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01蚝油

    节目录完以后，说起来，肖战还真没好好看过《倒数相爱》这个节目。

    这天难得他跟王一博两个人都在家，他俩窝在沙发里亲亲，被圆圆和卷卷抓包了两次，肖战脸皮薄，死命把王一博推开，不让他靠近了。

    闲得无聊，正好电视主页在推荐《倒数相爱》收官，肖战就点了进去，从第一期开始放。

    看着看着，两个人就开始互相找茬。

    “你看，就你最不用心，人家就算不会做饭，凉拌好歹也要整一个出来，你倒好，随随便便拿外卖对付我。”

    “我那不是还气着呢吗，还有，谁说我是随便拿外卖对付你的？那家店是我试了八家川菜馆，找出来的最好吃的一家好吧？”

    “那你说饿了么点进去的第一家？”

    王一博气不打一处来，手机直接往肖战手里一塞，把软件点开给他看，“那我给这家店收藏了啊，可不是点进去的第一家？”

    “那开头推荐的十个菜？”

    “最好吃的招牌菜当然要放到最前面啊，有没有商业头脑啊你？”

    越找茬肖战理越弱，索性到最后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倒是王一博，酸溜溜道：“好意思说我呢，你还拿香薰蜡烛当见面礼想送给别人呢。”

    肖战道：“那不是最后送给你了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王一博就更气了，“我知道我对象是你，所以能直接把你往家里带，那你知道对象是我吗？你就给人送香薰蜡烛？！”

    他气鼓鼓的样子看着怪可爱的，肖战没忍住，在他脸上揉了一把，“不知道啊，但是，其实我没有给别人准备见面礼，那个蜡烛是我打算自己用的。”

    “你说什么？”

    肖战憋着笑，“真的，我没给我‘对象’准备见面礼。在车上那样说，是因为有镜头啊，我原本还想着，下车随便去买点什么的。”

    “那你为什么跟我说是见面礼？”

    “故意气你的呗，看不出来啊？”

    肖战笑得焉儿坏，膈应了王一博这么久的事情，到头来，原来是肖战故意的。

    他掐了把肖战的脸，皮笑肉不笑道：“肖老师好演技，我还真没看出来，倒是真被你气了个半死。”

    “好嘛好嘛，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等会儿给你做顿饭，权当赔罪？”

    “行。”

    正商量着中午吃点什么，节目已经播到了第二期，肖战又听见王一博调蘸料时问他的那句：“你喝不喝蚝油？”

    其实在当时，肖战听刚听到这句话，就觉得王一博意有所指，预告片里这句话被单独剪了进去，他就觉着更奇怪了，现在在正片里第三次听到，他还是没弄懂王一博的意思。他一时没忍住，戳了戳王一博的手臂，问他：“你当时，真的是问错了？”

    王一博瞥了他一眼，凉凉道：“你真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

    “哼，自己想。”

    王一博不搭理他，肖战就自己想办法了，电视看不了弹幕，手机是看得到的。

    他点开手机的视频软件，调整到同一期，打开了弹幕。

    前后几分钟弹幕数量都正常，唯独在王一博问到这句话的时候，满屏文字像疯了一样刷起屏来，乌压压一片，看过去全都是：

    “跟他和好！”

    “快点跟他和好！”

    “我求求你们了快点和好行不行！”

    “什么神仙爱情，什么神奇道歉！我的博君一肖，我的青春，和好啊快点！”

    肖战皱着眉头，没太看明白，提示到这个份上了，肖战还没看懂，王一博气结，更重地“哼”了一声，居然闹小脾气跑了。

    “诶诶，你干嘛呀？”肖战没拉住他，也没去追，自个儿把那几个字念叨了两遍，“喝不喝蚝油？和好？和不和好呀？”

    肖战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往王一博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王一博走的时候，还把两个孩子也一起抱走了，父子三个正窝在玩具房里玩赛车。

    这是之前王一博搬到肖战家里去的东西，他说给孩子们买礼物，看了肖战小号发的微博，知道圆圆喜欢车，但是圆圆以前从能坐的小汽车上摔下来了，他觉得危险，于是给圆圆买了遥控的四驱赛车，连全套赛道都买回来了。

    赛道需要不小的空间组装，肖战家里可没那么大的地方，跟王一博搬到C市来的时候，又兴师动众的把东西搬到王一博家里来了。

    赛道是组装好了，但是圆圆太小了，哪里知道怎么操作遥控器，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王一博在玩，圆圆在旁边看，很捧场地给他鼓掌助威。

    卷卷平时对这种东西是没什么兴趣的，但今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哥哥的情绪感染了，这会儿一块儿站在旁边，高兴地蹦跶。

    王一博跑了两圈，最后帅气地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漂移，稳稳当当停下车，他把遥控器递给圆圆，让他自己去瞎折腾，然后回头看看肖战，问他：“想明白了？”

    肖战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在他侧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不答反问：“我们今天晚上吃火锅呀？我们喝蚝油嘛？”

    王一博是盘腿坐在地上的，这会儿索性把腿伸直，笑着把肖战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捏着他的下巴亲他，“好啊。”

    亲过两轮，肖战微微有点儿喘气，王一博松开他，跟他额头贴着额头，坏笑着道：“卷卷一直在看我们耶。”

    肖战被亲得犯迷糊，搂着王一博的脖子往前追了追，嘟嘟囔囔道：“看见就看见了……不管，我们继续。”

    王一博便又亲上来，“是是是，双亲恩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让他看。”

    02胡子

    王一博近来发现一个逗孩子的方法。

    前一天晚上睡觉之前刮个胡子，第二天早上长出来的胡茬非常短，而且肉眼并不明显，但是仔细摸，还是能有点扎手的感觉的。

    他老这样去蹭圆圆和卷卷的脸。

    不疼，就是有点儿痒，逗得两个孩子嘻嘻哈哈地笑，在他怀里或者在床上扭成一团躲来躲去。

    肖战要给孩子穿衣服，让他们起床，卷卷先爬开了，逃过一劫，窝在肖战身上看哥哥被欺负，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幸灾乐祸。

    肖战一边把卷卷的脑袋从毛衣里面解救出来，一边无奈地推了王一博一把，叫他适可而止，“别闹了，给圆圆穿衣服，他该着凉了。”

    王一博答应一声，把圆圆从被窝里面捞出来，但圆圆没疯够，穿衣服的时候也不肯老实，在王一博手上扭来扭去，滑不溜丢，还主动去抱王一博的脖子，蹭他的脸。

    肖战都快把卷卷收拾好了，王一博还没顺利把圆圆的衣服穿上去，他嫌弃地瞪了王一博一眼，把卷卷放到一边去，挤开王一博，自己上手给圆圆穿衣服。

    这一看不得了，王一博唯一给圆圆穿上去的一件毛衣，前后还给穿反了，领子高高的勒着圆圆的脖子，难怪圆圆不配合。

    肖战气得捏住王一博腰间的软肉拧了一把，又好气又好笑地对圆圆说：“看看你的傻爹地干的好事。”

    他把圆圆的衣服脱下来重新穿，衣领有点小，圆圆脑袋被卡住了，肖战费好大劲才给他脱下来，憋了半天的圆圆“咯咯”笑得像个小傻子，肖战也被他带着笑，转头又朝王一博道：“看看你的傻儿子，就知道笑。”

    骂自己傻王一博没意见，骂他儿子王一博就要闹了，“哪儿傻了，哪儿傻了，我们这叫乐观，对不对圆圆？”

    “对！”

    小朋友也不知道爸爸爹地在问什么，反正就脆生生地答对，王一博又把脸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朝肖战得意地一挑眉毛：“看吧，我儿子说对。”

    肖战摇摇头，由着他们爷儿俩闹，道：“亏得你上次用胡子刮疼的是圆圆哦，他忘性大，你看看要是换了卷卷，他还让不让你靠近，还能让你亲他，美得你。”

    *

    03卷卷的小喜好

    哄卷卷吃饭，一向是最让肖战和王一博头疼的事情。

    按理来说，两岁的孩子，不是应该对任何食物都非常感兴趣，见到什么都想往嘴里塞，哄诱他的最好方式就是吃的吗？可这招对圆圆百试百灵，对卷卷却根本不管用。

    同一样食物，夹到圆圆碗里，他会非常高兴地甜甜一笑，对给他夹菜的人说谢谢；但要是夹到卷卷碗里，筷子还没有递到卷卷跟前，卷卷已经把自己的碗端走了，绝对不让食物落进自己的碗里。

    同样是海苔鸡肉卷，圆圆已经吃掉三个了，卷卷碰也不碰，王一博就换了蔬菜虾圈夹给他，筷子还在半空中，卷卷就把自己的小餐盘端起来躲到一边去了。

    “卷卷你尝一口好不好？不好吃我们就不吃，真的。”

    “不要。”

    “可是那你的虾仁烩饭你也没有吃，不吃午饭的话会饿肚子，下午我们就没有力气出去玩了。”

    “不吃。”

    “你什么都不吃的话，下午我们就只带哥哥出去玩，不带你。”

    起先，这种威胁还是挺管用的，但是后来，王一博给孩子们买回来的礼物里面，有一套卷卷非常喜欢的儿童乐高，他可以自己在积木桌前坐一整天，几个零件拆了拼，拼了拆，乐此不疲。

    原本卷卷喜欢乐高，王一博还挺高兴的，空闲的时间还带着他一起搭了两个城堡，后来问题就出现了，卷卷居然变宅了，只要积木还在，带不带他出去玩，他根本无所谓。

    所以现在，王一博威胁他，说不带他出去玩，卷卷听着不痛不痒，还撅起小嘴巴，轻轻“哼”了一声。

    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看得肖战火冒三丈，他自己舀了一勺烩饭喂到卷卷嘴边，卷卷脑袋往旁边一偏，也被弄得有点不耐烦了，小眉毛拧起来，“我不……”

    “卷卷！”

    卷卷被肖战吼得一哆嗦，抬头愣愣看着爸爸，嘴巴一瘪，眼圈登时就红了。

    “哎哟。”卷卷一哭，王一博就心疼了，他拦了拦肖战，把肖战端着的烩饭接了过来，又把卷卷的椅子挪到自己跟前来，“好了好了，我们把饭吃完，下午就出去玩好不好？吃不完，吃一半也可以。”

    卷卷刚被凶过，抽抽搭搭的小模样看着别提多可怜，王一博再给他喂饭，他总算没有躲开了，委委屈屈地张开了嘴巴，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一边鼓着腮帮子吃饭。

    下午，温泉游泳馆的教练把两个小宝贝带到泳池中心去玩儿了，王一博和肖战穿着浴袍坐在岸边看着他们，顺道给肖战喂了一瓣扒干净橘络的橘子，还挺甜的。

    肖战神色还是有点儿阴郁，王一博就在旁边逗他，“哎哟，还生卷卷气呢？我们卷卷多乖啊，就是不爱吃饭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别生气了啊。”

    肖战横了他一眼， “我没生气，我今天也不是故意凶他的……唉，你都不知道，卷卷像是根本感知不到饥饿一样，我甚至带他去医院看过，怕他是不是真的有这方面的疾病，可是检查结果一切都正常，医生说这孩子可能就是不爱吃饭，没有办法。”

    王一博拍拍他的手，安慰他：“孩子还小呢，等长大一点儿懂事了，就会知道自己吃饭了。你多想想圆圆嘛，那小胖胖吃饭多香啊，卷卷天天跟着这样一个哥哥，肯定会有变化的，别担心了啊。”

    肖战脚丫子在水里踢了一下水花，还不解气，冲王一博抱怨道：“都怪你！养的什么儿子啊，愁死我了。”

    可给王一博冤枉的，他喊冤道：“这怎么能怪我呢？”

    “不怪你怪谁啊？你小时候不也是被人追在屁股后面喂饭的？吃一口还得给你五毛钱！”

    王一博啼笑皆非，握着肖战的手，捏了捏他的小指头，“那是小时候好吧？而且那个时候吃的是我不爱吃的东西，我才这样的，要是换我喜欢的东西，还有别人喂的份儿啊？倒是你，我们刚在一起那会儿，你都厌食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我还不是快愁死了？”

    “那能一样吗？我是个大人，我知道自己必须要进食，但卷卷不知道啊。”肖战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不给他捏，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王一博总算不是以前那个挨了打就非要讨回来的小屁孩了，他捉住肖战的手腕，把肖战揽进怀里，软下声音哄他：“没关系的，小孩子总会长大的，我们陪着他嘛，嗯？”

    肖战没再反驳什么了，顺势靠在王一博的肩膀上，惆怅地叹了声气。

    王一博调侃他：“该叹气的是我好不好？你现在可算知道，我以前哄你吃饭多费劲了吧？唉，哄完了大的再哄小的，还要被大的冤枉背锅，我得叹多少回气才够啊？”

    “烦死了你，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呐，还吃橘子吗？”

    “啊呸呸呸，酸死我了！”

    肖战一下把刚吃到嘴里去的橘子吐了出来，酸得直皱眉头，又迁怒了王一博，在他胳膊肘上拍了好几下。

    王一博抱/着头躲躲闪闪，“诶诶诶，我这次真不知道这是酸的，别打了别打了哥，来喝口水。”

    肖战咬着吸管喝了一大口果汁，把杯子放回去的时候，正好圆圆和卷卷都趴在儿童游泳圈上，扑腾着小短腿，游到岸边来了。

    王一博抬手碰了碰肖战，“我们撩一下圆圆，看他什么反应。”

    生孩子如果不是用来玩的，那就毫无意义了。

    王一博弯腰把圆圆的游泳圈拖到跟前来，从刚刚喂给肖战的橘子上扒了一半下来递到圆圆嘴边，“来圆圆，吃块橘子。”

    圆圆什么都吃，笑眯眯地张开了嘴巴，啊呜一口咬下去。

    卷卷中午才惹了肖战生气，这会儿居然主动凑了上来，小手扒拉着肖战的腿，仰头看着肖战，喊了他一声“爸爸”，然后张开了嘴巴：“啊——”

    王一博趁肖战没做出反应，立刻把手里最后一瓣橘子塞进了卷卷的嘴里，坏笑着道：“吃吧。”

    圆圆的小米牙咬破橘子，酸得在水里打了个哆嗦，眼睛直闭，橘子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王一博哈哈笑着把他从水里抱了起来，伸手放到他嘴边：“乖乖，太酸了我们吐掉。”

    圆圆吐掉橘子，小舌头也跟着一起吐出来，龇牙咧嘴地闭着眼睛又连着哆嗦了好几下，才含含糊糊道：“不好吃。”

    肖战也把卷卷抱起来，正待如法炮制，却见卷卷喉头滚动一下，把橘子给咽了下去。

    肖战吓了一跳，怕他是被呛着了，立刻要掰开他的嘴巴看看，但卷卷乖乖张开了嘴巴，嘴里什么都没有了，他神色也正常，居然真的把那瓣橘子咽下去了。

    “你喂给他的跟圆圆的是一样的吗？”

    王一博也诧异着呢，“是一样的啊，都是你说酸的那个。”

    两个父亲还在惊疑不定，卷卷咂咂嘴，眨巴着眼睛望向水果盘，“还要。”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卷卷居然主动要吃东西。

    王一博忙不迭从水果盘里又剥了个橘子递给他，但卷卷只吃了一块就皱眉了，摇着头道：“不是这样的。”

    肖战塞了一块到嘴里去，清甜汁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挺好吃的呀。

    但卷卷就是摇头，不肯再吃了。

    肖战转头跟王一博面面相觑，王一博问：“你以前，给他们吃过酸的东西吗？”

    “没有啊，小孩子的食物都很清淡的，少盐少油少糖，水果可以吃，但谁买水果会买酸的啊？都会问甜不甜好吧？”

    王一博不信邪，喂了好几样甜的水果给卷卷，卷卷都摇头，最后他没辙了，回头对肖战耸耸肩膀，道：“看来，不酸的他还不喜欢。”

    肖战觉得怪好笑的，他捏了把卷卷的小脸蛋，“我的小祖宗喂，叫你爸爸我上哪儿给你买酸橘子去？”

    卷卷无辜睁着大眼睛看他，王一博也凑过来揪了他一把，“酸的水果也挺多的，杏子李子都是，咱们一样样买回去给他试试，可算找到点儿他喜欢吃的东西，真不容易啊。”

    肖战无奈地摇摇头，吐槽他：“奇奇怪怪。”

    王一博护犊子，找补道：“还有后半句呢，我们卷卷虽然奇奇怪怪，但他可可爱爱呀。”

    04结婚

    王一博之于肖战，是个招人喜欢的狗崽崽。

    勇敢又炙热，天真又美好，善良又赤诚，是在他企图偷偷溜走时，义无反顾地跟上他的脚步的小狗狗。虽然后来，他们迷失过一段时间，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彼此身边。

    而肖战之于王一博，王一博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他与肖战，二十岁相识相爱，二十一岁分手离别，二十四岁重逢和好，而他马上要二十五岁了。

    他希望他们的结局是——

    “肖战，我们结婚吧。”

    他希望二十五岁的王一博，能与肖战，完满结婚。

    ——“好草率啊你，但是……好啊。”

