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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GREAT

【卡佩罗/CK】From now on

     (创建了合集,把文章拆了一下!)

  背景设定:半架空,背景为卡塔尔世界杯之后,尽量不ooc【后续可能会有穿越】

  立意:把过去都作废,现在你在我眼前——因此取名from now on

  里卡多=卡卡=Ricky

  克里斯=C罗=Cris


02


在前往葡萄牙的飞机上,卡卡昏昏沉沉。

他没告诉任何人,头脑一热,买下时间最近的机票,就这么离开了居住十年的故乡。

理智告诉他,他需要回去,需要穿过人群、需要在起飞前离开这里。

他应该遵循父母的意愿,记起自己的责任。

可他抗拒着。

他不想放...

     (创建了合集,把文章拆了一下!)

  背景设定:半架空,背景为卡塔尔世界杯之后,尽量不ooc【后续可能会有穿越】

  立意:把过去都作废,现在你在我眼前——因此取名from now on

  里卡多=卡卡=Ricky

  克里斯=C罗=Cris



02


在前往葡萄牙的飞机上,卡卡昏昏沉沉。

他没告诉任何人,头脑一热,买下时间最近的机票,就这么离开了居住十年的故乡。

理智告诉他,他需要回去,需要穿过人群、需要在起飞前离开这里。

他应该遵循父母的意愿,记起自己的责任。

可他抗拒着。

他不想放弃,因为若是这么做,他想要的幸福就真的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有那么一刻,卡卡想控诉,想怒吼,他只是个普通人,曾经所做的一切决定也都是循规蹈矩,可为什么他却无法获得普通人应得的幸福呢?

卡卡注定找不到答案,因为人生从来没有标答。

于是他只能放下,不理会脑海中杂乱无章的思绪。

什么也不想,就这么沉默地与自己对峙着。

飞机在一阵颠簸后成功起飞,他抬头,忽然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一如当初,年轻的他踌躇满志、登上前往欧洲的航班。

相似的航线、相同的人,此刻却怀揣着截然不同的心境与目标。

一路上,他想起很多过去的事。

耳机里回响着的是adam的so far away。

这是他最喜欢的歌,是离开克里斯、回忆疯长的这十年里,逐渐上瘾的歌曲。

而克里斯曾说过,stay是他最喜欢的歌。

他说他希望有人爱他,希望爱他的人也愿意为他停留。

“我是不被期待的孩子,我的母亲曾经差点打掉我,但后来又因为我的天赋,筹钱为我做了心脏手术。现在他们靠着我名利双收,我养活了他们,养大了我的弟妹。但是他们是怎么看待我的?他们表达出的情感,到底是爱还是讨好?”

“我希望未来有七个孩子,会不会太多呢?如果他们都爱我,那好像也不嫌多。”

舒缓的音调带着浓厚的怀念与渴望,将歌曲推向高潮——

oh love

how i miss you every single day and now you're so far away

他的回忆里都是与克里斯的过往、克里斯袒露内心的表白、克里斯瞳孔中映射出的情感…至今已十年过去,他仍记得一清二楚。

往事如烟,世人都说应当放下过去、才能走向未来,梦会有悄悄清醒的一刻、记忆会有褪色的一天…大部分人会这么做,摆脱过去的枷锁,一身轻松。但也有人,无论如何尝试都没法成功——

Cause I don't know how to love someone else

I don't know how to forget your face

oh,love

God, I miss you every single day and now you're so far away

Ricky要来一支笔和几页便签,在这平稳行进的飞机上,鬼使神差地写下这么几行字——

‘克里斯,好久不见。

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可提起笔来,却总是只能想到抱歉这类的字眼。

即便现在说这些好像已经没用,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请让我任性一回吧…

克里斯,我们曾做过敌人、也曾是挚友,我们互相支持、鼓励;互相拥抱、呐喊。

那时的我曾短暂握住你伸出的手

最终却又只能无力地放开。

我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想明白我无法失去你。

我无数次地想改变过去,即便这只是痴心妄想。

而现在,…克里斯,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荒诞。

过去的我们经历了很多,但我们只活在当下。

从今天开始我不想再做后悔的事了,我想我需要一些勇气拉住快要离开的你。

现在的我已经脱下球衣不再年轻。不知道是否还能回到你身边,再次成为最亲密无间的朋友。’

他很早、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写给他,在他们第一次分别后,在他离婚后。从那时开始,他便总想着那个人,想给他写信,想向他诉说。

想起曾经,卡卡的眼底有些湿润。

他的离开是迫于无奈。

但他从来只能——怀念、不甘、放下。

无论是克里斯还是足球。

在皇马与他一起的四年里,Ricky也曾辉煌过,可后来因为伤病,他时常替补,四年下来几乎颗粒无收。

离开皇马,在米兰的日子里,他依然没完成翻盘。他没日没夜的练习,却好像在原地踏步。

“那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不复过去。从那时起,我懂得了坚持和顽抗的区别。”

“我到底是坚持不懈还是冥顽不灵呢?”

