琴弦终于不堪重负似的,在蓝忘机的指尖下断裂开来。
蓝忘机几乎是从梦中挣扎着清醒了过来,他胸脯气促地起伏着,深深吸了很久的气,似乎还未从那个噩梦中挣脱出去。蓝忘机下意识偏过头去,见那个人还好好躺在自己身侧,方才真正松下了一口气。
可借着月光仔细看去,蓝忘机才发现魏无羡竟是出了满身的汗,乌黑的长发黏在脖子上,他紧紧蹙着眉头,似乎也陷入了什么深深的囹圄之中,偶尔泄出一两声压抑不住的呜咽。蓝忘机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有些惊慌地去探魏无羡的脉象,发现仍是平稳,才堪堪压下高悬的心脏。蓝忘机闭了闭眼,才想起来今日两人夜猎时的邪祟。
那是一头狂化的梦貘。
梦貘食人梦境,自然也善于编造梦境。那梦貘令半个村子都陷入了沉睡,二人也是废了不少力气才将其制服。梦貘最后吐出的那口黑烟,想来就是让人深陷噩梦无法自拔,蓝忘机不过远远地隔着闻到些许,都梦到这些已经许久不再想起的往事,魏无羡想必也是被困在了昔年梦境中无法挣脱。
蓝忘机拧来湿帕子,轻轻擦去魏无羡额上和身上的汗水,握着帕子的手背上有隐隐露出的青筋,半晌,他直起身子,取过一旁放置的忘机琴,重新坐在了案桌前。仍是深夜,月光便悄悄地从窗棂之间洒下,蓝忘机垂了眸子,片刻后,清心音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
这种深陷噩梦别无他法,蓝忘机唯有以清心音一试,看看是否能把魏无羡从噩梦中唤醒。
魏无羡死后几年,蓝忘机背上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他还是如同前些年一般逢乱必出,有时再弹出《高山》,老先生也不再说他琴声过于宏大,不过是偶尔叹上一口气,再露出似是欣慰似是苦涩的笑容出来。
大约在魏无羡死后七八年,蓝忘机接到了一封歪歪扭扭的求救书信,待赶到那个位于西北边境的偏僻村落时,村里早已人心惶惶,满院嘁嘁喳喳,哭嚎声震天动地。可蓝忘机在村中却并未见一人伤亡,也未曾见到任何邪祟的影子。那村里的人不会讲官话,拉着蓝忘机用方言叽叽喳喳半天,蓝忘机仍是一知半解,只听明白是有走尸到了村中,他耐心追问道:“什么?”
村中有呀呀学语的幼童在大人怀里不住的哭,见好容易请来的仙君还站在一旁不去除祟,嚎啕夹杂着呜咽声便更大了些,不知是不是从小受到的荼毒不浅,那个名号倒是喊得顺畅响亮:“夷陵…夷陵老祖!
如同被雷击中一般,蓝忘机霎时僵在了原地,半晌,他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问道:“魏无羡?”
村里人还是能听得明白这个名字,闻言拼命点了点头,用手指向山中,不知又急促地说了些什么,蓝忘机也无心再听,他抽出避尘,径直向山上飞去,疾风在他身边呼啸,干燥的空气刀刃一般切割过皮肉,却也抵不过蓝忘机胸腔之中即将喷涌而出的热切急躁。
其实蓝忘机何尝不知,历年以来,冒充魏无羡的人数不胜数,仙门百家不知收到过多少封自称是夷陵老祖的挑衅信,单单江澄一人就抓回去不下百余名,关在莲花坞打得皮开肉绽也看不见魏无羡的半分影子。可蓝忘机仍是不肯放弃,他不过是抱着这一丝渺茫的希望,便肯穷尽山水之处,企盼着下一个长衫皂袍之人能是历尽千帆归来的魏无羡罢了。
山村本就在北疆,深山中环境更差,怪石嶙峋,杂草丛生,蓝忘机怕贸然御剑错过些什么,便落了地自己一脚深一脚浅地在崎岖的山路上走着,洁白的衣衫蹭过泥土,落了满身乌黑的灰。
不知绕过多少山路,在远远能看见山上一座茅草小屋时,蓝忘机才当真听到离自己不远处传来了几声走尸特有的呜咽声,紧接着,几具面目狰狞的走尸便歪歪扭扭地冲了出来。蓝忘机微微睁大了眸子,下意识地握紧了避尘,可他就连小臂都在微微颤抖,避尘上折射出的锐利寒光让他有些目眩。
犹豫片刻,蓝忘机还是将避尘插回剑鞘,反手摆出了忘机琴,琴声铮铮响起,走尸的怒吼声不过安静了片刻,紧接着便更加狂暴地响了起来,离蓝忘机不过寸步之遥。见那走尸步履凌乱踉跄,毫无章法,对着蓝忘机的攻击也愈加无序起来,让人一看便知,大概是驭尸人自身心性焦急,陷入狂躁,尸体便不受了他的控制。明明对于蓝忘机来说只是弹指便可解决的问题,可不知为何,他的手指颤动几下,琴弦绷紧,破障音却终究没能弹出声音来。
走尸的嘶吼声再一次响起,腐朽的气息扑在脸上,还不待蓝忘机有所抉择,走尸尖利的指甲已经划伤了他的肩膀,这才让他逼不得已地后退了数步。蓝忘机闭了闭眸,唇畔微微抖动,再睁眼时,清心音已经从琴上流转出来。
大概是真的太过紧张惶恐,蓝忘机手指崩的极紧,呼吸也是急促不耐,他怕伤到对面的驭尸人,又要提防面前的凶尸,进退维谷之间,手指划过琴弦,蓝忘机这才发现,琴弦不知何时已经在他手边裂成两段。他一阵眩晕,勉强用避尘稳住了身形,一眨不眨盯地着树丛深处,走尸已经躺在了地上呜咽,除非幕后者动作,也不会再做出多余的反应。蓝忘机的手心发凉,他也不知自己是在畏惧或期待什么。
笛声冲天而起,惊起了一大片林中的飞鸟。
蓝忘机浑身一震,先是微微睁大了双眸,却又在细细听过那笛音后,如同被冷水当头洗过一般,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他不懂笛音,说不出哪里的问题,可是听后却能他知道,这个声音不是魏无羡。
蓝忘机将断了弦的琴背在身后轻轻叹了口气,冷声道:“出来吧。”
树丛中一阵窸窣,那边沉寂了片刻,慢慢钻出来个身着黑衣的年轻人出来。那人果真不是魏无羡,可看起来也只有和魏无羡初学鬼道时一般大的年纪,拿了一只不知用什么削的笛子,见蓝忘机头戴云纹抹额,便直直跪拜在了地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蓝家仙长恕罪!”
