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铬的原子序数是24(1)
/先婚后爱HE
/闷骚稳定年上x炸毛狡猾年下
签完名字后安宥真将那张薄薄的纸推过去,微微抿了下唇,登记处的人抬头瞥她一眼,从小窗口滑出来两个人的护照,黑色大理石台面很平滑,绿色的小本掉在地上,安宥真弯腰去捡。
张元英斜斜倚在一旁,恶狠狠地剜了登记员一眼。
什么鬼态度。视线顺着安宥真下移——她的合法妻子,手指向上推了推镜框,似乎并没受到登记员爱答不理的影响,依然平和地问是不是四天之后取证就可以了,再得到一声响亮又因为嚼着口香糖而比较含糊的yes之后她才转过身,将属于张元英的护照递还给她。
她不爱我。
张元英几乎是立刻就下了定论,登记...
/先婚后爱HE
/闷骚稳定年上x炸毛狡猾年下
签完名字后安宥真将那张薄薄的纸推过去,微微抿了下唇,登记处的人抬头瞥她一眼,从小窗口滑出来两个人的护照,黑色大理石台面很平滑,绿色的小本掉在地上,安宥真弯腰去捡。
张元英斜斜倚在一旁,恶狠狠地剜了登记员一眼。
什么鬼态度。视线顺着安宥真下移——她的合法妻子,手指向上推了推镜框,似乎并没受到登记员爱答不理的影响,依然平和地问是不是四天之后取证就可以了,再得到一声响亮又因为嚼着口香糖而比较含糊的yes之后她才转过身,将属于张元英的护照递还给她。
她不爱我。
张元英几乎是立刻就下了定论,登记结婚这种事被人如此粗鲁地对待,她都没什么脾气。
不过没关系,张元英把护照塞进昨天落地刚买的爱马仕手提包里庆幸着,反正我也不爱她。
虽然不爱,但是张元英无法忍受被人羞辱,不是不爱搭理我们吗,她刻意挽上安宥真手臂,没管那人瞬间僵硬的半身和不解的眼神,扭过头大喊一声honky嗤笑道,竖起中指,用做作的语调边挖苦边甩了下爱马仕,仿佛根本不在乎细得像发丝的带子会不会因此而断掉。
一辈子待在那块满是油污的玻璃后面吧。
走出那栋晦气的建筑,张元英自然松开手,看了看时间。她跟宫脇咲良约定好下午两点去逛街,五点吃饭,八点夜店,因为方才办事的拖延,现在已经两点十五。日本人对迟到深恶痛绝,张元英已经能想象到宫胁寒气四射的眼睛。
于是她着急地去拦的士,安宥真并不知道张元英的行程,今天才是她们认识的第三天。她犹豫了一下,余光偷偷打量着张元英,不知道她还生不生气,只好慢吞吞地说我的车停在旁边,要去哪可以送你。
张元英炸了毛,盯她好半天。安宥真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尖,似乎是有点怕她,加上莫名其妙当了别人的出气筒——虽然张元英什么都没说,但她又不是傻子,看得出来登记员的傲慢也能察觉到新婚妻子的不耐烦。
“不走吗?不走的话可能会被贴罚单。”
安宥真编了个理由下台阶,张元英坐进副驾驶,想到自己似乎没必要,也完全不应该跟安宥真置气。对方只是个被拉来结婚的工具人,目的是避免每次宴会都有男人一脸谄媚地来邀请她跳舞,即使她已经说烦了“我喜欢女人”这几个字。
而安宥真呢,稀里糊涂就接受了要约。对她来说这不重要,而且家里刚好也想把她支出去,张元英家大业大,虽然是两个女人,但在生意上也可以仰仗他们家来拉扯一把,于是这边当即同意,第二天就把安宥真打包送往美利坚,安宥真对此也没意见,因为刚好加利福尼亚州的铬原素会议这几天举办,领不领证她都会来。
张元英在导航上输入地址,懒懒地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安宥真挂挡倒车,无声笑了笑。
这笑容让张元英迷惑,资料上的安宥真是个很正常的人啊,不光正常,智商也不低,在首尔的什么什么实验室工作,研究化学……化学还是物理来着?
“是我要谢谢你刚才替我出气。”安宥真目视前方补充道。
张元英涂口红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摆了摆,“小事,不过我以为你没看出来呢。”
“看出来了的。”等红灯,安宥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视线通过后视镜落在张元英脸上。
她不得不承认,张元英很漂亮,漂亮的让她愣了神,被提醒才匆忙收回眼神。研究员脸皮薄,仅此一下便耳廓发红,不自在地吞咽口水。
“只是我认为没必要跟她废口舌。”安宥真继续刚才的话题。
张元英不认同她的观点,但也没反驳,自顾自耸耸肩,侧身正视安宥真,自然也看到她好不容易才降温的耳朵。
安宥真在家里不受待见,但是还有点利用价值。这点张元英心里清楚,安家的继承人是她大哥安贤仁;而她二哥安闵棋也不是软柿子,手持9%的股份并且持续跟股东大会套近乎。生意上的事情,自然是谁持股多谁权利大,据说安宥真曾经有4.2%的股份,但是其中2.2%被安闵棋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拿走了,张元英怀疑安宥真可能根本不懂股份占比的重要性,所以傻乎乎地转让了,像一条没什么攻击性的小狗,谁来都能摸一把,就算盆里的肉被人抢走,还乐得摇着尾巴。
安宥真鼻梁高挺,架着副黑框眼镜,短发毛茸茸的散在她圆圆的脑袋上,因为一会儿要去开会,所以穿得也是很规矩的衬衫西裤。加州街头突然上演警匪飙车,安宥真好奇地睁大眼睛目送他们飞驰而过。
确实很好欺负……
张元英扶额,“但是那婊……那白皮猪欺负到我头上就是不行。”说完张大小姐拧开车里的矿泉水,势必要让安宥真意识到她们现在算是结婚了,再出去代表的就不是自己的脸面,你安宥真可以不要脸,但不意味着我张元英能让人骑头上撒泼打滚。甭管对方是谁,张元英唯一能忍让的只有工作时的客户。
天大地大,客户最大。张家千金不是不学无术、花天酒地的大小姐,她在投行负责IPO业务的科创板,上个月刚干完大单子,董事总经理给她放了假,这才有闲功夫跑出来结婚。
“我没有不要脸。”安宥真见缝插针辩解,撇了撇嘴。
刚想说什么,宫胁打来了电话,光是听着铃声都感觉会被骂,张元英心生一计,把手机丢给安宥真。
“你接。”
来电显示Sakura几个字母,眼睑和眉毛同时上抬,安宥真眼珠子都要掉下来,挤出几个字,“我不认识……”
“她”被淹没在宫胁劈头盖脸的问候里,张元英先一步滑动接听,手机在安宥真大腿上,烫出了一个窟窿。
日本人韩语流利,等她输出完安宥真才舔舔嘴唇,为难地看了眼张元英,张元英则摊开手,痛心疾首的模样,怕是如果安宥真不替她挨骂,眼泪就要泄洪。
“那个……您好?我叫安宥真,是元英小姐的……妻子,她倒时差睡着了,我正送她到……”安宥真费劲看清商店名字,“到Snowy,请您稍等。”
听到不是张元英本人,宫胁也收敛了几分气焰,但语气仍是冷冰冰的,“我是宫脇咲良,你老婆跟我约的两点现在已经两点半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在副驾驶幸灾乐祸。”
宫胁稍作停顿,正如她了解张元英,张元英也了解她,赶在富士山喷发之前迅速拿走手机,谄媚地笑着软下语气,kura姐姐,不是我故意要迟到,而是刚才警车追人,封了整条街道。
根本没封道。安宥真眼皮跳了一下,缓慢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说结婚对象是张元英时金秋天一脸同情地望向她。
“不信的话你晚上查查社会新闻,我真没骗你。”
“十五分钟内你最好出现!”
张元英果断挂掉,突然扬起的胳膊吓了安宥真一跳。
“宥真,宥真姐姐。”张元英伪装成兔子,兔子耳朵正惨淡地耷拉着,“拜托再开快一点点,不然今晚上社会新闻的就是我了。”
汽车驶过金门大桥,远方是陡峭起伏的山丘,旧金山的传统电车逐渐映入眼帘。两点二十七分,停稳在snowy前,张元英推开车门说谢了。安宥真刚想开口询问要不要来接她,只是还没说得出口,就被因为着急而大力的关门声震了回去。
算了,她靠回座椅,才认识张元英几天,结婚也不过是各取所需,努力回忆了一番,在长达二十多页的婚前协议里,确实白纸黑字写明“禁止干涉对方生活”这一项。
但是那声“宥真姐姐”叫得安宥真下意识给自己委以责任,与化学元素打交道太久,生活里只有铬这一种不活泼的银白色金属,好像都快忘记和人相处是什么感受了。尤其是灵动的人,像林间晨雾中轻盈跳跃的小鹿,只出现刹那。
金秋天发来消息,那时候安宥真正开车没有接。现在她直接打电话,安宥真在会场侧门来回踱步,时不时停下来撵着脚尖,兴趣寥寥应付着发小。
“呀,安宥真,才刚出国几天就对姐姐这么不耐烦了吗?”
“不是的。”安宥真捏捏鼻梁,她确实有些疲惫,一部分是时差,另一部分是刚才在休息厅里,会议主办方过来和她交流了二十分多分钟最近的研究,口干舌燥,借口上厕所才逃开。
“我没有对姐姐不耐烦。”
“好啦,相信你。”金秋天打个哈欠,“睡前八卦一下,和张大小姐相处的怎么样?”
怎么样?安宥真望向自己右臂,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张元英挽住时的温度。
“挺好的。”她说着,忽然升腾起某种小小的愉悦,牵连着语调也轻快起来,“感觉可以做朋友。”
tbc
第一次写先婚后爱,感觉很有意思
茶水间营业中(一)
*办公室恋情
*1.5W 全文7W
/
像往常一样冷静的端着杯子,面无表情的打开门,再往前走三步。注意步子要迈大一点!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拐个弯就可以了!加油!一定能做到!不。但是我在纠结什么?去茶水间这样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拜托打起精神吧!安宥真!
在这个办公室里,大家最喜欢的安主管,此刻正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后纠结着一件事情:到底要不要茶水间续咖啡。
其实好像也可以不喝,但这是干什么?喝咖啡难道有错吗?宥真握着门把手,不知道第几次在心里重复这样类似的话。去吧。但是...
*办公室恋情
*1.5W 全文7W
/
像往常一样冷静的端着杯子,面无表情的打开门,再往前走三步。注意步子要迈大一点!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拐个弯就可以了!加油!一定能做到!不。但是我在纠结什么?去茶水间这样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拜托打起精神吧!安宥真!
在这个办公室里,大家最喜欢的安主管,此刻正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后纠结着一件事情:到底要不要茶水间续咖啡。
其实好像也可以不喝,但这是干什么?喝咖啡难道有错吗?宥真握着门把手,不知道第几次在心里重复这样类似的话。去吧。但是真的很害怕,万一慌张的摔跤怎么办?没有人想让下属看见自己那副囧样,特别是......
哐哐——
“安主管,可以进来吗?”
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刚好敲了门,所以再也没办法继续纠结了。深呼吸。吸气。宥真咬着牙在一瞬间开了门。就连敲门的人好像都被吓到了,惊讶于为什么开得这么快,同时又上挑了单边的眉毛用尴尬的表情慢慢递上文件。
“主管...早上让我整理的资料...”
“呃啊啊。就...就放我桌子上吧!我...我去茶水间续咖啡...”
公司里值得夸奖的就只有两个地方:会定期组织员工团建、还有茶水间足够大并且不是开放式。就因为这样,只要关上了门即使是偷懒也不会被发现。
呼——
宥真在关上门以后长舒一口气,又一次在心里回想起这件事。又默默的把第一个值得夸奖的地方删除。现在对自己唯一有好处的就是茶水间这扇门,可以不让外面的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人生真是悲惨。我怎么还在这里?宥真边叹气边操作着咖啡机,就连平常这难得的几十秒放空时刻现在都变得格外紧张。因为害怕有别的人会进入茶水间。像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一周,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每天都会因为类似的事情而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纠结很久:要不要去上厕所?好像还能再憋一会。要不要去买饭团?不。还是叫人带回来吧。要去续咖啡吗?绝对不行。感觉会窒息。
“噢噢。我们安主管。来偷懒吗?”
谁的声音?真的被吓一跳。看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的金组长,宥真有点烦躁。怎么刚刚进来的时候没看见那里有人。早知道当初说要装修茶水间的时候就应该发建议书给公司,为什么弄的那么大?不过没有表现出来不耐烦的样子,只是不转身也不回应她,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咖啡。
“啊!张代理怎么在这里呀!”
“咳咳!咳咳咳...什么啊...”
宥真被那个人话语里不可提起的关键词吓了一跳。咖啡喝到一半就呛住了,开始不停咳嗽。欸哟欸哟,这是怎么了。秋天伸手拍拍背接着勉勉强强把宥真扶起来,这个时候才抬头警惕的向四周望去,没人。除了我们两个,确定没有其他的人。说有人来了是她开玩笑的。于是宥真又狠狠瞪了一眼秋天。
“一周过去了,我们主管还没有走出阴影吗?”
“...别说风凉话了你,真的”
宥真扶着腰,另一只手往脖子下面的位置顺着气。有了把柄也是每天被人威胁,早知道前几天就不告诉她了,居然现在拿这样严肃的事情和我开玩笑。这一周过的像通缉犯,就连打咖啡这样的事情也要像老鼠一样钻进茶水间。我的人生真的完蛋了。
“但为什么是你不好意思?出丑的不是你啊?”
说说说,你懂什么?安宥真给她翻了个白眼。我可能是那种生来就会替别人尴尬的人。所以不管她记不记得这都已经成为我无法抹去的阴影了好吗?宥真把一堆抱怨的话咽下肚子。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接着拿起咖啡杯就开始边摇头边小声唱:人生啊 人生 真可悲啊~
一周前
在秋季组织公司团建的话确实会舒服很多。感受自然这样的事情很擅长,不过要是回去第二天不用立马工作就更好了。宥真站在房间阳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地上放着刚到达时就丢下的行李。想起来等一下好像要出去户外烧烤,所以打算回房间换身衣服。
“安主管,我的行李放在这里没问题吗?”
“噢,没关系。放在那里就好”
忘记说了。这次分配是按抽签的。所以两个人一个房间,和自己一个房间的人正是刚刚开口讲话的那位。不管走到哪里,大家都会说她很漂亮的人。当然。优秀员工里也经常会出现,几乎是整个部门里最让宥真省心的乖乖下属。因此名字也绝对不会记错,很好听也很简单。
张元英。张代理。
宥真在行李里找着衣服,余光看见旁边的人那张漂亮脸蛋。今天穿的很可爱呢。褪去了工作时穿的衬衫,私服也搭配的很好。嘴角突然就下不来了,真是令人心情舒畅啊,不仅在想要放松的时间里公司正好组织了秋游,还跟美女下属分配到了一个房间 。哈哈!在这里宣布本周的最佳幸运星——安宥真小姐!
在脑子里幻想着这样不像话的颁奖仪式以后,宥真就开心的哼着歌一边拿衣服去换了。但要说的是,如果脑子里有回忆放映机这种东西,到这里,几个小时后的安宥真无论如何一定会用尽全力按下暂停键。停在这里就好了,后面的不能发生。可是这样子的祈求没有用,此刻的安宥真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过一会到底会面临什么。
真的很不幸。
因为遇到了迄今为止,最意料之外的事情。
好像是最近休息不够,户外烧烤的时候感觉有点头晕。所以让社员们继续活动,自己先回到了房间里,宥真洗完澡之后大字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接着又翻了个身,这个时候才又一次发现,原来公司分配的是大床房。
但是应该没关系。张代理那么瘦,人也很好,一起睡不会不舒服的。只是好像得多要一张被子,不然会着凉。只是我的睡相应该不会太差吧?要是被她听见我说梦话怎么办,最近很累,好像会打呼噜。先不管了,有那样的事情再说吧。
因为太累,甚至都没有盖被子。冷气开到了刚刚好的温度,将这样那样的想法过了一遍以后,宥真就毫无防备的闭上眼睛睡了。
哐——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了奇怪的动静,突然就惊醒了。好像是门外。宥真从床上把头抬起来望向门口,一切还是像自己刚回来时那副样子。只不过看了一眼门缝下面,好像有东西在动。是有人来找吗?但是没有按门铃。走到门口往猫眼看出去,为什么没看见人,真奇怪。
然后就有人敲门了,还一边说着话,声音细细的,听起来是女生。所以直接开了门。结果吓了一跳。空荡荡的走廊里,就只有张元英一个人坐在门框旁边。脸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喝醉了,嘴里不停念着什么东西。
“张代理?张代理啊?听得见吗?”
宥真蹲下伸出手轻轻摇晃着她,喝太多了吗?没事吧?不要呆在地上了。跟我进去吧。宥真刚想伸出手把她扶起来就被很干脆地推开了。“啊啊。你谁啊。不要碰我啊走开”元英嘟着嘴说着这些,眼睛都没睁开。宥真没有生气,即使下属这样做也是。因为像这样的情况以前聚餐的时候别人也会有,好好照顾一下就好了。所以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张代理?张代理?能自己起来吗?”
元英听见有人叫自己 于是慢慢把眼睛睁开了。一点一点,直到能看清全部。这段时间里宥真都很关切地看着,真是善良的主管啊。但是元英睁开眼睛之后先是愣了一下,又搓了搓自己的眼睛。好像是在确定这不是做梦。但眼神还是迷迷糊糊的,宥真看着她这副样子,只想快点把她扶回房间,然后再去问清楚到底是谁让我们的漂亮小姐喝那么多的。
“要扶你起来了噢”
伸出手把元英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慢慢的把人架起来了,喝醉的人像一滩泥这句话果然没错。好不容易扶进房间里关上门了,那人又靠在门口迟迟不肯动。宥真承受不了这样故意制造的重量,没有抓住她,所以两个人都一起坐到地上去了。喘了口气打算继续把她抬起来,但突然元英就睁开眼睛了。虽然依旧是迷迷糊糊的样子,但是下一秒却伸手,最后手掌轻轻落在宥真的脸上。
“你谁啊?为什么这么好看”
“嗯?为什么不说话”
“真眼熟啊...”
元英就这样捏着那张脸。但是完全不知道那张脸的主人现在心情多么慌张,宥真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下属喝醉后对自己这样做,但现在只想快点把她扶回床上。没空顾及那么多,喝醉的人都得包容啊。所以毫无感情的回答着。
“是安宥真,所以快点起来吧”
“噢…?”
元英把眼睛和嘴巴都张的圆圆的
“安宥真,安主管吗?”
“嗯”
“主管?”
“...”
“前辈nim!!!”
元英好像终于看清楚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了。就那样边叫喊着边扑过去。宥真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压倒在地上。因为一直用手勾着自己的脖子,所以感觉快要窒息了。啊啊,张代理。为什么这样。慌张的也没能摆脱身上的人。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推开她,好像太不礼貌了。该怎么办啊,好像要哭了。宥真无助的手忙脚乱,突然身上的人安静下来了。这样反而更加诡异了。
“...张代理?还好吗?”
没有得到回应。没办法,因为个子跟自己一样高,所以只能把手臂放在冰冰凉凉的地板上。然后慢慢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再慢慢扶回床上去。好不容易才把人放下来盖上了被子。还好你遇到的是我,如果是对别的上司这样,明天真的不用回公司上班了。宥真看着好像睡着的元英摇了摇头。这样子看今晚估计是不用睡在床上了,干脆就打地铺吧。索性就去找多余的被子,刚走到衣柜前就听见床上的人开口说话了。
“宥真前辈nim...”
听见了喝醉后睡着的人叫自己的名字,以为是有什么需要。所以宥真又重新回到了床边,蹲下扶着床沿靠近听。看着元英脸蛋红红的样子等了好久,但是也没有继续说。是在说梦话吗?又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结果下一秒就听见如同陨石坠落般带来冲击的话。
“我一直...一直”
“喜欢...喜欢”
“一直...都喜欢着...宥真前辈...”
没错。在茶水间唱着人生啊人生的安宥真,到现在为止,遇到了活着二十几年来最意外无措的事情。
公司里的漂亮下属,
在醉酒后跟自己告白了。
-
真是好累。活着好累。各种意义上的好累。宥真坐在办公椅上。桌子上的文件已经在第一页停留了很久了,根本没心思去看。虽然秋天说的没错,出丑的明明不是安宥真。但安宥真反而是躲躲藏藏的那个,这样很奇怪。要是这样下去的话工作可怎么办啊,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就感觉要哭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天晚上一夜没睡,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眼神失焦望着天花板想了很久很久。是喝醉了才乱说的吧?还是有些别的不得已的状况,但不管怎么想都会觉得无法面对。
宥真在整个办公室都十分受欢迎,公司里的人向自己告白的事情其实也不止这一次。所以就算是拒绝也会处理的恰到好处,之后的工作相处也会和以前一样融洽。只是这种情况是第一次见,因为向自己告白的,不是学生时代写着信放在课桌里的男生,也不是公司里发kkt或者当面邀请自己吃晚餐的男人,是个喝醉酒以后抱着自己,说喜欢的女人。
真的不能再想下去了。啊啊,因为她第二天起来了以后就全部都忘记了那副样子真的没办法让人主动提起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难道要说“你昨晚喝醉后向我告白了”这种话吗?那样会更尴尬。可是只有自己承受着这份记忆,那种感觉真的一点都不公平,只能装作不知道。喝醉后帮别人回忆是令别人不自在的事情,善良的安宥真当然不会这样做。可是不能自己憋着,所以告诉了秋天。结果更无语了,开口就说“又不是一夜情,到底为什么这么紧张”这样的话。你到底懂什么。这是第一次有女人向我告白。还是那么漂亮的人。
“啊啊…我的人生…”
主管办公室里,宥真捂脸轻轻哀嚎着。
—
“一共是三千五百元”
下班了,最幸福的人是我。心里哼着自在的曲子,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收银台结账。依旧是不变的搭配。金枪鱼饭团加酸奶。最近公司里的事情越来越多,好久都没有像这样晚的时间下班了。之前加班以后因为肚子饿,宥真都会在公司楼下便利店吃完东西再回家。所以今天按照惯例也是,会在便利店吃完金枪鱼饭团再回家。
啊。真的。肉眼可见的加班状态。宥真看着便利店桌子前的玻璃反射出的自己的影子发出了这样的感叹。疲惫的样子已经写在脸上了,再过几年会有皱纹一起出现吗?好恐怖,人总在不知不觉间衰老。于是想到这些的宥真嚼饭团的样子又变得更悲壮了。
咔——
听见酸奶被吸管戳开的声音,懒得转头了,于是就直接从玻璃反射上看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结果被吓了一跳,刚刚没看见旁边那个人的脸,因为被一边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但现在在玻璃上看得一清二楚。那个轮廓,那个身形,那张脸,那双手。百分之百就是她。喝醉以后抱着自己然后又告白的人。张元英。现在坐在和自己隔了一个座位的地方,吃着和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金枪鱼饭团。
虽然没有仔细看着自己,是在看玻璃上的另一个人。但是宥真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了,从疲惫转变成了震惊的表情。咀嚼的动作不知不觉也停下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然后心里开始了无止境的呼救,但是一点用都没有。
到今天还是无法面对她,感觉到头皮发麻。要现在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走人吗?出去的话会又一次路过这扇玻璃所以可以换一条路,出门左拐往后面走。那么从现在开始,一点一点挪动着出去就好,加油,一定能做到的。宥真拿着吃了一半的饭团,开始慢慢在椅子上挪动。因为太紧张了所以忘了自己嘴里的那口还没吞下去,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个地方。用最小的动作,还有一点点就可以…
“安主管?”
咯噔。心脏骤停的感觉,扶住桌子的手突然定格,抬头看过去。那个人拿着酸奶喝着,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立马从世界上消失的吗?瞬间感觉四肢发软头晕目眩,宥真抓着桌子的力度又大了一点。
“主管也刚下班吗?今天加班?”
好像是看出来宥真愣住了,所以元英开口继续说话。其实真的很漂亮,看着这张脸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公司里到哪都能听见她的名字,无论夸赞还是讨论的声音,这张脸都是主要原因。宥真想要回答些什么。但是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嘴里含着一口饭团刚刚没能咽下去,所以顶着像仓鼠一样的脸,边点头边发出不张嘴就表示肯定的声音。
“嗯...嗯...”
“噗”
元英捂着嘴很不好意思的笑了。好像是因为自己这副样子。意识到之后宥真慌乱的把饭团吞下去了,没想到又因为太着急呛住了,开始一直咳嗽。真的太难受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张元英也靠过来了,用很担心的表情拍着自己的背。主管?没事吗?要不要喝点水?但咳嗽的宥真只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这如此煎熬每一秒都头皮发麻的感觉。
…今天好像不该加班
…
“主管,现在还会难受吗?”
“...谢谢,好了很多了”
想哭但是流不出眼泪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宥真站在便利店门口很抱歉的样子,抓着公文包放在身前。已经感觉到手心出汗,想要逃走的时候被发现了还那样丢人的咳嗽,不敢回想。
“那么我走了,安主管”
“好...真的麻烦你了”
从咳嗽缓过来之后的聊天里得知了,张元英今天也加班。只是刚好走得比自己早一些,宥真全程都用很生硬的话语回答着。其实不想这样的,只是看见她这副样子就想起那天晚上喝醉的时候,实在是有点无法面对。但她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看着她快要远去的背影,又有点想说些什么。会不会是误会呢?可能真的喝醉了所以说胡话吧?那自己就更没必要在意了,可是不问清楚的话自己就会一直煎熬。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张代理”
“什么?”
没经过自己大脑就做出了决定。对着她的背影喊出来了,但是目的是什么?问她喜不喜欢自己吗?那真的疯了。怎么能这样说,看着她回过头站在原地看着等自己开口,但宥真说不出话。到底为什么要叫住她。嘴巴轻轻的一上一下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于是过了好久的几十秒以后,元英才终于又开口。
“还有什么事吗?”
“...”
“没什么 只是想说这么晚了 路上注意安全”
“我会的 安主管也是”
元英微笑着回答了自己,转身之前很有礼貌地轻轻鞠了躬。然后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伴随着高跟鞋声慢慢变小,昏黄的路灯下,只剩下宥真站在原地不停的摇头做着深呼吸,口型不停重复着一句话。
人生,到此为止吧。
-
“啧啧啧...哇...”
秋天摇着头又喝了一口咖啡,边发出这样的声音一边眉毛上挑。嘴角虽然是向下,但是看得出来在憋笑。刚刚告诉了她昨晚发生的事情只得到了这样子的回应,让宥真很不爽。
“所以呢?之后要怎么办?该不会办公室里面见面了也要像那样子偷偷挪走吧?”
秋天凑近自己,用满是期待的样子等待着回答。眼睛也快速的眨了好几下。呵呵,真的懒得理你。宥真用食指戳住秋天的肩膀让她离远点,转身按下了咖啡机的按钮。运作的过程中像电视剧女主一样,抬头望着天花板装作深沉的样子叹气,又用手抹掉了从不存在的眼泪。
“知道工作是很艰难的事情,但没想过会这么艰难”
“但是,昨晚回去以后我想了很久”
“想什么了?”
“我...”
“你...?”
“戚,凭什么告诉你?”
宥真把头扭到一边去。高傲的样子很吊人胃口。秋天抓着她的手求她接着说下去。但无论怎么样也无动于衷,得逞了。让你嘲笑我,现在还想知道?宥真又用食指将秋天推开,然后放在两个人中间左右摇晃了一下。
“金组长nim,真的想知道?”
“嗯嗯。快说吧。求你了”
“我嘛...”
“回去之后想了很久...”
“想了...?”
宥真假装正经的咳嗽了两声,然后把头仰起整理了衣服。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在这期间秋天的眼睛快要陷进她身体里了。直到宥真放下咖啡杯之后又故意抿嘴回味了一下,带着笑容弯腰靠近。
“金组长nim,请问我们部门里最善良,大家最喜欢的主管是谁?”
“...安主管”
“没错”
宥真用“回答是我就告诉你”那样的眼神盯着自己,让秋天别无选择。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之后,宥真心满意足的直起身子,双手放在胸前。
“所以啊,不能在意这些东西。因为我是善解人意的主管”
“如果就因为下属向自己告白这样的事情而感到慌乱的话,那是不允许的”
好无聊,想回去工作了。看着宥真这幅做作的样子觉得很无语。你这么快就忘记你昨晚那副样子了吗。不知道是谁一大早拉我来茶水间诉苦的。突然就说出这样的决定,有点好笑。但是为了听完宥真接下来说的,选择了不开口。
“我也想了一下,万一是喝酒之后模糊了意识胡乱说的话呢?这也是有可能的对吧?那就更没必要在意了”
“不管怎样,我决定无视这件事情了”
“你记得之前怎么说的吧?不是说最讨厌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人了吗?”
“呀啊。装作什么都没有和不在意能一样吗?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了”
“哦,不相信”
秋天沮丧的叹气摇头然后拿起杯子做出准备走人的样子,还以为这个人嘴里能吐出点什么想听的东西。浪费时间。却一把被宥真拉回来双手扶着手臂定格在原地。
“什么啊!说的是真的!”
“张代理她就算真的喜欢我又怎样不喜欢又要怎样,不管是谁那都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让这种事情成为影响工作的因素那还像话嘛?”
“张代理...”
“你别再吓唬我了 这次不会上当的”
“安主管。金组长”
是什么声音?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不是。应该听错了。但是秋天把搭在自己身上的双手默默推开的动作告诉她,就是那个人来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不敢转身。看着秋天拿起咖啡杯对着自己身后笑眯眯说着张代理你也来休息了啊的样子,感觉世界末日降临了。茶水间的门开了为什么没声音。又要哭了。现在递交辞呈要多久能离开公司。
身旁经过了这一周多的时间以来一直躲开的人,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按下了机器的按钮。等待了几十秒以后又拿起杯子,面对着自己和秋天微微鞠躬。
“那么我先走了”
“工作加油~张代理~”
秋天对着自己身后走到门口的人做了打气的动作,然后宥真就听见了门轻轻关上的声音。从头到尾自己都没有反应,像木头一样一直呆在原地。秋天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努力憋笑,又开始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为什么跟她呆在一起就总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真倒霉。这次是真的好想辞职。
“她听见了吗?”
“不知道,不是说不在意了吗?”
“嗯,现在真的不在意了”
“...那么你去交辞呈吧”
“我?为什么?”
“...因为不能把你炒了。所以你主动辞职吧,金组长”
突然说这个话是不是疯了。语气听着真吓人。秋天放下咖啡杯看过去,宥真像刚刚一样沉默的站在原地。但双手已经变成了握紧的拳头,闭上了眼睛咬牙切齿的样子。表情很痛苦。仔细看,脸颊两旁还默默的留下了痕迹,有两颗泪珠正坚挺的挂在上面。
—
听见和没听见,真的和假的,这样能够组成好多种情况。如果不喜欢我也没听见,那就是好事。如果不喜欢我又听见了,那我会被看成自作多情的人。如果喜欢但是没听见,那就可以继续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但如果是真的喜欢我,又刚好听见了我说的那些话。她会很伤心吗?
不管怎么样。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在意,但是说了已经不要再纠结那些事情了。那么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回想或者做各种假设,如果做这件事情之前连决心都没有,那真的没办法成功了。
到门口了
快点出来
宥真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又放下车窗,没有看见秋天的影子。所以拿起手机发了信息过去。今天部门里几个员工自发组织了聚餐,但因为自己下班后有事要处理就没去。晚些的时候就收到了秋天说想要宥真接回家的信息,办事的地方不是很远就直接来了。
听说张代理今晚也在,聚餐的时候会不会又喝酒了,那会像上次一样吗。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些事情都和自己没关系了。那天晚上回去后想了很久,要是说了喜欢我但是依旧能用这副泰然的样子面对我,那么这样的话也可能不是喜欢我,只是喝多了而已。既然她看起来都没事,以后就像往常一样面对彼此吧。
突然听见了一大群人吆喝的声音,宥真没有抬头就知道是哪几个人的声音。怎么不管什么时候喝得最多的都是你们。社员们看见了停在饭店门口的车子,认出来是谁的。于是朝着车窗里打着招呼。宥真微笑回应着,问他们怎么回家。但只是出于主管的心问一下,不想真的要载几个酒鬼回去。那群人说了会打车回去的话之后就点点头,让大家注意安全。
接着就看见秋天从后面走出来,拿着手提包和外套。宥真按下车门按键让她赶紧上车,但秋天开了后门把东西放下之后又回到自己驾驶位的窗户外面,望着饭店门口好像在等什么。宥真很疑惑地一起探头出去但什么也没看见,就动手伸出窗外戳了戳秋天的手臂。
“干嘛不上车?”
“别着急,还有一个”
“哪个喝多的家伙?吐在车上怎么办”
“喂,怎么不先问我”
“那位朋友今晚只喝了一点点”
“啊,来了”
跟着秋天的目光一起去看过去饭店门口。因为没有听到具体的回答,所以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真的。从门口走出来的那个是谁啊?我没看错吧?宥真瞪大了眼睛看,发现真的是张元英。“张代理啊,这里这里”听见了呼唤,元英边回应着秋天朝这边走过来。看着这样的场景宥真开始慌张的把双手搭在车窗上,因为害怕自己这副样子被元英发现,所以几乎没有大幅度动嘴皮和秋天说话
“你、你带她一起干什么?”
“聊天的时候发现住的很近,就叫上她一起了。怎么,不是说不在意了吗?”
“是不在意了但是”
但是。但是。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说了。是故意的吗?我说不在意又不是我可以载她回家的意思。金秋天我下次再也不接你了,宥真憋了一肚子想说的话,从窗户边靠回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沉着一些。余光看见元英双手拿着公文包像那天晚上一样放在身前,确定今晚没喝多,至少可以放心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快上来吧”
秋天边这样说着一边很自然的开了门,像坐进自己的车子里一样。拍了拍座位让元英快点。宥真努力平复心情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事情,手抓着方向盘。手指却在上面不停滴答滴答的点着。就是不往自己这扇窗户外面看,可又突然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好像有人靠近了车窗,慢慢转过头去,看见了那张真的没办法拒绝的脸对自己微笑着。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的同时弯腰和车里的自己说。
“那就麻烦安主管了”
“啊。哦哦没事的。快上车吧”
我回答的应该还算冷静吧。要是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那就太奇怪了。因为现在什么都还不能确定,所以不要让对手察觉自己的想法。况且已经决心不去理会这些,但是张元英又算哪门子对手。宥真用力甩开脑子里这些东西系上安全带,听见元英关上后门的声音就打算启动汽车。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的谁叫了一声。
“啊啊!张代理真的上了安主管的车!看见了吧!我没说错吧!”
“安主管喜欢张代理嘛!...上面不是都说了吗?”
是部门里每次都喝的最多,酒量也最垃圾的那个。我是不是听错了?他说什么?我喜欢张代理吗?后面半句说了什么好像没听清楚,但宥真听见这些话之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也只能转动眼球。所以就看见了后视镜里的张元英,眉头皱起来,第一次有了那样难看的表情。
“这家伙太喝多了 你们不送回去吗?”
秋天先对着窗外喊了一句,那个家伙身边的人才急忙捂住他的嘴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很抱歉的说会把他送回家的,然后就拖着那个不省人事的到另一边去了。在这期间宥真的脑袋又恢复到了一片空白的状态。原本建设的心理基础全部倒塌。直到秋天拍了拍自己驾驶座的靠背之后,宥真才想起将车子启动。在马路上开了一会之后才敢看后视镜,路灯的灯光一束一束掠过后座时,张元英望着窗外,脸上说不出是怎样的表情。
—
“张代理?张代理?”
我是不是总会这样叫她? 在不同的情况下,宥真往后座看向睡着的元英的时候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因为秋天住的近所以先下车了,下车之后还开了一段路 。这期间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宥真觉得应该是聚餐太累了,虽然自己也知道是借口,但是这样的情况下不说话确实是好的。那个家伙说的那些话,她肯定也听见了,这个时候再主动说话会有一种把彼此当傻瓜的感觉。
“辛苦了 安主管”
元英站在车外对着自己的车窗说着。小幅度的鞠了躬。别在耳朵后面的头发已经再一次散下来了,但是没去理会,看起来很疲惫。
“那么我走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
在握紧方向盘的一段时间里,安宥真静下心想了很多。
对一件事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那会很虚伪。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即使遇到了被告白的情况之后一般也会马上就做出回应:“我是无法喜欢上你的,请不要对我抱有幻想,但我们之后仍然可以一起努力工作。我不会对你抱有偏见,因为喜欢这样的事情是我无法控制的 ”宥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这样拒绝别人。因为不想模棱两可,被人当作不清不楚的人。
所以现在,我也同样不喜欢张元英。虽然已经决定不在意张元英是否喜欢我,但如果是从别人嘴里说出不是真正情况的话被本人听见了。我当然也有义务解释。
“…张代理”
准备转身离开但听见车里的人在叫自己,所以站住了脚步。往车窗里看,宥真握着方向盘,嘴唇抿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又走近了一些,但宥真好像因为这样的靠近感到慌乱,脸上露出了一点奇怪的表情。元英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像往常一样双手拿着公文包放在身前,静静等着她开口说话。
“...刚刚听见的,不会在意的吧?”
宥真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又接着说
“那个人喝醉了就是喜欢这样,净说些胡话,不要放在心上”
等待一个人的回答原来是这么难熬的事情吗?方向盘好像变得粘粘的,其实是手已经出汗了。心脏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跳动的很快。车窗外的凉风吹进车里,让宥真起了鸡皮疙瘩。但或许是因为尴尬才会这样,心里不知道该有多慌乱,发丝因为风而飘动着的元英,轻轻抬头动了一下嘴唇。
“但那些不是胡话”
“...你说什么?”
“他们说的是真的。只是”
“只是。和真正的情况有点不一样”
元英抬眼对上了自己的目光,即使几缕头发被风吹得轻轻盖住了一边脸,宥真也能感受到那种强烈坚定的视线。
“不是安主管喜欢我”
“是我,喜欢安主管”
好像感受到了时间静止一般。在元英用坚定的语气落下了最后一句话的最后一个音节之后。宥真呆滞的看着站在自己车门外渐渐低下头的人,因为低头,所以看不见是什么样的表情。原来不只是喝酒,在清醒状态下我也能听见她的告白,早些时候的侥幸放到现在看就变的像个笑话。
脑海里飘过好多字,但就是无法拼凑到一起变成一句话。面对如此坦诚的表达,宥真不久前刚做好的决定又开始动摇了。原来都是真的,这样的话,到底怎么可能不在意。
铃——
放在一边的电话突然响了。宥真被吓了一跳。元英也抬起头来,不久前还只是带着一点疲惫的脸,经过刚刚的时间之后表情又更加复杂了一些。宥真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总觉得看起来有点难过,于是就把视线转移到了手机屏幕上。是熟悉的备注。现在不管怎样,无论是想要逃避这样的情况还是真的觉得对方打来有急事。宥真都决定先接电话再说。
“那个我...”
示意自己要接电话之后。把听筒对准了自己的耳朵。电话那头的人急急忙忙的说着什么,宥真则是木木的回答着简单的肯定。虽然很抱歉不能回应,但现在这样的情况,我没有让你留下来,自己就会走了吧。这样想着的宥真,果然就听见了一句不清不楚的告别。
“…抱歉”
原本站在车窗外的元英视线下垂,默默的转身往自己身后的台阶走去。
除了耳边传来电话里的人声之外,还有风吹着头顶树叶沙沙的声音。宥真坐在小区门口的车里,透过车窗看着渐渐远去的元英背影,步伐沉重。不知道她是什么情绪。除此之外,自己的心脏好像也有人不停挠着,无法把那种感觉准确的形容出来。
但是能肯定的是,因为张元英。
—
宥真在搬完最后一箱东西爬上第六层之后躺在了贤瑞家唯一组装好的沙发上。约好的搬家公司把家具运到楼下之后就表示要再一次收费才能把东西送上楼,因为是没有装电梯的老式小区,所以搬运费也贵的惊人。因为这个,贤瑞第一次强硬的跟搬家公司的人吵了一架。后面那群讨厌的家伙走了才打电话让宥真来帮忙。
“一天来了两次都是叫过来做苦力活,要怎么感谢姐姐啊?”
“啊。那姐姐现在回家吧”
“什么啊,我们贤瑞,现在是在跟部门主管这样子说话吗?”
“我也是过几天才开始上班呢...”
真的。时间怎么这么快?明明前一天还在上中学的我们贤瑞,现在居然也要工作了。这样下去的话我也会很快衰老的。宥真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着。我们贤瑞是家里最小的宝宝,居然也要开始经受社会打磨了。说完抹掉了不曾出现过的眼泪,贤瑞习以为常的在一边自顾自地收拾着。没有选择回答宥真。
“但是为什么想着来我们公司?”
“说吧,是因为姐姐吗?”
宥真用手肘把自己从沙发上撑起来,用期待的样子望着蹲在一边的贤瑞。用小刀把纸箱中间的胶带一个个划开以后就暂停了手上的动作。
“是因为姐姐,但不是宥真姐姐”
“不是,我们家里还有别的姐姐吗?还有比我更好的姐姐吗?”
我们贤瑞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的比我更好的姐姐。宥真听见这个消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嘴巴突然变得干涩了 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但贤瑞只是继续拿着手上的组件研究着说明书,最后成功把两个东西插在一起按下开关。变成了放在桌子上好看的台灯。
“什么时候说过一定是家里的了”
“是之前在学校里认识的前辈”
说这话的时候嘴角都不自觉的上扬了。哇,听见我的名字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子呢。宥真不屑的躺回沙发上,我细心照顾你的那些年都去哪了?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想当初我牵着你的手一起去买冰淇淋那些日子......到底是怎样的人让我们贤瑞这样喜欢。就连进入公司的脚步也要追随,自己的地位被替代了,嫉妒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
“谁啊?居然在我们公司吗?”
“我们贤瑞真的就这么喜欢吗?姐姐的地位受到很大威胁,现在需要安慰”
“因为是曾经给我指明方向的人”
“但是那位前辈,说是公司里有自己很喜欢的人呢”
宥真坐起来。看见自己面前的人望着窗户外面一副忧愁的样子,抱着膝盖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装什么深沉样子,所以就伸手去弹了一下贤瑞的脑袋。被弹到的人嗷嗷叫的坐到一边去了。宥真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贤瑞刚刚说过的话在脑海里回放,突然之间捕捉到了喜欢的字眼。
“那个...那位说喜欢的前辈是谁啊?”
“为什么告诉你?”
“跟姐姐说一下怎么了”
“又不会因为那位有喜欢的人就开除她”
“我也不知道。但姐姐说是很优秀很值得喜欢的人”
因为说到了喜欢这件事情,所以立马想起了张元英。即使站在瑟瑟的秋风里也依然用坚定的眼神向自己再一次告白的张元英。想起了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心情很复杂。拒绝过很多次告白,但是被女人告白是第一次,所以确定真相了以后不知所措的选择了逃避。如果第一次还能因为她喝醉了而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作为侥幸的借口,那么第二次又该怎么办。想到这里心跳就会不自觉的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这个公司里还会有人像张元英看着我一样看着别人吗?那个人又是怎么处理的,也一样是同性之间吗?不。应该不会有人再像我一样了。公司里没有禁止社内恋爱的规定,所以如果有人对异性表达好感的话,大概都能够成功。
那张元英到底是为什么会喜欢身为同性的我?坐在沙发上感受到了阳台吹进来的风,宥真眼前突然出现了张元英的模样。发丝被风吹乱披在脸上,睫毛下垂显得疲惫。用那种样子说出了“我喜欢你”那时的你会在想什么呢?说出这句话时下了很大的决心吗?喜欢我多久。确认自己内心的时候会很难熬吗?
带着这样说不出口的疑问。宥真回家后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梦里出现的也是张元英告白之后渐渐远去,看起来像是很悲伤的背影。
—
“宣传片?”
“是 宣传片”
“什 什么啊 居然叫我去吗?”
“是...”
社员难为情的看着宥真瞪得圆圆的眼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接着说。要不是因为拍摄时间在下班后那些家伙一个都不想去。再加上我们主管是整个部门里公认最有演员像的人,也不会找到这里来。看着宥真依然一副惊讶的样子,那位社员又转了一下眼睛。
“如果难为情的话...”
“不。我会去的”
“啊?”
你们都不愿意去,那不是只能我去了嘛。宥真像平常处理事务一样自然的回答着。虽然心里有点抗拒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不是很喜欢做,但是如果是大家都不想去的话。再强求会很难为情。不想让任何人不舒服。所以答应了。反正是照着稿子回答问题,一会就完成了。
但是就因为误认成了如此简单的事,所以又遇到困难了。
“我们除了介绍公司的企业以外,还要做一个特辑宣传公司内良好的氛围...”
总之呢,以自然的状态介绍我们公司就好了!看着导演跟自己激动的比划着,宥真蒙蒙的点头。接过剧本看了看,都是很容易的问题。回答也给了相应的格式,不是很难。所有人都人忙前忙后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这么大阵仗啊。因为感受到有好几双眼睛一直看着自己有点不自在,所以宥真只能继续低下头看剧本。但是就发现了,剧本上的台词有角色A和B的分配。
“但是导演,剧本上不是有两个人一起回答问题吗?”
“还有一位没来呢,说是去准备了”
“噢。就是那位,请来这边!”
心跳为什么无故加速了呢?宥真顺着导演转身去打招呼的方向看去,远处那个人从踩着高跟鞋一下一下从公司大门走来了。因为风太大所以微微垂下头闭上了眼睛,胸口的工作牌随着风嘶啦嘶啦边飞舞边响着,好像是有点着凉。手也缩在自己西装袖子里面了,但是重要的不是这些。宥真终于找到了刚刚怀着不好预感的原因。
因为来的人是张元英。
昨天才被当面第二次告白,今天就要站在一起拍宣传片。表面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看起来像是在看剧本实际上心都要爆炸了,安宥真。安宥真人生怎么办。在心里这样无助地喊着。太过分了,导演nim太过分了真的。为什么两名演员却只准备一份剧本,搞得现在张元英只能靠在我旁边看。
“那。那个。这个给你看吧”
“啊。噢...”
宥真手抖着把剧本递出去了。靠太近的话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感觉好像会出事。尤其是现在这样,只是看着她接过剧本那双手就觉得要不行了。一会开始的话紧张到说不出话怎么办。全身的细胞都变得僵硬,偷偷的斜眼看了张元英。好像专门重新化了妆来,比平常更漂亮了。很认真的看着剧本,嘴巴里在小小声念着台词。集中力要是能像她一样就好了。
昨天还很担心来着,因为自己接电话的时候就走了,虽然走掉的时候没说什么,但是光看背影总会觉得很难过。无法理解她的心情,就这样想了一个晚上。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才喜欢我的,但是其实不讨厌张元英,跟之前那些男人比起来她完全获胜只是一小部分原因。另外是发生这些事情之前相处的很舒服,并没有做越界的行为让人感觉不适。这样的话会更在意自己的行为对于她有什么样的影响,但现在看起来还好。
宥真紧绷的心脏放松了一些。因为被风吹着所以稍微觉得有点冷了,不过旁边的人好像更严重一点。用双手把自己抱住了,是该做点什么吧。但是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随着导演喊着要开拍了然后所有人靠近。把打光灯照在自己身上时,宥真都只是抓着自己的工牌绳子,看着缩起来的元英什么也没说。
...
“那么现在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摄像师旁边的主持人拿着像节目流程卡一样的东西说这话,真不知道为什么要以这种形式来拍宣传片。又不是在录综艺。宥真回忆着最后一个问题,应该是说有什么想要对公司说的加油鼓励这之类的话。已经提前在心里打好了草稿。旁边的元英不知道之前是不是学过播音,回答问题的时候大方的样子真的像电视节目MC,虽然导演还设置了回答之后互相对视一下表示认可的那种镜头,但是看的完全是肩膀的地方,根本不敢直视彼此的眼睛。
“听说两位是同一个部门的,那平常相处的如何呢?”
“是否能说一下对对方的印象”
看着主持人在边上默默的把流程本放下又把麦克放在两个人中间。一时都愣住了,什么问题这剧本上有吗。宥真用自认为最自然的表情瞪大眼睛向画面外的导演求助,得到的是导演一边和善的笑着一边挥手让快说的样子,什么啊这怎么说 “哈哈这位昨天刚跟我告白呢”这样子吗?导演nim,导演nim太过分了真的。
“...安主管是很优秀的人”
还在犹豫的时候,一边的元英就拿过了麦克自然的对着镜头回答着。
“刚开始工作的时候难免会遇到困难,但是安主管都很好的带领我了,一直以来都很感谢”
“…主管对于我来说,就像风一样”
“希望以后也能继续一起工作”
“...”
没仔细琢磨是什么意思,麦克就递到了自己这边来。宥真接下之后一直看着镜头,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指一直在麦克上摩挲。余光看见头发被风吹起来了,但不是自己的,因为风吹的越来越厉害了,接下来可能会乱飞。只是想着这些而已,就以很单纯的目的转过身去,伸手帮元英把头发别到了耳朵后面。看见自己面前的人愣住的表情和一直完好呆在旁边的镜头,宥真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这位是...在我心里,非常满意的人”
“因为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好,所以一直很放心来着”
“我...”
又感受到了。来自张元英那种强烈的视线,但今天多的感受是,里面好像藏了一份渴求。不明白这样的想法从何而来,不过一点都不讨厌。
“我也跟元英小姐一样。如果以后能够和元英小姐一起继续愉快的工作,那就更好了。保持现在的样子一起前进吧”
“CUT!”
结束了。周围的人开始熙熙攘攘的,收设备,检查画面,听见了导演说两位今天辛苦了可以回家了之后。宥真仍然站在原地。但元英已经走向公司大楼。又留下了背影。周围的人不停说着些话,但是耳朵都自动过滤掉了。整个世界除了张元英全部虚化。只是看着远去的背影,宥真又想起了刚刚听到的。
风?如果对于你来说我是风的话,那你是否曾想要抓住我。望着我时,会觉得辛苦吗?有想过要追上我吗?
奇怪的情绪在心里不停的转圈,为什么我会感到难过呢?耳边风声呼呼的飘过。手指变得冰凉了起来。宥真慢慢闭上眼,心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始跟着拳头一起缩紧了。
如果我的意义于你而言是这样的话。
-
“吃这个吧,我多买了一个”
宥真坐在长椅上,旁边放着一盒酸奶。手上拿着的是上一秒还在吃的泡菜饭团,因为今天金枪鱼饭团售完了,所以为了下班不饿肚子只能买泡菜饭团,吃着吃着隔壁就传来了这样子的声音。转头看过去,是张元英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了。一只手拿着一个金枪鱼饭团,其中一个正在往自己这边递。
“谢谢...”
跟之前相比的是,这一次面对她坦然了许多。也并没有做很多心理建设。只是不再去想那件事情,所以也很自然的接下了元英递过来的饭团,也因为泡菜饭团是真的吃不习惯。
便利店门口不远处的长椅上,两个人无言的吃着同样的东西。说完全不紧张的话肯定是假的,但是没有了像之前那样要逃跑的想法,没什么大不了的。嘴里吃着饭团,心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听见了因为风吹来而满地乱飞的落叶发出的沙沙声,宥真的视线跟随那片落叶在地上飘着,最后停在了旁边那个人的脚边。余光却捕捉到了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紧了膝盖上的那块布料。
“...主管”
“我有话想跟你说”
就这样开了口。手里的饭团好像也被捏紧了一些。宥真看过去时发现,元英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变的像那晚一样。抿了一下嘴唇之后就不再继续说话。风有点大,衣服看起来很薄。会冷吗?所以没有想那么多,很早就想要这么做。自然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过去了。尽管元英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面部表情因为外套的到来而变得慌乱了一丝。看她没有接过的动作,所以宥真直接帮她披上了。
“别着凉了,慢慢说吧”
这时元英的表情看起来才放松了一些,因为一直看着她的表情。好像能感受到她要说什么,现在应该很煎熬,但是没关系。宥真歪着头凑近去看元英,一只手扶着外套袖子,眼睛亮亮的等待着。
“可以,先不要看着我吗”
“这样的话我会有点紧张”
元英的手把那块布料捏的更紧了。脚也往回缩了一些,皱着眉头。嘴巴一张一合的但还是没发出声音。宥真只能先转过身面向前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不知不觉自己的手心也开始出汗了。就这样没说话的过了一会,耳边只剩下风声,这时元英却开口了。
“那天晚上的事情,其实我后面想起来了...真的很对不起”
“昨晚也是,那样贸然的跟安主管告白”
“不想做模棱两可的人。因为这是两个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还是觉得有说清楚的必要”
“虽然很抱歉。但还是要说一次,我确实喜欢安主管”
突然间听见了塑料包装被揉捏的声音。但知道是元英太紧张了造成的,所以没有插嘴,让她继续说下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别人那里变成了和事实相反的事情”
“...主管那天在茶水间说的话我也听见了”
“就和你说的那样,就算真的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要怎样。不管是谁都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让这种事情成为影响工作的因素才是不对的事情”
宥真感到心跳加速。坐在长椅上却无法动弹。如果是这样的话,真的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你会伤心吗?会难过吗?之前所拒绝的都是男人,第一次遇到了这样的女人。所以宥真一直很担心自己的行为是否会让身为同性的元英受伤。也因为这样,在作出回应这件事情上都变得犹豫了很多。没有考虑别的,只是害怕她会因为这个而伤心。不管过了多久都还是会在意,自己是很难把事情藏起来的人,所以知道逃避的时候都变得很笨拙,要是因为我的这些做法而感到煎熬,那该怎么办。
因为这样的想法,今天没有想要避开元英。
“回去之后想了很久,觉得安主管可能会独自纠结这件事”
“一直以来,主管都很好的引导了我。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想让任何人有负担”
“也不用因为这份喜欢感到无措。因为是很优秀的人,会喜欢上是人之常情”
“请以后也保持现在的模样吧。即使要说出拒绝的话也没关系,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份喜欢要得到回应。像明灯一样继续引导我,并且不用感到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因为主管是我前进路上像旗帜一般存在的人”
没有说自己会放弃喜欢的话,而是大方的承认了。并且很理智的说完了所有想说的,因为这样的元英,宥真感到了些许安心。如果换成别人,不一定会是现在这样坐下好好说话的场面。因为是张元英,所以才会是这样。
“元英小姐...我”
“被同性表白,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
宥真没有往左边看。虽然感受到了来自左边张元英强烈的视线。依旧是按照刚刚的约定直视前方。不管怎么样,现在只要把想说的说完就好了。然后宥真又轻轻扯住了衣角,呼吸着来自深秋的空气。
“被喝醉的人抱着,也是第一次...”
“因为这样的情况,所以一开始确实感到了无措”
因为提起了难堪的回忆。元英在一旁把头低的更下了,双手很整齐的放在大腿上听着。因为头发垂下去遮住了整张脸,心跳扑通扑通的。还好有风声作掩护。不然宥真听见了一定会吓到。
“但是我不排斥这样的感情”
“这件事情处理的很好,现在的我并没有感到有负担”
“如果对于茶水间那天的话,或者别的任何时间的有让你难过的行为,我向你道歉”
“没、没有的”
听见语调有点奇怪的声音就看了过去。元英正在用晶莹剔透的眼睛看着自己,但努力微笑着。自己不自觉的就伸手去帮她擦掉了掉落下来的眼泪。又因为这样的情况慌张起来,赶紧坐的离她近了一些。
“...那个,不要哭,为什么要哭呢?”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我只是...”
看着面前的人这般哭泣的样子。宥真第一次有了因为喜欢自己的人感到难过的心情,因为没有纸巾。所以只能帮她用自己的外套擦眼泪。元英捏紧自己外套的袖子抽泣着,我好像说了让她伤心的话。一边回想着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宥真一边轻轻拍着元英的背。不要哭了。张代理。但是这样也没能让元英冷静一些。
“以后也像往常一样相处吧”
“我只是很开心,安主管没有说别的难听的话”
“那种拒绝别人时尖锐的话,不是应该对张代理说的”
宥真看着面前的人流着眼泪,迫切的想要看清楚她的样子。伸手把元英的头发撩到耳后轻轻抚摸着。
“就像从前一样相处吧,像你说的那样”
漆黑的夜空下,元英的泪花啪嗒啪嗒的掉落在西装外套上,浸成了与周围布料截然不同的深色,逐渐蔓延开来。宥真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告白时做出回应的煎熬,心也扑通扑通的像是要逃跑一般。在读不懂的纸张上留下了不明意义的感叹号。屏住呼吸的时候,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下沉。
—
三次分手(上)
安宥真和张元英之间经历了三次分手。按理来说,经历过三次分手的恋人就会断掉这辈子和对方的缘分,不会再有第四次交往。
三次分手,就说明有过三段交往经历。第一次交往要追溯到幼儿园时期。那时张元英四岁,安宥真五岁。
张元英在幼儿园里就已经有“小公主”的外号了,不仅每天穿着各式各样的美丽的洋裙子来上学,对待老师和同学也是最有礼貌和友善的那个小朋友。
这种善良,经常会被某些人的无知误解成软弱的象征。幼儿园生活刚开始不久,班上一个和张元英差不多高的小女孩就开始欺负她。
“喂,拿来借给我玩玩!”
朴恩惠一把抢过张元英手里的芭比公主。
“可是……”
“可是什么,老师今天不是说要乐于分享吗?”...
安宥真和张元英之间经历了三次分手。按理来说,经历过三次分手的恋人就会断掉这辈子和对方的缘分,不会再有第四次交往。
三次分手,就说明有过三段交往经历。第一次交往要追溯到幼儿园时期。那时张元英四岁,安宥真五岁。
张元英在幼儿园里就已经有“小公主”的外号了,不仅每天穿着各式各样的美丽的洋裙子来上学,对待老师和同学也是最有礼貌和友善的那个小朋友。
这种善良,经常会被某些人的无知误解成软弱的象征。幼儿园生活刚开始不久,班上一个和张元英差不多高的小女孩就开始欺负她。
“喂,拿来借给我玩玩!”
朴恩惠一把抢过张元英手里的芭比公主。
“可是……”
“可是什么,老师今天不是说要乐于分享吗?”
见张元英欲言又止的样子,朴恩惠补充道,“你借给我玩,我们就是朋友了,所以有好玩的玩具要借给朋友玩对吧?”
道理好像是没错。张元英点了点头。
玩了朋友的玩具,就要记得归还并说一句谢谢。但是直到放学张元英觉得那位新朋友好像忘了什么,于是在收拾书包的间隙去提醒她。
“不见了!”
“什么?”
“对啊,不见了就是不见了,我也没有办法。”
那是张元英最喜欢的一个芭比,是在今年生日收到的礼物。自己可是带着对待宝物的心情把它带到幼儿园里的,没想到宝物竟然会不翼而飞。
“不行,你不可以走。”
“为什么?”
“因为……”张元英鼓着腮瞪着她,“因为你还没有把芭比还给我,并且也没有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过错方毫无悔改之意。
“朴恩惠,你爸爸来啦!”
“好——”
朴恩惠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张元英,拿着书包飞快冲出教室。
张元英小朋友闷闷不乐地回了家。在路上父亲有问她为什么不开心,张元英本想把这件事全盘托出,但坐在后座时看到父亲开车在等红绿灯时都不忘打电话沟通工作,回到家躺在沙发上又看到母亲奋力敲击着电脑键盘,张元英不忍心为了一个玩具去打搅他们,张元英只好把委屈默默嚼碎了咽下去。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一定要处理好。
下定了决心,就一定要做到。张元英第二天一进教室就寻找朴恩惠算账。
“喂,我说,不见了就是不见了,你想怎么样?”
朴恩惠一边恶狠狠地说,一边在空中挥舞右手。
想怎么样,打架吗?张元英第一直觉是不可以,那要报告老师吗?如果我是大人,我应该怎么解决。张元英的大脑正飞速运转,不料有只白皙的小手出现,握住了朴恩惠的右手。
“我刚刚在你包里翻到的,这是张元英的芭比吧?”
