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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声（1）
破镜重圆，尾追夫火葬场，白月光梗，ooc预警
灵感来源于@考拉爱睡觉
本文纯属虚构，不要上升真人～
私设：钎刚开始打对抗路的时候教练就是凯，龙清然是一起转来的，尾在糕之前还去过别的俱乐部
“17米的距离，能听到我心跳的回声吗？”
——
“待会我们的新队友就要到了呀，你们到时候热情一点欢迎一下人家，特别是尾子，活跃一下气氛……”
张凯絮絮叨叨地在训练室跟大家说着，却无人在意。
大家都沉默地打巅峰赛，只敷衍地嗯了几句。
这种尴尬的局面对他们来讲很少见，而最大的原因就是现在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少爷。
从张凯告诉大家要有...
破镜重圆，尾追夫火葬场，白月光梗，ooc预警
灵感来源于@考拉爱睡觉
本文纯属虚构，不要上升真人～
私设：钎刚开始打对抗路的时候教练就是凯，龙清然是一起转来的，尾在糕之前还去过别的俱乐部
“17米的距离，能听到我心跳的回声吗？”
——
“待会我们的新队友就要到了呀，你们到时候热情一点欢迎一下人家，特别是尾子，活跃一下气氛……”
张凯絮絮叨叨地在训练室跟大家说着，却无人在意。
大家都沉默地打巅峰赛，只敷衍地嗯了几句。
这种尴尬的局面对他们来讲很少见，而最大的原因就是现在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少爷。
从张凯告诉大家要有新队员加入后，平常最爱热闹的许鑫蓁就成了这样。
大家私下都问过周诣涛，可他也只是蹙着眉摇头。
大家只当这是因为新队员要当钎城的替补，尾少替他家钎城警惕，等跟新队员熟悉后就慢慢好起来了。
不知道这种沉默持续了多久，终于有人打破了。
“你们好，我叫霍雾，id就是真名。”男孩跟着工作人员走进来，腼腆温和地笑了笑，眼睛也随着嘴角扬起的弧度眯成了一条缝。
和钎城真像啊。
这是大家对他的第一印象。
相像的人总是适合当朋友的。
张凯秉持着一个友善开明和谐的态度，将为霍雾搬来的那把椅子往钎城那边挪了挪。
“你先坐，待会我们带你去熟悉一下。”大家都对新队友释放了友好的信号，周诣涛也对他笑了笑。
唯一没有发表言论的，是一边还在低头上分的许鑫蓁。
而霍雾偏向虎山行，默默将椅子移到靠近许鑫蓁的一边坐下。
“好久不见啊，小尾。”霍雾笑得和刚刚如出一辙，语气平淡，却又让人浮想联翩。
许鑫蓁顿了顿，就在大家以为他要一顿输出时，放下了手机，皱着眉欲言又止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很奇妙，包含了许许多多个日夜，也包含了许许多多周诣涛看不懂的东西。
“阿雾。”
他们的曾经，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概括起来，也就是一个俗套的“功名和爱，我选功名”的故事。
年少时认为会永远相爱的人，在茫茫月色下约定要一起顶峰相见。
可慢慢地，许鑫蓁的光芒越来越耀眼，霍雾赶不上了。
于是美好的故事最终在一个大雾朦胧的清晨，以许鑫蓁的离开潦草结尾。
他要去到新的俱乐部了。他选择去奔赴他的前程似锦了。
思绪被拉回，时光荏苒，他们的境遇已经天翻地覆。
可许鑫蓁看着眼前人，一头黑发，笑得没心没肺的，一如当年，许鑫蓁还是那个他照顾的“小孩子”。
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横亘着这几年。
“你先休息会吧，晚点我带你转转。”许鑫蓁避开霍雾的视线，揉了揉头发，难得算得上温柔地说。
那年他要离开之前，找过霍雾。
他以为霍雾会震惊，会失望，会愤怒 会感到落差，会挽留他。
可他没有。
霍雾只是点点头，好像他说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恭喜。”
他就这样放许鑫蓁离开了。
后来霍雾的职业生涯也再没有过高光，不上不下的技术让他辗转于各个战队的首发或替补。
如果他闹了，许鑫蓁或许都不会觉得亏欠他。
可在他离开后他们为数不多的联系中，霍雾曾告诉他。
“你跟我不一样的，你比我有天赋，比我性格开朗，你会走上更大的舞台，我早就知道，也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周诣涛和队友们看着这一幕。
明明他们才是人多的那一方，现在却反倒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在一边看着。
霍雾和许鑫蓁之间好像有一种屏障，他们两个人一起站在那里，就天然地将其他人隔开了。
周诣涛不喜欢这种感觉。
明明他和许鑫蓁才是最合适的一对，不是吗？大家都这样告诉他的。
可周诣涛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跳得极快。
他喝了口水，盯着手机屏幕，尽力维持住体面，不在所有人面前尴尬地打断他们谈话。
老队员指导一下新队员，可能他们之前认识呢，很正常的事。
他这样告诉自己。
接下来，大家的训练慢慢步入了正轨。
霍雾在二队打对抗路，随时准备代替钎城的首发，这也确实给了钎城一些压力。
而另一边，许鑫蓁最近的态度也很不对劲。
从前他在人前从不避讳和自家钎城贴贴，各种有意无意的秀恩爱让队友每天想举报八百回。
可自从霍雾来了，周诣涛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许鑫蓁在人前与他的互动非常小心避嫌，尤其是霍雾在的时候。
甚至已经到了有人私下悄悄问周诣涛，他们是不是闹矛盾了的程度。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训练状态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可秋季赛即将来临，前面的一些表演赛和商务也排得满满当当，他们都知道这不是个办法。
周诣涛想了很久，下定决心，还是要问问许鑫蓁和霍雾的事情。
晚上，周诣涛坐在宿舍里等了很久，往常许鑫蓁回来的时间已经过了许久，今天却连人影都没见到。
周诣涛本来就有心事，此刻更是坐立不安，干脆折返回去找许鑫蓁。
在俱乐部的训练室找了一圈，周诣涛最后却在休息室附近听到了许鑫蓁的声音。
哦，还有霍雾的。
周诣涛的心跳如擂鼓，一种不知名的情绪鼓动着他，推着他躲在暗处听他们的谈话。
“谢谢你啊，小尾……没想到现在都需要你来照顾我啦。”霍雾苦笑了一声对许鑫蓁说。
许鑫蓁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
“但是钎城哥会不会有点难办啊？”霍雾想了想，又皱着眉看向许鑫蓁。
“不会，钎狗平常玩射手玩的挺好的，张凯也觉得他可以，你别担心那么多。”
许鑫蓁听到熟悉的名字，终于找回了他平常说话的方式，让气氛不再那么沉闷。
“那就好！那小尾你早点睡啦。”
霍雾脸上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眉梢眼角都是明媚的欢喜，许鑫蓁也笑了起来。
“知道了，你也早点睡，要是顺利的话你过两天也要来跟我一起训练了。”
想了想，许鑫蓁又补了一句：“别太担心，我明天给你带拿铁。”
他们的对话云里雾里，可周诣涛也不傻，能听出个大概。
许鑫蓁为了让霍雾首发，去找教练，将钎城换到了射手。
在思绪捋明白的那一瞬间，周诣涛突然觉得，知道他们的故事，好像没必要了。
许鑫蓁，九尾，少爷。
原来你也会有这么温柔细致的一面吗？
“啊！钎狗！累死哥们了，哥们今天被张凯拉去聊了好久。”许鑫蓁一回来就瘫到了床上破防。
“怎么了？”周诣涛背对着许鑫蓁，丝毫没有走心地问。
反正他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张凯找我说，他觉得你可以试试去打射手！”小狐狸眼睛亮晶晶的，跑到钎城旁边盯着他。
“好。”周诣涛闭了闭眼，“我困了，先睡吧，明天我再跟教练具体聊。”
“啊？”许鑫蓁愣了一下。
他想过周诣涛会惊讶，会抗拒，会好奇，唯独没想到会这么平淡。
好像他的猜测总是不太准？许鑫蓁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周诣涛已经钻进被子里，关上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许鑫蓁只好把所有灯都关掉，准备睡觉。
小朋友也学会说谎了呀，是为了他想保护的小朋友吗？
他听到旁边传来翻身叹气的声音，知道小狐狸还没有睡，而且大概率还在胡思乱想。
周诣涛纠结的地方不在于换位置，他还是拎得清的。
他相信即使许鑫蓁糊涂，教练不会糊涂，教练应该也认为这是适合他的。
所以现在他的困扰，就是他身边，突然让他看不透的这个人。
“尾子。”许鑫蓁。
“今天凯凯怎么跟你说的呀。”跟我坦白吧。
“我有点担心小雾会不会一下子压力太大。”我不讨厌他，我不会怪他，告诉我真相。
哪怕还是谎言，给我一个骗得了我的谎言。
“他说你的马可特别厉害！还拉我看了好几局你打的射手，给我证明你很适合他现在想发展的打法！”
许鑫蓁一下又说了好多话，可周诣涛不想听了。
周诣涛忽然觉得好没意思啊。
想要了解他们的故事很没意思，听他解释很没意思，给他带冰美式很没意思，处处照顾他很没意思。
可是怎么办，周诣涛的心告诉他，他还是想要给他机会，他还是相信他们的感情。
他就是这么固执的人。
【钎九】仓颉
检察官钎x翻译官尾
全文3.6w字 一发完结
同性可婚孕设定
离婚文学 破镜重圆 怀流剧情预警*
打破语言的桎梏
唯有体温才是爱的象征
国际惯例ooc属于我，美好属于他们
——————————————————
多遥远 多纠结 多想念 多无法描写
疼痛和疯癫 你都看不见
——《仓颉》
（一）
“许翻译，许翻译”
两声轻唤把许鑫蓁从走神中拉了回来，他的视线从窗外停在路边的车上挪开，转过脑袋看向桌对面的人。...
检察官钎x翻译官尾
全文3.6w字 一发完结
同性可婚孕设定
离婚文学 破镜重圆 怀流剧情预警*
打破语言的桎梏
唯有体温才是爱的象征
国际惯例ooc属于我，美好属于他们
——————————————————
多遥远 多纠结 多想念 多无法描写
疼痛和疯癫 你都看不见
——《仓颉》
（一）
“许翻译，许翻译”
两声轻唤把许鑫蓁从走神中拉了回来，他的视线从窗外停在路边的车上挪开，转过脑袋看向桌对面的人。
“嗯？怎么了？”
“没有，我看你好像在发呆，就喊你一声”卢家鹏放下了手机，随后挠了挠脸颊，指尖划过右边那道弯弯的酒窝，“不好意思哈，公司来的电话临时有些事要处理，让你久等了。”
“没事”许鑫蓁挤出一个笑容回过去，“百忙之中抽时间出来见面，麻烦你了。”
“诶，怎么能算麻烦，你肯赏脸是我的荣幸。”
“你太客气了。”
许鑫蓁僵硬地扯着嘴角，他现在整个就是如坐针毡，单位公派出去研修三年，刚从国外回来沙发都还没坐热乎呢，就被自家老姐安排了一回莫名其妙的相亲。关于这个相亲对象，除了知道他跟自己同龄以及从事商贸相关的工作外，其他便一无所知，最开始许鑫蓁是直接拒绝的，但姐姐说她开工作室选商铺的时候这人帮了不少忙，让他无论如何去见一面就当是还个人情。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看上自己啥了，至少在许鑫蓁看来，他的那些过往足以在他们这个年纪的相亲市场里让人避之不及了。
服务员的到来打破了尴尬，她的托盘里放着两杯咖啡，一杯透过杯壁能看到过半的冰块，一杯白瓷口上腾着热气，卢家鹏主动搭了把手，将冰咖啡端到许鑫蓁面前，自己则拿走了另外那杯。
一颗凝结的水珠顺着杯子外壁滑落下来，许鑫蓁一时有些为难。
“这家的冰美式是招牌，我就给你点了一杯，我记得你读书的时候最爱喝冰的，大冬天的也只喝冰水，说实话我特佩服你。”
“嗯？”许鑫蓁抬起头面露不解，“我们之前认识吗？”
卢家鹏腼腆地笑了笑，“我们是高中同学，本来我也不相信会这么巧，你姐姐给我看照片才知道原来真的是你。”
“这样啊…我跟高中同学很少联系，都没什么印象了。”
“高三那年我转学了，你的毕业照上没有我，也难怪你不记得我了。
“都过去十多年了，难得你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你可是班上的风云人物，能一呼百应的那种。”
“年纪小不懂事，有点中二病”许鑫蓁放下拘谨，开始说些玩笑话。
“你别说我还挺崇拜你的，我觉得你特勇敢，尤其是你带着大家一起抗议班主任霸占体育课给补数学的时候。”
“我想起来了，那次我被叫了家长，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检讨，丢死人了。”
许鑫蓁笑着回忆糗事，卢家鹏也一同笑弯了眼，看着许鑫蓁的目光中透着柔情。
“我感觉你都没变什么，还是像之前那样，很…很吸引人。”
卢家鹏端起白瓷杯抿了一口咖啡，他低下脑袋遮掩羞意，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许鑫蓁脸上突然滞住的笑容。
“哪有，我变了挺多的”许鑫蓁又抱起了胳膊，“我现在已经不喝冰的东西了。”
“啊？”
“身体原因，受不了。”
“也是，我们这个年纪也该开始养生了，那我重新帮你点一杯，他家的意式浓缩也不错，你看如何？”
“行，谢谢”许鑫蓁客套地回应，他还没琢磨明白卢家鹏这番反应是为了避免他难堪，还是他姐姐并没有把他的过往全盘交代给对方。
“卢先生”
“嗯？”
“你了解我的过去吗？我是指高中之后的事。”
“嗯…大概知道，你姐姐差不多都跟我说了。”
“那，你不介意吗？”
“如果我介意的话，就不会主动把你约出来了。”
“可是…”
“人都会有过去，失败也好，痛苦也好，遗憾也好，无论过去如何，都不能剥夺人追求幸福的权力不是吗。”
这话许鑫蓁听着耳熟，总觉得有很多人都跟他这么说过，每一次他都是敷衍着回应，但却又暗暗地试图说服自己。
“嗯，你说得对。”
“不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来，开始新生活总需要一个过程，我们可以先当朋友，诶不对我们本来就是老同学。”
话语间的真挚让许鑫蓁有些招架不住，刚回到这片镌刻着无数过往的土地上，他都还没来得及整理好心情，面对卢家鹏这不加掩饰的示好，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拒绝吧，像在赌气。
接受吧，像在游戏。
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没有脑子一热的资格了，试错成本太高，瞻前顾后首鼠两端，就像他姐说的那样，比起喜欢的人他更需要合适的人，起初他还顶嘴说她怎么跟自家老妈似的传统又迂腐，结果被姐姐的一句：
“怎么，你在喜欢的人身上吃过的亏还少吗？”
给干脆利落地格挡了回去，甚至还衍生了双倍的攻击力。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许鑫蓁从精神内耗中解放了出来，拿过来一看是翻译院打来的电话，他赶紧接通，“嗯，嗯”了几声过后就开始收拾起背包。
“不好意思，我刚返岗有些工作要交接，单位催我过去一趟，我先失陪了。”
“那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我自己开了车。”
“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谢谢”说罢许鑫蓁从座椅上起身准备离开。
“下次”卢家鹏从背后又叫住了他，“下次有空再见。”
回头看着对方带着期待的笑颜，许鑫蓁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下次见。”
（二）
今天真的不宜出门，看着爱车被修理厂给拖走，蹲在路边打电话的许鑫蓁如是想到。
不记得数了多少辆对面站台停驶的公交车，耐心即将消磨殆尽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他姐姐。
“怎么拖了这么久啊？早知道我就自己打车回去了”坐上副驾驶系安全带的许鑫蓁颇有些埋怨。
“路上堵车谁能预想到啊，而且幼儿园今天拖堂，我接到饼干的时候都快五点了。”
窝在后座宝宝椅里的小朋友听到自己被cue，趁势刷了一波存在感。
“舅舅舅舅~今天老师教我们折纸啦，你看我折的车车~”
“哇~饼干好厉害啊，折的车车真好看~”扭过头看着自己粉嘟嘟的小外甥女，许鑫蓁满眼的宠溺。
“妈妈说舅舅把自己的车车给撞坏啦，那我把这个车车送给你吧。”