——————

没啦。

去看一眼后记叭，废话都在那儿啦。

    13

    肖战把鼻梁上的墨镜往上推了推，将口罩拉高，帽檐压低，又把防晒衣的帽子戴在头上，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轻手轻脚靠近了坐在遮阳棚底下的人。

    不是要去遮别人的眼睛，也不是要从背后跟别人来一个拥抱，肖战轻轻巧巧地来到别人身后，猝不及防一伸手，给他脑袋上来了个暴扣，把人摁得往石桌上一倾，差点儿一头栽倒在雪顶咖啡里面。

    恶作剧得逞，肖战哈哈大笑，仗着人高腿长，两个小矮墩跟跨越障碍似的直接跨了过去，他随便挑了一个坐下来，单手摘了帽子口罩，另一只手的手肘撑在石桌上，跟被他推了一把的江珧打招呼：“嗨。”

    这正面对上，肖战才看见，江珧手里也拿着一副墨镜，镜面光洁如新，倒映出来的景象一清二楚。

    ——刚刚肖战是怎么从背后偷袭他的，其实他一早就看见了。

    肖战嘴角一抽。

    江珧慢条斯理地把墨镜重新戴回脸上，歪着脑袋看着肖战，笑得又乖又甜，“老师好凶哦，昔日学生摇身一变成了对象，光见面礼就送出了‘送走我’的架势，接下来七天可咋办哦。”

    肖战：“……闭嘴，谢谢。”

    江珧露齿一笑，看着肖战轻松惬意的表情，突然好奇地问：“战哥，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肖战摸了摸自己的脸，嘴上说有吗，心里却在怀疑，这么明显吗？他摆摆手揭过这个话题，给自己点了杯冷饮，等待的空隙里，跟江珧聊了点别的。

    肖战的第二个搭档对象，换成了江珧。

    江珧会接梗，行事也配合，跟他搭档拍节目，肖战要轻松不少。

    这次的见面地点不在江珧家里，也不再是三组单独活动，节目组大手笔地包了一个热带地区的小岛，三组CP都在岛上，听说之后还有联动游戏。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王一博的杰作。

    原本两人和好以后，王一博是要动用特权，更改节目形式，强行要求不换搭档的，但是肖战觉得太张扬了不好，哄了他好一阵，才哄得他勉勉强强松口同意。

    结果转头就给他来这一手。

    这么想着，肖战摇了摇头无奈失笑，眼角余光瞥见从酒店方向开过来的沙滩车上坐了四个人，其中，大背头花衬衣黑墨镜，最显眼的那个，赫然就是王一博。

    另外两组CP也来了。

    除了王一博，另外三个人，一个是女团主舞，一个是国民女儿，还有一个风格犀利的主持人。

    江珧之前的搭档就是那个国民女儿，童星出道，家里父辈都是圈内导演，演技了得，性格大大咧咧，很好相处。她的搭档是主持人，两人这会儿反向坐在车尾，主持人贴心地给她举了遮阳伞。

    而王一博这次的搭档是国内一个风头正盛的女团主舞，舞台上杀气腾腾又A又飒的漂亮小姐姐，私底下其实呆呆萌萌的，反应总是慢半拍，台上台下强烈的反差萌也给她圈了一票粉。

    一行人汇合到一处，相继打过招呼，握手的时候王一博悄无声息地挠了挠肖战的掌心，被肖战凶恶地瞪了一眼。收到眼神警告的王一博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却没瞒过一直在关注肖战的江珧。

    江珧眉头不动声色地拧起，王一博回以一个挑衅的眼神，好不得意。

    江珧的笑容瞬间就僵硬在了脸上。

    *

    下午的游戏过程，江珧摆明了要跟王一博较劲儿，王一博的胜负欲被挑起，寸步不让，两人打个沙滩排球，打出了运动会赛场上的拼命架势。

    其他人可没这么好的精力，摇着头啧啧称叹，纷纷回到遮阳棚底下休息。

    肖战是主要观众，他一走，王一博就没兴致继续搭理江珧了，把排球把装球的筐里一扔，也跟着走了。

    可是肖战不让他近身，指着摄像头和女团主舞小声叫他滚蛋，王一博气得牙痒，到底没在众人面前跟肖战纠缠。

    等到海面环境合适，一行人做好准备去冲浪，有专门的教练在旁教学。这是其他五个人都没有尝试过的新鲜运动，但江珧喜欢海面极限运动，他是学过冲浪的，众人都只能趴在冲浪板上随波逐流的时候，江珧已经自己找好了合适的浪花，手掌撑住冲浪板，身体用劲往前一收一跳，踩在冲浪板的尾端，稳稳当当站了起来。

    “战哥战哥！快看我！”

    好不容易赢过王一博一头，江珧当然是要找足了场子的，连教练都说江珧的姿势很标准，江珧就跳下冲浪板，推着板游到肖战旁边来，冲肖战挤眉弄眼地笑，“战哥，我教你啊。”

    “好啊。”节目需要这样的镜头，肖战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他偷偷去瞥了眼王一博的神色，果然见他冷面霜眉，脸色黑得能滴下墨来。

    肖战装没看见，并不哄他，专心跟江珧学习，另一头，王一博也认认真真地听教练讲解注意事项和动作要点，两轮过后，就迫不及待要尝试上板。

    王一博学东西飞快，失败了两回就成功了，是他们这群人里，除了江珧以外，第一个成功上板的，但毕竟不熟练，踩冲浪板的位置不对，没一会儿就摔进水里。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非常顽强地重新爬上冲浪板，继续试。

    连两个女孩子都能勉强成功在板上站起来的时候，一群人终于力竭，游回岸边，准备回酒店去休息。

    肖战此前抽到了一个给江珧吹头发的任务，索性趁着这时候把任务做了，一行人各自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出来，就在二楼公共区域看见肖战在给江珧吹头发。

    王一博脸色铁青地盯着两人，目光灼灼，比吹风机的热风还烫手，肖战实在不能忽视他的视线，随意拨弄了两下江珧的头发，就草草结束了。

    去吃午饭的时候，肖战故意放慢了速度，跟王一博坠在队伍最后面，悄悄拿肩膀去碰他的肩膀。

    “诶，还生气呢？”

    “嗬，哪里的话，我哪儿敢。”

    虽说两个人已经和好了，但是肖战说什么都不愿意跟王一博回家，也不让王一博住到自己家里来，说什么，要慢慢来，慢得王一博早就憋一肚子火了。

    结果节目上的事情，肖战又不许他插手更改形式，他就更生气了，现在还在节目里看着肖战跟别人亲亲密密，他头上都快冒烟了。

    他指着自己湿哒哒的头发，“我明儿就去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

    肖战被他逗笑了，杵了他一胳膊肘，正了正神色，道：“谁要你非得把大家聚在一块儿的，要是看不见你不就不生气了？”

    “我看着都这样了，看不见还得了？”

    濒临暴走边缘的小狮子快要炸毛似的，可肖战居然不顺毛哄，还添油加醋煽风点火，“那你就看着呗，我就是要给你添点儿堵。”

    “诶，什么意思啊你，给我过来。”

    王一博拽着肖战的手腕，把他往旁边一拉，闪身彻底脱离了队伍，把肖战带到了电梯旁，正好电梯门开，王一博瞥一眼摄像师，摄像师默默退后一步，没有跟上去。

    两人径直回了房间，王一博顺手把房门反锁，扣着肖战的腰把他往怀里一拉，抱得严严实实，闷声闷气地道：“你还生我气呢？你就算跟我生气，也别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啊。”

    肖战推了推他，不但没推开，反而被勒得更紧，他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没好气地在王一博身上拍了一巴掌，“撒手！”

    “不撒。”

    他腻腻歪歪地蹭着肖战，肖战拿他没辙，身上挂着个大号的树袋熊，艰难地挪到沙发旁边，双双跌进沙发里。

    “行了行了，跟你讲清楚。”

    “你说。”

    “你傻啊，原本节目形式定的就是七天一换搭档，要是你强行改了，节目组拿你没办法，但观众可不会买账，到时候节目的损失，亏的不是你的钱吗？”

    肖战小财迷本质，才不会愿意损失这么大一笔钱，可王一博不在乎，嘟嘟囔囔道：“不就是一点钱么，我亏得起。”

    肖战气得掐了他一把，用力把他从身上撕下来，王一博还待耍赖再抱回去，便见肖战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了？”

    “王一博，这就是我跟你的区别，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当初会分手的真正原因。”

    王一博心口一凉，茫然抓住肖战的手，“肖战……”

    肖战没挣扎，由着他抓着，“你跟我不一样，就算当初你离家出走，成了落魄少爷，但你本质上，还是个少爷，很多你不在乎的事情，我没有办法不在乎。你随心所欲，投资千万的节目也想改就改，说亏就亏，你要怎样就怎样，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你，包括我。”

    王一博没有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只是以为肖战在生他的气，他便服软道：“战哥，我不改就是了，你别气了，节目该怎么拍就怎么拍，我保证不再打扰你和江珧。”

    “我不是这个意思，”肖战反手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我跟江珧没有关系，无论跟我合作的人是江珧还是其他人，只要我在镜头前面，我就只是一个演员，我跟他所有的互动，都只是为了呈现给镜头外的人看。你知道我想要表达什么吗？”

    王一博茫然摇头。

    “我有分寸，所以我想要，不被你安排。”

    “肖战……”

    “你听我说完。这次只是一个综艺节目，你想改就改了，那以后呢？我们都是演员，可能以后你不是，但我会一直是，这是我喜欢的工作。但如果我接到了让你不满意的戏，你是不是也要做点手脚，也要管一管？”

    王一博想反驳，但他没办法反驳，他必须承认，肖战说的，是真的。

    他是天生有特权的那一类人，他骨子里的霸道强横不是落魄两年就能够磨灭得了的，他想做的事情是一定会做到底的，不计后果，不论得失。

    他的眼神从茫然到沉静，所有的转变肖战都看在眼里，肖战便知道，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王一博，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想好好跟你在一起。”

    王一博安静地看着他。

    肖战继续道：“所以，我一直在想，要坦诚的跟你谈一谈。我们当初会分开，肯定是两个人都有问题的。你霸道强势，我退缩胆怯，所以但凡有一点意外，我们就会分崩离析。就算我们这一次和好了，但是两个人在一起，肯定还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和矛盾。短时间内，你会因为愧疚对我一再退让，可时间长了呢？别否认，你自己都没有办法保证。”

    “所以我为什么不肯跟你回家，也不让你住到家里来，就是因为，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鼓足勇气，跟你坦诚相待。”

    肖战有点紧张，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两下，声线开始发紧，他道：“王一博，我想跟你做个约定。我改掉我的沉默和逃避，你也收一收你的控制和强势，我们再出现问题的时候，不可以冷战，不可以说气话伤害对方，我们找时间，一起坐下来谈一谈，一起解决问题，而不是解决对方。”

    “你，你同不同意？”

    时间被一只不知名的手按下了暂停键，空气里流淌的尘埃从眼前飘过，清晰可见，远处海滩上嘈杂的喧闹声突然远去，浪花拍打岸边的声音也销声匿迹。狭小的一方空间里，唯独两个人的呼吸声，缓慢而悠长。

    王一博的沉寂让肖战血液里的焦灼因子逐渐沸腾，他绷不住，推了王一博一把。

    “你同不同意，你倒是说话啊，你要是同意的话，我马上带着圆圆和卷卷，跟你回家。”

    “肖战——”王一博终于有了动静，他嗓音干涩喑哑，轻轻叫了肖战的名字。

    “——我可不可以亲你？”

    “啊？”

    王一博粗重地喘息了一声，竭力克制自己隐藏在表面之下剧烈翻涌的情绪，他的指腹揉上肖战柔软的唇，慢慢揉到唇下那一颗精致小巧的痣上 。

    他说：“我很高兴，我同意，我改，我以后慢慢学着，不干涉你的工作，尊重你的意愿。哦不，从现在就要开始改，所以，我在征询你的意见——现在，此时此刻，我可以亲你吗？”

    肖战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到王一博的脸上，他猛地往前一扑，把王一博按倒在沙发上，低头亲了下去。

    “笨蛋，这个就不用征询我的意见了。”

    *

    两人没吃午饭，王一博呼叫前台送了两份午餐上来，吃饭的时候，王一博突然抬起了头，盯住了肖战。

    肖战被他的视线看得心里发毛，“干嘛啊？”

    王一博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给我吹头发。”

    “昂？”

    王一博说风就是雨，马上去拿了吹风机回来往肖战手上一递，理直气壮道：“你都帮江珧吹头发了，帮我吹一下怎么了？”

    肖战无语，“我那是为了完成任务啊，天气这么热，你头发都干了好吧？吹个屁啊，上一边儿待着去。”

    王一博另辟蹊径，起身要去浴室，边走边道：“那我现在去再洗个头，我不管，我就是要你给我吹头发。你跟江珧做了什么，回来就必须跟我再做一遍，我也一样，我跟别人要做什么先跟你汇报，回来再跟你做一次。”

    肖战哭笑不得地拽住他，“你有毛病啊，你无不无聊幼不幼稚啊？”

    “我就是无聊，我就是幼稚，我还厚脸皮，怎么着？你想要我以后不干涉你选工作，那我得给自己找点福利吧？你最好少接点有吻戏亲密戏的剧本，不然回来跟我再重复一次，我肯定亲死你。”

    “……靠，你神经病啊，你怎么想着干涉工作的标准，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啊？”

    王一博理不直气也壮：“那我还能干涉什么，我最见不得的就这了啊！我不管，肖战，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吹头发！”

    肖战还指望中午能休息一会儿，哪有空跟他纠缠这些啊，他拖住王一博的手，“别别别，我们下午还要去骑摩托艇，头发肯定还要打湿的，晚上，晚上好不好？晚上我帮你吹头发。”

    王一博挑高了一边眉毛，思考了一下他话里的可信度，最后眉开眼笑地把吹风机一扔，沙发不靠墙，他手撑着沙发靠背借力一跳，坐到了肖战身边，把他往怀里一揽。

    “成交。你等着看，下午玩摩托艇，我肯定不会输给江珧。”

    “吹吧你，人家学过的好吧？”

    “学过怎么了？开玩笑，摩托艇也是摩托，我最擅长了，虐死他。”

    “骗人。”

    “我怎么骗人了，你信不信，我能用摩托艇给你在海里画个爱心出来！”

    “真的假的？”

    “你等着看好了。”

    “嘿嘿，好，我等着。”

    “肖战。”

    “嗯？”

    “你别跟那个江珧那么亲密啊，他在学我你看不出来吗？还管你叫战哥，膈应死我了。”

    “我知道啊，但你是不一样的嘛，你是我最最特别的狗崽崽啊。”

    “真的？那你亲我一下。”

    “啵。”

————————

    正文完。

故事讲完正文就结束啦，后面应该还会有番外和后记哦。

    12

    肖战在外拍戏，经常几个月都不回家，所以他格外珍惜能跟孩子们相处的时间。没有工作行程的时候，他会带孩子们出去玩，或者在家陪两个孩子玩游戏。

    宝贝们的新玩具，是一套四季图画拼图。卷卷很聪明，不到一岁的时候就能在毛毡板上比对出十种不同的小动物形状，将不同的图块放到正确的位置上，现在两岁多了，他的拼图玩具已经进阶到了整图拆散，他能在五分钟之内把一个二十块的拼图还原成一幅完整的图画。

    卷卷动作不快，但是他很耐心，小手捏着一块块拼图，认真地在边缘处进行比对，不对就换一块，肖战会把他已经尝试过的拼图块拿开，以免他混淆。

    可圆圆是个坐不住的，在肖战身旁扭来扭去就是不肯安分坐着，肖战一边给卷卷讲故事提示，一边还得防着圆圆捣乱，怕他把拼图块当飞镖扔出去或者当食物塞到嘴里去。

    两个孩子性格完全不一样，肖战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才能兼顾到两个宝贝，陪两个孩子都玩一轮，简直比他连轴转拍一晚上戏还累。

    好不容易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圆圆不用肖战操心，自个儿拿个小勺子端个小碗，安安静静吃自己的饭，卷卷却是追着喂也吃不了两口。

    费老大劲儿才给卷卷喂下去半碗荞麦面，肖战去厨房接个水的功夫，卷卷已经从餐厅的椅子上爬了下来，跑到了客厅，他自己打开了电视机，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卷卷冲着开屏广告上的肖战大喊了一声“爸爸”。

    开屏广告是《倒数相爱》的宣传片，算算时间，今天正好要播第二期了。

    肖战以为卷卷有什么事情，跟到客厅来一看，卷卷仰着小脑袋看着肖战，一手指着电视机屏幕，对他露出一个又乖又软的笑容来，“是爸爸！”

    肖战把他抱起来，远离电视机屏幕，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是是是，是爸爸，还有……”

    开屏广告只有十几秒钟的时间，肖战跟王一博去逛超市的画面一闪而过，卷卷却眼尖地看见了熟悉的人脸，兴奋地说：“还有叔叔！”