张元英抬头惊讶地看着安宥真另一只手里的物品,那是差点害她夜不能寐的芭比。
安宥真四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因此迟了一年上学和张元英同班。由于大一岁的关系个子比张元英和朴恩惠要高不少,朴恩惠面对着大自己大半个头的不速之客没有慌张,一把抢过安宥真手里的芭比拔腿就跑,安宥真紧追上去。此时是在幼儿园院子里的活动时间,张元英眨眼间那两人已经消失不见。
“安宥真——”
张元英急切地呼唤安宥真。
院子不大,可张元英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快要把这个院子给找完了。快要走到院子里唯一一棵古树前了,张元英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这颗古树见证了太多岁月,枝干的粗壮程度在小朋友们看来同怪物没什么两样,更有甚者传言,古树里沉睡者一只会吃人的千年树妖。张元英越走近心越发颤,想起那个吃人树妖的传言,张元英想要后退,可是直觉告诉她也许安宥真和朴恩惠就在古树后面。
安宥真和朴恩惠这么久没有动静,难道真的被树妖吃干抹净剩骨头了吗。一阵冷风吹过,迫使张元英不敢再往下想。
“张元英!”
张元英定睛一看,安宥真左手拿着她的芭比,右手缓慢放在眼睛上,一副欲哭的姿态。张元英顾不上树妖飞过去抱住了安宥真,安宥真的肩膀在感受到温度的那一刻松懈下来,眼睛上的防洪堤开始崩塌。
“哇——”
安宥真哭得很大声,张元英拿出去随身携带的小手帕帮她擦眼泪。
“元英,说实话我很害怕来着……”小狗抽泣着吸一下鼻涕吐一个字。
“害怕什么?”
安宥真抬头看了一眼这颗巨树。
“树妖……”
张元英打了个寒噤,用手指示意安宥真不要再说了,然后连忙把安宥真拉入安全地带。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裙子……”
张元英今天穿的是白色的洋裙子。在儿童节的时候张元英穿着它作为小小主持人主持了儿童节晚会,那晚全幼儿园的孩子还有老师都在夸张元英是小公主,安宥真也不例外,整个晚上自称是公主的黑骑士帮张元英忙前忙后,实际上也就是准备了一只小板凳背在身上,公主下台后安宥真就让张元英坐在自己的软椅位子上短暂休息一下,自己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好多孩子说安宥真傻呵呵的,只懂得带板凳算什么黑骑士。可是安宥真注意到了唯一的细节,小主持人上台前会有人帮忙递水、化妆和做发型,会同在场的每个孩子一样都会得到几包小零食,可小主持人整晚是没有座位等着她的,哪怕节目单长长她要待机的时间也长长,仿佛张元英今晚必须一直被钉在地上。大人会细心到考虑张元英造型上每一根头发丝,却又粗心地略过这对小张元英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安宥真那晚真的做了一回完美的黑骑士。
“没事的,你帮我拿回了芭比,我很开心。”张元英摸了下安宥真的脸颊肉,又白又软。
“伤到哪里了吗,宥真姐姐还在流眼泪?”
“刚才她打我下巴的时候我忘记把舌头缩回去,咬到舌头了……”安宥真越说越小声,最后把头低下去。
张元英托起安宥真的下巴细细端详,实在太像一只小狗了,像一只在外面打架受伤回来找主人呜呜哭的小白狗。明明只比自己大一岁,但是性格是很爱哭的类型。张元英苦笑。
“真的好像小狗!”
“谁?”
“你呀!”
安宥真没有接她的话,玩起地上的石头。
“以后玩游戏你站在我后面吧,我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可是我想站在宥真姐姐旁边拉着宥真姐姐的手……”
“我看电视上只有恋人才会牵着手站在对方旁边,这样的话,元英要拉我的手就得做我的恋人,元英要做我的恋人吗?”安宥真郑重其事地拿右手在衣服上拍了几下后伸出。
“宥真姐姐觉得恋人和朋友相比,哪个更好?”
安宥真歪着脑袋想,“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受欺负,我有好吃的想立刻分享给你。”
“好呀!那我们做恋人吧。”张元英眯着眼睛笑了,同时牵起安宥真的手。
第一次交往没有持续多久,张元英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很快就搬离了安宥真居住的街区。两人的小学和初中因此上的不是同一所。在信息技术尚未成熟的时代,两位小朋友就此失联,各自过起没有对方的日子,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条细细的线专门连接着安宥真和张元英的缘分,于是她们在15岁的夏天重逢,这一次,两人在同一个补习班里准备中考。
续集的开始是安宥真好不容易买到了麦当劳的新品冰激凌,这份新品麦旋风目前的火爆到了路边的蚂蚁也会瞠目结舌的程度,安宥真更是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才买到这款麦旋风。也许运气在麦旋风身上用光了,安宥真因为误车差点迟到,下车后拿出在田径队受过专业训练的速度直奔补课班教室,在最后一个楼梯的拐角处,她撞到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麦旋风弄脏了那个女生扎进牛仔裤里的白t,安宥真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想为女生擦却被制止了,疑惑地抬头对上的是一样惊愕又熟悉的脸。
“安宥真……”
面前这位少女的眉眼好熟悉,安宥真努力在记忆里搜寻她的身影,没想到对方先自爆了。
“我是张元英啊!”
这句话如一块石头扔在静湖里掀起千层波纹,安宥真如梦初醒。
“对不起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没事啦!”张元英笑着接过安宥真手里的纸巾自己擦好,她注意到安宥真手里的麦旋风,平时不怎么吃麦当劳的她也知道这款麦旋风的特别性,她估计安宥真心里也不好受,所以不打算增添她的烦恼了。况且冒失的对象是安宥真这一点,她真的生气不起来。
“那个,元英,你放学后有事吗,我要赶着去上课,所以……”安宥真指了一下张元英后方的教室说。
“宥真姐姐的邀请我怎么敢拒绝呢,那就放学后在补习班的大门见吧!”张元英笑了。
熟悉的称呼飞掠过安宥真的耳边时蒸熟了她的耳朵,这一幕被张元英尽收眼底。
明明只是想请对方吃饭来赔礼道歉,但是自己的心里却像有口翻炒着黄豆的大锅,噼啪作响。安宥真今天的知识点一个也没听进去,脑海里都是张元英今天穿白t配牛仔裤的身影。她出落得很漂亮,身材也很纤细,是属于安宥真平时在校园里路过会多看两眼的类型。安宥真突然开始嫌弃自己身上的白色无袖背心,因为今天晚上自己要去参加田径队的训练所以才穿的。平时图的方便省事竟然在此刻酿成了大祸,对方会不会认为自己太轻浮不修边幅啊,安宥真挠破了头。在放学走向大门口时,她祈祷着张元英快点忘掉今天的约定,可这样安宥真竟有有些不舍,在垂头丧气之际,她的手被牵起,是张元英。
“宥真姐姐走得好慢哦,我们一起走吧!”
张元英此时已经追上安宥真的身高,两人高挑的身高站一起在同龄人间过分惹眼,安宥真拘谨地回避那些视线的同时被张元英大方地拉走。
直到在汤饭店坐下后,张元英才开始好好端详起安宥真,对方的脸上已经脱去了婴儿肥,五官开始显得清朗,但还是一副少女的模样。安宥真感受到张元英火热的视线后挠了挠脸颊,“我脸上有东西吗?”
张元英笑了,“没有,只是很久没见宥真姐姐,想好好看看你嘛。”安宥真被说得不好意思。她想过这么久不见两人重新坐在一起会不会略显尴尬,可目前看来完全没有,张元英和安宥真互相说着分离后自己身上发生的趣事,两人快要笑倒在桌子上了。
“我之前有段时间生了一场病,也不是什么大病,但会反反复复地发作导致我精神,所以那段时间我经常请假,可还是在期末中拿到了第一名哈哈哈……”
张元英喝了一口可乐对上安宥真心疼的眼神,安宥真问张元英是什么病现在完全恢复了吗,张元英一一回答了,她没想到安宥真会是这个反应,从前她把这当谈资同朋友们说起时朋友们都是和张元英一起大笑。可安宥真总会注意到别人容易忽略的地方,就像小时候的安宥真能做一个完美的黑骑士。
“宥真姐姐还记得我们幼儿园时期交往过吗?”
安宥真差点把橙汁呛出来,她也记得,只是没想到张元英会在这时候提起。
“哈哈哈哈记得,那都好久以前的事了。”安宥真疯狂喝着橙汁掩饰尴尬。
“对啊,都好久的事了。”张元英若有所思地看着安宥真,提议交换联系方式,这一次见面张元英可不想再失联。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和家庭地址后,安宥真起身告辞,说要去参加田径队的训练。
“训练……”张元英亮起眼睛“我可以去看看吗?”
见张元英来了兴趣,安宥真不好拒绝,“可以说可以,只是我要忙着训练可能没空陪你……”
“没关系,刚好我一会有另外的事,应该比你早半个小时结束,我做完后顺道去看看宥真姐姐!”
兔子发出甜甜的声音让安宥真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甜腻了几分。她也很乐意这样的结果,笑着答应了。
“宥真,那个漂亮女生好像一直在看你。”
结束了训练后安宥真低着头原地转圈走着,等自己刚才因高强度体能训练飞出去的魂慢慢走回身上。队友的一声呼唤把安宥真的头拉了起来,安宥真四下张望后看见张元英坐在观众席处朝安宥真挥手。
也许今天训练过度了吧,脑瓜子嗡嗡作响,安宥真一边轻拍自己的头一边向张元英走去,她这滑稽的一幕把张元英逗笑了。
“怎么站得离我那么远?”公主有些忿忿不平。
“因为刚刚结束训练,还没来得及洗澡,怕身上有汗味。”
还挺细心,张元英心想。
“那宥真姐姐想要一会和我去走走再回家吗,我知道有家新开的蛋糕店很不错!”
既然是张元英的提议那自己没必要拒绝。安宥真乐呵呵地跑去洗澡换好衣服就和张元英逛街去了。
两人并肩走着时张元英瞥了一眼安宥真身上新换的黑色t恤,回忆起刚才田径场上安宥真流着汗的肌肉线条,现在洗干净了还有一股淡淡的茉莉白茶香。张元英主动去碰触安宥真的手,安宥真明白这是来自旁边那位带着焦糖和香草气息的信号,识趣地一把包住她的小手后十指相扣住,这一切都发生在两人目视前方强装镇定时。两人心照不宣地进行着这个有些亲密的举动,头顶的月亮装着少女的心事,两个月后,她们开始第二次交往。
“宥真部长回来啦!”
“哇,是宥真前辈啊!”
“宥真前辈的身体好些了吗?”
刚回到办公室就收到了组员们发自内心的开心和关心,安宥真受宠若惊,她一个个认真回应说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已经可以回来上班了,随后因为同事们送来的慰问品太多她得一起抱着进独立办公室。
平时安宥真的作风认真却不失温柔,面对销售组的组员们没有一点架子,业绩逐步上升时也不忘帮组员们向上级多要点赏赐,这样的好领导实在难得,所以在安宥真因公去国外出差出现严重的水土不服生病后,组员们对这位善良的安组长表达强烈的思念和关心。在安部长请了长长的病假回来上班后组员们自发购买了慰问品送给她。
“宥真啊……”
门一开,金秋天抱着文件进来,她是销售组的副部长。
“这些是你不在时各个产品的销售情况的报表。”
“辛苦你了秋天姐姐,我不在时你替我忙了很多工作啊……”看到不降反增的统计图表,安宥真更是心疼起她这位前辈,“我们公司的业绩增加应该更忙了。”
“噢,那是因为换了新的创意总监所以才得到这么好的业绩。”
“换了新的创意总监?”安宥真皱起眉。
“对啊,你一请假后她就来上班了,你不在的这一个月里公司的爆款多了不少,都是出自她的手,听说对方是从巴黎留学回来的,叫……张元英!”
张元英?安宥真眼前一黑。
“怎么了宥真,脸这么白,不要紧吧?”金秋天慌张地移动到安宥真旁边。
安宥真抬起头。金秋天比她早一点进公司,在工作上帮了她很多,因为两人的性格合得来所以下班后经常约饭或者去玩,在安宥真进公司的这六年里,金秋天已经逐渐成为她的知心好友了。
既然是金秋天,就没必要隐瞒了。安宥真咽了一下口水,缓缓道出原因,
“其实,张元英是我前任……”
“晕……”金秋天仿佛被一道雷击中了头顶。
“难道你大学谈的那段……是她?”
在金秋天的惊讶注视中,安宥真点点头。
“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
设计部和销售部在同一层,在公共洗手间里,张元英透过镜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躲什么躲?”
张元英一声呵斥,吓出了那位一进门便躲在门后的销售部部长。
“我只是……”安宥真低下头。
张元英继续洗她的手,“现在公司上下都传着我们大学交往过的闲话,安部长这样躲着我,旁人看到会怎么想?”
“其实那也是事实……”安宥真倚靠在墙角,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乱划来掩饰紧张,“而且也不止大学期间交往过……”
安宥真突然变得畏畏缩缩,是有原因的,同她在大学里和张元英那段恋爱脱不了干系。
大学时期,安宥真是滑雪社社长,张元英是英语社社长。两个社团的活动内容原本是风牛马不相及,但由于滑雪社社长的热心联谊,两个社团经常一起活动。每年的冬季,两个社团的成员都会一起上雪场滑雪。
“我说,我们英语社怎么经常和滑雪社联谊啊,我们的社团活动天差地别,简直是盲人报了驾校啊!”
“你还不知道吗,滑雪社社长在追求我们的张社长。”
“你怎么知道?”
“有眼人都能看出来,滑雪社社长经常主动去找张社长,每次一起聚餐时滑雪社社长全程都是很贴心在照顾。今年的圣诞礼物安社长给其他人都是这么大,但是给张社长是一个超级大礼包……”李贤瑞一面说一面给直井怜比划。李贤瑞要比张元英和直井怜她们小一届,也许是年纪小脑子转得快,李贤瑞经常给这位反射弧长的直井学姐讲解问题。
李贤瑞唯一没有告诉张元英和直井怜的事情就是,她其实是安宥真的表妹,一直在帮着安宥真埋伏在英语社做间谍。平时帮忙打听张元英的活动轨迹就算了,没想到今年圣诞节还要做一次奸臣劝说张元英带领社团们来滑雪,李贤瑞快受不了她这个亲表姐了。
“你想和人家约会单独约就好啦,为什么还要拖上我?”李贤瑞委屈巴巴,她本来打算今晚的平安夜抱着薯片开暖气好好看一遍《真爱至上》,这部电影她收藏了很久。
“不行啊贤瑞,我单独邀请元英肯定会被拒绝,所以才想借着联谊的名号和她一起滑雪。”
人家真要拒绝早就拒绝了,李贤瑞想。安宥真每天在学校见到张元英都像小狗见主人似的摇着尾巴上去,生怕张元英看不到她忠诚的模样。张元英从不拒绝,安宥真的好意她见到就收,也会贴心回应,这也是安宥真能坚持这么久的原因。
“今晚雪场里增加了一棵巨型圣诞树,李贤瑞你想办法把她带到那里好不好……”
李贤瑞听后一笑,“你要开始表白了……”
安宥真扭捏起来,“也没有吧,只是想给她看看这棵树,因为来雪场次数多了和雪场老板成为了朋友,这棵圣诞树是我帮忙装饰的……”
李贤瑞立刻会意,“那好,我把她带到那里,你自己加油吧!”
光是把人带到那里还不够,安宥真还指明要在落日后的二十分钟里张元英带到圣诞树下,因为此时太阳在地平线下负四度和负六度之间,整个天空被染成神秘的蓝色,这就是蓝调时刻。在蓝调时刻里,张元英一个人站在槲寄生下,眼里的一切都被蒙上一层独特的冷色光晕。从小便以聪明受夸赞的她,不难猜出今晚真正把她带到这里的是谁。在日落后的第二十分钟,她的前任带着一束紫色郁金香踏雪而来。安宥真站定后,巨型圣诞树亮起暖黄色,消融掉了寒冷。
“怎么突然带花过来了?”张元英故作冷漠。
安宥真低头确认了一下花的颜色,“以前我们交往的时候我也送过,紫色的郁金香不是代表暗恋嘛。”
“宥真姐姐这哪里算是暗恋,称得上明恋了吧。”张元英的脸闪过一抹红。
“张元英……”安宥真低头用脚划雪,“说真的,我想重新和你恋爱……”
“那宥真姐姐记得我们是因为什么分手的吗?”
也许是两人的课业繁忙,也许是两人因为不同校而造成交流的不便,也许是第一次交往她们还不太学得会爱对方。在一次很小的冲突后她们在高二时期分开了。她们的十代恋情综合下来犹如乡间田野里的农人,只有麦浪此起彼伏之际才后觉风的光顾。
安宥真和张元英分开后才明白,自己原来有多爱对方,但是谁也没有明说,张元英准备把这段经历用小盒子锁上封存心房,没想到大学开学不久,安宥真带着特定钥匙开了她的心房,从此她重新闻到了那股夏夜的茉莉白茶味。
“元英,你知道吗,站在槲寄生下的人是不可以拒绝被亲吻的……”
安宥真捧住张元英的脸,使张元英同她对上眼神。
“从始至终,元英一直是我唯一想要接吻的人……”
啊啊啊什么啊什么啊!
安宥真在办公室里疯狂挠头。
那天她和张元英的洗手间相遇以张元英的一通急电告终。临走时,张元英不忘补充一句,
“宥真姐姐知道吗,分手次数达三次的情侣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不会再有交集,张元英是想让自己死了这条心吗?
安宥真慢慢平复呼吸。自己才和张元英重逢没多久,还没有升起同她复合的念头。
可要是真的复合了呢,安宥真沉思起来,好像确实不错。
可张元英好像不打算给她机会了,张元英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安宥真顿感希望的渺茫,蔫蔫的趴在桌子上。直到金秋天来喊她下班去吃烤肉,在嫩豆腐汤和泡菜五花肉前,安宥真才拾回对生活的希望。
“宥真呐,自从元英进公司后,你好像一直提不起精神……”金秋天关切地看着这位同事兼挚友,“你还喜欢她吗?”
安宥真心里的花又落下。
“好像是的……”
“那为什么分开了……”
安宥真喝了口水,慢慢回答,“因为异地啊……”
张元英大三时拿到了出国交换的机会,虽然只有短短半个学期,但由于交换学校在英国,平时趁着各种各样的假期和周末张元英把英国及其周围国家的首都都转了一圈,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便给安宥真寄一张明信片。安宥真把这些明信片装在一个精美的饼干盒里妥善保存,被朋友们打趣说像小松鼠囤冬粮。
“怎么说你是小松鼠啊?在我看来应该是小狗把舍不得吃的肉骨头藏起来才对。”
电话那头是女友的撒娇,安宥真不禁笑出声。
“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因为在和元英公主说话,所以感到很开心。元英公主说的话当然是对的啦!”
“那我说安宥真只是一只会摇尾巴的小狗呢?”
“这就有点不对了……”
“为什么?”
“应该加上定语,是只对你摇尾巴!”
“什么嘛!”
张元英在那边似乎很忙,与她为数不多的电话时间安宥真都会格外珍惜。
“元英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
“元英……”
“宥真姐姐呐,你想过以后吗?”
“什么样的以后?”
“就是……”电话那头吞吞吐吐,“我想出国读研究生……”
这样啊。安宥真反倒长舒一口气,她以为张元英要移情别恋了。
“宥真姐姐呢?”
“我吗?我不读研究生了,大学毕业后直接去工作了。”
张元英在幼时就搬离了她们的普通街区住进了高档住宅,命运早已暗示过她们之间藏着不浅的沟壑,这条沟壑远没有十五岁的分手简单,它要更复杂,更现实一些。
张元英回来后宣布卸任英语社社长的职位,说要去法国留学在学法语,暂时用不到英文了。
“元英姐姐怎么突然要去法国?”李贤瑞在为张元英举办的欢送会上发问。
“觉得法国更适合我一些,而且我决定不修读自己的美术学专业了,想去法国读设计的研究生。”
“哇哦——”众人被张元英的话语着实惊到,想做什么就可以做,如此率性勇敢果然需要是大小姐的财力才可以做到啊。
欢送会上上都是和张元英有过交情的人,安宥真当然没缺席。张元英讲话时她一直在低头喝着闷酒,她和张元英是公开的关系,在场的人全为安宥真捏了把汗。张元英和安宥真隔着李贤瑞坐,虽然酒桌上的气氛其乐融融但李贤瑞还是感觉如坐针毡。她悄悄把安宥真手边的烧酒移开,却被安宥真哼了一声,张元英察觉到号给安宥真重新倒上酒。
好吧,既然一个夫唱一个妇随,就随你们吧。李贤瑞不想管了开始安心吃她的菜。
聚餐结束后时间还早,有人提议去KTV续摊,但此时安宥真已经醉得走不动路,张元英说带她另找个地方休息解解酒,一会和安宥真一起过去。众人同意了,于是唱着歌往前走把两人落在后面。
“后来呢?”
“后来……”安宥真把脸埋进宽大的手掌里,“我把她给睡了……”
金秋天哭笑不得,“什么嘛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恋人之间发生关系也没什么。”
可张元英好像不是自愿的,安宥真痛苦地回忆,自己醒来后发现像电视剧里的那样身上一丝不挂地垫着白床单盖着白被子时快吓死了。听到浴室的水声和张元英歌单里的歌声她才稍稍安下心。不过没给自己太多缓冲的时间立刻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回。穿好上衣在套长裤时张元英身着浴袍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来,安宥真急忙拿被子捂住自己……
“不用捂了,我全看过了。”张元英懒洋洋地说,“很好看。”
“元英……”
“是宥真姐姐的力气大,怎么推也推不开……”张元英却好像没有委屈的意思,“我们已经离开两个小时了,该去KTV找他们了。”
“我怎么感觉像是她把你睡了……”金秋天笑得夹不稳菜。
“从那晚结束以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她也不再来学校,我们算是分手了。”
“那宥真你有考虑过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吗?”
好像可以。安宥真想了一下,自己还没有和除了张元英以外的人约会过。
几代是她,十代是她,二十代也是她,自己如今是三十代了,也该尝试一下新的开始了。
“好啊,秋天姐姐,我记得你有一个学妹,叫申有娜是吗……”
不对,完全不对。
安宥真和申有娜开始第三次约会。既然是抱着恋爱的目的,双方都很坦诚,申有娜更是在第二次见面时就挽上安宥真的手,现在是两人牵着手走在大街上。
可是牵手的感觉,应该不是这样啊。安宥真疑惑。
回想起自己和张元英牵手时自己还要提前擦手怕对方触到自己的手汗,现在和申有娜牵手感觉更像例行公事,没有出于原始的生理性激动。
“宥真我们吃这家吧!”申有娜甜心一笑,她和张元英都是标致的兔系长相。因为同龄的关系,她对安宥真不说敬语,因此旁人看来她们是很亲密的关系。
餐厅是申有娜凌晨五点起床打电话预约好的,从头到尾都给安宥真设计好了流程,安宥真只需要作为女伴前往,如果能答应申小姐的追求就更好了。
申有娜也许是个不错的女友,这几次相处下来感觉对方真诚又贴心,有时还会孩子气地撒娇。外表更是没的说,两人一起走在街上拥有超高回头率。可安宥真觉得,太奇怪了,是的,她隐隐约约觉得,申有娜身上套有一层朦胧的外纱,给她似熟非熟的错觉。
预约的位置是安宥真喜欢的角落处,套餐也是申有娜问过安宥真有没有忌口才决定的。刚坐下不久,申有娜便称要去洗手间把安宥真一个人留下。安宥真打量完餐厅的装潢后开始打量餐厅里的客人。左前边一个中年男子一边吃着意大利面一边聊着电话,右前方是三个年轻女孩有说有笑地聊着时尚和包包,旁边的是一个长腿女孩,似乎是MiuMiu的忠实粉丝,卷发打理得很漂亮,脸型线条也很流畅……是张元英!
安宥真和张元英对上眼神,随后张元英低头继续吃手上的牛排。
安宥真用右手托起下巴复位,两人的餐位隔着有段距离,应该是为了方便侍者推餐车。安宥真犹豫再三,还是选择离开座位在张元英面前坐下。
“你不担心她回来了会怎么想吗?”张元英头也没抬,继续锯她的牛排。
“我想过来打个招呼会比较好……”
“姐姐应该还存有我的电话号码吧,发信息就可以了。”张元英叉起一块小牛排往嘴里送。
还真被她说中了,安宥真从十五岁加上张元英的联系方式后就没删过,对方估计也是,大学重逢那次安宥真一打过去对方也像是知道来者是谁所以不带敬语地说,“喂?有什么事吗?”
“你一个人吗?”
“不然呢?我忙着工作没时间约会。”这位MiuMiu会员毫不客气。
安宥真悻悻地坐回去,面对一位和她有过特殊经历的前任,安宥真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
酒店那晚后安宥真还没有同她说过道歉,居然晃了这么多年。想到这里,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促使安宥真又坐回张元英对面。
“那个……大学时……酒店的事……对不起……”
安宥真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乎把头低下去。
“没事,我主动的。”
咦?安宥真飞快抬起头瞪大了眼。
张元英说完话后开始收拾,看到申有娜从洗手间出来后起身,“我要走了,你坐回去吧,免得惹新女友不高兴。”
账是张元英自己去前台结的,她好像比安宥真还要不想见到申有娜。安宥真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才回过神,可刚才张元英的一句话就够她在整个午餐时间里反复咀嚼了。
张元英坐回新买的特斯拉里,把包扔驾驶位系上安全带后熟练的发车,这辆车是她奖励自己入职后拿到大额提车提成买的。
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自己身边永远少不了追求者,可自己偏偏纯情得不得了,一共三段恋爱经历,还全交代在一个人手上。结果这家伙好像已经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迅速换了个高挑美女做女友,难怪见到自己都是一副做错事的小狗样尾巴耷拉在后边。
这个时候了自己居然还在狗塑她。张元英在红绿灯前停下后拍着方向盘低吼,“啊啊啊啊安宥真!”
安宥真,三个字,她与之纠缠了二十五年。今年自己二十九岁了,在安宥真身上花的精力随便往自然界中撒一点都是能吸引到一帮豺狼虎豹的程度。张元英越想越觉得不平衡,她思考自己究竟是舍不得这段感情中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还是舍不得那个人。
那就重新思考一下吧,假设安宥真重新要和她交往她会不会答应,会不会身体不由自主地激动。
答案是会。张元英气恼,原来自己还爱着这个人啊。垂头丧气之际,后面的车猛朝她鸣笛,她才反应过来启动车子。
回想起刚刚在餐厅里坦白的那句话,张元英反而有些舒坦,那位前任小姐应该会因为她这句看似随口的话寝食难安吧。果真如此的话,张元英的目的达到了,她心里的小恶魔长出犄角。
张元英的占有欲大爆发,她看不惯有别人以爱情的名义驻留在安宥真身边。
不过,对方要是真寝食难安的话,也许会有复合的可能。
先婚后爱(五)
张元英的酒量比安宥真想象中的要差,几杯酒下肚便成了番茄。
“你笑什么?”
张元英嘟囔道。
“在笑坐我对面的是一颗番茄,脸很红很红,熟透啦!”
安宥真叫了两杯蜂蜜水解酒,等蜂蜜水上桌安宥真发现对面那颗番茄已经倒下了。安宥真只好慢慢嘬饮属于自己的那杯,准备一会把另一瓶不属于自己的蜂蜜水喝掉后就离开此地。
没办法,两个人都醉得走不动道,总得有一个人清醒着把另一个人带回去吧。
张元英趴在桌子上,身体动不了可嘴巴很灵活,一直在小声嘟囔什么,安宥真刚喝完一杯蜂蜜水,准备倾身去听,眼睛的余光却瞥见了两个熟悉的人。
张元英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散掉,她开始讨厌安宥真,为什么要喝度数...
张元英的酒量比安宥真想象中的要差,几杯酒下肚便成了番茄。
“你笑什么?”
张元英嘟囔道。
“在笑坐我对面的是一颗番茄,脸很红很红,熟透啦!”
安宥真叫了两杯蜂蜜水解酒,等蜂蜜水上桌安宥真发现对面那颗番茄已经倒下了。安宥真只好慢慢嘬饮属于自己的那杯,准备一会把另一瓶不属于自己的蜂蜜水喝掉后就离开此地。
没办法,两个人都醉得走不动道,总得有一个人清醒着把另一个人带回去吧。
张元英趴在桌子上,身体动不了可嘴巴很灵活,一直在小声嘟囔什么,安宥真刚喝完一杯蜂蜜水,准备倾身去听,眼睛的余光却瞥见了两个熟悉的人。
张元英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散掉,她开始讨厌安宥真,为什么要喝度数虽低但又甜得令人上瘾的果酒。一不小心就喝过头,脑子里开始有几头小鹿在夜跑,随着果酒流经肝脏的量越多,小鹿们奔跑的速度也渐渐加快。在小鹿们以最高时速狂奔时,张元英艰难低睁开眼睛想让它们慢下来,无意中看见安宥真撑着桌子离开了座位,慢慢朝门口走去。门口有两个穿正装的高大的人似乎在等着她。
张元英不近视,但她已经醉得看不清那两个人的脸,只能从身形和着装初步判断是两个男性。这么晚了谁会来找安宥真呢?张元英心里打鼓,她不想待会独自回去。
更重要的是,此刻她很需要安宥真。
张元英强撑着头注视门口一处。安宥真和那两个男人在谈论某事,安宥真似乎刻意在压低声音,两个男人不时对张元英瞄两眼。张元英被看得不舒服,她感觉脸上有蚂蚁在爬。
“安宥真……”
见门口的三人没有反应,张元英用尽气力提高音量,“安宥真!”
最后一个字特别加重音,终于产生了效果。期望的那个人转身看向她,张元英看着安宥真用眼神与两个男人做了对话结尾后走向她,随后安宥真扶着张元英慢腾腾地起来。
“你和他们说什么呀?”
张元英娇嗔道。
“回去再说。老婆我扶你起来——”
安宥真特意把最后几个字咬得特别大声,张元英感觉耳朵在烧。
“你叫我什么?你平时不是叫我名字的吗?”
起身后张元英看到那两个男人还停留在原地,心里管中窥豹似的猜测到几分。她不在追究,开始接受自己此刻是一名演员的身份,陪安宥真继续她的话剧演出。张元英对安宥真搂上腰的手没有表示反抗,却也在刚触碰上的那一刻紧绷了一下。安宥真立刻明白这是张元英的敏感点,只敢用最轻的力度挽上,另一只手把张元英的肩膀扶住,使她的全身重量在此刻有个分担对象。安宥真用对待祖传花瓶一样的谨慎态度,小心地挽着张元英的腰越过那两个男人,走出了小酒馆。
“安宥真,我要摔了哦,请你扶好点。”
得到允许后安宥真如释重负般搂上了张元英的腰。张元英是腰细得安宥真一惊。
那时在工作室和申有娜拿人体模型讨论服装剪裁时,模型的腰好像也是这么细吧。
安宥真突然心头一紧,她开始担心是否平时太劳累元英才饿瘦的。
“你好像在想别的事哦!”
安宥真一抬头便对上张元英正嘟着嘴看她。
“在我的面前,想别的女人就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好不好,我又不是看不出来……”
安宥真无奈地笑笑。
“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每次发呆你都说我在想别人。”
“我哪里没有安全感啊?”
“那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在说……”
安宥真看到张元英的睫毛似蝴蝶的翅膀用力扇了几下,随后低垂下去。
“我刚才想的是你。”
安宥真先放出台阶。
“想我什么?”
张元英接上话。两人虽是互相搂着可看着像互相搀扶,一边搀扶着对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伴着月色走在历史如城墙般厚重的古城里。
安宥真也才在两分钟前知道张元英有健身塑形的习惯,她有点心疼元英为了迎合大众的审美苦苦把自己的身体练得纤薄。但想到自己也很热衷于去锻炼腹肌,比起烤肉更在意体脂率,不好再说什么了。
“元英啊……”
“嗯?”
“平时喜欢吃什么菜?”
张元英的眼球骨碌一转,
“西餐多一点……”
可我不爱吃啊。安宥真心里的花蔫下去,她追问,“还有吗,家常一点的?”
“排骨和泡菜。”
呼。安宥真舒出一口气,还好自己对排骨的料理比较拿手。与其劝人吃饭不如把饭做好再喂,安宥真是这么想的。
幸好自己在YouTube上收藏有不少用泡菜料理排骨的视频,她已经开始想象张元英吧唧吧唧啃排骨的画面了。不过元英的嘴巴这么小,排骨要切多大才合适呢?
安宥真盯着张元英的嘴看得很认真,张元英以为安宥真要亲她,害羞地侧到一边。明明已经咽好口水等待着另一只唇的降落,可等来的却是不合时宜的凉风。
张元英转头,发现安宥真早已把脸侧过去了。
这家伙,要搞什么嘛?
张元英忿忿不平。
明明两人都喝了酒,张元英不明白为什么安宥真的手脚却格外有力,反倒是她软得像一滩水,没走多远便挂在了安宥真的身上。安宥真笑着摇摇头,低下身背起张元英。
安宥真踩在如钢琴键般的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音,晚风的喧嚣侧耳即可捕捉,像吉他手拨弄琴弦。一场露天的演出须有鼓手,两人的心跳就是鼓点,只是过于隐秘以便藏在月色后面。
张元英在刚碰到床的那一刻就失去了意识,她不清楚后来安宥真做了什么。侧睡着的她一睁眼就对上旁边的床头灯,逐一扫视过去她发现,房间里好像多了一些东西,慢慢地移过去,张元英看见安宥真坐在桌边盯着笔记本电脑。
“宥真……”
“嗯?”
安宥真听见张元英微弱的呼唤后转过头。
看见张元英皱眉的样子,安宥真先替她跳过问题做了回答:“以后咱们得睡一间房了。昨天是家族里的人找到了我们,想把我们押着回去办婚礼,但是……”
“但是?”
自己醒来还在米兰而不是被蒙眼绑回了家,也许安宥真是个魔法师,对家族的人施了什么魔法才使她们逃出来。张元英想。
“我们以后得住在一起。昨天和他们达成了妥协,比起亲亲热热地举行婚礼后各自分居,他们更愿意我们以不办婚礼的条件生活在一起。”
如此说来,举行了婚礼两人就可以分道扬镳,但安宥真回绝了这个提议,以同居作条件换取免除不体面的几个小时。仿佛是蜻蜓轻扇翅膀低掠过水面,张元英的心里泛起余波。
两人小心地打着属于各自的,未敢发出响声的算盘。
幸好五星级酒店的沙发同床一样给力,舒软又阔大,安宥真不用和张元英争论一张床的面积怎么分配,知趣地把一套床上用品搬到沙发较长的一侧上。在以前,如若不是熟悉的人,张元英同着共睡一室会不自在,对安宥真行为的容忍度也许是建立在自己并不讨厌她的基础上——现在似乎边界可以再拓宽点,张元英想了一下,如果安宥真在床边打地铺甚至共睡一床,安宥真的行为不会形成一块巨石坠向张元英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婚礼的日程取消掉使两人如释重负,安宥真终于可以舒心下来听会自己收藏的歌单。在她刚准备把Air Pods Max卡在圆圆脑袋上时,张元英制止住了她。
“怎么?”
“如果是听歌的话,我也想听……”
张元英又想到什么,踌躇一下,
“如果你是要开视频会议的话我很抱歉。”
安宥真笑了,放下耳机打开了自己的歌单,她拿不准张元英的取向,盲人摸象似的点开一首R&B。
音符代替情绪跳到三维空间里。
张元英拉来一张椅子在安宥真身旁坐下,盯着安宥真的Mac Book,上面的内容作为律师她早已烂熟于心。
“小安同学怎么突然看起劳动法啊?”
突然的亲昵使安宥真的寒毛跳动了一下。
“因为在看财务报表啊,想着怎么给她们发奖金才合理。”
“法律中没有规定奖金有上限哦,记得交税就好。”
安宥真啪嗒啪嗒地敲键盘把页面调回了财务报表处,其实本不用费太大力气,张元英怀疑安宥真是在没来由地在对她闹,因为刚才她的耳边吹过一丝小风:
“还不是想要多了解一点你嘛。”
张元英抬头看空调上的数字,只是22度,为什么会有32度的效果。
时装周的谢幕代表安宥真在米兰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申有娜发来信息邀请聚餐,安宥真一边用手摩挲玻璃杯的杯壁,一边思考着如何回复,张元英瞥见内容后擅自替她做选择,
“庆功宴老板一定要去吧,而且这没什么好犹豫的吧。”
安宥真为难道,“话是这么说,那你呢?”
安宥真现在开始习惯做某件事前优先考虑张元英的感受。
“作为老板的伴侣出场啊!”
安宥真一惊,抬头望着张元英,张元英居高临下地看着安宥真,仿佛主人在对宠物狗发号施令。
张元英以往都不会参与这种和她本人无关的活动,可刚才看到安宥真用青葱般的细指摩挲杯壁时,她回忆那晚申有娜谢幕时好像就是牵着这只手,心里的柴火被不明来源的火柴点燃。
这家伙,又在抿嘴笑什么。
安宥真的行为经常令张元英捉摸不透。
上学时张元英每天要背下许多比她体积还要厚重的书,一位老师教导她们可以把大脑训练成一座记忆宫殿。相应的知识点通过做思维导图的方式在大脑里把它们分以类别、装订成册以后再逐字分类。需要时即可像从图书馆的书架上抽取书籍一样把知识点从记忆宫殿里提取出来。张元英靠着这个方法学习且破解了生活中不少的难题,现在自己多了一个身份,她考虑是否针对安宥真本人也要另外开一个《安宥真行为手册》。
庆功宴除了安宥真公司里的人还有在时装周为她们走秀的模特。安总秉承着“相逢即是缘”的劳动原则,把与品牌有关的人员都邀请过来好好酬劳了一番,对于在国内负责运营没能上米兰前线的员工安宥真也发去了聚餐的视频和不菲的奖金以示慰问。
张元英在旁看着安宥真毫不手软地输送红包金额,感叹道,
“要是你是我老板该多好?”
“嗯?”
“你发的红包金额这么大,直接改成转账不是更方便吗?”
安总满不在乎地表示,“转账一次就能完成而且能看到数字,太没有惊喜感了,像这样一连串发很多个,一个一个地拆开幸福感不是会加倍吗。”
“不过……”安宥真转头很认真地盯着张元英,
“我公司里确实还缺一个法律顾问。”
“安总是在像我抛出橄榄枝吗?”张元英挑眉道。
“可以兼职,未必全天都要待在我那里,有需要的时候找得到人就行。”
安宥真继续用她锲而不舍的精神发着红包。
“那我考虑考虑。”
这时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申有娜侧过来准备招呼安宥真一起敬酒。
“要我做法律顾问吗,我答应了。”
张元英扯了扯安宥真的衣角。
敏锐的安宥真如同狮子知晓羚羊的行动规律般知晓她的结婚对象在闹什么脾气。在申有娜过来时,安宥真重新对她介绍了张元英:
“张元英,我的妻子,你见过的,以后她是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了。”
申有娜饶有兴致地打量一遍张元英,
“没想到老板娘专业挺对口,正好公司壮大后需要咨询的法律问题变多了,以后就请张律师多多指教了。”
张元英接过申有娜递过来表示友好的右手,下意识控制住力气握了握。
此时安宥真和新来的法律顾问是婚姻关系桌上已人尽皆知,大家纷纷开起了二人婚礼的玩笑,
“老板,听说今晚会有人在郊外放特别大的烟花,是不是你要为求婚做准备啊?”
在米兰的郊外举行烟花庆典这个消息冷空气般游走在每个人的耳朵边已经好几天了,谁也说不出究竟是谁传出来的消息与其真实性,郊区范围很大,地点更是无从得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时间就在今晚。
安宥真只用微笑作了应答,同他们敬了一圈酒。
“宥真什么时候回国?”
一起干杯后,申有娜凑过来问安宥真。音量不高,可前两个亲昵的“宥真”称呼还是精准地跳到张元英耳朵里。
“快了吧,其实我还想再玩几天……”
安宥真看着张元英黑溜得像颗黑洞的后脑勺,害怕下一秒就被她吞噬,
“但是元英的假可能请不了太久,所以过两天我就同她回去了。”
句子中没有出现除张元英以外的原因,张元英似乎很满足于这样的唯一,安宥真注意到张元英夹肉的动作变快了些。
“我还想停在这里寻找一点灵感,安总不介意把我的假期再延长一点吧?”
申有娜举起酒杯,安宥真同她碰杯。
“哪有的话,今天你也不算休息,因为不是在聚餐嘛。”
“能把聚餐也算作工作的一环的良心老板大概只有你了。”
安宥真喝过几杯烈酒,注视着张元英的后背,不受控制地用手指在张元英的背上缓慢画了个圆圈。张元英本来在背对着安宥真吃菜,感受到后背上的骚动后绷直了身体。安宥真缓缓抚摸张元英如上弦之弓的背,用舐犊般的温柔使她背部的弦慢慢松弛下来。张元英继续吃菜,眼睛直到聚会结束后才敢往后面瞟。
“走吧。”
安宥真叫来服务员结清了账单,出门后同申有娜道过别后拉起张元英的手,慢悠悠地走,期间不忘把聚餐的账单撕碎扔进垃圾桶。
不知是否因为古罗马的月色穿过时空在今晚起了魔法效应,抑或安宥真本身就是个魔法师,张元英突然很想和安宥真谈一场恋爱。
张元英的行动准则是“想要就要拿到手”爱情的告白有时是一场豪赌,面对安宥真的多次下注张元英陷入动摇,刚才饭桌上的那一刻似乎是对方在增加筹码。在举棋不定间,张元英选择听循自己的心。
“安宥真……”
“嗯?”
“安宥真。”
“嗯哼?”
“安宥真!”
“嗯!”
自己用什么语气去呼唤,对方也有样学样地用她的语气去回复她。
“我有话想对你说。”
“你说,我在听。”
在安宥真准备招手叫车时,张元英制止了她。安宥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转身拉着张元英往酒店的方向走。
“这里是国外,路人能听懂我们说话的概率估计是千分之一,如果你还觉得不够私密的话,我们可以回酒店慢慢说。”
张元英超强的执行力让她等不了太久。
“就现在吧……”
“安宥真……”
走到一处古城墙下,一位带着棒球帽的大叔在摆摊卖着意大利特色美食帕尼尼。帕尼尼的制作从一块热腾腾的面包开始,涂上橄榄油后逐步加入肉、奶酪、酱料以包装纸的包裹宣告结束。棒球帽大叔的小推车前来了一位穿蓝色毛衣的年轻女士准备点单。
张元英把注意力从帕尼尼小摊转移到身为中心还不自知的安宥真上,拿出与当年选择留学学校时一样的勇气来开盘,她相信自己的筹码亮得足够多,
“可以和我交往吗?”
那人停住了脚步,手中牵她的力度松了几分,张元英随即停住脚转头,同安宥真一样高的好处就是可以更精准地对视上她的眼睛。
安宥真眨了几下眼,似乎在确认是否在梦中。
“为什么?”
“可能有好多理由,也可能只有一个。好多的理由是我的身体目前只会随着你的行为及言语发出生理性冲动,比如脸和耳朵发红、发烫,内脏仿佛是在坐过山车般起起伏伏。只有一个理由是,我好像陷入了爱情,安宥真,因为你。”
安宥真生平收到过的告白并不少,但张元英这番话是第一个能令她感受到不自在的。此刻身体的反应似乎和张元英说的发红发烫对应得上,除此之外还有手脚的出汗,呼吸的困难,心脏好像连带着周围的血管扭成了一个大结顶住了安宥真的脾胃,令她难受。
安宥真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眼前,她竟有种突发的欲望想要去抱住张元英。
原来这就是喜欢吗,回忆起这几天自己的行为,安宥真只是会下意识在乎张元英的感受,出门在外时也是下意识般确认张元英的方位,拿起手机时像下意识般留意已悄悄把她置顶的对话框。
自己在上学的时候因为感情上的迟钝被同学嘲笑是“恋爱白痴”。既不懂暧昧这个单词的含义,也不明白为什么一段关系的确认要先从暧昧开始。在面对周围朋友诉说恋爱经历时她懵懵地提出了许多无厘头问题,哪怕这些问题在她看来是很正常的发问可对于朋友们来说是无关痛痒的乐子。上学时因为脸的原因受到不少少男少女的纯真告白,但安宥真只是万叶不沾身地做了礼貌性的拒绝。看着少男少女们落寞离去的背影,安宥真总会脑补出与那人谈恋爱的模样来确认自己的选择是否出错。安宥真的判断从来没有出错,同意她们的告白不过是换了个名分的同学相处模式,她没有任何从心底自发想去触摸她们的念头,所以每一次拒绝的成功都使她庆幸。对于未来恋爱对象含糊不清的标准也使她不断套上了一层又一层皮肤,套上一层即在爱人的标准上增添一笔。在套了许多次连自己都快数不清拥有几层皮肤后,安宥真快要把自己的眼睛蒙糊得看不见,因此她选择躲去工作,用事业的缓慢上升来代替另一个看世界的视角。事业的上升艰难地越过瓶颈期到达瓶口端时,张元英的出现如浓雾中的一丝阳光,把套在安宥真外面的皮肤连带藤蔓般蜿蜒绵亘的毛细血管全都大力撕下,从此安宥真的理想型便具象化。
原来,我这么多天里许多不寻常的行为,是因为你的存在吗?安宥真似乎听到了有人往水中投入大石头激起的水花声。
安宥真的爱情这个函数问题此刻终于寻觅到了唯一的解,她能感受到张元英眼里闪着的火花由热烈逐步暗熄——似乎是由于她的原因。在面对爱情,安宥真比高考时还花心力去确认对方的稳重。面前的张元英,似乎就能很好地承接住她这份爱意。其实不用权衡利弊,面对张元英时许多不由自主的行为就足够让安宥真意乱情迷。
“好啊。”
“嗯?”
“我说好啊……”安宥真后退了一步对张元英鞠躬,“以后请多多指教。”
“什么嘛!”张元英对于爱情有着她的直白和冲动,和乌吞吞的安宥真不同,张元英在得到同意后的反应是欣喜得扑了上去。
在抱住安宥真后,透过安宥真耳边的碎发,张元英看见棒球帽大叔做好了一份帕尼尼递给蓝衣女士,女士数出了许多个硬币用来付款。
和安宥真互相确认心意所需的时间恰是制作一份帕尼尼的时间。张元英想自己绝对不会忘记了,因为自己的工作日早餐经常就是帕尼尼加上美式咖啡。
安宥真感觉抱久了腿有点酸,可上半身还对张元英的肢体接触处于沙漠吸水的状态,只好小声求救,“元英啊……”
“嗯?”
在蓝衣女士把硬币在推车上叠起几座小塔后,张元英回过神去应她的恋人。张元英像是安宥真镜子那样可映射出安宥真的想法,于是松开了手,
“累了吧,我们回去再抱。”
“嗯。”小狗恋恋不舍的语气外伴随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真的的,怎么一副要哭的表情,旁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我在欺负她。
张元英无奈地笑笑,摸了几下安宥真的头,牵着安宥真回去。蓝衣女士也终于结清账,提着新鲜如两人爱情起始日期的帕尼尼离开摊位。
没走几步,安宥真扯了扯张元英的衣角,吸引张元英回过头,
“不接吻吗?”
没想过安宥真会这么直接,张元英脸红得昏黄的路灯无法替她遮掩。
两人现在虽然在大街上,可是行人并不多,似乎都被冷风卷进了室内。张元英想,也不是不可以。她把安宥真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慢慢压在墙上,下了狠心似的一闭眼……
安宥真用手掌挡住了她。
“搞什么?”公主殿下对这一拒绝略有不满。
“告白是你来,那接吻应该是由我来。”
安宥真笑笑,摸了摸张元英的头。
丘比特射箭的技术在全罗马中可称第一,虽是蒙眼,可他在恰当的时机送来了爱情之箭——一切都是那么地巧合,安宥真和张元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烟花声。
“传言居然是真的,我们走。”
安宥真兴奋地拉起张元英通过一道小楼梯爬上了这座岁月朋友的象征——古罗马城墙。城墙上只有她们两人,背对着惊喜存在般、五颜六色的各式大烟花中,安宥真把张元英卫衣的帽子拉起,捧住她的头以最轻的力度犹如春风拂杨柳去触碰张元英的唇。
在热烈的烟花爆鸣声前,在古罗马人用智慧堆砌出的城墙上,在秋以晚风的名义放肆刮过中,张元英和安宥真顺着原生家庭的婚约树立了属于二人的恋爱关系。
PS:这么久没更是因为近来生活中遇到了各种不顺心的事,自己也在很努力的调节心情来面对生活,所以对于拖更此事很抱歉。这篇文花的时间比以往多点,如果大家能从中收获到好心情,我将不胜感激!🥰祝大家生活愉快!❤️🧡💛💚💙💜
先婚后爱(四)
“元英啊,站在这里,一会妈妈会牵你的手过去。”
“元英啊,头纱还需要再加固一下吗,看样子松松的掉下来就不好了!”
“仪式结束后今晚就别回爸妈这,等过两天再回来,不然不吉利啊……”
自己的妈妈、姑姑、小姨办接力赛似的轮流对张元英进行“爱的教育”
张元英低头,发现自己的粉红睡衣被换成了白色的婚纱,头上原本是挂眼罩的地方包了一片头纱。
“这是要做什么?”
“你的婚礼啊,你忘了吗?”姑姑大惊失色。
自己不是和安宥真偷跑去米兰了吗,难道在睡梦中家族里派人把她们抱上飞机了?若是如此,绑人的动作那么大,自己应该早在飞机上醒了,而不是此刻。
张元英努力回想自己来时的......
“元英啊,站在这里,一会妈妈会牵你的手过去。”
“元英啊,头纱还需要再加固一下吗,看样子松松的掉下来就不好了!”
“仪式结束后今晚就别回爸妈这,等过两天再回来,不然不吉利啊……”
自己的妈妈、姑姑、小姨办接力赛似的轮流对张元英进行“爱的教育”
张元英低头,发现自己的粉红睡衣被换成了白色的婚纱,头上原本是挂眼罩的地方包了一片头纱。
“这是要做什么?”
“你的婚礼啊,你忘了吗?”姑姑大惊失色。
自己不是和安宥真偷跑去米兰了吗,难道在睡梦中家族里派人把她们抱上飞机了?若是如此,绑人的动作那么大,自己应该早在飞机上醒了,而不是此刻。
张元英努力回想自己来时的情景,却只在大脑里寻见了空白。
“妈妈,那个,我是怎么回来的……”
张元英抓住张母的手。
“就是……”
“什么?”
“……”
张元英听不清张母说的每一个字,当她俯下身准备用耳朵去接时——
“叮铃!”
张元英把眼罩摘开,面对突然刺眼的光线,她眨了几下眼才适应过来。
原来刚才关于婚礼的一切是一场梦啊。
真是庆幸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否则她就要做噩梦了。
张元英翻了个身,准备查看她的救梦恩人是谁,结果看到一个熟悉的白色比熊头像。
“元英啊,今天带你去看秀。”
“准备一下吧,我们一个钟头后出发。”
张元英再次检查了一下消息来时,是十分钟前,也就是说她只剩五十分钟准备。
什么嘛安宥真,行程加得这么突然。张元英忿忿不平。
但又庆幸安宥真离开得早,不然两人一同在床上醒来相互对视感到尴尬的戏码张元英实在不能接受。
很快就换好了今天活动穿的衣服,妆容上久违地画上了眼线。这下应该不会给安宥真丢份儿吧。
张元英很满意。在挑选香水时看到普拉达这个牌子她心头一紧。
既然都过去了,就没必要再想起来使自己不愉快吧。张元英拿起普拉达的糖果小姐细细审阅瓶身。
好吧,那家伙的好还是不能忘。
张元英往手腕上喷了两次,随后拿手腕蘸了蘸耳垂背面。
一套出门前必备仪式结束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
张元英拿起手提包去开了门,看到安宥真穿着大衣在刷手机。感到面前有人后安宥真收起手机报以一个纯真的微笑。
“不冷吗?”
今天张元英的穿搭是露腿的,与此相反的安宥真把每一寸肌肤都包裹得密不透风。安宥真伸出手,张元英把手放在她的手心上被牵着走。
“是有点冷,但会场应该会开暖气吧?”
安宥真想了想,不无道理,也就没有强硬地往她结婚对象的身上塞暖宝宝。
在电梯里,由于同时搭载的有好几个人。
两人不得不以很微妙的距离挨在一起。安宥真这才闻到张元英新换的香水,嘴角上扬。
她喜欢张元英这股聪明劲,在不同的场合中为了照顾他人的鼻子和自己的人设,张元英喷香水的方法总是不一样。
今天这股甜味只有靠近她才能闻到。
张元英抬头看着电梯数字的缓慢减少,余光中瞥见安宥真在一旁傻笑。
张元英闻到米兰夜里最熟悉的味道后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大吉岭茶偷走了——不过这好像是自己开口说赠予她的。张元英捏紧衣角。
上车后,张元英开始她从早上开始就准备好的问题。
“怎么突然要带我去看秀。”
“能带人进去我为什么不带,而且元英你也一定很想看这样一场秀吧,这可是米兰时装周!”
话是这样没错。张元英说“那看完秀我们要去做什么?”
“去那晚我们没去成的餐厅……”安宥真还惦记着那个,“吃完后我们找个咖啡馆或者小酒馆之类的店坐一会吧,我和酒店前台换了现金,怕家族里靠银行卡的消费记录查出我们在哪里,所以我们今晚可能得迟一点回到酒店。”
“要是准时回去呢?”
“要是准时回去的话,你就会看见一群人黑压压地坐在酒店大堂,恶狠狠地盯着我们。”
安宥真“哇”地一声吓得张元英挪了屁股挨车窗坐。
“安宥真你明明比我大吧,干嘛这么幼稚!”
“明明是你不经吓嘛!”安宥真嘟囔。
“我也经常这样冲我家azzo叫,但是她从来没有被吓到。”
“azzo是谁,你女朋友吗?”张元英竖起警觉。
“呸呸呸,是我养的小狗啦,就是我头像上的那只小比熊。”安宥真叉手,
“不过,我可是一任恋爱都没有谈过。刚听到一个名字就幻想出是对方恋爱对象的话,元英你才是花心大萝卜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这是哪跟哪儿。张元英气不过,但此时车速开始放缓,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密集,张元英明白要到了,只好扔下一句,“晚上再和你说!”
安宥真和张元英一下车就被如蝗虫涌入麦田般的各种长枪短炮团团围住。安宥真示意让张元英挽着她的手,在感受到左臂上有了人体的温度后,安宥真随着迎宾人的指引带着张元英缓慢进入室内。
在后台,许多以前张元英在免税店里望而兴叹的牌子和服装款式像菜市场里的白菜萝卜般泛滥,而她此刻变成了占优势的买方,张元英脑内莫名想起一句话: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安宥真仍心有余悸,拍拍自己的胸口。
张元英倒是淡定很多,“今天不是你的主场吗?大牌主理人。”
“什么嘛,其实被邀请过来我也很意外,还以为是自己精神不正常所以脑子里才会出现这样的概念,不过这段时间处理工作下来,可以证明两点:第一是我没有精神错乱,被邀请是真的;第二是我这个牌子只是过来充数的,至于起到什么样的一个作用我就不清楚了。你看那边……”
张元英顺着安宥真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许多自己以前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人,而此刻她们活生生站在自己不远处,在特定的背景板下一个接一个地经受着比她们进来时还要猛烈的闪光灯轰炸。
“那才是这场秀的重要看点,一个品牌单独做秀可能吸引不到什么新的年轻顾客,但是这些人可以靠自身的影响力为他们带来商业价值。回头明星新闻图的放出不仅使粉丝们可以大饱眼福,这些品牌也可以刷一波存在感。这也是一种广告方式。”
张元英转头看向安宥真,安宥真感受到火热的视线后以为张元英没有理解她说的话,继续解释:
“品牌不刷存在感的话很容易就会被人忘记,毕竟一天内地球上就可能出现三个属于你的竞争对手,你不跑出来大声说‘嘿!我在这’人们很快就会转头趋向新鲜事物。所以但凡有什么吸人眼球的大型活动,各式各样的品牌们都想办法去赞助,就为了人们在观看自己喜爱的人或事物时能顺带看一眼这些品牌,人们看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
“所以今天咱们真的只是来看秀。”安宥真牵起张元英的手,却不敢和她对视,“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装在那些摄影机里,我们是聚光灯以外的生物,可以自由做自己。”
这时有个白头发的黑衣男子过来向安宥真打了招呼。安宥真简单回应后小声向张元英求助:“元英啊,未婚妻那个单词怎么说来着?”
张元英旋即一笑,用流利的英语替安宥真完成她未尽的任务。
“新婚快乐!”男子用英语留下这样一句话后笑眯眯地走了,商业对谈正式结束。
安宥真看见张元英的笑是在笑她,委屈地嘟囔,“我没有学这个单词,我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的。”
“那我现在告诉你,是fiancee,记住了吗?”
“记住了!”安宥真表演小狗敬礼。
张元英被逗笑了。
随着各路嘉宾的到场,时装秀也拉起了帷幕。安宥真带着张元英在指定的位置坐下来,这时有个稍微比她们矮点的漂亮女孩过来坐在安宥真旁边,同她有说有笑。
“对了,忘了介绍,这位是我的得力助手,我们品牌的创意总监——申有娜。这位是……”张元英注意到安宥真在向申有娜介绍自己时不自然地咽了下口水。
“……我的结婚对象——张元英。”
申有娜和张元英互相微笑着握手。申有娜吃惊地问:“咦,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按道理说是明天……”安宥真没忘记原本的婚期。
“那就祝你们新婚快乐了!”申有娜很识时务,但张元英不知为何就是对她起不来好感。
“来了来了!”申有娜提示她们,安宥真和张元英这才发现自己的品牌开始走秀了。
张元英原先在网上调查过安宥真的品牌,衣服的设计初心和安宥真本人一样务实——每一款都是注重实穿性。不过也许是因为换了场合,若是穿着卫衣牛仔裤来参加时尚界的眼球晚宴那未免太失礼了。除了几个经典的款外张元英看到的更多是别出心裁的新设计款,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安宥真眼上的疲惫一天比一天重了。张元英偷偷扭头看向申有娜,对方应该也是熬了不少大夜,因为她的眼睛和安宥真是一样的清澈中透出一样的沉重。
想必平时交流应该不少吧。张元英心想申有娜对安宥真的了解程度应该比自己多得多。
张元英还在出神时,安宥真摸了摸她的头,张元英心里惊了一下。
“我们要去谢幕了,你先坐着,我们一会回来。”
安宥真随后和申有娜起身。申有娜也许是出于习惯想要拉安宥真的手,但转头看了张元英一眼后只好把手放下。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们到底牵了多少次?张元英头上长出了恶魔的犄角。
不过不用在张元英看不见的地方,在秀场上,安宥真和申有娜一起把手牵着举高向观众席鞠躬。
仪式结束后,安宥真和申有娜回到位置坐下,安宥真感觉到张元英周围的空气变了一个味,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装像一个没事人继续看秀。
轰动全球的时装秀终于结束了,张元英只觉得满身疲惫,今天她和安宥真应付了太多场社交,学着用客套话去应付不计其数的人。安宥真上了车后倒在车窗上眼睛巴巴地望向米兰的夜景。张元英以为是安宥真身体不舒服,结果安宥真挠挠头说社交电量用完了。
安宥真的手机在上车时就扔在张元英的旁边。“叮咚!”,张元英一瞥是申有娜的消息,她问安宥真什么时候聚庆功宴。
“你的下属问你什么时候聚餐?”张元英把手机递给安宥真。
安宥真接了以后没有回复,看了一眼又扔回了原处。
“我现在好累啊,没有那么多精神去应付他们了。”
安宥真捶捶自己的头。
“太累了我们可以另外找个地方休息。”
“不用了,我只想和你吃饭,先去那家餐厅再说吧。”
张元英选择这家餐厅是因为一位颇负盛名的米其林主厨会短暂在这里驻扎。今天是这位主厨在这家餐厅短暂服务的最后一天,张元英终于吃上了她心心念念已久的菜,在第一口时感到了幸福。
“今天上去谢幕的时候,我紧张死了。”
“为什么?”张元英一边嚼着东西一边问。
“因为我从来没有上台过啊,即使是学生时代的国旗下演讲抑或什么,我都是站在下面静静听别人演讲的那一位。”
“那你在谢幕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张元英想起安宥真在台上从容的样子。
“我在想我一定要吃到开心果披萨和开心果味的冰激凌!”