“那四年,克里斯打进201球,我打进21球…他的四年也是我的四年。我和他…同样努力。”

“皇马期间,克里斯多次让点,他是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为了让我留下却一次次让步,顶着各种舆论与嘘声,一次次公开声明,他说皇马需要卡卡。”

只是,还是…必须得离开。
媒体的眼光总是那么精明而锐利,they say——even on the pitch Cristiano always tries to set him up with a lot of key passes

卡卡不喜欢施舍,也不愿待在不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拖累别人。即便他知道这么做,自己会有多痛苦,他又会有多难受。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他想不动这些事,就快睡着了。

可他注定要做一场名为回忆的梦——半梦半醒间依稀想起很久以前,泛黄的报纸、某个年代久远的报道——那早已被世人遗忘的标题。

《皇马四年,耀眼的双子星》

如今,一位登顶王座、一位悄然坠落。


【第二幕end】


the GREAT

【卡佩罗/CK】From now on

     (第一次发文,文笔稀烂请大家不要介意~)

  背景设定:半架空,背景为卡塔尔世界杯之后,尽量不ooc【后续可能会有穿越】

  立意:把过去都作废,现在你在我眼前——因此取名from now on

  里卡多=卡卡=Ricky

  克里斯=C罗=Cris


01


卡卡退役后的日子很惬意,只是偶尔,他也会想到在足球场上驰骋的那些年。那时的自己仿佛无所不能、可谓五大联赛里最闪耀的新星。而现在他只是个普通的退役运动员、兼圣保罗青年队预备教练。
从卡塔尔观赛回来后,他就将七成以上的时间交给了足球,那也是他身为前...

     (第一次发文,文笔稀烂请大家不要介意~)

  背景设定:半架空,背景为卡塔尔世界杯之后,尽量不ooc【后续可能会有穿越】

  立意:把过去都作废,现在你在我眼前——因此取名from now on

  里卡多=卡卡=Ricky

  克里斯=C罗=Cris


01


卡卡退役后的日子很惬意,只是偶尔,他也会想到在足球场上驰骋的那些年。那时的自己仿佛无所不能、可谓五大联赛里最闪耀的新星。而现在他只是个普通的退役运动员、兼圣保罗青年队预备教练。
从卡塔尔观赛回来后,他就将七成以上的时间交给了足球,那也是他身为前足球先生的执念——无法再成为优秀的球员,至少做一位优秀的教练吧。至于家庭,有了前一次失败婚姻的教训,他退役后也没怎么离开过巴西,和卡罗琳娜共同孕育着孩子们。
这是很平常的一天中午,他在完成教练培训后来到最近的饭店打算买些食物带走。等待的时候,店里的大屏幕正回播着半年前的卡塔尔世界杯比赛。

巴西队被淘汰,他心里总有遗憾。足球给了他一切,他却无法回应给予他这一切的人,也没能带领自己的国人在世界杯杀出重围。卡卡眼神不偏不倚地定格在阿根廷人捧起的大力神杯上。他们亲吻着神杯,尽情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冠军之位。
因中午附近球场的青年都会选择这家饭店,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

赛事尾声,解说员激动地宣布着结果——四年一届的足球盛世落幕。
一位主持似乎想挑起争端,好引入接下来的话题,他调侃着补了一句——已经很久不见过去的足球强队,德国、意大利、巴西的名字。这一次他们依然失利,无缘四强。

“稍后,我们将邀请专家对此进行分析,有请我们的特约评论员…”
提到巴西失利几个字眼,一旁看球的人生气地连连爆了好几句粗口,他们朝服务员大声吆喝,要了遥控器重重按下按钮切台,似要将怒气撒在风马牛不相及的死物上。
露天饭店可调的电视台就那几个,多多少少也都和足球有关——毕竟这是巴西人的国民项目。