    肖战以为卷卷看见了江珧，摸了摸他的脸蛋儿，说：“嗯，还有带你玩的江珧叔叔。”卷卷却摇了摇头，歪着脑袋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道：“是上次，生病的，叔叔。”

    开屏广告放到最后两秒钟，王一博站在厨房里，端着一碗蘸料回头问肖战：“你喝不喝蚝油？”

    卷卷眨巴着眼睛看着电视机里的王一博，回头对着肖战又笑起来，“是这个叔叔。”

    卷卷居然记得。

    那天，王一博问他能不能也见见卷卷，肖战同意了。后来肖战把卷卷抱到房间里去，父子俩从没见过面，王一博不知道该跟卷卷说些什么，一大一小就只是呆呆地坐着，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好半天。

    圆圆胆子大，不认识王一博也敢扒拉王一博脑门上的退烧贴，但卷卷是有点儿认生的，那次被莫名其妙送到一个陌生人身边，居然没哭没闹，也没往肖战怀里躲，就只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王一博，然后，对他笑了一下。

    乖乖的，甜甜的，笑了一下。

    肖战记得，王一博的眼圈登时就红了。

    他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卷卷的小手，卷卷捏住他伸过来的手指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就只是奶声奶气地“啊”了一声。

    肖战不敢去回忆王一博当时的神情，只是抱/着卷卷的手紧了紧，在他额头上温温柔柔地亲了一下，纠正他：“不是叔叔，是……爹地。”

    好陌生的词，卷卷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肖战嗓子眼里堵着什么似的，说话都艰难，他哄卷卷：“卷卷乖，那是你跟哥哥的爹地，是爹地。”

    “爹地？”卷卷小声跟着喊。

    肖战眼睛一酸，眼泪就跟着翻涌出来，他把孩子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头，没让卷卷看到自己哭。他一只手在卷卷背后轻轻拍抚，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缓了一会儿，才放开卷卷。

    他在卷卷脑袋顶上轻轻拍了两下，“行吧，给你看会儿动画片，就二十分钟，听到了吗？”

    卷卷没有时间概念，但他听懂了肖战允许他看动画片，立刻乖乖点了头。

    给卷卷调好了动画片，正好圆圆的饭也吃完了，肖战索性把两个孩子凑到一块儿看动画片，刚把圆圆送到餐厅来，肖战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陌生的电话号码，肖战等了一会儿，铃声过半，电话那头还没有挂断的意思，他就点了接听。

    “喂，你好。”

    “肖战，是我。”

    王一博。

    肖战还没来得及说话，王一博就在电话那头急匆匆地道：“你先别挂电话，那个，我，我在你家门口，你能不能开开门啊？不开也没关系，我马上就走了。我就是来送一点东西给你，我都搬到门口放着了，你要是不想见我，我可以马上就走，但你至少把东西收下。”

    肖战：“……”

    王一博吸了吸气，“好，好吧，我知道你不想见我，那我就，走了啊。”

    肖战无声叹了口气，理智告诉他不要开门不要说话，但是脚下却完全不受控制地走到了门口。

    听筒里的声音和门外的声音慢慢重合到一起，隔着一扇门，肖战几乎能想象得到王一博委屈失落的表情，眉毛和嘴角都耷拉着，狗狗眼也半垂着，“那我真的走了啊。”

    “咔嗒——”

    嘴里说了两三遍真的要走了的人，蹲在门口的几个大箱子旁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地面上戳来戳去，听到开门声，王一博倏尔转过了头。

    “肖战！”

    惊喜是可以具现化的，那双黯淡的狗狗眼里阴郁一扫而光，腮边两个小括号盛满了一脸的甜笑。王一博蹭地一下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却根本挪不开脚，他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期期艾艾地开口：“你开门了？那我可不可以，帮你把东西拿进去？可能有点重。”

    何止可能有点重。

    门口整整齐齐码着五六个巨大的箱子，把过道占得满满当当，王一博虽然瘦，但怎么着也是人高腿长一米八的个子，刚才却只能委屈地缩在一个小角落里，挪都没地儿挪。

    “你……”

    “我帮你搬进去，可重了你拿不动的，你帮你放进去我就走，真的。”

    肖战挡在门口半天没有动，王一博局促地看着他，手指都紧张地绞在一起。

    肖战慢慢往旁边侧了侧身，让出一条道来，不知道是对王一博妥协了，还是对自己妥协了，他哑声道：“你进来吧。”

    王一博忙不迭点头答应，手忙脚乱地把门口的箱子一个个往屋里搬，一边搬一边跟肖战讲话，“这些是给圆圆和卷卷买的一点儿礼物，我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就、就买多了一点。”

    真是难为王一博，怎么把这些东西搬到门口来的，在王一博试图把两个摞起来的箱子一起搬到屋里来时，肖战终于给他搭了把手，王一博却慌里慌张地冲他摇头，“别别别，我自己来就行，你到边儿上去站着，箱子在地上放了的，挺脏的，你别碰。”

    肖战没理他，帮他把箱子都搬进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径直去小阳台洗手，王一博亦步亦趋地跟上去，肖战没拦他，还给他递了擦手的纸巾。

    从玄关到客厅，还要再推开一扇门，门半掩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形。王一博眼神不断往门口缝隙里瞟，肖战轻微地叹了声气，“要……见见他们吗”

    “我可以吗？”

    肖战往前走了两步，推开了门，回头却见到王一博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他道：“过来吧。”

    早教动画每一集的时长都很短，片头片尾加起来可能比正片时间还长，现在在放片尾曲。卷卷乖乖在沙发上找了个角落窝进去就没有动，片尾也认认真真地看，但圆圆皮实多了，看了一会儿就闲不住了，肖战一时没看住他，他居然爬到了沙发靠背上，正在尝试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皮质沙发很滑，圆圆没有着力点，脚下打滑了两次，但他完全不知道怕，原本扶着沙发的手也松开了，想要从墙壁上借力站起来。

    肖战一进来，就看见他松手的场景，一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往前跑了两步，厉声喝道：“圆圆！”

    圆圆被他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身体失去平衡，往旁边一歪，整个人从沙发靠背上滚了下来，眼见就要从沙发上掉下来，磕到茶几抽屉上。肖战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王一博三两步抢跑过去，眼疾手快把圆圆脑袋护住，拎着他的衣服把他往上一提，重新按回沙发上，险险避过了抽屉上突出的金属拉环。

    肖战被吓坏了，跟着跑过去检查圆圆有没有受伤，圆圆眨巴着眼睛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反而觉得好玩儿，咧着嘴巴笑了起来。

    肖战看他没有意外，又急又气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隔着厚厚的衣服一点儿也不痛，但圆圆还是被打得委屈地瘪起了嘴巴，泫然欲泣的可怜小模样，让肖战第二下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乱爬什么啊你！真摔下来怎么办！”

    肖战冷着脸训斥圆圆，他沉下脸的表情王一博看着都怵，更何况一个两岁的孩子，圆圆被他吼得动都不敢动，王一博看不下去，把孩子抱进怀里。

    “战哥你别气了，其实小孩子是有自我保护意识的，刚刚要不是你喊他名字，他也不会摔下来。”

    “你什么意思啊？怪我是不是？”肖战一腔火气没地儿撒，王一博非要往枪口上撞，立刻遭到了迁怒。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也是着急，但圆圆受了惊，你别再凶他了。”

    王一博有心打圆场，可肖战并不领情，脱口而出道：“那我凶你啊？”

    话一出口，两个人俱是一怔。

    王一博挠了挠后脑勺，结结巴巴道：“……也……也不是不行……”

    电视定了时间，二十分钟一到就自动关机，动画片的声音骤然停止，一时之间，空气里飘动的声音，就只剩下浅淡的呼吸声。

    “那个……”

    “爹地。”

    两道声音一起响起来，一道来自王一博，另一道，来自卷卷。

    卷卷从沙发妃位上站起来，走到肖战身边，挨着肖战坐下，他喜欢往人身上靠，一坐下来，就没骨头似的往肖战身上一歪。

    然后，盯着王一博，唤了他一声。

    肖战想去捂住卷卷的嘴巴已经来不及了，王一博神色震惊地看着卷卷，连应答都忘记了。

    肖战把卷卷抱起来就要走，可是他哪有王一博动作快，王一博一把拉住他的手，力道大得把肖战拽得往后踉跄了一下，“肖战！”

    他立刻卸了些许力道，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教的对不对？你让卷卷这么叫的对不对？肖战……”

    他强硬地把肖战拉到身边坐下，肖战不说话他就去哄卷卷，“卷卷乖，再叫一声爹地。”

    卷卷就乖乖地喊：“爹地。”

    被王一博抱在怀里的圆圆探出了脑袋，不明就里地也跟着喊：“爹地。”

    可惜两个宝贝喊的爹地都没能得到回应，王一博只是执拗地拉着肖战的手，惊喜和讶异交织在一起，“肯定是你教的，你让孩子认我了，那你呢，肖战，那你呢？”

    王一博非要逼问出答案，肖战哪里招架得住，他掰不开王一博的手指，放弃抵抗似的，垂下了眼睫，极轻极轻的：“……嗯。”

    王一博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笑起来，眼睛里的光一束束被点亮，“我……那你是不是，肯原谅我啦？肖战？”

    肖战与他对视，茫然地摇了摇头，眼尾的绯色又开始蔓延，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哽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王一博没想到肖战会哭，他脑海里转过千万种念头，甚至想到是不是自己力气太大了捏疼了他，他慌忙道：“我松手行不行，你别哭啊，肖战，你别哭。”

    肖战却已经从哽咽变成了抽泣，两个孩子无措地看着他，卷卷伸出小手给他抹了抹眼泪，小声叫他“爸爸”，肖战捉住卷卷的手捏在掌心里，眼泪掉得更加肆无忌惮。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三年前的事情是误会，可是……可是我真真切切的痛恨了你那么久，我真的以为是你不要我，不要圆圆和卷卷……现在事情突然变成这样，你要我怎么办呢，我到底要怎么办呢？”

    “你知不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你知不知道我自己一个人带着圆圆和卷卷有多辛苦，你知不知道卷卷每一次生病的时候我有多害怕？你不知道啊，你甚至连他们的存在都不知道啊。”

    “圆圆出生的时候花了很长的时候，后面的卷卷憋久了，生出来脸都紫了，我都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他就被送进了手术室。半年里，做了三次手术，他每一次睡着，我都怕他再也醒不过来了。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看着卷卷，生怕他有一点半点的不好，那个时候，我真的，好恨你啊。”

    “我真的，恨死你了……你现在告诉我这些都是因为一个可笑的误会……那这些事情，我就白经历了吗？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这些话，肖战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对王一博说出来。

    三年啊，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甚至在听到录音的第一瞬，升起的念头都是恨极了，既然是误会，为什么王一博花了三年也没有弄清楚，为什么这三年都没有找到他，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么多苦痛。

    可是，他又记起来，是他自己，对王一博说了好多好多过分的话，说自己不爱他了，让他不要再纠缠了，说跟他玩玩就算了，一年了也够出戏了。

    肖战想，若是换成自己，听到这些伤透人心的话，会怎么做呢？那他们只怕，这辈子，就真的再也不会有所交集了。

    是王一博，忍下了他字字扎心的痛，费尽心思安排了一场重新相遇，他们才把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才发现这三年只是一个荒谬可笑的误会。

    他没有办法原谅王一博，也没有办法原谅他自己，所以他纠结他犹豫他挣扎，他根本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毫无心理障碍的重新跟王一博在一起。

    所以他也以为，这些话，他永远不会说出来。

    可是，情感的宣泄一旦有了突破口，就再也抵挡不住了。

    他哭得好厉害，王一博一点办法都没有，骨头缝里都渗进去又酸又涩的眼泪，尖锐而剧烈的疼痛从神经末梢一路蔓延至大脑，愈演愈烈，痛得他想要蜷缩起来。可是他知道，这些痛，远远抵消不了肖战这三年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想起他时，那些剜心刻骨的痛恨。

    于是他颤/抖着伸出手，把肖战和两个孩子一同搂进怀里，“不是白经历的，不用一笔勾销，肖战，你一辈子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但你至少……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会对你好，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好不好？

    温柔无法抗拒，爱情无法消弭。

    肖战闭上眼睛，循着记忆里最熟悉的姿态，仰头吻上王一博的唇。

    他向自己的爱意臣服。

    他说：“对不起……还有，好。”

——————

未完。

可以撒糖啦。

苍了天了，我可算把这篇给掰回来了。

有没有人记得，我在第一章保证，这是个甜文啊。

我错辽，哈哈哈哈哈。

拜拜。

    11

    难得的休息日，肖战搂着两个孩子睡到日上三竿，还是被阿姨的一个电话给吵醒的。

    阿姨在电话里小声问他：“先生啊，我刚买了菜准备上您家里来，看见门口蹲了个人，鬼鬼祟祟地蹲在那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这……要不要报警啊？”

    肖战一激灵，彻底清醒了。

    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万万出不得意外，但他毕竟身份特殊，也不想暴露两个孩子的存在，他犹豫了会儿，回答道：“您先别着急报警，我看下门口的监控有没有拍到。”

    红外监控贴在猫眼下面，只有有人经过的时候才会记录监控录像，但那人只要不是蹲着走过来的，就肯定会被拍到。

    肖战打开软件，先是看了眼实时画面，没在镜头里看见人，这才打开事件提醒，果然看见一条消息提示，早上七点零五分，有人在门前停留。

    镜头失真，人脸被拉长变形，但只消一眼，肖战也认出来了，是王一博。

    他问阿姨：“门口蹲着的人，穿黑色卫衣，灰棕色夹克，是不是？”

    “欸，对对对，还带了个帽子。”

    “我知道了，是我认识的人，我先去处理一下吧。”

    孩子们还没醒，圆圆醒着的时候就活泼好动，晚上睡觉更不可能指望他安安分分，他已经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歪到了床边去了，若不是床周都围着隔板，只怕他早就掉到床底下去了。

    卷卷还好，只是蜷缩成了一团，抱着小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

    给两个孩子调整了一下姿势，肖战进卫生间去随意抹了把脸，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走到大门口，拉开了门。

    王一博蹲在门口，双手环抱着搁置在膝头，脑袋埋在中间，头发乱糟糟的，不修边幅的模样，活似一只被人抛弃的宠物狗。他堂堂一个影帝，哪有过这么凄惨狼狈的样子。

    开门的动静惊动了他，他艰难地把脑袋抬起来，看清肖战的脸，这才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站起来。

    “肖战……”

    “你怎么又来了？”

    他满眼的红血丝，眼下青黑在冷白皮下尤为显眼，嘴唇苍白，下巴的胡茬都冒出了头，整个人憔悴枯槁得不可思议。

    “肖战，我……我是来跟你认错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不好，是我乱发脾气，是我没有珍惜你……另外，还有这个，这个给你，那些话真的不是我说的，你要是愿意听，就……就听一下吧。我是想说……我……”

    他把一个可以直接插在手机上的U盘塞到肖战手里，像完成了一件什么任务似的松了一口气，浑身精神一懈怠，整个人全无力气地朝肖战软倒了下来。

    “诶诶诶你……”肖战手忙脚乱地扶住了他，身体接触到的瞬间才察觉到他身上冷得惊人，再伸手一探他的额头，一片滚烫。

    *

    王一博醒来的时候，感觉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挠他。

    他无意识地左右闪躲，没躲开，那东西反倒凑得更近了，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清甜的奶香味，就在他鼻子前来回晃悠。

    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野清明的瞬间，眼前赫然是一张圆乎乎的小脸蛋儿，乌溜溜的眼睛嵌在白嫩的脸上，眼睑上的睫毛浓密卷翘，乌黑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

    覆在他脸上，让他觉得痒痒的，正是小孩儿的一双小手，好像是在拨弄他额头上的东西。

    这是，圆圆。

    “你、你在做什么？”王一博竟然紧张到连说话都开始打结了，话一出口就后悔，问这么生硬，吓到孩子怎么办。他清清嗓子，准备重新开口，圆圆却一点儿也不怕生，小手啪啪在他额头上拍，口齿不清地说：“草莓……”

    “什么？”

    王一博在自己额头上一摸，撕下来一张退烧贴，他发烧，嗅觉有点失灵，凑到鼻子前面仔细嗅闻一番，才在这退烧贴上闻到一股草莓香精的味道。

    他哭笑不得地把小孩儿抱住，“宝贝儿，这不是草莓，只是草莓味而已。”

    “嗯？”圆圆听不懂，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小孩儿眼神纯净，即便王一博此前已经在照片和视频里看到过两个孩子的模样了，但真真切切见到孩子的面，这还是头一次，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问：“你叫，你叫圆圆对不对？”

    圆圆听到自己的名字，又“嗯”了一声，小手臂伸直了去拿王一博手里的退烧贴。

    王一博怕这孩子把退烧贴拿了会往嘴里塞，硬是仗着自己手长，伸出老远让圆圆够不着，他想跟孩子说说话，可圆圆不理他，满门心思都在那个草莓味的退烧贴上，吃货本质暴露无遗。