“什么嘛……”张元英被她逗笑了。
这个家伙有时候什么都懂,会注意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但有时纯真得像个孩子,劳累一天后一个冰激凌就可以化解她的忧愁。
“看样子宥真姐姐是不会家暴的人呢……”
“什么?你说什么?”安宥真嚼着开心果披萨问张元英。
“没什么。”
冰激凌上来后,张元英喂了安宥真一口。
酒过三巡后,张元英想起今天她们遇到的那个白发男子,总觉得眼熟。
“不过今天第一个和我们打招呼的人是谁啊?”
“是Fendi的CEO。昨天开会时和他有过一点短暂的交流,他好像想邀请我做Fendi的模特。”
张元英把安宥真上下打量了一遍,觉得那位老先生的话不无道理。
“那你同意了吗?”
“没有……”
“嗯?”
“现在这个阶段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无暇顾及。不过我的拒绝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可能就变成了同意。也许另一个平行时空里的安宥真甚至会作为Fendi的品牌大使站在聚光灯下坦然地接受别人的爱慕,在幕后里为别人纯真的爱意偷偷掉眼泪。”
说到这里安宥真擦了一下两边的眼角。张元英怀疑安宥真喝上头了。
“是不是酒的度数太高了。”张元英关切地问,递去纸巾。
“没有,是我想起来自己办成了一件很大很大的事,高兴!”
“那我不管是在哪个平行时空里,都要站在你的旁边帮你擦眼泪。”
“那现在我们站在聚光灯以外,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元英和我一起站在聚光灯之下吧!”
“也可以。”张元英脸红了,“但我要去巴黎时装周,米兰时装周由你去吧。”
“也可以!”
周围用餐的人数只增不减,加上距离她们定下回去的时间还有很久才到,张元英提议换个地方待着吧。安宥真同意了。
两人离开餐厅后是以走路的方式在这所时尚之都移动,作为消食的工具。两人慢悠悠地走着,全程没有看过时间也没有说话。在走了不知多久后,来到了一家没什么人的小酒馆,安宥真提议进去。
“还喝得下酒吗?”
“可以喝别的嘛,这里应该不只卖酒。”
酒馆是上个世纪的装修,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餐具皆是木制品,闪着黄色的灯。
张元英和安宥真在一张桌子上面对面坐着。尽管有很多类果汁或是饮料,安宥真依然点了一瓶低度数的酒。张元英和她一起喝。
“你对我是有什么事想说吧?”张元英一眼看穿安宥真。
安宥真拿起酒杯给张元英倒酒,笑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两个的化学反应真奇妙,明明很多事情是我们是相反来着,类似于一个‘凹’和一个‘凸’但有时我们的默契令人惊讶。”
安宥真把酒杯滑给张元英。
“我想知道,在你心里,你是怎么看待我们现在的关系。”
的确,她们早已过了那容易脸红的青涩少女时代,都是即将迈入三十代的人了,在感情上自然会比别人迟钝许多,在婚姻的选择上她们更谨慎,因为二十几年的人生阅历使她们明白,适合结婚的人适合恋爱,适合恋爱的人却不一定适合结婚。
安宥真和张元英都在赌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
“结婚对象。”
“是心甘情愿的吗,我们可没有感情基础。”
安宥真低头闷了一口。
“从我答应与你上飞机,飞往米兰,再到这几天和你相处的点滴里,我可以说是鬼使神差。好像这些事我都没有必要做,包括买给你的东西,可我就是不由自主地去做了,做不成我还难过。我很难解释这个现象,仿佛有暗中有鬼神在支配着我的行动。”
“我也是……”安宥真把酒杯放下来,“现在想想,很多事我都没必要一定和你做,没有人强硬地命令我——除了与你结婚这件事。但我也做了,我还会替你考虑你考虑不到的地方,会想对你说出没必要的话……”
安宥真借着酒劲和张元英对视,
“就比如,今天我和申有娜的谢幕,本来是由创意总监一个人上去的,但是我在准备的过程中关于设计也提了不少意见,申有娜说没有我的意见她也无法做好,我算半个功臣,于是我和她一起上去谢幕了,因为那里也有我的心血结晶,我不只是个商人。如果你仅仅作为我的朋友,我是没必要和你说这些的,但作为你的结婚对象,我想我有必要对你完全坦诚。”
张元英笑了,“看来有‘结婚对象’这顶帽子在,我们都完成了很多不由自主的事情啊。”
“是这样,所以我在想,我们现有的这薄薄一层的感情基础,是不是就因为这顶帽子才产生的。婚姻的前提是必须有感情基础,可脱去这顶帽子之后呢,张元英,我们之间还会产生火花吗?”
“话说,安宥真,我是在看过你照片之后才产生和你约会的想法,那个时候,冥冥之中我感到一股力量在吸引我靠近你。”张元英给她和安宥真各倒了一杯酒。
“我也是,在和你相处中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它在说‘靠近一点,再向她靠近一点’我有点相信一见钟情了。”
“原来你有这么在意过我吗?”
“本来更爱的那个人就不容易表现出来。”
张元英和安宥真干杯,清脆的碰撞声宛如青提落入水中。
“我们的性格很互补,对吧,但在某些方面又是出奇地一致。”
“是的……”
“宥真姐姐啊,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张元英噘嘴道。
安宥真读懂了她的意思,傻傻地笑了,“我知道,我们都是大人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对外以结婚对象的身份在一起,私下我们在慢慢互相了解吧。”
“嗯,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们再沟通处理,处理不好,我们实际上就各过各的吧。”
安宥真给张元英和自己倒了满满的酒。
“那祝酒词说什么?”
张元英举起酒杯。
“祝酒词我喜欢现实一点的,那就……”
安宥真也举起酒杯。
“什么?”
“新婚快乐吧。”
“好,新婚快乐!”
酒杯再次碰撞在一起,响出属于两人的未来。
ps: 附上两人的机场图作为看秀穿搭
先婚后爱(二)
“什么?你要结婚?”金志垣大喊?
自己来找友人玩,敲门发现人不在,便输入密码进去等。等到友人从家宴中脱身,迎来的便是她要结婚的消息。
“为什么这么突然?你不是不婚主义者吗?那个人又是谁?”
金志垣一连串的回答张元英累得无力招架,扔了包就躺在沙发上。金志垣发现她连高跟鞋都没脱,贴心地拿来拖鞋,替她脱下高跟鞋。
“志垣啊,这件事,太荒缪了,也太突然了……”
张元英开始向金志垣讲述那遥远的故事和不成文的祖制。
“现在都21世纪了,真的还要发生这种事吗,而且还是在你身上……你不逃吗,张元英,你就这么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逃?我能往哪里逃,人在江湖,身不由......
“什么?你要结婚?”金志垣大喊?
自己来找友人玩,敲门发现人不在,便输入密码进去等。等到友人从家宴中脱身,迎来的便是她要结婚的消息。
“为什么这么突然?你不是不婚主义者吗?那个人又是谁?”
金志垣一连串的回答张元英累得无力招架,扔了包就躺在沙发上。金志垣发现她连高跟鞋都没脱,贴心地拿来拖鞋,替她脱下高跟鞋。
“志垣啊,这件事,太荒缪了,也太突然了……”
张元英开始向金志垣讲述那遥远的故事和不成文的祖制。
“现在都21世纪了,真的还要发生这种事吗,而且还是在你身上……你不逃吗,张元英,你就这么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逃?我能往哪里逃,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大概是要逃到亚马逊雨林里和原始部落一起生活她才会成功,可她不想去蚊子多的地方。
张元英想到今天安宥真喝茶被烫到,“咳咳咳”咳嗽的马虎样,身上的累似乎减轻了点。
“你在笑什么?对方是怎样的人,你不怕婚后没自由吗?”
自由……上过哲学课的她明白,这两个简单的字背后不简单的意义。
张元英喜欢自由,是那种只要心里有想做的事,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就可以尽情去做的自由。张元英把头侧向右边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排列好各类法律书籍,还有哲学类书籍。她认为做好一个律师须自身成为一杆天平。
左边是法律,右边是道义。律师的职责就是维持好法律和道义的平衡。因此以前放假时她会看很多哲学书,把自己小小的脑袋强硬地塞入大字理论中,通常一行字她就要研究好久。
“哎哎,不要走神啊,元英……”金志垣挥挥手。
“抱歉,可能是今天起太早累的。”
张元英坐起来,头枕在沙发靠背上。
“我应该会自由的吧,志垣。”
“嗯?”
张元英回忆今天与安宥真相处的点滴。
“可是,我的结婚对象,好像人挺不错的……”
递给自己的外套,细致入微的叮嘱,以及帮自己舀的那碗汤,无不反映着安宥真的体贴。
可要是结婚就得找一个本身就好的人,而不是只对你好的人。
张元英猛然想起一件事。
“志垣啊,她们好像没说不可以离婚吧?”
“啊?是这样吗?”
“对啊,她们只说必须要结婚 没说不可以离婚!”
张元英一下子坐直身板,“我可以到时候称婚后不合来离婚,家族里应该不会有人拦着吧?”
“那得多不合才会让两个这么大的家族同意你们离婚啊?”
“……家暴,出轨,杀妻,还有吗?”
金志垣打了个寒颤:“最后一条是什么啊!”
“吵很狠的架然后摔东西,摔破门离家出走,这样应该就可以离婚吧?”
但想到安宥真那副人畜无害的乖乖脸,张元英认为反而是自己先撕破脸皮的可能性最大。
“……其实要是对方也不喜欢包办婚姻的话,你们可以真戏假做,办完婚礼后各住各的,平时也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就可以了啊……”
“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张元英急忙找到她的包再急忙地把包里的手机拿出来,准备给安宥真发信息。
“这么快你就有人家微信啦?”
“拜托,我们下周就要结婚了。”张元英一副蔑视的表情。
微信是两人在电梯里加上的。安宥真头像是一只比熊,张元英的头像是蜡笔小新里的小白。两人的头像出奇地相同都是白色小狗。
“张大律师平时就用这个头像和别人谈案子吗……”
“啊不是不是……”张元英耳朵红起来,“这是我的私人号啦,平时工作我用另外一个号。”
“那可以也把另一个工作号给我吗?”
对上张元英疑惑的表情,安宥真解释道:“只是以后可能会有一些法律上的问题要咨询张律师。”
张元英打开微信分身,把二维码递过去。
“算了,给你也无妨。反正你是结婚对象了……”
安宥真的目的达到,她其实就是想看张元英的头像是不是公式照。在知道自己的猜测准确后安宥真默默点进张元英的头像毫不迟疑地按下了保存。
真的好漂亮。在见到张元英的第一眼,安宥真就在想她穿上西装的样子一定会特别帅气。现在这张公式照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公式照上的张元英意气风发,仿佛面对世间的一切她都胜券在握的模样。安宥真喜欢她这股自信。
“为什么后天去挑婚纱?”
“因为我明天得去把今天的工作补上。”
电梯数字越来越接近“1”
“我来接你还是……”安宥真捏起袖口出的纽扣。
“再说吧……”
“叮——”电梯到了,张元英率先走出去,“我也需要好好安排工作。”
安宥真放下袖子长舒一口气。出差的不断换乘她都觉得没有这次在电梯里和人打交道这么累。
“叮咚——”
安宥真刚洗完澡躺在床上,听到消息提示音后她没有第一时间拿起手机,而是起床拿出今天那件杏色西装外套嗅了几下。
袖口的反转巴黎香水味道已经淡去不少,衣领处还有一些残余,顺着扣子往下安宥真又闻到了自己那款白茶。
看来要买一瓶反转巴黎回来了。安宥真心想。仪式完成后打开手机看到信息的发送者吓了一跳,是气味的主人。安宥真惶恐地点开。
“你想结婚吗?”
大小姐果然还是不会轻易向命运屈服的。
安宥真心想。
“张律师突然问这个……”
“是想结婚后和我各过各的吗?”
她怎么知道?张元英和志垣大惊。
“神了,她是不是吃饭时偷偷在你身上装了监听器啊?”金志垣说。
张元英急忙把自己身上的每一处都检查了一遍,包包和高跟鞋最隐秘的角落也细细检查,但什么都没有发现。
“监听器装在哪里了,怎么我找不到?”
“什么监听器?”
“我猜的。”
“因为咱们躲也躲不掉,估计只能这样了。”
还算聪明。张元英心想。
“那你这个结婚对象和你可真是心有灵犀,婚后能过好也说不定。”金志垣看了聊天记录说。
仔细想想,目前安宥真没有露出她讨厌的地方。可现在还是有点盖棺定论了。
“所以你想结婚吗?”
话题回到出发点。
安宥真开始佩服她这个律师对象的思维严谨性,想带偏她的思路一点都不容易。
“其实本质上来讲,我最讨厌的是婚礼。”
“为什么?”
“你不讨厌吗?”
张元英想起自己出席过的婚礼,新人在台上定情起誓,宾客们在台下吃得脑肥肠满。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讨厌。”
“那你讨厌的点应该和我一样。”
结婚后两人可以各住一处互不干扰,安宥真也不像会不识趣地死缠烂打的人。所以唯一的麻烦就是婚礼。张元英回忆了一下她从小到大出席过的婚礼,只能模糊记得婚礼上的新人都有哪几对,记得最清楚的是宴席上的菜。
“你讨厌的是什么?”张元英编辑好按下“发送”。
“我不想站在聚光灯下被人看。”
什么嘛,还以为自己真和她心有灵犀,原来是这种理由。不过张元英想想在七大姑八大姨面前穿白色婚纱挨个敬酒的场面,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未想好如何回复,就收到了新信息。
“我刚刚问了半仙,家长们这么急是因为他们拿我们的生辰八字来算日子,这样的日子还特别难排。也就是说,错过了下周办婚礼就得是明年年底。”
“?”
“她们拿我们的月相合的,咱俩的月相互补……”
“你想拖吗,对于我来说,能拖一年是一年。”
没想到事情还可以这样发展,张元英挠了挠头,疑惑金志垣怎么这么久不出声,转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这次信息提示音响了四次。
“张元英,我不想举行婚礼,你也是吧。”
“如果我们分头跑,被抓的可能性更大,会被家族内部通缉……”
“所以我们,一起跑吧!”
“请问你愿意和我去米兰吗?”
不是肯定句,是最委婉的祈使句。看来信息的编辑者有在尊重她的意愿。
张元英扭头看金志垣,她像只小猫趴在沙发睡。客厅没有开灯,对面楼住户的灯光洒向张元英的脚上。秋风在玻璃门外“呼呼——”地刮过。
以前张元英总是抱怨门窗外刮过的秋风会让她想起恐怖电影里的鬼哭狼嚎,总会害怕来着。但是今晚不知道是金志垣在还是别的什么因素,她有种安定下来的感觉。
张元英慢慢地敲打回复。
“好。”
时间来到安宥真说的后天,这天张元英和安宥真没有出现在Vera Wang的门店里试婚纱,而是拿着行李箱在机场准备坐上飞往米兰的飞机。
安宥真比她早到一会,不多时她闻到熟悉的气味,深吸去寻找气味的来源,转头便对上张元英的眼睛。
今天张元英仿佛游客登陆般不知道天气,穿着薄薄的高领衫配格子套装。
“来啦。”安宥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同时递给张元英一件厚实的毛茸茸驼色大衣。
“拿着吧,下了飞机你会需要。”
张元英没有推辞,说声“谢谢”便接过大衣。
“你去米兰倒是方便了,可以处理你的工作,我还得请了年假来陪你玩。”张元英的语气中带着不服气。
安宥真扬起嘴角:“就当度个假嘛。我已经安排人去准备时装周的事了,所以这次是专门和你旅游的。”
还算有点良心。张元英心想。她拉着行李箱准备登机。
“这边,张律师……”安宥真拉了拉张元英的袖角,“我买的是头等舱,在这边登机。”
谁出的头谁负责,所以机票和酒店是安宥真订的。
“都拉着你出来了,如果让你坐经济舱就太不厚道了。”
没想到还挺贴心。张元英心想。
“爸妈那边你怎么说?”在登上飞机后,张元英问。
“没说。”
“啊?”
“如果问起就说旅行结婚 现在年轻人流行这个。”
安宥真说完后在张元英隔壁的舱室坐下,关上了门。
好吧,无论是否举行婚礼,安宥真和张元英都是要以婚姻关系走一辈子的。有福同享,那就有难同当。见安宥真毫不在意的样子,张元英也不再去想。转身进了自己的专属舱室,关上门。
下了飞机两人后去行李转盘拿行李。安宥真打开手机,未接电话是81条,未读消息更是不计其数。安宥真却两样都没有理会。
“爸妈她们来催我们了。”
安宥真拿起张元英的行李箱递过去。
“你会害怕吗?”
张元英昨天安排工作忙得忘记看米兰的天气,一下飞机不禁打个寒颤。她感到安宥真是如此地周全,默默地穿上了驼色大衣。
“不怕,只要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安宥真找到自己的箱子立起手杆准备走,手习惯性往后放,却想起什么猛地回头,张元英正注视着她。
是喔,她会同意和我拉手吗。安宥真心想。
安宥真今天穿的是西装外套配卫衣。
张元英注意到下飞机后安宥真卫衣里的打底衫换成了一件更暖和的羊毛衫。
真的会很注意身体。张元英心想。
张元英的手牵上了安宥真的手,张元英看到了安宥真的瞳孔在闹地震。
“走啊!”
张元英装得像个没事人。
“哦,好好……”安宥真把鸭舌帽压低,显出的耳朵面积更大,张元英发现她的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这家伙,比想象中的要纯情。张元英猜测她的结婚对象感情经历应该不多。
明明都是一样的身高,可安宥真的手比她的大得多,一手就可以包住张元英的手。张元英感受到丝绸一般的柔软与舒适。张元英和安宥真的手叠在一起规模像轮船上的逃生艇。
安宥真在酒店上也很舍得花钱,目的地是一所颇负盛名的五星级连锁酒店。张元英在出租车上犹豫,对方订的是一间房还是两间房,如果只有一间房,那里面是有一张床还是两张床。张元英还没做好准备要和旁边这位美女睡一张床——虽然是结婚对象。
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时,张元英被安宥真熟练的英语口语吓了一跳。
安宥真似乎看出张元英脸上的粉红是怎么回事,嘟囔着解释:“我毕业以后也是有在好好学英语啦。”随即递出一张房卡给张元英。张元英看到安宥真的手上也有一张,心里的石头虽放下了,可好似滚山坡滚到了谷底。
“一会换好衣服后敲门来我房间吧。”安宥真说。
此时两人进入了电梯里。
“为什么是我要过去?”
“因为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这几天的行程,我怕进你房间你会不开心。”
该说她心理负担太大还是为人着想呢。张元英心想。
“你来我房间吧,没什么不开心的,你是我结婚对象。”
再怎么喜欢个人空间也要学着习惯对方的存在啊。张元英心想。
“叮咚——”电梯门开,张元英先走了出来。刚才在电梯里两人肩并肩地站着,安宥真可以再次沉醉在巴黎的梦幻里。现在梦醒了她反而有种惆怅感。
不过没事,一个小时后就可以再次闻到了。安宥真笑了。
做好一切准备后安宥真抱着对巴黎的迷恋,轻轻地敲起隔壁张元英的房门。
张元英开了门,安宥真发现她从头到尾换了一套更休闲的新装扮,像女大学生出游。安宥真凑近头去嗅,没有她想要的味道。
“怎么了?”张元英抵住安宥真的腰侧。
安宥真身上的味道换成了淡淡的木香,连气味的属性都会温柔地照顾旁人鼻子的敏感度。如果不是安宥真凑近这一下张元英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你不喷那款‘反转巴黎’了吗?”
这家伙,有那么喜欢这款香水吗?张元英皱起眉。
不过还是让她进来好说话。两人进门后,张元英拿起梳妆台上一瓶系着蝴蝶结的香水说:“你这么喜欢,送你好了。”
“啊,啊……”安宥真没想到张元英会来这一手,呆在床边手足无措。
“可我觉得喷在你身上也许会比我身上好闻……”安宥真的脸起了潮红,
“当然,不必在意我,你想换哪款香水就换吧。”
“反转巴黎”的使用频率最近的确有点多了,所以张元英刚才在犹豫要用哪一款来替代。自己还在琢磨时,安宥真在门外敲起门。
张元英眼珠一转,拿起另一瓶粉色香水在手腕、耳后各喷了两次,放好香水后拿起手提包后故意在安宥真的鼻子前走过:“现在可以走了吗?”
好好闻!安宥真闭上了眼睛,随即飞快地睁开。她不想被张元英看到她太沉醉的样子。
“好了好了,可以走了。我叫了车停在大堂门口,旅行攻略我发了一份给你,你想去哪个和我说。”安宥真小步跟上。
张元英回头看到安宥真朝她走过来,感觉后面有条白色的小狗尾巴在摇,不禁扬起嘴角。
“话说这一款香水是什么?”安宥真在给张元英开车门时问。
“是香奈儿的粉邂逅。”张元英在后座上坐好才回答她。
“噢噢!”安宥真给张元英系好安全带后才给自己系。
看着安宥真笨手笨脚找卡口的样子,张元英觉得有趣:这个笨蛋,可能还不知道这两款是约会型香水吧。
香水一直是张元英用来使自己心情愉悦的工具,看来从今以后,考虑香型的第一顺位——自己的后面要加一个第二顺位了。
ps:附上张律师的证件照
先婚后爱(三)
从降落在米兰的机场那天算为第一天,今天是来到米兰的第三天。后天就是家族为她们选定的成婚之日了。
张元英很惊讶安宥真的沉着,至今也是一个不理会家人的态度。
“他们真的不会来抓我们回去吗?”张元英清楚面对家族的势力她们势单力薄。
“都说了嘛,咱们要是分开逃谁也逃不掉。家里这么久没动静估计是查出我们一起上的飞机以为我们在蜜月旅行才没来打扰我们。”
“那要是在周四这天找到我们强逼我们回去呢?”
“这个嘛……”安宥真挠挠头,其实她也没想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按两人商量好的计划里张元英和安宥真要在周三这天去逛埃马努埃莱二世长廊——著名的奢侈品购物街。
张元英...
从降落在米兰的机场那天算为第一天,今天是来到米兰的第三天。后天就是家族为她们选定的成婚之日了。
张元英很惊讶安宥真的沉着,至今也是一个不理会家人的态度。
“他们真的不会来抓我们回去吗?”张元英清楚面对家族的势力她们势单力薄。
“都说了嘛,咱们要是分开逃谁也逃不掉。家里这么久没动静估计是查出我们一起上的飞机以为我们在蜜月旅行才没来打扰我们。”
“那要是在周四这天找到我们强逼我们回去呢?”
“这个嘛……”安宥真挠挠头,其实她也没想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按两人商量好的计划里张元英和安宥真要在周三这天去逛埃马努埃莱二世长廊——著名的奢侈品购物街。
张元英和安宥真来时没有多带衣服,所以打算去那里采购做一些时尚补给。可等张元英一切都准备好,打算提包去敲安宥真房门时她的房门先被敲响了。
今天动作怎么这么快。张元英疑惑。以往是她还要在安宥真房里等上几分钟。
快步过去打开门后,看见的却是安宥真十分局促的样子,一副刚犯了错的幼儿园小孩子的样子。
“元英啊……”安宥真清了清嗓才开口。
这是安宥真第一次叫张元英的名字,以往安宥真都是呼“张律师”“张律师”“张律师还想去哪里?”“张律师动作可真快!”让张元英有种还没脱离工作环境的疲劳。张元英还想找个时间跟安宥真说让她把称呼改一改,可今天还没开口安宥真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张元英上下打量一番后发现来米兰的这几天里安宥真第一次正式穿戴好西装,哪怕是坐飞机那天她也在西装里面套卫衣的休闲打扮。
可今天穿好了一套灰色西装套装,白色打底衬衫、米色羊毛背心和脚上的白色匡威显出几分清爽。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没扣,张元英这才发现她的结婚对象锁骨处有颗痣。张元英很满意安宥真今天这套穿搭,但身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背后的原因不简单。
“今天穿这么帅是要和哪个妹妹出去?”张元英没好气地扯了一下安宥真的衣领。安宥真被她逗笑了:“我的计划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啊,但……”安宥真挠挠鼻子,把头转开。
张元英皱起眉,不过在门口也不方便说话,她先放了安宥真进来随后问她,“为什么抛妻弃子,不怕被雷劈吗?”
安宥真楞了,这是哪跟哪儿。
张元英抱拳在胸前,她只是想诈安宥真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安宥真就要和她各过各的了。张元英准备好听另一位小姐的名字了,但安宥真没能满足她。
“我不是要和别人约会……”安宥真可能被刚才张元英的那句“抛妻弃子”杀到了,此刻每个字里都充满着无助的语气。
“明天是品牌走秀的日子,主办方那边说我今天必须去露一下面处理一些事情。我实在推辞不了所以来找你道歉,今天不能陪你去shopping了。”
以为是花心狂没想到是事业狂。张元英的心有少许安定下来,但她像没吃够糖果的孩童追要糖果般追问:“那你为什么今天穿这么好看?”
“为了不给你丢脸呀。”
仔细想想,那种场所少不了时尚界的名流人士,安宥真确实应该收拾好后再去。张元英的心终于放下来。
“所以,我是这样想的,上午十点到下午五点这段时间我会不在,六点到了我就回来找你,张律师你这边的想法是……”
又来了。张元英拿食指碰上安宥真的嘴唇,“以后不要这样子叫我了,直接叫名字就好。”
张元英注意到安宥真的耳朵红了,扭头补充了一句:“只是,你这样叫我,会让我感觉还在上班而不是休假。”
“噢噢对不起……”安宥真想起了什么,再说了一遍,“对不起,没能和你一起逛街。”
“没什么好道歉的。安宥真。”张元英拍了拍安宥真的手背:“在法律和道德范围内做自己的事业不需要为任何人道歉。”
安宥真笑得咪起了眼。
“那我一会就过去工作,今晚六点准时开机接收元英的命令。”安宥真拿起手机摇了摇。
“那你可得准时来,我看好一家餐厅,今晚六点半我们在那里见面,如果你还是磨磨蹭蹭的话我就……”张元英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哈哈哈好的。”
安宥真准备转身就走,张元英却叫住她。
“你现在直接就过去了吗?”
“是的。”
“不喷香水吗?”
安宥真闻了下自己的肩膀和袖子,原来自己刚才忙着想怎么向张元英开口道歉便忘了这事。
不过今天的场合不喷也不碍事吧。安宥真心想。
她“没事”的第一个字到了嘴边却看见张元英在梳妆台旁边给她挑香水。
张元英给安宥真挑的是宝格丽的大吉岭茶,这款香水是在一次生日会上收到的,喜欢甜香的她没喷过几次。由于存在感太低一直放在行李箱没有拿出来而跟着她到了米兰。
今天看到安宥真这套穿搭她却第一时间想到这款香水,张元英在给安宥真喷香水时有种在打扮小玩偶的错觉。
安宥真安分地站着看张元英给她两边的手腕和外套内侧各来了一下。
想起张元英第一天和她外出的喷法,安宥真疑惑道:“为什么这次你给我喷的地方和你上次给自己喷的不一样?”
张元英撅起嘴角嘟囔:“那是约会时的喷法。”在帮安宥真整理衣领的时候,她看到安宥真的耳朵又红了。
安宥真没敢看她,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把门从外面关上后她举起手腕开始鉴赏张元英的品味,不得不说真的很会选。安宥真选择喷香水是把它作为第二层衣服,她相信气味能作为一段记忆的载体,也能作为一个人面对坚硬世界的特殊外壳。
托张元英的福,她感觉现在自己走在路上的步子都要更稳健些了。
仗着留学后的英语能力在线,张元英穿梭在购物街里无障碍消费,不多时手上便多了好几个购物袋。
太阳的强度开始下降,张元英见状打开手机查看时间,此时才四点半。她可以再狂买一会儿然后回酒店放完战利品去和安宥真约定好的餐厅。
而安宥真没能来,就给她挑几件衣服再回去吧。于是张元英转身进了普拉达的门店,狠狠消费了一波才善罢甘休。
购物大作战直至日落时分才结束,张元英手里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共十个袋子。数完后张元英自己都笑了,由于刚毕业时的经济拮据以及工作后的繁忙,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大肆采买她喜欢的奢侈品了。
就当是给自己辛苦工作三年的奖励吧。张元英心想。
今天的天黑得格外早。张元英想起她从普拉达出来时看见一个店员看了下天空然后叽里咕噜地用意大利语对另一个店员说了什么。她没有在意,在路口继续拦她的出租车。但是等了快半个小时了也没有等到像是出租车的车经过,天也愈加黑暗,街上的行人与车辆的数量仿佛变魔法般骤减。张元英第一次在异国他乡产生了不安感,她想要是此刻安宥真在身边还有个伴。
最后天完全黑沉下来,张元英怕这是下雨的前兆,她想改变计划好赶在大雨到临前抵达那家餐厅和安宥真见面。
原本的计划是坐七分钟出租车到达酒店后再坐十五分钟出租车到达餐厅,计划改变后她得独自走接近五十分钟后才能到那家餐厅。
张元英突然庆幸出门前考虑周到的自己换上平底鞋方便购物,但她没想到平底鞋的方便也会用在这种地方,只得叹一句“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等车浪费了不少时间,加上自己走过去的时间到达时估计要迟到了。如果安宥真打电话给她怎么办,那就让安宥真自己找车来接她吧,她还想看看安宥真着急的样子,因为对方不论面对什么事都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态度。想到这张元英放慢了脚步,但头顶上的一声声巨响让她只得放弃这个坏心思,快步走去。
怎么路灯也不亮啊。张元英心想。此时大气中的可见度变低,和凌晨没什么两样。藏在动物血性里的危机意识迫使她为了抄近道走了好几条小巷。因为太害怕,张元英全程是硬着头皮快步穿梭,每走过一条自己便对着手机里的地图在心里计算还有多少条才能走完。在走到倒数第二条的时候,张元英最怕碰上的事情发生了。在巷子的尽头,有一个流浪汉抱着酒瓶瘫坐在地上,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着什么。在英国留学时她没少遇见这类人,以往她要么是在白天遇见,即使在晚上从club回家身边也有三五朋友,不至于是现在天黑中她独自一人。张元英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自己不是抄近道了吗,怎么还是赶不上。正在疑惑之际,张元英发现似乎有个高大的东西挡在她面前,仰头一看发现是那个流浪汉不知何时移动到了这里。
张元英害怕得在发抖。流浪汉用粗糙如树皮的手一面叽里咕噜地嘟囔,一面对着张元英手上的奢侈品袋子指指点点。张元英脑子闪过很多种办法,但她拿不准用哪种方法对待这位不速之客比较合适。她试图冷静地分析这位不速之客是想劫财还是劫色。如果是劫财她可以把手上每一样连物带袋的赠予给他,但如果是劫色的话……
张元英不敢再想下去。
流浪汉嘟囔完后对张元英笑了,满嘴的镶金似的黄牙,身上的臭馊味袭击了张元英的鼻子,难受得她想闭眼,但突然想到自身的处境便用力地睁开。流浪汉用手指碰了一下她的胸部,张元英脑子“嗡”了一下,听到了物品掉落的声音。
“喂!”
张元英听到一个熟悉的人声,随后是水在塑料瓶里猛烈碰撞的声音。
安宥真用尽气力朝流浪汉的身上扔了一瓶水——因为她的手里只有这个。
流浪汉看到有人来了像只阴沟里的大老鼠遇见太阳一样,捡起张元英刚才掉在地上的几个购物袋就跑了。
张元英扭头看着安宥真跑来她这边,双脚是被灌铅似的沉重。等那股熟悉的大吉岭茶气味重新出现在感官范围内后,她扑在了安宥真身上,从抽泣逐渐转换成嚎啕大哭。
安宥真伸出手抱紧她,她不敢想迟来哪怕一秒,张元英会遭遇什么噩梦。
她讨厌今天的会议结束得太慢,又庆幸选择这条近道的正确。张元英抱她过重,安宥真有点喘不上来气,但她没有吱声,选择张大口换气。张元英听见结婚对象的喘气声,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抱太紧了,稍微松了一下,但把头埋进安宥真的脖子里,去往深处寻找她的大吉岭茶。
那一刻,她们觉得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和对方,耳鬓厮磨间只感受到来自对方透过唇齿呼出的白气。
意大利的西北部在此刻幻化成静夜,米兰在张元英怀里变成了有温度的实体。
从父母突然在家中书房宣布婚约到今天在意大利购物完的不幸遭遇,她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中,似乎有个调皮的神经过开玩笑地用一块透明的薄纱盖住她的全身使她触摸外界时多了一层不舒服的体验。在今晚,安宥真把那层薄纱撕裂,张元英得以重生般双脚落地。
倾盆大雨落了下来,安宥真识时务地把头贴近那个人的耳边,用比丝绸还轻柔的力道小心翼翼地帮她的结婚对象理顺头发,分贝低得像在乞讨:“元英啊,我们回酒店吧,淋雨会感冒的。”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好一会儿才慢慢抽离身子。安宥真把左手给张元英拉着后才蹲下去捡仅剩的三个小购物袋。安宥真重新站起来后,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到眼前重新恢复清明后,她才发现张元英已经像藤蔓附着巨树般死死抱住她的左手。两人淋着雨走回了酒店。
在酒店前台叫了客房服务后回到房间,安宥真让张元英先去洗澡。
“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你。”
张元英看到安宥真一身湿淋淋的样子有点不忍心,还有几颗水珠挂在安宥真的发丝上。
“你也去吧,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的。”
她知道安宥真是怕她一个人待着会心慌。
安宥真没有坚持和她反着来,她自己也很累,伸出手说:“可以把你手机给我一下吗?”
张元英开好给她。
安宥真点进音乐软件的收藏里,挑了一首R&B的歌并把音量调到最大。
“带手机进去吧,三首歌结束后我就回来了。”安宥真递回给张元英。
张元英选择用泡澡的方式去舒释心情,她在浴缸里制造了很多泡沫,并一个一个戳破,想顺带把刚才的不愉快经历也戳破,她感到胸部里某个地方在疼痛。
R&B的声音很大,安宥真选的曲子很轻快,虽然歌词是关于单恋却一点也不沉闷。
配着恰到好处的水温,张元英在浴缸里迎来了困意。但怕自己可能就此溺亡在浴缸里,张元英强打着精神数歌曲。在数到第三首时,
“太阳天或下雨天,人挤人的咖啡店——”
是陶喆的《天天》,这首歌是在国内读书时的一个朋友推荐给她。她喜欢这首歌的曲调,哼着它熬了很多个分不清白天晚上的备考日。
“看着情人肩并肩,慢慢转开我视线,有个女孩让我好想念——”
张元英陷入回忆里:后来哼着哼着她坐上了飞往英国的飞机,哼着哼着她穿上了 牛津大学的黑袍毕业服。张元英自动地跟唱高潮。
“想看着你,我爱的脸,把心里的感情都对你说——”
“……”
在到第二个高潮的时候,张元英想起还没有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打开过。
安宥真还没过来,张元英的手抓紧了浴缸的边沿。
最后的高音来了。
张元英感到胸部原先疼痛的地方在抽搐,闭上了眼。
“那马路上天天都在塞,而每个人天天在忍耐,没有你的日子很黑白,原来这样就是恋爱——”
“咚咚”有人在浴室门外敲了两下,然后似乎有样重物靠在了浴室门上,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我想要你在我身边,分享生命中的一切——”
张元英紧抓浴缸边缘的手终于松开,笑了。
安宥真很守时,应该是开门的声音被高音盖住了。
“我想要天天说,天天说——”
张元英从浴缸中起身。
“天天说我有多爱你——”
三曲终了。
张元英换好衣服,把湿头发用毛巾包好便推开门,终于见到了她想见见到的脸。
安宥真靠着浴室门盘腿坐在地上,捣鼓手里的一瓶洋酒,听到推门声后仰头望着张元英,笑了。
“元英啊,不要怕,我在。”
张元英点点头。安宥真注意到她的头发,起身放下那瓶酒后找出吹风机帮她吹干。
安宥真手上的动作源自本人骨子里带的温柔,轻柔得令张元英安心。
在吹头发的时候她悄悄观察着安宥真,后者已换好一套长袖的蓝色睡衣,头发吹得蓬蓬的,像是古灵阁的妖精珍视宝物般认真对待她的头发。张元英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安宥真不解。
“在笑你对我头发的表情好严肃啊。”
“有吗?”安宥真揉揉自己的脸。
“明明就有!”张元英低头看自己身上这套粉红睡衣,某种程度上和安宥真凑成了情侣款。
“涂了护发精油了吗?”
“啊?还没……”张元英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忘记这件事时,安宥真已经在手上倒好精油准备给她抹上。
安宥真在整理张元英耳朵边的头发时注意到结婚对象的耳朵红了,也许耳朵的主人也察觉出耳朵的温度不一般,但谁都没有说话。
屋内只剩下雨水敲打窗子的声音。
客房服务到了,安宥真拿起子开她带来的那瓶酒。
“我想喝点酒会让我们今晚好睡一点……”
张元英点头,顺手摆好了酒杯。
“我在这方面是小孩口味,所以点的这瓶酒喝起来会像气泡饮料,但度数还是有点高的。”
安宥真依次往两个高脚杯里倒好酒,
“元英小心点。”
“怕我不小心喝太多了吗?”
“元英要是身体没事的话喝多少我都同意。只怕喝到最后你耍酒疯我没力气抓你回来。”
“我酒品可好了,怎么会发疯?”张元英嘟囔道。
“那就祝我一会儿不会醉得回不了房间吧。”
安宥真举起酒杯,张元英随即碰了上去。
“当——”这是两个在一年前扬言是不婚主义的人在以互为结婚对象的身份干杯。
张元英隔着酒杯看安宥真酒杯里的酒似海水退潮般一点一点地进入安宥真的嘴里。她突然有点想看安宥真喝醉时是什么样子,便主动给两人添上了酒。
晚餐是牛排配一些时蔬,冰淇淋做甜点。张元英想起了什么,去检查安宥真带回的三个小袋子。看到给安宥真买的东西被拿走了,她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是不见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安宥真关切地问。
“给你买的衣服不见啦……”
张元英坐回椅子上,
“今天看到一件衬衫,觉得很配你来着就买了。”
张元英一边切着牛排一边嘟囔:
“什么嘛,为什么我的东西还在,你的就不见了,老天爷真不公平……”
安宥真笑了。
夜愈发深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安宥真担心的事结果在她自己身上发生了。张元英看着她添酒的次数越来越多,心想自己的愿望这么快就要实现了?
安宥真的智商和反应力随着酒精浓度在体内的升高而下降。
张元英吃到最后发现安宥真像只小狗一样呆呆地望向某处,在安宥真面前挥了几下手。
“安宥真,安宥真……”
小狗努了努嘴,不满道:
“能不能把‘安’字去掉,我竟然是安宥真,连宥真也不是……”
张元英笑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以后只叫你宥真,再也不喊你全名了。”
安宥真如果头顶上有两只耳朵,那应该现在是耷拉下来的,至少张元英认为是这样。
“宥真,宥真能站起来吗?”
张元英想起安宥真喝酒前说的那句话,走过去试图拉起她。
“好像不能……元英,我的手脚没有力气了……”
原来安宥真说自己醉得走不回房是这副模样。
起码意识还是有的。张元英庆幸。
不过刚才嘱咐自己少喝的人现在醉成一摊泥,也太有趣了。
“元英你笑什么?”安宥真转过头呆呆地望着她。
“耳朵这么红,宥真是经历了什么呀?”
张元英开始把玩安宥真的两只耳朵。
“第一次喝这个酒,太好喝了就没忍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脑袋已经懵懵的了……”
安宥真把头埋进张元英的怀里,
“手脚也没力气啦……”
张元英被突然的亲密举动吓得脸烫,不过深呼吸几下便很快平静下去。
“张元英我好像还欠你一句对不起……”
安宥真的声音闷闷的。
“嗯?”
“我迟到了,今晚。”
张元英顿了顿,缓慢回答:
“我也迟到了。”
“我不是说那家餐厅,我说的是,我在想,如果我早点到,在巷子的头部陪你走到尽头就好了,而不是在巷尾,你遇到了他后我才出现……”
安宥真说的话含糊不清。
“我很讨厌我今天的工作结束得太迟了,可是我又很庆幸我的工作结束得太迟了,张元英。因为害怕迟到,我选择了巷子作为我的近道,如果我准时到达餐厅却没有看见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坦白来讲,你不在我身边,我会感到很不安。”
安宥真感觉到张元英似乎还想说一点什么,安宥真环抱住她的腰,柔声道:“我明白你也是为了走近道才选择了走巷子,你想说你也有不好,不是的,张元英,我们要怪就怪那个人为什么好好的人不做,为什么要过来骚扰你。你手上的奢侈品购物袋,身上的衣服,漂亮的容貌,都不应该成为一场性犯罪后的解释,你只是像绝大多数人一样为了不走远路选择了最便捷的方式而已。有罪的从来不是受害者,而是伤害他人者。”
安宥真感觉有颗冰润的东西在脸上划落,抬起头。
张元英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俯下身亲了一下安宥真的脸颊。
“你亲我了吗,为什么我的脸这么烫?”
安宥真拍拍自己的脸。
“没有,没有亲…”张元英扭捏起来。
窗外霎时间变亮,张元英明白有一道巨雷要来了,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可雷声响起时还是瑟瑟发抖。小幅度的抖动似乎被另一个人察觉到。
“我好像走不动了元英……”
安宥真拍拍张元英的后背,
“元英打雷时很害怕一个人睡吗?”
“嗯嗯是。”
像是心有灵犀般,只需要一个暗示对方便可知道她在想什么。吃饭的桌子离床边不远,张元英扶起安宥真走了几步安宥真便“啪”地一下倒在床上。
张元英给她掖好被子。随后壮着胆在雷声中洗漱好,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张元英和安宥真面对面躺着,借着床头灯张元英用眼睛把安宥真的脸细细描摹了一遍。
好了,记住这家伙的脸,今晚应该不会做噩梦了吧。
张元英关掉床头灯,慢慢进入梦乡。
夜信
*顶级小偷x顶级鉴定师
/
“可以了 走”
首尔市中心一栋珠宝博物馆大楼的背面 张元英按了一下蓝牙耳机 套着吊索一步一步踩着水泥色墙壁 借着绳子往上拉的力度加速往楼顶跑 背后的背包里装的是刚刚避开监控摄像头在收藏柜里替换的钻石 跨过了最后一个直角 着陆在大厦楼顶的水泥地板上面
“0831 可以啊 破纪录了呢”
一旁或许可以称作同事的人一边收着索绳一边对张元英伸出手
“东西给我看看”
“比上次快了半分钟”
张元英看了一眼手里的表......
*顶级小偷x顶级鉴定师
/
“可以了 走”
首尔市中心一栋珠宝博物馆大楼的背面 张元英按了一下蓝牙耳机 套着吊索一步一步踩着水泥色墙壁 借着绳子往上拉的力度加速往楼顶跑 背后的背包里装的是刚刚避开监控摄像头在收藏柜里替换的钻石 跨过了最后一个直角 着陆在大厦楼顶的水泥地板上面
“0831 可以啊 破纪录了呢”
一旁或许可以称作同事的人一边收着索绳一边对张元英伸出手
“东西给我看看”
“比上次快了半分钟”
张元英看了一眼手里的表 然后把身后装钻石的袋子往那人身上扔过去 随后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的绳子 右手把绑在头上的皮筋扯下来撩了撩头发又不耐烦的叉着腰说
“拜托 下次别再大晚上叫我出来了 组织里不是还有很多人待命吗?我还在休假呢 浪费我的时间 我原本可以去看个电影的”
“呀…”
那个同事好像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只是自顾自戴着手套拿着钻石看了一眼 又突然抬头看着张元英 久久没有开口
“?搞什么 你在开玩笑吗?”
那个人没开口 但张元英听懂了她那一个音节里包含的所有信息 所以把眼睛凑近了那颗钻石 晶莹剔透的红色 没什么毛病
“我觉得你最好找人看看 保险起见”
旁边那人已经收好了吊索 把钻石放进袋子里扔给张元英
“可能真的有同行在我们之前来过了 别白跑一趟 我先回家了 你拿去鉴定完再交给上面”
“呀!为什么是我?我不就负责把这钻石偷出来再把假的放上去吗!”
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喊着
“如果你想要2000万美元变成2万韩元的话 可以不找人鉴定 看组织怎么说吧~”
那人挥着手说道
…烦死了 我的假期
/
假的身份证 假的户口本 假的工作 唯独只有她的人还有拿到的金钱是真的 这是顶级职业小偷在这个社会上的日常 但是张元英对自己的职业没有丝毫避讳 因为没有朋友 也没有家人 在生活上 有的只是组织里不停下达的命令 还有每天都要绑在身上的吊索和穿在身上的紧身衣 脑子里记得的是怎么听声分辩旋钮式保险箱的密码 手枪怎么快速换弹 怎么避开所有红外线 还有如何在三分钟之内避开所有摄像头拿到珠宝或者文物 这是张元英除了那些钱以外拥有的所有 如果非要加上一条的话
那就是完美的身材和脸
因为没有父母 很小就是孤儿 被组织里的人捡到 将她培养成一位出色的小偷 没有读过书却为了出国任务学会了日语和英语 平常自己最大的乐趣就是偷东西 在那之后带来的快感也同样消逝的很快 为了能更快的完成任务 使吊索能更快的把她拉上去 平常除了花钱以外就是健身 让自己的体重不用那么重 也很好的维持了下来 这样的人无论是脸还是身材 放在社会上是一等极品 换任何一个场景生活都会有源源不断的好处 但这些都不会出现 因为职业是小偷
/
“9街5巷…”
脱下了紧身衣 张元英穿着便服看着手机上组织的人发来的偏僻地址 是珍品鉴定行 不知道那个同事为什么自己走了 把鉴定真假这样的任务留给自己这个只需要在前线活动的人 但是害怕真的钻石被同行拿走了 自己白跑一趟 所以保险起见还是来了 据说是首尔最厉害的鉴定行 再高仿的东西拿过去也能看出来是真是假
“0831 你到了吧?”
手机响了 接通了之后是熟悉的声音
“刚到”
“那就快点 鉴定完上交组织”
“不是我说 真的会有偷东西的人偷完了还自己拿来鉴定的吗? 这跟自首有什么区别”张元英对着电话另一边翻了个白眼
“你别管那么多就是了 实在不行不是有枪吗?拿出你平常那副做派 ”
“…知道了”
…
“但是到底谁会把鉴定行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啊?”
挂了电话以后张元英站在店门口 拿着手机对了一下地址 是这里没错 但这地方也太偏僻了 要不是自己聪明点 换成别人可能真的找不到
…
“你好~有什么需要吗~”
推开门 铃声响了以后张元英听见店里那个人开口说了这句话 四周看了看 墙壁是很复古的陈设 壁柜上放着很多珠宝首饰还有名贵的手提包钱包 往里面看 那个人戴着手套和头戴式放大镜 仔细研究着面前的名牌包
“现在接受鉴定吗?”
慢慢往里面走 站在柜台前毫不客气的说 带着一点加班的不耐烦 说完以后面前那个人摘下了头戴式放大镜抬了头 眼镜揭开的那一刻 张元英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是个很年轻的人 毛毛躁躁的碎发下面 眼睛大大的 鼻子也很挺 看起来很乖的面相 两颗门牙在嘴唇下面没藏住 露了一半出来 呆呆的 走了神想着 还以为干这行的是那种驼背小老头 原来还有这么年轻的吗
“请问有提前预约吗?”
长相乖巧的人说
“没有 但是…”
张元英把装着钻石的袋子扔到桌上 又很利索的从侧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 一点都不客气的对着那个人的脑袋
“可以快点开始吗?我要回家睡觉”
“噢…好”
?搞什么 不害怕吗?
原本以为那个人会像电视剧里面被威胁的人质那样惊慌失措向她求饶 张元英想要的是这种效果 但是那个人看见手枪先是愣了一下 又很从容的把桌子上的手包收进柜子里 拿出来一个小箱子 把桌上袋子里的钻石取出来开始研究 剩下张元英举着手枪悬在空中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有点尴尬 面前那个人就这样无视手枪继续工作着
手机响了 打破了这场尴尬局面
“对了 忘了和你说 她是我们组织的鉴定师 也不能说是我们组织里的 就是平常会找她鉴定就是了 但是她不会报警 总的来说就是自己人”
张元英看着这一条信息 陷入了深深的懊悔 早知道不应该把手枪掏出来的
“…下次能不能电话里面一次性说完”
回了信息之后 看那人好像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就找了地方坐下 四周观察了一圈 最后看见了桌子上的三角名牌
鉴定师 安宥真
托着下巴坐在沙发上看着正在工作的那个人 五官落在脸上的位置好像都刚刚好 很协调 认真的时候会稍稍睁大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起来太乖了 又戴了那么厚的头戴式放大镜 看起来有些滑稽 好可爱
“噢!忘记和你自我介绍了”
安宥真突然想到这个 猛的抬起头来 打破了持续性尴尬 还没来得及把戴在头上的放大镜摘下来 所以张元英看见的是她厚厚的镜片下两颗无限放大的眼珠子 像用了特效一样 太搞笑了 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知道 安宥真 对吧?”
“啊…原来看见了啊…”
安宥真想起来桌子上的三角立牌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看着张元英在笑 虽然不知道在笑什么就对了 但为了缓解尴尬 自己也露出了半排牙齿笑了笑
“我叫张元英”
“所以可以快点吗?我好困 珠宝专家”
“已经好了”
安宥真摘下手套 又摘下了眼镜顺了顺刘海 小心翼翼把红色钻石用镊子挑进小袋子里 绕了一圈柜台递到张元英面前
“是真的 上等的红钻”
“这么快?我还打算再坐一会”
“嗯 这种钻石特点很鲜明也很少见 如果换成别的钻石可能就要三天到一周”
“还有…”
张元英抬头 看见安宥真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最终开口说
“我除了珠宝也鉴定别的东西的 所以不要叫我珠宝专家 叫我名字就好了…”
搞什么啊 计较这个吗
…但是挠头的时候好可爱
“还有 这个是我的名片 如果…”
安宥真从口袋里匆匆忙忙掏出一张来 很别扭的递到她面前
张元英笑了一下 然后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又对着她眨了一下眼
“名片就不用了 谢谢啦 宥真小姐~”
推开店门以后张元英跨了两步 又折返了回来 店门口的铃铛又响了 安宥真看见张元英从门框边探出来半个头
“还有”
“…拜托忘记我刚刚举枪的画面”
/
人生际遇这种事情放在张元英眼里看来不过就是像早上起床刷牙的时候水龙头里流去下水道的水罢了 她是这么觉得的 如果要再换一种方式比喻 也可以说是那些每次偷完以后交付上去的宝物 再也没有机会见面 也对她自己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 但即使是这样 她也觉得应该在这个自己好感度还不错的人身上留下点好印象 所以临走前没有拿名片 还嘱咐了那句话 虽然生活中皆是过客 但至少也在别人心里做个完美的过客
因为跟任何人都不会很长久的相处下去 生活中除了组织还是组织 没有朋友 也没有家人 所有的东西对于她来说好像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感情亲情也是一样 对于她来说有和没有根本没区别 没有需要关注的人 只在意自己就够了 她最熟悉的不是人 是每天穿在自己身上的紧身衣和吊索 所以习惯了把每一次相遇当成最后一次 自己也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反正没有什么人能让自己眷恋的 至少到现在都是
但她没想到 再一次见安宥真会这么快
…
早上还没睡醒的时候 手机响了 打来的是一串很奇怪的号码 看起来像老式公用电话才会有的数字 但也还是接了
“说”
“0831 你昨晚拿回组织的钻石今早被博物馆发现了 你行动的时候有没有被拍到?”
“你在质疑我?”
张元英的眉毛变了一个弧度
“不是质疑你 只是今早博物馆那边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不知道是哪一步出错了 那边还没发现钻石是假的 但你这段时间还是小心为好 换个地方住吧 过了这阵子风波再搬家”
“不是我说 要这样的话昨晚干脆就别叫我去啊 真对你们这群家伙无语了 善后工作都做不好吗 我只是个负责偷东西的”
“…尽量快点行动”
电话那边传来沙沙的声音 公用电话的效果跟留声机一样 听得张元英心烦
“还有 你今晚需要再去一次昨晚的鉴定行 组织托那位用3D打印复刻了下次任务需要的文物 你去拿了 下一次直接带上”
“到底为什么总是让我去跑腿啊?”
“收到回复”
“知道了知道了 烦死了”
带着起床气挂了电话以后还想继续睡回笼觉 无奈没有成功 拿起手机刷了两下又觉得无聊 拜托 昨晚可是忙到2点才睡觉的 而且还在休假期间就要被召回去行动 张元英越想越烦 莫名其妙冒出来换个单位的想法 但过了几秒又反应过来自己是个职业小偷 又泄气了
“不过说起来…都是第二次见面了”
安宥真是她除了组织里的人以外见面次数最多的素人了 自己平常不会出门 要健身也是半夜趁着人少的时候出门 因为组织要求 不能过多露面和结交没有必要认识的人 搞不好可能是无意间害死自己和殃及整个组织被抓的原因 所以酬金到手了以后 一开始会买些自己觉得很好看的衣服 后来发现自己只能在晚上行动 穿好看的衣服不就是为了出门吗?所以衣服也没买了 那些钱都是现金 堆在自己家的房间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偶尔会用那些钱来换几件更合身的紧身衣 再加上衣食住行以外 基本上没有开销了 所以就连看电影也选在夜场
这让她感觉很新鲜 平常面对的都是一些冷血或者脑子里面只有金钱的人 这是生长环境的常态 被带回去的时候也还是个几岁的孩子 跟着不同的人学到了很多不同的技法 成为了顶级小偷 能苟延残喘活到现在全靠的是后天的努力
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下来虽然确实无聊很多 张元英觉得无所谓 但却也很迷茫 除了这些事情 自己以后还能做些什么呢 有时候看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文物珍宝也会惊叹不已 默默下决心 总不能这辈子就这样过去 要有机会去外面看看 只有那样她才会觉得自己是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实体 但到现在 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
推开门的时候那串挂在天花板上的铃铛又和昨天一样响了 那个时候安宥真还在研究上一个顾客送来鉴定的新款钱包 听见铃铛的声音以后还没来得及把放大镜摘下来就抬头了 视线自动虚焦 迷迷糊糊看见一个高挑的人走进来了 摘下来才看清楚是张元英
“又见面咯 宥真小姐”
“啊…你来了 那边已经和我说过了 我等一会拿给你好吗 请再稍微等…”
突然想起来什么 眼球往张元英身侧瞟了瞟 又往她手里看了一眼
“我没带枪出来 放心吧~”
猜到了安宥真想说什么 但是欲言又止应该是因为害怕她再次举着枪对着自己
“我就坐在这里等 你先忙吧”
“噢…好”
坐在昨天那张沙发上面托腮想着 这个人 惊慌的样子是真的不止一点点可爱啊 看起来好像也挺善良的 怎么帮着自己的组织做那些事情 但看着也不像是会做非法行为的人 虽然自己的非法事做的是最多的 好像不太有资格评判这个 望了一眼四周 走廊的另一边有一扇门 昨晚走的时候看了一眼 这个地方应该是有阁楼的 这个店里就她一个人 而且昨晚凌晨还在营业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住在楼上 是个独居女生?
“元英小姐 可以拜托帮我去那边走廊尽头把工具箱拿过来吗”
“好”
走到走廊尽头把箱子提起来费了不少力气 张元英当下的想法是原来鉴定师也需要这么多繁重的工具 或许可以跟她那些吊索和高科技作案工具比了
站起来以后发现一张电影宣传海报贴在面前的这扇门上面 是《夺宝联盟》的电影海报 有一个人的签名签在了主演的身上 张元英看出来这是全智贤的签名
“哈 真是…”
突然想起来 自己好像还没有找到住处 所以在那当下心里的想法和计划就这样雏形了
“你为什么会帮我们组织做事啊?”
张元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安宥真的面前 托着脸 带着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她 似笑非笑 抬头看了一眼 心里有点发毛
“是爸爸”
“爸爸和你们组织上面的人认识 好像还是故交 所以走之前让我继承这个鉴定行 说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就要帮”
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拥有过完整的家庭 完整的童年 所以在当下没有问安宥真 难道不怕被抓走吗 那之类的问题 她问的是
“你爸爸不在了?”
“嗯 几年前生病去世了 妈妈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
安宥真还是戴着头戴式放大镜 研究着皮革上面的排线 脸上读不出什么表情 应该是接受了已故亲人的事实 毕竟那都已经过去几年了 所以张元英没有太诧异她的面无表情 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想起来自己问的太过于唐突 好像没有考虑对面这个人的感受
“不好意思…”
心虚的低下头不再看她 余光却偷偷瞟了安宥真一眼 但还是面无表情
“没事的 人走到生命尽头再挣扎也只是徒劳 那都是每个人的必经阶段”
“不过有点可惜的是他原本答应了我要陪我出国旅行的 现在好像只能我自己去了”
“出国吗?”
“我之前经常出国 其实感觉一般”
张元英叹了口气 想起了自己在伦敦的时候躲在小出租屋里吃泡面的狼狈样子 后来还是偷渡回来的 每年都有那么几次搬家出国 为了躲避搜查 总要服从组织安排在各个国家跑来跑去 根本不是去旅行 是去逃命的 即使在国内搬家也成了常态 所以自己除了一个行李包里装着自己作案工具和现金还有几件衣服以外 根本没有任何多余行李 只要上面下命令 她可以直接提包走人
“是吗 能出国就挺好的”
“好了 我把东西拿给你吧 终于好了“
安宥真呼了一口气出来 张元英闻到一点草莓味 看见她腮帮子有一边鼓鼓的 应该是嘴里吃了糖 摘了眼镜之后安宥真走到库房里拿了一个袋子出来 里面装着的是文物仿制品 张元英下一次要偷的东西的替代品
“谢谢~麻烦你了”
接过袋子放进自己的包里 张元英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算盘
一定是好人 可以值得信任 所以暂时在她家落脚 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如果拒绝自己的话 就把她那句“组织需要帮忙就帮”搬出来就好了
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
…
“hi~晚上好”
“啊啊啊啊啊啊!”
忙完工作刚洗完澡的安宥真上了阁楼 开灯以后发现已经走了半小时的张元英躺在自己床上 很悠闲的跟自己打招呼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不是关门了吗!”
“拜托 你在侮辱我吗 我可是小偷 翻窗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轻而易举好吗”
有点无语又想起来自己是来借住的 所以又改变了态度
“啊 忘记和你说了 就是…那个… 因为最近抓得很严 我得找地方躲一下 ”
“所以?”
“所以我得住你家”
觉得自己是在祈求别人的允许 但其实安宥真听起来根本没有祈求的语气 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像是在陈述已经发生的事实
“要多久啊…”
安宥真半崩溃站在房间门口
“额…也不是很久 一两个月?”
“这也太久了吧?我不接受 可以吗”
“拜托 安宥真 是你自己说的 组织需要帮忙的话就帮 你忘记了?”
“现在我有点困难了 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不然我会被抓的”
做出了一副可怜哀求的表情 甚至忘了自己已经占了别人的床 做人只要厚脸皮就好了 张元英心里一直有这个观点 所以一套流程才进行的如此顺畅
“而且你看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哪里来的缘分?”