许鑫蓁脸颊抽搐了两下，他强撑着笑容接过了饼干手中的小玩意，说了句：
“谢谢饼干~”
然后回过头收起笑容，对驾驶座上的人说：
“你跟她说这些干嘛啊，怪丢我面子的。”
“那我临时过来接你她问为什么我怎么回答啊？难不成说你迷路了？”
“你就说我车半路故障了不行啊。”
“诶呀想这么多干嘛，小孩子又不记事的。话说回来你什么情况，好歹也是快十年驾龄的老司机了，走大马路还能把车给怼水泥墩子上面去，怎么还没适应国内的交通环境？”
“没有，就…就分了一下心，没注意就撞上去了。”
“得亏没撞到人，你想啥呢开车都能分心。”
“工作上的事呗，还能是啥。”
“这就给你安排工作了？你们单位也太剥削人了。”
“没办法啊，毕竟是公派出去的，拿人家的手短，回来了只能听从安排呗。”
“你这打工人的思想觉悟够高，这回是干啥啊？接待还是商务？”
“协助一起跨境诉讼。”
此时正巧遇上红灯，许嘉欣踩了一脚急刹，车停稳后许鑫蓁刚想吐槽她一句，转头却看到她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许鑫蓁了然她心中所想，便扯了扯嘴角，补充道：
“嗯，跟检察院对接。”
许嘉欣没有回话，姐弟俩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直到绿灯亮起后方传来催促的鸣笛声，许嘉欣才赶忙转回头起步。
“为什么不推掉”没走多远她还是没忍住问出口，话里一半不解，还有一半愠气。
“刚不都说了么，推不掉啊，而且这事我比较有经验，也算是拣回老本行了。”
“许鑫蓁”沉沉的话音揭穿了他佯装出来的不在意，许嘉欣目视着前方，说“你不要忘了你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我没忘”许鑫蓁抱起胳膊微微颔首，“我记得的。”
“嗯。”
车里陷入一阵沉默，在幼儿园玩累了的饼干早已呼呼大睡，许鑫蓁歪着身子脑袋靠在车窗框上，看着外头忽闪忽闪的霓虹闷闷不语。
“对了”见气氛过于尴尬，许嘉欣决定换个话题，“你今天跟小卢见了面吗？感觉怎么样？”
“就在咖啡厅见了一面，没聊多久”许鑫蓁淡淡答到，“感觉一般吧，说不上多好但也不坏。”
“那以后就多接触接触，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哈，你这种条件还能遇到他那样的可真得好好珍惜，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他看上你啥了。”
许鑫蓁白了一眼许嘉欣，“他是我高中同学，见面的时候说的。”
“哟？”许嘉欣挑了挑眉，“怎么？不会是他那时候就暗恋你吧，可真够长情的。”
“想啥呢没有的事，指不定他就是想来见见老同学缅怀一下青春。”
“诶你说如果你最开始交往的人就是他”没有理会许鑫蓁的白眼许嘉欣自顾自地说着，“可能现在要过得幸福很多。”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许鑫蓁闷哼一声，“吃一堑长一智，也不算亏。”
“你这长一智的代价可真够大的。”
“所以才能彻底清醒过来啊。”
等红灯的间隙许嘉欣转头对许鑫蓁笑了笑，随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他头发都给弄乱了，还没等他开口抱怨就嬉皮笑脸地喊了一声：
“臭弟弟”
“干嘛”
“要幸福啊”
“哼，知道啦。”
（三）
“您好，需要为您续一杯咖啡吗？”
温甜的女声从头顶传来，打断了正在翻看材料的许鑫蓁的思绪。
“哦，好的，谢谢。”
“不客气，您请稍等。”
目送服务员回到吧台，许鑫蓁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意识到对方已经迟到了快半个小时，他心中生出了些不悦。
点开通话正准备拨号，这时大门处传来动静，一个穿着检察官制服的小男生推开门急冲冲地向这边小跑过来，只见他怀里抱着一个厚鼓鼓的公务包，原本梳得盘整的头发都因跑动散落了几缕下来，来到桌前满脸歉意地对许鑫蓁连连哈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临时有事去了一趟法院，路上堵车耽误了一阵，让您久等了，许翻译。”
许鑫蓁愣了愣，对方看着面生，神姿里尽显青涩，领口的检徽锃亮锃亮的，想必是刚入职没多久的新人，面对他诚挚地道歉赶紧起身道：
“没事，你们经常会遇到突发状况，我理解的。”
“谢谢您，实在抱歉。”
“先坐下吧，歇口气。”
“诶，好。”
落座后恰逢服务员过来续杯，许鑫蓁趁势问了句：
“对了你要喝点什么？彭检…是彭检没错吧？”
“是的，我叫彭俊岚，是上个月刚入职的检察官，您叫我小彭就好”对方挺直身板一脸正气的模样把许鑫蓁给逗得扬了扬嘴角，彭俊岚做完自我介绍后转头对服务员说“我要一杯冰美式，谢谢。”
这一瞬光景让许鑫蓁恍惚了一下，记忆中的一幕闪现在脑海中，牵着他的心神乱了一拍。
“你也喜欢喝冰美式么？”
“嗯，是一位前辈安利给我的，他说干我们这行的可以把冰美式当饭吃，许翻译也喜欢么？”
“不是，我认识的一个当检察官的…朋友，他也爱喝这个。”
“哦，那看来前辈说的是真的，哈哈哈。”
“可能是吧”许鑫蓁笑得有些勉强。
等咖啡的间隙彭俊岚弯腰拉开放在脚边的公务包，从中掏出了一沓材料递给许鑫蓁。
“许翻译，我把材料先给您吧，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好，我先看看。”
“因为是机密文件怕被技术窃取不能线上发给您，很抱歉耽误您这么多时间。”
“没事，这些我都懂的”许鑫蓁抬起头对彭俊岚笑了笑。
“嗯…也是哦，这类工作许翻译比我有经验多了，我还是第一次接手跨境诉讼，还得跟您多学习才行。”
“有什么好学的，我不过是协助你们的工具人而已。”
“许翻译您也太谦虚了，没有您我们工作都开展不了。”
听着彭俊岚的褒扬许鑫蓁暗暗叹了口气，他想这小伙子果然是刚进这行，尚且还保留了些人味儿，而不是像他印象中那一个个天天摆死人脸懒得多说一句话的冰山一样。
“我大概翻了一下，材料的完整度没问题，我尽量一周内把译本准备好，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好的好的，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客气了，应该的。”
为了不多耽误双方的时间，俩人喝完咖啡后就准备道别，走出咖啡厅许鑫蓁到路边等车，彭俊岚便提议送他一程。
“许翻译，您没开车啊？”
“嗯，我的车前几天出了点故障，现在还在修理厂。”
“您是回翻译院吗？要不我送您过去吧，反正也是顺路。”
本来许鑫蓁想答应下来的，可顺着彭俊岚手指的方向看去，停在对面的那辆黑色色系的小轿车映入眼帘时他又退缩了。
那辆车，他搭过。
车牌上的数字，他甚至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
“不过我是开单位的公务车出来的，您别嫌弃。”
“不用了”许鑫蓁冷声拒绝，又怕对方难堪，补充了一句：
“我同事也在附近公出，他待会儿过来接我，我和他一起回去。”
“那…”
“没事你先走吧，他马上就过来了。”
“好，那我先走了，材料就麻烦您了，等您联系。”
“嗯，再见。”
道别后许鑫蓁把头转向一边，他固执地不愿再多看一眼那辆车，但彭俊岚上车后把车窗摇了下来笑嘻嘻地朝他挥了挥手，出于礼貌他又不得不给予回应。
于是那辆车在他视线中渐行渐远，车轮轧过路面扬起一阵轻沙，也翻起了他记忆中的那阵沙尘。
（四）
“不好意思许翻译，单位临时插了个会，让您久等了。”
“我要一杯冰美式，谢谢。”
“嗯？您也喜欢冰美式么，好巧啊。”
“许翻译，要不我捎您一程吧，不过我是开公务车出来的，我怕您坐着会不自在。”
“许翻译，我等您联系。”
……
“你说，我们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捎我回单位的那辆公务车当婚车怎么样。”
“嗯…这我得跟领导请示请示。”
“哼，我不管我就要……”
许鑫蓁这几天总是做着重复的梦，梦里都是些零碎的话语，散乱的画面，还有那张被强制虚化的面庞。午休期间趴在办公桌上打了个盹儿，他就又一次的被梦魇惊醒，睁开眼睛后睡意全无，他捏了捏睡得发僵的脖子，从一旁抓来手机点开屏幕看了一眼，发现还是没有任何回信。按照承诺他在一周内完成了诉讼材料的翻译工作，第一时间联系了彭俊岚，可对方却抽不出时间来跟他对接，说是院里接了个大案子自己也被派过去了其它的事情全都暂且搁置，低声下气地恳请许鑫蓁帮忙多保管几天材料。许鑫蓁先是就着他的要求，但时间长了也觉得这种机密文件总放自己手里不是个办法，只能每天都打电话催对方尽快对接，没成刚催了还没两天对方就直接失联了。
这事换别人早就得大动肝火了，许鑫蓁倒是沉得住气，顶多对着手机冷哼几声。
这才过了几天，也被同化成这幅德性了。
检察院果然不是正常人能呆的地方。
让他亲自把材料送上门他才不愿意，又不想跟其他认识的检察官打交道，一直这么干等下去也只会徒增文件泄漏的风险，到时候不光是他整个翻译院都得担责，许鑫蓁越想越烦，中午没休息好脑子本就抽抽地疼，想着这些事情头更疼了。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连带着振铃，屏幕上显出一串座机号码，这号码许鑫蓁认识，是检察院的办公室电话，虽说憋了一肚子的火，但他也不想挖苦别人，他收了收情绪，按下接通后尽量和善地开口道：
“喂，彭检你好，今明两天你抽个时间来把材料拿走吧，这么重要的文件尽快归档我们双方都能安心。”
把编排了许久的台词一口气溜了出来，许鑫蓁想着要占据主导权，不能给对方留继续推脱的余地。
对面先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才响起一道低沉的话音：
“你好”
许鑫蓁目光滞了一瞬，这声音让他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他还被困在方才的梦境中没有醒来。
“许翻译，我是周诣涛。”
冷静，别慌。许鑫蓁其实早就预见会有这么一天，他自认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来应对当下这种情景，他不允许自己在这时候表现出狼狈，电话对面的人于他而言已经不具备任何的符号价值，除了“前夫”这个权当空壳的身份外，他不过也只是诸多跟自己有过工作接触的过路人一般的存在。
许鑫蓁清了清嗓子，心平气和地说：
“你好，我找彭俊岚检察官。”
“他被临时调派去处理一桩公诉，现在抽不开身”对方亦是不卑不亢的语气，许鑫蓁都能想象得到他那张死人脸。
“如果你方便的话，今天下午我来跟你对接材料，具体的时间地点你来定。”
真是见鬼，许鑫蓁强忍着没骂出声，虽说他不会怯于面对周诣涛，但也不代表他乐意见他。
“不好意思，我下午没有时间，不如这样，我让同事帮忙拿给你，我告诉你他的联系方式你直接跟他商量见面的地点。”
“许翻译，这类材料在你们院内不该经由第三个人的手，这点我想你比我清楚。”
“那这样，我直接把电子档发你邮箱，免得耽误双方的时间。”
心一乱嘴巴就比脑子快，话说出口才意识到犯了原则性的禁忌，这么一来就显得他在自乱阵脚，自觉失态的许鑫蓁恨不得给自己来两耳光清醒一下。
可周诣涛并没有拆穿他的慌乱，而只是低唤了一声：
“许鑫蓁”
“你在躲什么？”
谁躲了，有什么好躲的，谁躲谁是孙子。
许鑫蓁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咽下了喉间的颤意，毫无波澜地说：
“下午四点，市图书馆旁边的咖啡店。”
“好，下午见。”
这家咖啡店许鑫蓁并不常来，过去和检方对接工作，包括上次和彭俊岚见面，都是选在距离他们两家单位折中位置的另一家店，但他并没有兴趣跟周诣涛一起重游故地，至于为什么在电话中脱口而出这个地方，他也是走到店门口了才想起。
对哦，上次他跟卢家鹏是约在这里见的。
透过落地窗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许鑫蓁有些意外，他瞄了眼时间确定自己没有迟到，才抱着材料推开了店门。
刻意无视掉从进门开始就定格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许鑫蓁不紧不慢地朝那个靠窗的位置走去，走到他面前也没打算寒暄两句，而是自顾自地坐下了。
“来的挺早啊，周检。”
几年不见，面前人的模样变得成熟了很多，旁人见着会夸清秀俊朗，可在许鑫蓁眼里只觉得刻板薄凉，对着这张死人脸他实在摆不出什么好态度。
“正好在附近有事，结束后就直接过来了。”
“哦，我还寻思有够稀奇的，你也会等人了。”
“我也才刚来，没有等太久。”
顶着死人脸的死脑筋，许鑫蓁暗暗呸了一声。
“材料都在这里，我校对过很多次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懒得再跟这块木头较劲，许鑫蓁把怀里的材料一股脑儿地递到周诣涛面前，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对方接材料的时候右手轻擦到他的指尖，他皱了皱眉迅速把手给收了回来，动作太急还差点把材料翻落在桌面上，还好对方反应够快及时接住了。
“辛苦你了，我检查一下”周诣涛没有多言，接过材料后开始翻看起来。
鉴于俩人关系特殊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许鑫蓁抱着胳膊坐靠在椅子里，百无聊赖地扭头往窗外看去，然后就注意到摆在窗边桌沿上的两杯冰美式，一杯是喝过的，另一杯明显没有动过。
对于周诣涛而言，自己也同样只是活在“曾经”里的人罢了。
“服务员”许鑫蓁抬手招来侍者，“麻烦给我一杯柠檬水，不要加冰。”
闻声周诣涛抬头看了许鑫蓁一眼，又沉默地低下脑袋，扶了扶眼镜后继续埋头在材料当中。
之后他俩都没有说话，窗外日头渐沉，道路上来往的车辆变得多了起来，行人的步履间也加了几分匆匆。小口小口地嘬完了一杯柠檬水，桌对面的人还在看资料，许鑫蓁清楚他是在故意拖时间，但毕竟是公事许鑫蓁也不想动火，只能原地干坐着，正琢磨着要找个什么合理的借口开溜，他手机适时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卢家鹏打来的，犹豫了两秒还是按下了接听。
“喂，许翻译”听筒里很快传来爽朗的招呼声。
“喂，卢先生。”
“冒昧给你打电话，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我已经下班了”他刻意在“下班”两字上提高了音调，“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我刚刚听你姐说你前阵子出车祸了，就想来问候一声。”
“小事故而已，把车撞坏了，我没受伤。”
“那就好那就好，车现在修好了吗？”
“还在修理厂，因为很久没开有些零部件都老化了，我就想着干脆一趟都弄好。”
“哦…那你现在上下班岂不是不太方便。”
“也还好吧，蹭我姐的车，无非就是多走一段路。”
“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来接送你的。”
许鑫蓁怔了怔，虽然知道卢家鹏爱打直球，但放在当下这场景里多少有点别扭。
“谢谢你啊，不过我车明天可以拿回来，就不麻烦你了。”
“这样啊…看来是我知道晚了，你现在还在翻译院吗？要不我过来接你，我想请你吃个饭，就当是给你压压惊。”
相较于跟周诣涛在这里僵持，许鑫蓁还是更乐意去跟卢家鹏吃这顿饭。
“我没在单位，我下午公出了现在在上次我们见面的咖啡馆，要不你给我发个地址我自己打车过去。”
“你在那啊！？那太巧了，我公司就在附近，我现在过来，你等我五分钟马上到。”
“额，不着急的，你慢慢来…”
“那待会儿见！”
说完对面便挂了电话，许鑫蓁看着手机屏幕抿了抿嘴，随后着手收拾起了东西，只是在他没留意的地方，从他接通电话的那一刻起周诣涛手里的那一页材料就没有再被翻过去。
“周检，时间也不早了，我待会儿跟朋友有约，先失陪了，如果材料有什么问题之后再联系。”
收拾妥当许鑫蓁背上包起身，他俯看着周诣涛说到，然后转身往店门方向走去。
“许鑫蓁”
背后的人叫住了他，他在原地顿了几秒才回过头去。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也许是错觉，许鑫蓁总觉得在周诣涛的眼里，好像看到了一丝乞怜，这是他不曾见过的低姿态，对此他感到无所适从，便匆忙把目光从周诣涛身上挪开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在过去，他或许会有满腹的抱怨想要趁此发泄，可于现在的他而言，那些依托亲密关系的话语早已没入到他心中的那片冰川冻土里面。