    王一博第一次跟孩子相处，束手束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真正把孩子抱进怀里的时候，这温软的小小躯体带给他的触动远不是隔着冷冰冰的镜头的照片和视频可以比的，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圆圆的脸，犹嫌不够，把自己的脸凑过去，在圆圆脸上蹭了蹭。

    香香软软的，滑滑嫩嫩的。

    可圆圆一下子就转过了头，皱起小眉头看着他。

    王一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小朋友把脸转了过来，就把额头抵过去，又蹭了蹭他的小下巴。

    谁知这一下，圆圆突然一把推开了他，小嘴巴一瘪，“哇啊”一声就哭了出来。

    王一博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给圆圆擦眼泪，可圆圆不但不领情，还扑腾着小短腿企图从他身上爬下去，王一博不敢拦也不敢放手，就这么闹腾了一会儿，肖战推门进来了。

    圆圆一见到熟悉的人，立刻伸直了手臂要抱抱，委屈得不得了，一叠声唤着“爸爸”。

    肖战把孩子抱起来，疑惑地看向王一博，“你对他做了什么？”

    王一博眼神茫然无措，他迷惘地摇摇头，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我就是，用脸蹭了他一下。”

    肖战往他脸上看了一眼，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圆圆的脸，便发现圆圆下巴上有一小块红红的痕迹，小孩子皮肤嫩，一点刺激都会红一块，他心疼地揉了揉圆圆肉肉的小下巴，没好气地呛王一博：“你胡茬刮到他了，没轻没重的。”

    “啊，啊？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圆圆好哄，也不记仇，被肖战哄慰两句，又轻轻亲了一口，就止住眼泪不哭了。

    肖战把他放下来，让他到一边去玩儿，谁知圆圆刚一落地，就手脚并用地又往床上爬，目标明显得很，正是王一博手足无措的时候，被他扔到一边没管的退烧贴。

    这孩子，可真是执着得很。

    肖战拎着圆圆的一条腿又把他拖回来，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温柔地训斥他：“你怎么贪吃成这样！那是退烧贴啊宝贝，不是你的牛奶草莓！”

    王一博赶紧把退烧贴捡回来，藏到身后去，看着肖战跟圆圆闹，眼神有点发直。

    那是他的爱人，和他的孩子。

    他假意咳了一声，没话找话：“那个，那个，退烧贴还有草莓味的啊，我都不知道。”

    肖战掀起眼帘看他一眼，答道：“家里只有儿童款，是之前卷卷发烧的时候买的，都是水果味，正好这次贴的是草莓的，圆圆很喜欢牛奶草莓。”

    “草莓！”圆圆跟着重复。

    肖战在他脸上掐了一把，“嗯嗯嗯，一会儿就去给你洗草莓，只许吃三个啊，多了吃不下饭饭的。”

    哄孩子的语调大多柔软而幼稚，王一博看着看着，眼眶竟然微微发热起来，“那卷卷呢？卷卷喜欢什么？”

    “他什么都不喜欢，他就不喜欢吃这件事。烦死了，也不知道像谁。”

    肖战眼神幽怨地瞥过来，明显想把锅甩到王一博头上，王一博根本不敢忤逆什么，心里却在想，不爱吃饭这回事可不像我，明明是随了你自己。

    不敢反驳，王一博便只能讪讪笑笑，他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说话又开始拧巴：“卷卷，我能也见见他吗？”

    肖战静默了一会儿，王一博生怕他不同意，连呼吸都放慢了下来，肖战道：“卷卷在看电视，我等会儿把他抱进来。”

    “哦，好，好。”

    交谈声一停，四周空气就沉闷到有些压抑了，王一博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便听肖战先开了口：“你再休息一会儿，等你好点了，你就……你就走吧。”

    王一博呼吸一窒，急道：“为什么？！”

    肖战不答。

    王一博焦虑地抓了抓头发，想起来什么似的，抓住了一丁点希望，“录音，我给你的U盘，里面的录音你没有听吗？”

    “听过了，对不起啊，之前错怪你了。”

    肖战在向他道歉，可王一博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他反而觉得心里越发不好受，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濒临崩溃的焦灼境地，“那你，那你……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和好吗，都是误会，我们……你是不是怀疑录音是假的啊，我，我还有其他办法可以证明的。”

    “不是的，我信的。”

    王一博一愣，怔忪问道：“那……那为什么啊？”

    肖战又沉默了起来。

    王一博不敢催他，只牢牢盯住了他，目光几近哀求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

    肖战何尝不知道王一博不该露出此神情，他也知道他要说的话残忍无情，可他还是说出了口：“因为我没有办法面对你。”

    王一博在这几息等待判处死刑的时间里，等到这样一句话，他理解不了，“什么叫，没有办法面对我啊？”

    肖战像是终于不耐烦了，甚至顾不上圆圆还在房间里，就冷着声音发了脾气：“你非要我把话说那么明白吗？没有办法面对就是没有办法面对，就算我们之前分手、包括后面发生的一切，都是有人从中作梗，可我们也已经分开了三年啊！这三年里我每一天都在告诉我自己，我是恨你的，你要我现在一下子就转变过来吗？怎么可能啊？！”

    “我……我不是要你一下子就跟我和好，我可以等的，肖战，我可以给你时间等你，你现在不想见我，我也可以马上就走。我过几天再来就……”

    “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听明白了吗？”

    王一博一下愣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脸上脆弱的表情，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难过到了骨子里，顺着骨髓的缝隙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后又汇聚到他的眼睛里。

    他眼里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他喃喃问：“为什么啊……”

    肖战不忍心看下去，抱着圆圆，起身要走。

    王一博拽住他的衣角，就只是轻轻拽住而已，根本没有施加什么力道，他也不是想说些什么，就只是又问了一遍：“肖战，为、为什么啊……”

    肖战眼眶一红，到底狠着心，往前大步走了。

    没敢停留，怕一停留就会犹豫。

    也没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会心软。

——————————

未完。

想不到吧，今天这么早，嘿嘿嘿。

    10

    哭声是卷卷发出来的。

    肖战火急火燎地跑进去一看，小孩儿哭得撕心裂肺，倒也不是旁的原因，而是在他身边睡得四仰八叉的哥哥，许是在梦里梦见吃到了什么可口的东西，扒拉到一旁弟弟白白嫩嫩的小胳膊，一口就给咬了下去。

    小孩儿牙齿软，半梦半醒也没什么力气，咬得并不重，但卷卷的小手臂上还是留下了一圈浅浅的牙印，看得肖战又心疼又好笑，没好气地在圆圆脑门上戳了一下。

    圆圆被卷卷的哭声吵醒，正揉着眼睛发蒙呢，刚刚爬着坐起来，又被肖战一指头戳得仰倒下去。幸好他没有起床气，还摸着自己的脑门傻乐了一会儿，才问肖战，弟弟怎么了。

    卷卷眼睛里包着眼泪花，瘪着嘴巴不理他，脸往肖战怀里埋紧了些，拿小屁股对着哥哥。

    肖战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后背，睡得有点出汗了，得给他们洗个澡。

    细声细气哄了好一会儿，卷卷才止住了眼泪，委屈巴巴地伸手要抱抱。

    肖战去浴室里放水，坐在浴缸边试探水温的时候，难得有些怔忪地出了神。

    方才，他拦住王一博，没放他进来见两个孩子。

    王一博咬牙跟他僵持了一会儿，小孩儿的哭声就响在耳畔，肖战眼底的焦灼清晰可见，可即便如此，肖战都不肯松手。

    怕孩子真有什么事儿，到底最后还是王一博先退让了。

    他只对肖战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会去把事情弄清楚，你等着我。”

    弄清楚什么呢？分手是他自己说的，说不要孩子的那道声音，也确确实实是王一博的。

    可若是……当真有什么误会呢？

    王一博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有对他说过那样的话，他说自己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怀孕了，他说他不知道孩子们的存在。

    若他说的是真的，若肖战这三年来真的恨错了人，那他在这几年里吃的苦，又该怎么算呢。

    他跟王一博之间，又到底该怎么办呢。

    *

    王一博确实是对人说过“你想要多少钱啊？只要你去打掉，我把二十年的抚养费一并结算给你。”这种话的。

    但不是对肖战说的。

    而是，对他父亲的情人说的。

    *

    父亲花名在外，自他有印象起，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场面就基本只存在于需要父母露面的公开场合， 父母在外逢场作戏，琴瑟和鸣人人艳羡，在家却两看相厌，相敬如冰争吵不断。

    少年时期总有那么点骄横傲气和不知天高地厚，他看不惯这样的家人，十三岁那年，他收拾了行李，独自一人远渡海外，跌跌撞撞闯入了另一个圈子。

    坎坷不断地混了五年，才终于冒出了头，二十岁那年进了一个新的剧组，这便认识了肖战。

    跟肖战分手的前一段时间，母亲疲于应付父亲的各种风流债，索性撒手不管，决定分割了股份财产，离婚一走了之。

    临走前，逼他回家。

    他虽从未幻想父母和睦，却也从未想过，父母终有一日会彻底形同陌路。

    他心烦意乱消极抵抗，一再借口托词不肯回去。仔细想想，他跟肖战之间的争执矛盾，也是自那时起的头。

    *

    母亲三年前就跟父亲签了离婚协议，搬去国外定居，王家老宅，只剩王父一个人。

    辗转回到家时，已经近凌晨三点了。

    王一博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没听见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这才一脚踹开了房门，冷着脸闯进了父亲的卧室。

    王父却没睡，坐在小沙发上，手里端着杯红酒，闭眼假寐。

    见他出现，父亲懒散地睁开眼睛，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红酒杯，漫不经心地问他：“喝点儿吗？我藏了快二十年的好东西。”

    王一博哪有心思喝酒，连续开车的精神紧绷，和与肖战争吵过后的疲倦感，都在挑战他精力的极限。他头痛欲裂，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见小几上放着两只高脚杯，他沉声问：“你知道我要回来？”

    王父挑高了一边眉毛，那张脸与王一博的相似度并不高，只依稀在眉眼间可以看出些许同出一脉的影子。他不慌不忙地替王一博斟酒，“当然，怎么说你也是我儿子。能这么快就找过来，挺不错的，智商还行，随我。”

    王一博没空跟他弯来绕去，直截了当问他：“那我为什么回来找你，你也是清楚的？”

    王父把红酒杯往王一博的方向推了推，“清楚，当然清楚。坐啊，大老远开车回来，火气不要那么大，有话慢慢说。”

    “谁有功夫跟你慢慢说？我跟肖战之间的事，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这都确认了的事情，有什么好问的呢？你把酒喝了，我告诉你，我怎么作的梗。”

    即便早有准备，听到父亲的回答，王一博还是一阵心尖发寒。他三两步走上前来，从桌上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酒杯随手往后一扔，玻璃杯撞上墙壁摔得支离破碎。

    他一把揪住了父亲的衣领，“你他妈——你自己亲手把我妈给作没了，你自己的生活自己过不好，为什么要来打搅我！”

    王父被衣服勒住了咽喉，一时之间有些呼吸困难，但他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只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他咳嗽了两声，断断续续地说：“有话好好说……你妈怎么教的你，这样跟爸爸说话？……还说脏话？”

    “别跟我提我妈！”

    “咳咳咳……不提就不提。”

    眼见王父脸色涨得通红，求生的本能让他开始下意识拉扯王一博的手，王一博狠劲儿把他往后一推，撒开了手。

    王父捂着胸口狼狈地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看着王一博笑，“我还以为，你真能下得去手，亲手掐死我呢。”

    王一博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王父自讨没趣，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一个玩笑也开不起，没劲。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我自己的生活没过好，为什么要来打搅你？”

    王一博眸底戾气翻腾，王父诡异地笑出声来，也不用王一博回答什么，兀自说道：“当然啦，就是因为我过不好，所以我才看不得别人好啊。你老子我都没过好，你凭什么过好？”

    “你！”

    “生这么大气干什么？你妈看不上我，不不不，你妈的眼睛啊，甚至看不见我。你老子我过成这样，你说我能看着自己的儿子跟别人花前月下如胶似漆吗？不能啊。”

    王一博蜷缩在身侧的手倏地攥紧成拳，“你跟我妈变成这样，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你凭什么祸害我！”

    “我那叫祸害吗？再说了，就算不是我，你也不见得能过好啊。就你这性格，我只是稍微试探了一下，你就跟别人发脾气闹分手了，这能怪我吗？我只是导火索，真正不懂得珍惜的人，是你啊，不愧是我儿子，跟我一样啊。”

    王一博再也按捺不住，攥紧的拳头朝王父的脸狠命砸了下去，王父偏头吐出一口血沫来，“看，恼羞成怒了吧？哦，顺便告诉你，你还不知道吧？当初你那个男朋友，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踌躇不定，对你们之间的关系犹豫不决了呢？也是因为我，我派人找过他了，自然是要跟他说点我们家的事的。然后，他稍微表现出一点点害怕和退缩，你不去哄他安慰他也就算了，你还跟他说分手，啧啧啧。唉，怪谁啊？”

    “你！”王一博举起的第二拳，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了。

    怪谁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怪他自己。

    是他没发现肖战的异常，没看出肖战的惶恐和彷徨，是他自己心神不宁，还借由此事朝肖战发了脾气，拿他们之间的感情，向他最亲近的人撒了火。

    怪他自己。

    王一博闭眼平复自己激烈起伏的情绪，咬牙切齿地问：“那孩子呢，孩子总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对肖战说那样的话？！”

    “这还用问，你那么轻描淡写地弄死了我儿子，还不许我以牙还牙报复回去啊？只是可惜了，你那个小男朋友对你情比金坚，被那样侮辱谩骂还躲着替你生了两个孩子，而我的小情人只稀罕我的钱，拿了支票马上干脆利落地做了人流手术。”王父摇了摇头，颇有些感叹。

    王一博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你跟人弄出来的私生子是你的烂摊子，你不管我妈也不管，我才替你们解决的！你哄不好我妈，跟我妈解释不清楚，凭什么，凭什么拿我的孩子……拿我的孩子报复！”

    他的暴怒完全不被王父看在眼里，王父勾了勾嘴角，“是啊，你妈不管，我做什么你妈都不管我，我搞出这么大的烂摊子了你妈都不管，所以我心情不好啊。我那个小情人又哭哭啼啼地找上门来，拿着你的录音说你逼她堕胎，想再从我这儿敲诈一笔。正好这个时候，我看见你男朋友跟你发的消息，我就想啊，你们都分手了，再要个孩子做羁绊干什么？索性我这个做老子的帮你一把，怕光文字他不信，还把录音放给他听了。”

    所以，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了。

    所以，为什么后来无论如何他都联系不上肖战了，辗转好几个弯托人打通了肖战的电话，却听到肖战说不爱他了。

    所以，为什么肖战会消失得那么彻底。

    所以，肖战为什么会恨他，会在看见那个儿童房的时候，愤怒至极地给他一巴掌。

    所以，肖战为什么会以为是他自己不要孩子的，为什么连让他见两个孩子一面都不肯。

    都能解释清楚了。

    可是，他该怎么跟肖战解释啊，肖战根本就，不相信他了啊。

————————

未完。

好了好了，快过年了，吵完了吵完了。

我保证！

    09

    “顺着查下去，我们找到了这两个孩子的出生医院，这份文件是出生证明，母亲那一栏确系肖战先生无疑。”

    “后出生的这一个先天不足，动过几次手术，这些是医院的诊疗记录。”

    “其他的所有资料经汇总已经发到了您的邮箱，不过，有一件事我们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视频会议的另一端是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一板一眼地给王一博阐述所有查到的消息，只在提到最后一点时，眉尖微微动了动，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点别的情绪。

    “什么事？”

    “我们在调查过程中，受到过两股阻力，其中一个可忽略不计，另一个，来自于您的父亲。”

    *

    包厢里，餐桌边并排放着两个婴儿椅，肖战把两个孩子的手清理干净，食物放在各自的托盘上，让他们自己吃。

    圆圆吃东西是个狂放派，海苔沾了一手一脸，甚至因为头埋得太低了，连眼睫毛上都沾了些许海苔碎。

    卷卷抓着小勺子，心不在焉地戳小碗里的土豆泥，显然是没什么兴趣。

    江珧奇异地挑了挑眉毛，“卷卷不是挺喜欢土豆泥的吗，怎么这次不吃了？”

    肖战挑了一块火龙果喂他，卷卷脑袋偏了偏，也不肯吃，两只脚丫子在婴儿椅里不安分地晃来晃去，眼睛一直往全景玻璃窗外，楼下的儿童城堡那里瞟。

    肖战颇有些头疼地道：“他挑食得很，喜欢吃的东西也喜欢不了三回。之前有一次我给他们炖红枣栗子粥，他也挺喜欢的，可我前天早上一大早爬起来煮粥，他一口也不吃，气死我了。他要是有圆圆一半好养，我都不知道要少操多少心。”

    一边说，肖战一边给圆圆喂了一口蔬菜汤，圆圆果真好伺候得多，只要喂到嘴边来了，不管是什么都“啊呜”一口包进嘴巴里。

    虽然有时候圆圆什么都往嘴里塞，也会让肖战忧心不少，但两相一对比，卷卷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才真的让肖战又急又气。