“你看 你喜欢全智贤对吧?她演过夺宝联盟 我又刚好是小偷”
“…到底哪有小偷自己说是小偷的啊”
崩溃的靠着墙蹲下抓头发 信息量太大 居然要跟一个小偷同一个屋檐下 这是自己从来都没想过的事情啊
“怕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 我可以留下了吧?宥真小姐”
“…我晚上睡觉会踹人”
用了自己压箱底的绝招 虽然她知道木已成舟 反抗已经没有太大的必要 但还是想要争取一下自己的私人空间 所以埋在膝盖里 用很小的声音说了这句话
“没事~我踹回去就好了”
张元英说完以后 很自觉把鞋给脱了 换上了床边的拖鞋 从包里拿了两件换洗衣服
“厕所往那边走对吧?谢谢你啦~”
倒霉倒霉 真的倒霉
/
安宥真常吃的糖是一包有十颗的口含糖 最喜欢的是草莓味 每个味道里都有股微微的薄荷味 工作的时候自己容易犯困 吃这个用来提神就刚刚好 但是自从张元英住进来了以后 那些糖减少的速度也肉眼可见的变快了 原本三天买一次 现在变成一天买一次 张元英没有任务的时候就会坐在桌子面前看安宥真拿着放大镜工作 嘴里也会吃那个草莓味的糖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互相闻到的味道也都是一股淡淡的草莓薄荷味 她觉得这个味道闻起来还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但是鉴于面子没好意思说出来 不过也没有必要说出来 至少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 自己不用去面对那些繁杂的偷盗程序 只需要自己说自己想说的就好了
但是发现这个鉴定师有点深不可测 首先是她住进来以后才发觉 能复刻文物可不是一般的本事 打听了这个人的工资 只是模模糊糊说大概几千万韩元 几千万是几千万?自己出一次任务可能还没有她赚的一半多 所以张元英最近产生了想转行的想法 但是想了想又不太现实 所以只能尽自己所能在空闲的时候跟安宥真一起研究那些奢侈品 虽然转行不太可能 但还是抱着以防万一的心
…
今天也没工作 所以洗完澡以后张元英穿着宽松睡衣又趴在安宥真的工作台上面托着下巴 看她拿着放大镜把那枚钻戒研究了一圈又一圈
“为什么总有人把钻戒送来鉴定啊 好像很多人都会送钻戒”
“钻石是被看作永恒的 所以很多人都会用它来表达爱 可能是这样才会那么贵吧”
“可不也还是有人怀疑真的假的吗?要我说就干脆认作假的算了 收到的时候都不相信是真的假的 自己的情分又会有多重”张元英有点不屑的耸肩 接着转身躺到了后面的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用头枕着手看着天花板
“这么说倒是也没错 不过爱这种东西也很深奥啊 怎么能通过一个钻石就去判定别人爱不爱呢”
安宥真又戴上那一副放大镜
“说那么多 其实真的很难有人描述出来爱是什么吧 这种东西根本不能实体化”
“嗯…爱确实很难描述”
安宥真捏着下巴想了想
“不过我觉得 爱应该就是让别人睡个好觉 或者做个好梦吧”
“为什么这么说啊”
“听别人说的 如果直接说想念 说爱和喜欢那些话 会不会显得太直白了一些了”
“但是 如果换成祝你做个好梦 睡个好觉 这样好像就刚刚好了 因为喜欢 所以希望你睡个好觉 因为爱 所以希望你做个好梦”
“噢…”
躺在沙发上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反正自己不在乎这些 没必要解读
“但是张元英 你问这么深奥的问题干什么啊?不是一个职业小偷吗?还有空想那些?”
“拜托 我又不是要偷一辈子东西 小偷也要谈恋爱的好不好”
余光看见沙发上那个人好像犯了个白眼 安宥真又很不服输的说
“说这么好听 怎么不从一开始就不偷啊”
张元英觉得 更重要的是 安宥真这个人 接触了以后就会发现 跟之前那种拘谨约束的感觉根本没什么关系 聊起天来那些时候 对方的回应是一点都不客气 尤其是现在
“… 那个 我”
愣了一下 又突然意识到 张元英是靠着这样的职业才能存活 说太直白好像会戳到痛处 所以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歉
“我不偷东西 你怎么挣钱 我们组织每个月给你的也没少吧”
反倒是张元英没去在意那些
不敢说这个人自己摸的很清楚 但现在至少还有百分之四十的东西 自己是不知道的 不能被这张人畜无害的脸给骗了
“我说过了 帮你们是情分 所以我拿不到钱 更何况我每个月都有生意 不靠你们那点钱存活 有和没有都一样”
“切”
张元英又打了个哈欠 咬碎了嘴里的糖
“困了 回去睡觉了”
说完就从沙发上坐起来 边散头发往阁楼楼梯走 走了两步想起来那位鉴定师还在工作 已经深夜了 再不回来睡觉可能又要在自己半梦半醒的时候才爬上床吵醒她 想起那样的感觉就很烦
所以又说了一句
“珠宝专家 要赶紧来哦~”
“就说了不要那样叫我了!”
…
“呀张元英…”
快要扶手上楼梯的时候听见了一声叫唤
“干嘛啦”
“吃了糖别不刷牙就睡觉”
大厅那边的人说
但按真实的想法来说 安宥真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总会在很多注意不到的时刻意外体贴 至少张元英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
被窝里有股淡淡的洗衣液香 是安宥真常用的那款 把脸埋在被子里闻 味道都冲到鼻腔里去 感觉就快要睡着了 很舒服的感觉 这也是张元英为什么不睡地铺的原因 她觉得安宥真身上的味道太香了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这是一个助眠的好工具 所以安宥真觉得她很莫名其妙 为什么一直用那把没子弹的枪威胁自己不要换洗衣液 想问她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很幼稚
听见爬楼梯的脚步声
张元英知道自己的安眠药来了
“张元英 还不睡觉 不是困了吗”
刚洗完澡的人钻进被窝里 又带着一股沐浴露的香味 闻得太舒服了 张元英没好意思说出来 只是趁安宥真掀开被子躺好的时候 借助布料摩擦声盖住自己拼命呼吸的声音
“你管我”
“我看你每天都忙着睡觉了 也不像是会困的样子啊 吃下午茶的点你才起来 怪盗小姐 你不如改名叫蝙蝠侠好了”
安宥真撑着脸侧躺 看着张元英
“…我和你无话可说”
安宥真没接她的话 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 然后翻了个身 打开床头的抽屉
“既然你闲着也是闲着”
转身床头递给张元英一张卡片
“这个号码 你有空的话就打过去 订一个红茶伯爵蛋糕 31号的时候送来店里”
“为什么要订蛋糕?”
把那张卡片翻转过来看 这家蛋糕店自己也知道 之前去吃过一次 味道确实不错 就是价格的话 可能抵上一个学生三个月的零花钱 所以张元英奢侈了一次也就不去了
“我生日啊”
“?你生日在8月31号?”
“9月1号 只是想提前订好冷藏 因为这家店很多人排队 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吃了”
“而且有什么好奇怪的”
“叫姐姐 安宥真”
“我生日是8月31号”
“你还记得自己生日?”
半躺的人有些诧异的看着张元英
“拜托 我总要有身份证的吧 我身份证上面写的是8月31号 那就是8月31号了”
“…怎么看都是我比你大”
“就算是比我早一天 那你应该也在我后面一年 不对 两年也说不定 而且你那是伪造的身份证”
“我才不管”
“可你看起来比我小啊”
“哪里看起来小了?”
张元英不服的从被子里冒出来
“嗯…”
“哪里看起来小了…这个嘛…”
安宥真撑着脸看着自己 张元英看见她皱了皱眉头 又感受到她的视线往自己脸下方移 然后盯着被子上方的某个地方 大概是自己胸口的位置微微笑着 半天一句话也没说
张元英好像懂了
“呀!!!”
“你这家伙!!”
“我开玩笑的!别打了!”
在那以后的十几分钟 安宥真明白了一件事情 原来顶级小偷打架斗殴也是顶级
…
“晚安 我睡觉了”
闹累了 张元英把地上的最后一个枕头捡起来砸到安宥真身上 被子一拉转身就倒 但是发现那个人一点要回应的意思都没有 又转身过去 发现厚脸皮的人在看手机 所以就捏着正在看手机的人那张脸 痛的安宥真又喊了一轮
“…我和你说晚安 干嘛不理我”
“听过那句话吗?晚安是留给喜欢的人说的 怪盗小姐”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现在没有”
“所以啊 为什么不和我说”
张元英揣着手坐起来
“我睡觉了 拜拜”
安宥真把被子拉起来 埋过自己头顶
“戚 谁稀罕”
盖上了被子 打算闭上眼睛睡觉 但又突然想起来什么 轻轻掀开被子看了一下
好像确实差点意思
所以不够解气 又踹了安宥真两脚
/
之前天气预报说八月底有台风 暴雨会一直持续到九月份 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 首尔已经被水淹没 应该是气候也在做入秋的准备 就算是出门去不远处的便利店把糖买回来也有点寸步难行 所以这几天张元英也没有任务 工作一段时间偶然休息的时候安宥真抬头往外看 瓢泼大雨打在店门招牌上 铃铛也因为缝隙吹进来的风摇摇晃晃的响 门口的水井也开始反水 她想到爸爸以前告诉她的一句话:
“一场深雨方知秋”
“你一个人在念什么?”
张元英站在椅子上把挂着的铃铛暂时取下来 跳下来时看见门缝下面 时不时一阵一阵水波漫上来又降下去
“没什么”
“感觉秋天快来了”
“废话 本来就八月底了”
“不过可能还早着”
“去年这个时候气温也还没下降”
“喂 张元英”
“干嘛 说了要叫姐姐”
“…不是我比你大吗?”
“你有什么能证明的?”
“首先 我做事比你成熟多了”
“其次 我会做饭”
安宥真一个个掰着指头算
“我做饭只是没时间学好不好!还有 你哪里成熟了啊?哪里有人二十多岁还爱吃草莓糖的 你也不怕蛀牙啊 真是个小宝宝呢”
张元英对着她做了个鬼脸
“呀!那是工作需要好不好”
“况且你不是也吃了吗 我刚刚就是想说这个 怎么少的那么快 你到底一天吃几颗啊!”
每天都要因为这种没营养的事情吵好几次嘴 安宥真其实也不太知道这样的意义在哪 就算争出来谁比较大 那好像也不会发生什么改变 也不会有谁特别照顾谁 也不会有谁守规矩的说敬语 但这好像也是在那个人没有任务的时候唯一打发时间的方式了 只是觉得她急眼的时候有点可爱 总是气冲冲的从沙发上坐起来 然后两只手握拳 像小孩子一样一次性说完自己的措辞 完全看不出来这个人是只会夜行的小偷
让她住进来 其实也是安宥真觉得 就算这个人总做着违法的事情 长的那张脸也不太危险 事实证明 跟想象中一样 除了偷盗技巧意外可能真的一窍不通 之前觉得她会拿手枪打自己的时候还是太高估她了 但又觉得这个人有时候也很会骗人 一开始只是说住一两个月 其实早就过了一两个月了 从春末住到了初秋 但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原本一个人生活 突然多了个张元英 这是安宥真今年会暗自庆幸的事情之一
最近的生意异常的好 仔细琢磨一下子 发现好像从张元英住进来以后就变成这样了 当下就放弃了一开始想要买个招财猫放在门口的想法 安宥真觉得张元英就是个活体的招财猫
外面的雨还在不停下 打雷的声音也很大 但自己住了那么久也已经习惯了 更何况现在有个人陪着 自己回到房间的时候张元英已经睡了 轻轻掀开被子钻进去 伴着雷声迷迷糊糊的睡了
还在梦境和清醒状态里徘徊 安宥真觉得自己的屁股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 想都不用想是谁 但是这个力度不太像睡着的人不小心弄到能使出来的劲 压着被吵醒的怒火转身过去 看见那个人用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看着自己
“你干嘛?”
“…没什么”
张元英剩下一半脸被被子盖住 安宥真只能看见她的眼睛 好像有点心虚的四周瞟了一下
“那刚刚是你踹我?”
安宥真坐起来开了床头灯
“…”
“拜托 我不像你一样日夜颠倒 我明天早上还要工作的”
“别闹了 赶紧睡觉”
关了灯又盖上被子 觉得这个人开玩笑真是有点不分场合了
没过多久 灯又被开了 不是安宥真开的
“你到底干嘛了?”
这次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坐起来以后看见张元英靠在床头 攥着一角被子 抱着膝盖不说话
窗户外面闪电的白光闪进房间里来了 过了几秒又是一个很响的雷 看见张元英又把头往被子里埋了一点 所以懂了一点
“你该不会害怕打雷吧”
“怎么可能啊!”
“那就继续睡觉咯?”
转身作了个假动作要去关掉床头灯 自己睡衣的衣角突然被人扯了一下子
这个人也太要面子了
“好了好了”
拍了拍张元英的头
“我不关灯的话 这样会好些吗?”
“…嗯”
“那就躺下吧”
房间里面泛着微黄色灯光 张元英觉得背后的温度高了一些 安宥真睡的比刚刚靠近了自己一点 手臂贴到了自己的背上
感觉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但外面的雷声还是没有停下来 很难入眠 闭上了眼睛 不停安慰自己 现在不是一个人睡觉了 过了一会听见背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一只耳机轻轻放进了自己的耳朵里面
“好好睡吧”
另一只耳朵听见身后的人说
耳机里面放的是iu的夜信 安心了很多 就算自己嘴硬也没办法再撑下去 以前自己住的时候 如果是下雨天 她没有睡着过 觉得被黑暗包围 这些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的事情 因为没有人可以听她说 但遇见安宥真以后 所有都变得不一样了 原本死气沉沉的生活也都变得热闹起来 现在打雷也不用怕了 想到这 张元英把被角放松了一些
虽然喜欢呛她 但刚刚没问出口 原来小偷也会惧怕噩梦和黑暗吗 但是转念想了想 张元英这样的小女孩 连完整的童年都没有 又有什么理由不会害怕 小偷这个标签也只是她想要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必需品而已 没人问过她到底想不想这么做
雷声慢慢变小了 雨也渐渐停了 房间里灯还亮着 安宥真翻了个身侧躺 用被子盖住眼前的光试着入睡 又好像听见被窝里的人挪了几下 过了一会 背后那个人伸手穿过手臂和腰之间的空隙 揽住了自己的肩膀
张元英把头埋在自己的脖子后面 呼吸全都打在自己的后脖颈 还是紧紧贴着
心跳得太快了 之前没谈过恋爱 但也不至于真的有这么迟钝 安宥真想起来自己念书的时候周围的朋友都有心动时刻可以分享 当时以为自己也会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初恋 但到后来工作了都没有 慢慢的一个人也就不期待了 可能自己就是万分之一里的那个自爱者
但她现在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自己不是失去了拥有青春期荷尔蒙的权利 只是说可能来晚了几年 现在才发现
简单讲就是 她喜欢上张元英了
/
虽然趁着下雨天休了假 但也到了每隔一段时间回去组织报到的时候了 那边召回了张元英 让她去交代了一下最近的情况 以及采集了个人信息 简单来说就是看她还有没有活着 更新了证件照 还给她换了一张电话卡 防止信号追踪 她都习以为常了 所以一直没有给安宥真留电话 问了她现在住在哪里 还有吃穿用度都怎么样 后面那件事情张元英如实交代了 最近确实没有大手大脚花钱 做他们这行的要是行事高调的话 是很容易被盯上的 所以很多人都跟张元英一样 抓着大把现金不知道该花哪里去 只能堆在家里
但前面那件事情 张元英只说自己暂时住在一个组织成员的家里 其实没有认识什么其他的成员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不太想说出'组织'两个字 她觉得安宥真太干净了 不能碰他们这一行 虽然也有帮忙 但如果不是不得已 她自己也不会是主动涉水的那种人
按规矩来讲的话 是应该在那边住上一段时间才回来的 因为这种回去的时候就是老手给新人传授技巧的机会 张元英算得上一个顶级顾问 但她也懒得面对那群没什么脑子的小白了 就把任务丢给别的人 住了一周自己就先回来了
主要还是因为安宥真的生日
…
“安宥真…安宥真”
“…你回来了啊?”
从桌子上醒过来 发现张元英的脸就在面前 用手一边慢慢拍着自己的脸
“不是说会住上一段时间才回来吗?”
“那边环境太差 不想住了”
看了一眼平常放糖果的小盒子 空了 又看见安宥真要拖到地上的黑眼圈
“你最近是不是又熬夜了?客人很多吗 每天都拿着放大镜到两三点?”
“…没有你催我睡觉嘛 有时就忙到忘记时间了”
安宥真伸了个懒腰搓了搓眼睛
“我还以为我要自己过生日了”
“蛋糕呢?送来了吗?”
“在冰箱里了”
“还赶得及”
张元英转身去冰箱把蛋糕拿了出来 拖着底盘放到了工作台上面 安宥真眯着眼 用还没睡醒的样子手忙脚乱的清桌子 想想还真是神奇 整个屋子也就只有这张桌子用 无论是吃饭还是工作 都是在这上面进行的 还有吵架 所以在张元英放下蛋糕的时候 安宥真心里莫名涌出来一个叫宿命感的词语 感觉这件事情确实是得在这张桌子上进行才可以
“刚好离12点还有一段时间 得抓紧咯”
张元英转头去看了一眼墙上的布谷钟 听安宥真说 是一个顾客送的 从德国黑森林那边旅行带回来的 全世界只有两个 年龄比她们两个加起来都要老上一百多岁
时间的见证者 张元英不知道脑子里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这句话
生日的时候寿星最大 所以很耐心的点了蜡烛 好声好气的给安宥真戴了生日帽 关了灯 坐下来的时候也快整点了 但是看见安宥真坐着动都不动一下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干嘛不许愿”
“…生日歌”
“你怎么这么麻烦?”
翻了个白眼 但还是伸手把桌子另一边的手机拿起来 点了几下 然后扬声器就开始放生日颂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有耐心了 想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的时候 带着生日帽那个人的手抓住自己的手腕 又顺便按了暂停键
“这个太没诚意了”
“我要你唱的”
?
…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太别扭了 甚至有点无语 同样是人唱的生日歌 难道还有高低之分吗?张元英不太懂 但自己也懂些人情世故 磨蹭了几分钟 想想还是不要因为这种事情错过零点 还是要有点仪式感 自己又没过过生日 所以硬着头皮把自己在网上看的凭记忆拼拼凑凑唱出来了
“…”
听见几声急促的吸气声 抬头发现这个没有良心的人在憋笑 看得出来很辛苦 肩膀都发抖了 也坚持没让自己笑出来
“安宥真 你再笑…”
“吃不吃蛋糕了?”
嘴角旁边的酒窝还没消掉 眯着眼睛笑的倒到一边去 又很勉强的爬起来
“吃 吃 我先许愿”
说是这么说 但是又一点动作都没有
“干嘛?闭上眼睛啊”
“一起许愿”
安宥真把自己的生日帽摘下来 轻轻放在张元英头上 拍了拍
“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是吗 明天才是我”
“不是说过了吗”
“我以前一个人都不过生日的”
“你现在又不是一个人”
“一起许愿吧 张元英”
烛光在黑暗里摇曳 唯一能看清的是安宥真的脸 那双漂亮 泛着水光的眼睛看着自己 热情的邀请 张元英好像没法拒绝
“快点啦 过了十二点就不是你生日了”
“我的愿望比较长 所以我先提前开始咯“
看见面前的人先闭上了眼睛 双手合十许愿 张元英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布谷钟 分针还有一点点就指到数字12 好像明白了刚刚自己为什么会想到 时间的见证者 这句话了 明白的可能也不止有这件事 张元英觉得很荒唐 她发现自己可能是有了想参与安宥真过去的想法
如果说 这座钟一直都挂在那里 是不是可以看见之前的安宥真?
还没学会鉴别的安宥真 学着怎么复刻文物的安宥真 还有…失去至亲时无助的安宥真 心里一些不清不楚的事情 也因为蜡烛的光而了然了 两个人虽然每天都会吵嘴 但可能真的是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了 而在这之前 张元英不需要依靠 与其说是不需要 其实是没有 像一个漂在海里的小木筏 自己就是里面努力划桨的人 有风浪的时候也很坚强 安宥真也是这样的人 但好像比她多了很多易碎感 所以她不是很在意自己过去经历了什么 她反而更想知道安宥真的过去 是不是会在失去亲人的时候 窝在一个角落里哭 然后自己默默擦干眼泪处理剩下的狼藉
如果说喜欢是希望对方睡个好觉的话 安宥真也早就是自己的安眠药了
自己闭上眼睛的那一段时间里想了很多 也很清楚的规划了愿望 但无论思绪怎么在脑海里转圈 眼前这个人的眉眼都已经刻进自己心里了 与此同时 心动也覆水难收 于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张元英在想 如果神明能感知一切 会不会知道自己的生日愿望里有安宥真呢?
吹完蜡烛以后没人去开灯 安宥真借着外面照进来微弱的月光看着张元英
“许的什么愿?”
“我想—”
刚想说出来 就看见安宥真很慌乱的把自己的食指堵在张元英嘴边
“别别 我开玩笑的 你还真说出来”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以前没过过生日不知道 现在我告诉你了 以后许愿的时候不能再把愿望说出来了”
“知道了”
张元英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张元英”
“啊?”
“我还是觉得我肯定比你大”
这个人确实是在一些不着边的事情上面有着格外固执的毅力
“…真的有必要纠结这个吗”
“开玩笑的”
“生日快乐 张元英”
安宥真抹了一层奶油涂在张元英的脸上
“呀!”
两个人又因为想争个胜负打在一起 笑嘻嘻的把奶油抹在对方的脸上 扑过去的时候 张元英因为重力不稳躺在了地上 所以安宥真也被扯了过去 压在了张元英身上
十二点 布谷钟响了 正中央的那只布谷鸟推开门冒出来 普通的钟鸣 却在两个人心跳加速的时候变得格外盛大
两个人都默契的停下了 重重的鼻息打在彼此的脸上 打闹的余韵还没消散 张元英把自己食指上的奶油轻轻抹在了离自己不到一厘米的安宥真鼻子上 看见面前的人渐渐脸红 又笑着说
“生日快乐 安宥真”
/
其实也不是一直都住在安宥真家里的 有时候出任务了 可能一去就是五六天 久的话就半个月 一个月都有 所以时间才过得这么快 转眼就住了半年 电话卡几乎隔一段时间就换 安宥真也自然联系不到她 就这样等着 知道她会回来 也没什么怨言 可能也有 只是从来没说给张元英听过 也不知道用什么身份 仔细想想的话 张元英和那些偷来的文物待在一起的时间可能都更长 有时候回来了会问她都去哪里了 那时才知道在这段没见面的时间里面 张元英绕了一圈大西洋沿岸 有时候也不用问 想知道她在哪的话 搜一下最近全球博物馆的失窃案就能猜个大概
“你还要拿着这个钻石看多久 已经十一点了”
张元英无聊的托着下巴问 有点不耐烦
最近比较忙 今天好不容易歇脚了 安宥真还是面对着成堆的工作
“拜托 你回来以后我一直在陪你聊天 根本没法专心做这件事情 现在还要来怪我 不觉得是你太苛刻了吗 怪盗小姐”
“…噢”
“干嘛这么不爽 嫉妒钻石吗?”
“我当然嫉妒啊 你又不陪我玩 放大镜都比我有趣啊”
没经过思考就回答了那句看着开玩笑的问题 说出来以后才发觉有点不对劲 抬头看那个人 也没什么表情 还好 是自己心虚在作祟
“打平了 因为我也会嫉妒每天和你呆在一起的道具”安宥真没多说什么 接了这一句 也不算太自然 张元英愣了一下 出去了一趟这个人是怎么了?怎么这么讲话
“这叫什么话?”
“没什么”
“戚 就会吊胃口 好不容易回来了 也不和我玩一下 就顾着工作了“
“那你想出去走走吗?”
“跟我散步”
安宥真边说边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残局
“现在?”
“是啊 这次暴雨下了半个月 现在好不容易停了 总得出去走走的吧?”
“而且你不是想让我陪你玩吗”
“可我之前都不出门的”
气温确实变低了一些 正式入秋了 安宥真走去走廊那边的挂衣架上取了两件驼色大衣下来 先自己穿上一件 又走过来把另一件披在张元英身上 笑着跟她讲
“那你要像这样一辈子不出门?”
“走啦”
这次离开的太久了 张元英没说 她其实有点想安宥真 也不是有点 甚至这次扭保险箱密码的时候都扭成了20030901 差点就出错了
所以像许愿一样 她还是没办法拒绝安宥真的任何邀约
…
“这次又去了哪里?”
风吹过来扫乱了刘海 安宥真伸手去拨了几下 又一次感受到了秋天的实感 两个人把手插在兜里 走在小公园的鹅卵石路上 路灯微微亮着 照着地上因为暴雨还没有干透的积水
“路过了泰姬陵”
“开玩笑吧?真的去了?”
“爱信不信”
张元英把脚边的石头踢远了些 听见安宥真仰头对着天叹了口气
“好羡慕 可以出国 我还没出去过呢”
“有什么好羡慕的?又不是环球旅行 每次都只是躲在一个小出租屋里面 到了时间就回来 根本没出去看过”
“那也很好啊 可以闻到不同国家的空气”
“拜托…”
张元英想继续反驳下去 抬头却看见安宥真憧憬的表情 这个人总是说比自己大 童真却没有比自己少多少 好像不太应该打断她的梦
“那如果能出国 想去哪里?”
“LA?我也不知道 去瑞士滑雪 去吃中国料理 去威尼斯坐船 只要能出去就好了 看芬兰极光也好 埃及金字塔也好 日本富士山也好 总之去哪都能开阔眼界的“
还是第一次听安宥真这么流利的说出来这种事情 应该想了不止一两次 是真的很向往才会毫不犹豫地讲出来吧
“那如果有机会的话 一起去吧?”
“什么?”
“出国啊 你不是想出国吗”
“一起去吧 去看巴黎铁塔也行 去爬珠穆朗玛也行 去做很多别的国家才能做的事 蹦极 攀岩 潜水 冲浪 ”
“怪盗小姐 你别忘了 现在连你自己的身份都是假的哦”
“总会有做回自己的那天的”
“到时候一起旅行吗?”
“那约好了 张元英”
“好”
…
“这样吹吹风还挺舒服的”
张元英仰着头 感受到风从下颚线划过 深吸了一口气 全是泥土的味道 但也很新鲜
“你看我说什么吧 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的 其实你完全可以像别人一样放松的 他们做什么你也能做 别总是把自己关起来 ”
安宥真说完以后旁边路过一对情侣 十指相扣的从旁边走过去 举止动作也亲昵 张元英等他们走远后 没有思考就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那他们也牵手 我们也要吗”
“如果你想的话”
但是发现 安宥真还没经过自己的允许 手也已经放到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牵上了 两个人默契的都没说话 心跳频率要碰到一起了
“…安宥真”
“怎么了”
“我说…”
想说 你好像不够诚实
但张元英还是尚存些理智 说
“我们以后也经常出来散步吧”
“好”
秋风让人动容 张元英感觉自己活了那么久 第一次有很迫切的 想要变成普通人的冲动 以往都只是想想而已 没有动力去实践 而给了她这些冲动的人 无一例外都来自于安宥真
/
首尔最近又下了一场雨 入秋以后的雨总是很大 应该是知道冬天来了以后就不能再下了 这样是不给老天爷面子 所以这次也没有留一点情面 水位线快赶上半个月之前的大暴雨 而张元英又被召回了 暴雨天气作业危险 让别人去等于自投罗网 张元英技术好一些 所以那边不顾恶劣天气也要叫她回去 连下几天雨 套索绳爬楼的时候有点费劲 每天都被淋很久 出门时太着急 自然也没顾及拿雨伞这回事 所以回家的时候也是很狼狈的跑回去 变成了落汤鸡
推开门的时候晕乎乎的 看见安宥真以后放心了不少 直奔着沙发走过去
“你回来了?”
“还知道回来啊 出去一周了 我以为你找到新住处了呢”
安宥真没有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而是继续工作 有点怄气的讲
“喂 张元英 跟你说话呢”
没听见反驳自己的声音 抬头看过去 张元英全身都湿透了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
“你淋雨回来?”
伸手摸了一下额头 都能煮熟鸡蛋了
“我感觉我全身都很烫”
“可是外面下雨了 不应该很凉快吗”
安宥真把张元英扶起来坐着 眼睛湿漉漉的 好像哭了 看得出来是全身都没力气了 整颗头都通红
“你在说什么 淋雨回来当然会发烧啊”
“去房间换身衣服好不好?”
“张元英?张元英?“
…
“张元英?”
“你醒了?”
“我晕倒了吗…”
勉强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面 衣服已经换成睡衣 额头贴了退热贴
“你是发烧了 下次雨天就不要出门了吧 即使有任务在 也带把伞好吗?”
“我怎么会发烧啊…”
“拜托 你又不是铁做的 你只是个训练有素的小偷 训练有素和铁还是有区别的”
“把药吃了 然后再睡觉吧”
安宥真揽着张元英坐起来 装了一粒胶囊放在手里 喂她吃了下去 灌了一口水给她
“会有点苦 吃下去就好了“
“好苦…”
胶囊在嘴里面化开了 张元英砸了砸嘴 勉强咽了口水进去中和了一下 皱着眉头 安宥真觉得有种不合时宜的可爱 这人之前自己发烧的时候怎么挺过来的 没烧坏脑子就已经是万幸了
“坚持一下 越苦好的越快”
“安宥真”
“在 怎么啦”
“…好冷”
看见张元英往自己身上钻了一下 又把张元英搂紧了一些 被子往上盖
“这样会好些吗?”
“嗯…”
然后发现 张元英这个人发烧了是不会睡觉的 别人都是无力的睡过去 但张元英嘴巴没有停过 一直念着什么东西 脸红红的 撅着嘴跟自己讲了好多 也没听清楚 跟喝醉了一样不停往她怀里面蹭 弄的安宥真脖子好痒 所以把她放平在床上 手刚刚抽出来 又把自己拉过去一起躺着 枕着手臂睡觉 手还揽着她的腰
还好张元英是个病号意识不清楚 不然可能真的就看见自己心脏跳出来了
“安宥真”
头很疼 张元英把头从枕着的那只手臂里勉强抬起来一些 又被安宥真轻轻按下去 不停摸着 好像没有那么痛了
“在”
“洗澡了吗 好香”
张元英又往她身上蹭了一下
“嗯 刚洗的”
“头好痛…”
“头疼就不要讲话啦 睡觉吧”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嫉妒那些道具”
“你还记得啊”
“…嗯”
仅剩一些意识 但也没有很多 只能有气无力地发出这种声音来 但想着安宥真应该是会在生病的时候顺着自己的 所以才问了
“这个嘛…”
低头看了一眼 怀里的人已经把眼睛眯上了 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刚刚应的那一声也有气无力的 是该好好休息了 所以摸了摸那个人的头 叹了口气 又用很轻的声音说
“等你退烧了再告诉你吧”
没力气回答了 只好勉强记着这件事情 退烧了找她算帐 但头很疼 一直睡不着 只好什么也不说 窝在安宥真怀里
…
过了好久 大概是安宥真觉得自己睡着了 那个时候才突然开口
“张元英”
“那句话的意思是 不管是珠宝文物 还是绑在你身上的吊索 还是作案的时候戴的手套穿的紧身衣 那些都是每天在你身边的”
“如果我也是其中一员就好了”
“晚安 张元英”
你也是 安宥真 做个好梦 晚安
/
想法一旦产生就覆水难收 更何况让张元英产生这个想法的原因是安宥真 所以自然也很坚定 考虑了很多 想的也很清楚 但也很明白自己做出这个决定以后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也很多 但这些都没问题 人一辈子又能遇到几个赋予自己新生命的人 所以她坚定不移地改变
只要能跟安宥真在一起就好
…
“0831?”
“好久不见啊”
这次分配到一起的同事放下背包 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元英
“确实很久了”
有点不耐烦 又不是普通人职场 套什么近乎 虽然想不起来这个人在哪里见过 但还是先回答了好 咬碎了嘴巴里的糖以后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人 努力勾起这张脸的记忆
在看见这个人额头上的疤痕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 之前确实是见过的 跟自己是同期进的组织 因为水平相当 所以还搭档过不少次 如果说别人的相遇对于张元英来说是流水之间消逝 这个人起码停留了一会 是她除了安宥真以外最熟悉的人 没想到今天又分到一起去了
但她不是被…
“你后来没事吧?”
面前的人开口 把吊索递给张元英让她套上
“我能有什么事”
“托你的福 我才没被抓”
说来话长了 简单来说就是两个人三年前在卢浮宫搭档偷一幅名画 要走的时候张元英跑到窗户前 吊索却迟迟没有降下来 警报声响了 保安要赶来的时候才往上跑 到了楼顶以后用最快的速度撤退 这个人却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 张元英问她想做什么 她一句话也没说 枪响了 子弹从额头旁穿过去 差一点伤到了张元英 是有同行想半路劫宝 再不走的话真的要来不及了 回头就扯着那人一起跑 发现她额头被射伤 一道口子不停流着血 跑了几步又甩开了张元英的手 让她先走
这行确实顾不了那么多情面 并不是情场你追我赶 没有那么多悬崖峭壁临死关头手拉手的剧情 不祸害整个组织才是第一位 所以张元英先跑了 留下她一个人在那
后来就没再见过了 不知下落
当时因为这件事情 张元英还被停职了一段时间 作为风险人员 被派去了很远的缅甸边角住了一段时间 好在后来没什么大事
但今天很奇怪的又见到了 原来她没有被抓
“你后来去哪了?”
张元英穿着紧身衣问她
“秘密”
“下去吧”
那人已经调整好吊索 等张元英跳下 她就可以拉住索绳
“你这次别再放那么慢了 会害死我”
张元英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慢慢沿着水泥墙壁下滑 张元英想到 如果她没被抓 最后去哪了呢?组织又是怎么惩罚她的 说不定问问她的话 或许会知道脱离组织的办法
其实在很早之前张元英也有听说过有像自己这样的人 不过下场都不好就是了 脱离组织不难 但是最后的去向才是个问题 当了那么多年的小偷又突然做回普通人 其实跟监狱里被释放出来的人没有区别 已经跟社会脱节了 手里的大把现金也不能花 因为没有社会身份地位 会被严查 所以不少的人走了以后下落不明 或者选择干脆走回头路 继续之前那样的生活
“0924”
张元英对着蓝牙耳机说
“什么事?”
“你知道脱离组织需要什么手续吗?”
“你?为什么要”
“难道不可以吗”
“不是不行 只是很麻烦…”
下降到对应楼层 张元英拿螺丝刀把排风管撬开爬了进去 信号有些差 耳机里听见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而且很危险”
顺着管道爬到了收藏室的出风口 揭开盖子跳了下去 耳机里面模糊不清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
“…所以还是好好偷东西吧”
找到了电子保险柜 里面放着昨天刚从海外运来的红钻项链 张元英把解码器压在上面 又戴上了红外线眼镜 对准密码框按了眼镜腿上的传输按钮
“…你就甘心当一辈子小偷?”
“对准点 别晃”
“密码是5742901 记得别留指纹”
耳机那边的人停顿了一下 又接着讲
“很危险”
“要么活的自由 要么就赴死了”
“所以要逃离是很难的事情 你最好想清楚”
“我很清楚”
张元英打开了保险柜 把里面的项链拿出来放进袋子 替换了复刻品上去
“但不是也有先例吗?”
“那也是少数中的少数 你有没有想过 那些人之前都跟你想的一样”
“不试试的话怎么知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 需要自己完成一个任务 这是行规 可能是全球安全系数最低的博物馆 也可能需要去海外的拍卖场 一个卖场里有很多珠宝 你要偷的不止一条 可能拎包走人的下一秒就会被同行绞杀 站在你身边的人你不知道是好是坏 而且这是你的个人意愿 不能拉别人下水 自然也没人陪你去 需要你自己完成所有程序 包括开头 破译密码 收尾 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
张元英绑绳索的时候按住蓝牙耳机 很不屑的给了那边一个白眼
“你是觉得我做不到吗?”
“没有这么简单的 你以为坐牢就是痛苦的最高境界吗?组织会花钱把你保释出来 接着把你流放到生不如死的地方摧残你 因为如果你有了这个想法 就代表总有一天会背叛组织”
“我当然相信你的实力 但如果你能拿后半辈子做担保的话 我不拦着你去试试”
“那也无所谓 我不可能一辈子这样”
“这么坚定 看来是遇到了值得的东西啊”
“嗯”
“可以了 拉我上去”
…
收起设备 把东西检查过后放进背包里 她对着张元英说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能一开始就该这样”
“说你自己就行 别带上我”
“总之 你可要想好了 这条路只有两个分叉 一个最好一个最坏”
“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如果我要和你说那些后果有多严重 要搬出别人的亲身经历 你才会相信我 对吗?”
“但事实是我已经试过了 可我还是回来了”
“?”
张元英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想到之前的种种 想到那个人甩开自己的力度 想到了那个人在自己走之前决绝的眼神 一点都没有恐惧夹在里面 要认真解读的话 或许可以视作解脱 所以被枪打中也没有喊痛 任由血流着也不在意
“这是个无底洞 怎么挣扎都没用的”
面前的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但是一开始难道是我想变成这样的人的吗?难道不是因为上天不公平的安排吗? 就连我反抗命运的权利都没有么?我凭什么一辈子被困在这?拿着钱不知道该花哪里去 要出门也必须要等到晚上才行 就连普通的爱情都无法拥有 这难道是我愿意的吗?”
“如果让我重来一次 我宁愿不要出生 宁愿丢掉我的那对夫妻永远不能活在世上”
如果说爱要排除万难才可以执手走到终点 那么张元英早就在出生那一刻奠定了悲剧的基调 她活到现在都在和所谓的万难作斗争 就连自己最熟悉的伙伴也没能逃过一劫 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太无力了 真的太无力了
“但就算会那样 我还是会去试一试的”
“无论结局怎么样 至少我努力了”
背起背包打算走人 听见身后的人叹了口气
“张元英”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对什么都那么执着”
组织里都是叫编号 名字都是自己给自己取的 但唯独对于张元英 她再熟悉不过 一起熬过了痛苦的的日子 艰难的训练 和只有一面之缘的别人不一样 她是有身份叫她名字的
“你记得之前学解密码锁吗?”
“我们两个也还是一组 当时不解好不给吃饭 你就不停试 我以为你是想吃饭 到最后解开了你还在解 后面才知道你只想比所有人都更厉害一些 解得更快”
“少肉麻了 没空和你扯这些”
“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见了 煽情一下嘛“
“既然你决定了 那就祝你好运”
“…”
“金秋天”
即将消失在拐角的时候 张元英回了头
“我和你 还有他们 不一样”
“再见”
张元英说的是 我和你 还有他们
三者区别开来是因为 她觉得她是有决心赴死的 抱着无所畏惧的心态 而金秋天是至少尝试过了 或许无果 又或许真的摆脱不了 至少有勇气追求过新的生活 而剩下的他们 那些人只能一辈子困在牢笼里任人摆布 做没有灵魂的傀儡 张元英替他们觉得可悲 但如果不是遇到了安宥真 自己现在一定也和那些人一样
/
“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安宥真把最后一口饭送进嘴里 顺手摸了一下张元英的额头
“没有 拜托 我都退烧四天了“
“你当时可是烧到快四十度 我怕你留下什么后遗症 到时候人傻了就不好了”
“嫌我麻烦懒得照顾我的话就早该把我扫地出门 现在才说这些”
“我哪敢啊”
“张元英 我想吃糖 你给我拿一颗来”
安宥真站在洗碗池前挤了两泵洗洁精洗碗 手空不出来
“你也不怕蛀牙啊”
“快点啦 我要晕过去咯”
张元英还记得安宥真前几天抱着自己讲的话 自己当时还尚存点意识 逼自己记到了现在 那绝不是梦境 安宥真真的也喜欢自己 只是现在需要一个契机来表明心意 这样才能告诉安宥真 她想光明正大留在她身边 用伴侣的身份 所以这两天她一直在找机会
现在好像可以了
“没手 你喂我”
安宥真用海绵擦掉碗上面的油渍 游刃有余的讲这句话
好声好气的送进她嘴巴里 碗也刚好被擦干净放在架子上面 张元英趁着安宥真转过来的时候用手撑着灶台把她圈在面前
“你干嘛?”
安宥真吐着一股草莓薄荷味
“我也想吃糖”
“?那边桌子上有放啊”
“不要那个”
气氛尴尬到冰点 两个人沉默着对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安宥真这个人怎么这么笨?到这里都不懂 没谈过恋爱的都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轮到张元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像不该是自己主动的 明明是安宥真先告白 虽然也是以为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悄悄说的
“张元英”
还在想该怎么办 安宥真就开了口
“太近了“
“啊?”
“我说,”
揽着张元英的腰 把她拉进了一些
“是想吃糖?”
“…当我没说”
暗示的这么明显 还要我亲自说出来吗?但是现在被安宥真圈着 不知道她想干嘛 看哪都不太合适 所以干脆也直视她的眼睛 只是说可能心跳盖不住了 太大声了
“放开我啦…”
这次不行 还是下次找机会吧
刚打算从安宥真手臂里钻出去 那个人又把自己拉回来了 亲上来 张元英嘴巴被送进来一颗草莓薄荷糖 没有推开她 两个人继续唇齿交错 心跳占据整个房屋
转移到沙发上的时候 张元英跨坐在她腿上 把安宥真推开了 喘着气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晕乎乎的和她说
“安宥真 我觉得我好像吃亏了 怎么办”
“怎么了?”
“…你是不好拒绝我吗?”
“我以为你是喜欢才…”
还没说完她就被张元英用食指抵住了嘴巴
“不是”
张元英用很小的声音讲
“…你没有告白”
“我…”
刚想说些什么 张元英电话响了
“0831”
“你的事情安排好了 一星期以后给你打电话你就去釜山港 中型货船 最上面刷了两条白色的油漆 后面的 自己看着办”
“…我知道了”
忘记了 忘记了这件事
如果现在就和她表明心意的话 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可能两个人刚确定关系 就要抛下安宥真离开了 所以不能那么随便啊 至少要等到一切水到渠成了才行 张元英把这件事都忘记了 被喜欢冲昏了头脑 都忘了自己是不是真的能给安宥真任何承诺了
“那边打来的电话吗?”
“有工作了?”
“…嗯”
“在那之前 先让我说完吧 张元英”
但没有等她继续开口 张元英就捂住她的嘴巴 拼命摇头 脸上还带着一点刚刚接吻的红晕
“不要”
“因为我现在…”
“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
“这次有点危险 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搞不好可能随时会被抓 流放在外也不一定”
“那你还去?组织不是有很多人吗?”
“因为我想做回普通人了”
“所以这是必须的 最后一次效力“
“成功了 那边就会放我走”
张元英没从她腿上下来 低头看见安宥真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紧紧搂住她
“要去多久?”
安宥真只问了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
“可能很快就回来了 也可能…”
“这辈子都见不到”
“我怎么感觉我被骗了”
安宥真在她怀里很无力地笑着 张元英听见了以后怀着歉意又抱紧了一些
“对不起…”
“但是我现在给不了你实质性的承诺”
“所以再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会回来见你的 到时候再和我说那些话吧 安宥真”
“拜托…”
安宥真靠着张元英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拜托 不要突然消失 安宥真想说的是这句话 但是没说出口 她害怕再往下说 张元英就会听见自己颤抖的音节了 她们还有好多事情没做 除了亲吻和拥抱 其余的都还没有机会体验 连告白都没有 所以不要那么快消失 不要那么快离开 还没有去旅行 还没有机会看一次电影 这时在想 要是张元英一直当小偷其实也没什么 至少可以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但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自私了
/
大吵了一架
原因是那天以后张元英想了很久很久 自己试错的代价太高 或许可能会拖累了安宥真 但又很纠结 自己不就是因为要和她在一起才变回普通人的吗 又保不准自己会失败 到时是安宥真付出的代价更大一些 没有人会等一个不确定的未来那么那么久 可能会无端耗费掉她后半辈子 如果能回来的话 那就是万幸 到时候再追回幸福也不迟 张元英是这么想的 所以那天没过脑子就说了那番话
…
“安宥真“
“如果见不到我的话 那就忘了我吧”
自从坦白了以后 悲伤气氛在两个人中间围绕了很久 平常再多话也都一起变得沉默寡言 那天晚饭后 张元英坐在沙发上说了这句话
“为什么又突然说这种话?”
“我觉得我不应该拖着你”
“我现在就不是很明白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觉不觉得你很莫名其妙啊 张元英”
压抑了太久 又突然听到这样的话 安宥真想要发火 这样的话算什么?那些接吻拥抱难道都不做数吗?现在才要这么说 所以回答的很冲 语气很不好 声音很大
“难道要一直等我吗 有更好的人”
“你总不能一直等我 耗尽自己的人生”
“张元英 你这是在说没用的废话”
“这是我愿意的”
安宥真气不过 又赌气说了句
“好啊 那如果我选了别的人 你又回来了呢?”
“那就不要再回头看了 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不是吗?”
“或许本来也不应该交汇的”
张元英后来回想这一天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狠话 从一个人嘴巴里说出来 伤的是两个人的心 可能是想要安宥真放下的快一些 在自己走的时候洒脱一些不会那么难过 但这些都没有起到效果就是了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觉得张元英这个人很莫名其妙 像精神分裂 前几天让自己等着她 今天又说这种丧气话 好像真的走不到尽头
因为这一次 所以安宥真不再主动找她
吵了一架以后 两个人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但是默契的也不止这些 是她们后来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
在这中途张元英做了许多设想 自己是如何被发配边远地区 然后一辈子回不来 想到就会很害怕 不是艰苦条件让她害怕 是因为见不到安宥真才害怕 觉得自己前几天说的话有些太不好了 明明相处的时间就没剩下多少 自己还要那样做 未免太不给老天爷面子
记得后面是张元英先道的歉 也不能说是道歉 只是张元英在安宥真要拿草莓糖的时候抢了过去 本来想说你怎么到现在还是那么任性 但一抬眼就看见张元英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心马上就软下来了 张元英说想跟自己好好聊聊 靠在床头 没说多几句 两个人就都泪流满面 开始抱在一起痛哭 明明认识也还没有多久 默契却跟提早相处了一个世纪一样 也终于靠着对方聊了很多 有联系到未来的 也有不顾一切的联想 安宥真说想去冰岛或瑞士看看 爬珠穆朗玛也行 或者一次蹦极 滑翔伞 张元英就那样静静听着 完全没有提起自己就要离开这件事情 安宥真也没提 知道对方给不了她实质性的承诺 如果做不到 那就是食言了 所有最后两个人干脆都不说话了 靠在一起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紧紧握着手不肯松开 一直到手心出汗 困意袭上心头也没有放松的意思
“张元英 我不会哭的 不要觉得我会舍不得你”
最后的一段时间里 还是很要强的讲了这句话 两个人靠在一起十指相扣望着天花板
“那好 说到做到 真的不能哭”
虽然听她这么说 但是张元英还是自己打算 要走的话不能告诉她 不能好好道别 这样安宥真会舍不得 所以偷偷走 毫无预兆的 这就代表 可能不知道哪一天醒来 安宥真就变成一个人了
/
张元英是在一个很晴朗的天气走的 起床了以后安宥真摸了摸身边的枕头 空的 愣了一下 又反应过来 张元英可能是已经走了 不说再见是她故意的 张元英也知道自己可能会哭成泪人
她开始用各种事情试图填满生活 每天都工作到很晚 闲着就去做料理 学会了很多道菜 这样身体被塞满东西超负荷的感觉是她求之不得 至少没有让自己那么容易就想起张元英了 让自己忙起来是最好的办法 有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她连自己都骗到了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 但如果停下来的又回想起伤心的时刻 所以逼着自己不能停下
但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躺上床 安宥真翻了好几次身都睡不着 总觉得压倒了什么东西 伸手去枕头里摸 拿出来发现是一个录音笔 开机了以后看见有一个文件在播放列表里 所以点开听了
里面的声音是张元英在唱歌
唱的是夜信
脑子里又出现了那个画面 :
“因为如果直接说想念 说爱和喜欢那些话 会不会显得太直白了一些了”
“但是 如果换成祝你做个好梦 睡个好觉 这样好像就刚刚好了 因为喜欢 所以希望你睡个好觉 因为爱 所以希望你做个好梦”
耳边的歌声还在响着 这时张元英刚好唱到最后一句
“希望会是个好梦”
安宥真拿着录音笔 放空的望着房间因为夜灯而泛黄的天花板 单曲循环 过了一会开始流眼泪 又用手肘擦去泪花 这样的动作也循环了很久 后来抱着录音笔睡着了
我很想你
做个好梦 张元英
/
首尔入冬以后安宥真晕倒过一次 在工作台上面 整个人因为熬夜过度消瘦了很多 吃的也很少 所以在工作的时候就那样晕过去了 后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快递员上门的时候才发现店里的人晕倒了 差点被送去急救中心才醒过来 觉得自己不得不休息一下了 把工作停了一段时间 躺在床上一睡不醒 有时候会因为太渴醒过来 然后就把床头放的矿泉水一口气喝完又继续倒头睡觉 有时肚子会勉强饿一下 就起来去厨房翻一下冰箱 发现自己也没出门买菜 能吃的只不过是前段时间去买回来的卷心菜 也无心烹饪了 干脆洗了洗蘸辣椒酱生吃 平常觉得重口味的东西在这时候尝起来也没什么味道 吃了不到一半就丢了
房间里的床垫是前几年花不少钱买回来的乳胶床垫 软硬对她来说刚刚好 质量也是对的起价钱的 但她最近发现中间那一块地方居然有点塌了 那是之前张元英还在的时候两个人靠着睡的地方 但也不想去纠结是不是自己在床上躺太久造成的了 她觉得自己有点累 但明明什么也没做
只是有时候她会大字躺在床上 像忠诚的信徒一样望着天花板 想着一件事
太久了 她跟张元英分别太久了 会不会到时候再见的时候 分别比相识都要久了 她都不确定那个说要带自己看世界的人是不是会食言 未来都不确定的人 怎么能那么轻易就去联想以后?自己明明不是这样浑浑噩噩的人 之前即使没有至亲也很坚强的生活 怎么到了这里就走不动了?
但是不行 她要继续一个人往前走才行
她有要等的人
/
初雪的那天 安宥真接到一个电话 是一串很奇怪的数字 当时她还在用棉球擦拭手提包的皮革部分 只是瞟了一眼手机响铃的画面 觉得是骚扰电话 想着等它自己挂断了就好 所以继续干着手上的活
但是过了两秒 意识到了什么 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下了 匆匆忙忙把放大镜摘下来 拿起手机前还特地清了清嗓子 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 传来的是一阵沙沙的声音 听起来像老式电话亭的收声才会有的效果
“…是你?”
带了疑问句的成分 但好像在说肯定句 对面那头没有说话
这么多天 想问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过得好吗?有按时吃饭吗?还害怕打雷吗?住的地方怎么样?怕黑吗?衣服够穿吗?
安宥真都没有问出口 对着听筒踌躇了十几秒 不知道该把哪个问题放在最前面 好像每个都很重要 但她知道通话时间一定有限 所以得说点什么才行 必须得说些什么
“…最近好忙 每天都要上到很晚 单子太多了 在想要不要收个徒弟 不然实在是有点应付不来 但我想了想 还是算了吧 有个人要是知道我和别人天天呆在一起会不开心的吧”
“上周六去外面吃饭了 是明洞那边新开的一家韩食 泡菜汤味道还不错 其他的一般般 我可能还是更喜欢之前去的那一家 所以这周末要再去吃一次 还有今天出门买糖 有个小孩子一直看着我手臂上那18个疫苗窟窿 我在想要不以后出门还是穿长袖好了 反正我手臂也黑 ”
“好像有点蛀牙了 晚上得好好刷牙了 上周突然有考虑要不要去箍牙什么的 但是现在来看的话估计要先补牙了”
“…”
对面一点回应也没有 自己好像吃瘪了一样停了几秒钟 抿了抿嘴 又很释怀的叹了气 手指在手机背面摩挲 踌躇了一会
“张元英”
“…今天下雪了 你知道吗”
“首尔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说完这句话以后 发现自己的眼前已经因为泪花看不清东西了 视线所及被蒙上了一层雾 然后又突然清晰起来 因为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嘴角尝到了微微的咸味
明明是咸的 但为什么这么苦?
这个时候 对面终于有了一些声音 好像是有些慌乱的 碰撞的声音 听见了咣当一声 过了一会又平息了
然后她就听见了 那个人走之后几个月以来 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晚安”
甚至连最后一个音节都没有让安宥真听完 电话那头就只剩挂断的哔声了
“…”
电话挂断了以后全身无力 边流泪边倚着桌子蹲下 靠着木质地板 把脸埋进膝盖里 没有舍得把手机听筒从耳朵旁撤掉 还是一直拿着 咬着牙忍着 但还是不停抽搐
“…我很想你”
除了面对爸爸当时的死亡 安宥真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弱小
那种无力回天的感觉占据了全身上下每个角落 自己没有任何办法逆转 未来会发生什么她同样不能预测 她只是想 张元英不要忘记她就好了 再降低一点要求的话 她平安就行 记不记得自己根本没关系 至少现在知道了 她在地球上某个角落 可能跟自己看的一样是黑夜 也或许看的是白天 没关系 只要还在世界上就好了
张元英那边会下雪吗?
或许和自己通话的根本不是她呢?
她只觉得神明应该能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不然也不至于把悲伤拖延了那么久才让她感受到
/
德国法兰克福打算在十二月份举办一场大型拍卖会 安宥真会作为旁听鉴定师出席 当时打来电话邀请自己的是之前的一位老顾客Leon 说自己有认识的人脉 她这么有威望的鉴定师 可以帮她争取到做幕后鉴定的工作 对安宥真的简历有很大帮助 被邀请去的时候本意是要拒绝的 已经想好了说辞 开口了以后那边说:
“宥真,之前不是说要去瑞士看看的吗?不如趁这次机会来吧 就在德国隔壁 拜托 我也想见见你 好几年没见过了 老朋友”
几年不见 但是这个人还是很会讲话 自己也没法推脱 之前送给自己那座布谷鸟钟的就是他 当时觉得这个礼物实在太贵重了 没好意思收 但是在他软磨硬泡之下只好收下了
但想拒绝的原因不止有觉得出国很麻烦这一项 是因为瑞士是张元英之前说要陪自己去的 她想再等等
那边见她好久没有开口 应该是害怕她为难 所以又说:
“如果不来的话也没关系 但是你知道吗 之前和你说过 送你的那座钟全世界只有两个 这次拍卖品上面有那另一个 所以我想你来和我一起看看 世界上第二个拥有它的人是什么样的”
很莫名其妙的理由 但她也习惯了 毕竟对方是个在韩国生活的德国人 只是前几年才回去 性格和那边本土的差距较大 他刚好是反过来的 乐观开朗大大咧咧 所以之前呆在一起的时候 两个人认真讨论过哥斯拉到底适合生存在世界上哪个海域 还因为这个吵了一架
所以她答应下来了 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需要出去走走了 不仅是提升一下威望 也会见一下老朋友 她也想去瑞士 抱着侥幸心理想着 跟张元英约定好的地方 自己去了会不会放下执念 自己已经被时间这种东西纠缠得足够久 距离上一次那通电话已经四年了 她还是没回来
说不定已经不喜欢自己了 找到新生活了才这样 所以现在念念不忘的可能只有自己一个 但她始终记得 自己还欠张元英一个告白
/
工作人员和参加拍卖的人被统一安排在同一间酒店里 安宥真放下行李以后找Leon吃了一顿饭 聊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抬头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你结婚了?”
“被你看见了 还想着晚点再告诉你的”
“我只是领了结婚证而已”
“不办个婚礼吗?”
“这次叫你过来就是这个 明天就是我的婚礼了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就在不远处市区的饭店里 我想你去旅行之前一定要出席我的婚礼 有你见证我的幸福我会很开心”
惊讶之余安宥真想了想 其实也该到时候了
“说起来也很好笑不是吗 当时我们两个聊天 还说无论如何都不结婚 但转眼间到了这个年龄 还是向生活屈服了”
“不过好在找到了一个灵魂和我契合的人 这种感觉真的很棒”
Leon说这段话的时候不自觉地笑着 安宥真想起来原来大家说爱一个人能让自己变得温柔 这句话看来不是骗人的
自己之前也是个温柔的人
“谢谢你邀请我 一定会去的”
“别那么客气”
“看来你没有向生活屈服啊”
听得出来 这句话言外之意是在问自己有没有交往对象 安宥真无奈的笑了下
“曾经 但现在没有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 趁这一次旅行遇上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吧”
“我会试试看”
…
“今天的最后一件物品上来了”
拍卖师喊到 安宥真看见旁边有人把一个箱子抬了上来 揭开了上面的丝绒布 她看见了自己家里一模一样的布谷钟 世界上的另一个
“这是源自十七世纪黑森林地区制作的布谷鸟钟 世界上有且仅有两个…”
“十号标的 起拍价一万欧元 加价阶梯为一千欧元 请各位应价 有到十万欧元的女士先生吗?”
“好的 30号的那位先生出一万欧元”
“25号女士加价一万一千欧元”
“三万”
坐席最后一排 一个带墨镜戴帽子的女人举了牌子 才刚开始就开这么大的价钱 安宥真有点好奇这个人长什么样 望过去 没看见脸 但是光看外形居然感觉很熟悉
“刚刚48号女士直接开到了三万欧元 现在现场最高价为三万欧元 还有人加价吗?”
“好 三万欧元一次”
“三万欧元两次”
“三万欧元第三次”
“成交!”
“恭喜这位小姐 以三万欧元的价格竞得此拍品”
拍卖结束 全场哗然 安宥真突然想起了这个背影 跟记忆中的那个人相似 人群都散场 一时间媒体记者蜂拥而上采访自己 边应付着鉴定师的客套话边看着那个人的背影离开大厅 终于摆脱了采访 Leon跨过人群找到了自己 安宥真激动的握着他的手说
“我要去追一个人!等我稍微晚一些回到房间再给你回复 好吗”
“谁的出现让你这么激动?”
“之前让我向生活屈服的人”
安宥真从人群穿过 对着Leon喊
…
是她吗?真的是她吗?这个背影 不可能不是那个人 不可能不是张元英 安宥真跟在她后面 前面那个人穿着高跟鞋连衣裙 头戴了贝雷帽 遮住自己一半五官
“请等一下!”
安宥真对着前面的人喊到 但一个踉跄没站稳 被自己的脚跟绊倒摔在地上了
“你没事吧?小姐”
发现自己跟前站了个人
是记忆里的声音
安宥真爬起来慢慢抬头 对上了那一双每天都日思夜想的眼睛
“真的是你…张元英…”
/
“那个…我”
重逢太突然 安宥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盯着酒店咖啡厅里面的服务员走来走去
“过的好吗?”
“过的好吗?”
两个人又很默契的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吧”
张元英笑了一下 抬起咖啡抿了一口
“你过得还好吗?“
“怎么想到要买布谷钟”
刚问出来 她看见张元英左手中指戴了戒指
她订婚了吗?
是啊 可能早就开始新生活了 四年 足够开启新生活 把对一个人的感情给忘记了 老天爷唯独没有让安宥真忘记对张元英的喜欢 这是惩罚吗?惩罚会认真爱的人 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在和张元英说话?过去的恋人?普通朋友?
“过得还可以”
“之前你家有一个 觉得挺好看的”
过于简洁的话语 让安宥真感到很陌生
“那…就行”
是忘记当初的约定了吧 自己还欠了一场告白没有给 但现在也不重要了 张元英也已经如愿当上普通人了 怪谁呢 当初也是自己一直要等的 张元英又不是没有提前跟自己说过 现在别人找到幸福了 反倒很难受
“你的鉴定行还开着吗?”
“开着的 我也一直都没有招人”
“那个…”
“你订婚了吗?张元英”
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问了
“…嗯”
“我订婚了”
面前的人拿着勺子盯着咖啡杯不停打转 毫无征兆地说出这些冰冷的话
到现在也已经没身份了 分不清是谁先食言 张元英明明也说过不能给自己任何承诺 自己还是甘愿掉进陷阱里 一耗就是四年 她确实没错 只是自己太过于执着了 等了她那么久
“嘿”
“可算找到你了“
Leon笑嘻嘻的从后面走过来打破了尴尬的场面 随后又看着张元英伸出手
“你好,Leon”
“我是宥真的好朋友”
“你好 张元英”
“安宥真的”
“…朋友”
咖啡厅人太嘈杂 Leon并没有注意到 安宥真低垂下去的脸已经挂了几条泪痕 右手还在轻轻扯他的裤角 想让他别再说了
朋友这两个字 太刺耳了 虽然预想过很多次 但听到了以后还是很痛苦 安宥真和张元英以前都没有用朋友这个词专门划定过两个人的感情
“听宥真说过你 明天是我的婚礼 你要来和她一起来吗 我会很开心”
说完Leon递给张元英一张名片
“婚礼?”
张元英反问了一句 安宥真原本以为她不会去 但张元英收下了那张卡说
“谢谢 有时间会去的”
“太晚了 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你们也早点”
张元英走了以后 Leon坐到安宥真面前
“你怎么了 看起来不大开心 邂逅旧爱不应该很高兴吗?”