“可是我有话想跟你说。”
周诣涛也站了起来，许鑫蓁又扫了他一眼，那张熟悉的面容上流露出陌生的神情，可也并不值得他去琢磨其中的深意，他把头转了回来，双手插进风衣口袋，决绝地迈开了脚步。
（五）
“舅舅~我想吃草莓绵绵冰~你带我去吃嘛~舅舅最好呐~”
被粉嘟嘟的小外甥女抱着脖子撒娇，许鑫蓁从来是顶不住她这一套的。
“那我们先约好哦，一人吃一半，吃太多冰的话你的小肚子又要痛痛啦。”
“好嘛，一人一半拉勾勾~”
“拉勾勾~”
哄完小姑娘许鑫蓁将她一把抱起，一边蹭着她白嫩嫩的小脸蛋一边往甜品店走去。处理完积压的工作，好不容易能过个周末，却被亲姐一顿夺命连环call叫来帮她带孩子，说是工作室临时接了个大单忙不过来，把饼干往许鑫蓁怀里一塞连句嘱咐都没有扭头就走喊都喊不住，提议带饼干先回家小姑娘自己又不乐意，无奈许鑫蓁只能带着她在商场里到处晃悠。
周末的商场人不会少，甜品店里不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就是带着孩子的家长，等了半天才占到一张靠窗的小桌子，饼干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吃起了绵绵冰，小姑娘吭哧吭哧地吃得热火朝天，草莓果酱沾到脸颊上活脱脱像只小花猫，许鑫蓁坐在一旁托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她。
“舅舅，我喂你，啊——”
小姑娘一向大方，见许鑫蓁光是看着不动手，索性挖了一大勺冰举到他面前。
“谢谢饼干，舅舅现在太饱了还吃不下”说着许鑫蓁拍了拍肚子，“我等一下再吃，你记得要留一半给我哦。”
“好吧，那我先吃呐。”
绵绵冰被饼干拿了回去，顺势一口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下一秒她就被冰得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许鑫蓁被她这幅小模样逗得笑弯了眼睛。这时他注意到手忘了收回来还覆在自己的小腹上，顿时心里涌起一阵说不上来的滋味，他轻叹了口气，把胳膊撑回到桌子上，继续乐呵呵地看小饼干跟绵绵冰斗智斗勇。
“叩叩”
耳边传来一阵玻璃的敲击声，转头竟看见卢家鹏站在窗外弯着腰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许鑫蓁有些意外，愣愣地朝他挥了挥手，卢家鹏指了指甜品店大门的方向，许鑫蓁点了点头示意他先进来。
“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
卢家鹏也不见外，走到后大咧咧地从旁边桌扯了张空椅子过来坐下，跟许鑫蓁打了声招呼，然后对小饼干和善地笑了笑。
“是挺巧的”许鑫蓁笑着回应，他见饼干正咬着勺子一脸好奇地打量卢家鹏，便对她说：
“饼干，这是舅舅的朋友，叫卢叔叔。”
“卢叔叔好~”饼干甜甜地喊了一声。
“你好呀，你是叫饼干吗？好可爱的名字呀，就跟你一样可爱。”
“嘿嘿”小姑娘不经夸，一逗就呵呵傻笑。
“对了，谢谢你上次请我吃饭，本来我想回请一顿的，但你最近貌似挺忙的每次问你都抽不出时间。”
“抱歉抱歉”卢家鹏双手合十于面前挤眉弄眼道，“这阵子公司事情比较多实在抽不开身，这不今天到这来都是处理工作的。”
“诶对，听我姐说过这家商场是你们公司投资的，她开工作室的时候你还帮了不少忙，实在太感谢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这么客气干什么，不过你要是想多请我吃一顿饭的话我还是很乐意的。”
“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必须得请了。”
“怎么搞得像是我在坑你一样。”
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卢家鹏这人说不上有多对许鑫蓁的胃口，但至少相处起来还算轻松愉快。
“舅舅，我吃完呐，这些给你”大人聊天的片刻功夫饼干解决掉了半份绵绵冰，按照约定乖巧地放下了勺子。
“饼干真听话”许鑫蓁抽了张纸巾帮饼干擦了擦嘴，一边跟卢家鹏解释说：
“她肠胃不太好，我姐不让她吃太多冰，怕她吃坏肚子。”
“是该多注意些，小孩子闹毛病父母最心疼。”
许鑫蓁没有回话，他帮饼干清理干净后伸着脖子四处看了看，突然目光一亮兴奋地对饼干说“那边有叔叔在吹气球诶，你想不想去看啊？”
“我要去我要去”顺着许鑫蓁手指的方向往店铺一角望去，饼干忙不迭地从椅子上爬了下来，敷衍过许鑫蓁“不可以乱跑哦”的叮嘱蹦跶着小脚扎进小孩堆里。
饼干走后卢家鹏看着桌上的半份绵绵冰，犹豫着开口：
“你不是…”
“对啊，所以才要把她给支开啊”许鑫蓁无奈笑笑，随后拦下路过的服务员，对她说：
“麻烦帮我把这个收走，谢谢。”
“诶等一下”服务员刚伸出手就被卢家鹏给叫住了，“扔掉多浪费啊，你不吃的话给我吧，正好我有点饿了”说完卢家鹏便从餐具盒里又取出一把勺子。
“诶这是我外甥女吃过的…”
“小孩子有什么好嫌弃的啊”卢家鹏舀了一大勺冰干脆利落地一口吃掉，结果也跟饼干刚才似地五官皱成一团，“唔…好冰…”
许鑫蓁不禁失笑，当初他姐介绍卢家鹏就夸他从来不摆架子，如今还真欣赏他不被身份所拘着的自在。
本就只剩半份的冰品很快就见了底，饼干也看完热闹回来了，见店门外还有人在排队，三人便匆匆收拾了一番走出了甜品店。出来后卢家鹏要回办公室，他问许鑫蓁准备带饼干去哪玩，听说他俩也只是在商场里随便逛逛等他姐姐下班，便提议要不要去商场新开的一家儿童乐园看看，因为还在内测阶段只对工作人员开放，设备够新人还不多。许鑫蓁询了下饼干的意思，小家伙兴致勃勃地点了点头，卢家鹏摸了摸饼干的小脑袋，然后让他俩跟着自己去办公室拿员工证。
商场的办公区在副栋的写字楼里，跟着卢家鹏弯弯绕绕了一路，才终于走到他办公室门口，一路上几人都有说有笑的，可办公室大门打开后他俩的笑容都瞬间僵在了脸上。
“卢总”助理模样的小伙子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检察院的人过来了，说是找您。”
“卢家鹏先生”端坐在沙发上的人这时起身走至几人面前，“冒昧打扰，上次跟您提过的材料，不知道您准备得怎么样了。”
周诣涛语气里察觉不出一丝波澜，却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死样子还是那么让人讨厌，站在卢家鹏身后的许鑫蓁大翻了个白眼。
“周检，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卢家鹏不卑不亢地客套回去，“要不您先去会议室等我，我待会儿就把材料带过去。”
“方便的话，还请您跟我一起去会议室。”
“行，那您稍等”说完卢家鹏转过身对许鑫蓁尴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哈，让你见笑了。”
“没有，是我们打扰了。”
自从卢家鹏转身后许鑫蓁就知道周诣涛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但他还在郁闷冤家路窄，也懒得跟周诣涛有什么眼神交流，只想着赶紧开溜。
“待会儿叫我助理带你们过去吧，让他拿两个员工证。”
“谢谢，那我们先走了。”
说着准备牵起饼干的手，低头却发现刚刚还在腿边的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影，许鑫蓁左右找了找，接着就看到了让他血压飙升的一幕。只见饼干悄摸摸地走到了周诣涛身边，伸着胳膊捏住了他西装下摆的一角，另一只手指着他，扭过脑袋看着许鑫蓁一脸单纯地问到：
“舅舅，这个是不是舅爸？”
许鑫蓁感觉头顶霹了道雷下来。
在场的人神情各异，许鑫蓁实在不想多做解释，他深呼吸两下平复心绪，强装淡定地回答说：
“不是，你没有舅爸。”
“啊…我记得之前有的，长得跟这个人好像，他还陪我玩骑马马。”
“没有的事，那是你在做梦。”
许鑫蓁快步走来拉起饼干的手，对她说“走吧我们去儿童乐园玩”，饼干骨碌着眼睛看起来还想发表些困惑，但许鑫蓁没给她这个机会，抓着她的小胳膊就往门口走去。
一步三回头的饼干就这么被许鑫蓁大步领着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中。
（六）
听筒里传来的咆哮让许鑫蓁皱起了眉，他把手机拿远了些，心里默默吐槽许嘉欣生完孩子后脾气是愈发暴躁了。
“所以说，你跟他又见面了！？！？”
“之前因为工作打过次照面，公事公办也没多说什么，今天是偶然碰到的，我到卢家鹏办公室拿员工证带饼干去商场内测的儿童乐园，正好那人过来找他就在办公室遇上了。”
为了平一平他姐的火气许鑫蓁赶紧一口气把事情都交代了，说完差点没背过气去。
“我刚刚听饼干说什么见到舅爸了，我还以为她在说瞎话，那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的”对面音调是降下来了，但火气明显还在烧着。
“我也没想到她还记得，明明那时候她都还没满两岁。”
“没办法，这孩子智商遗传的我。”
许鑫蓁：？
“不过你这么一讲，我想起上周我们开商户大会的时候，好像听到些风声，说小卢公司的资金往来最近被检察院给盯上了，有要冻结资产进行清查的可能，会长还给我们打预防针说到那时候商场也会跟着停业。”
看来卢家鹏这阵子就是为这事忙得抽不开身。
“那…停业的话会停多久啊？”
“可长可短，看检察院那边的态度。”
凭许鑫蓁对检察院的了解，那就是看周诣涛的态度。
“那人跟咱家是不是犯冲啊，谁碰上他都得倒霉…”
许嘉欣还在絮絮抱怨着，许鑫蓁在电话这头一言不发，他心底隐隐生出了些担忧，若是因为自己这段纠葛的存在而让卢家鹏平受为难，这显然不是他想看到的。
然而事实的确在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自那之后又过了大半个月，卢家鹏那一直没有消息，知道他忙许鑫蓁也没有主动联系，后来有一回他去商场给姐姐送东西，想着从卢家鹏那借的员工证还在自己手里，就寻思趁这趟功夫给他还回去顺便问候一声。
敲开卢家鹏办公室大门后，对方的模样让他客套的话音蓦地哽在了喉间。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啊？”
还是卢家鹏先行起身打了招呼，许鑫蓁又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他看起来瘦了些，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显露出疲态，头发有些长了散散地搭在额前，眼下乌青一片，脸颊两侧生出的细细胡茬都来不及打理，西装外套被随意地扔在椅背上，身上那件暗纹的墨色衬衫多了几道平日里不曾见过的褶皱。
“我…”许鑫蓁眼神有些躲闪，“我来给我姐送东西，想顺便把员工证还给你。”
“你给我打个电话我让助理找你拿就好了，过来一趟怪麻烦的。”
“不麻烦，我想当面跟你道个谢。”
“客气什么，主要是你突然过来”卢家鹏尴尬地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我都来不及收拾一下，现在这个样子太失礼了。”
“是我唐突了，没想到你这么忙…”
这时传来敲门声，卢家鹏的助理抱着一堆文件夹走了进来，他看到许鑫蓁后点头示了下好，随后对卢家鹏说：
“卢总，子公司的财政报表都整理好了，请您过目。”
“嗯，你先放桌上吧。”
“跟商会会长的见面约在下午两点在会议室。”
“好，你到时候提醒我一下。”
交代完事情助理便退了出去，卢家鹏转回身来，他看到许鑫蓁正盯着桌上那一沓厚厚的资料愣神，知道他在胡思乱想，卢家鹏走过去只手盖在上面，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别看了哈，这可是我们公司的商业机密。”
“啊抱歉”许鑫蓁赶紧挪开了视线，“我也没看到什么，只看到个封面…”
“噗”卢家鹏不禁失笑，“跟你开玩笑的呢，我怕你想太多有的没的。”
从商的人不至于迟钝，许鑫蓁纠结的东西卢家鹏自然明白。
“检察院那边，有在为难你吗？”扭捏了半晌，许鑫蓁还是问出了口。
“算不上为难，这也是合理的检查内容，不过这次确实比之前查得要细致些，但这趟查完了也好，至少以后就不会再这么揪着不放了。”
说是这么说，但卢家鹏脸上的苦笑还是表露出他遭遇麻烦的无奈，许鑫蓁嚅了嚅嘴，坦白道：
“卢先生，有件事我不想隐瞒，周诣涛…他是我前夫。”
“嗯，我知道”卢家鹏不显半点意外，“上次在办公室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对方的坦诚让许鑫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低下脑袋，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你这话说的”卢家鹏轻拍了两下许鑫蓁的肩膀，“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人家公事公办，我们根正盘清的也不怕他们查，你别多想。”
“我…”
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开，助理从门外探出个脑袋：
“卢总，子公司的人过来了，在会议室。”
“好，我就过去。”
卢家鹏走到办公桌后捞起外套穿上，又从桌上捧起两本账目，然后回到许鑫蓁面前，说：
“抱歉我有点事要先失陪了，你别胡思乱想，先回去吧。”
“嗯”
“别忘了你还欠我两顿饭，等我忙完这一阵到时候你可别赖账哈。”
“怎么会，你得空了随时联系我。”
之后许鑫蓁天天都抱着手机等卢家鹏的信息，他希望这件事能够尽快了结，这样他心理的负担才能早日卸下，他不想让这件事以及周诣涛这个人成为他和卢家鹏的心结，如果他们日后还要继续相处下去，无论是以怎样的身份。
迟迟等不到卢家鹏的联系，许嘉欣也因商场停业赋闲在家牢骚满天飞，虽然没直说，但许鑫蓁能听出她话语中对于那个人的埋怨，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当出气筒随他姐发泄情绪。后来在又一次接到停业延期的通知后，许嘉欣彻底坐不住了破口大骂周诣涛不是个东西，在一旁看着的许鑫蓁攥了攥拳，终于下定了决心。
虽然不知道能起多大的作用，但他还是想出面跟周诣涛谈判一次，就算迟了三年，也终归是要给彼此一个交代，给这段关系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喂，约个时间出来见一面吧。”
许鑫蓁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发过誓要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却还是被他给套路了进去。
“行，时间地点你来定。”
周诣涛像是早知他会联系，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意外，平淡如商量工作对接时一样。
“这周六下午三点，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好。”
（七）
许鑫蓁推开店门的时候，相识的酒保正站在吧台后面擦着玻璃杯，他抬头对来人热络地打了声招呼：
“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阿凯”许鑫蓁朝他摆了摆手。
“喝点什么？还是老几样吗？”
“不了不了，来杯低浓度的，不要加冰。”
“哟？”从吧台后传来一番上下打量的眼神，“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许鑫蓁扯了扯嘴角没有回话。
“那你先去坐吧，我待会儿给你端过来”阿凯伸着下巴指了指方向，“他来挺早的，等了快两个小时了。”
“嗯”许鑫蓁朝他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酒吧里灯光不算亮，在角落的位置上隐约坐着一道身影，许鑫蓁在原地定了定神，而后悠哉悠哉地朝他走去。
听到脚步声周诣涛没多大反应，直到许鑫蓁在他对面坐下，他才放下手里的玻璃杯缓缓抬起头来，昏黄的灯光从他头顶落下，把他一半面容掩进了阴影里，神情晦暗不明。
“你迟到了。”
这开场白确实是他的风格。
“抱歉，今天这顿算我的。”
