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兒的推荐 | LOFTER（乐乎）

5
李振洋鲜少提及自己的家人，李英超只知道他出身鲁省，京话说得极好。开春没多久，李振洋告了假，说是回家省亲，走前理着李英超的领子交代他安分些，外面不太平。离了李振洋的那几日，李英超快活得满城跑，他与好友们去梨园听曲儿去租界红灯区看金发舞女，疯起来就摘下手上的金镯子玛瑙戒往台上扔。

但李英超从来都是最早回家的那个，朋友埋怨他扫兴，李英超倔脾气上来，谁也不理，自己叫了司机来接。

他靠在车的后座，月亮高悬，街景从喧闹到寂静，可月色却越来越浓。他看着月亮与他一路同行，无论转几个弯，拐过几片棚屋，总有这么一捧月光在他手边静静地淌。

记忆里好像有个人也是这般。李英超闭了眼像歇会神，那人终于不在身旁，真清静...

5
李振洋鲜少提及自己的家人，李英超只知道他出身鲁省，京话说得极好。开春没多久，李振洋告了假，说是回家省亲，走前理着李英超的领子交代他安分些，外面不太平。离了李振洋的那几日，李英超快活得满城跑，他与好友们去梨园听曲儿去租界红灯区看金发舞女，疯起来就摘下手上的金镯子玛瑙戒往台上扔。

但李英超从来都是最早回家的那个，朋友埋怨他扫兴，李英超倔脾气上来，谁也不理，自己叫了司机来接。

他靠在车的后座，月亮高悬，街景从喧闹到寂静，可月色却越来越浓。他看着月亮与他一路同行，无论转几个弯，拐过几片棚屋，总有这么一捧月光在他手边静静地淌。

记忆里好像有个人也是这般。李英超闭了眼像歇会神，那人终于不在身旁，真清静。

那人走前说要我安分些，我凭什么听他的，我吃大亏了，李英超想着想着又开始恼自己。

他正生着闷气，变故陡生，耳边是一声巨响，眼前的景天旋地转，血色的雾气弥漫，世界又重归平静，仿佛只是又一个云淡风轻的夜。

李英超醒来时，浑身都不舒坦，他睁眼又被剧烈的眩晕给吓回去了。

他感觉额头上有一块温热的巾子在替他擦去虚汗，他试探着问：“李振洋？”声音嘶哑，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小黄雀成了老鸦。

那人果然应了：“是我，你等等，我喊医生去。”李英超这边难受着，根本不愿意离了人：“你先别去，我想喝水。”

“我给你凉了壶茶。”听着声音，李振洋走远了几步，很快又回来，把他扶起来，茶杯递到嘴边。

“医生说你是轻微的脑震荡，不碍事，只是要难受几日。”李英超要是还有力气顶嘴，一定要嚷嚷起来，他都快难受得不行了，这也叫不碍事吗。其实他根本喝不下水，润了润喉咙就偏过头，被自己的动静给闹得恶心起来。

“李振洋，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李英超窝在他怀里，试图说说话转移注意力，他脑袋里像有人撞大钟般不留情面地敲着。

李振洋这几日去了鲁省，却不是探望家人，而是被他原先的顶头上司李家大房召了回去。李家老大最近都在鲁省谈事，李振洋接了令只好只身乘上火车。

李振洋去时心里已有预感，不算太好。果然，李将军开口便让他心中一沉：“振洋，你说我能信得过你吗？”

这话里的意味并不算明确，但绝对危险。李振洋低头恭敬道：“能得到您的赏识是我的荣幸。”

“我那侄儿让你费心了。”这个还未满六十的男人早已满头白发，苍老得像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可他拥有的绝不像他外表展现的这般虚弱。他提起李英超时，语气是很欣喜的。

李振洋知道，李大唯一的亲生儿子好多年前被他的政敌暗杀了去，这是李大毕生的痛楚，李英超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慰藉。他把李英超当自己半个儿子看，早有传闻说，李大要培养李英超当自己的接班人。

外头议论得热闹，绯闻中心的主角李英超对一切却无知无觉，李振洋知道他是个聪明孩子，却绝没有从政的本事。他大伯与他父亲把他娇惯得几乎像个女孩，李英超能长成一个善良正直的孩子已算万幸。

李振洋心里一惊，被推上高位却还没掌握力量的雏鸟，微风于他来说都是滔天巨浪。

他这趟被召回几日，却始终没被告知缘由。李大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他一番，让他好生看着小少爷，务必确保对方的安全。李振洋悬着一颗心，直到京城里发了消息来，说是小少爷出了事。

“我不在才几天，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了。”李振洋有心想说他几句，看他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又不落忍了，问责比他手上拿着的棉巾还软。

“司机如何了？”李英超突然问道。

李振洋沉默良久，还是说了实话：“他伤得太重，救出来时已经......”