“…她订婚了”
“…我很抱歉听见这个”
“怎么会这样…”
安宥真趴在桌子上颤抖
“可是怎么会这样…”
“我们算不上旧爱,Leon”
“我们是连关系都没确认的人”
“我原本以为等到她我就可以把告白的话一字不差告诉她…”
“别哭了…”
“我知道你很难过 但是会挺过去的”
“况且如果真的喜欢她 你应该告诉她才对 和她说清楚事实啊”
事实是什么?那句憋了四年 到现在却无处可去的告白吗?
安宥真感觉悲伤快要淹没心脏
/
“无论富贵贫穷 无论健康疾病 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 在对方最需要你的时候 你能不离不弃终身不离开直到永远吗?”
“我愿意!”
…
宣誓词的时候 安宥真余光瞟到旁边坐下来一个人 是张元英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或任何其他理由 都爱他 照顾他 尊重他 接纳他 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婚礼司仪继续主持着婚礼 新人宣誓把全场来宾的掌声吸引过去 看着一对新人接吻 张元英坐在旁边说了一句
“真好啊“
“你也快了吧”
安宥真看着她笑了笑
“啊? 是 我也快了“
回答得有点不自然 但显然安宥真是没注意这些东西的 张元英看她没再出声 转头去看 发现安宥真坐在位置上弯腰低头埋在膝盖里 肩膀起起伏伏的
“安宥真?”
“你哭了?”
“是太感人了”
“看见别人结婚 太感人了”
“…”
“你跟我过来”
什么也没拿 张元英拉着安宥真去了宴厅外的角落 莫大的婚礼现场 两个渺小的人从后门跑了出去 没人察觉 像是最成功的逃婚
…
“为什么哭?”
安宥真蹲在墙角不停抽搐 张元英蹲在她面前摸着她的头问
“为什么突然就哭了 安宥真”
“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有点难受…”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么什么时候?”
安宥真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张元英
“遇到订婚的那个人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没有这回事 安宥真”
张元英又凑近了些 张开左手把中指戒指摘下来 放到安宥真面前
“这是我给我自己买的”
“啊?”
“好了好了”
把安宥真拉近自己怀里 拍了拍她的背
“昨天在拍卖会就已经看见你了 我来之前听说了你不一定会来 但我还是想碰碰运气 结果看见你跟一个男的一起…”
“我还以为…你跟Leon已经结婚了”
“不想认输 所以才把戒指戴在中指的”
“所以你没有爱人吗?”
安宥真混着鼻音问她 把张元英逗笑了
“我当然没有啊!”
“你怎么比我还笨啊 我都说这么明白了”
“只是你好像不经逗 哭成这样”
“可是真的很难过…”
安宥真又埋头哭
“呀 别哭了 安宥真”
“…好啦 对不起啦”
“那你为什么要买那个布谷钟”
“只是因为好看吗?”
“不是”
“是你之前说过 这个钟全世界只有两个 如果我买下了那个 我们就是一对了”
“我原本就打算带着这座钟回韩国找你的 没想到在这里就遇到了”
“那你现在…变回普通人了吗”
“嗯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可以谈恋爱 可以白天出门 可以随便大叫随便花钱 也可以感受爱了”
“安宥真 你是不是还欠我什么”
是 欠了一场告白 练习了四年的告白
“等我一下…”
安宥真吸了吸鼻子 又用袖子把剩下的眼泪擦掉
“可以凑过来听好吗?”
“好~”
“虽然我们相遇那时的我还从来没有想过 你对我会变得这么重要 但是遇见你 喜欢你以后 孤单的人生就算怕黑也不是一个人走路了 可以牵着你走 让我感觉其实不用那么害怕 无论去哪都觉得你能陪着我 谢谢你让我找到自己…”
“等一下等一下”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的 只是你怎么这么流利 说话不打草稿”
安宥真站起来 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布满折痕的纸 上面的字涂涂改改 又另起一行 最后汇聚在最后几行里面 形成一段话
“因为想了四年”
“觉得总有一天会用上 但每次看都觉得不够完美 所以一直涂涂改改 后来已经可以直接背下来了”
“所以 能和我一起去瑞士吗?张元英”
“这叫什么话啊”
“不应该是问能不能和我在一起这样的话吗”
“那 可以和我在一起吗?然后跟我去环球旅行 我们去滑雪 蹦极 爬雪山 看极光”
“好”
她现在可以大胆给安宥真承诺了
“让你久等了”
张元英站起来 紧紧抱着安宥真
“晚上要睡好觉 张元英”
“知道啦”
“我也爱你”
“很爱很爱 安宥真”
END.
PS:
*文章纯属虚构
未成年不要效仿 专业人士绕道
(应该没有小偷这种专业人士)
adolescence
安宥真是在流言蜚语里认识的张元英。
并不是特意地把心思的一部分放在走廊或是食堂里并肩而行的人身上,只是那三个字好像总是很频繁地随着嘴唇蠕动吐露掉落在地上,然后恰好被刚刚路过摘下右耳的有线耳机的安宥真拾起。拼凑不出完整长句的单词却隐隐拼凑出了一个人。
安宥真不太喜欢听到这个名字,并不是她对那个总是活在别人的嘴巴里的人抱有什么不满,只是觉得很吵。习惯独来独往的自己总是喜欢塞着耳机,不是机械女声播报的英语听力就是旋律低沉的R&B,她沉浸在抬头就可以看见湛蓝天空的世界里,而一旦摘下耳机,流水一样的碎语就会泄洪般的朝她拥挤而来,冲走了海岸上播放着游荡的潮汐的贝...............
安宥真是在流言蜚语里认识的张元英。
并不是特意地把心思的一部分放在走廊或是食堂里并肩而行的人身上,只是那三个字好像总是很频繁地随着嘴唇蠕动吐露掉落在地上,然后恰好被刚刚路过摘下右耳的有线耳机的安宥真拾起。拼凑不出完整长句的单词却隐隐拼凑出了一个人。
安宥真不太喜欢听到这个名字,并不是她对那个总是活在别人的嘴巴里的人抱有什么不满,只是觉得很吵。习惯独来独往的自己总是喜欢塞着耳机,不是机械女声播报的英语听力就是旋律低沉的R&B,她沉浸在抬头就可以看见湛蓝天空的世界里,而一旦摘下耳机,流水一样的碎语就会泄洪般的朝她拥挤而来,冲走了海岸上播放着游荡的潮汐的贝壳,浪潮褪去后留下了从大西洋沿岸过来的漂流瓶,里面的纸条上有张元英的名字。
高中生里总是被谈论的人似乎来来回回都是由一个模版里面刻出来的,漂亮、聪明、高调。被淹没的努力家只会躲在礁石背后,只有与身俱来的人生赢家才会被不断地放大,站在靠近海平线的地方吹起人鱼的号角。
张元英当然是后者。对一个人的评价总是褒贬不一,但是听上去喜欢她的人绝对比讨厌她的人多。虽然大部分是因为漂亮。能有多漂亮,安宥真只是重新把耳机戴上,不是同一个年级的人所以基本上没见过面,但是有一次,安宥真去给高二老师送资料,几乎是在校服衬衫的一角无意擦过教学楼前的光荣榜那一刻安宥真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扭头,第一名的照片高高挂起以及那熟悉的三个字。好像是面无表情的,但是嘴唇天生带上了弧度,眼角的痣像黑洞一样拥有吸引人着迷的能力,平静的表情,无懈可击的五官。
是挺漂亮的。但是安宥真的视线连一瞬都没有过多的停留,在上课铃响起之前把厚厚的资料书放在了办公室的桌子上。
安宥真背着书包随着人流一起流出学校,游回自己的栖息地。没有什么生息的傍晚像被薄雾蒙上了一层冰,连同时间也被冻结了一样。安宥真低头踩着自己的影子走路,模糊的黑团上可以看见书包上挂着的玩偶挂件。鞋头被刷得干干净净,白色反射了夕阳余晖的光。明明足够长的腿可以迈开很大步,但是因为觉得有趣所以一格一格踩在石砖里,她猜测自己用力用帆布鞋踩在石砖上的声音肯定很大,但是耳机的声音足够大所以听不见。
安宥真突然停了下来——看见了一双横在自己面前的腿。
她抬眼,突然发现已经走到了公交车站。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躲在阴影里的张元英捧着口袋书,手指捏着页脚,低垂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读着,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小声念着上面晦涩难懂的字句。她的腿伸的很长,伸出了阴影区,暴露在阳光底下。
安宥真斜挎着书包,没什么反应地跨过了那双腿,此时此刻耳机里正放着一首安宥真很喜欢的歌,她坐在了长椅的另一端,公交车还没来,她抬头看着对面高楼上的广告牌发呆。
以至于她在耳机被人摘下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转过头的时候只能看见张元英突然间放大的脸,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的距离,看谁都含情脉脉的眼睛此时此刻正锁定着自己,包括那颗眼角痣。另一只耳机里的音乐突然之间因为卡顿暂停了,安宥真愣愣地看着张元英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包括里面小巧的舌尖,直到音乐再次流动时,安宥真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张元英的脸鼓成了一团,她讲话的语调总是带着夸张的意味,“你刚刚为什么忽视我?”
安宥真抢过了自己的耳机,这时候她才发现张元英原来还一直用小拇指和无名指捏着她的校服衣领,她不自然地把视线重新放回广告牌上,“说的好像刚刚装作不认识的人是我一样。”
“我明明有在关注你。”
“如果关注我的做法就是把腿故意挡在路中央想绊倒我也算的话。”
张元英这时候不回嘴了,只是哼哼两句扭过了头。
忘了什么时候,感觉是不久之前,又感觉已经过了很久。那天安宥真帮认识的学妹把他们班级分配到的牛奶搬过去,不是那种喜欢引起注意的人,她只是把牛奶箱放在教室讲台桌底下就打算离开,还没走出教室就被迎面而来的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张元英撞上了,她没有穿外套,而是拿在手上,领带一板一眼地系在身上,一边走着一边整理起了褶皱的衬衫,和解开了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衣服下摆也没有塞进裙子里的安宥真形成鲜明对比。那好像是安宥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能和张元英对视时间长达十秒以上,从此以后任何一次都会因为忍不住笑意而败北,但是当时是没有任何想法地面对面站着的,对方看上去也没有主动偏移位置的意思,两个跟两座塔一样的人对峙般的堵在了教室门口,如果不是有别的学生提醒,可能她们会保持这样的状态一分钟。
可是在安宥真即将离开之际,张元英拉住了安宥真。
“你可不可以要我做朋友?”
很莫名其妙的问句,这句话如果换成“你可不可以做我的朋友”听起上去会跟通顺一下,而这样的说起来却不知道是霸道强势还是软弱乞求,甚至是内容也很奇怪,真的会有那种对视一眼就想迅速确立亲密关系的人吗,矛盾的说法让国文成绩很好的安宥真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是先纠正语法错误还是先回复问句。
但可惜的是有熟人路过这里叫住了安宥真,很没眼色地拉着安宥真就走,走了两步路安宥真突然还想起来还没回复是不是很没礼貌,转过头却发现张元英并没有如同想象一般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离开,而是早就转身走进了教室里。
一往都是走路上下学的安宥真突然被升职的父母通知搬到了新家去,所以不得不开始坐公交上下学的方式。似乎这一切都是连锁反应一样——从她开始注意张元英这个名字开始,当她第一次看见坐在公交车站的张元英的时候,安宥真第一次感慨destiny这个词的含义。
但是是跟从别人嘴巴里遇见的张元英不一样的。公交车驶入站点,几乎是一同起身的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车,今天的人一如既往的多,在安宥真坐下后没多久张元英挨在了她的旁边,连同发丝也缠绕在一起。那个总是活在别人的世界里完美无缺的张元英,笑起来的眼角完美、英语演讲发音完美、就连走起路来姿态也很完美的张元英,正在追逐着自己。不知道用这个词合不合适,但是安宥真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而安宥真,只有张元英坐在旁边的时候,才会挺直腰板十分僵硬地目不斜视。
*
安宥真和张元英重逢在潮湿的夜晚。到别的城市出差的社畜罕见地患上了重感冒,安宥真顶着不断发烫的脑袋里走进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里看上去最正规的一家医院,凌晨时间人少的像街角便利店卖的三明治里面的培根一样,安静得有点像在拍鬼片。跟着值夜班的护士奔波来去之后就安安分分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打吊瓶,白天里只有法律条文和客户要求的脑子里此时此刻涨涨的,只剩下烦躁和生病却没有人陪伴的孤单。眼皮子耷拉着,即使在努力克服睡意,却挡不住挂钟嘀嗒如同梦魇般的低语将她一步一步引进睡眠的深渊里。
但在完全闭上眼睛之前,尽头的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穿着白色衣服的高挑身影,不断地朝自己走近。安宥真被吓到了两次,一次是因为昏暗的灯光下穿着白衣服黑头发的人实在太像贞子,另一次是等那个人走近看清脸蛋发现这个贞子就是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再也没见到过的张元英。张元英看上去似乎也很惊讶,印象中是很少见的错愕表情以及永远淡定的神态中首次出现了惊慌,但安宥真还没有给她开口的时间,由半梦半醒的状态跌入了昏睡。
醒来的时候安宥真觉得脖子很酸,余光轻轻一瞥发现自己正靠在张元英的肩膀上。一样高的坏处就是连靠着都很别扭。而张元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的杂志看。安宥真撑起身子,大概只睡了十五分钟左右,并不是很久,吊瓶还没有打完。
张元英似乎感受到她醒来过来,转过来看她。安宥真说:“我为什么会靠在你身上?”
张元英很平静地翻过一页杂志:“你求我的。”
我不信。安宥真眯起眼睛,自己不是那种会说梦话的人。她突然发现杂志的页脚仅仅停留在2这个数字上。
于是氛围又陷入了异常尴尬的境地,安宥真一向对任何一个人都能够侃侃而谈,但是面前这个不太一样。一向出众的语言表达能力和口语只有在这个人面前被击碎的功亏一篑,想说什么却永远无法从大脑中读取文字库找寻数据,最后说出来的话每次都显得很没有必要。
“你为什么在这里?”
张元英头也没抬,“姐姐找话题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
“不应该先问我过的怎么样吗。”
言下之意很明显,你好像不太关心我。
安宥真一向懒得去和张元英拌嘴,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张元英似乎很喜欢玩同她针锋相对的游戏,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喜欢看她露出窘迫并且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狡黠地眨眨眼表明自己又占上风。但是这次张元英还没留给安宥真感到无语的时间,停顿了两秒又自然而然地接上:“一个不是很亲的表姐生病了,来看她维系一下表面关系。”
“哦。”
谈话最后以一个不冷不淡的单音节结束。张元英最后等护士来拔掉了针管才走,如同她毫无理由地坐下来陪伴了生病的人一个小时一样,当安宥真的视线从按压在手背上的棉签上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张元英同样毫无理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其实这次出差大体上安宥真是感觉很舒适的,因为碰到的客户善解人意很难得的好讲话,话还没来得及讲完对方刷刷两下就签好了合同,也幸亏身体素质不错,打完针后第二天就身体就完全好了起来,还买了伴手礼打算给同事。
最差强人意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刚出差回来休息两天又要三点一线去上班,另一件就是遇见张元英的那个晚上。
当自己跟金秋天说最近过的蛮舒服的时候对方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还回了自己一个鄙夷的眼神,末了她跟安宥真说了一件事。结束一周出差的安宥真好像是全公司最后一个知道又要有新员工进来的,安宥真一边靠在茶水间的墙壁上一边喝着咖啡,手里抓着挂在胸前的工作证摆玩,新同事在他们部门好像引起了一定的反响,安宥真在她们的谈话中又捕捉到了漂亮类的形容词。
易碎的人偶、黄金般的比例。像这种肉麻的词语不用想也是那个业余副职是网文作者的同事讲出来的,不知道的以为公司聘请了一个AI机器人来呢。但是安宥真并不惊讶,因为她当年进公司的时候也有人用夸张的词语这么形容过她,怪不得当初踏进办公大楼的时候浑身起鸡皮疙瘩。
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安宥真从茶水间里走了出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的时候安宥真听见了走廊上高跟鞋的声音。摆在桌子上的挂件被不小心打落在地,安宥真弯腰拾起,一抬头,看见了想要踏出一步但又因看见了自己刹那时间停顿下来的张元英。
当时安宥真第一反应是,真倒霉。
第二反应是,她什么时候背着我学会上了穿高跟鞋?
*
安宥真其实一直不懂为什么要用追逐这个词来形容她和张元英的关系,但是事实确实如此。比自己小一岁的张元英好像若有若无的用自己的方式来弥补她们之间流失的一整年的时间,极力于证明她这个高二生与你这个高三生也没什么两样。其实不用这样的,安宥真不是那样死板的人,否则她不会默许张元英对她从不讲敬语的行为,反正只是多吃了一年的饭而已。
可是张元英并不这么认为,学校还只把最贵的那种品牌的牛奶给高三的订呢。她总是禁止安宥真用同别的学妹讲话一样的语气来叫她的名字,那种带着半哄半妥协的语气,单是听了就知道是在应付小孩子,不喜欢。固执得可怕。
只不过安宥真在得知张元英的原生家庭后就理解了这样好胜心强烈的性格,好像每一个完美人设下面都会有人在成长期之间就事先为她铺垫了道路,尤其是重视教育的有钱人家。如同大部分的小有钱的人家的子女一样,从出生起张元英便已经被铺好了玫瑰人生的红毯,只等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尽头。走红毯的女明星通常不允许在镜头前出现失误,而张元英也必须保持完美的姿态行走。上天给了她足够有资本的外形条件,父母又将她被迫被安在了第一名的位置,空余的时间里奔走于各种补习班兴趣班。
一点自由都没有吗?安宥真问。
有啊,当然有。我的父母很爱我,只是要求高了而已。只要达到目标,他们几乎纵容我的一切。“我只是没有浪费青春的权利。”张元英说。
那最自由是什么时候?
只要不去学校不去补习班都挺自由的。张元英仰起头,“但是——我最喜欢的时候。”
“是公交车站一直到家门口的这段距离。”
是最自由的。
安宥真看着张元英把两根手指当作一个小人在手背上走,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在咀嚼张元英说的话的真实含义。
今天安宥真被亲姐姐嘱托了回来的时候要带一本她最喜欢看的漫画书,所以需要先下车。安宥真跳下车的时候裙角飞扬,啪地一声踩进了马路边的水洼里,溅到了还未来得及出发的公交车上。安宥真抖抖腿,习惯性地朝车里看——通常情况下,这个令人看上去捉摸不透的张元英总是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明明紧紧跟随自己的是对方,在离别是稍稍留恋的却是自己。但是今天有所不同,在说了要提前下车那一刻张元英就再也没有给她好脸色看,皱成八字的眉头,甚至在下车之前都再也没跟她对视过。但是就在刚刚,张元英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立刻装作毫不在意地又转过头去。
但是安宥真不知道张元英不给好脸色的真正原因,才不是因为要提前下车这件事,至少不是主要原因。而是张元英觉得今天的安宥真肯定背着她在身上安装了什么东西,否则她无意中瞥向紧靠在一起的手臂的时候不会觉得今天安宥真的肩膀对她具有如同磁石一般的吸引力,她像被魔笛的咒语所迷惑住了一般偷偷地把头偏过去,一点一点地向那看起来就很宽厚的肩膀靠近。张元英能看见自己的发丝正和安宥真的暧昧地缠绕在一起,发尾轻轻地磨蹭着衣服布料,缓缓地、缓缓地——然后安宥真就弯腰把掉下座位的书包捡了起来。
张元英又重新坐直了身子,并在调整坐姿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踩了一脚安宥真。而对方还以为自己是无心之举,一点反应也没有地拍了拍书包上的灰尘。
直到安宥真下车张元英也不太清楚自己在气什么,但是对方快要离开。于是张元英急促地回过头去,却发现站在公交车牌底下的安宥真正极力仰着头看着自己,她的小腿上有脏兮兮的水渍,在看到自己回头的那一刻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以前也是会这样的吗,那下次不在车开远点的时候回头好了。
高三生的安宥真总是出没于高二的教学楼,天生的热心肠导致她好像永远走在帮助别人的独木桥上,不是帮熟悉的老师跑腿就是给认识的人送东西,甚至也只是仅仅陪别人上个厕所,听说高三的厕所很拥挤。高三生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张元英觉得安宥真好像是个有着骑士病的人,不太爱拒绝别人的要求,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都是需要保护的主人公,很难对于别人的请求表达拒绝,总是承担着本质上与自己无关的责任。
从食堂回来的张元英在一楼抬头看见了站在三楼的安宥真,她咬着面包干跟一旁的人说话。过于刺眼的阳光,张元英看不太清安宥真的脸,那团模糊的光晕遮挡住了视线,但直觉告诉张元英安宥真好像是在笑着的。这个人的笑点很莫名其妙,笑起来的时候喜欢捂着嘴,脸红通通的,再把因为低头散下来的头发撩上去。
在张元英收回视线那一刻安宥真似乎看到了她。阴影遮住了阳光,这时候张元英可以看清安宥真的脸了。她的确是笑着的,而且看上去心情很好,她的嘴角还留有面包屑,安宥真朝张元英挥手,发丝跟着手舞动,她说,你好呀,张元英xi。
说不上来的感觉,张元英莫名其妙感觉有点窘迫,明明是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的,也是光明正大地观察对方的。但是这种或许可以被称作拘谨的情绪在那一刻席卷上来,那好像是张元英第一次感觉到别扭的不自在,就像刚发芽的小草不太适应没有泥土的空气,想要钻回温暖的土壤里。此时此刻,仿佛大地的根只连接了她们,泛滥的情感通过水分不断蔓延,滋生的阳光滲透进皮肤内的血管,特许她们在这里进行光合作用。
“下午我有社团活动。”张元英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声音讲话,“要等我。”
*
安宥真感觉自己的脚趾在蜷缩。
而导致这一切的主人公正坐在她的斜对面,一向喜欢在工作时对着对面墙壁发呆的安宥真此时此刻不得不一直埋着头,否则如果像往常一样走神的话肯定会被某些人扭曲成是不是在偷偷观察念念不忘什么的。
张元英似乎深谙职场社交的门道,上岗第一天就给整个部门的员工点了咖啡外卖。当外卖小哥提着大袋东西上来的时候,安宥真听见隔壁发出来一大片的羡慕呼声。
还要表现的十分有礼貌的样子。张元英是把咖啡一杯杯送到前辈们的手中的,又是那副招牌笑容,礼貌而又客气的疏离与亲近,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同从前没太大改变,嘴上还一边说着不知道前辈们喜欢喝什么所以点了自己喜欢的。
同事们立马被感动的稀里哗啦。
安宥真摇摇头,又是被张元英天真无邪的外表欺骗的人。
但是张元英并没有给安宥真送来什么东西,路过安宥真的位置的时候目不斜视地跨了过去。而且并没有人发现这一点。但也幸亏没人发现这一点。
但是安宥真皱起眉,张元英可不是因为个人恩怨就有所芥蒂的人,她能够很好的保持表面体面,特殊对待不像她的性格能干出来的事。不是因为漏点了一杯,安宥真看见了摆在张元英桌子上的一个孤零零的袋子,是跟别的分开点的。里面有两杯饮料。
张元英拿起了薄荷巧克力那杯,而另一杯——安宥真眯起眼睛,好吧,的确是安宥真喜欢喝的口味。
她在等安宥真主动向她要。
张元英是个捉摸不透的人,别人都是这样评价的。但是安宥真总能猜出张元英的心思,导致安宥真以前自信满满一度以为自己拥有去做心理医生的天才能力,结果后来有点挫败地发现她好像只能看出张元英的心思。
就如同现在这样,安宥真借着帮助别人的理由频繁地到张元英位置那边去。安宥真走过去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张元英紧绷了身体,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到来一样。但是安宥真并不打算如她所愿,就隔着一点点的距离,安宥真一边跟同事讨论方案一边等待张元英什么时候把那杯拿铁放在她的手上,而两人好像都在比哪个是会妥协的一方,但结果是两者都没有。
如果安宥真没有在张元英后面走进茶水间的话。
张元英手上拿着那杯拿铁,似乎在等她来一样。在安宥真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接过饮料的那一刻,张元英开口说出了今天第一句和安宥真说的话,“本来是想喝两杯的既然姐姐口渴了的话勉为其难让给你吧。”话语同安宥真伸到一半的手一同凝固在茶水间里。
这算什么?两个人都妥协了吗。
“......谢谢。”
安静了半晌,张元英开口说了第二句话,语气锋利异常,“原来早就想要啊。”
原来早就想给啊,但这句话没有被说出来。安宥真明显感觉到了情绪波动。她说:“我们元英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是因为我还是那么喜欢帮助别人生气还是因为我去找的人不是你而生气?”
张元英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说,“我只会对在意的人生气。”
“请认清形势吧,我是不会喜欢上姐姐第二遍的。”
张元英走后安宥真觉得口干舌燥无比,她垂眼看向手上的拿铁咖啡。连根吸管都不给。她的视线落在盖口的地方,刚想喝一口,刚抬起塑料杯就看见了盖口处一个隐隐约约的口红印。
口是心非就是天生为这样一个人创造的吧。
*
尽管安宥真是音乐社团的,但是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就是她的耳朵不太好。与生俱来的不太好,小时候还戴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助听器,后来做了手术才好了一点,但是过滤进耳蜗里的声音总是要比别人的耳朵里的小一点。
这件事是张元英在舞蹈室里知道的,彼时安宥真窝在角落里完成学校作业,像往常一样戴上了耳机,偌大的舞蹈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张元英不得不一个人留下来为了不久后的芭蕾考试弥补之前翘掉的时间。
明明没有开蓝牙音响,但是张元英却听见了音乐。那是从安宥真的耳机里泄漏出来的,腿旁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声音调到了接近满格的位置,哪有人写作业听摇滚乐队的。
安宥真其实并没有打算留下陪伴张元英的,因为暗淡的天色已经开始下坠。但是音乐社团要在两个星期之内排一个节目去应付跟别的学校的联谊比赛,所以她才被拉扯到现在还没回去。
其实结束了活动就可以回去的,但是安宥真看见了舞蹈教室里一个人的张元英。张元英好像是世界上最适合芭蕾的人,至少安宥真是这么认为的,高挑和优越的比例,天生就是优雅的候鸟,每一个做到极致的旋转都仿佛有羽毛落下,飘飘然落至安宥真的鼻尖。认真的张元英一向不苟言笑,随着用力的呼吸、薄薄的皮肤也盖不住纤细的身材。本来就长得高,却还要踮起脚尖,看着镜中的自己。如果她是纳西瑟斯的话,可能会因此变为镜面中的水仙花。
于是安宥真收回了踩到第一个台阶的脚,她打算留下。
“元英喜欢跳芭蕾吗?”
张元英的脚后跟落了地。她说:“算是喜欢吧。”
“姐姐长时间戴耳机多耳朵不好噢,而且还把声音开的那么大声。”
“我知道。”安宥真摸了摸鼻子,“我天生耳朵听力不太好,只有开大声点才能听得跟清楚一点。不过也有可能是耳机质量不太好。”
“那还去参加音乐社团啊。”
这个姐姐又开始了。张元英看见安宥真突然直起身子,抱胸装出一副故作姿态的样子,她一本正经地说:“元英啊。”
“音乐不是用耳朵听的。”
“是用心去感受的对吧。”
张元英冷不丁帮忙接了下去,安宥真立马愣住。
“太老土了,我舞蹈老师也是这么跟我讲的。什么舞蹈不是用身体去跳的而是用心灵去演绎之类的话。”
“好吧。”安宥真干巴巴地说。
张元英不喜欢对自己说教的安宥真。因为此时此刻她又自动带入了年长一方的角色,从小到大张元英都是被这么一路说教上来的,你应该怎么做、你最好怎么做,是不是长辈都喜欢仗着多出的那么一点人生经验就认为自己可以给他人塑造完美人生。
“对不起。”安宥真又说。
这下却是张元英被这句突如其来的道歉弄的不知所措。
“我觉得你心情不是很好,现在。”安宥真补充说。
“你没有错,不用道歉的。”
但是安宥真笑嘻嘻地看着她,“没关系。我觉得元英是只会对亲近的人表现负面情绪的人,我很高兴。”
安宥真一直清楚从别人口中里的话都不太值得信赖这一件事的,用文字堆砌形成的人体模型张元英正在安宥真与她接触的每分每刻不断被重新打乱塑造。程序的内核没有改变,而是被一点点真正打开了。这里是不一样的,那里是错误的,那里被恶意的恶虫侵蚀了,明明原来是一片圣洁的雪山。
那天安宥真和同学一起在食堂吃早饭,安宥真正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选择一碗热腾腾的红豆粥和一碗小份拌冷面的选择的时候,她又听见邻桌在谈论张元英的名字。是在谈论考过了芭蕾舞蹈考试这一版本的张元英,在羡慕其兼顾学业也能做好其它事情的同时,她们还提到关于张元英曾经被父母送去学跳舞的时候生气得离家出走了整整一天的事。
安宥真深知张元英不是一个听话的小孩,只是不厌其烦地扮演着别人想看见的角色。比方说,对待一只老鼠都像对待大韩民国总统一样彬彬有礼的张元英生气的时候也会讲脏话,上课从未睡着过的记录保持者天天怂恿自己明天带她去网吧打游戏逃课,考完一场很难的数学考试后表面上信心满满从容不迫的张元英却在安宥真面前指着试卷诅咒出卷老师吃泡面没有调料包,再比如藏在书包里世界名著下面的言情漫画,用汽水瓶装着的酒精饮料,甚至甚至是被父母训斥后强装不在意的表情在安宥真面前却嘟起嘴巴,不擅长哄人的安宥真手足无措,最后只好把口袋里最后一颗糖亲手送进张元英的嘴里。
但是她们刚刚说的东西好像与她从张元英那里亲自听来的相驳。
“好奇怪。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谈论张元英呢?”
安宥真用勺子戳了戳红豆粥。
但是同学却用很疑惑的语气说:“我觉得宥真其实才是最奇怪的那个。”
“为什么?”
“她们刚刚明明谈论了很多东西。文艺电影、言情小说、流行音乐、偶像团体、游戏体验。”
“但是宥真好像只听到了张元英的名字。”
“是因为耳朵不好吗?”同学问。
安宥真有些慌张地埋下头喝粥,“或许吧。”
*
安宥真曾经跟张元英说过她其实谈过两场很短的恋爱。彼时张元英的手机握着一支铅笔,同铅笔一样瘦弱的手腕青筋凸起得十分明显,慌乱之中笔尖不小心地划到了另一只手的手背,她一边用手指抠着手背上淡淡的灰色划痕边听安宥真继续讲。
在小学的时候。张元英一脸愕然。
安宥真说,她四年级的时候喜欢一个五年级的学姐,五年级的时候喜欢一个六年级的学姐,喜欢的时间不长,其实甚至谈不上说是喜欢,只是好感而已,每次持续的时间都不超过一星期,摇摇欲坠的情感就随着时间破裂。
“其实也不算谈恋爱,我单方面带入了交往和分手而已。”后来安宥真发现那两个人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于是不了了之。
但是安宥真的确是这样的,没办法专注一件单独的事情。她会的东西很多,乐器、运动、剪辑、甚至是织毛衣,但她好像从来没有把任何一件事放在首位过,喜欢都是滥情的。
但是张元英一边揉搓着手背,一边问出声:“你是喜欢比自己大的吗?”易碎的手背都搓红了。
安宥真没有意料到会被这么问,她的回答十分模棱两可:“我不清楚。”
所以这也是张元英在坐地铁通勤的时候偶遇低着头的安宥真,蓝牙耳机里似乎有人在讲话,以及安宥真嘴里说出来“姐姐”二字之后张元英手里的手机一个没拿稳就掉在地上的原因。
上班高峰期人很多,手机随着车子的晃动一同望前面划,如果有谁不注意可能就会踩到——张元英看见一个黑色的皮鞋在不断地靠近她的手机,而自己被挤得完全没有余地弯腰去捡,正准备认命接受又要去换个新手机的事实,自己的手机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又被人捡起。
安宥真还没来得及挂掉电话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白色的手机不断地朝她滑过来,捡起手机下意识打开看向了屏保,是一本翻开的全英文书籍,里面夹着一张类似公式照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人脸下一秒手机就被黑了屏,以及有一只手覆盖在了手背上。
那只手的主人正死死地护着开机键的地方,安宥真抬眸,张元英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站在自己面前。另一只手抓着地铁上的杆子,腿还在原地身子却探了过来,她们对视了两秒,然后张元英抽出了手机恢复了原来的站姿。
安宥真挂掉电话把蓝牙耳机摘下来的时候不自觉地用手背蹭了蹭脸蛋。
刚好到了下一站,涌出去的人变多了,地铁里空出了几个位置,但又被涌进来的人霸道地占领,只剩下一个。安宥真旁边那个。
其实也不是恰好就全车厢就张元英一个人没座位,只是安宥真的手一直撑在那里没有人去坐而已。张元英很纠结,她不太想开口请求安宥真坐过去一点,但是长时间的站立使她的腿很酸,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好了——如果坐到人家手上的话就勉为其难让安宥真占个便宜,但是当张元英坐下的时候意想之中的感觉却并没有到来——安宥真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手收了回去。
又是这样肩靠肩坐着。
“公式照是谁啊?”安宥真挺直了腰,忍不住问。
张元英说:“为什么要告诉你?”
张元英感受到安宥真的背又慢慢驼了下来,想到只有在叫“姐姐”两字的时候才会独有的语气,也忍不住问:“刚刚打电话的是谁啊?”
安宥真说:“为什么要告诉你?”
张元英决定不再理会旁边的人的搭话。至少在这趟车赶到终点之前。
又到了下一个站点,又有新的人群进来,又有旧的人走出去。
车厢门再次关闭的时候,安宥真说:“是亲姐姐。就是之前经常叫我帮忙带漫画书的那个。”
“现在可以告诉我那张照片是谁了吗?”
张元英的心情莫名其妙愉快了不少,但她的回答是:“现在还不可以,以后会有机会的。”
*
张元英的确不喜欢芭蕾。张元英挤破脑袋都想不出自己该以怎么样的理由去喜欢一个既要不得不穿着紧身舞蹈服踮起脚尖才能跳好的东西,只不过是被要求用无数次扭伤了的脚踝去换来一个优雅的气质而已。
但是除了那时候。坐在舞蹈室镜子面前的安宥真抱着膝盖抬头看向自己,在自己正在做着某个动作的时候,张元英想象不到为什么人类的眼睛里有时候也仿佛热烈得可以迸出火星,火星四射点燃了满地的烟花,仅仅那么一瞬间却像是经历了一场盛夏的烟火大会。那好像是张元英第一次看见这么直白地透露着这样感情的安宥真,是喜欢,张元英很确定,不知道是喜欢张元英还是喜欢跳舞的张元英,但是的的确确是喜欢,浓烈而呛人。
所以在安宥真问自己喜欢不喜欢芭蕾的时候,张元英才回答了喜欢。其实不是这样的,张元英一直没有告诉过安宥真,她从来不喜欢所谓的芭蕾,她只是喜欢跳芭蕾时安宥真看向自己完完全全陷进去的眼神。
以至于张元英都没有反应过来刚刚跪坐着地板上时膝盖不小心划到了一个尖锐物品。
没有痛感,直到安宥真突然向自己靠近。她蹲下来,绷着一张脸,拿出湿巾轻轻地擦拭,过程是沉默的,直到安宥真为伤口贴上OK绷张元英也没太大的反应。
安宥真用手轻轻按了一下伤口。
张元英仿佛这个时候才感觉到疼痛,倒吸一口气下意识扶住安宥真的肩膀。
“我以为你是机器人呢。”安宥真没好气地说。
“你就当我是好了。”反正在那么一刻,张元英的的确确感觉自己的程序出现了乱码。
张元英瞒着安宥真的其实不止这么一件事。
在很久之前,张元英跟着同学兴致冲冲地跑到高三教学楼想看看别人的联考成绩,光荣榜上贴了很多张照片,视线从下往上,尽管旁边的分数足够令人惊讶和羡慕,但是都是板着一张脸似的证件照,无趣。
张元英的视线顿住了。
她看到了一张与众不同的照片,是榜上唯一一张笑着的照片。笑得很灿烂,露出了两个酒窝,看不见眼睛,那时候安宥真还留着刘海,乖巧得与照片上还没系好的领带形成十分鲜明对比。
尽管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安宥真拍照的时候旁边有同学在逗她,一时没忍住就留下了这样一张照片。于是张元英以某个理由去向拍照的那个熟悉的老师要到了这张照片,打印出来夹在了最喜欢的英文小说里面。
甚至是在教室里遇见安宥真的时候,张元英一开始也没打算说那句话。她想说的其实是“你可不可以要我做女朋友”,“女”字还没来得及吐出口就又被吞了下去,甚至把张元英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她那个时候并不喜欢安宥真,但是她好奇安宥真,就像之前张元英在操场遇见笔直地朝台阶上走的安宥真在听到张元英三个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那时刻的好奇一样。只是当时她总有种强烈的直觉说未来有一天她会爱上她,那种感觉就像考试时你说不出来那个选项的理由但是有强烈的预感认为这是正确答案一样,后来也的确如此,张元英蒙对了。
可是笨蛋宥真。不是说什么早在念小学的时候就开窍了吗。
就连那个时候也一样,坐在公交车站里的两个人,宥真因为前一天熬夜躺在元英的腿上补眠,这个人睡觉时候看上去蠢蠢的,侧着脸,嘴唇轻轻贴在大腿上,蠕动着仿佛在说着什么梦话,自发性地用手挠了挠下巴。
好痒。张元英紧盯着嘴唇贴着的地方,随后稍微掰正了安宥真的脸。张元英莫名其妙想到了万有引力,安宥真正不断地吸引她,吸引她用缠绕着安宥真的小拇指,吸引她俯下身去,吸引她的唇瓣不断靠近。在即将贴近之际,张元英看见了马路对面有穿着与自己同样校服的学生在往这边看,明天会传出她在和安宥真亲热的流言吗,张元英不太清楚,但是她确信这不是流言,而且也不想停止。她的唇瓣毫无偏差地落在了安宥真的嘴唇上,细细地摩挲,有点像在用嘴唇涂口红。张元英期待安宥真这时候醒来,面对她,用她那双好看的眼睛满含笑意地看着自己,但是安宥真没有。
结果是后来也没有人听说过这件事,除了她自己,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可能就成了地上的蚂蚁。
*
安宥真刚进公司就被金秋天拽走,还没回过神来对方就已经把自己按在厕所的马桶上,隔间门被反锁了,而金秋天正把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如果你想在这里对我做些什么的话我会立马打电话给贤瑞。”
安宥真鄙夷地看着她。
“想什么呢。”金秋天回了一个更鄙夷的眼神。
“老实回答我,尽管我认为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是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安宥真听见了外面厕所门的开合声,有人进来了,金秋天压低了声线。
“你是不是职场霸凌张元英?”
“......什么?”
金秋天推了推空气眼镜,摆出柯南的姿势,“前两天小组讨论轮到你发言的时候,我看见她在你后面偷偷翻了个白眼。”
“那不应该是她霸凌我吗?”
“哪有新人霸凌前辈的道理,所以我觉得是你做错了什么,然后我就去问她。”
明明还没开始一天的工作,安宥真已经开始感觉有点累。
“她本来对着我笑嘻嘻的,听到你名字后,她突然眼泪汪汪,哭得梨花带雨,声音柔柔弱弱地跟我控诉说你暗地里欺负她的事情,为此我昨天晚上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好。”
安宥真目瞪口呆地看着金秋天声情并茂地演绎了一番昨日的场景,呆了好久才慢慢说:“说实话,跟你认识那么久,这是我第一次切切实实地相信你跟我讲你小时候曾经从车上摔下磕到脑袋的事情。”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金秋天百思不得其解。
“回头再跟你说,我现在要上厕所。”安宥真三下两下把金秋天赶了出去。
上完厕所出来,脑子一想到刚刚那个场景就感到无奈,一边洗手一边在厕所里忍不住笑意,嘴里不时漏出来两句爽朗的笑声,关掉水龙头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安宥真不满地嘟囔:“怎么没见过在我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呢。”
从厕所隔间里走出来一个人,在镜子里看见那个人的脸后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脸蛋上。安宥真已经在克制自己不要把眼睛往上翻了,但是下意识的动作显然被对方看在眼底。张元英装作没看见,站在旁边,打开了水龙头,挤了很多洗手液,一如既往的洁癖。
真浪费。
安宥真用余光瞄了一眼张元英的手,抹了洗手液的手背显得十分光滑。安宥真以前牵过这只手,也很喜欢牵这只手,没有自己的大,但是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安宥真喜欢十指相扣,然后用自己的指腹在张元英的指节上按压,太瘦了轻轻一按就可以摸到骨头,指间顺着一直向上,当快按到指尖的时候张元英会误以为她要离开,然后急促地抓回来,似乎这样才会有安全感。
而安宥真很享受这种感觉,被人需要的感觉。于是她会假装顺从着按在张元英的手背上,小拇指轻轻一勾勾住她的。
当手上传来异样的感觉时安宥真才回过神来,发现手背上突然多出来了一些不明液体,然后她看见镜子里的张元英说,“洗手液抹多了,分担一下。”
安宥真哦了一声,但她没说她其实已经洗好了。
安宥真突然想起什么,“今天中午公司统一点外卖,你要吃什么吗还是自己去楼下餐厅?”
似乎是察觉到张元英开始打量自己,安宥真又补充道:“别误会,怕你饿晕过去耽误分配的工作进度导致我们小组拿不到奖金。”
张元英淡淡地说:“餐厅。”
“但是我不认路,所以你陪我去。”
“前辈照顾一下后辈是很正常的事吧?”
安宥真又默默白了她一眼,这种语气听上去也并没有把她当作前辈。但是张元英吃准了安宥真不会拒绝这个事实。
心有灵犀般的,躺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在十二点那一刻自动亮屏,安宥真和斜对面的张元英对视了一眼,一同起身,一前一后走出去。安宥真按了电梯,通过擦的反光的电梯门看见站在身后的张元英与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站着,看着头顶上变化的数字安宥真第二次感觉这个电梯这么慢,第一次是之前上班快要迟到的时候。
就连到了楼下也是,张元英依然走在自己身后大概三步远的地方。走进餐厅里就分别走向不同的窗口,自己还为了她舍弃了公司难得一见的午餐福利自费来餐厅吃饭呢。
只是安宥真打完饭没多久就感觉身边有人坐下。
“为什么坐我旁边?”
“没位置。”
安宥真并不能忽略周围一堆空位置。
“那为什么不坐对面?”
“吃饭时不太想看见你的脸,怕吃不下。”
安宥真把手覆上脸蛋,若有所思,“的确,太好看了的确会让人无心吃食。”
张元英呕了一声。
“怎么?”
“没事,这个菜不好吃。”
安宥真的午餐依然是从出生起就没有停止热爱过的炒年糕。张元英看了一眼,“这里的炒年糕好吃吗?”
“好吃。”
“让我尝一口。”
“你不能吃辣。”
张元英转过来,直直盯着自己。安宥真叹了口气,夹了一根年糕条,用手小心翼翼护着,自然而然地往张元英嘴里送。张元英今天戴了浅色美瞳,栗色卷发垂在肩头,水波潋滟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朝自己靠近的安宥真。
然后张元英开口,“为什么要喂我?正常来说不应该放在碗里吗?”得意的语气。
安宥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但是她没有说话,继续往前送。
在即将靠近之时,安宥真不小心手一抖,把年糕条上的汤汁溅到了张元英的眼睛里。
“...你故意的吧。”
捂着一只眼睛的张元英人生中第一次用这么咬牙切齿的语气说话,而始作俑者捂着嘴巴、肩头一耸一耸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在偷笑。一只眼睛在火辣辣的疼,另一只眼睛也迅速被生理泪水填满,过了一会,张元英移开了手,露出红通通的眼睛,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生理盐水明明很容易制止,而张元英也不是那么爱哭的人,但是莫名其妙感到委屈,所以安宥真在看到那一滴一滴落下且止不住的眼泪的时候直觉大事不妙。
“对不起。”安宥真凑得很近,一只手扶着张元英的后脑勺,一只手捏着纸巾小心翼翼地给张元英擦眼泪。“不要哭了。”
张元英语气不是很好,“你不是说想看我哭的梨花带雨吗?”
安宥真愣了一下,顿时感到很尴尬,“原来听见了啊。”
“你提裤子的声音我都能听见。”张元英没好气地说。
眼泪差不多止住了。张元英刚想扭头,却又被安宥真强制掰了回来。眼角还有一滴泪,欲落不落,安宥真没有用纸巾,而是弓起了右手食指,轻轻擦掉了那滴眼泪。不知道有意无意,好像轻轻蹭了一下,如同猫爪一样柔软的触感。
*
无论是从旁观者的角度还是另一个当事人的角度,都不太能从哪里的蛛丝马迹上找寻安宥真陷入爱情的原因,凭借着性别优势和各式各样的借口,她也没有表现出来这一点。
好像只是给予了对方与他人同等的照顾与温柔。如果有人这么评价,安宥真绝对会说,不是的,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安宥真可以毫无顾忌地靠在别人的肩头休息,却会因为张元英的靠近心悸无比;团体合照明明笑得很明媚,与张元英的双人合照却不敢靠得太近;有给同学送三明治的习惯,一束圣诞节的玫瑰花藏着掖着最后等人离去了也没能送出手最后腐烂在了书包里;一向与别人健谈的自己却在张元英面前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甚至偶尔路上遇上了也会装作没看见直到对方先向自己打了招呼。尽管这些听上去别扭得像是世仇,不是因为不熟悉,而是因为过分在意而不想被那么轻而易举地看出来,却又期待着对方能够发现这份小心翼翼的喜欢。好吧,安宥真承认,是不够勇敢。
那私心呢?肯定是有的。否则那天下大雨的时候安宥真不会在看见张元英那一刻就转头把自己的雨伞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顺理成章地走进张元英的伞下,我来撑伞吧,抓着伞柄时犹犹豫豫最后落在了张元英手的上方,出人意料的是对方并没有放开。张元英似乎是在等待,等待安宥真什么时候把手覆上来,她斜眼看着那里的视线强烈得过分,于是安宥真不好意思地扣住了张元英的手,换来了张元英心情很好地笑了一声。雨很大,但伞很小,所以她们靠的很近。而安宥真偷偷将伞朝张元英那边倾斜,任由左肩被雨水淋湿。后来走在半路上雨停了,但是安宥真不打算收伞,而张元英也没有戳穿她的心思。
如果要安宥真给自己找个突然间陷入爱情的理由,她可能会皱着眉头认认真真地思考,最后得出结论是张元英本身就是这个答案。
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张元英当时在跟她炫耀英语演讲一等奖的奖状,安宥真想敷衍附和一下,然后张元英突然弯下腰来,她的手绕过安宥真的视线握住了安宥真后面的头发,她轻轻扯下大肠发圈,又绕了几圈给她重新绑好。姐姐头发散了喔。张元英说。
啊,是的。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
安宥真愣愣的,只能看见张元英小巧的耳垂。她把刚刚要说的话说了出来,但这次是真心的。
“我要去上大学了。”
张元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属于高三应届生的安宥真本来就应该在今年年末参加高考,然后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到首尔好的大学,反正这里离首尔又不远。
“姐姐的理想学校是——?”
“没有想好。”
安宥真咬碎了冰棍,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
“元英呢,元英也走远一点吧。”
张元英一开始没听懂这句话,她突然想起之前随口提起了父母打算安排她出国念书的事情。
但她没说她是可以拒绝的。只要她想的话。
安宥真继续咬着她的冰棍,偏着头,“元英这样的优秀的人不应该只停留在这里吧。”
现在傻子都知道了这意味着什么,那好像是安宥真第一次同意自己父母规划式人生的教育方式,安宥真在把张元英往没有她的未来推。张元英突然想起来她似乎从来没有听安宥真提起她自己的父母,但是怎么看安宥真也是属于那种放养式的,自己的想法总是能被很好地支持那种,所以才能有这样帅气的性格吧。
“我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呢,你先关心下自己吧。”即使是这样说,张元英相信明年这个时候安宥真也会那么对自己说的。
明明支持自己奔向更加光明的未来是件很好的事情,但是不得不承认——很生气,张元英很生气。一点都没有舍不得自己吗?但她没有说出来。
在那之后,张元英以为安宥真会开始减少的她们的相处时间——感觉安宥真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因为分离需要缓冲期。但是没有,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相反,她增加了相处时间。一起吃饭吧,下课后一起走吧,周末一起去图书馆吧,要来我家坐坐吗,留下过夜也是可以的,没关系。
这才是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安宥真开始变得像一个吝啬鬼,不吝啬金钱,但吝啬于同别人分享张元英的时间。就像在密不透风的空间里,张元英对于那段算不上漫长的几个月,记忆里只能嗅到安宥真身上的香气。
说真的,直到安宥真高考前一星期,张元英都认为安宥真算是个乖孩子,至少比她是。但是那个星期六,早晨雾气弥漫的星期六,当她打开窗帘,看见穿的一身黑的安宥真翘掉了学校的补课而是站在自己楼下的时候,张元英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安宥真看上去十分羞涩,她不太好意思地压低了棒球帽,却用期待的眼神向上看。
那天张元英有课外补习班,张元英知道,安宥真也知道。但是在看见树荫底下的安宥真时,张元英义无反顾地奔了下来。
去哪里?安宥真没说,张元英跟在安宥真的背后,看着她黑色书包上摇摇晃晃的小熊挂件。为什么要隔这么远?以为会牵手的。张元英跟着上了从未乘过的一路公交车,看上去像是要把她拐卖了一样。张元英抓住了书包的一角。
但是张元英做梦也不会想到安宥真会带她去博物馆。什么啊,张元英从来没有感到如此无语和无奈过,不会是因为学生免票进入吧?
安宥真的脚步停了下来。停在了一个放置着蓝色宝石的展台那里。仿佛蓝色的海洋被困在了凝结的水晶里面,人工打光增添了几分锋利,看得入迷,好像下一秒汹涌的海洋就会冲破枷锁向她们涌来,将她们淹没、吞噬,只剩下强有力的心脏成为蓝色世界里漂浮的孤岛。
“好神奇吧?这竟然是纯天然的。”安宥真说。以一种惊讶的语气。
“所以这个世界真的是有东西旷日积晷但是不会糜烂的。”以一种陈述语气。
正如未来的我爱你一样。
后来安宥真又带张元英去了网吧,借了姐姐的身份证开了单人包间,两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盖着被子看恐怖电影,明明一个比一个怕没人提出暂停,因为这样给自然而然的拥抱找了最佳理由,桌上是乱七八糟的轻小说和漫画书,杂物一样堆积在一起,两双腿也无意识地缠绕在一起。
后来安宥真又带张元英去了路边烧烤摊,小龙虾的香气氤氲着天上的月亮,附着在鼻尖。反正外表足够成熟,即使点了两瓶鸡尾酒也不会有人在意,她们吐槽每周一都要发老长演讲的地中海校长,立下豪言壮志未来一定要盘下一整个冰激凌店,咒骂今年夏天学校里那些不洗澡的异性身上的臭味。
但是姐姐身上好香。张元英埋在了安宥真的肩膀上。没有喷香水的、属于少女的体香。
“我们今天这算什么?”张元英用鼻尖蹭了蹭安宥真的颈侧。
“行使了一次浪费青春的权利。”
安宥真认认真真地说。
*
“然后呢——你们就分手了?”
安宥真把爆米花从金秋天手里抢了回来,“然后我就去高考了。”
取得了很理想的分数,也报上了很好的大学。在去上大学之前,安宥真在整理东西的时候把自己的校服送给了张元英,美名其曰如果她那套弄丢了还可以应急反正她们一样高。
然后安宥真去了首尔,并且再也没回来过。
把别人的心搅得一团糟,然后毫不留情地离开。“这真是你的风格啊。”
“我感觉张元英挺温柔的,是我的话会杀了你的。”
“因为我当时觉得她不是喜欢我。”
你能理解吗,就是从小众星捧月、可以轻而易举获得他人喜爱的人,突然遇上了一个大部分情况下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人——尽管是装出来的,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和征服欲,不是因为自己喜欢所以想要获得别人的喜欢,而是因为想要获得别人的喜欢然后误以为自己喜欢,那样。
“那现在呢?”
“好像是我错了。”
电梯的层数在不断下降。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没有分手呢。”
“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
安宥真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怨恨,“她也从来没有对我承认过喜欢我嘛。”
“所以只有牵手和拥抱吗,连接吻也没有吗,好嘛,暧昧到极致。”
“kiss——我印象中是没有的。”但是有无数个想要这么做的瞬间。
“你们真的是,没见过这么别扭的。”
安宥真抬头,“但是——她露出马脚了。”
叮咚。还没来得及弄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电梯的门就开了,大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李贤瑞身上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翻开了一本杂志,她听到电梯门的声音,兴奋地朝这边挥了挥手:“姐姐——”
“高中生真好啊。”安宥真说。
“今天为什么来了?”金秋天有点惊讶。
“宥真姐姐说,让我带你去医院看精神科,姐姐是工作太累了吗?”李贤瑞说。
安宥真假装没看见金秋天凶狠狠的眼神。
如果不是故意的,安宥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最近走到哪里都能遇上张元英——张元英拿着快递走了进来,安宥真想假装没看见,但是张元英路过的时候故意撞了撞安宥真的肩膀。
“今晚部门聚餐庆祝我入职一个月,就算不喜欢聚餐你也要来。”
“为什么要特意为了你举办聚餐啊?”安宥真后退了两步。
张元英撩了撩头发,“因为我太有魅力。”
末了补充道:“不珍惜会很容易被抢走。”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去。”
安宥真特地挑高了音量。
“得了吧,虽然嘴上这么说,你肯定会去的。”金秋天说。
安宥真好像听到了张元英的笑声。
好吧,所以还是来了。安宥真坐在一众同事中央,撑着脑袋只顾着吃菜,讨厌社交,偶尔还要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别人抛过来的话题。安宥真给自己倒了杯烧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张元英这种人的确很适合职场社交,她十分积极回应着别人,时不时露出她那标准笑容,以及毫不避讳地回应安宥真偶尔在她身上停留的视线,然后挑了挑眉毛。什么啊,是挑衅吗?幼稚死了。安宥真又喝了一口烧酒。
饭局差不多要结束了,菜有够难吃的,安宥真整理好东西刚打算离开,就听见了一个不太熟悉的男同事想要送张元英回家。
好吧。安宥真想。
好臭。当那个酒气熏天的同事凑上来的时候张元英这样想,却还要礼貌地朝对方笑,刚在犹豫该选个什么理由拒绝的时候,张元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安宥真把手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用力把自己揽了过去,“不用了,”张元英听见安宥真这样说,“我来就行。”
“大晚上的女孩子不方便吧。”好难听的声音,张元英皱起了眉头。
话真多啊。
“再多说一句话小心前辈给你穿小鞋喔。”安宥真没什么感情地说。
张元英一瞬间感觉心情很好。
张元英家离这里不是很远,其实步行就够了。但她不打算拒绝安宥真。
她跟在安宥真后面,踩着路灯下安宥真的影子。
“为什么要送我回家?”
安宥真含糊地说:“因为我喝醉了,所以我要送你回家。”
乱七八糟的逻辑,前言不搭后语。
但是这人走路十分稳当,完全没有喝醉的样子。尽管脸红的很过分。
她们走上一座桥。“如果你在这里耍酒疯的话我就把你丢在路边。”
安宥真突然停了下来,脑袋晕晕的,她扒拉着栏杆,把头埋了下去,看上去好像是真的醉了。张元英靠在旁边看她。
“你觉得以前是你更喜欢我一些还是我更喜欢你一些?”
张元英没有去思考为什么她突然要这么问,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是我更喜欢你一些。”
“但我觉得是我更爱你一些。”
“那真是完全没有看出来啊。”
“本来就是更喜欢的一方表现得更不明显的嘛。”安宥真的声音闷闷的。
“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
“更好的前途和我,我更希望元英选择前者。我也以为即使我不说,你也会这么做的。”
“不要总是主观那么以为啊。”张元英感觉到安宥真靠得自己更近了一点,“其实如果你当时没有那么说,我也可能不会离开的。”
如果当时安宥真回来了,或者只是发一条消息,告诉张元英,我其实不希望你离开,张元英会立马把机票撕毁,然后奔向安宥真,听上去很幼稚也很不计后果,但是正如她所说那样——只是在行使浪费青春的权利,仅此而已。
明明是舍不得自己的,不然那段日子里安宥真不会主动得异常。就像世界末日来临之前,抓紧每个从指缝中流下的细沙尽情相爱。
安宥真又抬起头,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的晚风。
“那突然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天地良心,张元英回来的时候就真的只是为了看望生病的亲戚,但是没想到遇到了安宥真。生病的安宥真,脆弱的安宥真。好吧,张元英在那个夜晚彻底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安宥真的视线开始乱飘,以及开始胡言乱语了,“这里蚂蚁好多。”
真的是喝醉了啊。张元英扶额。
“但是我还是好喜欢你。”
安宥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远处的江面。墨色的、神秘的江面,晚风卷起傻笑声坠入突然泛起涟漪的江面。原来安宥真拥有让时间停止的能力啊,张元英想。
“但是元英说过不会喜欢上同一个人第二次。”安宥真突然烦躁地抓了抓脑袋。
“可是元英以前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
“那可以当这是第一次吗?”
又在不知道盯着哪里傻笑了。张元英偏过头,轻声说,“不用。”
“因为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一辆摩托车呼啸驶过,把这句话撞得粉碎。以这家伙的听力肯定听不清了,好嘛,算了吧。
但是安宥真转过头来,笑着看着自己,“张元英xi。”
“我没骗你,我真的喝醉了。”
“所以拜托明天把这句话对我再说一遍吧,拜托了。”
第二天在坐地铁通勤路上时安宥真不知道第几次敲了敲自己的头,醉酒的后果就是头疼欲裂,尤其是想到还要去上班,头更痛了。
安宥真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
张元英面无表情地玩着手机,两人这样持续坐了几站,也没人开始讲话。安宥真能感受到张元英十分不耐烦,因为她开始抖腿了。谁又惹她了?
手机传来消息提醒。
是那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账号。想起一件很好笑的事情,明明拥有对方手机号、kkt账号、甚至还拿小号偷偷关注了ig,但就是不愿意主动找对方。到底在别扭什么啊?
安宥真看着上面那一段话:
“如果你敢跟我讲因为是喝醉了所以把昨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并且也不打算为昨天说出来话负责的话我就调出家门口的监控把你昨天抱着我亲了十五分钟的视频发到工作群里去^_^”
安宥真笑了出声。她靠了过去,和张元英脸贴脸,感觉到对方心情变好了起来才快速打了句话发送过去:
“可以先把那段视频发给我吗?这对我很重要。”
先婚后爱(一)
“什么?你要让我结婚?”
张元英和安宥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们在各自的家里面对着各自的父母发出了同样的哀嚎。
“为什么好好的要我结婚,我现在的事业风生水起,下周就得飞去米兰洽谈准备时装周的事。为什么在这么紧急的节骨眼上让我结婚?”安宥真把她的头发挠得乱糟糟。
“我刚出来工作没多久,单身生活还没享受过瘾。再说了我现在手头上有个大案子,涉案金额能把这套房子买十栋,每天焦头烂额地处理证据已经够让我心力交瘁了,为什么要结婚?”张元英重新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指了......
“什么?你要让我结婚?”