另一个台报道的是一些周边节目。翻来覆去,无非是那几个足坛巨星。

虽然他们的体育生涯即将落幕,却依然占据着世人的视线。

果不其然,卡卡在那上面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在镜头里笑着,十分幸福的样子,而旁边挽着他胳膊的女人与自己也有几面之缘。
“独家报道!年近四十,克里斯终于宣布婚期,原来他早与乔治娜暗中完成订婚。曾流传的不和传言如今不攻自破。”
“乔治娜从一位柜姐到如今成为c罗女友、名利双收,她靠得到底是什么?”
主持人话锋一转,剖析起c罗的心路历程来,“c罗本想在收获大力神杯后退役…想不到最后让他退役的原因是他的女友乔治娜,他们在不到半年时间从订婚到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不得不佩服爱情的力量。”

“据说,乔治娜是c罗的一见钟情…他们相恋已有五年之久…”
零零碎碎的话传到卡卡的耳朵里,他却有些恍如隔世,那个叫嚣着绝不结婚的男人最后也还是屈服了,只是这回,他连他要完婚的消息也是从电视上看到的,克里斯的保密工作倒是一流。
不过,为什么心里那么难受?难受到快被这汹涌的情绪淹没、窒息。

是不甘心吗?他问自己。

可现在的自己算他什么人…
“要说这一见钟情我可不信,”排在他前面的两个青年队球员正对电视里的信息评头论足,“乔治娜长得不像c罗以前的任何一任女友,而且她明显没伊莲娜好看吧,怎么可能是一见钟情?胃口就算是变也不至于变这么大。”
“你还不知道?乔治娜确实不像c罗之前的女友,但她像…”
服务员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两位先生,你们的菜已经打包好。”
他们身后的卡卡在心里默默补上最后一句,她像我。
是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是最耀眼的那颗新星,还是圣西罗王子时,他和c罗曾暗生情愫——到现在一把年纪了,他已经不会习惯性的在心里否定那感情的存在。
而那时的他,虔诚的基督教徒,向来对这种违背教义的感情很迟钝,如果不是他亲口告诉自己,捅破那层窗户纸,自己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永远不知道倒好,忘记也就忘记了,可他偏要告诉自己,让自己陷入两难,尤其他们还身处对txl极度不友好的球坛。
“我们可以的,小心点不被发现,we are friends with benefit。”他的声音至今回忆起来依旧历历在耳,甚至他能回忆起那声音中带着的情绪,压抑又雀跃。
于是便有了那之后的温存——默契的互动、对视时热切的眼神、以及无人时肆意的拥抱。
直到上帝降下责罚,直到自己因为伤病一蹶不振。
记忆中的所谓诺言,在现在想来竟如此苍白,卡卡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大脑充斥着愤怒和痛苦,以至于在下一刻,电视机又滚动播放起二人的浓情蜜意时,他直接掉头就走,忽略了后边服务员的叫喊——“先生,你的卷饼!”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结婚?

为什么…我要生气?
明明自己早就有了家庭、如果真要说到背叛,那一定是自己啊。
可是,他至今仍记得那个人在他耳边、并且在后来当着所有人、当着新闻媒体的报道,那么笃定地说,“我不会结婚。”

“这只是谎言吗?克里斯”

卡卡放慢脚步,才发现原来刚刚的自己快到跑了起来。
放慢、再放慢,直到走不动路,坐下、依靠在略显破败的墙边…他打开手机,漫无目的地翻看着社交平台、好友信息等等。说是漫无目的,可他不得不承认,在chat里找到那个名字后,他僵了十几秒。
点开,他们的聊天记录还显示在半年前。
他安慰他
“Your tears belong to those who love this sport, and have the pleasure of seeing you on the field, my friend”
在那时他背负着沉重的压力,很多人都说 c罗早已不负当年之勇,他很强,但他老了。
没有俱乐部愿意接受这一位战功赫赫的老将。
而他的心却从未老去,他不懂忍让、仍然想做团队核心,殊不知在他人眼里,克里斯早已到了力不从心的年纪。
人人都说他晚节不保、笑他跳梁小丑,只有ricky、以及所有当年共患难的兄弟知道,“那时候的克里斯是有多努力,才达到了如今的高度。”
于是卡卡写下这段话——在聊天框与社交平台,顶着众人的嗤笑不屑声援他。

为此,他的妻子还大吵了一架。

结婚相处快十年,到现在无论怎么掩饰,卡罗琳娜终究还是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她不傻、相反她很聪明。