“许鑫蓁，你这样有意思吗？”
许鑫蓁放下包，脱下外套搭在旁边的椅子上，挽了两下袖口，抱起胳膊直面周诣涛的不悦。
“那你呢，你这样有意思吗？”
周诣涛捏着玻璃杯默了半晌，而后低沉地发问：
“你和卢家鹏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相亲对象。”
“相亲对象？”周诣涛冷哼一声，“你是觉得自己的上一段感情已经处理妥当了是么？”
面对质问许鑫蓁也不惧，“那不然呢？我们已经离婚了。”
周诣涛一时语塞，这时阿凯端来一杯果酒，见俩人之间气氛诡异也没敢久留，许鑫蓁拿起杯子浅抿了一口，继续说：
“周诣涛，我不想因为我俩的关系影响到别人，虽然你是按流程办事，但我希望你不要在工作中夹杂过多私人情感，请你适可而止。”
“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你会愿意出来见我吗？”
“那我现在被你弄来了，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周诣涛有太多的不解，关于许鑫蓁三年前的不告而别，关于他三年间的了无音讯，关于他俩三年后的形同陌路，他想抓着许鑫蓁的肩膀一一问清，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该如何措辞。
直到捏着玻璃杯的手指关节都开始泛白，周诣涛才悠悠地开口：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抬起头看向许鑫蓁，眼睛里带着几点光亮，连声音都捎上了些轻颤：
“阿蓁，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许鑫蓁仰头喝光了手中的半杯果酒，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才慢慢咽下去，借由着糖精和酒精对于味觉的双重刺激，才压下回忆翻涌时带起的酸楚和苦涩。
“周诣涛，你知道有个词叫‘感同身受’么？”
“你想说什么？”
“刚才等我的两个小时里，你觉得难熬吗？”
“还好”周诣涛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没有这三年间难熬。”
“是么”许鑫蓁苦笑一声，“那也勉强算是跟过去的我感同身受了一回。”
“阿蓁，我承认过去我对你疏于陪伴，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是…”
“你不知道”冷冷的话音打断了他，“周诣涛，你什么都不知道。”
许鑫蓁闭着眼长吸了口气，再睁开眼睛说起了编写了很久的腹稿：
“我们刚交往的时候，我记得你跟我说，说检察官代表的是公权力，肩负着国家赋予的权责，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说你没有那么多时间能陪我，说你外出工作的时候偶尔还会失联，你给我打了不少预防针，但那会儿的我年纪小不懂事，想法总是很简单也很乐观，我还劝自己说，这样也好，可以给我保留足够的自由空间，我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总听你的唠叨，毕竟你确实挺爱唠叨的。”
“结果就是我现在回想过去，跟你有关的那些记忆，我总是在等你。交往的时候我们约会，经常约在这里见面，你十次有八次会因为工作上的事迟到，那时我也喜欢坐在这个位置等你，因为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总是孤身一人，我记得有两回我等到酒吧打烊了你都没来，阿凯问我还要等多久，我就跟他说，再等等吧，说不定你马上就到了，然后他就陪我一起等，可惜最后也没能等到你，倒是把我的酒力给练出来了。”
“我们结婚之后，第一年的除夕，你答应陪我一起回家，我们行李都收拾好了准备出发，结果你又被一通电话给叫走，你让我先回去你忙完了就来，其实我不想让你去的，但我知道自己不该那么任性。那天晚上我又等了你很久，家里人都在客厅有说有笑地看春晚，我一个人在书房里给你打电话，打了很多次你都没接，过了零点长辈们都准备休息了，他们问我你什么时候来，我也是跟他们说，再等等吧，说不定你已经在路上了，后来一大家子人陪我一起守了个夜，才把你等了过来。”
“就算在平时，我也总是在等你，等你回家，等你电话，偶尔休息日你陪我在家看电影，我想跟你聊聊剧情，或者是想把好吃的零食分给你，但我转头的时候你大多都是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知道你很累，也舍不得把你叫醒，我就只能等你自己醒过来，等到电影都结束了，等到零食都吃完了。”
“周诣涛，过去我以你为荣，我喜欢跟别人炫耀我的丈夫是惩恶扬善的大英雄，我也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耽误你扶正黜邪的伟大事业，但是后来我发现，我真正想要的不是这些面子上的荣光，也不是你这张好看的脸或是你在肉体上带给我的欢愉，我需要的是你的陪伴，是你在我身边实实在在的存在。”
“如果你非要问‘为什么’的话，我只能说因为我高估了自己的慷慨，也高估了自己的大度。”
说得口渴，许鑫蓁招来阿凯续了一杯软饮，等待的间隙他看了一眼对面，周诣涛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双手捏着玻璃杯一言不发，他这人就是这样，一旦钻进牛角尖了就宛若一尊雕像，仿佛丧失了语言功能。周诣涛不是口笨的人，但是离开了那些白纸黑字的规则和法条，在表达感性这方面他却显得格外笨拙，过去他俩争吵陷入僵局时也是这样，往往都得靠许鑫蓁来撬开他的口。
“我说完了，该到你了。”
许鑫蓁右手搭在桌上抓着玻璃杯，食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杯壁，“嗒嗒”的声响合着墙上挂钟的走针，如同倒计时一般宣告着他的耐心正在逐渐耗尽。
“阿蓁”敲击声停了下来，接替上透着悲伤的话音，“我承认过去对你的亏欠，可是你已经惩罚了我三年，当年你留下一份离婚协议书就走了，一句解释都没有，连挽留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找你找得快要疯掉了，我在你家楼下等了无数个整晚，把可能知道你在哪的人都求了个遍，后来听说你出国了，只要休假我就去你研修的国家找你，可一丁点儿你的痕迹都找不到。”
“我找了你三年，也等了你三年，这三年里的煎熬，三年里的折磨，难道还不够吗？”
“阿蓁”周诣涛又唤了他一声，语气近乎哀求，“三年了，还不够吗？”
许鑫蓁紧咬住牙关，强迫自己在那双水光涔涔的眼眸前保持镇定，他冷冷地看着周诣涛，随即哼出了一声轻笑：
“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看看你发疯的样子，你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冰山脸我都看腻了。”
他又晃了晃脑袋。
“可是周诣涛，感情不是债务，不是你欠我多少我就该还你多少，感情也不是诉讼，那些亏欠和伤害也不能被量化成有期徒刑，况且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我所经历过的事情，你不可能也同样经历一遍，你不会懂我在其中的痛苦，可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的不是吗，这三年就当是你给我的补偿，这样我心里也能好受些，毕竟夫妻一场也没必要闹得两败俱伤，往后就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你看如何。”
许鑫蓁不卑不亢地说完在脑中构思了无数遍的台词，他尽量不带入任何情绪，听起来就像是法官在下达最后的判决。
可周诣涛不愿接受这样的安排。
“你还要我怎么做？”
“什么？”
“你可以像过去我对你那样对待我，把我带给你的伤害都复刻一遍在我身上，或者你想要加倍都好，直到你满意为止，只要你肯原谅我。”
“你做不到的。”
“我可以做到。”
与对方的执拗相对峙，许鑫蓁叹了口气，拿起玻璃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而后轻咬住下唇，把杯子放回了原处。
“周诣涛，我走之前的那段时间，你在干什么你还记得吗？”
他装着云淡风轻，亲手撕开了那道最血淋淋的伤疤。
“…我接到了个案子，在外地呆了一个多月。”
“你当时给我发了条消息说要出差，然后就再没了音讯，你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我也联系不上你。”
“对不起，但是我，我当时也没有办法…”
“我知道的，你们这职业就是这样，总会有这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可是”
许鑫蓁停住了，他仰头看向墙上的挂钟，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尽量克制住情绪，缓了几秒后继续说：
“你走之前，我去医院检查，发现…发现我怀孕了。”
闻言周诣涛眸子骤然一紧，微张开嘴一脸错愕地看向许鑫蓁。
“我故意没跟你说，是想着你的生日快要到了，我想等你生日的时候告诉你，告诉你我们有孩子了，我们要当父母了，我想你肯定会很开心，要是我们也能生一个像饼干那样粉嘟嘟的小姑娘就好了。”
“那…那后来…”
“后来我流产了。”
“医生说孩子情况不乐观，让我住院保胎，她让我联系家属，可是我联系不上你，那时我姐正带着我爸妈在国外度假，我想事情还没到那么糟糕的程度就没跟他们说，我让医生先给我办住院，我说我丈夫过两天就来。”
“只是没想到他走得那么快，我都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他的存在，他就先离开了。当时我流了很多血，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从我身体里一点一点地剥离，没有任何挽回的办法，我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那种疼痛和绝望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可那个时候你在哪？在我最无助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周诣涛如脱力般垂下肩膀，无言中他摘下眼镜，将脸庞埋进掌间，从掌缝漏出两声低低的抽泣，许鑫蓁注意到他浑身都在颤栗，带着桌上的玻璃杯轻微抖动，许鑫蓁看到杯中液体泛起的细小涟漪，就如同方才一番话语在他心中带起的一阵波澜，痛彻心扉，但也早已痛到麻木。
“算了，再说这些也没必要。”
“阿蓁”周诣涛眉眼还掩在手心之下，哽咽着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孩子没了也不是你的问题，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也不需要我的原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对你也不存在什么怨恨。”
“我只是，觉得太累了。”
（八）
许鑫蓁在国外的时候，曾听一位学者说过：
造物主干过最狡猾的事，就是创造了语言。
作为人类社会中最为崇高的律法，人们借由语言来进行思考与表达，语言统治了人类的逻辑和理性。
可灵魂不甘臣服于语言，保留住了最后的一寸净土，谓之感性。
五官六感七觉八识，伟大的作家及哲人总是在想方设法地开拓语言的疆域，试图用文字来还原那些可念而不可说的体验，也始终难以越过感性和理性的边界。
语言的局限性存在于两种文明之间，两类语系之间，甚至是两个个体之间。
这就是造物主的恶作剧，他让人类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彼此，让每个人都只能是孤独的个体。
当时许鑫蓁听得一知半解，现在他好像悟明了其中的道理。
若无身受，何以感同，周诣涛永远都不会理解他所描述的疼痛，就像他也永远不会知道周诣涛所言说的疯癫。
或许该说是命运弄人，原来他俩也不过是造物主手中的云云玩物罢了。
没过多久检察组就从卢家鹏公司撤离，商场也恢复了正常营业，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许鑫蓁想找个时间把欠的那两顿饭给兑现了，好不容易定下个他和卢家鹏都得空的周末，周五下班前却被主任叫过去临时安排了工作，看着递过来的文件上“检察院”三个大字，许鑫蓁的公式微笑瞬间僵在脸上，后听说对接的人是上次那个小年轻检察官，他才松了口气，捧着材料郁闷地走出办公室，转头给卢家鹏发消息赔不是约下次。
命运弄人，没错，就是命运弄人。
再见到彭俊岚他看起来变得精炼了不少，原先觉得他憨憨呆呆的模样像极了绘本上的小流氓兔，现在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焕然一新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了，只是说话的时候还带着股尚未退去的稚气。
“许翻译，不好意思，这次又得麻烦您啦。”
“客气了，应该的。”
“上次跟您对接的材料我负责到一半被临时派去外地出差，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没事，没有耽误到你们工作就好。”
“我原本想把手头的案子处理完的，但那次公派的名额很难得，我才刚进检察院不久，难得前辈愿意推荐我去，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就把跟您对接的事情拜托给前辈了，其实我挺过意不去的。”
对于彭俊岚所说的话许鑫蓁并不感到意外，凭他对周诣涛的了解这其中肯定是有刻意的安排在的，只是他有些诧异彭俊岚会跟自己坦白实情，他俩不过是工作上打过两次照面算不上熟，不过他也不讨厌听他讲这些私下里的内容，在检察院那种环境里，像这样生动的人确实不多见了。
“是吗，那挺好的啊，那种机密要案处理起来很锻炼人的。”
“诶？你怎么知道是机密要案？”问出口后彭俊岚立刻敲了下自己脑袋，“不对，差点忘了，您说过有朋友是检察官的。”
“嗯，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学着他们那样一走就彻底失联，有机会的话还是跟家人报个平安”说到这许鑫蓁顿了顿，“你家人…会担心你的。”
“许翻译，这您就不懂了吧”彭俊岚颇有些神气地摇了摇头，“检察院里有个潜在的规矩，在接触这些机密要案的时候要做到对家人绝对的保密，包括自己的行踪也不能透露，因为这些案件往往会牵扯到复杂的利益关系，处理起来有很大的危险，所以对家人保密就是对他们的保护，尽可能不让危险波及到他们身上。”
“我前辈跟我说，有一次他查案的时候被对方拿枪抵住过太阳穴，他说如果让对方追踪到自己家人的信息，那把枪可能就会抵在自己家人的额头上了，他说的怪吓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吓唬我，不过我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做了，毕竟他总不会害我的是吧，许翻译？许翻译？”
注意到许鑫蓁在愣神，彭俊岚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哦，这些我还真不知道。”
“您朋友没有跟你说过啊？”
“嗯…他没跟我说过。”
“嘿嘿，那我今天就给您科普一下吧。”
“好，谢谢你哈。”
总感觉许鑫蓁看起来有些怏怏的兴致不算高，彭俊岚以为是自己过于话痨耽误太多对方周末的休息时间，赶紧三两句沟通完后续的工作，然后就收拾东西提议送许鑫蓁回去。许鑫蓁今天自己开了车来，就婉拒了彭俊岚的好意，等他走后许鑫蓁走到车边，他没着急解锁，而是透过车窗盯着方向盘看了几秒，吃过上次的教训，他清楚自己的尿性，脑子里有事的时候开车就容易走神，捏着车钥匙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把车停在这里自己打车回家，等晚些再让姐姐帮忙开回来。
自从跟周诣涛谈开了之后难得睡了几个好觉，可那天晚上他又失眠了。