    江珧不信邪，亲自拿勺子挑了一点儿土豆泥，送到卷卷嘴边，卷卷脑袋左偏右偏躲不开，不耐烦地哼唧了一声，嘴巴一瘪就要哭了。

    “好好好，”怕了这小祖宗，江珧立刻认输投降，桌上的食物被他挨个儿拿起来哄卷卷，卷卷说不吃就不吃，折腾了好一会儿，江珧就观察到卷卷的注意力到底在哪儿了。

    他笑了声，指了指儿童城堡，“想去玩儿啊？”

    卷卷眨巴着眼睛看他。

    江珧把一小碗浓汤端到卷卷的托盘上，往卷卷面前推了推，“我们把它喝完，叔叔就带你去玩好不好？”

    卷卷不理他，江珧哼了声，“不喝就不去。”

    卷卷盯着奶香南瓜浓汤看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自己拿着小勺子，慢吞吞低下了头。

    肖战惊诧的表情太过明显，江珧得意地一挑眉毛，“看吧战哥，你一味惯他没有用，你别看他们小，但是他们是知道自己能拿捏住你的，你得跟他们定规矩。”

    肖战心情颇有些复杂，他必须承认，他确实很惯这两个孩子，因为觉得亏欠颇多，尤其是卷卷，所以更是捧在心尖儿上要什么给什么。

    倒从没有人对他说过，不能太惯着他们。

    “我……我不知道……”

    江珧露出他那一脸招牌似的灿烂笑容，搭在餐桌边上的手指往前挪了挪，悄无声息地覆上肖战的手，“没关系啊战哥，我知道就行了，以后我们一起——”

    “江珧！”

    肖战骤然抽回自己的手，又一次拦住他尚未说出口的话。

    江珧不甘心地往前追了一下，可这次肖战连让他握住自己的手的机会都没给，江珧气急，口不择言道：“战哥！你到底为什么不肯接受我！我肯定跟圆圆卷卷的亲爹不一样，你为什么连一个尝试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江珧，你还小，我就当你这次是不懂事才乱说话的。若是以后你再胡说八道，我们就连朋友都不要做了。”

    肖战神情冷得骇人，江珧纵使再心有不甘也只得把话都咽进肚子里去，沉默了好一会儿，江珧才有心打圆场，“算了，不说这些了。来卷卷，汤喝完了对不对？我们把嘴巴擦干净，下去玩好不好？”

    小孩子显然不会知道大人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要去玩儿了，于是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朝最亲密的人伸手讨要拥抱。

    难得带孩子们出来一趟，肖战想着索性带他们玩个够本再回去，于是下午又逛了好几个地方。幸亏江珧精力旺盛，领着两个孩子上蹿下跳都不嫌累，要换肖战一个人，指不定还真架不住他们两个。

    到晚间，又在外面吃了晚饭。卷卷下午玩累了，胃口好了不少，竟然自己吃掉了一份紫米粥，还吃了小半碗小馄饨，肖战奖励似的在他脸上亲了好大一口。

    等坐上回家的车时，两个孩子窝在大人怀里相继睡熟，江珧把父子三人送回家，也不敢厚脸皮地提想要留宿，识趣地跟肖战道了别，就走了。

    慢慢来，他想。

    肖战把孩子们送回房间里去，准备让他们睡一会儿再叫他们洗澡。安顿好两个孩子，他揉着酸痛的脖子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里退出来，瘫倒在沙发上。

    阿姨今天休息，家里没有别人，肖战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正打算坐起来看会儿电视，找遥控器的时候蓦地发现江珧的手表居然落在了茶几上，应该是跟早上跟圆圆玩儿的时候怕表带划到圆圆，这才取下来的。

    好几百万的奢侈表，一整天了，这人居然愣是没想起来。

    肖战摇头笑笑，拿出手机给手表拍了张照，准备给江珧发消息，正巧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江珧刚走不久，许是开车开到一半就发现自己的手表落下了，返程回来取。

    肖战把手表拿着，两三步的距离也懒得穿鞋，就这么赤着脚走到门边去，一边开门一边极其熟稔地数落：“我说你怎么丢三落四的，手表掉了吧，你……”

    随着大门拉开的缝隙逐渐变大，门内的光线倾泻到门外去，照亮一片小小的方寸之地，也照亮门外那人一张清冷隽秀的脸。

    王一博。

    *

    肖战手里拿着明显不属于他的手表，他开门时说的那些话明显是对刚从这个家里离开的人说的，他甚至敢光着脚就出来开门，明显是对刚刚离开的那个人毫无防备之心的。

    下午手下办事的人传回来的照片里，肖战跟别人一起带两个孩子在外面玩，笑容比在他面前时伪装出来的笑意要真切得多；刚才，他开了近六个小时的车才到肖战家楼下，却眼睁睁地看着肖战跟别的人一起上了楼，只觉得一颗心都丢进寒冬腊月里冷了个透彻；现在他站在肖战家门口，看着肖战笑容满面地迎出来，可他要迎的人，分明不是他。

    肖战眼里的笑意倏尔烟消云散，他甚至连王一博开口说话的时间都不肯给，拉开大门的手使力的方向瞬间相反，他一语不发就要关门，把王一博拦在外面。

    可王一博早有防备，硬生生抵住门板，强行推开门挤了进来。

    “你干什么！我说过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你听不懂人话吗？”

    王一博对他伤人的恶语充耳不闻，他强硬地扣住肖战的肩膀把他抵在了玄关柜上，“你在等谁？你以为我是谁？”

    他明明知道的，肖战在等的人是江珧，肖战以为他是江珧才会这么毫无戒备地打开了门。

    可他偏要问，自/虐一般，非要从肖战耳朵里听到答案。

    肖战推不动他，气急败坏一脚踢上了王一博的小腿胫骨，就算他没穿鞋，这一脚下去也绝对不轻，可王一博只是闷哼了一声，纹丝不动。

    他最爱的人为他生了两个孩子，他还没从这样巨大的震撼和惊喜之中回过神来，下一秒，就有人告诉他，肖战带着孩子跟别人在一起说说笑笑，那个分明与肖战毫无干系的陌生人甚至妄图鸠占鹊巢代替他的位置，而肖战看起来——竟然没有拒绝的意思。

    叫他如何忍？叫他如何能忍？

    王一博一时之间，根本分不清自己的委屈和愤恨，究竟哪个占了上风。他双目充血地死死盯着肖战，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生生挤出来的，他咬牙切齿道：“我还没死呢，你就想给孩子们找后爹吗？战哥？”

    肖战呼吸骤停，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他根本不擅长说谎，睫羽上下翻飞颤/抖得厉害，心慌意乱溢满言表，他只能微弱无力地辩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一博怒极反笑，他把手机掏出来，翻到那张锁屏的照片，亮到了肖战的眼前，“那你告诉我这是谁？”

    圆圆和卷卷。

    肖战瞳孔放大，惊惧和恐慌一齐翻涌上来，他手指蜷缩在身侧止不住地痉/挛颤/栗，蓦地暴起去抢了王一博的手机，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手机屏幕闪烁了两下，光亮瞬间熄灭。

    “随便找的一张照片而已，何必知道是谁？”

    “撒谎。”王一博在肖战突然发脾气之后，自己周身气场竟然变得诡异的柔和了起来。地上凉，肖战没有穿鞋，他的鞋子在沙发那边，王一博就把他抱/着往上提了提，让他踩在自己的脚上。他捏着肖战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极其亲/昵地蹭了蹭肖战的额头，“战哥，你在撒谎。照片我见过了，你的微博我找到了，连孩子们的出生证明我都查到了。这是圆圆和卷卷对不对？是我的孩子对不对？”

    “你调查我？！”

    “我不查怎么办呢？你又不肯告诉我……你连怀孕都没有告诉我……”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突然触动到了肖战敏/感的神经，他脑海里崩到极致的那根弦“锃”的一声断掉了，剧烈的痛楚根本没有给他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就迅速侵占了他所有的理智，他通红着眼睛一把推开王一博，眼尾因激烈的情绪起伏而染上一层鲜艳的血色，他怒极：“我就是恨我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你！”

    王一博猝不及防被他推开，后脑勺在一副装裱画的画框上狠狠一磕，眼前登时一片灰暗。

    他还没反应过来肖战那句话中的疑点，肖战就已经喘着气，扬起了下巴，报复他也报复自己，连珠炮般道：“你想要我告诉你什么呢？是，孩子是你的，我销声匿迹的那两年，看着你拿下一个又一个的奖杯，而我独自一人躲在异地他乡为你生了两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不敢告诉你，如今见了面还想要拼命瞒着你，我就是这么可悲可笑，够了吗？你满意了吗？”

    “你说你还没死，我就想给孩子找后爹，可你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是你自己不要的！你连我都已经不要了，你都已经拿钱来侮/辱我叫我把孩子打掉了！我还像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智障一样，非要把这两个孩子生下来！”

    “你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非要我把里子面子全都扒下来踩在脚底下，非要我把最不堪的一面剖给你看，现在你看到了，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就滚！圆圆和卷卷不需要父亲，我也不想再看见你！滚啊！”

    肖战拉开大门把他往外推，王一博的脚却像在地上牢牢生了根一样，未曾挪动分毫，只是眼神幽深似海，瞳孔漆黑如墨，“——肖战！你刚刚说的话，你再说一遍。”

    肖战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王一博却根本不是要侮/辱他的意思，他攫住肖战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肖战下意识拧眉闪躲，“你再说一遍——什么叫是我自己不要的？什么叫我拿钱侮/辱你？什么叫我让你把孩子打掉的？”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我们分手以后我告诉你，我怀孕了，你说我恶心说我下贱，分手了还想拿孩子绑住你，问我想要多少钱的赡养费，开个价一并结算给我，再去把孩子打掉。”肖战破罐子破摔，冷笑着看他，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

    “肖战！”王一博被他这样自暴自弃的态度扎得遍体鳞伤，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说不清是被冤枉了的滔天愤怒，还是死胡同走了这么久终于找到出路的满心希冀，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肖战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分手后除了那一通电话，我也根本没有收到过你的任何消息！”

    肖战声音干涩发紧，却显然并不相信，“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是谁对你说了什么，但我从来没有这样伤过你。我不知道你怀孕了，也没有让你去打掉孩子。”

    “你……”肖战眉心隆起，片刻又舒展开来，嘴角嘲弄地勾起一个弧度，“你闹够了没有王大少爷，你现在跟我玩失忆梗想做什么啊？你当我三岁吗？你不承认是你说过的话，但你的声音我听不出来吗？”

    “声音……”王一博蹙起眉头，刚想说声音是合成的也说不定，电光火石之间，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我知道——”

    “哇啊——”

    一声幼儿尖利的啼哭骤然从房间里传出来，王一博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朝那边迈出了一步脚，肖战却反身格挡，拦住了他的脚步。

    “你没有资格见他们，从我家里滚出去！”

————————

未完。

吵架好累。

    06

    这一巴掌打得当真半分没有留情，王一博耳畔还残留着劲风疾驰而过的呼啸声，他的头偏到一边去，左边脸颊的麻木痛感一路蔓延到耳后根，后脑勺都仿佛隐隐作痛。

    他舌尖在口腔里舔了舔左边的腮肉，把脸颊顶得鼓起来一点儿，又探出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若是换个人来这样劈头盖脸地给他一巴掌，还附带一句侮辱性极强的骂，不说暴跳如雷，怎么他也该直接上手还回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吃个闷亏。

    但是奇异的，他心里居然连一星半点的火气都冒不出来，还担心肖战的手有没有打痛。

    他只是想到，或许这个巴掌，肖战三年前就该打到自己的脸上。

    那个时候，究竟是为什么会跟肖战吵起来呢？无非是随着曝光度的日渐增多，肖战开始在大众面前刻意躲闪、淡化他们之间的关系；无非是他想不再躲躲藏藏，想要光明正大跟他在一起，而肖战瞻前顾后，顾左右而言其他。

    他不明白肖战那么多顾虑忧愁都是从哪里来的，他只是觉得，肖战不够信任他，不相信他能把事情处理好，也不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是能够经得起考验的；或者他觉得，肖战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他，所以他不敢破釜沉舟，所以他给两个人都留了一条退路；更有甚者，他觉得，也许是随着杀青的时日逐渐变长，肖战终于发现自己爱的人并不是戏外的他，而是戏里那个并不存在的“含光君”。

    彼时更年轻些的自己，因为家庭的缘故性格执拗得不可思议，一旦谈崩，就像一只被踩了痛脚的猫儿，倏尔之间变得暴怒，愤怒冲昏了头脑，他高傲地一扬下巴：“那就分手吧。”

    王一博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心里想了些什么，才能把这句话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他只记得，肖战倏尔之间暗淡下去的眼神和骤然紧握的手指。

    流淌在血液里的浮冰碎雪凝结成整块，寒冰冻住了他的手脚，也冻住了他的声音。

    打我一顿吧，肖战。

    我就是个畜生，我怎么可以对你说这样的话。

    打完了你就消消气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他听见自己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哀切地恳求着什么，可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与怯懦，厚重的霜雪连他的表情一并冻住。

    肖战失望地看了他一眼。

    转身就走。

    肖战这个人啊，看似温和宽厚，但实际上，他远比王一博决绝狠戾，一旦被他放弃，绝无转圜的可能。

    王一博恨透了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冲上去抓住他，就算被他骂一顿打一顿甚至翻天覆地的闹上一场，也好过隔着千万里的距离听他冷漠疏离地说一句“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也好过从那一通电话以后就销声匿迹遍寻不着，也好过再相逢时虚假笑意挂了满脸，却一星半点也渗透不进他深邃的眼底。

    初初相逢时的针锋相对，不过是他恨肖战潇洒肆意地说走就走，但归根结底，是他起的头，是他踩在肖战的心尖上满怀恶意地扎了一刀，是他有错在先。

    现在好了，时隔三年，这一巴掌，终于落到了王一博的脸上。

    王一博几乎是松了口气般笑了起来，牵起唇角的时候半边脸颊鼓胀发痛，他温静平和地看着肖战，问他：“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别跟我闹了，行不行？”

    可肖战眼底的厌恶憎恨不似作假，刚刚被他用来挥巴掌的右手指节蜷缩起来，背到身后去了，他瞥过来的那一眼寒彻心扉，他说：“谁在跟你闹？自作多情。”

    他又一次，转身就走。

    *

    肖战面若冰霜地从负一层上楼来，把扛着摄像头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他径自回了自己暂住的房间，“碰”一声把房门狠狠一甩。

    跟在后面的王一博吃了个闭门羹碰一鼻子灰，憋了一肚子气，跟拍的工作人员还没有半点眼力见，小声用嘴型问他怎么了。

    王一博被气得在门口团团转，闻言几乎压制不住自己的暴躁了，他没好气道：“吵架了看不出来吗？哪对情侣不吵架的？你们拍的不就是情侣节目吗？这都不懂，无语。”

    明显被当做了撒气对象的工作人员觉得自己很冤很委屈，但是他不敢说话。

    王一博在门口转了两圈，脸上热辣辣的痛楚还在持续，他却像是后知后觉，这才感觉到痛一样，摸了摸自己的脸。

    本来还没有多引人注目的巴掌印，被他毫不避讳地展露在了镜头之前。

    工作人员：ヽ(°◇° )ノ

    苍了天了，莫不是在底下干了什么见不得人还少儿不宜的事，才惹毛了肖老师吧？ 难怪不让我们跟过去。

    王一博并不在乎工作人员心里在叽叽歪歪地想些什么，他只是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踅身去厨房，打算给自己煮个滚烫的鸡蛋敷一敷脸。

    总不能顶着一张被扇了巴掌的脸到处晃吧。

    临走前，他对摄像师展颜一笑，明目张胆地威胁：“摄像机，没开机吧？”

    摄像师咽了口唾沫，十分违心道：“呃，可以没开。”

    *

    肖战在来录节目之前就仔细看过合同了，违约金数字高得离谱，显然是现在这个阶段的肖战赔不起的。

    仔细想想，这个合约本身就像是个陷阱，算准了肖战现阶段缺钱的窘境，用高报酬来吸引他，再用高违约金来断绝他之后罢录的可能性。

    他其实一直没有想明白，自己一个刚在娱乐圈冒了点头就立刻消失，查无此人的小透明，今年才又凭借一部小众剧掀起了点儿水花，翻红的小明星，怎么会接到这样的节目邀约。

    为什么节目组要对所有的拟邀嘉宾信息保密，在基本没有秘密的娱乐圈严防死守消息泄露，在嘉宾都没有见过面的情况下就草率地安排好了搭档对象。

    这样随意又任性的作风手笔，可不就与王一博如出一辙。

    这一茬想通了，那其他问题也就好解释了。

    王一博如今是什么咖位，他凭什么纡尊降贵来参加这样的综艺节目；节目组的规则王一博说改就改，工作人员完全不敢有意见；邀约的本子直接递到了肖战的经纪人手里，开出明显与他身价不符的报酬。

    ——王一博摆明了，就是冲着他来的。

    肖战猛地把头探出水面，他用力做了个深呼吸，浴缸里的水哗啦啦涌出来，打湿了浴室的地板。长时间的缺氧让肖战脸色隐隐发白，但缓过这一阵难以忍受的窒息感，肖战近乎是诡异地享受着窒息过后的头脑清明。