她在动态上发了很多这十年来的点滴,她在用她的方式告诫、挽回。

卡卡背负了太多,他应该负起责任,于是在发完这条讯息后,他不再留意克里斯的回复。

一切又回归正常。
好在,克里斯也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他总是这样。
对过去毫不留恋。尺度清晰、爱憎分明。

思绪回到现实,卡卡再往上翻,又是半年前。
克里斯爱子夭折,他打他电话没有打通,在聊天框里写下一长串话,那个人回复道——“谢谢。”
…也是,十年过去了,一切早就不一样了吧。
忽然,手机一则来电打断了卡卡诡异的思绪,是他的妻子——卡罗琳娜。
他接起,一如既往地展现着自己的温柔,“宝贝,有什么事?”
“亲爱的,今天下午回家吗?”
“抱歉,不能回来了,下午球场有培训,我必须得参加。”
“这都四五个月了吧,从早八到晚十一就没见你回过家,好像,就算我们在一个国家,也不过是在远程恋爱?”
卡罗琳娜平时总是温柔善良,如今却变得咄咄逼人,她说完,自己也愣了愣,随即有些丧气地道,“行吧,今天也要加油,不要让自己太辛苦。”
“…好的,谢谢。”
卡卡应完,电话便被妻子掐断。
这段时间,妻子总这么说,曾经的她从不会如此质疑和抱怨。或许真的是自己的陪伴时间太少…卡卡回想自己从卡塔尔回来,这段时间的自己一直在球场上,似乎总想证明些什么,虽然他什么也证明不了,却也像青训队一样奋力拼搏着。几个老同事都看不懂他,只有自己知道,他这么做是在发泄,毫无用处的发泄。
他已经过了精力最佳的年纪了,曾经的伤病到现在也没好透。
他已经又老又不中用了。

可他总是不甘心。

他总是一个人在球场上练到天黑,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在跟自己较劲。
卡罗琳娜…他呢喃着这个名字,出于责任,也出于家人一般的爱,他决定给自己请个假。
下午两点,日头正大,他打包了妻子最爱的甜品小吃回到家。
想给妻子一个惊喜,他直接跨过庭院,从地下车库的门上来。
然后,他听到了妻子背着他,毫不避嫌的通话声。
“我无法相信他。我必须要做好财产分割。”
“是的,我要为我的孩子们着想…是,他和前妻还有两个孩子。”
“这点不用担心,我们关系不错,他会听我话的。我只是,十年了…我感受不到他的爱,对这方面我很敏感,在他之前好歹我也是交过几任的。这样的感情,能维持多久呢?”
“他就是把我当作前妻的替代品了…又或者,他既不喜欢前妻,也不喜欢我。”

他听到卡罗琳娜嗤笑一声。

“他可能永远也忘不掉那个人吧…”

“是,离婚得等一段时间…我要争取孩子的抚养权。”

“我不想把时间耗费在永远不会爱我的人身上…何况,我也有的是追求者。”
卡卡放下甜品,离开了家。
他有孩子要养,他和妻子之间正存在着严重的信任危机,他还是虔诚的信徒…
可此刻的他只想要离这一切远点。

——想放弃一切,想一个人…去葡萄牙旅行。
脑海中蹦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来。
他终究还是没勇气付出行动。
天渐渐暗下来,他决定坐上车出去开一圈,七点回家拿车时妻子却不在。甜品也没动。

家里的两辆车也没开走。

卡罗琳娜去了哪里?

Ricky连着打了两个电话,她没有接。

直到从保姆那边得知,卡罗琳娜带着孩子们去闺蜜家过夜,他才放下心来。

“车库过道的玄关上,有我给卡罗琳娜买的甜点。麻烦你放到冰箱里。卢卡明天有青年队培训,八点前通知司机去接他…还有…”

“里卡多先生,您的妻子早就为你打理好啦。”保姆笑看眼前这位絮絮叨叨的男人,“卡罗琳娜是很稳重的女主人,您忙于工作的日子里,她会把这些事安排妥当,事无巨细。”

Ricky愣了愣,却也只能点点头,拿上车钥匙,朝门口走去,“明天她回到家,立刻打我电话。”

对卡罗琳娜,他向来是尊重的。

她是梅西介绍的姑娘,他和家人都对她很满意。

卡罗琳娜成熟、端庄、负责,是很好的结婚对象。

“她就是能改变我的人。”