窝在被子里辗转反侧，脑中全是彭俊岚说的话，他不清楚他所言之事的虚实，不过扪心自问，他希望他说的都是真的，这样似乎可以给过去那么多个悬悬而望的日夜一个相对合理的交代；但他又希望他说的有一部分是假的，至于为何，他不想承认，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已经彻底划清界线了的人，他所经历过的险境并不值得自己去揪心。
夜里总睡不安生，许鑫蓁索性爬起来加班，这一次的材料完成得比预期要早很多，通知彭俊岚时对方显得很是意外，说没想到他弄得这么快，说自己在外地出个小差要过两天才回来，许鑫蓁迟疑了片刻，说：
“我手头还有别的任务，怕把材料给弄混了，要不，我下午送到检察院去吧，你…你跟你前辈说一声，如果他在的话，我把材料给他。”
“啊？那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没事，我送过去顺路就直接回家了，正好找个理由提前开溜。”
“哈哈哈那行，那我问问我前辈，他应该在的。”
“好，你联系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好提前安排。”
对方答应下来后便挂断了电话，许鑫蓁捏着手机平复着忐忑的心绪，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主动提那样的想法，他只当是自己最近睡眠不足一时嘴快没考虑太多，不过话说出口就没有再撤回的余地了，他盯着已经熄掉了的手机屏幕，默默地咀嚼泛上心尖的一阵怔忡和慌乱，以及夹杂在其中的那一缕微渺的期待。
对方很快回了信，告诉他已经联系好了前辈，说他下午随时可以过去：
“许翻译，您到时候就跟接待说找周诣涛检察官，她会带您到我前辈办公室去的，我前辈您之前也见过的，我已经跟他讲好了。”
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许鑫蓁还是不禁心颤了一下。
“好，知道了，希望你出差一切顺利。”
“我到时候给您带些特产回来，就当是感谢您这次的协助了。”
“行，那我先谢谢你了哈。”
“嗨，您跟我客气什么呀。”
一来二去的俩人也算熟络了起来，彭俊岚这人也不说有多讨人喜欢，但总给人一种自来熟的亲切感。
白天许鑫蓁给自己安排了很多工作，他想尽可能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去想即将到来的跟周诣涛的见面，可忙起来的副作用就是时间过得飞快，等他处理好一份短篇材料，一看时间已经三点过了，掐指一算开车到检察院差不多四点，属于正好合适交接材料的时间，秉承公事公办的原则，让对方等太久也不符合礼节，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许鑫蓁终于收拾好东西启程去往检察院。
他上一次来这里，已经不记得是多久前的事了，莫约是他和周诣涛刚结婚，那时候许鑫蓁大部分时间都是居家办公，自诩贤妻良母的他天天在家研究食谱变着法地倒腾各色佳肴，本来说要回家吃晚饭的周诣涛临时接到工作要在单位加班，做了一桌子好菜的许鑫蓁一是觉得可惜，更主要的是心疼周诣涛，就把饭菜给打包好送到了检察院。
他还记得他俩一起坐在检察院的天台上，看着晚霞吃着热饭热菜偎依亲昵，周诣涛吃得狼吞虎咽，糖醋排骨的酱汁蹭到了脸颊上，他一边嫌弃一边拿纸巾给周诣涛擦干净，结果被对方趁机偷亲了一下，他瞬间羞红了脸，绯色不逊于天边的晚霞，他装怒跟周诣涛打闹，对方受着他没注力的拳掌一味地嘿嘿傻笑。
本以为会是婚后的日常，可实际却成为了仅有一次的悠远回忆。后来周诣涛又遇事在单位加班，许鑫蓁摩拳擦掌地说要给他送饭来，却被他给婉拒了，论及缘由，在于那天之后领导找过他说若非工作上的事，家属进检察院不合适，说让他以后注意一点。许鑫蓁听后心凉了半截，虽然周诣涛没有明说，但他猜测是出于对检察院内部事务保密性的考虑，他有些想不明白，过去身为工作的协助方时他可以相对自由地出入其中，现在不过多了层家属的身份，反而却要被拒之门外，他郁闷得很，嘴上抱怨了两句说他们单位不够人性化，但实际也不想让周诣涛为难，最后只能老实遵守他们这些暗默的规则。
现在回想起来，结合彭俊岚之前所说的那些，或许那也是出于一种保护思维，可既然误会已经造成，也无所谓再去争辩孰是孰非了。
踏入检察院大门，这里的氛围还是如印象中那般庄严肃穆，来往都是穿着统一制服行色匆匆的检察人员，其中不乏一些似曾相识的面孔，许鑫蓁感觉有点不自在，低下脑袋小心翼翼地穿过大厅，直奔接待处报周诣涛的名字。台后的工作人员已经换了一批，接待他的不再是那几位总喜欢拿他和周诣涛打趣的小女生，面前的人带着初次见面的拘谨，恭恭敬敬地同他问了声好，然后就从台后绕了出来引他向周诣涛办公室走去。
本以为会紧张，但一路上许鑫蓁意外地很平静，跟周诣涛的那次谈话让那些长期以来梗在他心里的芥蒂也都一并解开了，抛开那些过往不谈，或许他俩还是可以在彼此面前以朋友身份自居的。
敲开办公室的门，许鑫蓁敏锐地捕捉到一缕茉莉花茶的清香，周诣涛正站在窗前泡茶，听到开门他转过头来轻快地打了声招呼：
“你来了，先请坐吧。”
很好，周诣涛看起来也已经放下了。
许鑫蓁对前台接待说了声“谢谢”，等对方走后就进到办公室在沙发上找了个地儿坐下，周诣涛端着茶壶走来，在许鑫蓁斜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问到：
“你怎么还亲自送过来了？”
“想着过来一趟就直接回家了，反正也算顺路。”
“你现在是跟嘉欣姐一起住吗？”
“嗯，我姐夫还在驻外，先在她家蹭住一段时间，之后再慢慢找房子。”
“有需要帮…”周诣涛突然停住，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没有，没事。”
说话间周诣涛沏了两杯茶，许鑫蓁拿起自己面前的抿了一口，过去他就爱喝两样东西，一个冰美式一个茉莉花茶，而且只喝一个品牌的茶叶，那股熟悉的馥郁风味此刻充盈在舌齿之间。
“对了，我把资料拿给你，你检查一下吧。”
“好，辛苦你了。”
周诣涛接过资料翻看了起来，许鑫蓁小口小口地抿着茶，以热茶的蒸气作为掩护，偷摸着打量起了周诣涛。前几次见面带着情绪，都没有认真看看他现在的模样，他的面容相比过去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瘦了些，棱角分明了些，神态成熟了很多。许鑫蓁视线停在他太阳穴的位置，他想起彭俊岚说过的话，心里蓦地生出了一丝心悸。然后又顺着他脸部线条划到他的脖颈，他知道他颈根处有一道疤，是他某次外出查案时受的伤，他自己说是不小心划到的，但许鑫蓁偷偷问过医生，医生说是被刀割伤的。并非只此一处，他的肩膀上、手臂上、腰上背上，都有着或深或浅的伤疤，过去的温存时刻许鑫蓁总会轻抚过这些痕迹，揪着心问他疼不疼，每每都会被对方嘻嘻哈哈地敷衍过去，许鑫蓁也只能皱着眉唠叨让他以后小心一点，每次就会被他以同样的方式堵嘴，再然后就…
等等，许鑫蓁及时屏蔽掉脑中自发浮现出的画面，他眨了眨眼睛，注意到周诣涛手里的材料已经被翻至末尾，就把目光在他身上迅速地溜了两圈，然后便收回了视线。
这三年间想必他过得也不算好，不知道他身上是不是又多了新的伤痕，许鑫蓁看着杯中的茶水暗暗思忖着，其实对自己坦诚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他清楚地知道，今天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只不过是，想来看他一眼罢了。
（九）
“我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辛苦了。”
“行，那我就先走了，正好还没到晚高峰不会堵车。”
目的既然已经达成，也就没有久留的必要了，俩人一道起身，许鑫蓁背起包，挪步时却被周诣涛给叫住：
“那个，你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吗？”
许鑫蓁以为周诣涛是想送他回去，他觉得那大可不必，赶紧回说：
“对，就停在停车场的，保安大哥还记得我，把我给放进来了。”
“嗯…那我送你到停车场吧，我有些东西想拿给你。”
本想先问个明白，但周诣涛直接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取出车钥匙，然后径直往门口走去，还不忘扭头招呼一声“走吧”。许鑫蓁猜测他是从家里收拾出来一些自己的遗留物品，不禁暗暗腹诽他这是准备跟自己彻底撇清关系了，许鑫蓁翻了个白眼，默默地跟了上去。
跟着周诣涛来到他车位，周诣涛打开车后座门拿东西，许鑫蓁站在两步远的地方等，他粗看了一眼这辆车，之前周诣涛跟他提过想换车，也不知道他当初看中的是不是现在这款，不过这车跟他的气质还挺搭的，给人一种沉稳持重的感觉，只是透过车前窗看到的一样内饰跟整体的风格有些格格不入。
许鑫蓁认得那个挂在前排后视镜上的玩偶，那是他俩交往的时候他在电玩城的娃娃机里抓的，在抓娃娃这件事上他属于人菜还瘾大的类型，当时把所有的金币都用光了才终于抓上来一个，后来又说要给周诣涛也抓一个凑一对情侣款，周诣涛也不嫌他多事，而是默默地去给他又换了一框金币，站在旁边不断地给他打气，努力了又大半个小时才终于把另一只也抓了上来。那只红毛小狐狸一直挂在周诣涛的车里，就算换了车，也还是在那里。
许鑫蓁看着那个玩偶恍惚了一下，而后又感慨自己果然是上了年纪，总容易在不经意间忆起过去。
那边周诣涛从后座拎出几个精致的纸袋，用手肘关上了门走回到许鑫蓁面前，他先将其中最大的一个递给许鑫蓁。
“这是？”
“我记得，这周六是饼干的生日，这是我给她准备的礼物，想拜托你帮我带给她”周诣涛挤出个笑容，“难得她还记得我，也算是我身为长辈的一份心意。”
许鑫蓁看了一眼内容物，里面不止一样东西，花花绿绿的好几个包装。
“你，你买这么多干嘛啊？”
“之前嘉欣姐不肯见我，过去三年都没能给她庆祝生日，就想着这次补上，我也不会挑，都是店员推荐的小女孩爱玩的东西，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小孩子懂什么好恶，只要有新玩具就高兴”许鑫蓁对他笑笑，“那我先替她谢谢你啦。”
“还有这个”周诣涛又递了一个小纸袋过来，“我给她买了一枚平安锁，你也一并给她吧。”
许鑫蓁认出纸袋上的logo，赶忙推脱道：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又没让你收，只是让你帮我带给饼干”纸袋被强行塞到许鑫蓁手里，“多点平安总不为过，希望…希望她能无病无恙，健健康康地长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鑫蓁从周诣涛后半句里听出了些颤意，他鼻头一酸，吸了吸鼻子后说：
“好，那谢谢你。”
“还有，这一袋是给你的”周诣涛把手中最后一袋东西递了过来，其中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着杂物，许鑫蓁一时间没有伸手接。
“这是什么？”
“这是…一些补身体的营养品。”
许鑫蓁抿了抿嘴：
“我现在挺好的，不需要吃这些。”
“阿蓁，我…”
“我知道你想弥补，但是真的没有必要，往事已矣，今后我们各自安好，这些我就不收了。”
周诣涛没有把东西收回去，而是半低下头一言不发，许鑫蓁知道他又开始钻牛角尖了，索性主动叫停这场僵持。
“这些我会帮你转交给饼干，我先替她跟你说声谢谢，我先走了，不然待会儿要开始堵车了，那就再见。”
许鑫蓁说完朝周诣涛摆了摆手，虽然有些失礼，但他没等周诣涛回话便转身走开了，留在原地的人只能干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卢家鹏怎么得知的饼干生日，他主动给许鑫蓁打来电话，问那天有什么安排。
“小孩子过个生日而已，就买个蛋糕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呗。”
“要不这样，在商场儿童乐园给饼干办一场生日party吧，就是上次你们去玩的那里，场地够大可以把饼干幼儿园的小朋友也叫上，具体我来安排，你只管当天带他们过来。”
“啊？不是，这也太麻烦你了，没必要搞这么隆重的。”
“诶，五岁生日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怎么能随便应付过去。”
“也没有随便应付吧…”
“现在那边还没开始正式营业，布置起来也不算麻烦，而且有小朋友一起陪饼干过生日的话她肯定会更加开心，那就这么说好了哈，我周六上午有点事，你们到时候直接过去，我忙完了就来。”
“诶等一下…”
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卢家鹏就以会议为由挂了电话，许鑫蓁始终觉得太过劳烦，但卢家鹏盛情难却，又想着饼干生日她开心才最重要，就还是扭扭捏捏地知会给他姐姐，面对姐姐一脸暧昧的追问他和卢家鹏的进展，嗯嗯呀呀地打马虎眼搪塞了过去。
本以为只是简单布置一番，可周六到现场直面卢家鹏整出来的阵仗许鑫蓁直接给看懵了，乐园里所有的角落都被精心布上了生日主题的装饰，商场里的演职人员都被叫了过来，穿着各色玩偶服使出浑身解数逗孩子们开心，正厅里摆着一个多层生日蛋糕，目测比饼干还高许鑫蓁都得仰着头看。这时卢家鹏处理完工作过来了，他悄悄地走到许鑫蓁身边，邀功似的语气说：
“怎么样，我准备得还可以吧？”
许鑫蓁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后他转头看向卢家鹏，神色有些复杂。
“你这也太客气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有什么好感谢的，饼干这么可爱，我也很喜欢她，这就当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啦。”
“等会儿她的生日蛋糕我要她把第一块拿给你，得让她亲自谢谢你才行。”
“好呀，那我也算沾沾小寿星的光了。”
没聊一会儿孩子们就纷纷围了过来，玩了一上午都累了饿了喊着要吃蛋糕，许嘉欣也牵着饼干走到俩人面前，跟卢家鹏打了声招呼道了个谢，又摇了摇饼干的手示意她也跟卢家鹏说声谢谢，穿着公主裙戴着水晶头饰的小姑娘娇滴滴地说：
“谢谢卢叔叔~”
卢家鹏当即就被萌化了，他弯下腰摸了摸饼干的小脸，宠溺地说：
“不客气~快切蛋糕吧，尝尝看我挑的蛋糕好不好吃。”
“好~”
孩子们一多再大的蛋糕没一会儿就分光了，成功拿到第一块蛋糕的卢家鹏也很快给吃完了，他想问问许鑫蓁对于蛋糕口味的评价，转头却发现许鑫蓁盘子里的蛋糕还剩了大半，看起来吃得很是勉强。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口味的蛋糕吗？”
“没有”不想让卢家鹏难堪许鑫蓁吃了一口奶油，“我对鸡蛋过敏，平时都不吃蛋糕的。”
“啊？对不起，我该提前问一下的，早知道我就订冰淇淋蛋糕了，诶不对，冰的你好像也不能吃…”
卢家鹏显得有些慌，许鑫蓁赶紧安慰到：
“诶呀没事的，今天又不是我生日，饼干才是主角，你看她跟小朋友们吃得多开心。”
“我希望你也可以开心…”
“我挺开心的呀，我们家平时就我跟我姐还有饼干，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想热闹还不简单啊”许嘉欣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怀里还抱着吃成小花脸了的饼干，她拿下巴在小姑娘头顶蹭了蹭，问她：
“饼干，你喜不喜欢卢叔叔呀？”
“嘿嘿，喜欢~”饼干甜甜地答到。
“那让卢叔叔当你舅爸好不好，再让他们给你生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陪你玩，以后家里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啦。”
“姐你这说什么呢！”许鑫蓁顿感一阵热气腾上脸颊，他紧张地看了卢家鹏一眼，却发现对方脸上没显出半点尴尬，反而像是很期待饼干的回答。
本来还呵呵笑着的饼干一听这话嘴角却突然垮了下来，她缩到许嘉欣怀里抱着她的脖子，皱起眉说：
“我不要他当舅爸，我喜欢以前那个舅爸。”
“什么以前那个，你记错了你没有过舅爸”许嘉欣语气一厉。
“才不是，你跟舅舅都骗人，我有舅爸，我之前还看到他了。”
“你再胡说妈妈要打你屁股了啊。”
见许嘉欣扬起胳膊，饼干吓得眼泪花子瞬间泛了上来，卢家鹏赶紧劝到：
“嘉欣姐算了算了，今天饼干生日还有这么多小朋友在这看着呢。”