张元英和安宥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们在各自的家里面对着各自的父母发出了同样的哀嚎。
“为什么好好的要我结婚,我现在的事业风生水起,下周就得飞去米兰洽谈准备时装周的事。为什么在这么紧急的节骨眼上让我结婚?”安宥真把她的头发挠得乱糟糟。
“我刚出来工作没多久,单身生活还没享受过瘾。再说了我现在手头上有个大案子,涉案金额能把这套房子买十栋,每天焦头烂额地处理证据已经够让我心力交瘁了,为什么要结婚?”张元英重新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指了指天花板。
“哎呀元英,这件事说来很复杂,也很扯淡,但就是必须要执行……”张父挠挠头。
“宥真啊,其实这件事有个由来,在很久很久以前,你往上数的第三代祖宗,在安史之乱时举家逃亡差点遭遇不测,幸得龙山的张氏一族救起并扶持,咱们大田安氏一族才得以延续下来。”安父解释道。
“那又如何?”安宥真迷惑。
“从那一刻起,我们龙山张氏和大田安氏结为世交,并约定通婚。但是这么多代下来双方每一位子嗣都经过匹配测算,都是命相不和,成家后势必会给双方家族带来祸运。但是奇迹发生在28年前的那次测算……”张父摸胡子道。
彼时安宥真的家里风风火火地准备她的周岁宴。按习俗应举办百日宴,周岁宴可有可无,可在在百日宴的前夕安宥真生了一场大病,把安宥真本人连带家人都折腾得不轻。好不容易捱过这场风波,所以周岁宴要大办特办。
“哎哟哟,听说了吗,张家的一个分支今天生了一个女儿!”安宥真姑姑的眼睛唰地放出光。
“然后呢,家中添丁,这是好事啊……”安宥真妈妈疑惑。
“怪了怪了,按规矩,新出生的孩子都要拿生辰八字找半仙测算和安家的姻缘。两家五十多代了也没出一对有缘的,可今天出生的这张家小姐,她爸拿她的生辰八字和宥真这一代大大小小的孩子的生辰八字测算了,发现就咱们宥真和那位小姐最有缘分,是命运啊命运……”
“难怪宥真她爸今早被一通电话叫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安宥真妈妈恍然大悟。
“话说,那位小姐有名字了吗?”安母又问。
“有了有了,听说在娘胎里就想好了,叫元英,张元英!”安宥真姑姑把后面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张元英……”安母重复了一遍。
“嘿嘿……”怀了的安宥真笑了。
“这小子,是不是一听到人家名字就开心,张元英……”
“嘿嘿……”
安宥真姑姑重复了好几遍,每次听到“张元英”这三个字,安宥真都会笑得格外开朗。
“傻小孩现在听到老婆名字就会笑了,以后估计是个会疼老婆的人。”安宥真姑姑摸了下安宥真的头。
“对了,嫂子……”安宥真姑姑重新转过头说话,“明天张元英她爸要来咱们宥真的周岁宴,你和哥哥准备一下迎接亲家。”
安宥真妈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张元英妈妈今天不是刚生产完吗,她爸怎么过得来?”
“不知道是因为体质还是张元英太让人省心了,胎位特别正,所以生出来就很顺利。她妈妈是顺产的,而且请了人在医院里照顾。她爸就过来吃顿饭看看宥真,吃完了人家就回医院。”
安宥真妈妈沉思了一下,随即爽朗:“行,那我和宥真她爸好好商量。”
“好,我明天也是这个点过来。你岳父明天要过来咯!”
安宥真姑姑转头用很奇怪的语气哄安宥真,但是安宥真不为所动,处于口欲期的她还在呆呆地吮吸自己的手指。
“张——元——英——”
“嘿嘿……”安宥真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弧线。
“哈哈哈哈哈哈哈……”安宥真的妈妈和姑姑都笑了起来。
隔天,张父准时到达了会场,他大概是现场唯一一个带着使命来的张家人。
“……你好!”安父怕贸然称呼对方亲家太唐突了,拘谨地同他握了握手。
“你好,这是……宥真吧?”
“啊是的是的,今天刚满一岁。”安父从安母手里抱过安宥真,向张父介绍。
“昨天发现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每次向她说令爱的名字,她都笑得特别开心。”
看到张父疑惑的神情,安父邀请他c试试,于是张父小心翼翼地喊出他准备了九个月的那三个最宝贵的字:“张——元——英——”
“嘿嘿……”
安宥真才一岁,脸上的酒窝就已初具雏形。
张父乐了,继续他的试验:“张——元——英——”
“嘿嘿……”
他特别加快了语速:“张元英!”
“嘿嘿……”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发生在安宥真身上的奇特事件惹得一众大人都笑了。
张父此时对这个牙没长齐的酒窝小孩产生了好感。
看着像善良的孩子,如果以后可以负担起一个人的生活,或许把元英嫁给她也不错。
祖制在先,岂有违背的道理。虽说经历了一千多年两家都成了国内较有名望的大家族,可越有钱的人越迷信。
越大的家族,越遵循祖制。
这就是安宥真和张元英抗拒不了的命运,尽管很荒谬,但还是发生了。
“那天张元英爸爸临走时我们还安排了一辆车送他走。车的后备箱是用保温箱装好的月子餐和大大小小的母婴用品。得知张元英爸爸爱喝茶,我和你爸还准备了金骏眉、祁门红茶、正山小种、云南滇茶各一罐放在后备箱,算庆生礼。”安宥真妈妈补充道。
“那他送了我什么?”安宥真问。
“和田玉刻的长命锁,可贵重呢。你一直戴到上幼儿园我才取下来,怕你在学校里磕坏了。”
安宥真回忆了一下,印象中是有这么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挂在脖子上,但只是因为这样自己的人生大事就要被迫决定了吗?
“我说……”
“不用说了,你当初没考上大学我都没管,这次我必须管。张元英小姐的样貌和学历哪一份不漂亮,不要说配不上你;人家的生辰八字和你是天作之合,只是你和人家不熟才会抗拒,往后相处久一点磨合一下就好了,不要说人家和你处不来。回头我组个饭局咱们一家和张元英一家见个面,就这样定了,这是她的照片。”
叮咚——安宥真打开手机,点开父亲发来的照片,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坐在窗边戴着毛茸茸的帽子,粉色的羽绒服和蓝色牛仔裤搭配到她身上恰到好处。
这么漂亮的女生,要和自己结婚吗?安宥真此时感觉很梦幻。
“但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安父打断她,“你说不想在二十岁就把自己的人生画出框架,现在你准备三十岁了,在三十岁踏进框架里可以了吧……”
父女无声地对视,随后以安父的转头离开宣告家庭会议结束。
“照片发你了,是个很善良的孩子,也有自己的事业,但是学术上的造诣不如你出色。”
张元英点开张父发过来的照片,是一个女孩拿着餐具摆pose。张元英放大看脸,是很帅气的长相。
“明天晚上吧,我们和她家吃顿饭,你两见个面聊一聊,案子我叫你表妹李贤瑞先替你跟上,你这段时间先把工作放一放吧。”
“可是……”
“再可是什么我就打电话让你上司把案子交给别人处理!”
面对父亲的势力张元英明白她斗不过,暗暗退下阵来,想着改日再战。这场家庭会议到此结束。
这么快就要踏入婚姻殿堂了吗?安宥真心想,她还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就要被自己的亲人亲手送进所谓“爱情的坟墓”。
饭局定在鸽鹿轩,是家长们喜欢的饭局场所。安宥真一家随着服务员来到一个包厢门口,心想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到饭局的点,爸妈可真够早的。门一开,就是张元英一家端正地坐在里面。
安宥真急忙关门退出来,被安母小声呵斥:“里面是你老婆和岳父岳母,你怕什么!有礼貌一点!”
张元英父母疑惑时,门被重新打开,随即是安宥真一家笑容满面地出现。
“哎呀呀,你们好……”
两家父母互相寒暄,怎么来得这么早,有没有堵车,身体还好吧。张元英和安宥真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被尴尬得晾在一边。张元英仔细打量这个所谓的“结婚对象”她今天穿着一套杏色西装配奶黄色衬衫,脚上是矮跟方块皮鞋。
应该是穿了开会的衣服过来吧。张元英没多想,她不信安宥真会为她特别打扮。
等到双方家长寒暄完就坐,安宥真才慌忙坐在张元英旁边。年龄二十好几的她们明白今天这场饭局的性质,所以哪怕家长们不明说自己也是要和对方心照不宣地坐在一起。
门被重新打开,服务员端上来沏好的上等西湖龙井和配茶的一系列糕点。安宥真这才在服务员给张元英倒茶时瞥了一下张元英,她穿着一身薄荷绿色针织套装。
不冷吗?安宥真心想,此时的季节是快入了冬。
也许她会像自己一样偷偷在衣服内侧藏几个暖宝宝吧。安宥真开始喝她的茶,结果被烫到咳嗽。张元英抽纸巾给她擦嘴角。
安宥真对此很惶恐,但不敢露出太多情绪,只是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后接过张元英手里的纸巾。
两方家长看到这一幕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宥真和元英是第一次见面呢,两人就这么默契。”张父感慨道。
“是啊是啊,可能这就是destiny吧。”身为英语系教授的安父回应道。
“我听说元英是从国外留学回来工作,对吧?”
祖制在先,为了防止两个孩子逃婚,双方家长对过眼神后明白必须速战速决,所有的一切必须在这场饭桌上一锤定音。
“啊啊是,元英本科是在国内读的中国政法大学,硕士是在牛津大学读的,还有这些是她在校获得的荣誉……”张父从公文包里掏出平板给安父看照片,因为奖状和奖杯全带来的话得多备一辆面包车,还是照片省事点。
“小女目前在XX律所工作,在公司里担任的职位也算要员……”
张父把头转向安父,示意到他了,安父有点汗颜自家女儿的学历,但这是瞒不住的事,于是小心翼翼地提起他的痛。
“小女目前是一个潮牌的主理人,潮牌是叫NEXTONE,这样写……事业方面挺顺利的,现在已经走向国际了,过段时间在米兰有一场时装周。但是,她当初没有考上大学……”
什么?我的结婚对象只有高中学历?张元英又怒又惊。转头一看自家爸妈,像是早已知道的淡定,拍拍安父的背。
“咱们也不是靠这个联姻的,命中注定最重要……”
安父只得低头喝茶。
人们总是在谈判时最先把认为对对方有利的一面展现出来。这点安宥真在刚才就发现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张父最先提起张元英的学历和拿到的荣誉,自己老爸却是倒过来说。安宥真转头看了一眼张元英,她也在喝茶。
也许她开始讨厌我了。安宥真心想。她知道,学历在女同圈里成了一道不成文的择偶标准。
“那宥真带元英下去走走吧,我们大人有点事商量,你们午饭时间再上来。”安母说。
张元英看妈妈也点点头,于是跟着安宥真起身去了酒店的花园里散步。
刚来到室外,深秋的寒风让张元英不禁打了个寒噤。安宥真察觉到后脱下西装外套给她。
“为什么要给我,你不冷吗?”
“给你你就拿着呗,我的结婚对象。”
张元英接过来毫不客气地穿上。是宝格丽的白茶——张元英凑近袖子闻,的确很配安宥真。
“你也是不客气,直接穿上而不是披着。”
“那么客气做什么,我的结婚对象。”
对啊,对方是自己的结婚对象,以后就要同住一个屋檐下,现在是开始习惯对方的存在。
两人在花圃中慢悠悠地走,高跟鞋和皮鞋的声音踩在草地上格外地柔软。
“你想过逃吗?”安宥真问。
“啊?逃,我能逃去哪,为什么要逃?”
“因为这是包办婚姻啊。”
“那你不逃吗?”张元英重新防御。
“……不逃……”
“为什么?”
安宥真看着张元英,说:“不告诉你!”
“不会这么快就喜欢上我了吧……”
“没有,只是,单纯地不想逃——那你呢?”
“……”
张元英没有给她回答,安宥真没有再追问她,心想她有够没礼貌的,我已经回答了而她没有。
虽是秋天,但这家酒店会依据季节和布局选择合适的植物进园栽种,因此安宥真和张元英一路走来看到的景象都是鲜花簇簇。
“好漂亮啊……”张元英感叹道。两人停留在一丛白色木芙蓉前。安宥真拿出手机拍花。
“你很喜欢花吗?”张元英见状问道。
“不是,只是看到这个花想拍下照片回去比对一下是不是书上说可以用来清热解毒的花。”
真的是典型的T人啊……张元英心想。不过自己有时候也是这样,就随她去吧。
拍完花后,安宥真收起手机。她明白,一会上去吃完饭后身旁的这个人将会以一个前所未有的身份待在自己身边。她也想过反抗,但是一千多年来家族是势力发展程度不容她想象,而且婚姻未必是囚笼,她还可以做她想做的事,她相信张元英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哪怕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既然如此,有些话还是趁早说清楚比较好。安宥真清了清嗓子,说“我叫安宥真……”
“嗯?”
“年龄是二十九岁,生日是9月1日,还有九个月满三十岁。目前是一家潮牌的主理人,有房有车,学历是高中毕业,但是自学了很多东西。我平时的爱好是听歌、健身和看电影。不会抽烟,但偶尔会自己调酒小酌一杯。”想不出再说些什么后,安宥真把自己的年收入报给对方。
既然以后都是要一起生活的人,这些应该都要了解的吧。安宥真心想。
张元英没想到安宥真这么实诚,有点不知所措。她深呼吸重新找回实感后,也开始介绍自己:
“我叫张元英,年龄是28岁,生日是8月31日,学历是硕士。目前在一所律所里工作做律师。平时的爱好是在家里一边吃好吃的东西一边看电视。我也不会抽烟,喝酒只有在酒局上会喝一点。我也有一套房,但是车是我爸庆祝我参加工作后送的。我的年收入是……”
报了一串数字后,张元英感觉心安定了一点。两人对视后飞快地挪开视线,各自扑哧笑了。
“好像和你对视不了。”安宥真说。
张元英没有回答,认为可能是紧张,不过来日方长,她倒不在意这个。
“好了,到点了,我们上去吧。”张元英打开手机看时间。安宥真瞥了一眼,锁屏壁纸是蜡笔小新。
重新回到包厢里,安宥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包厢里有股氛围变得不一样了。
张元英和安宥真按原来的座位坐下,服务员开始上菜。安宥真注意到很多食材是食补类型的。她和父母晚到,那应该是张元英爸爸点的菜。
父亲这么会照顾人,女儿应该也不差吧。安宥真看着张元英夹菜。
虫草花鸡汤上来了,安宥真想到这些天自己为了米兰时装周的事忙前忙后气色差了不少,等汤转到自己面前便舀了一碗。
“咳咳……”
安宥真循着咳嗽的声音望去,自家母亲疯狂往张元英那边挤眼。安宥真明白母亲的意思,给自己舀好汤后把张元英的碗拿起来给她舀汤。
张元英此时在包着一片烤鸭,见安宥真拿走自己的碗惊了一下,心想应该是有人主使。可看了一圈桌上的人,双方的爸妈都忙着互相敬酒笑谈风生,根本没有往她们这边看。张元英很疑惑,难不成安宥真真的喜欢她?
安宥真舀好汤后小心地放在张元英面前,“最近秋天冷得急,喝这个汤补气色。”
张元英一边嚼着烤鸭一边看着安宥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才见面第一天,就对自己这么上心。
算了,反正是结婚对象,体贴一点也好。张元英心想。
酒过三巡后,张父喝得脸红,安父喝得泪失禁,两个大男人抱着“哇啦啦”地发誓要结拜兄弟。张母和安母把他们拉开示意孩子还在,两位父亲终于消停下来,坐在位子上喘着粗气。安宥真和张元英不喝酒,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睹这场好戏从开幕到谢幕。
安母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率先发话:“元英,宥真啊,你们都是很好的孩子。我们明白包办婚姻在你们这一代孩子看来有多荒谬,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实。”
张母接下话:“我们双方家长商量过了呢,觉得在年底之前把婚事办了。最近的黄道吉日是在……是在……”
安母接过张母的眼神求助:“是在下周五!”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喊。
今天是周六,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一周,她们就要正式结合了。
两人互相打量起旁边这位未婚妻,完全不敢相信一切发生得又快,又荒谬。
“没事,婚礼的策划我会请顶级的专业团队来策划,宥真你们就挑好礼服,确认一下婚礼程序好了。亲家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失态了……”安母忙起身和张母致歉,看样子饭局要结束了。
“哪里哪里,元英可以去和宥真散散步啊!”张母打手势示意。
趁着张母和安母拉着各自的丈夫从椅子上起来,安宥真拉着张元英的袖角出去,来到了电梯门口。按下电梯后安宥真便像往常一样盯着电梯数字变化。
“没什么东西落在里面吧?”
安宥真检查完自己的身上后叮嘱张元英。
张元英检查了一遍后发现安宥真的西装外套还穿在她的身上,脱下还给安宥真。
“没有了,你的外套倒是落我身上了。”
安宥真接过外套,发现自己的白茶变成另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好好闻……”安宥真穿上西装外套后再次闻了一下袖口,“是什么香水?”
张元英在递外套的时候猛然想起自己的香水味会不会沾到外套上给安宥真造成困扰。见安宥真表示好闻后才放下心来莞尔一笑:“是圣罗兰的反转巴黎。”
什么嘛,笑起来还怪好看的。安宥真收回扎在张元英身上的视线。第三次闻了袖口,有点不敢置信。
很久以前的一次高中同学联谊会上,追求安宥真很久的一个女同学,身上经常喷的就是这款香水。
安宥真早已厌烦她几年的死缠烂打,菜还没吃几口就找个借口溜出去,想着有你没我。结果在门口就被追上。
“宥真,为什么总是不理我啊?”
那位女同学抓着安宥真的肩膀喘着粗气问。
又是这股味道。安宥真极度厌烦,连带着气味的主人也一起厌烦。这股味道让她感觉极强的攻击性,仿佛是舞厅里的女人在抛枝摸杆地献媚。
“你喷的是什么香水?”
女生抬头,以为安宥真重新开始在意她了,急忙解释:“是YSL的反转巴黎,宥真喜欢吗?”
“哦,好了,我不喜欢你,接下来我的人生里请你不要再出现了。”
安宥真说完就走,全然不顾那个女生在后面蹲在地上大声哭嚎。
但张元英身上这款,好不一样。安宥真想到不是夜总会里的舞女,对比眼前的张元英,她第一时间脑海里是:
大小姐。
对,就是大小姐。
不是会炫富,会对旁人颐指气使,心高气傲的富家千金。
是聪明又上进,对自己的内心和外表都有着极高的要求,不肯有一丝放松的年轻高知女性。美貌是她手里的好牌但不是唯一一张王牌。
精致如芭比。安宥真终于在29岁的人生里寻到了真公主的化身。
她今晚一直都有悄悄观察张元英,她会对每个只是尽职为她服务的人真诚地说谢谢。在倒茶时服务员差点把杯子碰到,她也没有表示惊讶或生气,反而查看服务员的手有没有被热水烫伤。
安宥真低头笑笑,张元英问她在笑什么。
“张元英……”安宥真抬起头来,“现在逃婚还来得及。”
“……要是我不逃呢?”
电梯的数字越来越接近她们的楼层。
“如果不逃的话……”
“叮——”电梯到了。
安宥真和张元英两个人走进去。电梯内只有她们两人。
“我想后天带你去挑婚纱……”
几分之几
*茶水间营业中·番外
01
“都在这里干什么呢?不用工作吗?”
宥真打开了茶水间的门,用严肃的表情看向里面站着的一群人。接着不知是谁先领头,又迅速散开了,马上离开茶水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宥真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按下咖啡机按键。最近这群人是怎么了?虽然工作上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样的现象变多了。
莫名其妙的,在某个时间点就聚集在茶水间,讨论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事情。都已经第几次了,下一次再发现有这样的话真的要骂人了。宥真叹了口气转过身抬起手轻轻抿了一口咖啡,突然发现了刚刚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背对着自己...
*茶水间营业中·番外
01
“都在这里干什么呢?不用工作吗?”
宥真打开了茶水间的门,用严肃的表情看向里面站着的一群人。接着不知是谁先领头,又迅速散开了,马上离开茶水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宥真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按下咖啡机按键。最近这群人是怎么了?虽然工作上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样的现象变多了。
莫名其妙的,在某个时间点就聚集在茶水间,讨论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事情。都已经第几次了,下一次再发现有这样的话真的要骂人了。宥真叹了口气转过身抬起手轻轻抿了一口咖啡,突然发现了刚刚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背对着自己正在把咖啡胶囊放进机器里。
背影看一眼都知道是谁。顿时觉得舒心很多,这是整个部门最乖的人了,所以宥真很喜欢她。虽然入社时间比较晚,但是工作做的也很出色,各方面都让自己很放心。刚刚这种无聊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的活动当然是也不会参与。
“元英小姐”
被叫到的人愣了一下,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然后转过身。看见了宥真。
“今天中午有记得吃东西吧?”
“啊,吃了的”
“那就好,晚上不要再因为加班饿肚子了”
“好好加油工作,我先回去了~”
“好...”
元英看着宥真一步步走出茶水间的身影,回味着刚刚的对话。如果是工作时遇见的话,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会用认真的表情问这个问题的。或许是因为那件事情。不知不觉握紧了手里的杯子,想起了那时的记忆。
...
“元英小姐,吃饭了吗?”
办公室已经关了大部分的灯,但是元英座位这一边的到现在还亮着。看了太久电脑屏幕眼睛也很酸,转过头时有点迟钝。但是借着不明不暗的灯光,还是看清了来的人递的东西。是一份金枪鱼饭团。
“下班的时候去便利店想起你应该还在,顺手给你带的”
“...谢谢,安主管”
元英有些诧异,慢慢的接过了宥真手里的饭团。宥真又往口袋里掏出一瓶酸奶一起放在桌子上。露出了即使是这个点加班也会令人心情愉快的笑容。
“每天都很忙吧?”
“嗯...”
元英转向了电脑屏幕点点头
“因为刚入社不久,所以还是有很多要弄懂的地方”
“有任何问题的话可以来问我,没关系的”
“还有就是,中午一定要吃饭啊”
宥真话尾的几个音变重了,好像是在特别强调这件事。
经常因为繁重的任务加班到很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躺在床上就要入睡的日子越来越多。饭也没能好好吃,就这样让身体有了潜在的不健康风险。从前段时间开始就每天中午都没去吃饭,开始是因为太忙了,后来就变成了没有胃口吃了。但是这个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元英有些疑惑的抬起头看向宥真,有些昏暗的办公室里,那双眼睛正亮晶晶的看着自己。
“因为每天中午都看见元英小姐没有下去...开始还以为是去公司食堂了,但后来去了食堂也没看见过”
“这样不吃饭可不行啊,努力也得吃饭嘛”
宥真一直说着类似的话,拍了拍肩膀。因为很感激在这个点送来吃的还给予关心,元英乖乖拿着饭团点头,好好的听进去了宥真说的话。宥真看见这么认真的表情之后又露出了酒窝。
那次之后,元英就好好的答应了宥真要按时吃饭的事情。说好了即使是中午没能吃饭也要晚上下班后填饱肚子。加班的日子依旧没能结束,但是因为约定,元英在下班后总会去便利店买金枪鱼饭团和同一个牌子的酸奶。巧合的是,这样的事情变成了常事以后,下班后就总会在便利店遇见宥真。到这个时候,两个人就会默契的坐在便利店玻璃前的桌子上,相视一笑然后继续吃着手里一模一样的食物,时间久了以后这样就像养成了一种默契。并且一直很好的进行到了现在。
...
茶水间的窗户开的有些大,风嗖嗖的吹进来从元英的衬衫领口灌进后背。突然意识到一年里的季节又要到最后一个,又把手里的杯子握紧了一点。想起了昨晚翻来覆去没能好好入睡的原因。
最近,心里似乎是有那样无法处理的问题。
如果说默契是每一次下班后在便利店的相遇,那么这就是属于两个人的秘密了吧?秘密。秘密。在这段日子里曾无数次回味着这个词。原本以为只是与大家都都相处的很好的安主管跟自己有了这样的默契,或许也算是一种亲近。但现在,好像到了自己也觉得奇怪的地步。
本来只是自己做了下班后就去填饱肚子的约定,但是除了这个之外,宥真并没有承诺自己每天都会出现。所以加班的一段时间过去了以后,元英在便利店自然而然就没有再偶遇过宥真。就这样与默契的日子告别了,心里不知为什么感到苦涩。每天还是照常拿了一样的金枪鱼三明治和酸奶,吃的时候坐在身边的人却不再出现了。虽然不是再也见不到的关系,但因为这样的事情感到难过是第一次。
这样是正常的吗?为什么呢?元英一边思考着自己会有这种情绪的原因一边苦恼着,但最后还是没能得到答案。
02
“很抱歉...但我还是要说”
“我不能接受”
半掩着门的小会议室里传来了这样的话语。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元英忽然放慢了脚步。
“我知道...但宥真小姐,真的不能先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吗?”
“即使是有一段时间让我们熟悉一下也可以,至少让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在那之后再做决定也可以,我没有关系”
又是这个名字,站在门口的元英心跳漏了一拍。听着里面的人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对那个人说话。但刚刚作出回应的人到了这一刻的语气又变的更加坚定了,透过门缝,元英听见宥真轻轻叹了一口气。
“...确定的说,我是没办法喜欢上你的”
“还有这段时间所做的,可以暂停了”
“希望以后工作的时候还是能像以前一样愉快,我不会带有别的情绪的”
因为不小心撞见了宥真拒绝别人告白的场景,站在办公室走廊里的元英有些不知所措。楼下买的冰美式拿在手里,但感觉不到任何冰凉。脑海里一直回味着刚刚宥真说出的几句话,不自觉地抓紧了手里的文件。会议室里发出了收拾东西的声音,元英意识到里面的人要出来了之后想要离开,但还没有等反应过来门就打开了。
“啊!”
撞上了开门出来的人,脚尖有了冰凉的触感,手里的重量突然轻了很多。元英慌乱的抬起头,看见宥真惊慌的表情。衬衫被沾上了褐色液体,已经渗进衣服里。站在会议室门口四目相对着,想要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帮宥真擦干净。脸上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抱歉!安主管!我没有看见!”
“还好,没事的”
“幸好不是烫的,没关系”宥真用轻松的语气说话,拿过了元英手上的纸巾自己擦着衬衫,即使是刚刚拒绝了别人此刻也没有露出不好看的表情。会议室里的人听见这样的动静也一起出来了,但宥真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没事吧?”
“我自己来就好,没事了”
看见要从元英手里拿过剩下的纸巾帮忙的动作,宥真赶紧制止了。只剩下那人无措的站在一边,以不痛快的表情坚持了一会,没有人理会也自己离开了。元英还是不停的帮宥真擦着身上的污渍,很着急的样子,但是宥真并没有出言责备,只是拿纸巾一起擦着,过一会用温柔的语气开口。
“好了,元英小姐回去吧?”
“那安主管的衣服怎么办....”
“真的对不起...”
“没事的,我办公室还有备用的衬衫”
“最近不是也挺忙的嘛,快去工作吧?”
弯着腰的元英抬起头,看见宥真看着自己毫不闪躲的眼神,并没有不开心的情绪。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接着笑了一下。以这样的表情面对在自己身上撒咖啡的人,然后又用那样的表情去面对喜欢自己的人吗?元英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只能直起身子,愣愣的点点头。
04
从刚刚开始气氛就不太好,元英只能咬着蛋糕叉眼神放空。避开了来自桌子对面志垣的视线。脚边放着的是大概一小时前拿到的购物纸袋,里面放着一件新的衬衫。
“但是...真的不再整理一下吗?”
“万一过一段时间就不会了呢”
志垣将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元英。一直盯着某个地方的人到现在还是持续放空,听见志垣说的话,叉子忽然插在了提拉米苏上面。元英把蛋糕送进了嘴里,之后慢慢的咀嚼了一会,又轻轻的把叉子搭在盘子边缘,摇了摇头。
“但刚刚想了想,我现在很明了”
志垣将身体往后退,倚在了咖啡店的沙发上。有点后悔刚刚说给她听的那些,到现在也没太能接受。
今天是周末,早上还没有睡醒就接到了元英的电话,说让自己陪着一起去一下购物中心,有重要的东西要买。急急忙忙的就去了,被拉到了市中心商场里很有名的衬衫专卖店。挑了好一会才决定买下哪件,之后稀里糊涂的就坐在了这里。问了元英怎么突然想买衬衫,元英说不是买给自己的。把昨天的事情说完了以后志垣才明白这是用来赔礼道歉的。
咖啡洒在了衣服上,但是什么责备的话也没得到,还用温和的语气让自己回去工作。元英的眼前不管做什么都一直回放着这些画面,就算是梦里也没能逃过。于是怀着抱歉的心,还是决定再买一件衬衫给宥真。
但不止是这么简单而已,坐在桌子上闷闷不乐的样子任谁看都是有心事了。志垣问了很久才等到元英的回答,用不太确定和慢吞吞的语气说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还有自己的想法,最后又加上了一句“我这样好像太奇怪了吧?”虽然很震惊自己所听见的,但还是告诉了元英,这大概是那种叫做喜欢的情绪。或许是因为二十多年来并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所以志垣说完了以后看见了元英瞪得像玻璃珠一般大的眼睛。
如果真的是喜欢的话,那么以后该怎么办呢?志垣听见元英坐在对面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心更乱了。一直以来不管是谁的喜欢,元英都会拒之门外。但这一次是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确切的跟自己说喜欢上了谁。有点难以接受,哪天一定要看看这人是谁。会被我们元英,珍贵的元英喜欢上,并且还如此坚定,绝对不是一般的人。
随时随地都回忆着那天自己在会议室门外所听见的话语,心脏就止不住的变得沉闷。元英是洒脱的人,所以接受自己喜欢的过程也很快,志垣还没有适应这样的事实的时候就已经在为暗恋而苦恼了。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在确认自己心意之前不小心撞见了宥真拒绝别人告白时的场景,想起来就感到心情复杂。
“喜欢...喜欢...”
虽然不知道这样新奇的感受以后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元英还是很快的接受下来了。想到如果直接给宥真的话可能会被拒绝,所以趁着下班后没人,在公司给员工发伴手礼的前一天放在了主管办公室的桌子上。
以迎接之后心态完全不同的工作生活为起点,不知道该先接受怎样的情绪。想起了那天宥真在会议室拒绝别人的样子,担心难免会有露出破绽的那天。于是决定一直以积极向上的样子面对这份感情。宥真说“我没办法喜欢上你”那句话的音调到现在也一直刻在脑海里,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大概会很难过,害怕被察觉自己悸动的心,所以让元英不表明心意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05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很幸运的是元英一开始的决定并没有出错。不管是用积极向上的心去面对这份单方面的感情还是说不和宥真坦白这件事,都没有产生负面影响。上班时很累,只要看一眼宥真办公室那扇门就能重新振作。只要抑制不住想念,就会去公司楼下的便利店里买金枪鱼饭团。这样的暗恋是好事。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感情也变得愈来愈浓烈。元英渐渐明白了“喜欢就会变得贪心”这件事,很想再靠近一些,一直抱着“某一天会回头看看我吗?”这样的想法站在宥真身后一直等待着,后来也慢慢对这件事情变得麻木了。因为害怕被拒绝,所以关系还是只停留在加班后会在便利店的偶遇。能维持着这样的默契就已经足够了。
与宥真的独处时间对于自己来说是无与伦比的记忆,比起那些根本没能让喜欢的人知道自己是谁的主人公,元英认为自己已经十分幸运。所以每次面对志垣说出“暗恋辛苦吗?”这样的问题时,元英总会犹豫很久。辛苦?或许没有,但能确定的是也没有感到特别幸福。对于辛苦和幸福的定义是什么,元英一直以来也并没有认真弄懂。是望着那个人的时候倍感煎熬的时候吗?还是知道自己无法靠近那样的人,所以感到很辛苦。不管是哪种,元英都已经早早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只是把安宥真当成自己前进的动力,继续努力着。
元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心脏也没有被打乱跳动的节奏。直到团建抽签时看见自己的舍友那一刻。
...
今晚不知道为什么,玻璃瓶口对准自己的次数很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用了喝酒的方式来取代别人问自己问题的机会。但是到了后面感到自己意识不清醒,秋天也坐在自己身边轻轻提醒自己不能再喝下去了,这样才没有继续拿酒瓶。不过这样之后,不可避免地被提问了。
“张代理...有喜欢的人吗?”
“...有”
...
“那么,是公司里的吗?”
“是”
...
“我来问我来问!”
“张代理,跟安主管是什么关系?”
似乎是被针对了,酒瓶瓶口不管怎样还是会朝着元英。坐在身边的秋天刚刚接到电话后也离开了,没有人再让自己靠着,元英坐在野餐椅上轻轻扶着额头,过滤刚刚问的问题。在脑海中筛选答案,但意识不清醒。安主管。安主管。元英嘴里不停的念着。这一刻什么都想不起来,听见安主管三个字就只能想到志垣在自己面前不停说着那些话的样子。再也挡不住想要胡言乱语的冲动。
“...什么?”
“什么安主管,安主管谁啊”
用黏黏腻腻的语气说出来了话以后,周围的人都突然沉默了下来。因为短暂的安静,元英想起了什么,接着就是一阵叫喊。
“那个蠢货!啊啊啊啊!”
“怎么!这人怎么能!”
“唔——”
一阵强烈的反胃感袭来了,元英再也忍不住恶心的感受。在一群人的目光下捂着嘴巴东倒西歪的跑向了住宿区的厕所。
之后带着不清醒的意识,勉强能够扶着墙壁站起来走路。眼前画面一上一下的晃着,但因为尚存理智,知道不能就睡在走廊上,只能凭记忆强撑着走到了房间门口。酒精的作用太大,抽签时的心跳在这一刻已经无法重现。元英就那样不停的敲门,像泥一样沿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直到房间里的人来开门。闻到了熟悉的体香,到那时才想起宥真对于自己是怎样的存在,于是带着不清醒的意识放心的闭上眼睛了。
06
敏恩一直以来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每天都游走在部门里传播出流言蜚语的人群中。正常来说的话,一般的传闻存活时间只有一个月,人们拿出来说一说之后过段时间就会被遗忘。但是最近有了很惊喜的发现。
以部门里的张代理和安主管为准,光是这两个人的传闻就有许多。如果要以两个人为中心仔细划分的话,讨论的人大概分为两派:左边是认为两个人十分尴尬,见面就会吵架的关系。右边是认为两位是在办公室秘密恋爱。很可惜的是赞成左边的人比右边的要多许多,但一直以来保持中立的敏恩,最近有了动摇的想法。
某一天结束部门会议之后,敏恩作为最后收拾会议室的人留下了。因为按规定来说开会时是不允许看手机的,如果这样的话大家一定会有消磨时间的方法,那么纸屑之类的东西散落在地上就需要格外注意。就这样,在地上某个角落里的纸团被注意到了。装作没事人移动过去以后,又迅速的捡起来,看见了纸条上写的字。一句话里有几个地方被咖啡沾上变成了污渍,但还剩下几个字能够勉强看清楚。敏恩仔细看了看,把那些字一个个念了出来。
“安...喜欢...张...”
“嗬呃——”
反应过来以后敏恩立马捂上嘴巴防止自己因为惊讶而大叫,但因为不太确定,所以又拿起来看了一眼。中间有几个地方完全没能看清,这样就会漏掉什么重要的信息。敏恩把纸正反都看了看还是没能找到别的,只有那句不完整的话好好的呆在纸上。如果安真的是那个安,张真的是那个张的话,是不是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敏恩开启了脑内风暴,想要把中间遗失掉的信息填上,像完形填空那样,但最后还是没能成功。
如果结合了之前听见的传言来看,好像也会很乱。有人说两位不合是从张代理进入公司那天就开始了,甚至是张代理还没有变成张代理之前。原因到现在也没能有确切的说法,有人说上一次亲眼看见了张代理故意把咖啡洒在安主管身上是因为听见了别的男人跟安主管告白,心生嫉妒才那样。又有人碰见张代理和安主管下班后总会在便利店一起坐着吃一样的食物,但从不说话。如果是讨厌彼此的话,居然还能够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东西吗?敏恩发出了轻轻的感叹。
两个人的关系在部门里一直都是很热门的话题,持续的时间早就已经打破了敏恩的传闻消失时间计算公式。这样的原因是两派一直都有反驳对方的空间,支持两个人是仇人关系的可以有很多举证。团建的时候张代理喝醉了,说自己不知道安主管是谁但是喊了蠢货。还有最近总会在上班时间一前一后出去,回来的时候头发都乱糟糟的。如果是彼此仇视已经到了要打架的程度那也很恐怖。可支持人数不多的恋爱派又会提出反驳,因为很久以前有人看见了张代理某一天下班后悄悄在主管办公室桌子上放了新的衬衫。团建那天晚上两个人虽然是同一个房间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再后来还有人发现两个人偶尔会一起加班。这样的讨论最后往往都以分不出胜负告终,所以敏恩保持中立,就是为了能有一天能知道真正的真相。
虽然捡到了带有可疑信息的纸团,但还是没能确定的站在某个阵营里的敏恩想了很久,直到那一天终于勇敢的在讨论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以谨慎而清晰的音量说出了“两位可能是在恋爱”这样的话语,但是说完以后没有得到反驳的结果把自己也吓了一跳,那个时候才发现原来站在仇人派的多数人早就不知不觉悄悄移动到了自己这一边。
现在是午休时间,为了证实自己那天在茶水间说出的结论是否真的和事实一样,一群人靠近了主管办公室的门仔细听着。从刚刚开始张代理就一直呆在里面了。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里面听不到任何动静。敏恩作为领头,把耳朵紧紧贴在了主管办公室的门上。
“......”
不在里面吗?刚刚明明就还在的,敏恩又将耳朵贴近了一些,但除了周围人的呼吸声以外还是什么都没有听见。疑惑的直起身往后退了,不想辜负一群人的注视,敏恩只能说再等等吧。但下一秒,主管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嗯??”
从里面出来的宥真突然间睁大了眼睛,迎上了门口好几个人的目光。但一秒过后就发现站在自己正前方的敏恩视线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聚焦在自己身上,突然感受到左手的温度,宥真这才反应过来她在看哪里。
“...那个”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宥真看着众人的视线跟着敏恩一起聚焦到了自己的左手,然后顺着左手又往上,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原本打算一起跟着出来的人。
“啊,都到这一步了,那么好吧”
不顾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宥真轻轻拉起左手,将门再推开一些靠边站了站,给自己斜后方的人留出位置。元英往前两步,站在了宥真的旁边。
“本来想着过段时间再说的”
“但现在看大家好像都在呢”
宥真举起了自己与元英十指相扣的左手
“我跟张代理在恋爱,但是大家请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像以前一样就好了”
接受着大家震惊的目光,听宥真在一边说着。在一旁点了点头以后就慢慢的低下了,因为头发遮挡所以看不见脸上是什么表情,但耳朵像被煮熟一样红透了。
啊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就说嘛。虽然很震惊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但是以敏恩为首的几个社员都一起回应着宥真说的话,用尽全力不让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一群人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像无头苍蝇在原地嗡嗡的讨论了几句就跟商量好一样说“祝贺啊祝贺,好好恋爱~”之后就散开了,留下一头雾水的两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口。
“都说了肯定在门口偷听了...”
又在嘟嘟囔囔了,宥真听见以后侧过脸去看元英。像小番茄一样的女友站在身边害羞的摇了摇自己还牵着的那只手。真的很可爱,宥真没能忍住笑意,凑过去元英的耳朵。
“那现在不是都知道了就更好嘛”
“...但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方式嘛...”
要晕倒了。小朋友元英还是继续低着头,用只有宥真能听到的音量不停叨叨。觉得太可爱了,宥真突然抓紧了元英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边关上门边往后退。元英这才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来代替自己想问的问题。但只看见宥真笑的弯弯的眼睛。
“午休时间还有一会呢,元英小姐”
“因为太可爱了,所以亲亲再走吧~”
随着主管办公室关上门的声音,两个人各式各样的传闻也从此刻开始止步了。
07
刚刚坐下太急,根本没想起来关掉电视。娱乐节目MC的笑声一直回荡在客厅里,元英以不愉快的表情面对着餐桌上刚端出来的意大利面,是宥真来家里做的。看着很好吃,但因为在生气,所以只能一直偷偷咽口水。
“对不起嘛...”
宥真先认输了,拿起放在餐桌上的电视遥控器将音量调小一些。侧过身看向元英,想要拉手但是被不大不小的力度甩开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气馁,宥真还是轻轻扯着元英的衣角晃晃。
“是真的没看见信息...没在干别的”
“现在不也来了嘛......”
“元英啊...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边的人投来生气的目光,所以适当的闭上了嘴巴。宥真抓着元英的衣角,慢慢沿着布料往上,又一次抓住了手。“这次不要甩开了,会难过的”这样说了之后元英就真的没有甩开,成功了一半。下一步是改变生气中的女友的面部表情,宥真一直用无辜的表情看着元英,最后也获胜了。
“姐姐每次都这样...”
元英低下头,脸颊肉变成了一团,有点难过的表情。一看见这副样子宥真又要憋笑了,这样太可爱了但是不行。只能凑近元英亲了亲脸,原本没什么,但一这样就好像打开什么开关似的,元英开始对着宥真滔滔不绝。
“为什么总不回信息?”
“我的心有多难熬知道吗?不知道的以为没在谈恋爱呢...”
“虽然...虽然这次是因为姐姐没睡醒,所以也不能做太计较的人”
“可是真的等了很久...”
元英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以后,没有听见身边的人做出什么回应。又要继续吵架了吗?这样想着偏过头去看了宥真,但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嘴边就被塞进一口奶油意面。刚刚叨叨的功夫里,宥真已经搅拌好用叉子卷起来了,一边听着元英念叨一边拿着意面等着转身。元英有些气愤的想说不要耍小聪明,但是因为嘴里的意面还没有吞下去所以只能专心吃东西。
“我知道,所以不是来找你了嘛”
“之前如果是在忙,没能马上看手机也是有可能的情况”
“后面结束了不是都来联系你了嘛...”
“这次做的好吃吗?”
宥真趁着停顿下来的空子问了元英,这种时候是消气的最好时机。好好的解释了也不会让人那么火大了,这样能好好说话。刚刚的间隙里除了听宥真说话以外还好好的品尝了意面的味道,元英满意的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稍微好了一点。
“…要是再多一点芝士碎就好了”
“明白了,下次会改进的~”
“还生气吗?我们公主nim”
“呀啊!!”
这样一问出来,元英才想起忘记了自己在生气的事情,安宥真你又耍小聪明。对这样肉麻的称呼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元英只能捶着对面宥真的手臂害羞的埋进颈窝里发出别扭的声音。
冬天终于真正的到来了。两个人相恋的脚步渐渐走远了以后,相拥入眠的时间也变多了。偶尔到了休息日两个人会去对方家里过夜,接着一起度过周末。洗完澡以后在床上躺了一会,元英就钻进了宥真的怀里,现在是恋人关系所以不用说些是因为被子不够的借口,只是想要拥抱这么简单。宥真亲了亲元英的额头,又渐渐往下移动,触碰到了嘴唇。一下,两下,接触的时间变长了。宥真一只手搂住了元英,另一只手抚着元英的耳朵,这样的亲密接触每天都有,但到今天还是会心跳加速。过了一会元英突然想起什么,轻轻拍了拍宥真的脸。
“姐姐,会紧张吗?”
“嗯...有一点,但是应该能做好吧?”
“不要担心~我会在旁边的”
因为宥真不确定的语气,元英又往前凑了一些用温柔的语气安慰着。按照商量好的来看,是时候该跟志垣坦白恋爱关系了,所以元英打去了电话,约好要在明天见面。一说起志垣,宥真就难免想到那晚在元英房间里的记忆,到现在还是有些害怕。
如果对我不满意的话,以后跟元英的恋爱怎么办?虽然做了心理建设,可还是觉得紧张。元英一直跟自己说没关系的,希望是真的没关系。宥真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又将元英搂紧了一些,两个人一起说了点话,困意就涌上来了。快要以这样的姿势入睡的时候,听见了元英小小声凑近自己耳朵低语。
“放心吧,无论怎么样都很好”
“安宥真是最好的”
虽然快要睡着了,但这两句话听的格外清楚。快要陷入梦境的宥真轻轻勾起了嘴角,不管怎么样,对元英的喜欢都是真心的,这样的话也没必要不自信。所以放宽心就可以了,无论如何以后能跟志垣以轻松的方式相处就好了。元英将宥真抱紧了一些,轻轻碰了一下嘴唇,说了晚安之后也闭上眼睡了。
08
“那个...”
“志垣小姐,这是准备的一点心意”
“啊?这个...”
“收下吧,是我跟元英一起挑的”
宥真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纸袋,里面装着上周跟元英一起挑的礼物。听说最近刚好搬家了,所以买了些生活用品。志垣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红彤彤的,说了些不好意思的话就慢吞吞接过礼物,接着坐回了位置上。两个人都露出了有些尴尬的表情,看向了点餐处站着的背影。
今天的见面,志垣并没有料到宥真会一起出现。于是从某一刻开始,脸上就像被火烧了一样的滚烫。气氛变得尴尬了,在坦白恋爱关系之后更是,毫无预警的张大了嘴巴。但元英拉着宥真的手说着话的样子很坚定,看着不像是开玩笑的。那这样,这样的话是知道我之前那么说她了吗?这样的想法一直在志垣心里打转,迟迟没能开口回答。元英看场面有些尴尬,于是就“我们喝点什么吧?”这样问了,灰溜溜的跑去点单了。
两个人在一张桌子上的每一秒都煎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渐渐的表情都变得悲壮起来。但宥真想起了昨晚元英和自己说的,放宽心就好了,所以想先说点什么。
“志垣小姐...我”
“对不起!”
被突然来的道歉吓了一跳,宥真睁大眼睛抬头看过去。只能看见志垣的头顶,整个人以九十度鞠躬的状态面对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还没有搞清楚宥真就变得结巴了“那...那个...是怎么了...突然这样...”中途看向了点餐处想跟元英求助,但是元英也没有转过身来,只能自己面对这样的局面。好不容易等到志垣坐下了,宥真才看见刚刚被黑色秀发遮挡之下那抱歉的表情。
“之前在元英家里的事情...”
“我当时不知道宥真小姐你在房间...所以...”
啊。原来是这样。还以为是什么呢。宥真紧张的心终于放下了,笑着跟志垣说没关系。虽然当时听着很难过,但是十分能理解志垣站在朋友的角度为元英考虑的做法,后来元英也说了,所以并不生气。但看志垣的表情还是没能放松下来,宥真只能先说些别的。
“站在朋友的角度,不是一般都会这么说的嘛”
“所以没关系的,我没有放在心上”
“嗯...嗯嗯...”
志垣像是得到了一些放松,回应着宥真。望了一眼点餐处,元英还是没能回来。现在这样的场面是该自己说点什么控制一下了,不然这样一直沉默下去会更尴尬。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纸袋子,想起宥真说这是跟元英一起挑的。
“到现在,在一起的话应该很开心吧?”
“啊。是的”
“跟元英在一起很开心,也很幸福”
“那就好...”
“志垣小姐”
“嗯?”
“我有想说的”
“是...是什么”
宥真突然严肃起来,让志垣也变得紧张了。小心翼翼地问出来,但宥真只是微微皱着眉头,貌似很难说出口。就那样等了一会以后,看见宥真咬着上唇和下唇的样子。
“现在或许,还是会有些不放心吗?”
“我是说,我跟元英恋爱这件事”
“这个...”
志垣不知道如何开口,多少会有的,要这样说吗?因为一直单身的朋友突然有了坚定恋爱的想法,而对象还是之前只能一直远远望着的人。想起来无数个劝元英放弃的时刻,那些画面与现在面前的人冲撞在一起。很难开口,害怕再一次伤害宥真的心,所以要往下说的时候有点犹豫不决。但宥真没有说什么,只是用眼神告诉自己直接说出来就好。
“到现在还是有点,但并不是因为宥真小姐”
“因为一直以来元英都没有恋爱,所以很不适应”
“更多是在担心第一次恋爱不熟练的话,掏出了百分之百的感情,不小心让彼此受伤了该怎么办”
志垣如实的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宥真听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我知道...确实会有这样的担心”
“但我也是第一次恋爱”
“所以在之前就仔细想过了”
宥真在脑海里回放着之前在房间里听见的话,想要一一作出回应。心扑通扑通跳,害怕会有不通顺的话语被自己说出来,紧张的环顾四周拿起了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这样的过程也很漫长,让志垣感到无比煎熬。宥真把水咽下去后扶住胸口想让自己放松,想起了元英给予自己的自信。
“志垣小姐之前说的没错,元英很喜欢我”
“但如果只有元英喜欢我的话,这样很不公平不是吗”
“所以我要说的是,我也很喜欢元英”
“这是深思熟虑之后确定的事情,绝对不会错”
喜欢。在宥真遇见元英之前,这两个字在心里轻如鸿毛。直到确定心意的那一刻,心脏像是被打了一枪,那时才感受到真实的重量。或许以前会苦恼于孤单这样的事情,可宥真当时发自内心觉得这件事绝对与恋爱毫无关系。只是生活很枯燥,需要用别的爱好来填充。但工作也很忙,所以并没有仔细研究这件事。可在一起之后才真正的懂了,元英是一直以来心里缺失的那块拼图,是宥真一直以来的渴望。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但宥真继续说着,心里不断回放着元英昨晚说的那些。
“之前没能早点察觉到元英这份心意是我的不对”
“我现在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了,以后的恋爱我会努力让元英感到幸福的”
“谢谢你,志垣小姐”
宥真站起来向自己鞠躬了,呆呆的坐在位置上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瞪大了眼睛。想着刚刚宥真所说的话,默默的下了决心,以后真的不能再那样说了。元英好像真的遇到了很好的人。志垣看着对自己露出酒窝的宥真,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09
“我们以后就像朋友一样相处吧”离开前宥真对志垣说了这样的话,总结一下整个见面过程的话,应该算是愉快的结束了。那么以后也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讨厌这样的事情了。宥真拉着元英的手愉快的走在路上,虽然现在入冬了有些冷,但感觉心里被面前的人一直温暖着。穿着情侣款驼色棉绒大衣一起嘻嘻哈哈的走在路上,有时候还因为玩笑追赶起来,就这样过了一会之后,宥真看见元英的鼻尖被冻红了,停下脚步伸手捏了捏。
“...可爱呢”
“真的吗?”
“是真的啊,很可爱,张元英很可爱”
“以后也会这样说吗?”
“一定会,因为元英每天都很可爱”
宥真的脸颊突然发出了亲吻的声音,是元英凑上来了。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以后开心的笑着,如果能一直这样也很好,冬天也没关系。想起了在一起之前和元英说的,等到了冬天还是没能在一起就等到春天一起看樱花,春天还是不行就夏天,再秋天。但现在两个人已经是可以牵手看雪的关系了,宥真发自内心觉得幸运。看着元英像小朋友一样把牵起的手前后甩的高高的,自己也配合着。
“对了,”
拉着自己走的元英突然停下了脚步,宥真也跟着停下了。
“姐姐钱包里那张照片什么时候拿的?”
“嗯?什么?”
今天在咖啡厅的时候,元英为了缓解气氛去点单了,临走前宥真慌慌张张的塞了钱包到元英手上,说今天的都让她来买单。接着就好好的拿去了,付钱的时候打开钱包才看见名片夹里放了一张小孩子的照片,一开始还没有看清楚是谁。但后面元英拿出来仔细看,发现居然是自己幼稚园的时候作为代表上去示范灭火器如何使用的照片。原本想回去就问清楚的,但是忘记了到现在才想起来。
宥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从钱包里抽出了那张照片。尺寸不大,甚至没有超过手心。“这居然是你吗?”用这样的语调问出来了,这张照片在钱包里至少已经放了两年,但居然是张元英吗?宥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理清思路,脑海中就浮现出了那时的记忆。
某一天开完会之后,宥真抱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办公室。但开门之前有什么东西被风吹来落在了自己脚边,所以低头去看了。捡起来以后发现是一个小孩子的照片,带着发箍,笑的很可爱。四周问了一圈都没有人认领,最后只能自己拿着。因为捡到的时候心情并不好,但看见那张照片之后似乎心情舒畅了一些,从那以后就一直夹在钱包里。很累的话拿出来看看就能好一些。一直以为是哪个童星,但居然是元英吗?宥真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拿起那张照片对比着面前的人。
确实很像,是因为看见这孩子就会变得心情好,所以后来才会喜欢上元英吗?宥真的嘴巴变得圆圆的,这该叫命运吗?在元英面前自言自语着,把元英也逗笑了。在几年前捡到了未来女朋友小时候的照片还一直放在钱包里,这样的巧合是神明刻意做出来的吧。不管怎么想都还是觉得神奇,元英也想不起来照片是什么时候掉的了,之前也一直放在包里没有拿出来过,就这么刚好被宥真捡到了。两个人靠在一起感叹着命运的神奇,之后又牵着手一起走了很远。晚上的街道很安静,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宥真轻轻呼出了一口白气。
“元英啊”
“嗯?”
“真的很谢谢”
“谢谢我?”
“嗯,谢谢你”
刚走一段路的两个人又停下了,宥真看着元英的眼睛,微微笑了出来。那一刻心里想,如果需要的话,心可以全部都是她的。没有说在感谢什么,但元英好像能够读懂宥真,所以用接吻来回应。虽然指尖已经变得冰冷起来,但宥真还是握住了元英的手。柔软的触感如同雪花一般轻盈,落在了嘴唇上。两个人都露出了难以掩盖的笑容。
在我遇见你的时候,我的世界就被分成认识你之前和之后。所以很感谢,感谢让我遇见你。谢谢你给了我喜欢的能力,谢谢你成为我的几分之几。如果回到每一个想要与你相见的梦里,看见你,远远看着你就足够了。对于看着你的我而言,这就是爱。曾让我感到无法呼吸,却又十分渴望的幸运,以我为目的地降临了。那么现在,我也想将我的心意都展开给你看。
不久后就是圣诞节了,不知什么时候初雪会突然落下。如果跟约定中的一样,能够走过许多一年四季就好了。宥真牵着元英的手,一步一步踩在路上。像是慢慢走向未来一般,看见了尽头的路灯发出的光亮,无论是表情还是内心都变得感性起来。祈祷着以后的幸福,宥真的心被像太阳一般的元英填满了。
我们,从现在开始慢慢来。如果一开始的起点就在很高的地方,那么时间长了到后面一定会无法坚持。这样跌倒的话会变得很难看。所以不要着急,一步一步的把我们要经历的都去经历。在那之后继续抓紧你的手,往更远的地方走去,途中一定要是笑着的,这是让我们都能感到幸福的秘籍。
无论如何,我的心一直属于你。
几分之几
END.
(算是一点小彩蛋):
在不久后的年末,宥真就提出要同居的想法。因为上班方便一点所以搬去了元英家,两个人在家里一起跨了年。
秋天在团建那天接电话是因为宥真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所以出去买药了。但后来因为喝醉的元英突然在房间里跟自己发生那样的事情,宥真绝望的发信息说不用来了。所以秋天白跑了一趟。
志垣在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吃的是宥真煮的拉面之后更愧疚了,但是因为太好吃了所以后面三个人在志垣家聚会之前志垣还是偷偷发信息问了元英能不能让宥真再做一次。最后成功吃上了。
宥真后面才知道衬衫是元英送的,但是元英没有因为这个生气。而宥真也没有再舍得穿过那件衬衫了,元英把扣子重新缝上以后就一直好好的放在衣柜里。
茶水间后面真的装修了,总体面积变小了很多。但不管谁问安宥真都说不是她发的建议书。
【宥元】恋爱诊疗中
【宥元生日48H接力产出活动】
9.1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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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来自同名泰影-
-以下正文-
1
“请进。”
并没有关上的办公室门被敲响,埋头准备汇报材料的安宥真眼皮都没抬,先开了口。
“宥真姐姐,你的体检结果出来了哦。”
“谢谢,先帮我放桌边,我之后看。”安宥真抬头从屏幕后面看着来人露出一对笑眼,资本主义的手指并未停止在键盘上的敲打,眼神也未多加停留就转回屏幕。
又敲敲打打完成一页,安宥真眼神一瞟,这才看到实...
【宥元生日48H接力产出活动】
9.1 23:00
上一棒 │22:30 红色信号塔 (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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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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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
并没有关上的办公室门被敲响,埋头准备汇报材料的安宥真眼皮都没抬,先开了口。
“宥真姐姐,你的体检结果出来了哦。”
“谢谢,先帮我放桌边,我之后看。”安宥真抬头从屏幕后面看着来人露出一对笑眼,资本主义的手指并未停止在键盘上的敲打,眼神也未多加停留就转回屏幕。
又敲敲打打完成一页,安宥真眼神一瞟,这才看到实习助理小朋友站着还没走。
嗯?有些奇怪。这小朋友进公司三个月了,当时她向上面申请配个助理以没有hc的理由被拒绝,只肯从实习生里划个出来给她当临时助理,当时她还有些不乐意,但有比没有强,所以还是收下了。三个月过去,安宥真发现这小朋友干活儿还挺靠谱,虽然有些怕生和过分小心看眼色,但整体上她非常满意,已经在考虑找人力主管聊聊给小朋友搞个转正的hc。按理说这小朋友不会不知道她这会儿正忙,平常早就知趣离开了,现在怎么又小心翼翼地站这了。
“还有什么事吗,李瑞同学?”缓解小朋友紧张时,她总会这么喊她。
“宥真姐姐,你体检报告封面有黄色标记,意思是里面有需要注意的异常结果…我不是故意要看到的…就想提醒姐姐一下,怕姐姐忙忘了。”
“噢这样吗,谢谢啦,那我马上看,不用担心。”安宥真抬手看了下表,居然已经七点。
“手上没别的事儿了就先下班吧。”她又补了句。
看着小朋友长舒一口气般道了谢走出去还带上了点门,安宥真偷偷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小朋友真好,又懂礼貌。虽然她们这种欧美人浓度略高的外企不讲究尊卑,说以英文名互称就行不用带title,但安宥真听着不习惯,所以名牌什么的都用的Yujin,进公司后却只在李瑞小朋友这听到一声姐姐,另个退伍和她同龄的男实习生就超级过分了,第一次见面直接叫她Yujin,丝毫不顾她项目经理的title。
哎,公司最年轻的项目经理又怎样,累死累活,这不,今年体检就出问题了。
摘下眼镜捏捏鼻梁,安宥真打开了自己的体检报告。第一页检查综述第一条是一个陌生的词语:P波高尖。
跟着第二段建议:建议定期复查心电图,心血管内科诊治。
靠,这也太吓人了,她才28岁啊,怎么心脏会有问题啊。
深受打击的安宥真呆滞了三秒,接着手又自动移回键盘开肝她的汇报材料。
按下保存再抬头,窗外已黑,外面办公区只剩过道的照明小灯,黑漆漆的屏幕早已说完晚安。
凌晨一点,安宥真拖着疲倦的身体唾弃着资本主义,同时带着一丝丝可耻的自豪感,打卡走出公司大楼。
早上十点,灌下两杯咖啡的安宥真精神满满地在合伙人面前开始了她负责项目的中期汇报。似乎是天生脸黑的合伙人们在看到PPT里漂亮的(且大多数会进他们口袋的)营收数据后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并点了头。
结束汇报回到办公室的安宥真一下瘫到椅子上,终于将这几天的紧张呼了出来,想这刚坐热乎的经理位置,应该是保住了。本就睡眠不足的她放松后疲惫一下涌来上来,安宥真眼皮开始变沉。
世界安静30秒后,意识到自己差点睡着的安宥真猛地惊醒,小狗眼又瞪得溜圆,一下听到自己心脏咚咚作响,速率快得不用测也知道不太正常。好,谢谢辛苦工作的心脏员工提醒,她想起来自己体检还有个注意项了。
于是本来是让李瑞再帮她买杯咖啡的打算变成了替她预约一下明天公司医保合作医院的心血管科。
2
像大多数人一样,安宥真不喜欢医院。
她从小身体素质还算不错,本来就鲜少进医院看病,因为打疫苗之类的不得不去原因进医院时更觉医院特有的气味和冰冷的氛围让人不适。工作以后健康程度有所下降,但她也是宁愿备药不愿就医,每年的带薪病假从没用完过,被同期好友嘲讽地称之为轻伤不下火线的最美奋斗者。
公司医保指定的医院是个私立,环境其实已经好上普通医院太多,色温似乎都高出不少,没有那种冰冷冷的感觉。安宥真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心血管内科,在八点整作为第一个患者准时踏入了开着门的诊疗室。
“带上门哦。”
在犹豫是敲门打招呼还是直接坐到医生桌前的椅子上再打招呼的间隙,医生已经看到了她,无防备地一瞬眼神相接,安宥真看着那人开口。
有点过分漂亮了,不是说作为医生,就是作为日常生活中接触到的人来说,这位医生的长相有些太不普通了。
安宥真转身关门,掩饰自己没来由的小慌乱,大概是心脏真的有些脆弱了吧,她想。
“是安宥真小姐是吧?今天来是因为什么问题呢?”