    闹脾气离家出走的豪门小少爷，当然有说一不二的能力和为所欲为的资本，和他这样全无根基毫无背景的真落魄打工仔，是不一样的。

    小少爷闲来无聊又想玩这种恋爱游戏，他一个在资本倾轧下挣扎求存的普通人，哪里有说不的资格。

    肖战穿着湿淋淋的衣服从浴缸中爬起来，随意抹了把脸，把湿透/的头发捋到脑后去，看着镜子中狼狈/的自己。

    当初下定决心在一起的时候，肖战自己二十二岁，王一博才二十岁。

    那样年轻，那样充满勇气的年纪，以为只要相爱，就没有什么大不了，就什么都不重要。

    为什么最后还是退缩了呢，为什么王一博一提分手，肖战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呢，为什么最后会闹到不可开交彻底一拍两散呢。

    是因为，没有人比肖战更清楚，他跟王一博，是不一样的啊。

    *

    第三天的拍摄，肖战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王一博也就默默揭过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粉饰太平，谁都没有提不痛快的话。

    只是在单采的时候，工作人员对肖战提了一嘴，昨天王一博抽卡的任务失败了，所以有一个惩罚，他们今天需要共同完成三件公开的任务。

    说这是“惩罚内容”的时候，即便工作人员掩饰得很好，肖战还是注意到了她飘忽的眼神，肖战登时心里就有了底。节目机制根本就是王一博的一言堂，还不是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莫须有的惩罚，十有八九是王一博定的。

    肖战不置可否，接过任务单看了一眼，互相穿对方的衣服，为对方DIY一个手工艺品，一起手拉手压马路。

    他把任务单收好，率先站了起来，轻松道：“开始吧，我们先去突袭一下王老师的衣帽间。”

    他神态自然，说话的语气甚至带了点儿少年的俏皮感，单从面部表情来看，完全看不出来他昨天刚跟王一博起过冲突，闹过不愉快。

    王一博早年穿搭妥妥的韩系范儿，这几年总泡在深山老林和各种剧组，私服打扮在“王大爷”的路上拔足狂奔一去不复返，肖战在镜头前开玩笑，可能从这一期节目播出之后，“肖大爷”也要横空出世了。

    换衣服的过程，肖战十分怀疑王一博是在玩什么神奇的换装游戏，给他的搭配从花衬衫配沙滩裤，到宽松T恤配运动裤，再到过膝风衣配破洞牛仔，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多遍。

    肖战忍无可忍地在柜子里拿了个帽子往脑袋上一扣，先发制人：“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

    王一博拧着眉毛还是不太满意，他整理了下肖战的风衣领子，“你发烧刚好，我们一会儿要出门的，这样会不会冷？”

    “搭双靴子就行了，不会冷。”

    “行吧。”

    肖战带来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放在行李箱中，他倒没有那么磨蹭，很快就把衣服裤子都取出来往王一博手里一塞，叫他去换。

    倒是王一博眼尖，在箱子的角落里看见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礼盒，他好奇地问了句：“这是什么？”

    “哇，王老师不说我都忘记了，这本来是要送给你的见面礼，但是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太匆忙了，我给搞忘了。希望现在送还不算迟。”

    肖战顺势把礼盒也一起塞进王一博手里，笑眯眯地对他挥手，叫他去换衣服。

    听到这是礼物，王一博嘴角一勾，赖在原地不肯走，“什么东西啊？我可以现在拆吗？”

    “当然可以啊，是一块手工的香薰蜡烛。”

    王一博面上的喜色迅速褪去/，他拆礼盒的手一僵，猛地抬起了头。

    *

    当初一起在剧组拍戏，王一博跟肖战彼此之间还在互相暧昧的试探阶段，换拍摄地的时候，王一博在山区里水土不服，病了好一阵子。

    白天等戏的时候他随口跟肖战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他那几天打的针里面有什么成分，明明拍戏快累死了，他居然还能失眠，晚上睡不好，第二天精神极度困倦但又必须保持清醒，痛苦死了。

    剧组人多眼杂，肖战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他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连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那天晚上回酒店的时候，肖战却突然要他在门口等一下。

    没多会儿，肖战拿着个东西送过来了，塞给他的时候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他说：“那个，我这人有点认床，你不要笑我啊。出门在外我也经常失眠，所以会带香薰蜡烛备着，这个是我自己做的，薰衣草香味的，可以助眠，你睡觉的时候就把它点着了放在床头。嗯……希望你今天晚上，睡个好觉。我走了，拜拜。”

    暧昧阶段给对方送个礼物都扭扭捏捏的，王一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肖战就一溜烟儿兔子似的跑了。

    那个香薰蜡烛王一博没舍得点，放在枕头边上看着傻乐了半天，嗅着一点点薰衣草精油的味道，睡得无比香甜。

    在一起以后，王一博有一回说起这个事儿，肖战揪着他的耳朵骂他傻，说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要多少有多少。他顺杆上爬，得寸进尺地给肖战提要求：“我发现我现在没你在身边，我也认床，你多做点儿给我呗，我以后去外地靠它续命。”

    肖战嘴上嫌弃他烦，叫他滚一边儿去，后来每次王一博出门前的行李都是肖战收拾的，等王一博到了目的地打开行李箱一看，他在外面住几个晚上，肖战就给他在箱子里放了几块香薰蜡烛。

    *

    王一博以为，香薰蜡烛是肖战送给他的专属礼物。

    可在来录这个节目的时候，在他们两个人见到面的之前，肖战并不知道自己的搭档对象是他。

    也就是说，这块香薰蜡烛，是肖战准备给别人的见面礼。

————————

未完。

是的，我又准备拉进度了。

下一章换搭档，啵啵的情敌来了。

    05

    王一博哪能料到肖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心里隐约闪过些什么，速度太快，他尚未仔细去探究，就已经消失不见。

    肖战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又紧，最后抿了抿嘴唇，垂眸道歉：“抱歉，我……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会儿，我打个电话。”

    王一博没打算在这个时候与他为难，便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肖战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好一会儿，才给自己手机解了锁，去翻通讯记录。

    一下午的时间，有八个H的未接电话。

    这是家里的座机打来的。

    肖战雇了阿姨在家照顾两个孩子，阿姨有事会用手机跟他联系，这个电话是专门留给家里的圆圆和卷卷的。

    圆圆和卷卷才两岁，圆圆是个调皮捣蛋鬼，神经也大条，肖战要出门，他抱着自己的小脚丫子啃得欢，没心没肺地露着一口整齐的小米牙对他说爸爸拜拜。

    倒是卷卷更敏感些，意识到他说的出门并不是出去溜达一圈就回来，当即就要哭，眼睛里包着两泡眼泪花，瘪着小嘴巴看着他。

    卷卷出生的时候身体就不好，这两年里肖战自认竭力做到一碗水端平了，但到底心里会更忧心卷卷些。尤其卷卷心思细腻情感充沛，平日里不声不响，但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会记事了。阿姨有时候会跟他说，他不在家的时候，卷卷会一个人爬到他床上去抱着他的枕头午睡，等他醒过来阿姨去抱他，才发现他哭过。

    他听着就觉得心疼，眼下更是看不得卷卷哭，立刻把他抱起来哄，哄着哄着，另一个小祖宗的反射弧也终于连上了，脚丫子也不啃了，蹬蹬蹬跑过来往肖战怀里一扑，就开始放声大哭。

    圆圆还真对得起他的名字，能吃能睡，长一身敦实的小肉肉，分量一点儿不轻，把肖战扑得往后一仰，差点儿没从沙发上栽下去。

    航班是早就定好的，没有那么多时间给肖战耽误，这时候跟圆圆讲道理显然不现实，小胖子这会儿只顾自己哭，哪里听得进去旁的内容，肖战就把卷卷搂在怀里跟他咬耳朵。

    他把沙发旁边的座机指给卷卷看，温柔又耐心地跟他说，你看，只要你想爸爸了，就用这个给爸爸打电话，你不会没有关系，去找奶奶，她会帮你的，记住了吗？

    卷卷撅着嘴巴点头，眼泪含在眼眶里要掉不掉，委屈的小模样别提多可怜。

    肖战亲亲他的额头，夸他乖，跟他约定好时间，保证自己十天之后一定会回来，在这期间，需要他去哄好哥哥。

    卷卷小手捧着肖战的脸，也亲亲他，然后就从肖战身上爬下去，费劲儿地把圆圆从肖战腿上拖走，小手啪啪拍着哥哥的脸，奶声奶气地威胁他：“再哭，咬你。”

    圆圆一个哭嗝儿打到一半，硬生生憋了回去。

    好凶，哪儿有这么哄人的。

    肖战哭笑不得，但是圆圆被卷卷这么一凶，居然真的不哭了。

    肖战心里柔软，俯身在两个孩子脸上各亲一口，摸着圆圆的头，认认真真地给他布置任务：“圆圆是哥哥，爸爸不在的时间里，要照顾好弟弟哦，能做到吗？”

    圆圆好骗，被一声“哥哥”哄得心花怒放，哭也顾不上了，挺直了小腰板，连连点头，就差原地立正给行个军礼了。

    肖战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真的要走了，他立起身来走到门口去，弯腰换鞋的时候抬眸看了眼圆圆和卷卷，小兄弟俩亲亲密密地挨在一块儿说悄悄话，就在肖战看过来的瞬间，卷卷也望了过来，悄悄朝他挥了挥手。

    拜拜。

    *

    回拨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那边却没有声音，直到肖战试探着喊了声卷卷，听筒里才传来孩子稚嫩清脆的声响，“爸爸！”

    肖战心里一松，幸好幸好，他平时教的东西卷卷都记得，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不要先讲话。那难怪王一博接电话的时候说没有声音，圆圆不够精明，但卷卷是聪明的，听出不是他的声音，自然不会搭理。

    也正因如此，王一博才没能发现什么端倪，他已经看到两个孩子的照片了，万一再被他听见声音，难保他不会起疑心。

    “哎！” 肖战答应了一声，马上就开始道歉：“对不起啊宝贝，下午的时候爸爸在忙，没有听见你的电话。”

    “咦……爸爸，声音，生病了吗？”

    卷卷敏锐，一下就听出他声音不对劲，忧心地问。

    “没有哦，就是睡久了，没有喝水。”肖战没想让孩子担心，胡乱搪塞过去了，便开始问宝贝们在家里都干了些什么。

    两岁的孩子表达能力都差，只能断断续续地冒出几个词，说话还含含糊糊不清不楚，若不是肖战了解他们，还真不一定能理解得了。

    只聊了一会儿，肖战顾及着这还是在王一博家里，很快就跟两个孩子说拜拜，又让阿姨接电话，问了几句孩子在家的情况，没有什么问题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他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出门的时候，在门口停住了。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来，把锁屏的壁纸换成一张风景照，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相册，把两个孩子的照片全都锁进私密空间，这才重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他绝对不会让王一博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存在。

    左右，是王一博当年，自己说不要的。

    *

    第二日。

    原本今天的行程安排，是要一起去参观海洋馆，但是肖战突然生病，昨日夜里体温又有点反复，今天的拍摄就改在了王一博家里。

    单纯窝在家里没什么意思，节目组肯定不会乐意拍这个，但是王一博这尊大神又实在是请不动，最后还是肖战善解人意地提了要求：“不然，我们去逛超市，买点菜回来做饭吧。”

    王一博沁凉的眼神挨个儿扫过摄像头，摄像师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差点儿要抗不稳摄像头了，王一博这才施施然起身，道：“走吧。”

    王一博买的房子在C市近郊的一处景区旁边，地段好空气清新，周边配套设施齐全，开车五分钟就有一家大型的超市。

    两人在去的路上就商量好了要做什么，肖战大病初愈，肯定没有精力去做那些费心费神的菜，而王一博更不用说，这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压根儿连厨房都不会踏进半步。

    所以只需要买配菜和锅底，回来一股脑煮的火锅，就成了不二之选。

    现在都有专门的店卖火锅食材，像是火锅店里那样直接按份处理好的，拿回来就能直接煮，洗都不用洗。

    肖战调好了高汤锅底，把食材都摆盘装好，打发王一博去调蘸料。

    就算让他去干这点活儿，肖战都不太能放心，也跟着进了厨房。

    厨房里，王一博已经调好了两份油碟，似乎是察觉到旁边工作人员的目光有点奇特，他笑了声，问：“怎么，觉得我应该吃麻酱啊？”

    “是啊。”

    “嗯……就以前，剧组一个朋友教我这样吃的，我觉得还不错，就一直记着了。”

    肖战跟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心口骤然发酸发软。许是听到门口的脚步声，王一博立时回头，见他站在厨房门边，朝他笑了一下。

    他手里正在调另一份蘸料，他看了肖战一眼，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肖战，你……喝不喝蚝油？”

    “什么？”

    王一博又笑了声，转回头去，正面对着大理石台面，声音被压得有点闷，“没什么，说错了，辣碟你要不要加蚝油？”

    “一点点。”

    “好。”

    吃了饭，两人窝在沙发上打游戏，肖战手速不行，王一博这人胜负欲高得出奇，一点儿不知道让着他。肖战被王一博虐了两把，气性就上来了，手柄一扔，不玩了。

    王一博闷笑着去拉他的手，仰头哄他：“再来一次，我教你。”

    “不要你教。”

    “那好吧，”王一博也把手柄扔了，原本他盘腿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起来的，蹭一下就站在了沙发上，足足比肖战高了大半截身子，“那看电影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肖战，问道。

    肖战瞪了他一眼，王一博身手敏捷地从沙发上跳下来，也没管肖战答没答应，就径自往前走了，一边走一边回头示意肖战跟上，“负一层有个影音棚，肖老师赏个脸去看看？”

    从会客厅的侧面楼梯往下走，负一层的面貌逐渐清晰了起来。

    肖战每走一步，都仿佛能听见自己从前的声音。

    “一博一博，我要在楼梯道上挂三幅插画，就是我很喜欢的那个画家的作品，大中小三幅，挂这儿。”

    “一博，你现在是个成年人了，所以可以喝酒啦。我们可以做一个超大的红酒储藏室，连着外面的地方就做一个吧台隔断，吧台上面挂风铃灯，虽然风吹不进来，但是我可以手动让它响起来，嘿嘿。没事儿的时候我陪你喝两杯酒，但是我酒量差，你不许笑话我，也不能喝多，你只要一喝多就会很亢奋，然后遭殃的就是我。”

    “可以把健身房放在负一层，睡觉在楼上，锻炼在楼下，就不会觉得吵。可以先只放一个跑步机和一个椭圆仪，举重那些……等我们哪天需要举铁的时候再说。”

    “影音棚！我一定要影音棚！别嘛我不拉着你看恐怖片还不行吗，我也可以陪你看美少女战士啊。好好好，你不看美少女，你看奥特曼。啊！别闹！”

    “好了好了，我知道肯定要单独留一个储藏室，给你放你的头盔。车库也要两个，一个停汽车，一个停你大摩托。”

    “乐高已经很贵了！你居然要把乐高城堡搬到家里来！行吧行吧，那你要努力赚钱呀，不然还乐高城堡呢，地基都搭不起来。”

    “儿童房……你想什么！这才哪儿跟哪儿，你就想儿童乐园？给你准备的还是给宝宝准备的啊？走开啦你，你好烦！”

    ……

    肖战立在儿童乐园的拱形门前，再也挪不动脚。

    也不知道王一博怎么跟节目组的人说的，这个环节居然没有工作人员跟上来。

    王一博说是带他下来看电影，实际上带着他把整个负一层都参观了一遍，这会儿看到肖战停在儿童房前，目光也跟着在房间里面的各种设施上逡巡了一圈。

    充气城堡，露营小帐篷，毛绒玩具，摇摇车，儿童吊椅，小桌子小凳子，每一样，都是他亲自去选回来的。

    他眼神柔软，想过去拉肖战的手，想跟他说很多很多的话。

    想告诉他，你喜欢的一切我都准备好了，我昨天不是故意那么对你的，我就是太生气了，想要你跟我服个软，不服软也没关系，我哄你就行了，我们别吵架了好不好，这三年我每天都很想你，我们和好行不行。

    但他只来得及张个嘴：“肖战……”

    肖战冷冽的目光从斜刺里透过来，那一眼里，王一博竟然看到了真真切切的凄楚和痛恨。

    “你什么意思啊？”

    “我……”

    *

    “王一博，我怀孕了。”

    “你想要多少钱啊？只要你去打掉，我把二十年的抚养费一并结算给你。”

    *

    王一博本能地察觉到不对，惊惶之下只来得及去抓肖战的衣角，肖战却用力一拂袖甩开了他，以始料未及的速度扬起了手，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落了下来——

    “啪！”

    “——畜生！”

————————

未完。

我就知道我写在第一章的甜文就是在放屁。

瑟瑟发抖。

再见。

◆有崽儿，两个

提醒一下预警，免得有人忘记辽或有人不知道

——————

    04

    “宫内孕，刚好四周整，宝宝很健康。”