“抱歉啊小卢，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没事的，饼干跟我还不熟，等以后熟悉了说不定就能接受我了。”
“你这话说的，等回去了我再教训这个小白眼狼。”
“诶呀好啦好啦，我没介意的，你快带饼干过去玩吧，她朋友们都在等她。”
许嘉欣一边赔着笑一边牵走了饼干，她俩走后一直沉浸在尴尬中的许鑫蓁才别扭地开口：
“不好意思啊。”
卢家鹏显得满不在意，说：
“没事，我能理解。”
“我没想到她能记这么久，我跟…跟周诣涛离婚的时候她才两岁都不到。”
“因为周检对她是真的很疼爱吧”卢家鹏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直视着许鑫蓁的眼睛，一脸诚挚地说：
“但我会对她更好的”顿了一下又补充到“阿蓁，我也会对你更好的。”
其实卢家鹏从未掩饰过对于许鑫蓁的好感，但这么直接的告白还是让许鑫蓁措手不及，他转过头躲闪着对方灼热的目光，竭力克制住内心里翻涌起的慌乱，紧咬住下唇默了半晌，然后低低地说：
“抱歉，我，我想再考虑一下。”
卢家鹏像是早有预料，坦然接受了这个回答。
“好，你慢慢考虑，不用着急。”
“嗯…”
之后俩人没有再交谈，只安静地看着乐园里孩子们的嬉闹，又玩了一阵大家伙儿都累了，就开始张罗着各自回家，把小朋友们都送走之后，许嘉欣和许鑫蓁说要留下帮忙收拾场地，卢家鹏说已经安排好清洁人员了让他们不要操心，见俩人难为情的样子索性大手一挥直接把他们带离了儿童乐园。一行人来到停车场，许嘉欣要带饼干去爷爷奶奶家吃晚饭，分别之前饼干生怕许鑫蓁赖账似地抱着他的大腿要生日礼物，许鑫蓁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随后就从一旁自己车里拎出了两个纸袋。
如果坦白说这些东西是周诣涛准备的，估计会被许嘉欣给直接扔出去，许鑫蓁索性把自己给饼干买的小裙子也塞进了那个大袋子里，权当是借花献佛算成自己的心意了，果然饼干接过去后乐到合不拢嘴。
“嚯！你给她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啊？”
“过去三年都没送，今年一趟补上呗”连理由都直接照搬过来了。
“看来你小时候我没白疼你。”
“切”许鑫蓁把那个单独的小纸袋拿给许嘉欣，“还有这个平安锁，保佑饼干健康平安。”
“这…这么大手笔，你上次撞车把脑子给撞坏了啊？”看着包装袋上的logo许嘉欣都有点犯怵。
“什么啊，我就这么一个外甥女，可不得使劲疼么。”
“那我得好生收着以后给她当嫁妆。”
“她愿不愿意嫁人都还不知道呢，想那么远干嘛。”
“那不然她在家呆一辈子啊，啃我跟她爹的老。”
“哼，你不要就给我，我乐意养她。”
“好嘞~那就先谢谢饼干舅舅啦~”
“得了你们快走吧，晚了路上塞车。”
“行，饼干跟舅舅和卢叔叔拜拜。”
“舅舅拜拜~”饼干爽朗地朝许鑫蓁喊到，又收起笑容躲到许嘉欣身后，小声地对卢家鹏说“卢叔叔拜拜…”
站在一旁出神的卢家鹏这才反应过来，也朝饼干挥了挥手，说“嗯，拜拜。”
许鑫蓁注意到卢家鹏的异样，在许嘉欣走后便问怎么了，卢家鹏扯了下嘴角，说：
“我刚看到那个平安锁的包装，想起那个品牌我们市只有一家店，就在我们商场里。”
“啊，哦对，我就是在你们商场买的”许鑫蓁心虚地眼神乱飘。
“以后你要买的话可以先联系我，我给你拿内部折扣。”
“是么，那好啊。”
许鑫蓁又露出标准化的笑容，卢家鹏看着心里有些堵。
刚才那两袋东西，他之前见到过，在周诣涛手上，当时周诣涛来找他要材料，进门时手里就拎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个纸袋，卢家鹏那时还不知道他跟许鑫蓁的关系，跟他打趣说他真是个好爸爸这么疼女儿，对方保持着严肃正经的表情，只是话语间透出了一丝柔软：
“没有，给外甥女买的，她快过生日了，我想着今天过来顺便把礼物给买好，免得之后又不得空了再出来给他挑了。”
如果只是出现其中之一，那卢家鹏还能相信是巧合，但如若两者皆在，那显然不是一句巧合能解释得清的。
虽然卢家鹏能明白许鑫蓁的用意，但他还是，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诶对了，你晚上有时间吗？我还欠你两顿饭呢，今天又欠了份大人情，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吧，餐厅你来挑。”
“今晚么…”虽然为许鑫蓁的主动邀请而开心，但他觉得他现在的心境并不适合赴这个约，“抱歉哈，今晚我有个应酬。”
“哦…那明天呢？明天你有时间吗？”
“明天…明天我得去趟子公司，那边出了点情况要去处理。”
“啊…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跟我说。”
“嗯，好。”
“那你快去忙吧，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啦。”
“不用客气，路上小心。”
“那就—再见。”
“再见。”
（十）
往后一段时间许鑫蓁的生活突然转换为风平浪静模式。
他和卢家鹏的节奏好像再也没能合上拍，他得空时对方在出差，对方闲下来时他在赶材料，一来二回的一直没能见上面。没有再起什么波澜，平淡如水的生活进一步稀释掉了过往的那些恩怨，他和周诣涛现在已经可以泰然自若地跟对方聊“诶我是不是有本翻译书忘带走了，改天你帮我找找”“你之前买的那个泡面挺好吃的，能给我个链接不”诸如此类的话题，许鑫蓁觉得这样挺好，反正也没闹出过什么腥风血雨，那就对他俩的关系淡然处之即可。
如果非说这段时间里发生过的比较扎眼的事情，那就是从外地回来的彭俊岚特意把他约了出来拿给他几盒特产。
“那边有家老字号的糕点店，当地人都给我推荐他家，我尝过几样觉得真的挺好吃的，就买了些带回来给您。”
接过彭俊岚的伴手礼，许鑫蓁掂了掂袋子里的重量，说：
“买这么多干嘛啊，给我带两样尝个口味就行了。”
“我觉得每样都好吃，根本挑不出来，索性就多拿了几种。”
“谢谢你啦，我带回去跟我家里人分着吃。”
“不客气，不过”彭俊岚撇了撇嘴，“其实他家最有名的是蛋黄酥，真的超级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黄酥了，本来我想给您带一盒的，但我前辈跟我说您对鸡蛋过敏，我就没买了。”
听到这许鑫蓁愣了一下，没等他接话彭俊岚就继续问到：
“对了许翻译，您跟我前辈，就是周诣涛之前认识吗？我感觉他跟您很熟的样子。”
何止认识，熟过头了已经。
“认识，他就是我说的那个检察官朋友。”
“嗨，原来就是他啊，那您俩之前还让我在中间传话，多麻烦啊。”
“额，公事公办嘛，毕竟跟我直接对接的是你，该有的流程不能少。”
“嗯…也是哦”彭俊岚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了两声，说：
“不瞒您说，我之前还想撮合您跟他来着，我觉得您跟他人都很好，还蛮般配的。”
许鑫蓁感觉两眼一抹黑。
“朋友而已，没想过那些，而且…而且我已经有准备结婚的对象了。”
“是吗！？那您到时候一定要通知我，我想来吃喜酒。”
“好，一定通知你。”
考虑再三，如果一段稳定的亲密关系于他而言是必需品的话，那就现阶段来说卢家鹏的确就是那个最合适的对象，他几乎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不如随遇而安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卢家鹏把他俩的饭局约在了一个工作日的下午，许鑫蓁开玩笑说让他体谅一下自己工薪阶级别挑太贵的店，对方颇显深意地笑了笑，然后给他发来一个地址，他收到后愣了一下，虽然有些不懂他这样的安排，但人情者为大，许鑫蓁还是跟单位请了个假赴约。
推开小店的门，店里的阿婆正嗑着瓜子看电视，听见声响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来客，随后用不那么标准的普通话热情地招呼说：
“想吃点什么？菜单在墙上。”
许鑫蓁还记得她，她比过去增添了几分福态，皱纹新增了几条，不过铺在珠圆玉润的鹅蛋脸上也没显出多重岁月的痕迹。他顺着阿婆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菜单，还是原来的那些样式，这家的牛肉面占据着他中学记忆里的一隅，那时候阿婆心疼他们长身体，加肉码时总格外大方，她甚至能记住每一个学生的喜好，给许鑫蓁的面里都只挑精瘦的牛腩，许鑫蓁还插科打诨说等毕业之后要来拜她为师，她笑呵呵地答应了下来，可现在她却已经把这个小徒弟给忘了。
“这里”坐在窗边小方桌旁的卢家鹏抬手喊了许鑫蓁一声，又偏过脑袋对阿婆说“阿婆，要两碗牛肉面。”
“好嘞，这就给你们下。”
许鑫蓁走过去在桌对面坐下，眉眼带笑道：
“怎么选了这家店啊。”
卢家鹏也堆出了两个酒窝：
“不是你说的么，让我体谅一下你工薪阶级别挑太贵的地方。”
“再怎么工薪阶级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正儿八经地请你吃顿饭还是可以的。”
“这里怎么就不正经了，我就爱吃这里的牛肉面，你请我吃饭当然得依着我的口味。”
“行行行，都听你的。”
两碗热腾腾的汤面很快被端了上来，阿婆叮嘱了一句“慢点吃，不够再加”后就又坐回到店头看电视，卢家鹏从竹筒里抽出一副一次性筷子，“啪”的一声掰开递给许鑫蓁，对方回了声“谢谢”，接过筷子夹起一串面条，“呼呼”地吹了两下后送进了嘴里，咀嚼之间半眯起了眼睛。
卢家鹏浅浅笑着看许鑫蓁的这些小动作，对方见他迟迟没动筷子，含糊不清地问到：
“你怎么不吃啊？待会儿面都要坨了。”
他这才又拿出一副筷子，把即将成团的面条给拌开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吃面的样子跟过去一模一样。”
“嗯？”
“上学的时候你也总是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一边吃牛肉面一边跟同学谈天说地，我每次都坐在那里”卢家鹏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张小桌，“也点一碗牛肉面，一边吃一边偷看你。”
许鑫蓁脸颊泛起微红，半低下头说：
“你，那你怎么都不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啊。”
“我那时候很胆小，也很自卑，还不会聊天，怕扰了你们的兴致。”
“那你应该私下跟我说一声，我带你一起来，有我罩着你怕啥。”
卢家鹏不禁失笑：
“你那时候就像是被群星拥戴的月亮，站在人群中闪闪发光，我都不敢靠近你，不敢开口向你讨要一个朋友的身份。”
“你这太夸张了，把我夸得都要找不着北了。”
“不是夸张，在我心里你就是这样，我转学之前班主任发动班上同学给我写了一本同学录，你还记不记得你给我写了什么？”
许鑫蓁呆呆地看着他，他还真没什么印象了。
“你写的是‘希望你一切顺利，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那页同学录我一直珍藏着，就像是我人生里的一座灯塔，我下决心一定要成为一个强大的人，等和你再见的时候，我可以大大方方地向你表达我的心意。”
“没想到命运真的让我们重逢，我也成为了我所期待的样子，能够堂堂正正出现在你身边的样子，但是好像，还是晚了一步。”
“我…”许鑫蓁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最近一直在想，那时候我要是能勇敢一点就好了，或许你会拒绝，但至少是因为当时的我并不讨人喜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输给了另一个人。”
“不是…我没有…”许鑫蓁下意识地反驳。
“其实我能够理解”卢家鹏淡然地笑了笑，“人生中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就会喜欢一辈子，往后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除他之外所有的都只是将就。我是这样，我想你也是这样。”
“阿蓁，遗憾的感觉并不好受，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卢家鹏话毕，许鑫蓁无言以对，他俩陷入到一阵沉默之中，只能听见电视里新闻播报的女声。许鑫蓁捏着筷子，看着面碗上漂着的一层浮油沉默不语，卢家鹏方才的一番话让他心神止不住地发颤，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阵躁动，到底是因为被擅自揣度对前夫余情未了的恼羞，还是他一直以来自己都怯于直面的本心被突然戳穿的慌乱。
许鑫蓁心乱如麻，良久之后才低语到：
“对不起…”
卢家鹏摆了摆脑袋，强挤着笑说：
“好了快吃吧，面都要坨了。”
各自安静地吃着面，卢家鹏埋头吃得很香，许鑫蓁却胃口乏乏食不知味，在来之前他构思了很多要跟卢家鹏说的话，可现在却显然没有办法再说出口，那个或许是大家都期待的结局，终究再难以实现，世间难得皆大欢喜，不过这也无非是他咎由自取。
沉思了很久，许鑫蓁还是想跟卢家鹏郑重地说一声抱歉。
“那个，我…”
“插播一则快讯：今日下午四时三十分许，市人民检察院发生一起重大恶性事件，犯罪嫌疑人疑似因蓄意报复，伪装成保洁人员携带自制枪械潜入办公大楼，朝多名工作人员开枪射击，嫌疑人被当场控制，目前警方已封锁现场，伤亡情况尚不明确。”
沉稳的播报音传入许鑫蓁耳中，他转过头一脸惊慌地看向电视屏幕，“检察院”“开枪射击”“伤亡不明”，这一个个关键词敲击着他的大脑，一阵刺骨的寒意如决堤一般蔓延至他全身，激起一阵战栗让他瞬间失语。
卢家鹏注意到他颤抖着几乎快要握不住筷子了的手，默默地将他的那碗面从他手底下挪了过来。
“面已经坨了，别吃了。”
许鑫蓁回过头看向卢家鹏，眼睛里渐渐笼上了一层雾气，卢家鹏又把他手中的筷子给抽了出来，像哄孩子似地说：
“你快去吧”
“快去找他。”
（十一）
可他该去哪里找他。
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不通，检察院封锁了不让进，警方也不肯告知任何消息，只因一句：
“抱歉，除家属之外不便透露。”
原来，他现在连关心他安危的立场都没有。
东奔西走了一大圈，直到夜幕降临也没能获得任何信息，奔走的劳累与紧绷的神经让许鑫蓁身心俱疲，他失魂落魄地立在街头，万家灯火业已尽明，点点霓虹垂入眼底，他的眸子猝然一矍，他想到了一个地方，那里一定能够找到他，如果他平安的话。
火急火燎地赶到目的地，这里还是原来一样，楼下的门禁密码，电梯间的装饰灯箱，家门口的外卖和快递架，一切都跟他离开时无差，甚至连眼前的对联都还是他俩一起贴的那副，原本鲜红的印纸被时光冲刷有些褪色，除此之外便再没有破损的痕迹，显然是被细心保管着的。
许鑫蓁盯着门上的指纹锁，犹豫了片刻，把手放了上去。
房门应声而启，他推开门走进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息，是他们在商场里一起挑选的无火香薰的味道，在日常用品上许鑫蓁是个长情的人，一旦相中了一款就会不停回购，他们家的味道从来就没有变过，直到现在，也从未变过。
轻车熟路地打开灯，引入眼帘的场景都与过去几乎一模一样，玄关处的衣架、沙发上的玩偶、落地窗边的躺椅、置物架上的相框，由他亲手布置的一切都维持着原来的样子，许鑫蓁走到置物架前，照片里记录着他和周诣涛过去的点点滴滴，相框上没有一点落灰，也许周诣涛就是守着这些回忆，熬过了三年间孑然一身的时光。
许鑫蓁吸了吸鼻子，转身走到沙发旁，按亮了落地灯，然后折回玄关处把大灯给关掉，房间被暖黄调的灯光笼罩，他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回到沙发上坐下，拿过一旁的玩偶抱在怀里，安静地等着周诣涛回来。
如同曾经无数个夜晚等他归家时的那样。
周诣涛到家已经过了零点，拖着疲累的身躯出了电梯，一手撑在门框上解开指纹锁，推门时一线暖光从门缝里漏出，他顿时心生诧异，猛地将房门打开，然后就撞上了一双如秋水般涓涓的眼眸。
他一时失语，呆呆地看着沙发上的人，许鑫蓁放下抱枕，站起身来跟他对视了几秒，然后挤了挤眼睛，对他说：
“你回来了。”
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但话语里的哽咽还是悄然渗了出来。
周诣涛定了定神，强装淡定地问：
“你怎么过来了？”
“我下午看新闻说检察院出事了，我…”
“很担心你”哽在了喉间。