Ricky当初是这么想的。

可如今他只觉得深深的愧疚。愧疚于她的付出。

她其实值得一位更深爱她的男人。

可她最后选择了自己。

天色渐暗,夕阳昏黄。大地散发着一股烤焦的柏油味,脱离白天三十六七度的高温,天气凉快了些,地面倒是释放起热气来。

原来自己顶着烈日,昏昏沉沉走了半天。

Ricky忍不住苦笑出声,为自己反常的举动、也为今天这一路的波折。

他把车开到他曾经最喜欢的海边,那里有和前妻卡洛琳的记忆,曾经的他们也是如此相爱,现在的她却早已离开了他,嫁给那位富商,日子过得幸福惬意。

而将来,卡罗琳娜也会离他而去了吗?
是自己的错吗?
是吧,一定是的。所以她要什么,都给她吧。
八点、九点、十点,卡罗琳娜并没有再打他电话,他打开手机,倒是一条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克里斯发来的,从遥远的葡萄牙。
“亲爱的Ricardo,诚挚邀请您携妻儿来参加我与乔治娜的婚礼,兹定于五月……”

眼泪滴落在屏幕上,他看不清后面的字了。
他已经不是他口中的kaka,也不是很久以前,在他们还保持着浓情蜜意时称呼的Ricky。现在的自己是隔着屏幕冰冷的里卡多。

他是最后几批才接到通知的同事,甚至晚于电视台的媒体。
在此之前,卡卡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原来所有事物都要离自己而去了,足球、人、自己曾拥有的一切。

这不是错觉,而是既定的事实,无论自己怎么努力…
鬼使神差的,他碰了碰通话标识——那个人正拥有这一切啊,他没能成功为葡萄牙捧回神杯,却也连续十多年为国参战、如今完成订婚、顺利退役…他只是太要强了,但他依然拥有着一切。

“喂。”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轻松愉快,“里卡多?”
“嗯…”卡卡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总有种不真切感,憋了好久,却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要结婚了,恭喜。”
“谢谢,”克里斯的声音里透露着礼貌与疏离,“不过为了这个,你不必打视频电话,回复我一下就好。”
视频电话?
卡卡愣了几秒,连忙把手机捧到面前,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没看清,不小心拨错了选项。
“嗯好的,打扰你了,我会参加的……只是,想亲口祝福你…那么晚安,我挂了。”
“等等,卡卡!”
克里斯的声音忽然拔高了几个分贝。
卡卡这才止住慌乱,定下心往视频中看去,克里斯正躺在床上,周围是昏黄但温暖的灯光。
“等等,卡卡,”克里斯声音降了下来,他好看的眉毛皱起,眼神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你怎么哭了?”
我怎么哭了?
卡卡感觉到脸上残留的湿润,这才意识到他忘擦拭刚刚哭过的痕迹。
“啊,没事,只是风有点大,吹的眼睛疼…嗯,其实是做饭熏到了…”
他编织着拙劣的谎言。
视频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克里斯似乎换了个姿势,眼里透露着果不其然、预料之中你会这么说的调侃神色,他笑道,“好吧,保重身体,我很期待你和卡罗琳娜来参加我的婚礼。”
说到卡罗琳娜,卡卡忽然语塞,他心里五味杂陈,有悲伤和痛苦,也有隐约的怒气和自卑。

顿了顿,他答道,
“卡罗琳娜…可能不会来了。”
克里斯没想到卡卡会这么说,“这就是你哭的原因吗?别难过卡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时候开始,里卡多这个称呼又变成了卡卡,其实他们是曾经的队友,就应该叫彼此——克里斯和卡卡。
“嗯…算是,至于发生了什么,这只是小事而已,无论如何我都会出席,”卡卡擦去眼泪,为了让对面的人放心,他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来,“毕竟去年,你也挺过来了,我是说,你的孩子、还有最后的1/8决赛…很抱歉提起这些”
“不,你不必道歉,这不是你的错。而且现在的我很幸福,或许退役才是最正确的选择,那场比赛…我也拼尽了最后一滴血。”克里斯语气柔和,目光专注地盯着卡卡,“不过我很担心你,你还好吧,卡卡?我以前就说过,我会永远在这里,如果你向我寻求帮助,不论什么时候,我都愿意帮你。”
——我会一直在这里,我会一直等你。如果你要我来找你,美国、巴西,不管是哪里,只要你愿意,我都会找到你,陪在你身边。
克里斯曾经说的话,埋藏在尘封记忆中的甜言蜜语,跨越十年的时光,竟也记忆犹新。
一瞬间,卡卡的心情也因克里斯时隔十数年后展示出的急切与关心而变好,如果要形容,那便是——雨后初晴的畅快。