    许是肖战沉默的时间太久，怔忪的表情太明显，实在难以让人产生美好的想法，同肖战说话的小护士漂亮的杏眼一瞪，没好气地道：“不想要的话就到三楼去做检查，预约手术。”

    “什么手术？”肖战没有反应过来。

    “人流！”

    这两个字仿若一声惊雷，炸得肖战耳根后嗡嗡作响，他蓦地捂住了小腹，长腿在地上一蹬，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出一声刺耳的尖锐声响，他急道：“我要的！”

    话一出口，肖战才大梦初醒一般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他喃喃重复了一遍：“……我要的。”

    *

    杨姐把检查报告摔在肖战跟前，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指着肖战的鼻子骂他：“你现在是想要干什么？你的剧刚刚播出，你告诉我所有的宣传活动你都不去了？你要打着到国外进修的名头躲到乡下去生孩子？肖战你是不是疯了？”

    肖战缩在椅子上，一语不发。

    杨姐定了定神，打算平心静气地跟他分析一下利弊：“你知不知道现在娱乐圈的更新换代有多快？你那个剧现在势头很好，如果你抓不住这个机会，你还想等多久？而且你怎么确定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在等着你？肖战，一个孩子而已，你还年轻，以后等你红了地位稳定了，你想跟人结婚生子还是想单身养孩子，我绝对不会插手！”

    肖战垂着头消极抵抗，依旧没有说话。

    杨姐闭了闭眼，把心一横。

    这是从前在那个地方跟自己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弟弟，杨姐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对他说这么狠的话，她几乎要逼到肖战跟前去抓他的衣领叫他清醒一点了，她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吗？王一博的对不对？你们已经分手了，他比你会审时度势，他比你更适合这个圈子，他比你更拎得清！他已经不要你了！你现在为他放弃自己的前程，可指不定他在背后怎么笑你傻！别做梦了肖战，你以为你感动得了谁？”

    肖战抠在椅背上的手指都拧成了青白颜色，他拼命眨着眼睛，也没能拦住一颗夺眶而出的眼泪，他扬起头，语气里带着极其微弱的希冀和恳求：“姐姐，我们……我们已经是没有人要的了……我们，留下他好不好……”

    杨姐怔怔望着他，看着看着眼泪就滚下来了，最后抱着他一起哭，说好，没关系，我们养，大不了，不当明星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

    肖战头痛欲裂，像是月宫里伐树的吴刚转移到了他的脑子里，一下下劈砍他脆弱的神经，痛得他整个人想要蜷缩起来颤栗发抖。

    后来身上渐渐暖和起来了，肖战感到好受很多，意识徘徊在梦境的边缘，将醒未醒。

    神智迷离中，有什么人轻柔坚定地掰开他死命攥在一起的手指，怜爱地摸了摸他掌心里几乎要抠破的指甲印，指节上传来一阵细密柔软的触感，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是回到了家里，有两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宝贝在叫他起床，湿乎乎的小嘴巴在他手上、脸上亲亲啃啃，留下一串儿亮晶晶的口水印。

    “别闹啊圆圆……卷卷把哥哥带走……”肖战额角胀痛，手指无力地动了动，却没能从那一片温软绵密的触感中抽出来。

    “圆圆和卷卷是谁啊？你新养的宠物吗？猫咪还是狗狗？”

    有人在轻声问他。

    肖战眉头蹙了蹙，含糊不清的回答他：“是……宝贝啊……”

    “你到底有多少个宝贝？你以前就有坚果这个小宝贝，你跟阿苑也叫宝贝儿，后来说我也是你的宝贝，怎么现在又多了两个？”

    “吵……你好吵……”

    “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不吵你了。每次说到这个你就说我小气，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坚果吃醋跟小孩儿吃醋……算了，不跟你计较了，乖乖睡吧，睡醒了病就好了。”

    周遭的嘈杂渐渐散去，肖战陷入温柔的梦乡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

    圆圆和卷卷，是最最宝贝的啊。

    *

    王一博单采。

    工作人员：“首先，恭喜王老师和肖老师，今天两位的任务都圆满达成。”

    王一博撇撇嘴，“逗他以后给他买单，一起坐旋转木马，一起吃冰淇淋，你们的任务真的很无聊。”

    工作人员表示不服：“也有很有趣的好吧，只是王老师运气不好，没有抽到而已。”

    “比如说？”

    “把对象环抱在怀里一起看书、一起做一顿饭，切菜或洗碗的时候抱住对方的腰、一起为对方刷牙然后亲亲……”

    王一博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表现出了一丝轻蔑。

    他这个嫌弃的表情太过明显，工作人员咳嗽了两声，把问题抛了回来：“那王老师觉得什么比较有意思呢？可以提意见，合适的我们也会考虑采纳哦。”

    采纳了下个七天，让你对象跟别人做哦。

    王一博高深莫测地摇摇头，“那不行，我想的不能做，做了你们也不能拍，拍了电视台也不能播。”

    “……”

    伤害性够高了，侮辱性更强了。

    “他的任务是什么？”

    “这一次很巧，肖老师跟王老师抽到了同一个吃冰淇淋的任务，第二个是，一起牵手去排队。”

    “……哦，也够无聊的。”

    “呵呵，第一期嘛，任务都简单一点，给大家一点适应的时间。这一次肖老师意外生病，我们下一期的拍摄就不出去了，改在王老师家里。抽卡吧，这次只有一张。”

    问题还没有问完，但是工作人员已经不想跟他聊了。

    王一博一边无所谓地随便摸了张信封出来，一边问：“这次只用我一个人抽吧？”

    “保密呢。”

    王一博咧嘴一笑，明晃晃地威胁：“肖老师都生病了，你们节目组没有这么不人道的吧？我再问一遍，这次只用我一个人抽吧？”

    工作人员咬牙切齿：“……是的呢，王老师。”

    王一博总算露出了个满意的神情，他眼睫微卷，垂眸往纸上一看，然后轻轻吹了口气。

    “噢哟，有意思的来了。”

    他把卡片往镜头前一亮，纸上写着几个字，赫然是方才工作人员才说过的——

    一起为对方刷牙然后亲亲。

    *

    肖战醒来的时候，手背上贴着输液贴，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一片昏暗，颇有些让人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他呆呆愣愣地坐起来，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飘走的意识慢慢回笼，他才渐渐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好像是在游乐场着了凉，吐了一场，状态实在是不佳，于是被王一博带回到他家里来了。

    说起来，王一博居然会把录制这种综艺节目的地点定在自己家里，连来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就往家里带，真是……好随意啊。

    他心头生出些莫名其妙的怪异不虞，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他小小声地自言自语：“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在嘀咕什么？”耳畔猝然响起一道声音，肖战汗毛一竖，下一刻，灯光自头顶倾泻下来，照亮了整个房间的布局，立在门口的人影也清晰起来。

    王一博从门口走进来，端着一个白瓷杯子，杯子里还在冒着热气儿。

    肖战跟他视线相接的瞬间，错开了目光，略略抬眼看向头顶。

    整面天花板都是垂落下来的手工玻璃片装饰吊灯，灯光柔和，亮度很低，他怔忪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觉得刺眼。

    好像还是他们刚在一起的那会儿，《陈情令》刚拍完，原本朝夕聚在一块儿的人各自奔走，原本热闹得不行的微信群一夜之间寂静无声，大家都要找寻新的去处，独自消化分离出戏的情绪。

    他也不例外，默不作声地收拾了行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们住的酒店。

    他在车站拍了一张黄昏下最后的落日余晖。

    却在镜头里捕捉到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

    那个比他还要小两岁的男孩子，固执沉默地追在他身后，悄悄跟了上来，追了一路，终于出现在他眼前。

    他说：“我就知道你要偷偷走，我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听见你房间有动静，就马上追出来了。怎么了，你以为拍个戏是上大学吗，毕业就分手，你比我还大两岁呢，能不能成熟点儿，我们又不是幼稚的学生。”

    那会儿，小男孩才二十岁啊，按正常的年纪，应该还在上大三呢，可他梗着脖子言之凿凿，说我们又不是幼稚的学生。

     “你还没学生大呢。”

     “你管我！”

    小狗狗强装镇定的模样看起来又乖又可怜，肖战舍不得再捉弄他，转而从自己随身带着的背包里掏出了两张车票，递一张给他，唇角一扬，眼含笑意，柔声问他：“那，跟我私奔吗？”

    纸质的车票上，赫然写着“王一博”三个字。

    小狗狗遂喜笑颜开，满心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欢心雀跃，一把抢过了那张车票，揣着个什么宝贝似的小心收进贴身的口袋里，“海角天涯，还是刀山火海？”

    “想屁啦你，快点去给我买饼干和小面包，我饿了。”

    “得嘞！”

    肖战望着他颠颠儿跑开的背影，止不住地发笑。

    剧本里的魏无羡，从那棵树上跳下来的时候，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要是蓝忘机能接住我，我就……

    就怎么样呢？原著小说里没有写，剧本里也没有写。

    而现实里的肖战，从定车票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在想，要是王一博能追上我，我就——

    这辈子就认定了他，这辈子都跟他在一起。

    他的小狗狗，义无反顾地跟了上来。

    两个在娱乐圈没什么名气的小透明，工作不多，工作之外的时间，恨不得把每一天当成四十八小时来过，分分秒秒凑在一起，也不嫌烦，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千里迢迢去打卡一家盛名在外的早餐店，排半个小时的队伍买到一份灌汤包，吃到嘴里还要抱怨，“一博我跟你说，这个还没有我自己做的好吃，等我们下次回家，我给你做。”

    闲来无事逛家具商城，站在全商场最贵的奢侈定制灯具店面外，指着繁复精美的法式吊灯小声讲悄悄话，“一博，你知不知道，这种挂满了水晶吊坠的灯，清理起来超级麻烦的，要一颗一颗拆下来洗，累都能累死你。而且容易坏，坏一颗所有的灯芯都要重新换。我最不喜欢这种灯了，以后我们买房子装修的话，肯定不要选这种。”

    王一博问他：“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肖战就拉着他四处找，找到一家并不出名的手工定制店，指着放置在柜台里面的玻璃灯片，回头对他笑，“你看，我喜欢这样的，要能调节亮度的，把整个天花板都铺满，晚上把灯光亮度调到最低，就像漫天星星一样。这样睡觉的时候，你就不用怕黑了，我也不会睡不着了。”

    王一博仔仔细细地把那一小块玻璃片看了很久，点点头，说：“好，我们以后买房子就装这种灯。”

    肖战噗嗤一声笑出来，在他白净的额头上弹一个脑瓜崩，骂他：“你是不是傻啊，我们两个现在一穷二白，还买房子呢，搞不好明年要双双去喝西北风哦。”

    王一博握着他的手摇头，神情认真极了，盯着他的眼睛一顺不顺地看着他，跟他说，“肖战，会有的，你喜欢的一切，我们都会有的。”

    他的狗狗在那么认真地跟他许下承诺，肖战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嗯。可是一博，你饿不饿呀？”

    “想吃什么？”

    “嗯……薯片，我想吃薯片。 ”

    “不行，你要吃主食，换一个，薯片一会儿当零食给你买。”

    “好吧，那我想吃麻辣香锅！准你点微微辣，再叫别人给你加很多醋。”

    “走。”

    “嘿嘿，一博，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个灯片，长得就很像薯片？”

    ……

    “醒了正好，喏，先把药喝了，我给你量个体温。”

    额温枪在额头前发出“嘀”一声提示音，王一博看了眼温度，皱了皱眉头，“37.8，还有点低烧，喝了药起来吃点东西，等会儿再睡一觉，明天应该就好了。不是我说你，你硬逞什么强，身体不舒服了撑什么撑？你以前教育我的时候一套一套的，怎么到你自己身上，这么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肖战觉得，王一博这个人，有时候是真的很讨厌。

    明明当年主动提分手的人是他，刻薄嘲讽的人是他，刚一见面说话夹枪带棒的人是他，后来曲意逢迎在镜头前演戏的人也是他，现在端出这样一幅熟稔姿态训斥他的人还是他。

    他许是脑子被烧糊涂了，想也没想就呛回去：“那你就别说啊！我现在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这样说我！”

    王一博端着杯子的手 僵在半空中，脸上青青白白变换了好一阵，似乎是想着肖战如今还是个病号，才说服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他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从抽屉里拿出肖战的手机递了过来，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手机下午打进来好几个电话，都是一个备注‘H’的人打的，我担心有什么急事，就替你接了一个，但是接了那边又没有声音。可能是操作错了吧，那边一直打电话，我怕影响你休息，就替你关了静音。你看看要不要回一个电话过去。”

    肖战正待把手机接过来，听王一博又道：“对了，你屏锁上那两个小孩儿是谁啊？几年不见，你的喜好从猫猫狗狗变成可爱小朋友了吗？”

    他只是想缓和气氛，便随口说了句调侃的话，肖战却面色陡然大变，一把将自己的手机抢了过来，攥在手心里紧紧握住，声音干涩嘶哑，连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和警惕。

    “——不要你管！”

——————

未完。

车厘子吃多了上火了怎么办，我嘴里起两个泡了，难过。

再见。

    02

    “所以，肖老师对王老师为你准备的惊喜午餐，还满意吗？”工作人员问。

    肖战味同嚼蜡，整个午餐过程里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咽下去了些什么，听见有人问话，他立刻放下了筷子，脸上的笑容刻意到像是强行挤出来的，他点点头，道：“啊，满意，王老师亲自下厨，我哪里敢不满意。”

    他想要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可是王一博并不领情，指着外面包装袋上的logo戳穿他：“这是我点的外卖，外卖的盒子还在这里放着。”

    肖战原本就是个十分会救场的人，被人拆了台也能另寻出路，“可是，这外卖是王老师亲自加热的啊，那也算是王老师动过手了嘛。等了我那么久，很辛苦吧？”

    “不辛苦，加热也不是我弄的，他们非要我出去给你买花，我刚回来，你们车就到了。”

    “那花也是王老师花了心思搭配的……”

    “花店老板娘配好了的，进门第一束，我顺手拿的。”

    肖战说什么他拆什么，闲聊阶段简直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他背对着镜头死死抠着自己的手掌心，用眼神向镜头后面的工作人员求救。

    工作人员无奈，只得切换流程，换成了单采阶段。

    在王一博家里寻了个空书房，离开王一博的视线，肖战顿时有种长舒一口气的放松感。

    工作人员问：“肖老师跟王老师，好像以前是旧识？”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就算不说，现在的网友也能找遍全网把他们二人的过往履历全都翻个底朝天，肖战笑着点头：“是啊，好几年以前，一起合作了一部剧。”

    “有没有想过这次的搭档会是王老师呢？”

    “没有诶，我以为他拍戏那么忙，都不会有空来参加综艺的。”

    “那从今天初次见面开始，两位的状态好像都比较陌生，是之前拍完戏，联系就变少了吗？”

    何止是联系变少，那时候，都要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了好吧？ 

    肖战摸了摸鼻子，“王老师拍电影行程太满太忙，加上我前两年又在国外进修，时差都不一样，所以联系确实没有那么多。”

 

    “那肖老师对这次的七天恋爱之旅，会期待吗？”

    “嗯……期待。”

    “今天二位的恋爱体验馆是情侣打卡圣地——游乐场，待会儿我们就出发。那现在就抽卡吧，抽卡时间是随机的哦，这是第一次。接下来的七天，每一次单采，都可能会有抽卡活动。”

    工作人员把装任务卡的盒子端了出来，笑眯眯地递到了肖战的眼前。

    “嘶，你们这可真是够让人猝不及防的。只有我一个人抽吗？”

    “不是哦，王老师也会抽卡，但是时间不确定。可能这一次你们两个人都要抽卡，也可能这一次王老师不用抽。抽卡的数量也不确定，这一次肖老师要抽两张。” 

    肖战忍不住吐槽：“你们这个节目真的好随意。抽了卡要干什么？”

    工作人员假装听不懂肖战在说什么，笑眯眯地道：“卡片上会写上一个情侣之间必须要完成的一件事，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这件事情顺理成章地完成了，就算任务成功。到下一次单采时间，还没有完成任务的话，就算失败了。”

    听到这里，肖战也大致了解这个节目的机制了，他把手伸进盒子里面，随意抓了两张信封出来。

    他一边低着头拆信封，一边随口调侃：“今天的体验馆是游乐场是吧？万一我抽到一起逛鬼屋，那这个任务就可以直接宣布失败了。”

    “怎么说？肖老师怕鬼吗？”

    “不啊，他怕，我要是套路他去鬼屋，他要么宁死不屈，要么出来以后打我一顿泄愤。”

    话已出口肖战才猛地一怔，过往亲密无间的相处让他在提起王一博的时候姿态过于熟稔，他咳了一声，打开信封，露给镜头看，笑容显得欲盖弥彰，“啊，太好了，一起吃冰淇淋而已；另一张，呃……”

    *

    大学结束后，肖战有好些年没有来过游乐场这种地方了。

    他其实是个喜欢挑战和刺激的人，游乐场里腻腻歪歪的摩天轮啦、旋转木马啦，他会在进门拿到导览图的瞬间就用记号笔划上叉，再规划一条能把所有的项目都玩到，又不走回头路的路线。