“…我怕你一时半会回不来，没人帮我找书，我过着急要用，就自己过来拿了。”
周诣涛听后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他在玄关换好鞋，转身想把搭在胳膊上的制服外套挂到衣架上，却发现自己习惯挂的地方已经被一件风衣占据，他愣了愣，随后把自己这件挂在隔了它两个位置的挂钩上。
“书你找到了吗？”
“我才刚到，还没开始找。”
“那我现在去帮你找，你在这坐一会儿。”
等他走近些后许鑫蓁才注意到他右脸颧骨下的一处淤青。
“那个”
“怎么了？”
“你的脸…”
周诣涛抬手用食指轻蹭了下伤处，扯了扯嘴角，说：
“下午我从那人手里把枪抢过来的时候接了记肘击，小伤而已不打紧。”
“还疼吗？”
“不疼了。”
俩人又陷入了沉默，见气氛有点尴尬，周诣涛说了句“那我去帮你找书”后便转身往书房走去，没成想许鑫蓁也跟了过来，书柜正对着房门，他径直打开书柜门俯下身开始翻找，许鑫蓁就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检察院的其他人，都没事吧？”没一会儿许鑫蓁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到。
“没有新闻里说的那么严重，还好那人枪法不行，开了那么多枪只有一个同事被子弹擦伤了肩膀，但也只是皮肉伤，其他人都是小磕小碰，我这样都算伤得重的。”
他说得轻松，许鑫蓁听来却生出一阵后怕。
“周诣涛，你不要老是这样”
被唤的人停下了动作，等待后话：
“每次受伤了都嘻嘻哈哈地不知道反省，你干嘛总是什么事都冲在第一个，从来都不考虑后果，你总是这样子受伤”许鑫蓁仰起脑袋看着天花板硬把眼泪挤了回去，“伯父伯母会担心你的…”
周诣涛轻点了下头，说：
“好，我以后会多注意。”
许鑫蓁犹豫了片刻，接着说：
“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一种职业？我跟我朋友打听了一下，检察官离任两年之后就可以当律师了，或者你也可以跳出司法圈，去做一些别的行政职务，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努力，肯定在哪都能干出一番成绩。”
周诣涛没有回话，他从书柜里翻出了一本外文书，揣着走到许鑫蓁面前递给他：
“是这一本吗？”
许鑫蓁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后说：
“嗯，是这本。”
“那快回去吧，很晚了别让家里人担心。”
“我刚刚说的…”
“我会考虑。”
“…好，那我走了。”
“你是自己开车来的，还是”周诣涛顿了顿，“还是有人在下面等你？”
“我自己过来的，车停在外面，我那车登记信息过期了，保安拦着不让进。”
“嗯，那我送你出去吧。”
俩人走到玄关，许鑫蓁把外套从衣架上取了下来，换好鞋后对周诣涛说：
“不用送了，你早点休息吧，今天肯定累着了。”
“没事，小区里的路灯坏了，你本来就怕黑，我怕你一个人会心慌。”
许鑫蓁抿了抿嘴：
“好，谢谢。”
“走吧。”
一路无言地走出小区，周诣涛把许鑫蓁送到他车前，叮嘱了一句“慢点开，到家后跟我说一声”后便道了别，转身时却被许鑫蓁又给叫住了：
“周诣涛”
“嗯？”
“我今天过来…不算私闯民宅吧？”
周诣涛失笑，说：
“不算，你光明正大解锁进来的，怎么会是私闯。”
“哦…那就好，不过…不过你要不把我指纹信息还是删掉吧，免得你家以后进小偷，警察第一个就来找我。”
周诣涛又笑开了些，然而却带上了几许酸楚：
“好，那我等会儿就删掉。”
“嗯…那我走了。”
“许鑫蓁”这下换周诣涛把他给叫住。
“啊？”
“我听彭俊岚说…说你准备结婚了，时间定了的话，也告诉我一声。”
看着周诣涛拧巴的表情，许鑫蓁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你也想来吃喜酒？”
“我这身份…不太方便”周诣涛一本正经地说，“但是份子钱还是要到位的。”
“可惜你的份子钱我要不了了。”
“为什么？”
“我不结婚了”许鑫蓁撇着嘴摇了摇头，“就今天下午，我被甩了。”
周诣涛眼里掠过一丝错愕，很快又显出自责。
“是因为…”
“没有，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周诣涛默了半晌，说：
“是他不懂得珍惜”停住咽了咽，又说“你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许鑫蓁歪着脑袋苦笑了一下，说：
“那借你吉言。”
周诣涛也跟着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
“你上去吧，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晚安。”
“晚安。”
（十二）
许鑫蓁和卢家鹏婚事告吹，许嘉欣为此整日痛心疾首。
最开始痛斥许鑫蓁不知好歹，后来听说是卢家鹏主动提的又改口骂他始乱终弃，这其中的纷纷扰扰许鑫蓁也不好跟她解释，只能由着她说，后来许嘉欣烦够了，就又开始张罗着给他介绍新的相亲对象了。
在家里耳根子不得清静，许鑫蓁就找借口往外面躲，他主动担下了晚饭后带饼干出门遛弯儿的活。旁晚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饼干和小朋友们排着队玩滑滑梯，偶尔跟同带孩子过来玩的家长聊聊天，听他们抱怨家长里短，听他们憧憬孩子们的未来，虽然周遭环境闹闹嚷嚷的，但许鑫蓁内心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没有了那些人情世故，远离掉那些爱恨纠葛，他甚至会想，如果能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完这一生，也不失为一种极大的幸运。
可生活就是这样，安宁是种奢侈，风浪才是寻常。
这天晚饭吃得早，带着饼干到公园的时候还没什么人，在公园大门外看到糖炒栗子出摊了，一时嘴馋就买了一小袋，饼干去玩儿童秋千，许鑫蓁就坐在不远处剥栗子吃。他虽爱吃但不擅长剥，每剥一粒都要跟上面的碎皮纠缠很久，过去这些事都是由别人来干的，可现在只能靠他自己慢慢磨了，剥着剥着耐心逐渐耗尽，赌气似地把手中剥了一半皮的栗子扔回袋子里，气乎乎地“哼哼”了两声，斜着眼睛瞟一眼袋子，最终还是认命把那颗栗子又摸了出来，继续跟那层毛茸茸的褐色内皮缠斗。
眼睛用累了便抬头看了眼天空，夕照的云霭已经蔓了上来，一架飞机刚驶过，留下一道长长的尾迹云，在深秋的澄空上显得格外显眼，延伸至落日的方向。
就连这片天空，都跟曾经偶尔的饭后散步时看到的那么像。
不可遏制的，他想起了周诣涛。
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许鑫蓁拿出来看了一眼，就像是心灵感应，方才浮现在脑海里的名字出现在了屏幕上，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按下了接听。
“喂”
“喂，阿蓁”周诣涛话音里带着些轻喘。
“怎么啦？”
“没怎么，就是…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许鑫蓁越听越觉得周诣涛声音不太对劲。
“你声音怎么是这样的？刚跑步啦？”
“没有，可能是…我觉得有点累。”
“累就回去休息呗，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啊。”
“可是…我好像回不去了…”
许鑫蓁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下一秒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你…你怎么了？”
“对不起…我…我又把自己弄伤了…”
“你伤到哪里了？”
周诣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悠悠地说着：
“我流了好多血，我感觉好疼…”
“阿蓁…那个时候…你也是这么疼吗…”
许鑫蓁眼眶瞬间被浸湿，他提高了音调问：
“你现在在哪？周诣涛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这里好冷，只有我一个人…咳咳”
“你不要乱动！你给检察院打电话了没有？他们肯定会有办法找到你的，你先想办法止血，再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建筑物…”
“阿蓁”周诣涛虚弱的话音打断了许鑫蓁的焦急，“我大概等不到他们过来了…你再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跟你说话了…”
“你又不听我说的话！”许鑫蓁眼泪顷刻间决堤，“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不会再受伤了的…”
“对不起…我食言了…你之前说的，我，我有考虑过，但我觉得…咳咳…我觉得我做不到…这个身份已经成为了一种信仰，维护正义已经是我潜意识里的一种本能，我还是想忠于本心…想继续当一个惩恶扬善的大英雄…”周诣涛吃力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很自私…可是…我好像也当不了英雄了…”
许鑫蓁感觉胸口被一块石头堵着，说不出话来，只由着眼泪不住地砸落，不远处的饼干注意到他在抹眼泪，赶忙从秋千下来小跑到他面前。
“舅舅，你怎么啦？为什么在哭鼻子呀？”
看到饼干许鑫蓁眼眸突然亮了一下，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打开免提放到饼干嘴边，克制住啜泣对她说：
“饼干，这是你舅爸，你快跟他说，让他回来陪你玩好不好。”
饼干兴奋地点了点头，对着手机大声喊到：
“舅爸舅爸~我是饼干~你还记不记得我呀~”
“当然记得，你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饼干嘛”周诣涛强忍着痛尽量说得轻快，话语里也悄然带上了几分哽咽。
“舅爸你去哪里啦？什么时候来我家玩呀？我想和你一起玩骑马马。”
“我…我可能…”
“你舅爸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他就来陪你玩骑马马。”
“好耶！那我们约好了哦~骗人是小狗。”
“周诣涛你听到了没有，你要回来陪饼干玩，不然你就是小狗。”
“阿蓁…”感觉到周诣涛说话越来越吃力，许鑫蓁支走了饼干让她继续去玩秋千，然后关掉了免提又把手机放回耳侧，他清楚地听到，周诣涛也在流泪。
“嗯…你说…”
“如果…如果那个孩子平安出生了的话…现在是不是也像饼干一样，这么乖巧可爱…还会缠着我们陪他玩游戏…”
“会吧”许鑫蓁眼泪滑进勾起的嘴角里，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他现在可能在跟饼干一起荡秋千，我们就坐在一边，我在看天上的尾迹云，你在给我们剥栗子吃，说不定我还会跟他们抢，但你肯定会偷偷地先给我。”
周诣涛也虚虚地笑了两声，“我看到了尾迹云…但是…但是对不起…我不能给你剥栗子了…”
许鑫蓁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跟周诣涛确认，就听见电话那边的声音逐渐变得虚渺。
“好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肯定会跟你一样好看…”
“阿蓁…我好困啊…”
“周诣涛，周诣涛，你不要睡你听我说，当年我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留下了一张B超单，我一直没舍得扔现在都还保存着，虽然那时候他手脚才刚长出来只有一小团，但那是我们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据，是他唯一的一张照片，你不是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你回来了我就给你看。”
对面已经只传来些不成句的破碎音节：
“我…我…有资…格…”
“你是他的父亲，你不能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大概猜到你在哪个区域了，我马上跟检察院联系让他们来这边找你，会很快的，他们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你的”
许鑫蓁语气近乎哀求：
“我等你平安回来，这一次你不要让我再等那么久了。”
“好…”
把饼干送回家后，正准备出门就接到彭俊岚的电话，说是周诣涛已经找到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医生说他求生欲强得惊人，这么大的出血量还残留了一点意识。许鑫蓁一直悬着的心暂且落下了，又疑惑他为何会遭此不测，彭俊岚吸着鼻子说：
“前辈他最近办了起案子，得罪了黑道势力，我们怀疑是蓄意报复。”
“他们…他们对他干了什么？”
“找到前辈的时候他浑身都是伤，最严重的是下腹部的一道贯穿性刀伤，医生说…说我们要是再晚一点到的话他可能就…”
许鑫蓁心揪得生疼，他听出彭俊岚话里的哽咽，强装镇定地安慰到：
“找到了就好，不会有事的哈。”
“许翻译，还好您让我们去城南的那片荒地找找看，我们是在那边一个废弃的平房里发现他的，您为什么会知道他在那里？”
“他跟我说…他看到了飞机的尾迹云，这个时间段只有一条航线，只有在城南才能看到。”
当初周诣涛每次出差都不会给许鑫蓁报备行踪，许鑫蓁就把本市每个时间段的航线都摸了个遍，每当有飞机驶过的时候就会抬头望一眼天空，猜想着周诣涛会不会就在那个上面，正在奔赴下一场正义，又或是携着荣光归来的路上。
“许翻译，您救了前辈，谢谢您…”
电话这边的许鑫蓁咧嘴笑了笑，他望着天空，说：
“他是个惩恶扬善的大英雄，上天都会保佑他的。”
（十三）
许鑫蓁赶到医院的时候，周诣涛已经被推出手术室转到了ICU病房，病房外站了很多检察院派来的安保人员，许鑫蓁想进去看他一眼，却被他们以除家属外不得探视的规矩给拦下了，更甚者以妨碍公务为由要求他离开，他急红了眼眶，手足无措之际听到了人群后方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等一下。”
一位双鬓已染上银霜仍不掩威严肃穆的男人穿过安保走到许鑫蓁面前，许鑫蓁认得他，不让家属进检察院就是他定的规矩，当时许鑫蓁没能给周诣涛送成饭还吐槽过他不近人情棒打鸳鸯。
“李检察长”许鑫蓁毕恭毕敬地喊了他一声。
“小许，好久不见了。”
“检察长，我，我想…”他湿漉漉的眸子里满是无助。
“去看看他吧，我带你进去。”
“好…麻烦您了…”
隔着玻璃窗看到浑身插着各种管子，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的人，许鑫蓁再也按捺不住，豆大的泪滴瞬间砸落下来，他踉跄着向前半步趴在玻璃上，压抑着呜咽泪如雨下，身旁的检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便默默走开了，出病房门后他跟安保人员交代了几句，随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后来许鑫蓁一直守在周诣涛身边，在ICU里他就隔着玻璃望着他，等周诣涛生命体征恢复平稳转到普通病房，就寸步不离地坐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等他醒来。
周诣涛是在第三天晚间才转醒，他半睁开眼睛，虚弱地反握了下许鑫蓁的手，哑着嗓子竭力唤了一声：
“蓁…阿蓁…”
许鑫蓁知道他想说什么，便胡乱地抹了把因激动溢出的眼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白的影像单，趴到周诣涛枕边举到他面前给他看，一只手还在影像单里那一小块椭圆形的暗色区域上勾画着。
“你看，这是他的脑袋，这是他的手，这是他的腿”
“你说…你说他长得像谁？”
周诣涛动了动眼睫，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许鑫蓁手指着的影像，嘴里喃喃念着：
“像你…像你…”