他将手放在胸口,压抑住如雷的心跳,轻轻诉说——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打扰…”
“那么…我可以来葡萄牙找你吗?”
【第一幕end】







头孢陪酒

再世为人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把手放在金鱼缸里面。放学之后,教室里的人全走光了。我们都很喜欢那条鱼,谁都喂给它一小粒鱼食。我们班有三十个人,我们拿爱把它撑死了。我们班养的金鱼死过很多条。它没能熬到所有人都对它失去热情的阶段,但是饿死也未必比撑死好。他的手指好看,苍白,那条大红的金鱼躺在他手心里的一汪水里,像朵枯萎的火焰。生物班长经常只和班主任通报一声,就把鱼尸连水泼到花圃里了。他因为这个和生活委员吵过架。他的手掌显然是个更为隆重的棺椁。我第一次觉得死是件庄重的事。


他发现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他,对我笑一笑,说真嗣君,你好啊。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在每个人挥过手告过别回了家的时候,他和我说你好啊,甚至能记...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把手放在金鱼缸里面。放学之后,教室里的人全走光了。我们都很喜欢那条鱼,谁都喂给它一小粒鱼食。我们班有三十个人,我们拿爱把它撑死了。我们班养的金鱼死过很多条。它没能熬到所有人都对它失去热情的阶段,但是饿死也未必比撑死好。他的手指好看,苍白,那条大红的金鱼躺在他手心里的一汪水里,像朵枯萎的火焰。生物班长经常只和班主任通报一声,就把鱼尸连水泼到花圃里了。他因为这个和生活委员吵过架。他的手掌显然是个更为隆重的棺椁。我第一次觉得死是件庄重的事。


他发现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他,对我笑一笑,说真嗣君,你好啊。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在每个人挥过手告过别回了家的时候,他和我说你好啊,甚至能记得我的名字。那个任课老师凭着花名册才能念出来的名字。我没有高兴,反而惶恐。被记住名字对我来说意味着开始认识,开始接近,开始一起上学放学上厕所,开始对一个人的本质失望,开始向着一段关系的结束进发,兴高采烈。我小声说,你好啊,礼节性地。


他说,要和我一起把它埋在花盆里吗?我答应了,只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拒绝。


我们拨开泥土,把它埋在太阳花的根下。好了,他满意地笑笑,为完成了一项伟大的事业。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每年开花,它都会活过来一次。




第二天早会,生活委员告状了,说他放学没有走,杀了金鱼,把尸体丢掉了。他不屑置辩。我可能被看不见的闪电劈过,邪魔入体。我站起来说,昨天晚上他和我一起,他没有碰金鱼,我作证。


下了会,他走过来说,你这个人真好玩。我没有理他,往教室外面走。我也不知道我上哪儿去,但我不想和他呆在一起。我可能凭着本能,认出他是个威胁。他让前路变得不可见,不透明,沉没在大雾的早上,动荡不安的事情即将发生。我走过长廊。我的同学们跳皮筋,跳绳,踢毽子沙包,大喊大叫。


我要跟你做朋友。你要喜欢我。他站在长廊的另一头对我喊。像个巫师一样深信不疑,但我不知道他说出来的是诅咒还是祝福。


声音像箭一样从人群里横贯过来,插在我的心头上。



那一年是1999年。诺查丹玛斯说,我们都要在这一年完蛋。大人们说,楼要塌,洪水要来,大火要来,人要死去,救世的方舟却不会再来了。在这个没有指望的年头里,门忽然开了。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吹过来。



他说得很对——至少比诺查丹马斯那个神棍要对。我们变成了朋友。没头没脑地,无缘无故地,和世间大多数关系一样,是个事故。四月踏青。我们走在队伍尾巴上,是这个班上的怪胎,包里没装零食,水壶里也没有灌橘子汽水儿。什么也没有带,没有拿,手里只拿着对方的手,就仓促上路了。