李英超异常地冷静：“那他还有什么家人吗，多给点抚恤，别亏待了他们。”李振洋告诉他，事情都办妥了，让他好好休息，别顾虑太多。

李英超说：“有什么好顾虑的呢，我也不是第一次遇着这种事了，要说只是意外那我倒要去拜拜菩萨了。”

李振洋看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李英超长得比同龄人要显小些，唇红齿白的，看着便讨人喜欢，可他那紧闭的薄薄眼皮下，也不知到底是怎样的眼神。

李振洋哄他睡了，仿佛梦是他所能提供的避难所，婴儿床，让李英超回到孩子该去的地方。

6
春天真是个令人欢喜的季节，草长莺飞，树高天远，勾着人想去外头闲逛。

李英超在府上养了半月，少年人底子好，早就能跑能跳，家里全是小黄雀的叽叽喳喳。

“李振洋，我今儿能不能去上学，你给我个准话。”李英超说着就要往外走，他走得威风，余光却小心翼翼地看着李振洋，“我走了哦，我真走了。”

李振洋一直抱着胳膊，稳坐在红木椅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企图越出笼子的鸟儿。

“医生说你这病得休养几日？”李振洋突然开口。李英超想也不想地答：“二十日整。”李振洋又问：“那如今已过了几日啊？”

李英超数了数：“到今天是第十四日，哎，洋哥，你说的这都不作数的，我早就好了。”说着，他原地颠了两下，试图向对方展示自己健康极了。

“医生说二十日整，那便一天也不能少。再过六天，我送您去学校。”李振洋捏着他后颈子，提溜进了卧房，按着对方休息。

李英超百无聊赖，在床上打滚，哼哼唧唧的：“李振洋，你个王八蛋。”

李振洋扔给他几本话本，让他消磨时间：“之前不说是大傻子吗，怎么又换了新花样。”

“我爱喊你什么，就喊你什么，你管得着吗！”李英超拿枕头丢他。李振洋也不恼，把枕头给他塞回背后：“我是管不着，可我记得医生那时好像说你这身子得在家休息整一个月，不如我去请示一下老爷？”

李英超呸他：“李振洋，你能耐啊，居然还学会告状了。”李振洋笑得温柔又漂亮，可在李英超眼里，这人就是株食人花，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得。

李英超随手捡了本画册来看，摇头晃脑，振振有词：“你也就仗着小爷宠你，等哪天我烦了你了，就把你送给厨房大娘换两盆红烧肉。”

李振洋看着少年人这般灿烂又吵闹，心里却静不下来，全是纷杂念头。他看看窗外，天倒还是这般蓝，这人间却已经不是原来的清潭了。

李英超下学回来，脑仁直发胀，学校新来了一个外文老师，说的与原先老师的口音相差甚远，李英超听得神思恍惚。他进门时还偏着头与李振洋小声说着老师的坏话。

李振洋按住他肩膀：“老爷。”李英超转过身看，他爹站在前头，看样子是在等他：“爹，您找我？”

“超儿，你来一下，振洋也跟着。”

李英超在去书房的路上，一言未发，李振洋跟在他身后看他削薄背影，沿路掷下沉默。

“超儿，你不是一直想去法兰西吗？这儿正巧有两张船票，你与振洋一块去，到了那头有你大伯的人接应，房产仆人是早就置下的，去了之后你只管继续学业。”

李英超愣愣地看着书案上的两张薄纸，一时不知作何反应，立成一尊雕像。

李振洋问：“老爷，三日是不是太赶？”

李父摇头，眼神坚定：“早一日去就早安顿下来，超儿，这可是个好机会，你去年不是还说着要去法兰西看风景的吗？”

“爹，您不跟着去吗？”李英超不接那船票。李父笑起来：“傻孩子，我又不用上学。我不在这儿给你挣钱，你在法兰西的开支是天上刮来的不成。”

回屋的路上，李英超踩着青砖，李振洋与他一道，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并立，青石路上响起砖石的歌声。

李英超笑着推他：“你怎么这么讨厌啊，一直学我。”李振洋回他：“还不许人这么走路了吗？”话音刚落，两人都晃神了。

“好像那时也是黄昏，你看看天，红成这样还有道理吗？”李英超被落日刺得睁不开眼，一只手遮在他额前，帮他架了方阴凉。

“李振洋，咱们要去法兰西了，我还没去过国外呢。”李英超捏着他的袖子，低垂着头自顾自地说，“也不知那儿的人说话我听得懂吗，你没学过外文，我还要从头教你，你可得学得认真点，我没耐心的。”

李振洋捧起他的脸，叹息：“小宝，别哭。”

李英超迷茫地问他：“我哭了吗？”

李振洋摸了摸他的眼角，指腹上一点水迹，李英超把他的手翻过来，不让他看：“李振洋，大傻子。”

“嗯，那傻子陪着你，你高兴吗？”

“有什么高不高兴的，到了法兰西我就把你扔了。”

“扔吧，扔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又是黄昏时，一大一小，两个青年，站在几枝斜竹旁，站在青石路上。竹子不会开花，披的满身红花都是落日余晖。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前路能伴几许，全都说不清啊。

至少你现在牵着我的手，我的慰藉便只有一刻，那我也要记一生。

-The end.

展开

收起

洋灵

热度(238)评论(9)转载分享推荐喜欢

LOFTER-网易轻博

推文合集（9377）（张秋）

漂亮笨蛋 16

【洋灵】偏似无情05-06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