蓝忘机见他会讲官话,又能认出仙门标识,便将已举在手中的避尘略略放低些许,轻声道:“你是何人?”
从年轻人断断续续抽咽夹杂的叙述中,蓝忘机大致了解,此人本来只是某个不知名的散修,家中的房子却突然被金家号称租借,实则明抢了去,以此强逼他为金家效力,他不愿,金家便扬言要杀去他全家人。他无奈之下带着年迈的母亲与新迎娶的妻子逃入了深山,眼下只担心金家家大势大,有朝一日再找到这里来。
蓝忘机沉默片刻,低声问道:“为何习鬼道?”
“……修习正道只能遭人欺侮,”年轻人抹了抹泪,恨声道,“修鬼道反而还能一搏,这不是实在是无路可走!我从未杀过人,凶尸也只是从荒山野坟中挖来的尸体,仙长若是要罚我,我绝无二话,只求仙长可以放过我一家老小!”
蓝忘机看着眼前人声嘶力竭的哭喊,不由得闭了闭眼,只记得有人曾在他耳边道“管他熙熙攘攘阳关道,我偏要一条独木桥走到黑!”他那时气急,现在想想,是不是也不过是无路可走?
蓝忘机张口欲言,却是哑了声音,不知何时,也是满嘴苦涩,他涩声道:“虽说如此,可炼尸终归是罪……”
年轻人匍匐在地上,颤抖着捏紧了拳头。
蓝忘机道:“下不为例。”
“啊?”年轻人在地上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逃了死罪后,忙不迭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感激涕零道,“多谢仙君!多谢仙君!”
蓝忘机微微叹了口气,他一颔首,正欲转身离开时,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回身问那人道:“你……为何假扮夷陵老祖?”
年轻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在拍打身上的尘土,闻言挠头了挠头,有些木讷紧张道:“这……这不是因为夷陵老祖盛名在外啊,我想着若是我挂了他的名号,别人来找我麻烦的概率就能小些了。”
蓝忘机摇了摇头,也不知究竟是在说这概率不小反大,还是为这想法感到好气又好笑。他轻轻抚过忘机琴上的断弦,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魏无羡坐在自己身边,朗声说要送给自己一筐枇杷。
蓝忘机道:“不要像他。”
魏无羡睁开眼时,蓝忘机那首曲子已快弹到了末尾,外面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泛白,似乎很快便能迎来日出,地平线最模糊的地方,隐隐约约出现了几道金色的光芒。
魏无羡揉了揉额头,哑声唤道:“蓝湛。”
琴声骤然停下,蓝忘机倒了一杯还是温热的茶水,递到魏无羡唇边,看魏无羡低下头来小口啜饮,蓝忘机轻声问道:“可还好?”
“嗯,不太好,”魏无羡笑着伸了个懒腰,可脸上已经泛起了睡得舒适时的红晕:“一开始做了个很不好的噩梦,可后来,听见了你在弹清心音,好像就是个很不错的梦了。”
蓝忘机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里便也泛出了一丝笑意:“那便好。”
见蓝忘机离自己离得近,魏无羡替蓝忘机拨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我听最后一遍……还没有弹完?”
蓝忘机道:“仅有三个音。”
于琴者而言,曲子停在这种时候总会有些不合时宜,蓝忘机坐回了琴桌前,魏无羡也在床榻上撑起身子,笑眯眯的看向他。蓝忘机泰然自若,按在弦上的手指轻轻收拢。
第一响,习破障以继祖业,卫家门无患。
幼年时老先生的身影渐渐浮现,已不再说他琴声有损,目光中充满了慈和。
第二响,奏忘羡以表心迹,与爱人长隽。
魏无羡手心温热的温度仍停留在皮肤,蓝忘机不必抬头,也知晓魏无羡此时必定将目光认真地停留在他一人身上。
第三响,鸣琴音以平天下事,愿世间苍生,岁岁年年长婵娟。
随着最后一声琴音的落下,天边露出了新一天的第一丝曙光,昨夜的阴翳被彻底驱散,暖融融的阳光将万物都映上一层浅浅的橘红色。
蓝忘机仔细一算,只记得,三次断弦,一为天上乐,二为阴晦乐,三为心间乐。
第四次却只是为了除奸济道,为了与爱人长厢厮守,既为了芸芸众生,也成全自己那一点私念罢了。
这第四响,是为人间乐。
人间乐,悲与喜音落指尖
唤天下寻常人家团圆不再是痴愿
人间乐,聚和散无休上演
此生一曲终了随西风送我归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