他说我们逃吧,我带你去看一个好地方。


我为这句话跟他走了很远。走到柏油马路,车,和穿西装的人不能到的地方去。田边停着一辆三轮车。骑车的人消失了。但电波信号没有。收音机里面一个男的说,各位听众朋友,下午好。今天是1999年4月1日,多云转阵雨,请您出门带好雨具。宜出游,宜会亲友,宜订盟,宜自死。诸事不忌。


我对他说,这里没有听众朋友。



他的好处是,总知道自己要到哪儿去,而且不会迷路。他可能是大洪水那一天,从方舟上飞出去的白鸽子,懂得太阳,磁场,风和洋流,懂得方向,知道哪儿有一片可以落脚的土地。我们走了太久了,我几乎疑心我们要走到创世纪的洪荒里去。我说我走不动了,我脚疼。他把背包挂到胸前,蹲下来说,你到我背上来吧。我摇摇头,不是不信任他的脊背,是不信任我的重量。



我们最后走到了一个土坡上。我知道他要给我看什么了。铁路。我喜欢铁路,它和他一样,总要走到一个什么地方去,我只要跟着好了。周围都是墓地和桃花。死人化土,四月花开了,露水滴在你我眼睛上。在这个地方生和死都带点轻佻的香气。我们把耳朵贴在泥土上,听见地底轰隆隆的雷声。那个不得了的怪物要来了,我们走了那么多路,看见了那么多无聊的人,就是为了见它。


火车是从哪儿来的,要往哪儿去呢。


他说,这不是我们能够明白的事情。


我说它会不会是一辆幽灵火车?它自己也不知道要到哪儿去,但是非去一个地方不可……它的乘客认为,它非去一个地方不可。


他流下了眼泪。


你怎么了?


他说,睫毛掉在眼睛里了。


我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撑开他的眼睑,去寻找那一根不存在的睫毛……他的眼睑粉红,微微颤抖,像是一个宇宙呼吸着的内壁……眼睛是红色的,又湿又冷。
火车在这样一个时刻来了。年老的绿皮火车,拖着稀疏的烟尾巴。我张开嘴,想要和他说看啊,煤油味的风冲进了我的身体里,像装满一只疲惫的口袋。但是他消失了。他去哪里了?


血肉和花香砸在我脸上。


我不知道火车经过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那一段时间不见了,记忆是一个残疾的婴儿,它的基因里丢失了某个至关重要的序列。他的头发躺在枕木上……在一个时间真空之地,我坐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没有窗户,没有灯,没有家具。只有一台电视,一个频道。电视里放着一档野生动物的节目,讲一头刚出生的斑羚在夜晚夭折了。非洲的夜晚覆盖在我脸上。他的头发躺在铁轨上……野兽死去了,皮毛还是新鲜的。


我坐了一个晚上。墓地里走满磷火,全是堕落到地上的星星。



他死后一个月,窗台上的花开了。全班都涌过去闻它不明不白的香气。有人说,真嗣君,你怎么不去呢。我在心里想,闻什么呢。闻金鱼血肉的腥气吗。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他为什么非死不可呢。秋天了,法桐的叶子落在人行道上。我踩着他们清脆的尸体,一路势如破竹地走过去了。有个声音贴在我耳边说,他为什么非死不可呢。后来我上高中了,补完课坐在末班地铁上。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戴眼镜的女高中生,穿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校服,念一本西绪福斯神话。这个城市里许许多多的末班地铁,空着肚子摸黑走夜路。像那个几乎所有人都玩过的贪吃蛇游戏:写这个游戏的人说,去吧,黑暗里会有食物的。你总能在黑暗里找到点指望的。但实际上,黑暗里什么都没有。他们始终是饥饿的。在黑暗里,没有谁走一条预定之外的歧路。谁都不敢和谁相遇。谁都不敢和自己相遇。


她从书页上抬起头来,对我说:他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那天我脚底走出的水泡,一个星期后都消失了。留在我鼻子里面的血腥气,味道都冲淡了。那个班上,接近过他的死的人,都消失在人海里了。证据全部消失了。更可能是抛弃我出走了,走到没有人没有山没有海和天空的地方去。


但那个问题为什么老是缠着我?