    说起会玩，在他们当年那群人中，他还真是头一号，回回组织活动都是他领的头。

    但是今儿个，肖战遭到了自己“带队生涯”中的滑铁卢。

    倒不是肖战能力有所退步，而是被他带的这位大佬，着实有些不配合。

    “我们走东线，第一站是急速飞车，就是我们头顶上这个红色的轨道，速度很快，现在排队的人也不多，然后往里走……”

    “我今天的发型吹了一个小时。”

    王一博这一句没头没尾，肖战却奇异地听懂了——他不想破坏发型，所以不想去坐急速飞车。 

    肖战擦掉自己画好的路线，好脾气地笑了笑，手里的铅笔在导览图上换了一个方向，“那我们走这边，这边第一站是奇宝夺兵，又慢又无聊，我们跳过，直接去能量风暴——”

    “我觉得奇宝夺兵挺有意思的，体验探险乐趣呢。”

    肖战这回没有草率地直接下笔划线，一听这话，立刻把奇宝夺兵的标志圈了起来，从善如流：“那行，我们先去这儿，然后能量风暴和天地双雄正好面对面，你想先去哪一个？”

    “天地双雄就是跳楼机呗，这名字不吉利，我不去。”

    肖战在天地双雄上划叉，把路线连接到了能量风暴，继续道：“那再往东边走的话，穿过拱桥就是丛林漂流，这个只要买雨衣身上就不会打湿，但是鞋子会进水，你今天穿的限量款，我们就不去了吧？”

    “别啊，玩水多有意思。”

    “好。那我们先走右边，从太阳神车后面绕，把这一圈玩完了，要回去的时候再去丛林漂流。”

    “为什么要再回去之前再玩儿？我就想先去玩水不行吗？”

    “也行。”

    王一博一路挑刺，肖战说什么他都要杠，单单一个路线规划，两人就在门口墨迹了快半个小时。肖战脾气好得惊人，只要王一博有意见，他立马就换路线，从头到尾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过。

    称心如意了的王一博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开心得意的模样，反倒是周身气压肉眼可见地越来越低，两人之间的氛围愈来愈诡异，连跟拍的摄影师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肖战把导览图一收，抬头粲然一笑，仿佛丝毫没有受王一博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恶劣态度的影响，道：“好啦，那就奇宝夺兵第一站，出发！”

    他笑得太灿烂，王一博有一瞬间的怔愣，连自己的手腕何时被人拉住了都不知道。

    肖战拉着他往前跑了两三步他才回过神来，他恍若是犹豫了一刹的，但他还是冷漠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力道之大，把肖战拽得一个趔趄，身形都跟着晃了一下。

    可他那副温和纵容的表情，纹丝未动。 

    肖战是个尤其擅长伪装的人，用在演戏上，显而易见，他演技好得仿佛是老天爷赏饭吃，是个极有灵气的演员。当年他们两个一张白纸的新人，凭同一部剧一炮而红，若不是肖战在风头正盛的时候突然消失，错过了最佳的上升期，华国最有望在三十岁之前就拿到影帝大满贯的人，哪里轮的到他。

    就是知道肖战演技好，王一博才非要从他近乎完美的伪装表情之下，看到一星半点的皲裂纹，他刻意刁难、故意打压，步步紧逼、句句带刺，可肖战不愧是肖战，当年能面无表情地说不爱了就是不爱了，现在也能淡然温静地看着他作天作地不置一词。

    一股子无名的火气在心头烧了整整三年，燎心燎肺的痛楚在这一瞬间奇异般被王一博强行压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行啊，演。

    不就是演戏吗，谁还不会了。

     王一博歉然地朝肖战笑笑，“那个，不好意思啊，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跟不熟的人接触。”

    不熟的人。 

    肖战脑袋里被马蜂蜇了一下似的疼得有点麻木，他隐约是知道王一博想要干些什么的，这个人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的，幼稚死了。

    但就是这么幼稚的报复手段，让肖战这颗捂了三年，自己都要错以为早就金刚不坏的心，骤然紧缩。

    接下来的一路，王一博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变得体贴起来。综艺节目么，搭档对象愿意配合，自然比肖战一个人自说自话地唱独角戏好得多，后面行程顺利，三四个项目很快体验过去。

    去丛林漂流之前，两人路过一家能量小站，正好两人带来的水喝完了，王一博主动提议要过去买水。 

    到了小店近前一看，烤肠外焦里嫩，爆米花香脆可口，冰柜里的甜筒冰淇淋包装纸上画着坚果碎，看起来非常诱人。

    “想要啊？”

    肖战还在琢磨着怎么先把完成任务的道具——冰淇淋，给买到手，就听王一博在耳边问道。 

    “嗯。”

    “叫声哥哥我就给你买。”

    王一博手肘往柜台上一搭，单边眉毛一抬，笑容展开的时候，左边嘴角先挑起，尔后笑意才蔓延到右边，做了个花里胡哨的耍酷模样。

    “哥哥。”

    两人这一路走过来，王一博有意的无意的、做作的自然的，撩了肖战七八上十回了，为了节目效果也好，为了完成他的任务也好，反正肖战不想去深究。

    叫声哥哥又不会少块肉，肖战叫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王一博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他嘴唇张了张，喉结一滚，以肖战对他的了解，他多半是把某句脏话给强行咽了下去。

    人家哥哥都叫了，王一博哪好意思出尔反尔，于是非常爽快地掏钱包给肖战买冰淇淋了。 

    包装纸上画着的铺满了一整层的坚果碎，实物只有零零碎碎的几颗点缀在冰淇淋上面，难怪要在照片下面写图片仅供参考。

    肖战秀气地咬了一口冰淇淋，他长了两颗很可爱的小兔牙，以前王一博笑话他，说他那两颗牙非常适合啃西瓜，他翻个白眼抬手就给了王一博一顿打，那会儿，小男孩儿又皮又欠地抱着脑袋躲躲闪闪，眼睛却亮亮的，一直盯着他笑。 

    “给我尝一口？”

    “啊？……哦。”

    就在肖战出神的当口，王一博猝不及防凑了过来，贴着肖战啃过的冰淇淋上的牙印，咬了一大口。

    还咔嚓一声，把肖战的甜筒咬出了好大一个缺口。

    “……”

    靠！ 

    肖战有强迫症的好吗！上面的冰淇淋没有吃完，怎么可以咬下面的甜筒！

    他一个拉门都要居中的人，怎么可以忍受甜筒被人咬缺了！

    “不对称了，别吃了，给我吧。”

    王一博坏笑着伸手过来拿，肖战身子一转，一胳膊肘把他杵开，背过身去，恶狠狠地三下五除二，把冰淇淋狼吞虎咽塞进了腹中。

——————

未完。

晚安。

    

    

    

    ◆有崽儿，两个

    ◆影帝博*翻红战

    ◆两岁年龄差，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年龄差嗷

    

    ◆破镜重圆，久别重逢 

    01

    七天的时间，做完情侣该做的一百件事，如果我们没能相爱，那就……

    *

    肖战摸着下巴，看经纪人杨姐递过来的节目策划，被封面上的话吸引了视线。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把册子往茶几上一扔，整个人没骨头一样倒进旋转软椅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没相爱就一拍两散呗，相爱了都还能分手呢，没相爱叽叽歪歪个什么劲儿，没意思。”

    他百无聊赖地在椅子上晃了两个半圈，眼睑微微阖起来，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子慵懒闲适的劲儿。

    圈里最近新出的最美面孔排行，肖战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越过华国形形色色的或明艳或清纯的女神，一举夺下榜首，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单单是往这儿一坐，什么动作都不必有，自有一股撩人风情，何况他眼尾一挑嘴角一动，活色生香也不过如此了。

    杨姐默默把册子捡回来，旁的什么话也不与他多说，只道：“酬金五百万。”

    “哦。”肖战纹丝不动。

    “一集。”杨姐缓缓补充。

    “咳……”肖战被抽掉的骨头瞬间归位，登时就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我能去几集？”

    杨姐对他的德行和处境心知肚明，最知道怎样拿捏他的软肋，见他一谈钱神色就端正了，多少觉着有些好笑，她道：“这个节目嘉宾固定，三对搭档，没有意外的话，全部都要录满六集，十二期。”

    肖战手指头掰了掰，嘴里喃喃念着什么：“一集五百万，六集就是三千万，刨去公司抽成和乱七八糟的税费杂费，我至少还能拿到一千万，嘶……有点划算。”

    杨姐好整以暇地等着他慢慢算完账，等他视线再度转过来的时候，才又抛出自己的问题：“那么，愿意好好看看台本了？”

    肖战咂咂嘴，即便已经很心动了，但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嘉宾都有谁？”

    杨姐摊手表示无奈，道：“节目组保密工作相当到位，拟邀嘉宾全都是私下接触的，我目前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啊……”肖战有些犹豫。

    杨姐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却也不打算多劝，只抛出诱饵等他上钩，她面无表情地道：“一千万，房贷车贷，奶粉钱，养老金，工作室，新专辑……”

    “啊停停停！我去，我去。”

    杨姐目露一丝笑意，正待说些什么，就见肖战已经仔细翻阅起了《倒数相爱》的节目策划，他一边翻过已经看完的一页纸，一边低声呢喃了一句：“人家现在势头如日中天，征伐的脚步早就已经踏上了国际，怎么可能纡尊降贵来参加这种过家家的恋爱节目……想什么啊……”

    日光西斜，细碎的阳光穿过酒店的落地窗，洒在肖战的侧脸上，线条流畅的轮廓被描了一层金边，肖战纤长的眼睫微微垂下来，遮住了眼底那一点点不易察觉、极其微弱的委屈和低落  。

    *

    杨姐雷厉风行，万事不需要肖战操心，只等时间一到，肖战就被她打包送到了机场。

    “按你之前抽的签，你的‘男朋友’现在正在C市为你准备惊喜午餐，等你飞机落地，机场就会有人接你去跟他见面。”

    肖战垂头清点自己的证件和行李，小声嘀咕：“太草率了吧，嘉宾都不互相见一面，再两两搭配吗，居然直接就抽签决定了。”

    杨姐把登机牌递给他，总不能假装没听见他的抱怨，解释道：“一共六集，每两集换一个搭档两两匹配，反正所有人都要匹配一次，顺序也就无所谓了。”

    “……更草率了怎么办，万一我跟其中一个人看对眼了，再去跟别人谈情说爱，岂不是很尴尬？”

    杨姐嫌弃地瞪他一眼，“我的肖肖少爷，你是去录节目的，这种真人秀本质上跟拍戏也没什么区别了，你还想多么真情实感？没睡醒就去飞机上补个觉，下飞机就给我打起精神来，action，懂？”

    肖战给自己比划了一个上发条的动作，非常乖觉地点头，配合道：“懂懂懂，保证完成任务！”

    H市到C市的航程只有一个半小时，肖战这边孤身一人扛着大包小包，叼着登机牌上了飞机，一千公里外的C市某别墅区，摄像组也敲开了一扇厚重的大门。

    工作人员客客气气地与开门的人打了招呼，颇有些局促地询问自己是否能进门，年轻男人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态度礼貌谦逊，偏那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让人有些不敢接近。

    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例行要问的问题也是要问的。

    “那么，以王老师如今的身份地位，为什么会想要参加这样一档恋爱节目呢？”

    这人，正是王一博。

    以二十四岁的年纪问鼎两大含金量极高的影帝奖杯，只差一个就可以在国内拿个大满贯，但他已经接触上了国际导演，新片正在筹备阶段，准备期可能长达两年，所有人都以为他又要跑到哪个深山老林里面去住着寻找灵感和状态，谁知道他居然跑来参加这样一档恋爱真人秀。

    王一博眉尖微微一蹙，平和道：“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地位。至于为什么要来参加节目，之前一直在连轴转拍戏，现在想稍微放松一下，觉得谈个恋爱好像也不错。”

    “真是非常官方的回答呢。”

    王一博笑了声，小小地开了个玩笑，“想要不官方的也行啊，就怕你们不信。”

    “怎么说？”

    “其实我来参加这个节目呢，是我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该是时候谈情说爱了，所以我就来了。”

    “呃……”

    “你看，我就说，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的，无语。”

    要死了，二十四岁也有脸说自己年纪大了，让我们这种奔三的人情何以堪。

    工作人员没再接他这个话，转移了话题，“那王老师为今天的神秘对象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午餐呢？”

    “外卖啊，我又不会做饭。”

    “呃……就算是点外卖的话，应该也有自己花一些小心思的吧？比如说在餐桌上放一盆花？”

    王一博诚实地摇头，“没有，就外卖，饿了么点进去第一家，推荐菜的前十个都买回来了。”

    “王老师真的不考虑在餐桌上放一盆花？”工作人员拼命暗示。

    王一博奇怪地看她一眼， “为什么要在餐桌上放花？花香跟菜香混合到一起不是会很奇怪吗？而且如果是一盆的话，盆里面应该有土？土里面应该会放花肥？那这样花盆里面会有虫子的吧？不怕掉进碗里吗？”

    救命，聊不下去，真的聊不下去。

    后悔，现在就真的是后悔，我为什么要头铁，不怕死地主动来采访王一博啊，就算他那张脸再英俊帅气无敌，也掩盖不了他真的很难聊的事实啊。

    工作人员默默在心里宽面条泪，可她总觉得，曾几何时，王一博远没有现在这么难搞，他也是会在采访的时候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虽然他永远只露一张精致的侧颜给镜头，但只要有那个人在他身边，他就会变得异常乖顺温柔，格外好说话。

    可现在……

    物是人非，人走茶凉啊。

    *

    肖战两手不闲，推着两个大行李箱从通道出来，马上被节目组接应的人注意到，带他上了车。

    “肖老师带这么多东西啊？”

    随行的工作人员随口与他搭讪，肖战终于能把闷了一路的帽子和口罩摘下来，他深呼吸了好几下，腼腆地笑了一声，“啊，初次跟‘男朋友’见面，得准备一些见面礼吧。”一边说着，他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往车子的后视镜里瞄了两眼，回头问工作人员：“我的发型，还可以吧？帽子戴久了，一摘下来，头发就好乱。”

    肖战略微有些凌乱的发丝搭在额前，被他伸手随意拨弄了两下，露出那双明晰清亮的眼睛，他一笑，近距离的美颜暴击让工作人员有点儿喘不上来气，慌忙转移了视线，“可以可以，肖老师怎样都是帅的……啊，那个，带的什么见面礼能跟我们透露一下吗？”

    “哦。”说起这个，肖战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他随手还拎了个手提袋，他把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几盒包装精致的小饼干递给工作人员，“你们也有见面礼，这是我自己做的一些曲奇，放心啦，都是无糖的，不用担心长胖。”

    “哇，肖老师真的好贴心啊，其实我们这种幕后人员，长胖也没有关系。”

    话题一下子就被揭了过去，工作人员并没有意识到，她根本没有打探出来肖战给“男朋友”带的见面礼是什么。

    倒是肖战从她这里套出来了不少的话。

    比如……

    我们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嗯，您未来男朋友的家里。

    你们会有设计一些活动吗？就是说，要求我跟他一定要完成些什么事情？

    ——有啊，我们有个抽签盒，情侣之间必须要做的一百件事情，当然不会按部就班真的一件一件像通关打怪那样做，而是双方互相抽卡，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完成卡片上的任务就算成功，怎样把事情设计合理，就是对嘉宾的考验了。

    真的一到七天，就必须换搭档啊？

    ——那当然啦，没看对眼的嘉宾换人体验很正常，但是看对眼的嘉宾，一旦换人的话，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跟别人做情侣之间做的事情，到时候，这个暗流涌动的氛围，不是更有意思吗？

    “嗯……所以第一期跟我搭档的嘉宾，是谁？”

    “就是……呃，肖老师，这么明目张胆地套我的话，不太好吧？神秘男友，当然还是保持神秘，等你自己去发现，才比较好吧？”

    哦，原来只有这么直接的套话你才能听出来。

    肖战憨憨笑了笑，假装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好吧，我自己去发现我的神秘男友。”

    话音刚落，正巧车子也停了下来，工作人员兴奋地推了一把肖战，示意他车窗外看，“你看你看，你‘男朋友’，捧着花在门口等你。”

    小姑娘家家的，不知道为什么，遇见这种场面总是格外的激动。

    肖战对她的举动表示理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头看了过去。

    *

    你，仔细听过秒针走动时，那轻微的咔嗒声吗？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时钟里的秒针不知疲倦地嘀嗒嘀嗒走了几千万步，肖战以为它已经到了很久很久之后的远方，可直到现在这一刻，肖战猛然间回头，才发现自己以为的九垓八埏、海北天南，都只是庄周梦蝶时的原地踌躇，根本未曾挪动分毫。

    好久不见。

    上帝在耳边说。

————————

未完。

连载真的好难搞，但我不知道我到底哪来的勇气一开再开。

可能是因为挖坑比填坑容易吧。

甜文！我保证！

之前跟我小伙伴捋了思路的带崽儿太虐了，我决定先放一放。

我去嗑瓜子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