“公司年度体检的结果提示我有异常,P波高尖,建议来心血管内科复查。”
安宥真一边说着,乖巧地递上了自己的体检报告。
对面的漂亮医生没有看她打开的第一页体检综述,而是直接翻到附着心电图的那页。
“体检结果是隐私哦,可不能随便给刚见面的陌生人看。”
像解释也像提醒,医生语气平淡地说完就开始认真看起了她的心电图结果。
安宥真此刻莫名梦回青春校园——久违体会到被老师指出卷子上有道题犯了低级错误的感觉。
安宥真脸一烫,挂上她刚毕业时一尴尬就出现的礼貌微笑,但医生还在看心电图结果,好像一点余光都没分给她,倒也不用操心这么多年过去曾经苦练的微笑有没有走样。视线从那人漂亮的侧脸上移开,安宥真的心和嘴角都慢慢平静下来。
“医生倒也不是陌生人啦…”是了,医生和老师喊出来都是一样,선생님这三个音节天生带着权威,纵使安宥真现在已经毕业多年还当上了个小领导,依然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局促。安宥真甚至开始回忆刚进门时电子屏上显示的医生姓名,以防这话说完招来抽查,她记得这位漂亮医生好像姓张。
张医生没有理会她的套近乎,只是把体检报告交还给她。
“心电图确实有些异常,具体什么问题要做个心脏彩超才知道…”
“不过彩超医生九点才到,安小姐要等一下了。”
“九点吗?我十点上班,没有什么办法吗医生?”
“也可以预约明天或者之后时间的彩超,到时候直接把结果拿给我看就好了。”
“那岂不是还要来一趟医院…我工作很忙,不是很能抽出时间,医生能帮帮忙吗?”安宥真放出她的委屈小狗眼开始耍赖,希望漂亮医生像她的脸蛋一样善良,拯救她这只可怜的打工狗。
“心脏都可能有问题了,还这么在意工作吗?看你的脸色,应该没少熬夜吧。”
安宥真啪一声拍上自己的脸,心想不是吧?今早还用尽毕生所学努力遮黑眼圈了,居然还这么明显吗?
“唉,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跟我来吧。”
医生从座位上站起,领着她出门往超声室走。她乖乖跟上,裹着白大褂也能看出来纤细的医生穿着平底拖鞋,安宥真用眼光悄悄打量,觉得这人好像和她差不多高。
“躺下吧,把内衣解了,衣服拉到胸上。”
体检多年的安宥真从善如流地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胸扣撩起衣服躺下,调试好仪器的医生转身过来在她胸前挤上凝胶,冰凉的触感带出皮肤上的小疙瘩。安宥真下意识望向胸前,看到医生握着探头的手压向她裸露的皮肤,接触的一瞬间就传来医生手上的力度。她又偏头看向认真盯着屏幕上画面的医生侧脸,不知怎么脸有些发烫,明明是经历过不少次的正常流程,也碰上过男性彩超医生,也没有过这样近似害羞的微妙心情。大概是这位张医生的脸美得太过清晰了吧,安宥真总结原因。
“好了,旁边的有纸巾,擦一擦把衣服穿好回我诊室吧。”
“没有什么太大问题,毕竟这么年轻也不该有什么问题。”
再怎么也是心脏相关,听到医生这话安宥真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不能掉以轻心,现在心脏相关疾病的发病年龄在不断下降,日常生活习惯很重要,而且你心电图的异常是确实存在的。”
“这样吧,你之后少喝咖啡少熬夜,平时有运动习惯吗?”
“啊?呃,没什么时间。”本来正襟危坐听着医嘱的安宥真被突然发问,咽下练过田径和跳绳这种十几年前的老黄历,摸着良心说出了自己现在已是个久坐社畜四体不勤浑身乏力的事实。
“还是要抽时间锻炼一下的,每周两三次也有助于增加你的有氧适能,对心脏有好处。自己的身体要自己负责。”
安宥真乖巧地连连点头。
“然后一个月后再来复查做个心电图吧,如果没事就最好了。”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安宥真道别后关上门,离开前又看了眼诊疗室门旁的电子屏,这次记住了医生的名字——
张元英。
3
一个月对于社畜来说并不长,对于项目收尾的安宥真来说更是过得匆忙又浑噩。等她从厚厚的项目书终稿中抬起头,距离她上次去医院已经过了一个月有余。医生漂亮的脸蛋也在琐碎折磨的工作中变得模糊,更别说那些医嘱了。
运动,是没有时间的。咖啡,是不能不喝的。猝死很远,但困意和ddl很近。
安宥真丢掉见底的咖啡杯,缓缓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腰和膝盖接连因久坐而抗议,安宥真转了转脖子,想着去楼下园区的花园走走晒晒太阳。
然后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楼下的咖啡厅。点单的时候漂亮医生的脸蛋不知怎么又在脑海里闪了一下,于是冰美式变成了海盐咖啡。至少加了奶,比冰美式好。
张医生原谅我,虽然你好言相劝,但我戒不掉咖啡,我只会带着负罪感继续喝咖啡。安宥真接过店员递来的咖啡,在心中双手合十向各方神佛拜了一下。
“出来摸鱼被我抓到。”
一只手应声拍上她肩膀,安宥真没回头就已听出是谁,倒也没被吓到。
“天呐,被HR抓到了,不会要扣我工资吧,怎么办好害怕啊。”
安宥真做作地开口,转头看向金秋天时却是一脸无所谓,顺利收获对方一记白眼。
“看出来你项目结束得很顺利啊,人又飘起来了,前几天在pantry见到你感觉你像个游魂,以为自己大白天见鬼差点没敢跟你打招呼。”
“谢谢姐姐关心,人每天只睡3、4个小时就是会变成鬼的呢,HR是不是要更关心一下我们这些一线员工一下呢?”
安宥真本以为自己反击得很妙,没想到金秋天听到这话突然笑得十分灿烂,看得安宥真浑身发毛。
“所以我们人力部门在这周五贴心地邀请了医生来公司为员工举办心脏健康讲座呢,来吧安宥真员工,感受一下我们HR的关爱吧,顺便再当个主持人做个开场吧。”
“为什么要我来,你干不就好了。”安宥真明白自己掉坑里了。
“如果我不给你安排点活儿,你肯定就不会来了,而且公司最年轻的项目经理安宥真同学,你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吗?你来了新人们实习生们就都来了,我的kpi也就有了。”
“人力部门给我发工资吗?或者你给我发工资?你知道我时薪的吧?”
“你的时薪我付不起,但有个内部消息可以分享给你。”
“说来听听。”
金秋天靠近,压低声音:“最近会有些调任的动作,从总部那边来的。”
“都调任的层级了,跟我这种小喽啰有什么关系。”
“我们这种大集团你懂的,官僚的毛病是避不开的,总部那边的人想要在我们这站稳脚跟,势必会对公司现有势力进行重整,等一层层划拉下来,你手上的case不一定还能继续在你手上。”
“我知道你不喜欢掺和这种事,但有时就是避不开。总之你自己注意点吧,不要犟,有好机会的话考虑考虑也未尝不可。”
“我知道了,谢谢姐姐。”安宥真沉默了一会儿才开的口。
金秋天以一种孺子可教的欣慰目光看向安宥真,点了点头。
“那就周五见了?”
“下次请我喝咖啡。”
“没问题,回去把讲座安排发你邮箱。”
4
安宥真直到周五上午才打开金秋天发来的邮件。
扫了眼具体时间和地点,鼠标滑到嘉宾资料上,张元英三个字就落入眼帘。
漂亮医生叮嘱她要对自己身体负责的样子又闪现在脑海,安宥真都没察觉自己嘴角微微上扬。
换了个姿势认真看起张医生的资料,毕业院校不用多说,科研论文也发了不少,以为是偏研究型的,可又有在本国数一数二国立医院急诊科当值的经历,挑不出毛病的优秀履历,只是经历这么一圈最后却留在了私立医院吗?但私立医院待遇想想也比国立好上太多,所以安宥真没太纠结,只是多了一丝认真,在心里为下午讲座的开场打起了腹稿。
结果下午还是踩着点到的讲座会场。
她中午临时被拉去和海外客户开视频会议,说着短会却开了快一个小时还没结束的趋势,临近讲座开场,安宥真的手机屏幕亮个不停,想也不用想是金秋天的夺命连环call。
她心一横,反正需要她说明的部分已经结束,于是关掉麦克风,抱着笔电就往会场赶,心里庆幸公司WiFi覆盖得好,一路链接都很稳定。
一眼锁定李瑞的位置放下电脑,让她帮忙盯着会议,象征性理了理并没有乱的头发和衣领,在金秋天怨念又劫后余生的眼神中接过话筒径直上台,调整气息对着台下流畅说出准备好的开场白。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今天的主讲人,来自S医院的张元英医生。”
她这时才敢真正和坐嘉宾席上的那人对视,眼前穿着千鸟格外套和半身裙的人和脑海里那天简单白大褂的身影重叠,随着向她走近,脸也愈发清晰起来。这人今天化了淡妆,更显五官的精致,口红颜色很衬,很漂亮,移不开眼睛的漂亮。安宥真想这下这张脸大概很久都会十分深刻地印在她脑海里了。
张元英接过她递上的话筒时看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让安宥真一下想起她没有按时复查,脸上都有些发烫。下台落座的安宥真盯着那人的身影,反应过来自己今天casual day没有穿套装,就是简单的卡其西裤配条纹衬衫,头发也披着,倒也没有太随便,只是有些懊悔赶过来前没有补个口红。
她转头问旁边的金秋天:“我今天妆容怎么样?”
金秋天不明所以:“能怎么样?你这化妆技术十年如一日,还不就是化了和没化一样呗。”
安宥真沉默。
“你怎么突然在意这个,不是一向觉得自己天生丽质无所畏惧吗?”
“莫非你…”金秋天看了眼台上的张元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
“没事我懂,工作狂也有春天,看到这么漂亮的妹妹心动也是很正常的,我很欣慰,我支持你勇敢追爱,我司LGBT友好,马上就是骄傲月活动,成了你可以作为嘉宾分享,还有记得请我吃饭。”
安宥真闭嘴了。
“诶你别生气啊,放心待会儿我不会乱讲的,做你可靠的助攻兼后盾。”
“我谢谢你啊。”
“你帮我盯着点,领导突然call我。”金秋天对她晃了晃手机。
“行吧。”
“…总之,心血管损伤是不可逆的过程,我知道大家平日工作繁忙,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对自己的身体健康负责。我今天的讲座就到这里了。”
“好,谢谢张元英医生,接下来是提问环节,有问题的同事可以举手示意。”安宥真适时拿起金秋天桌上的话筒开口。
零星几个提问过后,安宥真看了看表,离下班时间居然还剩半小时,可以久违下个早班了,结束时语气都欢快了些。
想着张医生应该是记得自己,于情于理都该去打个招呼,结果还没靠近那人身边,就看着那人被热情的新人小朋友们包围。
呵,提问环节不提问,搁这等着呢,现在的小朋友可真不矜持。
她站着等了会儿,看那人神情认真地回应小朋友们乱七八糟的问题,想着差不多该去让医生下班了,张元英却先一步将眼光转向她这边,充满专业气息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亲切甜美的笑容,然后向她这边走来。
安宥真呼吸一滞。
她受宠若惊脑袋空白,甚至傻乎乎地想对她招手say hi,但身后的声音先她一步。
“元英姐姐~”
她猛地回头,就看到李瑞小朋友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抱住了张元英的手臂。
哈哈…?
“宥真姐姐,你会议结束了哦,一直没cue到你。”李瑞笑嘻嘻地对她说。
“给你介绍一下,我的表姐张元英,是很厉害的医生呢,我实习就是借住在元英姐姐家。你们见过的,上次我帮你预约的就是姐姐的诊室。”
“元英姐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人很好的leader宥真姐姐,你也应该还有印象吧?”
安宥真又回忆了一下上次见面,那天自己除了黑眼圈重了点之外应该都挺好的,第一印象应该没有太差吧?这么说来那天医生网开一面亲自为她做彩超应该是看在李瑞面子上,好吧安宥真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可爱呢。
“你好张医生,刚来晚了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又见面了。”
想着这次在自己主场,怎么也应该表现得大方点,于是先主动开了口。那人看着她淡淡笑了笑,握住她伸出的手,有些冰,但很软。
“你好,不守时的安小姐。”
安宥真一下就红了脸,开动脑筋想找话狡辩,但对上张元英带着明显调笑意味的眼睛一时又失了语,摸着鼻子呆呆地想她果然还记得我。
“哎呀讲座结束了,不好意思突然有个紧急电话,谢谢你啊元英医生。”
金秋天提着两杯咖啡走进来塞安宥真手上,打破了此刻的微妙氛围,见她反应迟钝,又用“你小子好好感谢我”的眼神瞥了一眼安宥真,拿出一杯递给张元英。
“医生这是宥真让我给你带的咖啡。”
“谢谢秋天姐姐和安小姐。”
咖啡化掉的水珠滑到手上,她看到张元英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哈哈哈…我最近,咖啡喝得少,秋天姐姐,我这杯是给你的,你刚听错啦。”
安宥真如甩掉烫手山芋般把咖啡塞回金秋天怀里。金秋天不明所以,但安宥真满脸写着尴尬,她也就吞下了吐槽。
“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元英医生,之后说不定还有合作机会呢。”金秋天及其自然地拿出手机并对安宥真使了个眼色。
“嗯嗯,我也加一下医生kkt,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向医生请教。”饭喂到嘴边这还不吃就不礼貌了。
“安小姐会给我算时薪吗?”安宥真看着张元英极其丝滑地和金秋天加上了好友,看到她双手递过手机时却一顿。
“开玩笑的。”下一秒手机就被拿走输了电话号码,再回到手里kkt多了个兔子头像的好友。
“我还有事先撤了,你照顾好张医生和你带的小朋友吧。”
满分助攻金秋天功成身退!
“难得过来,我请你们吃饭吧。”安宥真努力找回自己成熟商务人士的身份,彬彬有礼地向她们发出邀请。
5
“元英姐姐,宥真姐姐真的很好,我实习的同学们都最喜欢她了...”
大概是察觉到两个姐姐间有些微妙的气氛,李瑞小朋友这一顿饭在很努力地活跃气氛。
安宥真举杯喝水掩盖自己快要忍不住翘起的骄傲嘴角,心想李瑞姐姐平时没有白疼...
“觉得她没有架子,很可爱,都偷偷叫她安小狗。”
安宥真差点一口水呛死,又看到对面张元英玩味的眼神,她想还不如真呛死算了。
李瑞也意识到一不小心把朋友们卖了,又开始找补。
“当然宥真姐姐能力也很强,指导我们的时候也很认真很专业,而且很关心人。”
“姐姐你记得上周我不是扭到脚了吗,姐姐就让我提前回家了,凌晨三点还给我发消息问我怎么样了呢,说自己太忙刚下班所以现在发…”
…可以不用说那么详细的李瑞同学。
“那天,嗯是晚了一些,李瑞同学不要学我哈哈。”
“可是姐姐不是说咨询人必备素养之一就是熬夜吗?”
“…那是开玩笑的。”李瑞同学,别说了好吗,求你了。
“你们干咨询的听着对自己健康挺不负责的呢,我刚讲座说的也是一点没听进去吧。”
张元英一开口,安宥真和李瑞马上心有灵犀地同时端坐好,收了嘻嘻哈哈的表情,诚恳地说没有,没有的事。
“那你为什么没有来复查?”
“太…太忙了。”
“姐姐最近项目,确实很忙…”
“那少喝咖啡少熬夜适当运动应该也是一句没听吧。”
已经猜到怎么回事的李瑞递给安宥真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站立起身:
“姐姐们我约了同学有事先走了…”
喂…遇事不决就跑路这招我没教过你吧…安宥真在心中哀嚎,用视线徒劳追随李瑞离开的背影。
“李瑞总跟我说她的leader多好多好,见到后觉得安小姐确实…”张元英故弄玄虚地停下,抿了一口饮料。
确实什么,确实帅,确实出众。安宥真立马转回视线,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张元英等待她即将收获的夸奖。
“确实挺像小狗的。”
怎么这样说…还用安小姐这样生分的称呼,明明对秋天都是喊秋天姐姐。
安宥真委屈得狗眼汪汪。
“叫我宥真就好了。”
“哦?不叫姐姐也可以吗?”
等一下,这个信息量,怎么知道我年纪的呢,哦不对我看病的时候应该就知道了,那岂不这么久都没喊我姐姐。安宥真一瞬间在心里疯狂碎碎念。
“开玩笑的,宥真姐姐也叫我元英就好了。”
...元英妹妹可真爱开玩笑。不过这句宥真姐姐听着真是舒心,这么厉害的医生喊我姐姐诶,其他人都是患者,只有我是姐姐,想想就爽。
“但在医院还是要喊我医生。”
“...好的元英。”你是医生你说了算。
“所以宥真姐姐准备什么时候来我这复查呢?”张元英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笑着说。
怎么有人能把去医院说得像去约会一样诱人啊...
“明天?明天可以吗?”
“明天是周六,我周末不排班哦。”
好美的理智现代人,好有原则的当代打工人。
5
“我送你回家吧。”
安宥真多希望说出这句帅气台词的是自己,然而事实是自己的驾照已经生灰,车却还没摸过几次。
没办法,她一个领导指哪去哪到处乱飞的咨询牛马,好不容易买了房,一年在家的时间都不到三分之一,还指望开车?买了车开进车库就开始原地贬值了。
所以此刻她只能从善如流地跟在她元英妹妹的身后进了园区停车场,走到一台帅气的雷克萨斯SUV前停下。
她看着张元英纤细的身躯坐进那大车的驾驶座里,不禁联想到久远的童话——美女与野兽。自觉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安宥真闻到淡淡香气,不像是香氛,倒像是那人身上的。想到这有些害羞,于是开始研究内饰,其实她对汽车一窍不通,但还是默默感叹了下私立医院大概非常赚钱。
问过她住的小区,张元英眉头一挑导航也没开就直接发车驶出了园区。车开得很平稳,方向也没什么问题。密闭空间轻易勾出本就是强压下去的睡意,安宥真不自觉睡着了。
安宥真是被张元英叫醒的。明明她第一次坐人家车就做出把人家当司机倒头睡过去无礼行为,那人声音却分外温柔。
还好没流口水。应该喝了那杯咖啡的。
这是安宥真的第一反应。
等缓过神来再看车外,居然是小区的停车场,她还不好意思想可能是她睡太熟张元英不好停在小区门口,所以直接开了进来。
解开安全带想要开口道谢再乖巧下车,没想到那人已先她一步丝滑落地关上车门。
“姐姐怎么不下车?还没睡醒?”
她一定是还没睡醒吧!不然为什么她正和才第二次见面的张元英并肩走在去她家的路上啊!
想来或许是五月的晚风已开始燥热,安宥真此刻因为她们不时相触的指节而心烦意乱。
“姐姐靠我这么近,是想牵我的手吗?”
安宥真的心在世界静止的一瞬间里狂跳不已。
“开玩笑的,姐姐你脸红了。”
“你怎么什么玩笑都开啊...”安宥真没能在这句话中藏起自己的委屈。
“好了我家就在这栋,谢谢元英,还送我到这里。”
事情的发展已经有些超出控制,安宥真并不迟钝,并非意识不到自己对张元英抱有超出朋友或其他普通关系的好感,对方或许对自己也有一点,只是她,没来由地害怕。
因为心动是如此陌生的感觉,像心痛一样。
“不用客气呀,我家就在那栋。”
安宥真顺着张元英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她家对面那栋。
???
亏我还以为你要跟去我家占我便宜!还试图给自己做“没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的心理建设!搞半天原来你就住我对面!安宥真在心中发出三连怒吼。
不早说,搞得她好像很爱自作多情。还有点伤心怎么回事。
“我和宥真姐姐很有缘呢,发现了吗?”
“好像是呢。”安宥真这一刻看着那人注视她的眼睛,发自内心地笑了。
她在想这个人真的很危险,轻轻松松就能让她情绪起伏如此之大。明明职场上她总因冷静理性被上司称赞。
她们也确实有缘,本该是短暂相遇就很难再有交集的寻常关系,却在短短时间里交织出这么多关联。
她在该道别的此刻少有地优柔寡断了起来。她在犹豫,是要攀住似乎是命运垂下来的,不知会通向何方的线,还是安于目前熟悉且风险可控的日常里继续她一个人的日复一日。要做出邀请吗?要说出什么约定吗?要更加主动地踏出一步吗?
“先道晚安了安小姐,我看你很累的样子,要早点睡哦。这话是作为医生的张元英说的。”她不知道那人有没有读懂她眼中的犹豫,心里是否又有同她一般的纷乱思绪,但这人向她俏皮眨眼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晚安张医生。”
“下周我找时间去复查。”她笑了笑,还是补上了一句。
就顺其自然吧,如果是命运的话,会给出更明确的指示的,是吧?
6
命运似乎爱与人作对。
安宥真周一在飞往曼谷的飞机上恨恨地想。
谁懂,明明都要收尾了的项目客户那边突然说意见有分歧,驻守的项目成员几番交涉无果,于是临时找她去救场坐镇。
她想是不是咨询这行不管干到什么title都是牛马,纯纯牛马。
到了客户公司与成员碰头,才发现事情远比她以为的复杂。本以为就是捋清流程找出误会重新说明的事,只是需要一个title更高的人出面表示一个态度更好交涉,没想到是卷进公司内部权力斗争,影响了咨询方案的最终敲定。
是场硬仗,可能要驻留半个月以上了。她当晚和上级通话进行了说明,挂断电话整个人瘫坐在酒店办公椅上时又想到了那个人。
好像又要失约了,这下真要坐实不守时了。
她打开kkt,点开和兔子头像的空白对话框,想要提前说声抱歉,解释自己紧急出差,这周没法去找她复查了。但字敲了又删,最终也没发出去。
有什么好解释的,又何必道歉。她就是这样身不由己的工作性质不是吗?时间靠挤,只能忙里偷闲,在期望什么呢?和某人建立一段稳定健康的亲密关系吗?太奢侈了,她觉得现阶段的她还不敢想。但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去想呢?她也不知道。
不过是crush而已。
说好听是荷尔蒙作祟的化学反应,其实不过就是见色起意。但这也无可厚非,美丽的事物任谁都会产生憧憬。
这么想着,安宥真却少见的,感到一丝近乎自暴自弃的挫败。
又是睡眠不足的一周,常态,常态。
安宥真周五晚上从异国的办公楼里走出来时天色已经很黑,热带树木巨大的叶影衬出她的渺小,留不下足迹的每一步都很疲倦。回到酒店无意识盯着窗外并不属于她的万家灯火发呆,她承认此刻她很想张元英。很想很想。
没有照片,更别说合照,也不知道ins可以供她关注动态,一细想原来是这么陌生的关系。说着有缘,可距离正如现在曼谷到首尔一样遥远。
她又掏出手机,眼光在那人的兔子头像上聚焦。
下一秒,手机一震,兔子头像上多了一个未读的红1。
安宥真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听李瑞说你出差了,所以没能来复查,那这次我先原谅你。”
刚刚还在伤春悲秋的安宥真看到这条马上开始傻笑。
“多谢张医生大人有大量。”
“没有你想象的大度,还是要遵医嘱少喝咖啡少熬夜。”
“张医生除了这两句不会说别的了吗?”
“不是啊。”
“我还会说多运动。”
“还有上次吃饭看你挺挑食的只吃肉胡萝卜都没吃,你真的是小狗吧?要多吃蔬菜啊。”
“不对小狗也会吃蔬菜,不听话的小狗才挑食。”
安小狗看着张医生的连续轰炸笑得尾巴都快摇出来了。
“好好好,遵命。”
“之后当乖乖小狗,请张医生监督。”
“这还差不多,作为奖励,我可以说一句你想听的话。”
“那就说让我加油干吧,这次工作还挺麻烦的,张医生鼓励一下我应该能更有动力一点。”
“加油安小狗”
“但也没必要那么加油。”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多多关心自己吧。”
安宥真突然很想哭。
“你们公司少了你一样转。”然后看到这句又笑出了声。
“张医生有大智慧,我受教了。”
“这话不是作为医生的我说的。”
“只是单纯作为担心你的张元英说的。”
安宥真心里有块软软的地方被戳了一下。
7
安宥真顺利仅花费半个月就成功从泰国撤退。
后来的一周她和张元英在kkt上的交流频繁了些。会把用百香果气泡水代替咖啡的照片发过去表示自己有在听医生话,也会用拍下沙拉证明自己不是挑食的小狗。
她因这些交流得以从繁忙的工作中得到喘息,是时刻紧绷神经的小小休憩,她本觉得容易满足的她应该这样就已足够,但下飞机的那刻对那人的思念还是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
想见某人的心情如同今夜过分明亮的圆月,让人无法不去关注。
又是一个周五的晚上。
她想起自己很久没有营业过的ins,打开看粉丝数多了几个,想来是僵尸粉也没在意,拍下一张月亮与机场大灯交相辉映的夜空就发了上去,配文只有两个字:“想你。”
几乎是发出去的同时就被秒赞。
她有点手抖地点开那个头像,在看到那人主页照片时才真的敢确认了身份。
再刷新那人主页居然也有了更新,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露出一点她家那栋楼天台的夜空。
“我也是。”
她看着文案笑得很开心,点过赞又点了关注,切到kkt最上面的对话框:
“张医生,这周末我会好好运动,周一找你去复查。”
8
行动力惊人的安宥真第二天十点就打着哈欠走进了小区的健身房。
健身房的卡还是她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当年物业送给业主的,她一次没用过就遗忘在柜子角落。
在器械圈逛了下,看着一堆铁和一堆露肉男她心生怯意,皱着眉转了个方向。
歪打正着找到了普拉提室,觉得这个可以有,于是推开门,一下秒和张元英四目相对。脸上绽出大大的笑是快过脑子和一切的最本能反应。
这样与想念的某人不期而遇,真的真的很开心。
张元英应该是刚练完,拿毛巾擦着汗,背心和瑜伽裤勾勒出她优越的身形,回过神的安宥真沉心静气,默念非礼勿视,眼神直视那人面部,不敢乱飘。
“姐姐在紧张什么?放松。”
安宥真此刻很后悔让张元英帮她拉伸一下。
怎么放松啊!
张元英从背后一手压住她的肩,一手按住她的头,那人说话时气息就拍在她的颈后,安宥真庆幸她不会像她某个后辈那样脸红就直接红到脖子根,还是保住了些面子。
“咔”的一声,安宥真以为自己脖子断了,然后头被摆弄着换了个方向,又是一声咔,安宥真觉得自己已无欲无求。
拉伸手的时候张元英也过来加压,医生的手果然可怕,虽然纤细,压下来的力度却不小,安宥真呲牙咧嘴地喊痛,被张元英吐槽肩膀怎么这么硬。
“大概是因为我颈椎病吧。”
“你腰也很硬。”随之张元英用力一压,安宥真听见脊柱一串脆响,十分酸爽。
“还好,上次查还没有腰间盘突出,已打败80%的咨询人。”
安宥真的贫嘴换来张元英的连连摇头。
“你这身体素质,上器械我都怕出事故。”
“那,张医生这个专业人士不就在旁边嘛,不会看着我出事的,对吧?”安宥真又亮出小狗眼。
“我是张医生,不是张教练,当普拉提教练是另外的价钱。”
“那我请元英吃饭,人美心善的元英愿不愿意帮助我这个新手呢?”
“行吧,你别后悔。”
“当然不会。”
才怪!
终于结束张元英安排的routine,颤抖地站到地上时,安宥真觉得自己离死只差那么一点点。
“宥真姐姐,你不行啊。”
“我行。”
“你腿在打颤你知道吗?”
“你不能当没看见吗?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大概是吃人嘴短,张元英笑着没再答话,放了安宥真一马。
她们选了附近一个环境很好的西餐厅吃饭,是张元英的推荐,几乎没有个人生活的安宥真根本不知道小区附近还有这样精致的小店。
她想起自己大学时虽然也专注学业,但还是对生活充满热情,会去寻觅各种可爱或好吃的店铺,也会时不时心血来潮带上自己的相机扫街。
但现在自己一下都想不起胶片机放在了哪,里面没拍完的胶卷不用看也知道过期很久了。她曾经那么珍视生活的每一刻,带着爱意用镜头捕捉下来,再满怀欣喜地期待胶片最终粗糙却温暖的成像。
甚至当时初入咨询行业,也曾期待四处出差可以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去收集各地的风景当作纪念。可时间一晃这么多年,地图上的国家也走了大半,看到的世界却似乎越来越狭隘,相似的高楼和窗外的街景,阴暗逼仄的格子间或空荡的办公室,让人厌倦到麻木,却也将人驯化。
安宥真从餐厅玻璃往外看去,一对学生情侣正牵手散步,女孩另一只手拉着只氢气球,气球在他们缓慢悠闲的步伐中轻轻地飘荡。
是啊,世界可以是这么慢的。
“姐姐,和我吃饭不专心呢。”
她被张元英的声音唤回神,下意识转头,看到那人眼里并没有任何责怪,她就那样注视着她,带着淡淡笑意。
“这样很好,是吧?”
“是啊…”
“这样像是和元英约会的感觉很好。”安宥真的心怦怦直跳。
“姐姐没有约我,怎么能算约会呢?”那人俯身靠近了一些,用手托住下巴,语气漫不经心,却勾人心弦。
“那明天我可以约元英出来吗?”此刻乱七八糟的考量都被安宥真抛却,她只想遵从本心,向那人靠近。
“可以。”
9
安宥真吃完饭回到家都还是晕乎乎的。
她趴在床上嘿嘿傻笑,又突然弹射起立,开始翻箱倒柜找她的小相机。简单地清理了一下灰,换了电池,开机发现里头的胶卷还剩十张可拍。虽然过期卷成像的颜色可能会有问题,但她明天还是想把它带上,去拍下第一张元英的照片。
就在她拿着小相机在家里到处取景找手感时,电话响了。
“Yujin,休息日打扰不好意思,但事情紧急。”
是上司。
挂掉电话后安宥真坐在书桌前扶额,颇有些痛苦地消化刚刚的消息。
总部空降的团队开始行动了,真如金秋天预料到的,原本该由她负责的case被盯上了。目前对方公司只是刚走完采购,所以团队更换也好操作。但这个公司前期一直是她在跟的,因为是极少找第三方外资咨询的老牌集团,各个方面都十分谨慎,询比都找了好几家备选,谈判都谈了三四轮,她嘴皮说破才拿到这个项目,现在要让她拱手相让?不可能!
她上司也明白她的性子,所以说为她争取到了竞争的机会,如果能在明天上午给出详细方案,几个合伙人愿意比对之后再决定项目最终给谁做。
“明天上午?难道对方明天上午也能出方案和我的比对吗?”
“是的,因为周一就要将团队信息更新给客户了,所以只能争取到明天。至于方案,他们的早出了,在你还在泰国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们人都没来是从哪里得到的内部消息。”
安宥真现在是真的很头疼。
但让她就这样放弃,她是绝对不甘心的。
她办公电脑一直是带回家的,前期沟通的资料备份也从不马虎,每次开会的记录都被她好好保存着。她自信一直与那方对接的是她,决定接手后的调查也做得足够详尽,她对客户需求的理解必然是高于空降兵的。只是时间,真的太紧了。
然而此刻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下定决心的她当即打开了电脑投入工作之中。
白天和黑夜没了概念,安宥真中途只是随意吃了些之前买来当早餐的吐司,灌了几听囤在冰箱里的咖啡。她与时间赛跑,眼睛不敢离开屏幕,生怕一晃神时间跳得太快,她就此落败。
等窗外的阳光再次照亮室内时,她终于完成了方案。最后再仔细检查了一遍,丢进邮箱按下了发送。
她长舒一口气,看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还好,九点四十二,她和张元英约的十一点见面。她还有时间洗个澡换身衣服,遮一下自己憔悴的脸,去和那人约会。
想到这安宥真开心了些,本来虚弱的身体也感觉有了力气。她撑着桌边借力一鼓作气成功站了起来,想要拉开凳子踏出一步,突然眼前发黑瞬间失去平衡,天旋地转后一声钝响,她感觉自己头重重砸到某个地方,但不是地板,再是咚的一声,她倒在地上,终于失去意识。
10
安宥真再睁眼时看到一片陌生的白色天花板。
头很沉,连转到旁边都受限。四肢无力,右手很冰,抬不起来。
“宥真姐姐!”
“宥真你终于醒了。”
这声音是,李瑞和秋天?怎么是她们俩?
“我这是?”
“你在医院,应该是睡眠不足又低血糖晕倒了,头撞到桌角又砸到地上,脑袋破了还脑震荡了。”
“我这么惨啊……”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你看着更惨,半张脸上都是血,差点把李瑞吓哭。”
“啊?对啊,我不是在家吗?是谁发现我的?”
“是元英姐姐,她昨天问我你是不是加班还是怎么,突然联系不上。我就去问秋天姐姐,秋天姐姐说早上才听说合伙人那边拿到了你的方案准备review,你应该暂时没有事了才对…”
“然后元英就来问我要你家门牌号,我这个苦我为了你的幸福,周日跑回公司找你当时买房申请公司贷款时的资料,才找到你家门牌告诉的元英。元英接着跑去你家敲门没人应,最后猜到你家门密码进去的,就看到你倒在地上。”
“那元英呢?去哪里了?”
“张医生也要上班的好吗?现在当然是在诊室坐诊啦。”
安宥真听着李瑞和金秋天一言一语努力在头痛中搞清了经过,接着突觉不对。
“今天星期几了啊……”
“今天星期一了啊,你昏迷一整天了。”
“那我的项目…”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坏的吧。”
“好我先说好的。那就是合伙人觉得你的方案更适合客户。”
“坏的呢?”
“坏的就是因为你出意外昏迷,所以今天更新给客户的团队名单还是总部来的人。”
“都这样了,还操心你的工作呢?”
张元英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语气却冰冷得让安宥真十分陌生。
她本就内心有愧,想躲在金秋天和李瑞身后装虚弱,没想到那两人十分默契地同时起身,说好热去买点喝的,然后直接走出了病房。
不是吧…你们两个…
她心虚地转着眼睛去看张元英,张元英却没给她任何眼神,径直走到床边看了看点滴,又用手背轻触了下她的额头,然后坐在了床边。
怎么看着气呼呼的…有点可爱呢还…
“张医生不是坐诊吗今天。”
“现在午休时间,医生也要吃饭。”张元英没好气地回了句。
“总不能像某些人,饭都不吃把自己搞晕倒。”
安宥真理亏,一下无言以对,于是想办法岔开话题。
“元英怎么猜到我家密码的。”
“你的生日,设这种密码,真是没有一点安全意识。”
“元英居然知道我生日吗?”
“你第一次来看病的时候我就记住了,比我大一岁,日子比我晚一天,很好记。”
“这样吗!我们真是有缘呢。”安宥真嘻嘻哈哈地想要萌混过关。
“哦。”
好吧失败。
“对不起嘛。”
“对不起嘛元英。”
这种时候好好道歉总不会错吧。
“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又没有守约。”
“只是这个吗?”
“我不该熬夜赶工,把自己弄成这样…”
“但是这次真的很紧急,不是故意的……”
“你对不起的是我吗?”
“我说要对自己身体负责你真的听了吗?你晕倒了,头撞伤了,然后呢?你的项目依然会有人做,公司没了你还在转不是吗?”
“你知道我当时进门看到你倒在地上有多害怕吗?”
“你能不能多关心关心自己啊,你应该先对自己道歉才是吧?”
“元英我…”安宥真因为张元英越说越红的眼圈而感到不知所措。
“我这次好像,没办法那么容易原谅姐姐了。”
在张元英转身离开的那刻,安宥真好像看到那人脸上有眼泪和她的一同滑落。
11
安宥真在八月末休了个长假。
她住院四天休的病假,然后马上无缝返岗,头上还顶着绷带。金秋天和李瑞看着她像没事人一样上下班,指导组员工作时依然耐心温和,精确把控项目进程,心里就是害怕,非常害怕。
李瑞年纪小看不懂也受不了这场面,初生牛犊不怕虎地莽上去问:
“姐姐和元英姐姐怎么样了。”
收获leader商场上的公式化微笑:
“嗯?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元英姐姐怎么样了?”
“就那样。”
李瑞在心里吐槽怎么和元英姐姐回答一模一样。
还是金秋天这个前辈老练,从hr的专业角度旁敲侧击了一下安宥真的上司让他多体贴员工身心健康,于是后者就找安宥真谈心让她休个假。巧舌如簧威逼利诱下,安宥真当天就提前下了班。
回家时又绕到她和张元英吃饭的那家餐厅,抱着自己也知道荒谬的,或许能遇见那人的奢望。
她和张元英上次见面还是上个月出院那天。那人说完不会那么容易原谅她后再没来看过她,发消息也没有回应,那天却冷不防在医院门口见到那人,冷着脸开车拦住她,说送她。
她上车,一路无言。到家,道谢,再分别,生分得可怕。
“元英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呢?”
和她的最后一条消息显示已读,但还是没有答案。
是她被命运戏弄了吗?还是她自己未能珍惜命运如此明显的指引,于是被惩罚了呢。
想不通的安宥真决定去看海。
她想起在泰国的时候有次闲聊,张元英问她泰国的海好看吗?
她打哈哈说她是来泰国工作的,不是来玩的,没时间去看海。
太忙,没时间,她好像总是这么说。回头看在忙些什么?一些回想起来不过如此的灰白记忆。
她以为自己征服了时间,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地持续实现价值,现在回头看却更像是被时间裹挟,完成一个个世俗的期望,却不知何时丢失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对世界的感知变得麻木。
或许元英就是想让她停下来,喘口气看看自己已经走了很远了,不用那么着急。
所以安宥真一个人来到济州岛,租了一把沙滩伞下的躺椅,静静地发呆看海。
来之前在路边小商店发现了一顶可爱帽子,刚好能盖住她因为之前缝针剃掉后又长出来的,有些长短不一的头发。试戴时看着镜子觉得很满意,于是买了两顶。
她给张元英发了一张大海的照片。
“虽然不是泰国的岛屿,但是济州岛的海也很美呢kkkkkk”
想了想又背对大海拍了段视频,指了指大海,又指了指自己的帽子。
“也给你买了礼物哦”
发完才觉得很傻,心跳个不停。但良久依然是未读,也生了小脾气,把手机揣进兜里,专心看海发呆。
彩色的浮标围出游玩区,缤纷的泳衣和游泳圈在一阵阵海浪中上上下下。世界是蓝色画布上的星星点点,耳边是风声和海浪声,安宥真困在身体里很久的疲倦灵魂久违地感到自由、畅快。
她在躺椅上舒服地眯起眼睛,打了个小盹。
然后被尖锐的哨声吵醒。
“有小孩儿被浪打下水了!快来救人!”
安宥真揉着眼睛起身时刚好看到救生员从水里抱上一个小女孩放到她前方的沙滩上,小朋友大概没了意识,对家人的哭喊没有丝毫反应。
“我是医生,请让一让!”
安宥真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幻听,直到声音的主人拨开人群快步赶到小孩儿身边蹲下,看到那张她再想念不过的脸,她才真的相信她居然就这样和张元英重遇。
她看着张元英从小孩口腔清理出一些泥沙后,毫不犹豫就俯身开始做人工呼吸,先吹气,再有节奏地按压,眉头紧皱十分严肃,手上动作却果决利落,很快第二轮按压小朋友就哇地一声吐出一滩水,缓缓恢复了意识。
等小孩家长几番道谢完,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安宥真才有些扭捏地缓缓走向那人,努力压下慌乱的心跳,把自己的水递给那人:
“张医生,要不要漱下口。”
那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接过水直接对着灌了一口再轻轻吐掉。然后对她晃了晃剩下半瓶:
“我再给你买一瓶。”
安宥真摇摇头,又拿过水。
“手。”
张元英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伸出双手,看着安宥真一手倒水,一手帮她清理掉指尖沾染的泥沙。
“好了。”
最后一滴水倒完,安宥真盖上瓶盖,想要抽回手时却被那人抓住。
安宥真笑了,反握住那人的手。
“惩罚了我这么久,元英可以原谅我了吗?”
“没有那么快,但我现在允许你牵我的手。”
12
等她们在沙滩上拍完安宥真新买的胶卷,等到天空被染成紫色,她们戴着一样的帽子,手牵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沙滩外走。
慢悠悠走到安宥真订的酒店楼下,张元英也径直走进了大堂。
“难不成…”
“是啊。”
“你住哪?”
“708,你呢?”
“709。”
一同走进电梯,按下7楼,听到安宥真就住她隔壁的张元英轻笑出声。她捏了捏安宥真的手,弯着眼和她对视:
“看来我和姐姐是destiny呢…”
在应该分别的两人相邻房间门口,安宥真却舍不得松开牵着的手。
“我很想你。”
“很怕,怕松了手后又见不到你。”
“我工作日上午都在S医院心血管内科坐诊,挂号后就能见到我。”
骗人,我这周去医院就没看到你。安宥真想反驳但说出口就是变相自曝,所以保持沉默,只是晃了晃牵着的手,低下头仰视那人用眼神哀求,变成害怕遗弃的小狗。
于是张元英认输,捏了捏她的脸,把她带进了自己房间。
她们窝在酒店小沙发上,喝着果汁,看电视上无聊的点播电影。
她们的手还没有分开,安宥真手心泛了一层薄汗,抽出手想擦擦,却被那人一把抱住手臂,头也靠上了她的肩膀。
“我还在生气。”那人的声音闷闷的。
“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道了,让元英担心了。”
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那人的头。
“不,你不知道…”
安宥真察觉到张元英此刻流露出的脆弱,于是调低电视声音,静静陪着那人,给她时间。
“我之前在国立医院急诊的时候有一个很尊敬的前辈。”沉默良久,她终于开口。
“她很聪明,很厉害,才三十出头,已经是急诊的顶梁柱了,我真的在她身上学到了很多。”
“我从未见过她那样无私利他的人,一心为病人着想,就算休假也会因为人手不足随时到岗。”
“她常说'医生不是一份职业,而是一种责任',我也深以为然。”
“直到有一天晚上连环车祸,伤者非常多,她做了一晚上紧急手术,结果出了手术室就晕倒了,然后再没有醒来。”
“我就看着她,被她背负的责任压倒了…”
“我真的很佩服她,可我也真的觉得很可惜很可惜,生命中还有这么多精彩的东西不是吗?所以我后来,终究也是离开了急诊科。”
“那天我联系不上你的时候心就莫名很慌,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所以我很没道理地找去你家又擅自开门,我很怕,我真的很怕。”
“对不起,对不起。”安宥真鼓起勇气把张元英轻轻圈进了怀里。
“我是个笨蛋。”
“我发誓真的不会再发生了。”
“再发生我才不会管你了!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负责!”
安宥真被她可爱的语气逗笑,沉重的气氛缓和不少。
等那人缓过来,不好意思地从她怀里抬起头,红着脸看她,她的心化了一地,轻声开口:
“现在在这和我说这些的,是富有责任感的张元英医生,是单纯关心我的张元英,还是别的什么呢?”
“你手下实习生的姐姐?”
“…”
“开玩笑的…”
“宥真姐姐想是什么呢?”毫无防备的,那人把问题抛还给了她。
对啊,我想是什么呢?
想是短暂又漫长生命里或许真的称得上是有意义的东西。
在被世俗期望推着走的人生里不出于功利性目的真正想要的东西。
不是精美的演示文稿,看似讲究实则空洞的词句,或是一个个代表财富的数据,而是分食一块蛋糕的甜蜜,黏在沙发上一起放松小憩,牵手漫步在海边的余裕。想要和你一起停下来,去感受,而不是向着某个不知是谁造出来的目标看似奔赴,实则对一切都只是经过。
“想要,是现在可以吻你的关系。”
安宥真颤抖着,心跳快得好像要死掉。
在世界于沉默中毁灭之前,她的医生用一个吻将她拯救。
“我想我痊愈了。”
“那还是由我说了算。”
“好好好,你是医生你说了算。”
“那世界上那么多医生,谁说了都算。”
“我女朋友只有你一个,你说了才算。”
THE END
【冬柚】2% CH:13
Chapter 13
下午金玟庭并没有陪柳智敏去上课,两人吃过饭在餐馆门口就分开了。理由是金玟庭找的。她说下午自己也有课,就轻而易举让柳智敏放过了她。
实际上,金玟庭下午什么事也没有,她有充足的时间跟在柳智敏身边从这栋楼穿梭到那栋楼并在课间学生流动最大、来往最密切的商学院里抛头露脸。但金玟庭并不觉得它有什么吸引力,她甚至下意识逃避这种情况的发生。
从炸猪排店门口告别后,金玟庭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刚走出十米距离,手机上就收到新的KKT信息。金玟庭打开一看,柳智敏的头像上闪动着未读数字。
[照片]
小医生,Have a nice ...
Chapter 13
下午金玟庭并没有陪柳智敏去上课,两人吃过饭在餐馆门口就分开了。理由是金玟庭找的。她说下午自己也有课,就轻而易举让柳智敏放过了她。
实际上,金玟庭下午什么事也没有,她有充足的时间跟在柳智敏身边从这栋楼穿梭到那栋楼并在课间学生流动最大、来往最密切的商学院里抛头露脸。但金玟庭并不觉得它有什么吸引力,她甚至下意识逃避这种情况的发生。
从炸猪排店门口告别后,金玟庭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刚走出十米距离,手机上就收到新的KKT信息。金玟庭打开一看,柳智敏的头像上闪动着未读数字。
[照片]
小医生,Have a nice day^^
柳智敏发来的照片是一张自拍。她就是这样自恋的人。金玟庭缓慢地停住脚步,目光锁定在画幅里的另一个身影上。在柳智敏明艳动人的笑容旁边,有一个渺小的背影被她用手指轻轻框住了。那个与柳智敏背道而驰的人正是金玟庭。金玟庭莫名觉得鼻头一酸,回头看向她们分别的店门口。柳智敏竟还在那里站着,她好像确认金玟庭收到信息就一定会转身看她。见到金玟庭真的又露面,柳智敏兴奋地挥了挥手,然后指着校门的方向,意思是说她要直接去教室了。
然后柳智敏就穿过道路去到有学校建筑的那一侧。金玟庭看着她进校门的背影,心中有种冲动想要喊住柳智敏说我跟你一起;可金玟庭最终是控制住了双腿,也控制住了语言中枢。
也许是地方生来到首尔读书的天性怯懦,仅仅是午餐前被柳智敏挽着从教学楼走到校东门的那么一段路程,途中落在身上的目光就让金玟庭觉得受不了。她没有更多的勇气继续呆在柳智敏身边相伴出入。金玟庭想,如果她真成为了柳智敏的朋友,一定是最不起眼的那个,而柳智敏也绝对无法共情她的敏感之处,所以她们只会是分道扬镳的结果。
因此,金玟庭害怕被柳智敏带进她那个备受瞩目的世界里。她认为这能避免两个人都受到伤害。
“反正晚上还要给她辅导……”她跟柳智敏说上课前要去南门办事,所以也不能陪她一起进了学校再分开。今天和柳智敏相处的时间够多了,距离停在这里刚刚好。
金玟庭朝着她撒谎的方向继续走。从校南门回宿舍,可是要绕一段远路的。
*
虽说金玟庭在课堂方面没什么安排,但她也不是就完全闲在宿舍的类型。休息完大约两节大课的时间,金玟庭想了想就给她的前辈姜涩琪发了消息过去,前辈的回复是正在动物房做实验,可以过来,正好缺人给她整理数据。
金玟庭便收拾了一下去了研究所那边。
大概是为了方便医学生们的活动,学校把大部分学科的研究所都安排在医学院所在的校区里。金玟庭到了实验大楼下面,抬头一望开在建筑表面的窗扇,心中没由来升起一股激动的感觉。她匆忙踩着楼梯赶往姜涩琪说的地方。先在管理处借了进实验室的装扮,穿好无菌套组之后,金玟庭感觉自己像是已经成为了外科医生,她把双手向上举在空中,神圣严肃的样子应该是进入手术室,并非动物房。
“状态别那么紧绷。”结果一进门姜涩琪就打破了她的幻想。“整理数据而已,又不是要你来解剖小动物。”
“涩琪学姐真是……”金玟庭只得在心里暗自吐槽前辈真是太呆了啊。
不过金玟庭也看见姜涩琪是全心全意在观察保温箱的小白鼠以记录实验情况。由于姜涩琪跟在这个课题组里也只是助手位置,同样没有资格解剖,所以是负责观察和写报告的工作。不过金玟庭前阵子听她说,研究生前辈们给她放宽了一点权限,现在允许上手触碰小鼠来直观感知对照组小鼠的肿瘤生长情况了。
姜涩琪写完手中的记录,回头来跟金玟庭既是打招呼又是安排任务地说:“玟庭啊,你来真是帮大忙了。我的上一个记录板放在桌上,对,就是那个,还是和之前一样,把文字和数据都录入电子档。辛苦你啦。”
既然前辈无心顾及其他,接到指示的金玟庭就乖乖坐在桌前开始干活。实验室里有八张办公桌、四个落地文件柜,但各种文件资料仍是在实验室的角角落落都能看见。金玟庭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还问姜涩琪,这样不怕找不到对应的资料吗?姜涩琪告诉她,哪个实验者扔在哪个位置的资料千万不要随意挪动,收整归纳得再好也比不过记忆习惯。再说,也不是所有资料都乱放,课题组会按时整理,放在外面的都是实验室里时时刻刻会用到的内容。
金玟庭也就习惯了。今天也一样,她打开姜涩琪在使用的那台电脑,只将姜涩琪交代的记录板拿到面前开始整理,其它东西一概不碰。
后来的时间就在键盘的敲敲打打里过去了。坐东朝西的实验室窗户从没有阳光光临变成被晒得睁不开眼。金玟庭做到快结束的时候,她已经忍耐太阳下山投射过来的光芒有二十分钟了,但为了工作不间断就一直被自然给炙烤着;当写在纸上的最后一个数据也录入文档之后,金玟庭保存好文件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她拉下遮光帘。
姜涩琪这时从无菌室里出来,她取掉了橡胶手套。
“哦,做好了吗?辛苦了。”她对金玟庭说。
金玟庭双手按在被晒得红红的脸上,给自己降温的同时回答道:“结束了。学姐也辛苦了。”
“玟庭总是做得又快又好。晚上请你吃饭!玟庭想吃什么?啊,先喝点东西好了,我太忙了,都忘记给你倒水。”
姜涩琪说着又开始满实验室地转,她好像一刻都停不下来,一旦停下来就像树懒似的在原地发呆。
“我随意……”
“实验室也只有咖啡,就将就一下吧。”
前辈倒好两杯速溶的黑咖啡走过来,金玟庭自然也要朝她而去,两人最后停在道路中间,靠坐在实验室里唯一一张桌面还比较宽裕的办公桌上。金玟庭把咖啡杯接到手里端着,她轻轻一嗅,就闻见热咖啡缭绕向上的苦香。
——香醇虽香醇,却很难喝进嘴里。金玟庭瞪着清澈的咖啡液体表面,上面倒映出她的一部分五官。
姜涩琪已经喝惯了实验室的苦咖啡,很自然地把杯子凑到嘴边啜了一口。
“今天下午没别的事吗?”姜涩琪和金玟庭闲聊起来。
金玟庭想起柳智敏要她陪着上课的事,非要说有事也就这么件事,但她没去。所以金玟庭回答说:“没有。”
“然后就来实验室帮忙啦?”姜涩琪偏头想了想,“其实玟庭才一年级,比起现在就来实验室帮忙,多去参加社团活动会更好吧?不喜欢社团活动吗?”
金玟庭尴尬地一笑:“没有,中学的时候也在音乐社呆过。我是错过了入学时的社团统一招新。”
“啊,怎么会?”
“嗯……就是这样啦。”
由于当时是自己错过了校内各个社团的招新,所以金玟庭不太爱跟别人谈起社团相关的事。她觉得与其被人嘲笑为一个连社团招新都会错过的傻瓜,还不如做出一副独行侠的样子让人以为她是不屑于任何集体的行动。不过姜涩琪是给她实验室机会的前辈,金玟庭不想撒谎,于是就简单地解释,但也没有展开太多。
姜涩琪倒不介意,金玟庭抓住机会把话题引导到学姐身上去。于是她问道:“涩琪学姐呢,以前参加过社团活动吗?”
“当然啦,我中学时代就在舞蹈社,所以大学起初的两年也去了舞蹈社。”
“舞蹈社,肯定很有意思吧,要负责很多校内演出。”
“不止呢,有时候我们还会去校外演出!”谈起那时候的社团活动,姜涩琪也很有兴致。“也会参加比赛,和其它大学的舞蹈社正面对决。”
金玟庭听得有些羡慕,她想她大概是没机会去体验这些了。
金玟庭继续问:“那学姐怎么只做到第二年就不做了?”
“没办法,医学生嘛。”姜涩琪露出遗憾的笑容,但不显得执着,而是怀念更多。“教学计划不变的话,你们下学期就会学到系统解剖。到了二年级、三年级……各种各样的专业课就来了。费尽心力考入医学院,也不想读完五年书最后进了舞团工作吧?所以就专注学业了。”
金玟庭边听边点头:“也是哦……”
“所以啦,你现在一年级,真的应该多去参加活动。要不然我帮你问问胜完好了,她好像在学生会有熟人,说不定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现在进社团。”
金玟庭说学分的时候,也是姜涩琪帮忙介绍了孙胜完的存在。这位互助中心的负责人是教育学院应用数学专业的四年级学生,听说她在校内办互助中心是因为是她要在学校附近开培训机构,于是便借这个机会把校内有意向做家教的学生们聚集起来。如果遇到能力出众的学生她就会说服对方跟她一起创业,针对性地指导想要考入这所大学的高考生。
姜涩琪能这么自如完成校园生活:社团活动、专业课程、决定论文选题、到研究所成为实验助手……她做什么好像都没有太多虑就选好了方向往前走,一定和她那位神通广大的朋友有关吧。在大学的校园里,如果有一位好朋友和你生活着全然不同的轨迹,那么互相交流起来就像自己也体验了一遍似的。金玟庭一下想到柳智敏。虽说她们只是入学不到一个学期的一年生,但金玟庭也能感觉到,柳智敏未来会成为某个社团的中心人物。
金玟庭放下咖啡杯,里面的液体几乎没有变动。
“涩琪学姐,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姜涩琪好奇地转过来看她。
“你……就是……呃……”
但是对于接下来想问出口的内容,金玟庭感到难以启齿:会被前辈认为自己是个善妒的人吗?或者被认为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姜涩琪先发现了金玟庭的不自然,关切地问:“怎么了吗?”
“学姐会羡慕胜完学姐吗?”
“羡慕胜完?”姜涩琪眨眨眼,随即明白过来。“啊,那是胜完自己选择的路,跟我没关系呀,我为什么要羡慕?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喏,不就是这里吗?”
姜涩琪也放下了她的咖啡杯,但液体只剩下薄薄一层覆盖在杯底。她举起手在空中划了一圈,仿佛这里都是她的领地一般。姜涩琪又回过头来看着金玟庭,问:“玟庭,是你们这届一年级竞争太激烈了,所以你觉得茫然吗?”
“不是……”姜涩琪的答案让金玟庭有些脸红。她为自己对柳智敏生出的一点点艳羡之心感到羞愧。“我只是好奇!嗯嗯。”
好在姜涩琪没有抓住金玟庭提问的动机不放,听到金玟庭的解释就了然地点头。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姜涩琪又突然说:“只要是无忧无虑地在一段时间里享受过,再走上别的路的时候,是不会后悔的。”
投在遮光帘上的树影不断变换大小,这是因为太阳下山逐渐被山头吞没了能量。姜涩琪觉得时间差不多该去吃饭了,就把两杯咖啡一齐放回茶水柜上,转身拿了实验室的钥匙对金玟庭说:“走啦,去吃饭。”
“学姐,抱歉。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个事要去办!今天谢谢啦,回头我请你吃饭!”
金玟庭迅速脱下自己的白大褂,揉成一团抱在怀里跑出了实验室。姜涩琪看见她在走廊上跑了几步就被迎面而来的老师教训说不要在实验大楼里跑动,金玟庭鞠躬认错,快步窜进管理办公室归还制服。出来时老师已经走远,金玟庭又加快双腿的频率跑到楼梯间,踢踏着下楼去了。
姜涩琪站在实验室的门口,说要出门的她却还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在腰间的两个兜里。
“那孩子还好吧……?”姜涩琪有些担心。
金玟庭清脆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实验大楼二三层之间的空气里。
Chapter 13
校内社群刊载提问一则:有人知道商学院管理与科学专业2021级四班下午的第四堂课在哪个教室上课吗?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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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你從不認識我,只是千萬人之中的我。
已經忘了是哪一個影片的瞬間,你就這樣跳進我心裡。
在數十個、數百個低潮的夜晚,都還好有你。
有了你,讓這個現實世界變得可愛且繽紛了許多。
相信27歲的你,也會繼續美麗,繼續前進,繼續成為你自己。
你總是給人開朗的感覺,就不祝你每天快樂了,而是希望你挫折難過的時候,也能適時的傾訴就好了。
雖然很老套,但還是要說,謝謝你當初的堅持,謝謝你成為歌手。
親愛的主舞熊瑟琪大人,生日快樂。
2021.02.10
By 阿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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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你從不認識我,只是千萬人之中的我。
已經忘了是哪一個影片的瞬間,你就這樣跳進我心裡。
在數十個、數百個低潮的夜晚,都還好有你。
有了你,讓這個現實世界變得可愛且繽紛了許多。
相信27歲的你,也會繼續美麗,繼續前進,繼續成為你自己。
你總是給人開朗的感覺,就不祝你每天快樂了,而是希望你挫折難過的時候,也能適時的傾訴就好了。
雖然很老套,但還是要說,謝謝你當初的堅持,謝謝你成為歌手。
親愛的主舞熊瑟琪大人,生日快樂。
2021.02.10
By 阿禾
【記事】佛地魔與我
*繁瑣預警
*超無聊預警
/
「佛地魔回來了。」
那天,我跟朋友這麼說。
/
「所以,你封鎖她了嗎?」
「嗯。」
那天睡前,醫師大人也問了我一樣的話。
/
我必須得承認,我曾經想過無數次。
尤其是在剛和Y分手的時候。
我每天都想過一百萬遍,再一次對話,再一次相遇,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我和前任Y分手分得很不愉快。
我和Y大學同系,所以大學的朋友圈幾乎相同。
有些共同朋友在得知我們分手後,總會在相關的話題顧左右而言他,故意不提起她的名字。
我當然知道他們是體貼。
只是我跟其他朋友提起她時,總會戲稱她為佛地魔。
當然,指的不...
*繁瑣預警
*超無聊預警
/
「佛地魔回來了。」
那天,我跟朋友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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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封鎖她了嗎?」
「嗯。」
那天睡前,醫師大人也問了我一樣的話。
/
我必須得承認,我曾經想過無數次。
尤其是在剛和Y分手的時候。
我每天都想過一百萬遍,再一次對話,再一次相遇,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我和前任Y分手分得很不愉快。
我和Y大學同系,所以大學的朋友圈幾乎相同。
有些共同朋友在得知我們分手後,總會在相關的話題顧左右而言他,故意不提起她的名字。
我當然知道他們是體貼。
只是我跟其他朋友提起她時,總會戲稱她為佛地魔。
當然,指的不是帥氣的湯姆瑞斗。
而是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是「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
即使打出她的名字,我都會難過的程度。
/
我們交往的時間,幾乎是整個大學。
我們不僅同校、同系,甚至還住在一起。
除了放假回家,我們幾乎24小時都形影不離。
一起上課,一起念書,一起生活,偶爾周末就開車出門買菜,一起去健身房,運動完就一起看韓綜。
是很平靜的日子。
那時候是一個很奇妙的時期,不用為了生計煩惱。
我念的大學很遙遠,沒有都市的紛擾,也不用面對家人的催促。
一切都很簡單,毫不費力。
不用面對未來。
好像一切都是靜止的。
我也曾經在當時的日記上寫過。
也跟Y說過。
「我覺得,這好像會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
是不是最快樂的一段日子我無從得知。
但我和Y交往的最後半年,卻有可能是我人生中最不好的時期。
當時的我們已經畢業,是遠距離的狀態了。
Y反覆的消失,人間蒸發。
幾乎是變了個人。
好不容易等到她出現了,她卻只是狠狠的罵我。
「你可不可以不要煩我啊?我說過我在忙了。」
「你真的很煩。」
我問她為什麼消失了兩天,她就發脾氣。
看見她生氣,甚至用難聽的髒話辱罵我。
我只是很難過,只是仍舊選擇不斷低聲下氣的道歉。
「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這樣的循環,大概重複了半年。
當然,她偶爾也會突然變回我熟悉的人。
說她不是故意的,她最近真的心情不好。
至於為什麼心情不好,她沒有說,也不願意告訴我。
有一次我下定決心問她,是不是不喜歡我了,還是我們乾脆分手好了?