我根本不知道它的答案。曾经被答案击中过天灵盖的人,也许已经不肯开口说话。



在一个同学聚会上,我问他们记不记得有一个八岁的小男孩,我们班上的,跳进铁轨里,死了。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揭陈年痂痕,看看它有没有忘记流血。他们说有吗?我们班出过这种大事吗?真的,没有一个人记得,十年前的四月,我们踏青的那个春天,有个小男孩死了,变成了泥,喂活了枕木边上的野草花。每年春天,每年四月开花六月花谢,他都活过来又死过去一遍,就这样了十年。他们说,不可能,如果是真的,我们都会记得的。时间让过去变成了一个虚数,变成了雪总是会化会脏的冬天。变成了口说无凭,一切都可以抵赖和勾销的春梦。一个也许根本不存在的男孩,它的尸体可以喂饱无休无止的饿鬼岁月吗? 我的痛苦,他们在这一个瞬间失去了重力,成为了悬浮在天空里的,寸草不生的孤岛。我以为我会很难过,因为他第二回死去了。但我没有。我预期里的一记重拳,没有来。风和疼痛都没有来。击倒我的是空无一物。我不再提起他了,默默喝我的柠檬水。他们说,真嗣君,你到城里上最好的高中去了。你怎么样?我说很好啊。我没有提那些和尊严等重的习题,没有提考试和排名,没有提冷眼和欺凌。我的高中三年,在五分钟里全部讲完了。我的世界怎么这么小?像个仓鼠笼子。我整天拿着木屑磨牙,跑仓鼠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它对人生有什么意义。我在八岁火烧天空的晚上,死亡对我致以问候,拿血肉扑了我一头一脸的时候,就已经不再追问意义了。我做这些事,因为有人因此对我有所期待。


我没说,我差一点谈过一个女朋友。她约我出去看电影,黑暗里她的手一直手心向上摊着,“像一只捕兽夹”。我自投罗网了。我们的脸缓缓靠近,像舞池里试探着互相邀请的男女。我碰到了她的嘴唇,那个瞬间一颗陨石撞进另一块陨石电光石火。这个时候屏幕忽然黑了,一切都结束了。她的嘴唇湿湿冷冷的。黑暗扑头盖脸打过来了。我想起我碰过他糖果一样的眼球,也想起来一头一脸的血肉。我推开她,逃跑了。她在后面气坏了,骂我恶心,懦夫,我却回不了头了。我跑出电影院,蹲在路边吐了。蛾子扑街灯的冷光,冬天的晚上,他们会不会感到受到了欺骗,会不会难过自己没被烧死,反而被冻死了。它们的影子投在地上,被灯光扭曲成巨大的怪物翅膀。


我遇到他太早了,他死得也太早了。他给我的人生开了一个坏头。 他垄断了我人生里那个种子一样的可能性。说到死,想到他。说到爱,还是想到他。


我初中读了洛丽塔。我想如果亨伯特没有遇到安娜贝尔呢,如果安娜贝尔没有害伤寒死了呢。这个故事,会不会变成一个除了演员之外,一切徒然就序的舞台。但是不会是安娜贝尔,也会是别人的,她没有死,也会老会长妊娠纹。如果有一个高于一切的意志,他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他的剧本里没有故事,只有随机,混沌,和被误解的善意恶意。


我认识到,只要你渴望一样东西,足够强烈,它迟早会来的。但可能不以你期待的那个方式。潘多拉带着盒子来的时候,没人知道里面是礼物还是祸害。但礼物有时候和祸害是一回事儿。我迟早会遇到这么一个人。迟早会被他修好。迟早抛却在这个世界上。


我被酒气熏得有点儿晕,走到洗手池,拿凉水泼脸。洗手池的灯光昏黄,灰扑扑的。那个人的存在,在今天变成了一件不确定的事儿。但今天,今天在很多很多年后,会不会变成同样的一个梦呢。我们在酒桌上喝酒。我说你们记不记得上一次聚会。我一直记得,我们二年级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小男孩跳轨了。你们统统都不记得他了。然后他们大声反对我说,我们都记得啊,那个人,在四月里死了,在踏青的时候死了。我们到今天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跳轨。他们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回忆死者的事迹,死亡把所有平淡无奇的事变成了冒险。我坐在他们里面,成为了那个最无话可说的在场者。


有个人从厕所里走出来,一边拉着裤链,一边问,我们上二年级的时候,班上真的死过人吗?


我说是的。


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儿?


我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也不记得他的脸。死者在肉身在记忆都要经历九相。


但我记得他的眼睛。我颤抖着嘴唇说,好像能够说点什么,关于他印象的残骸,他会在这句话的时间里,短暂地活过来一次。


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很湿很凉。我说。


然后我听见他笑了,他在我耳朵边上说:真嗣君。


这一刻,我原谅了他,和他重归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