那時候她突然放下身段,好聲好氣的說她不該這樣,還說了下個週末要跟我一起出去玩。
我很開心。
但過不到兩天,Y又故態復萌的消失了。
後來,又過了一個禮拜。
我又提了一次分手,而Y什麼也沒有多說,就這樣答應了。
/
從那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聯絡過。
我不是會和前任聯絡的類型。
一分手。
我就刪除了全部的聊天紀錄,包括全部我們共存的雲端相簿。
分手隔天,我照常去上班。
只是每隔半小時就得去樓梯間狂哭一波。
簡直就是失能勞工外加薪水小偷。
連平常不苟言笑的主管還問我怎麼了。
我想也是,畢竟看著財報,調費用掉眼淚的人我應該是第一個XD
後來的故事就更漫長了,關於受傷、復原的過程。
關於成為現在的我。
/
上個月月底。
我在上班途中突然收到了一個訊息。
說真的,因為她換過名字了,(其實也不過從中文換成英文XD),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哪個廠商,現在很慶幸我有先用iPhone的預覽功能偷看。
她傳了兩句話給我。
我剛提過,我剛分手時就把所有共用的相簿都刪掉了。
把相簿刪掉不用跟我說一聲嗎
照片是你一個人的嗎?
就兩句話。
那一瞬間,我竟然連呼吸都覺得好困難。
完全沒辦法思考。
有好多難過的情緒跟回憶都在一瞬間被喚回。
我在位子上發呆了五分鐘。
我和我一個最好的朋友立刻就說了這件事。
她是完全看過我走過那一段感情的朋友。
所以比我還要激動。
「她現在在兇三小。」
「你他媽現在就封鎖她。」
「都過幾年了,她在乎早就拿走了。」
「她到底是在乎照片,還是只是在乎被刪掉。」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
我到樓下的便利商店買咖啡的時候。
我想起一些跟Y的回憶。
有一次我們爭吵得很厲害。
她拿了機車鑰匙,甩門就走。
(那台機車還是我的!)
我一個人在房間裡失控的大哭。
我明明可以追出去,可我卻沒有移動半分。
她要去哪裡?
我追出去了又如何?
我感覺這就像我們當時關係的暗喻,我明明感覺到,她正以每小時50km的速度正在遠離我,而我即使盡全力的奔跑,多麼努力想追上,也只是徒勞。
/
我想起有一次我打工時被熱水燙傷雙手。
晚上也痛的不行。
皮膚像被火燒過一樣刺痛,連細胞都在不停尖叫。
我們當時的租屋處住在3樓,要到1樓才有飲水機。
Y什麼也沒說,只是在網路上查了舒緩燙傷的方法。
然後下樓裝了一臉盆的冰水給我。
我泡了一會兒,感覺真的好了很多。
「有好一點嗎?」
「有。」
於是,她那天每隔半小時就幫我換一次冷水。
來來回回跑了好幾十趟。
直到我說不痛了。
直到我說不痛了。
/
我剛才提過的那次爭執。
Y後來其實半小時內就回來了。
回來看見的是哭到失控的我。
Y看著我失控的樣子,臉上滿是歉意的抱住我,和我說對不起。
再也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我後來想,其實那對她而言很不容易。
要承認自己做錯了,要承諾對方。
都是很難的事情。
/
我跟Y一起經歷了很多極好,也有很多極度不好的回憶。
當時的我們都不成熟。
她有她的課題,而我其實也有我的。
後來她變得太陌生,太讓人傷心了。
我想。
可能是她也努力過了,用她的方式,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
佛地魔是我的軟肋。
我總是對我的朋友這麼說。
當我看見時隔這麼久後,Y傳來的訊息時。
這個人為什麼還是這樣?
為什麼想出現的時候就出現?
為什麼想發脾氣就發脾氣?
為什麼還是可以影響到我?
這些念頭我都有。
和醫師大人坐下來一對一好好聊這件事時。
我才發現自己真正的想法。
我發現,我放不下的,並不是Y。
始終是那一段時期很糟糕的我自己。
「真正讓我難過的。」
「是一想到她,我就會想到我有多討厭當時的我自己。」
/
可是。
這好像就是愛的一部分啊。
也是當時付出的證明。
事過境遷,我當然可以站在一個全新的道德制高點。
有時光機的話,我當然很想罵一罵當時的我。
為什麼這麼笨?
為什麼對方明明就不愛你了你也看不出來?
都嫌你煩了你還不分手?
竟然還道歉?是瘋了嗎?
可是如果再一次。
再一次處於那麼混亂的情緒,那麼喜歡的感情中。
偶爾有過這種經驗,當朋友遇到感情煩惱的時候。
正因為不是當事人,所以當然會下意識的想,就分手阿,明明那個人對你也不好。
可是換成自己時又真的能那麼輕鬆嗎。
誰又說得準呢。
這好像真的是愛的一部分吧。
良善、分享、陪伴之外,那些嫉妒、不安、害怕,大概也是情感的一部分吧。
你看。
天地之大,寬闊又浩瀚。
只要你願意,哪裡都可以去,哪裡都能夠佇足。
但為了愛,為了心愛的人,我們願意停留在某一個地方。
我們有時把自己關回狹窄的高塔,有時甚至只是四坪不到的小房間裡。
進退維谷,不敢動彈半分。
我大概偶爾會回到那個房間裡。
什麼都不敢做,什麼都不敢追求。
不敢踏出去任何一步,不敢面對自己。
害怕不好的自己會被看見,覺得自己並沒有資格被愛。
之其不可而為之的愚蠢,也是建構這一座城堡的鑰匙吧。
欸。
心靈雞湯老是叫我們「做自己」,可是到底誰會知道「自己」是誰?
我想做的「自己」又是什麼樣子。
真的是。
根本心靈毒湯,心靈母湯。
也許應該試著「做別人」,去崇拜,去模仿喜歡的人,
去嘗試自己任何對於戀愛的想像。
在愛情裡橫衝直撞,讓傷痕慢慢塑造出屬於自己的形狀。
有些會失去,有些會留下。
最後,總有一些說什麼都沒辦法改變的。
那些剩下來的,就是真正的你自己。
/
「所以,你封鎖她了嗎?」
「嗯。」
醫師大人摸摸我的頭,看不出來表情。
她今天看起來特別疲憊。
「想聊聊看嗎?」
醫師大人躺了下來,捏捏我的手心,示意我說話。
「我不想再讓她出現在我的生命裡了。」
「我覺得。」
「從她對我很壞的時候開始,就已經不是當初跟我談戀愛的,同一個人了。」
「雖然,她這樣子對我。」
「我一開始真的很難過,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樣子。」
「好像我曾經說服過自己的,那些好的部分,又全部都被否定掉了。」
「後來,我想,可能是當時總有一些處理的不圓滿的部分,也想了很多當時發生的事。」
「所以我才又在提到的時候,覺得難過吧。」
「好像我真的很不好。」
「你能...對不起...老是跟你說這些。」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討厭。」
我抱著花椰菜娃娃,等候醫師大人的下一步指示。
「嗯,我想我其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大方。」
「你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
「我其實很擔心你。」
「說完全沒有不開心,是騙人的。」
「我相信你。」
「我只是嫉妒這樣的人成為了你人生中的一部分,卻仍然讓你受傷,任意對你發脾氣。」
「我不是她,也從來不認識她。」
「我才不在乎她怎麼想,我只在乎你。」
「對我而言,她對你不好是事實。」
「所以,你不可以也對自己不好,我不准。」
「我不想要任何人傷害你。」
「同時我希望你也知道,無論你在想什麼,想說什麼。
你永遠不要害怕你會傷害我,」
「因為那都是你的一部分,我永遠都會試圖理解你,包容全部的你。」
「我很開心你能跟我說你的感覺。」
「不要自責了,好嗎?」
雖然我其實也不知道醫師老大在說什麼,但我早就已經變成哭包一枚。
後來,就被哄著睡著了。
那一天,心底好像有一些什麼。
終於癒合了。
2020.10
睡前記事
*K老大看完此篇後的補充
👩⚕️:「對了,燙傷才不能一直用冰水,會二度傷害變成凍傷,很危險,哼。」
人非草木4
-9-
两人一路向西,同时讨论晚餐地点和利用剩下的周末短途旅行的可能性。
姜涩琪正开着车,手机播放语音信息,忽然来了一个电话,还是领导打来的。
这个时候,领导应该在外地进行一组的项目调研。
姜涩琪接通电话将车子靠边。车厢蓝牙传来裴柱现不怎么熟悉的男声。
领导只交代了一个事,让姜涩琪帮他改订酒店,匆匆两句就挂断了,别的信息一概没有。
姜涩琪自然是答应了,然后和裴柱现面面相觑。
这种任务可以说是史无前例,一组的项目自然开始是他们订的,中途要求改订,还绕了个弯找营业二组,可想而知领导的心情不佳。
至于原因,他自然是不会说的。
他们的领导做到今天这个位置,深谙法术势。
不落话柄,不...
-9-
两人一路向西,同时讨论晚餐地点和利用剩下的周末短途旅行的可能性。
姜涩琪正开着车,手机播放语音信息,忽然来了一个电话,还是领导打来的。
这个时候,领导应该在外地进行一组的项目调研。
姜涩琪接通电话将车子靠边。车厢蓝牙传来裴柱现不怎么熟悉的男声。
领导只交代了一个事,让姜涩琪帮他改订酒店,匆匆两句就挂断了,别的信息一概没有。
姜涩琪自然是答应了,然后和裴柱现面面相觑。
这种任务可以说是史无前例,一组的项目自然开始是他们订的,中途要求改订,还绕了个弯找营业二组,可想而知领导的心情不佳。
至于原因,他自然是不会说的。
他们的领导做到今天这个位置,深谙法术势。
不落话柄,不表露心意,至于理由、怎么做,全靠做事的人心领神会。
会到了做了对的事,坐享其成。
会错了锅是别人的,全身而退。
“首先要知道他为什么住不开心,是环境,饮食,还是别的人事。”裴柱现的思路很正确,只有先知道为什么,才知道要改订什么酒店。
“对,我问问。”姜涩琪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机酒是一组的新人订的,辗转问到了酒店名字。
输入手机一查,是非常豪华的新兴网红酒店,竟然定位在了景区里面。
“这样入住会很麻烦吧。”姜涩琪大约明白了。
她们一起去过不少地区游玩,做计划的时候也有落地后马上去景区内著名餐厅先就餐的经验。
可是不少景区设了路障,里面只能步行,不让机动车辆进入。
再加上为了保护建筑群特色,通常对地面修复也是复原成古色古香的模样,不会做成现代化大都市的常见光滑路面。
因此拖着行李箱在景区里面走,其触感相当震撼。
要是如她们和爱人一起旅行倒也罢,苦中作乐也有苦中作乐的乐趣。
换做领导出差就完全不一样了。
工作力求方便,稳妥的星级酒店且不论景色如何,交通一定要是便捷的,下车就是酒店大门。
而不是下班后徒步进景区走二十分钟才到。
领导这次视察,了解到一组选定的合作公司空有大IP名头,实际上说是个家庭作坊也不为过。场地推广招商样样拿不出手。
本就不满意,想回酒店休息还得一通好走,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其实每组都有组内通行的机酒预定标准,是营业一组刚来不久的新人想要讨好领导,于是自作主张不选保险方案,想当然地选了价高的网红酒店。
只是这属于琐事,营业一组出差又多,年年订月月订,都麻了,根本没人想到机酒会有什么差错,赵锡没有过问。
“这样的话,订在离他工作地点近的星级酒店就好吧。”裴柱现说。
“对,要交通方便的。”
姜涩琪处理好,给领导发了信息,又回了个电话,这事暂时告一段落。
“你们领导回来会生气么。”裴柱现问。
那位领导心气不顺不会只找一个人的错,肯定连带着其他人一块遭殃。
以前就出过他以仪表为由找茬,男同事们洁面的洁面,蜜蜡的蜜蜡,把发际线修得齐齐整整。
为了展示出来刘海得往上梳,其他组见到营业组的男同事,戏称一组二组的牛牛又上班了。
因为这个发型俗称牛舔头。
“应该会的。”姜涩琪思考,“所以这周末我要多吃点好吃的。”
“其实重点在想吃好吃的吧。”裴柱现发现了。
“没错。”
裴柱现滑手机,“海滨浴场,市中心的啤酒屋,你选一个。”
姜涩琪想了想,“第二个吧,天气太冷了,在外面玩水会冷到。”
“行,那我定位。”裴柱现顺手把地址输入进车内导航。
姜涩琪见她瞬间安排好,有种事事妥当的感想。
“干嘛这样看着我,好肉麻。”裴柱现被她看得不自在。
“因为速战速决的智慧很厉害。”姜涩琪点赞。
裴柱现又听到了关键字,“速战速决...”
姜涩琪一读气氛不对劲,慢一拍低头别开视线。
裴柱现帮她转移话题,“停了这么久,你这车开还是不开了。”
“开,我马上开。”姜涩琪连忙发动引擎。
裴柱现窝在座位里,揣手手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
“想起我们旅游的时候了。”
“哪次?”姜涩琪问。
裴柱现回想,“海外那次,外面下雪很冷,我们在室内泡温泉。”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小姜感慨。
“这是什么老年人语气。”裴柱现好笑,“接下来应该不会有工作的事找你了吧。”
“大概,或许,不会吧。”
“过了这么久了,是时候该回归家庭了。”
姜涩琪结结巴巴,“也没有上升到这样的高度。”
裴柱现最喜欢跟她贫,“还想去哪儿玩,我送你?”
“我今天最想去的地方已经去了。给你买了礼物在储物盒里,你拆一下。”姜涩琪差点都忘了正事。
“给我的?”裴柱现打开,见到摆得整齐就知道对方肯定准备了很久,“谢谢,让我沾了你组长的光。”
“不是,我是买给你的。”裴柱现只是随口的说笑,姜涩琪很在乎这件事。
是想到她才拿了书店宣传单的。
“我知道了。”
裴柱现整理好书册,碰碰她的衣角。
明明说工作的时候还很成熟,有时候在感情的事上却很单纯,不要“一带而过”,想要将心意说得完完整整。
想到姜涩琪公司那些复杂的人事,裴柱现又陷入了沉思。
天色渐渐暗下来,啤酒屋的桌台满了,她们坐到室外,周围布着很有周末氛围的灯光,照应在脸上暖洋洋的。
后面是不怕冷的外国友人,这样的天气居然还在穿短袖喝酒,令人钦佩。
裴柱现和姜涩琪聊了聊便利店的近况。
因为便利店的位置很好,周围有小区、公园、百货大楼,时间久了,有了不少小区的业主群。
区别于年轻人钟爱的外卖App的优惠,业主群的优惠形式偏好更接近传统超市,裴柱现了解了,为他们专做了优惠册。
金艺琳是沟通好手,主动请缨做一些活动,裴柱现放心地让她大胆去做,还多开了一份工资。
最近听说业主群有订送水果的需求,也常有果园、农庄联系便利店。裴柱现没有意向专心扩大这条线,因为仅仅便利店食品的保鲜和仓储已经让她很费心了。
但是经济大环境如此,为了帮扶果园同时让业主买到直销的水果,做预定购买的“中间人”是可以的。
“就做这件事,可能不会赚钱,为大家提供便利而已。想征求你的同意。”裴柱现说。
姜涩琪点头,“很好啊,有意义的事情。”
“这样,那我就去答复了,抽个时间去实地看看。”
“好。”姜涩琪正准备说什么,行人走道走过的俨然是她们熟悉的面孔。
裴柱现也停顿了一秒。
“宣美姐姐。”姜涩琪叫住她。
李宣美注意到是涩琪她们,捂脸苦笑中。
人最怕什么就来什么,一年到头难得碰到一次灰头土脸、高跟鞋还坏了一只的落魄形象,偏偏就碰到熟人,还不是一般的熟人。
“来坐吧。”裴柱现当然也注意到了。
如果可以,李宣美想当做不认识她们就这样离开来着。
被两人拐上餐厅外面的木质小高台落座。
“我想去买双鞋的,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李宣美指指后面的百货大楼。
“宣美姐姐,你之前去哪里了。”姜涩琪看到她衣服后面也是灰,只是忽然上手拍很不礼貌,她边说边递纸巾。
李宣美自己看不到,迷迷糊糊地接了来意不明的纸巾。
“我去施工地了,原本是初珑带着项目经理去的,他们今天下午有别的事儿,业主之间闹矛盾,急找,所以我就去了。”
要说办公室和设计专业问题李宣美不在话下,可术业有专攻,调和工程各方是初珑的强项,让她去确实是勉强了。
园子里堆了很多材料,李宣美没穿方便的鞋过去,报废了一双CL细高跟不说,还蹭了一身灰。
姜涩琪拿了水杯,在啤酒和柠檬水之间犹豫。
“白开水就好,谢谢。”李宣美叹气开自己的玩笑,“我不能喝酒了,不然这个样子有受情伤的嫌疑。”
“好的。”
见她心情似有回转,两人也放心了不少。
化了漂亮的妆,此刻有点像落难公主。
喜欢眼神接触的宣美,第一次出现了垂眼多过直视的情况。
李宣美和姜涩琪坐在同一边,姜涩琪注意到她身上好几处蹭到的地方,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一方面是奔波了这么快很辛苦,另一方面比起去补齐装备,可能先回去休息比较好。
因为在姜涩琪的印象里,应急买的物品总是不如整理好心情买的称心如意。
姜涩琪在想事情的时候表情专注,在裴柱现的眼里很自然地变成了看着她心疼而出神的状态。
“想吃什么,我们加几个菜吧。”裴柱现拿菜单。
“不用麻烦了,我喝杯水就先走了,下次我请你们吃饭。”李宣美道。
“要不这样吧,来一份招牌芝士猪扒包和一份面包蟹,都是他们的主打,上菜快。”怎么说也没有让人饭点喝一杯水回去的道理,姜涩琪说道,“如果姐姐你想回家吃,打包也就一分钟的事。”
是很用心又合理的安排,李宣美谢道,“让你们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还好心让我蹭饭。”
“我们是好朋友,应该的。”姜涩琪说。
对上她温良的眼神,李宣美顿了几秒,疲惫中依然回报了笑意。
那之后宣美果然没有呆太久,先启程回家了。
等到家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酸痛,回到客厅看电视时忽然饿了。
这时打包的食物有如神助,猪扒包大个又管饱,铺满芝麻的面包、厚切猪扒和多汁蔬菜,餐厅早已帮忙切成四份分开。
吃完后已经七分饱,再慢慢热了蟹当饭后零食。
末了,不忘发信息到群里再次谢谢两位好友。
金容仙收到信息的时候终于送走来家看望的客人们,回到了两人独处的时间。
端着瓷碗到卧室,看见文星伊在看群里上传的美食图。
“不要羡慕,你也有。”金容仙将碗和汤匙递给她,“我特意为你做的。”
文星伊端正地望着碗里灰灰的世界,“你也去初珑姐姐的工地打工了,和水泥手艺见长。”
“没错,这就是凉拌水泥啊呸,是甜甜的芝麻糊!”金容仙差点被带跑。
文星伊含笑望着她,已经恢复了许多,但仍然是病弱美人的样子。
“走吧,去尝尝。”她说。
金容仙跟着文星伊出去,没有安排坐餐厅,而是选择了客厅的宽大木质茶几前。
底下有地毯,金容仙又拿了几个抱枕围在两边,好像一座城堡。
“家里关窗了,不会透风的。”文星伊将沙发上的毛毯递给她抱着。
“以防万一嘛,你可不能再感冒了。”金容仙和她靠在一块儿,“昨天你体温好高,我理解了果郡王的心理,如果外面下雪,我也要躺雪地里。”
“是不是傻。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
“你好起来我就不担心了呀。”金容仙笑得露出一排牙齿。
文星伊尝了她做的芝麻糊,甜甜的,还喝了些温水润润。
“我想到西红柿的猫猫,不喜欢喝水,所以西红柿想办法买了小猫布丁放在水盘中间,骗它吃的时候一起喝水。”
“西红柿很用心。”文星伊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的猫名字是什么?”
“天猫。”
“......”
万万没想到。
金容仙解释道,“因为领养它那天收了很多快递,西红柿印象深刻,所以叫天猫。”
“很可爱。”
“那我呢。”
金容仙指指自己。
文星伊顺着她手指的位置亲了下。
“......”
金容仙摸摸自己的脸蛋,柔软的触感,嘴角抑制不住往上。
“我去再续杯温水来。”
“好。”
出城堡的路上被客厅一边的拦路箱拌了下。
“小心。”文星伊说。
“没关系。是我下午订的露营帐篷。”金容仙说,“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想出去玩吗。”
金容仙摇摇头,“这个季节在外面过夜挺冷的,你才刚好,而且。”露营地的风景虽然好,安全性真的没有保障。
一想到那个人会有跟踪尾随的可能,她就担心得不行。
“我们在家搭帐篷吧,家里什么都有,还不用挨冻。”金容仙拍拍箱子,坐下。
文星伊明白她在想什么,碰碰她的手背,“好。”
清空了客厅中间地区,照着图纸拼接。
家里本来就有地毯,在上面铺了羊毛保护垫。
关灯后播放电影,有种夜晚在外面看露天影院的氛围。
成品出来后远远超出金容仙的预期,有种舍不得进去的感觉,“我要先沐浴焚香。”
文星伊点头,“去吧。”
“我准备浴芭,我们一起泡。”
“好。”
金容仙准备这阵,文星伊把剩下的布置完成。
店家送的小彩灯文星伊出于用电和热量安全性的考虑没有使用,转而从卧室抱了盏小夜灯来。
“信女愿三个月吃素,换今年你们团建的时候我也有假。”金容仙手上浮着泡泡,双手合十。
文星伊点了点空中飘起的泡泡,笑着看她。
“你也赶紧求一下。”金容仙说。
文星伊配合道,“求我们团建时你有假期,信女愿三年荤素搭配。”
金容仙:“?”
这就很离谱。
“到时候尽量安排调期,应该问题不大。”文星伊说。看到一向只喜欢肉类的人愿意吃素三月,是很大的决心了。
“好。那你这段时间也要养好身体,我会用我精湛的厨艺回报你。”金容仙把飘在水上的小鸭子推给她。
文星伊很感动,“你知道,其实我是一个不求回报的人。”
金容仙疑惑的眼神,“总觉得怪怪的,是我的错觉吗。”
“有你的心意就够了。”
因为抱膝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是不常见的模样,金容仙的心情也像泡泡一样飘起来。
她很喜欢露营帐篷的小门,进去后有种“专属小窝”的既视感。
尤其是里面有柔软的铺盖,和穿了睡衣抱着小夜灯阅读新闻的文星伊。
赵锡得知自己的新组员惹了祸事,换做以前定然心急如焚。
可是这次他自认可以预见二组的败落,心态调整得不紧不慢,送上笑脸陪领导夫人打了一晚上牌。
离开时意外从牌友处了解到领导留学在外的孩子给他们家置办了一套新椅子,年轻人总是有新想法。
领导夫人一试,的确很舒服。
得知营业二组的文星伊身体抱恙,便在探望时订了张送去她们家。
赵锡回想领导家书房的家具,像是赫曼米勒。
“靠。”他按灭烟头。
横竖自己今晚送牌送出去的钱,变相支援了送给文星伊的那张椅子。
领导夫人才是深藏不露的狠角色,一边送了大礼去探望,一边面不改色吃了他这么多牌。
姜涩琪和裴柱现已经回到了小黑屋,趁着关店的夜晚看能不能整理出一块地方,给放果实用。
平时已经很有序了,所以只能利用柜架上的高层空间,将箱子堆上去。
裴柱现忙活好几趟了,姜涩琪卷起袖子,“让我也帮忙吧。”
“你行吗?”
“我看上去很不行吗?”
“好几天没去健身房了,一下子运动,小心伤到。”裴柱现说。
姜涩琪拍拍自己的小胳膊,“我没事的。”
“你要试,就搬搬那箱吧。”裴柱现给她打预防针,“很重噢。”
“不怕。”姜涩琪弯腰,“就算重我也易如反掌地...举不起来。”
“......”
裴柱现给她按按背,将人带到货物少的一边,“刚才不是还很自信吗。”
“现在也。”
“也什么。”
“也有绝对搬不起来的自信。”
裴柱现没忍住笑,手机传来信息音。
屏幕光亮中回复了李宣美的信息,关掉手机时又恢复了来时的表情。
姜涩琪依旧明朗,对小黑屋的空处展望未来,“什么时候去果园看看?要我陪你吗?”
“这周有点晚了,我想约下周去。”裴柱现说。
“行,那天你开车过去吧。我坐地铁。”
“不用这么麻烦的。”裴柱现摆摆手。
“你坐公交或者地铁一定比我久,开车方便。”姜涩琪抿嘴笑,“早去早回。”
裴柱现接了个奇怪的问题,“你想我早去早回吗?”
姜涩琪愣住了,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是组合在一起她不懂了,“什么意思。”
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傻傻的,有些可爱,“你那天要加班么,回来一起吃饭?”
“如果还有任务我就带回来做。等到你安全回来比较重要。”
“好。”
裴柱现声音软下来。
姜涩琪笑笑,把剩下的箱子内容物分成两部分再搬上去。
来来回回几趟,末了靠在桌边休息。
裴柱现收好两个人的物品,把姜涩琪的宽大帽衫穿身上。
“冷吗?”姜涩琪握握她的手。
“帮你拿衣服。”裴柱现拉上帽子和系绳,露出白白的脸蛋。
姜涩琪帮对方整理头发,低头细心的样子。
一时安静。
裴柱现贴近了她,变着角度吻她的唇角,姜涩琪后面是桌子,耳朵热热的,有些心慌意乱。
裴柱现的手无处安放,圈住她的腰。
因为很瘦所以可以摸到骨骼,一路往上。
“你带身份证了吗。”裴柱现松开一些。
姜涩琪的脸还红着,“嗯,带了。”
裴柱现撇撇嘴,“我没有。”
“回家拿?”
“好。”
Stalker自从金容仙离开拍摄地就驱车跟踪她回家,小区他进不去,只能在附近徘徊。
原本以为他能如愿,得到他想要的,不曾想根本没人赴约。
气急地将录音发了数份,却像石沉大海没有人联系他。
周六的蹲守毫无收获,金容仙并未出来。
倒是见到了熟面孔,那个在高铁站阻止他跟着过关的女人。
Stalker跟着裴柱现她们到了市中心,又回到便利店附近。
因为裴柱现身边总有人在,他想恐吓一下都没有机会。
倒是心生一计,将裴柱现的照片和这几日一些角度刁钻的针孔录像截取了不同时间的几帧发给金容仙。
前几天Will让公司发了声明表态,让法务部组织调查取证,一定要索赔。
领导者的处境和家人朋友不同,就像朴初珑和裴柱现她们最为担心的是容仙的人身安全,其次比起索赔,她们更想要Stalker受到惩处。
而Will顾虑的是他做得如此嚣张,如果不处理,他们公司会被行业瞧不起。
声明发出后,虽未指明Stalker是谁,不少网友留言谴责这种侵害隐私的行为。
Stalker看得颇为恼火,因此这次发图片时附言警告,如果金容仙敢在SNS上爆出他的事引导粉丝攻击,他会提起诉讼,告金容仙利用公众人士的身份引导网暴。
金容仙收到的时候都气笑了,什么是贼喊捉贼,什么是倒打一耙。骚扰跟踪偷拍的人竟然反过来威胁她不要网暴。
星伊刚恢复不久就仔仔细细地将崔律师整理好的材料阅读了一遍,金容仙都看在眼里,于是告诫自己按捺住,不要冲动和那人争吵。
“男人理智聪慧女人感情用事的这种说法,是不是也是一种人设,用千百年来洗脑的人设。”金容仙一时间想到,“实际上易怒,暴力,擅长强词夺理的都是男人吧,无法理智思考被仙人跳的也是男人吧。”
安惠真: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安惠真:无所畏惧.jpg
Ada: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想法
Ada:第一次见到星伊那组的时候我觉得,他们那组的女生挺多的
金容仙:一半左右
Ada:对,可我后来接触过他们公司别的组,全男生的配置很多
Ada:只有一个女生的配置也很多
安惠真:但是没有违和感
安惠真:不会觉得哪个组的男生太多了
金容仙:所以这也是一种潜移默化
Ada:没错
安惠真:自我反思已经是成功的一半
安惠真:月下三兄贵.jpg
Ada:惠真爱上了这个表情包
安惠真:托容仙姐姐的福
安惠真:看了这个番想剪齐耳短发
安惠真:喜欢布加拉提
金容仙:对...他很有魅力
Ada:他?男生?
金容仙:对
安惠真:布加拉提.jpg
Ada:...不是我的取向
金容仙:明白
安惠真:明白+1
Ada:星伊呢,好些了没
金容仙:好多了
金容仙:我想吃夜宵,她在煮
金容仙:背影.jpg
安惠真:xswl
安惠真:这是什么奇怪的视角
金容仙:我在帐篷的窗户拍的
金容仙:帐篷.jpg
Ada:爱情的小把戏
安惠真:真壮观啊.jpg
酒店的床榻上。
结束后两人的腿缠绕在一起,薄被并没能覆盖完全。
裴柱现从身后抱住她,一同旖旎而上的还有种雪木香气。
姜涩琪一片空白地团在柔软的拥抱里。
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是金容仙发来的消息。
裴柱现慢慢支起身子去取,微靠在叠着的枕头上看讯息。
抱住自己的热源空了一块,姜涩琪下意识往后,想找回原来的位置。
裴柱现低头看着她笑,“给你盖被子?”
姜涩琪嘀咕,“...手。”
“喏。”裴柱现伸手腕,姜涩琪拉着把自己环住。
于是另一只手拉远了阅读。
是Stalker偷拍到她的事,金容仙内疚,并说一定会对这件事负责。
裴柱现知道已经有律师在进行作业,也知道容仙为此费神很久了,反过来宽慰她不要自责。
唯一有错的是加害人。
姜涩琪看到了照片,“他跟去了啤酒屋?”
“对。”
“接下来要小心一点,尽量少一个人行动。”姜涩琪喃喃说,“果园那,过几天再去吧?”
“不是说要我早去早回么。”裴柱现知道她在担心自己,但是想听到完整的心意。
“太远了,你自己去,我不放心。等我陪你一起。”
裴柱现关了手机缩短两人的距离,拨弄姜涩琪耳边的发,“你的战斗力很强吗?”
“当然了,我会三角绞。手上的和腿上的都会。”姜涩琪补充说,“组长也会。”
裴柱现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为什么你们俩会。”
“以前客户出差的时候喝大了教的。”姜涩琪怕她多想,转过来一些,“都过去了,没什么的。”
“怎样的三角绞。”
姜涩琪看看她,转而拿了一旁的抱枕示范,“一旦锁上里面的人就挣不开了,小孩子都可以把大人绞晕甚至更严重。”
“那,腿上的呢。”裴柱现凑得更近了。
“原理是一样的。”姜涩琪有些脸红。
“你不示范我怎么知道。”
“这。”她们都盖着被子,也不可能用抱枕。
“让我体验一下。”裴柱现说。
姜涩琪才舍不得锁她,只示范了第一步,“区别就是,先要把对方和你一样带到地上。”用细长的双腿圈住对方的腰往下。
裴柱现两手撑在她的耳边,姜涩琪知道上当了,可身后又无处可躲。
“你们客户也是这么示范的?”裴柱现虽然笑着,但声音是从牙缝里出来的。
“不是,他和男同事,我只是看着。”姜涩琪可怜巴巴,“真的。”
“你敢和别人这样你就完蛋了,知道了吗。”
“知道。”
“还有,跟别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你年纪最小就不用抢着付款。”裴柱现冷不丁又说道,“工资都上交了,你的零用钱很多吗?”
“没,没有...”
“大人之间的事大人会看着办,不用你付,明白了?”
“嗯...明白。”
其实有些晕晕乎乎的,为什么忽然说起了付款话题。
不过从很久之前开始裴柱现在姜涩琪心中就是属于高深莫测的状态,所以她会尝试去更靠近对方的心意。
何况不用多花零用钱的确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姜涩琪的开朗写在脸上,裴柱现重心放低和她抱在一起,是心情好转的信号。
头顶蹭着对方的下巴,就这样汲取着彼此的体温。
聊天时勾起的兴致挑动,偶尔看看窗外夜晚飘动的云丝,不用担心次日闹钟的到来。
偶尔和喜欢的人有这样的体验,像被爱渗入,不断储存的感觉。
小丁出差回来,在外地虽然饮食还算习惯,可气候无法适应,空气干湿程度和习惯的城市不一样。
回来后舒服了,午饭和小姜或Carol一起吃。
与此同时总公司的展会大项开始做了,承接了几百万项目的组在公司走路都带风。
组长一如既往抽查大家的项目进度,对别人的事并未投入过多关心。
金容仙休假后再次投入了拍摄,已经进入了整档尾期。
在Will发布公司声明后,节目组有来问过她,体谅说要不要多安排室内拍摄,不出外景了。
金容仙本着敬业的心态,说不必因为她让大家增添新的工作,照旧就好。
在这期间,Stalker发来的骚扰讯息和骚扰快递依旧不断。
就在金容仙的倒数第二个外景任务结束后,忽然接到崔律师的来电,告知犯事者已经被拘留,后面将依法对他进行调查。
金容仙惊讶之余问明了缘由,因为据她了解,只跟踪骚扰偷拍这些事项是很难得到一个严重的处罚结果的。
“不是这个原因。”崔律师走到一边安静的区域,说明了情况。
因为文星伊根据他们所找的资料一帧一帧比对过,现场实拍和他发来的图片有什么区别。
在反复的查看中,于近百张照片中发现了一张的位置和现场线控录像的位置有所细微不同。
监控是到不了那个角度的,因此推断他极有可能操作了无人机。
根据相关规定,有些区域属于禁飞区,凡飞行无人机必须向有关部门申报,无人机研发商在系统里将这些区域禁止,理应是无法飞行的。
而金容仙所在的郊外小镇临近机场,属于全年禁飞区。
因为大众使用的航空器种类繁多、操作的差异性大,一旦偏离航线和空域,反应不及时,非常有可能危及飞行安全。
Stalker未经审批在全年禁飞区肆用无人机进行偷拍,并且涉嫌私自改造无人机,破解禁飞限制。
接到群众举报,预计他会再犯后,于现场当场抓获,刑事拘留。
拘留是第一步,经群众提供相关线索,他可能从事多起非法改造售卖窃照器材,如经查证属实,可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他被抓到的时候态度完全不一样了,又哭又求的。”崔律师说,“刑事方面依法处理,我们提起的赔偿诉状,他后面极有可能会请求谅解和私了。这方面我得征求金小姐的意见。”
如果只是自己的事,金容仙可能会考虑,可是这人无所不用其极,对她身边的人也造成了相当的伤害,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谅解,也不私了。”金容仙说,“每一个选择都是他自己做的,没有人逼迫他,也给过他机会收手。如果他成年了,那就让他像成年人一样面对问题。”
“我明白了,金小姐。”崔律师说。
“崔律师,这件事后续就麻烦您全权帮忙处理了。”
电话那头的崔律师一如既往面容和蔼,“请你放心。”
“好的。”
金容仙收线,挥挥手和前来外景地接她的小助理打招呼。
对恶人的理解,是对好人的变相伤害。
人非草木4
-5-
周末第一天,去授奖宴厅陪宣美一起参加仪式,再去逛街,自由活动,动线很合理。
文星伊约了人谈事情,在宴厅处先行离开。
下午高峰期,等车还挺不容易的,朴初珑拿出手机看起了短视频。
刷到一只白色小狗狗乖乖坐着洗澡的画面,速度给友人,“看看。”
扎心了。裴柱现面色逐渐凝重,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假的吧,很可能是演的。”否认现实。
姜涩琪也在后面抱着手臂,“拍完视频,里面的演员就会拉开拉链出来了。”
朴初珑:“......”
居然开始有画面感了。
双鱼座摇摇头将脑补的场景清除。
拦了两辆车回购物区,走了一段,宣美后知后觉自己提了奖杯和奖状,拎着挺重的,于是请假上楼回酒店放...
-5-
周末第一天,去授奖宴厅陪宣美一起参加仪式,再去逛街,自由活动,动线很合理。
文星伊约了人谈事情,在宴厅处先行离开。
下午高峰期,等车还挺不容易的,朴初珑拿出手机看起了短视频。
刷到一只白色小狗狗乖乖坐着洗澡的画面,速度给友人,“看看。”
扎心了。裴柱现面色逐渐凝重,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假的吧,很可能是演的。”否认现实。
姜涩琪也在后面抱着手臂,“拍完视频,里面的演员就会拉开拉链出来了。”
朴初珑:“......”
居然开始有画面感了。
双鱼座摇摇头将脑补的场景清除。
拦了两辆车回购物区,走了一段,宣美后知后觉自己提了奖杯和奖状,拎着挺重的,于是请假上楼回酒店放了包再下来。
“我也要上去放外套。”姜涩琪指指自己的衣服。
“去吧去吧。”朴初珑看看周围都是运动商店,终于看到个招牌,“在二楼麦当劳等你们。”
“OK。”
宣美和姜涩琪看着指示牌找路,她好奇,“涩琪觉得热吗?要不要喝点冰的。”
涩琪摆摆手,“不是,是它太重了。一直穿着很辛苦。”
“肩膀痛?”
“对。学生时代好像没有这种感觉,不会察觉到衣服有重量这个属性。好像穿什么都是轻飘飘的。”姜涩琪说着话开始掰手指,“后来有了时间累积,才慢慢发现这一点。”
“漂亮的衣服有时候会让人辛苦。”李宣美很理解,从另一个角度同感,“鞋也是,你上班时穿过的一双三孔低帮,我有同款,它的鞋底设计得很好,穿上人就自动挺拔了。可重也是真的重。”
“是吧。”姜涩琪笑着回应。
李宣美按向上电梯键,“所以很佩服你啊,看你身轻如燕的。我都怀疑人生了。”
“那现在不是暴露了我的真实承受能力。”姜涩琪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很接地气很可爱。”
李宣美先陪她回去把衣服挂好,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包卸下,去隔间换了身轻便的衣服。
姜涩琪等的时候在沙发前走动,拨弄上面的积木块看字。
“在看什么?”李宣美拍她的肩膀。
“昨天玩的积木。”
“要玩吗?”李宣美顺着她的手指拿过一块积木,顺势指了指门,示意边走边看。
姜涩琪拿好自己的手机钱包,往屋外走。
“一件让你受伤的事。”李宣美读完,放在架子上。
姜涩琪想了想,“喝气泡水的时候既不冰,也没有气泡。”
“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李宣美理解,“瞬间没有了世俗的欲望。”
不约而同叹气。
“宣美姐姐你呢,你有吗。”
李宣美若有所思,“有吧,我做事的话是很投入的那种性格。当投入了一定程度,到了取得成果的时候,工作也好学习也好,很自然地想要得到一个正向的评价,不说表扬,只是评价。”
“当然。”姜涩琪理解。
“在认识你们以前有次也是得奖,但是身边的前辈最后的落点是,女生竞争赢了又有什么用,嫁得好就行了。”宣美想想,还是觉得无言以对,“如果你说我的业务上有什么缺漏,我还可以努力。但他们是从根本上否定,说,你不需要成功,你做的一切没有价值。”
姜涩琪很少听宣美提及,但是她明白这种心境,“他们的逻辑是女生不需要和社会接轨,女生和社会中间必须有个男人。男人和社会接轨,男人在社会上取得成功。”
宣美认可地笑说,“是这个意思。”
“所以刻意忽略,偷换概念不评价。因为我们都需要情绪反馈,得不到的时候容易自我怀疑。”
“对,我想了一段时间想明白了。”李宣美表情爽朗,“世上人这么多,大家都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我为什么要他们的认可呢。只要努力,总会有认可我的人。”
“这个观点很帅。”姜涩琪和她拍手。
商场长廊人来人往,找到约定的麦当劳上楼。
“所以今次你们陪我来,为我庆祝,真的很感动。”
“什么事这么感动?”朴初珑听了个结尾,招待她们坐下喝冰咖啡,“点了你们的。”
“谢谢。”
李宣美解释刚才拿到一块积木的事。
裴柱现当然看到宣美换过衣服了。
还是从上到下换了一身。
“我们接着去逛呗,才刚刚开始呢。”金容仙来劲了。
“好啊。”宣美赞同。
逛店的时候金容仙挽着裴柱现说话,明明刚才在麦当劳等人的时候还挺活跃的,没想到人来了反而话不多了。
姜涩琪试了一顶报童帽,扭头的时候脖子响了响。
李宣美在背后路过,想起她的“重量论”,开玩笑地帮忙捏捏肩颈,“爱护健康,从我做起。”
姜涩琪摸摸自己的后颈,“谢谢。”
拿过展示柜里的鸭舌帽,李宣美也试戴起来。
姜涩琪转到后面衣服展架去找裴柱现,想问问她对这顶帽子的看法。
“好看吗?”
裴柱现低下视线,“你喜欢就好。”
平心而论,的确像个糯米团子小报童,很可爱。
可就是说不出来。
毕竟她没有像别人一样,又是玩游戏又是交心的。
姜涩琪走到另一边扶着衣架,侧身看她的表情,“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灯箱广告,旁边有个艺术展,离今天收展还有段时间,我想去看。”
“什么类型的,画展?”
“不是,像异次元空间的,你要一起吗。”姜涩琪表情有些期待。
裴柱现看看她,想起刚才她和李宣美来的一路。
不知道有没有过要一起去的约定。
如果有,她们那么聊得来,应该也不会想自己去多事。
所以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想我去吗。”
“想。”这个问句显然超出了姜涩琪的认知,“为什么不想?”说话的语速都变慢了。
她的表情呆呆的,让裴柱现心软的动摇渐渐变大。
拿出手机,问了姜涩琪展的名字和票价,“多少钱一张?”
姜涩琪说了个大概的数字。
裴柱现从钱包里拿了几张现钞给她,因为当地有些食肆不方便刷卡,所以换了一些钱。
“多的找零纳入我的零花钱体系吗?”姜涩琪乖乖收好。
裴柱现装作很淡然,“看你表现。”
“嘿嘿。”
得到零花钱的人又变得很乐观,收拾包包买票去了。
看展和裴柱现想得不同。原本以为是静态展,不曾想,从不同的空间领域、音乐和屏幕墙的流动,让展内的氛围不一样了起来。
就好像在远离地球的外星流浪,连配备的BGM也是静谧、神秘的太空音乐。
姜涩琪也有类似的感觉,像在家打PS冒险类游戏时,独自在森林和壮观神景边的配乐,有种孤独感。
场馆内为了突出概念和屏幕墙,整体很暗很暗。
她们是最后一组客人,临近闭馆了,里面除了她们人数寥寥。
让姜涩琪心里有些毛毛的,于是牵住了裴柱现的手腕。
她不怕鬼怪电影,但是怕独自永久处于无垠的空间,那种无助的想象。
“怎么了?”裴柱现问道。
姜涩琪有些僵硬,“没。”
裴柱现感觉到她的手有点冷,“里面空调开太足了吗。”
“还好。”
裴柱现另一只手碰碰她的手臂,瞪,“好什么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被这么一说,姜涩琪反而被拉回熟悉的感觉,“你要英勇地保护我,给我外套穿吗。”
“给个锤子。谁让你上去把衣服脱掉的。”
一说起这件事裴柱现反而来气,作势给了一拳。
“这位44公斤级选手送上一击直拳,作战场面一度很焦灼。”姜涩琪包住。
“您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过奖了。”
在一起过渡到另一个空间。
裴柱现把外套递给她,“破例一次,以后你再这样,冻到鼻子掉我都不会管你的。”
姜涩琪抱着她的衣服,有种莫名被击中的感觉。
柔软的衣料阻挡了冷空气。
“如果我被抓走了你也不救我吗。”
裴柱现跟着问道,“谁抓走你。”
“绑匪,很多电影里的坏人。”
“那还是要救一下。”生死攸关了都。
姜涩琪机灵有神的表情,一下子满足起来。
“你呢,你会反过来救我吗。”裴柱现问道。
姜涩琪颇有见解,“我们应该制定一个策略,这样先发制人,在对方察觉之前我就知道,过来救你。”
“比如?”
“比如你在和我视频的时候,在不用语言沟通的基础上来一套分腿侧空翻转体270度,再来一套向前大回环转体360度,我就知道你遇到了危险。”
“......”
裴柱现展示44公斤级选手蓄力的状态,“不想救直说?”
“开玩笑开玩笑。”姜涩琪从后把她的肩膀圈住,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我会知道的,你不用说我会明白。”
“切。”裴柱现和她一起看巨大的屏幕花墙。
里面的镜子很多,让人眼花缭乱。
姜涩琪差点踩空一步,裴柱现扶住她的手,又一次稳住。
“下盘不稳啊朋友。”裴柱现往后反手拍拍她的腰。
“哪有。”姜涩琪也跟着捶捶自己,“只是意外。”
“嗯,意外。”
姜涩琪鼓鼓包包的表情,让人有种奇怪的满足感。
说不清具体的理由,但是很想欺负她,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当晚和初珑倾诉之余,得到了回答,“小学生暗恋别人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
就当做没有问过。
文星伊和崔律师约在一间私人会所见面。
崔律师在律界很有名望,不仅仅因为他博闻强记,专业水平高,更甚者,他和各道的关系都不错。情报是第一生产力。
正因如此,崔律师不轻易出山。
财大通神,接到这件案子一开始让他挺意外的。普通私人骚扰事件不到造成了严重后果一般很难得到有效的惩罚,酬劳很高,可案子有难度,崔律师恰恰是个喜欢迎难而上的人。
处于这个阶段来找自己,崔律师也明白金主客户对当事者的关心。
他是个性情中人,第一次沟通得当,第二次约在澳门见面,便带着材料欣然赴约。
服务生给两位开瓶,斟酒后离开。
闲聊少许,崔律师切入正题,“函文已经送到了,不过听您的反馈,他没有停手的意思。”
“对,我想听听崔律师的见解。”
崔律师做到这行的翘楚,人精自然不在话下,很善于听弦外之音。
一般情况是怎样的流程,对方肯定清楚,不想重复听取无效信息。
“我整理了他所发过的图片和手法,像他这类型的案例,绝不是初犯。”他解释道,“很少有人第一次将目标选为公众人物,通常是从身边人开始的。通过不断犯错、修正,形成一套手法。他几次无视函文也印证了这一点,经常踩在红线上。”
文星伊一点就透,“也就是说,需要在他犯的错误里找到突破口。”
“是的,因为我们现在是不对等的关系。”崔律师将材料递给文星伊看,“对方对我们很了解,他知道金小姐的工作位置,工作车辆,信息多是一种优势。要扭转形势,必须打破不对等。”
他做这行这么多年,深深明白,证据是不会像馅饼从天而降的。
而找线索是崔律师的强项。
文星伊翻阅资料,点点头,“那我们先从最基本的开始吧,既然他自己递来了图片。”
这句话正中崔律师的意,“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拜托崔律师联络两位专业人士,帮我复原他拍摄的位置范围和器材清单。”文星伊仔细看后注意到了不同,“他拍的画幅、清晰度和角度有很大的差别,有些像相机拍的,有的像监视器画面。我要每一张图的出处都有标注。”
雁过留痕,如果要调取监控,必然有人对他有印象。
“明白。”
他笑笑,两人转而聊起了最近的一些投资形式。
裴仙女她们不在这会儿,朴初珑把最近三个月的购物份额都用完,顺便还走回去把报童帽给买了。
“送给涩琪的吗?”宣美记得这顶帽子。
“对,很合适她。”朴初珑收下店员递来的纸袋。
“珑,包里有零食吗?我好饿。”金容仙从身后飘过。
刚才她在麦叔叔那就喝了杯无糖饮料,也没有吃小吃。
“有啊,但是热量好高的。”朴初珑懂得,“你不是在管理中,应该不能吃这个。”
泪,流了下来。
“要不等星伊回来我们早点吃晚餐,你问问时间,我们提前订位。”
“好。”
金容仙低头发信息给她。
快离开时,崔律师接到电话,接他们的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是我儿子打来的。”崔律师笑着说道。
原来崔律师的小儿子崔悯正值实习期,周一到周五都在忙,知道老爸周末去外地,于是跟着一起来了,正好看看他在这边上大学的高中好友。
崔律师在这行久了有了些悟道,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副悲悯心肠,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聚完了顺路过来接老爸,以往找崔律师合作的大多是男性客户,原以为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看到文星伊一起走出来的时候,不自觉把副座的窗降下来。
有些走神了,以至于崔律师介绍的时候都没怎么听清楚,直到车行驶在路上,都好像静音按了加速键。
很想看,但是又不敢,怕在后视镜对上视线,显得失礼了。
一路到了文星伊所居住的酒店正门,金容仙发过微信得知快要到的时间,在附近等着。
文星伊下车以后,崔悯一双小鹿眼一直视线注目在她身上。
他是温和系的美男,白皮肤又长身。
金容仙遥遥看着,眼皮一跳。
只听说崔律师是年过五十五的中年男子,什么时候多了个年轻帅哥一起。
是仅这次,还是以后也会和他照面?
文星伊和他们打完招呼回头,不多时就捕捉到金容仙。
“等很久了吗?”
“一会儿而已。”
“我们和初珑姐姐他们会合了等下去餐厅吧。你不是饿了。”
金容仙撇撇嘴,“你又知道。”
“初珑姐姐告诉我的。”
“猜到了。晚上我想去看夜景,带上拍立得一起拍照?”金容仙说。
“好。”
文星伊的外套是圆领款的,和内搭完美衔接。
细长而白的颈即使披着发也可以看到。
因为要会面戴了耳环,配合着看微微晃动的幅度,撩得人心痒痒的。
“有水吗?”文星伊说。
“有。”
金容仙从包里递给她一支。
看她拿出小药盒吃了片药,金容仙这才回过神来,“又喝酒了?算算你都连续喝了两天了。”
文星伊握着水瓶的手比出OK的手势,“是三天。”
“好噢。”金容仙意识到不对劲,“不要用自豪的语气说这种话!”差点被带歪。
气到冒烟。
文星伊望着她笑。
两人到了和初珑她们约定的店外,走近靠外的商品格栏。
“和你说认真的,一点都不严肃。”金容仙低头格栏里的动物小猫娃娃。
“下次不这样了。”文星伊举着靠近的橘猫爪爪,和她的蓝猫握握手,“原谅我吧?”
“嘁。”金容仙说是这样说,嘴角差点收不住。
破坏别人防线堡垒的坏橘猫。
集合了去到餐厅,路上起了风,姜涩琪迫不及待戴上初珑姐姐给买的礼物,稳稳的幸福。
点了红烧乳鸽,鱼翅煲,翅汤青菜,花胶海参扣鹅掌,面条。
走路的时候还好,等上菜感觉到越来越饿。
金容仙配着辣酱,吃得很快,几乎是不用嚼的程度。
“慢点。”文星伊给她开饮料,“等下又会撑到了。”
金容仙以前就常这样,因为吃太快一直感觉不到饱,等胃部传递来已经饱了的讯息的时候通常又过度饮食了。
“我知道了。”金容仙含糊不清地说。
“请说出柯南里的三种危险职业。”文星伊送上分散注意力大法。
“社长。演艺人士。”金容仙掰着手指头数,“还有一群伙伴里面破坏别人梦想的人。”
姜涩琪举手,“提问,住在胯下痛公寓里除了新之助一家的三个人。”
“四郎小优房东。”金容仙再接再厉。
人在这种时候就会被一些迷之游戏吸引。
“请说出你最爱我的三个理由。”初珑说。
“可爱...”
金容仙停下乳鸽蘸酱的步骤,眯眼。
初珑带走一只肥美的乳鸽,“没想到你一直被我可爱的魅力深深折服。”
“缘,妙不可言。”
吃饭的速度不知不觉慢下来。
晚上登塔看夜景。
文星伊用拍立得给金容仙拍照,只是手机时不时亮起。
“同事?”金容仙问。
“不是。是工头发的吉日吉时。”文星伊解释道。
和文星伊联系的这位工头很老道,做过大大小小的装修数都数不过来。和文星伊的交谈也很愉快,最喜欢这样豪爽的业主。
热心地沟通有关装修的注意事项,早早地将工期预好了,绝不耽误一天功夫。
他找了师父算了黄道吉日,还有整屋的吉处。特意发过来。
“他们有个仪式,动工那天业主要到场敲第一锤。”文星伊说。
这些天金容仙在郊外出差,这一刻有了装修的实感。
“我想要一起敲可以吗。”
“当然。”文星伊觉得是理所当然的问题,“不然呢,你不来我和谁一起。”
“这就说不定啊。你那么多莺莺燕燕。”金容仙转过去看夜景,“随机抽选一位幸运嘉宾都不知道会抽到谁。”
文星伊伏在栏杆边看她,“你不开心吗?”
“没有。”
“工头他已经结婚了,孙子都满月了。”文星伊打开他分享的朋友圈满月酒图片。
“我没有说工头。”钓鱼执法成功。
“那是说谁?”文星伊眨眨眼。
“......”
金容仙含含糊糊,“就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男生呗。”
文星伊总算明白,“他是崔律师的儿子。”
“噢。”
“的确是我和崔律师会面,他来接崔律师我们才碰到。”文星伊三言两语把重点概括完全,碰碰她的衣角,“不要生气了?”
金容仙摆弄着拍立得,“我没有生气啊,就好奇一下你的近况。”
“虽然我们年头到年尾都在一起。但还是感谢你对我好奇。”
“说起来也没有那么常常,上班和出差的时候都分开了,你要应酬的时候也分开了。”合理分析。
“也是。”
“其实我有听法务部说崔律师没有人脉很难请的。”金容仙说,“谢谢你。”
文星伊的发丝随风飘动,在夜色下格外动人,“不用谢。”
金容仙沉迷了一秒。
可是室内怎么会有风的...?
“不要自己开小风扇做这种功用!”手中俨然是迷你增风道具。
“好的。”
姜涩琪在观光层看望远镜,俯瞰城市的景貌。裴柱现等她之余不忘手机聊天。
西红柿在群里分享她的爱宠近况,抛砖引玉让裴仙女也发发棉花近照。
裴柱现从小群里转发了一段今天李先生帮忙溜棉花时拍的视频,西红柿和蛋蛋在线倾情收看。
“棉花好听话,地上有面包都不吃的。”西红柿感叹,“我家傻猫连煮火锅的叶菜都吃,你们能想象吗!”
画面里的棉花的确就闻闻,没有吃。
“可能是跟我们一起挑食了。”裴柱现开玩笑。
她和姜涩琪日常给棉花吃的种类很规律。虽然棉花偶尔捣乱做桌面清理大师,和扫地机器人追赶,但是对吃的还是有明确的取向。
在窝里藏骨头是有的,藏面包则闻所未闻。
“可是公园的地上怎么有这些的。”蛋蛋说,“是不是投放鼠药?”
“我记得公园社区如果有这种除虫计划都会通知的,电子屏、提示牌,不会忽然就行动的。”金容仙加入群聊。
她和文星伊早已把家周围的公园都逛遍了,对此还是熟悉的。
裴柱现自己也回去看了遍,视频里没有拍到告示。
又问了李生,他也说没有看到。
“还是小心一点,我家猫在家吃啥都算了,至少我有数,外面的说不定。”西红柿关心道。
“好的,谢谢。”
裴柱现回复完信息,把手机递给姜涩琪。
姜涩琪滑完所有的记录,“我带棉花出去的时候会注意的。”
“就算看到什么奇怪的人也不要起冲突。保护好自己和棉花再想别的办法。”
姜涩琪点点头。
事实上蛋蛋意外言中了一半,确实是含有药。没有料中的另一半是这并不是投放的第一块毒面包。
早在下午就已经开始投放了。
不过李生并未很早将棉花带出来,前面几块都被尽职尽责的工作人员清走。
直到第四块才蹲守到棉花出来,没想到它并没有中招。这让跟踪了金容仙有段时日的stalker颇为恼火。
他对于金容仙的周边亲友都有所了解,生出报复裴柱现的理由是她和朴初珑昨天阻挡了自己跟着金容仙过关的计划。
远离公司和经纪人,远离她在本地的家,外地对于他来说是绝佳场所。
明明他都准备完全了,临近车厢的票,过关手续,还有经过改装后可以用于偷摄的原始装备零件。
只差一步,只要跟过了关就能看到她们登上了哪家酒店的接驳车,不费吹灰之力跟去定酒店。
就因为那两个人,让他的计划全泡了汤,只能打道回府。
要报复的人都不在本地,于是将主意打向了棉花。
东躲西藏换位置抛下面包片,还得找地方观察战果,挨风吹挨晒。
只是没想到棉花因为跟了挑食的主人口味也变得很挑,对素食根本没有兴趣,连嘴都懒得张,闻闻就走了。
完全是一只让人倒胃口的恶狗。
又因为工作人员时不时走动维护公园整洁清理路面,他一个不常见的人员怕待久了打眼,只能就此作罢。
姜涩琪她们回到房间的时候提的东西变多,还挺累的。
于是洗完后抽掉枕头躺平。
裴柱现收到了信息,关于有些商品配送时间和频率改变。
起身用随身的纸笔记录下来,打算综合现有库存做个调整。
姜涩琪吹好头发蹦出来,房间里很静。
“借我一下你的腰。”
裴柱现是伏在床上的,“怎么借。”
“就这样。”姜涩琪枕在她的腰窝,“你在写什么?”
“便利店的事情。”裴柱现解释了一下,“简单的说,就是供货商为了节省人力,几条商品线收缩成一条,还有配送方裁员的综合结果。”
姜涩琪转而挪到裴柱现的面前,“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她的动作窸窸窣窣的。
裴柱现手一动,圆圆的笔杆碰到姜涩琪抿嘴时嘴角鼓起的小包。
“要是出现了酒窝怎么办。”裴柱现说。
“那帮我这边也弄一个。”姜涩琪示意另一边,“对称美。”
裴柱现用手指帮她点点另一边。
姜涩琪就着这个动作,脸蛋往一边靠在裴柱现的手掌中,“嘿嘿。”
裴柱现看她憨憨的,也有点想笑。
惊觉,“你刚才的问题是什么来的。”
姜涩琪也懵了,回想了一会儿,“要不要我帮忙整理。”
“是哦。”
姜涩琪咳咳,“时薪就给30好了。”
“我们的交情,帮忙都要收费了吗姜师傅。”
姜涩琪找来枕头,抱她坐在自己身上,可以靠着舒服地说话。
“在打工赚路费,没办法。”为了薪水也是拼了,“我要回母星了。”
“居然母星。”意想不到的展开,裴柱现解开她衣服的动作停下来,“为什么。”
“又到了捕鱼的时候,我想吃鱼片和鱿鱼须,还有海鲜火锅。要回去帮忙捕捞。”姜涩琪把灯都拍暗,只有厅外落地窗的光线。
因为楼层太高,没有平齐的其他建筑。
“就是出海?”
“嗯。”
裴柱现有些虚浮无力,“没想到你家还有船,很豪华。”
“有竹筏,手札的。”
“......”
就这条件,安全着实堪忧。
裴柱现拨开姜涩琪耳边的发,扶住她的肩膀,“保险买了么姜师傅?”
“也要钱的,没有钱买。”
姜涩琪将两个人的位置调转,放她躺下。
“...救生衣总有吧。”
“有用泡沫箱自制一些的。”姜师傅说,“除了有点硬穿上不太灵活,别的都很好。”
裴柱现:“?”
听上去就不太好吧!
“别回母星了,留在地球吧。”裴柱现的腰轻轻重重撞在很软的床垫,“给你买海鲜火锅。”
“晚点我们吃夜宵吗?”忽然真挚。
“晚点的事晚点再说。”裴柱现收拢她肩后的双手,“...专心一点。”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