因伤势过重周诣涛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慢慢恢复，许鑫蓁索性请了年假照顾他，期间有很多检察院的同事过来探望，其中有些老熟人还会八卦问他俩准备什么时候复婚，周诣涛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许鑫蓁却咧着嘴大大方方地跟他们说：
“等他身体恢复好了，到时候一定请大家吃饭。”
起哄声还未歇刚出差回来的彭俊岚就抱着一个巨大的果篮姗姗来迟，显然还没搞清状况的他对着许鑫蓁一脸感动地点点头，慨叹到：
“许翻译，前辈有您这样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然后就被其他同事抓着领子给拎走了。
让许鑫蓁有些意外的是卢家鹏也来了一趟，当时他刚哄周诣涛睡下，卢家鹏捧着一束花敲门进来，诧异之余他压低了声音问：
“你怎么来了？”
卢家鹏轻手轻脚地把花放到窗台上，小声答：
“我来看看他，他恢复得还好吗？”
“谢谢你，他恢复得挺好的，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那就好。”
卢家鹏安静地站了一会儿，许鑫蓁指了指沙发让他坐，他没有动，而是犹犹豫豫地说：
“那个，许翻译，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许鑫蓁看了一眼周诣涛，见他睡得还算安稳，便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下抽了出来，起身走到卢家鹏面前，说：
“走吧，出去说。”
俩人来到医院天台，趴在栏杆上吹风，先是无言，而后卢家鹏突然笑了两声，许鑫蓁转头问他笑什么，他说：
“其实，我刚刚看到他那副模样，说实话我心里有点暗爽”卢家鹏转头看向许鑫蓁，自嘲到“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很恶劣。”
许鑫蓁扯了扯嘴角，“嗯，是有点恶劣。”
“他怎么这么让人讨厌啊，他为什么就不能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过啊。”
“这话你得问他爸妈。”
卢家鹏不禁失笑，他又回过头看着前方，顾自说着：
“我约你去面馆之前，跟他私下见过一面，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挺幼稚的，我跟他说，他什么都不如我，明明是我认识你在先，他过去还对你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我问他凭什么跟我争。”
“他最开始没反应，可能是在等我火气消下去，后来我情绪稳定下来了，他就跟我说，说你现在身体还没养好不能吃冰的东西，说你爱吃零食但是对鸡蛋和花生过敏要格外注意，说你喜欢吃炒栗子但是一直没学会剥皮，说你喜欢看剧情片和最欣赏的电影导演是谁，说你怕黑怕孤独让我以后不要只会忙工作也得多花点时间陪陪你。”
“最后他说，他已经没有关心你的资格了，希望我能好好照顾你。”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输给他了。”
许鑫蓁安静地听着，不经意间视线又变得模糊，卢家鹏叹了口气，接着说：
“那天在面馆里我跟你说那些话，其实是想试探你一下的，只能说你的反应也在我的预想之中，正巧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你关心则乱的模样也证实了我的猜想，那一刻我就彻底认输了。”
“我也想明白了，感情从来就不会管什么先来后到，遇见得再早又怎样，毕竟你一开始爱上的人，是他才对。”
低着头沉思了片刻，许鑫蓁还是补上了那天没来得及开口的道歉。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卢家鹏摇了摇头，莞尔道：
“不用道歉，就像我那天说的，无非我们是同一类人，我对你的祝福也是真心的，许同学，许翻译，不要有遗憾，你一定要幸福。”
许鑫蓁回看向他，与他相视一笑，咧着嘴说：
“好，我会的”
“你也一定。”
许鑫蓁跟许嘉欣说自己准备跟周诣涛复合的时候，不出意外许嘉欣的火气差点把屋顶都给掀了，她指着许鑫蓁的鼻子一顿臭骂：
“是谁说绝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的！你自己发过的誓都喂狗了是吧！”
许鑫蓁撇了撇嘴一脸的委屈：
“可是，吊都吊死了，也没法再挪到别的地方去了嘛。”
End
结尾废话
（先顶个锅盖）
文中所有关于职业的设定都是我瞎编的
出于剧情需要绝无恶意抹黑意图
向惩恶扬善的人民检察官致敬
写到一半真的满脑子都是
这个破镜是非得重圆不可么
最后还是没忍心对两位下毒手
果然不知道怎么圆的时候就捅小周一刀（x
之后他俩好好过日子去吧
让我独享卢家鹏
这篇写得我蛮揪心的
经常写着写着就开始牛眼泪
感觉跟《极鲸》有点像
有隐忍 有误会 有分离 有隔阂
还有离婚（彻底离干净版
好在他们最终都回到了彼此身边
而且还更爱了不是吗
多好
关于为什么选了《仓颉》这首歌作为基调
一是我尚处于五月天中毒状态
二是我很喜欢这首歌里的感性思考
读书的时候我有接触过一些语言学的东西
语言构成了人类的思维和历史
所以我感觉阿信真的是一位诗人
关于语言的局限性
关于感性的生命力
除语言之外还有很多有关“爱”的体验
如果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爱”的话
就去拥抱一下你爱的人吧
凌晨赶着把这篇发出来是有一点私心在的
就是说周哥
卡位赛的时候
能不能也赢下某鹏
嗯？
再会~
『“四季予你”钎城生日活动｜17:00』午夜飞行
上一棒： @平明不寻羽
下一棒： @无棠气泡水
机长钎x编辑尾
全文4w字 一发完结
先婚后爱 炮友转正
关于小周的生日礼物
多糖少盐的婚后生活
漫长孕期里的小风小浪
别扭情侣从揣崽开始学着当夫妻
小团子还没出生就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国际惯例ooc属于我，美好属于他们
——————————————————
（一）
「我今天晚上回来，具体时间不确定，你先睡吧帮我留个门就行。」
许鑫蓁盯着手机里的这条滞留消息看了几秒，消息发来时他正在开会，第一时间没回后来就给忘了，直到午休的时候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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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孕期里的小风小浪
别扭情侣从揣崽开始学着当夫妻
小团子还没出生就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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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今天晚上回来，具体时间不确定，你先睡吧帮我留个门就行。」
许鑫蓁盯着手机里的这条滞留消息看了几秒，消息发来时他正在开会，第一时间没回后来就给忘了，直到午休的时候才想起。
嗯…好像回不回也无所谓了，这个点估摸着他不是在半空中就是在平流层，反正就是不在服务区内。
犹豫了片刻，许鑫蓁还是回了个“好”过去，瞥见他抱着手机一脸愁容的模样，坐在对面干饭的吴金翔抬起头问了句：
“谁啊？遇上麻烦啦？”
“没有”许鑫蓁把手机放到一旁，顺手抓过玻璃杯喝了一口柠檬水，淡淡地说：
“周诣涛说他今晚回来。”
“好事啊，你这守了一个多月空房终于熬到头了，咋还愁眉苦脸的呢。”
“嗯…我有点想跟他离婚了。”
“咳咳咳”这话一出把吴金翔给呛着了，他赶紧喝了口水，咽下这一阵惊愕后挤着眼睛说：
“为啥啊？你俩闹矛盾了？”
“没闹矛盾，就是单纯地不想跟他过下去了。”
“你不是上个月都还跟我嘚瑟周诣涛常年不着家的，没人管着你自由自在的想干嘛就干嘛，怎么，现在搁这儿打自己脸呢。”
“上个月是上个月，现在是现在，我就前两天突然不想跟他过了，不行啊？”
许鑫蓁有些没好气地回到，他这人向来随性惯了，吴金翔知道他的脾气，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问到：
“那你跟他提了没？他怎么说？”
许鑫蓁目光滞了一瞬，嚅着嘴小声咕哝了一句：
“还没呢，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离不了？”
“为啥离不了啊？你俩有财产纠纷？”
“不是”对方叹了口气，然后轻拍了两下自己的小腹，无奈道：
“怀上了。”
“噗—”那头吴金翔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许鑫蓁抽了张纸一脸嫌弃地擦了擦溅到面前的水渍，“干嘛呢，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至于么。”
“不是”吴金翔胡乱地擦了把嘴，“这还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我说你也心太大了吧，咋怀上的啊你们没做措施？”
“就…意外呗。”
“那你怎么打算？要还是不要啊？”
“我不要的话还能留到现在？净问这种蠢问题。”
许鑫蓁白了一眼吴金翔，对方没理会他的不屑，皱起眉头说：
“我真搞不懂你了，又准备把孩子生下来又不想跟孩子他爸过下去了，周诣涛他能答应你？”
吴金翔搞不懂，许鑫蓁自己更搞不懂，大不了一走了之的事也不知道他在这优柔寡断个什么劲儿，面对诘问他只能给自己这乱糟糟的心绪，和一脸不解的吴金翔找了个说辞：
“诶呀，我这不等他回来再跟他商量嘛。”
吴金翔嘴角一垮，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的饭食，说：
“当初你俩结婚的时候我就劝你慎重的，现在好了给自己招来麻烦了吧。”
本就因为妊娠反应没啥胃口，提起这些烦心事后更加食不知味，许鑫蓁索性放下了筷子，身子往后一靠窝进椅子里，抱起胳膊看向窗外，盯着外头绵绵的阴雨，恹恹地说了句：
“那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呢。”
谁知道，他会对周诣涛产生依赖感呢。
（二）
在许鑫蓁的认知里，他和周诣涛是连交往都没有过的，自然谈不上能有什么感情。
从陌生人变成炮友，又从炮友变成夫妻，整个过程都格外简单粗暴，格外荒唐疯狂。
要说他和周诣涛的初见，不对，也不算初见，毕竟并没有见上面，总之就是第一次留下印象，是在一个并不美好的场景里。
当时他搭飞机去外省出差，途中遭遇到了气流，机身大幅度地颠簸了起来，乘客都吓坏了，机舱内满是孩童的啼哭声和大人的惊呼声，环境烘托下一直自诩大心脏选手的许鑫蓁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在座位上坐立难安，心慌得额头上都起了一层冷汗。
乘务人员已经在竭力安抚大家的情绪，但收效甚微，就在一片聒噪之际广播里响起一道声音：
“各位旅客，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飞机正在遭遇强气流，机身会出现较大幅度的颠簸，请各位保持镇定，不要随意走动，系好安全带，配合乘务人员安排，请各位放心，全体机组人员会竭尽全力，将各位平安地送达目的地。”
是很好听的声音，又温柔又坚定，虽然知道他只是在说套话，但这段语音似是具有某种魔力，极大地安抚了许鑫蓁的慌乱，周围还有些高高低低的喧闹声，可他直接两耳一闭合上了眼睛。
他说请放心，那他便放心。
后来许鑫蓁偶尔会想起这个声音，在情绪有些紧张的时候，他觉得这可能是种心理上的条件反射，反正是跟心动扯不上什么关系的。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跟这道声音有着未尽的缘分。
那次主编给他派了个选题，要给本市知名航空公司麾下那位最年轻的机长做一个人物专访，他并没有想太多，拿过对方的资料之后也只是照往常那样从内容里挑选访谈的话题，只不过那张标标致致的证件照他多看了几眼。
可跟访谈对象见上面时，他一下给愣住了。
记忆里那道温润的声音，和印象中那张俊朗的面容交叠在了一起，成了一个立体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笑着对自己说：
“你好，许编辑，我是周诣涛。”
心突然就乱了，还好同行的还有一位记者，不然那天的采访怕是不会那么顺利，按部就班地聊完了所有的话题，收工时已是暮色降临，基于礼节总编要求他们请周诣涛吃顿饭，可同事却以要去接孩子放学为由提前走了，只剩下他俩有些尴尬地面面相觑，许鑫蓁怕周诣涛感觉不自在就询了下他的意思看他是否愿意跟自己共进晚餐，没想到周诣涛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反正是公费下馆子，他俩都没讲什么客气，饭桌上还开了瓶红酒，起初还有些拘束，几杯下肚后许鑫蓁也借着酒力放松了下来，聊天的话题也变得轻散，他托着微红的脸庞，眼睛亮亮地看着周诣涛，说：
“周机长，你之前是不是飞过GD3849号航班啊？”
周诣涛挑了下眉，“对啊，你怎么知道？”
许鑫蓁憨笑了一声，“我之前坐过你的航班，那次在空中遇到了气流，把我吓死了都。”
“哦…好像是有那么一出。”
“我记得你当时在广播里面说让我们不要紧张，我就记住了那个声音，没想到原来就是你呀。”
周诣涛勾了勾嘴角，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也没想到会是你。”
“嗯？什么？”
声音太小许鑫蓁没有听清，他伸着脖子追问到。
“没有”周诣涛目光有些躲闪，“我说没想到我们还挺有缘的。”
放在当下场合这话有些轻挑，却没有惹来许鑫蓁的反感，反而让他脸颊更红了些，他磕巴地回了句“对…对啊，还真挺有缘的”，就埋下脑袋继续吃起了饭。
饭后许鑫蓁说要帮周诣涛叫辆车，可正赶上晚高峰时段俩人在路边等了一阵都没等到空的，打车软件上也要排很久的队，喝了点小酒的许鑫蓁在冷风中打了个喷嚏，周诣涛见状赶忙说：
“许编辑，我自己等车就好，你要不先回去吧。”
“没事”许鑫蓁吸了吸鼻子，“我家就住附近的，走回去也没多远，我先帮你叫辆车吧，不然我们主编知道了要骂我不懂礼节的。”
看着许鑫蓁那倔强的小模样周诣涛不禁失笑，下一秒又收起笑容换上一副认真的神情，他转过身面向许鑫蓁，眸子里闪闪发光可语气里却小心翼翼，他问：
“那…我可以去你家么？”
也许是酒精所幻，也许是本能所驱，也许是氛围所致，也许就是被美色所惑，许鑫蓁脑子里一下炸开了无数的情绪，但肢体却先于言语给予了回应。
他看着周诣涛，呆呆地点了点头。
那个夜晚又疯狂，又快活。
第二天他俩是一块儿出的门，顶着同款黑眼圈，周诣涛回自己家，许鑫蓁去上班，俩人在小区门口分道扬镳，走之前周诣涛又叫住了许鑫蓁，他扭捏了半天才终于开口问：
“那个…我以后还能来找你么？”
许鑫蓁显得要坦荡很多，他挑了挑眉，说：
“要不，下次你穿你的机长制服来吧。”
（三）
他俩的炮友关系存续了很久，久到许鑫蓁的亲妈实在按捺不住，一周几通电话地催他找对象，搞得完全没那心思的许鑫蓁一个头两个大。
那天正陷于意乱情迷之中，他妈又给他来了顿消息轰炸，他抓过手机看了一眼，烦躁过后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了一个念头，残存的理智完全没能把这个疯狂的念头给兜住，他便直接脱口而出：
“周诣涛，要不我们结婚吧。”
身上的人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起了动作，许鑫蓁享受着他的攻势，恍惚间他听到耳边响起伴着轻喘的声音：
“好，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一个敢说，一个敢做，但无论如何对于许鑫蓁来说，这婚结得总是稳赚不亏的。
婚后他俩大多时间都是各自忙于工作，周诣涛经常驻外执飞，一个月没有几天在家，回来了他俩也除了做爱其他啥也不干，许鑫蓁觉得这样挺好，堵住了他爸妈的嘴，保留了他的自由，又能更加方便地行使他俩的炮友权益，没错，在他眼中，他俩一直都是炮友，只不过走了趟法定的程序罢了。
这段存在感时有时无的婚姻关系持续了将近一年，本以为就这么相安无事互不干扰地过一辈子也不错，可这份安宁终于还是会被这个孩子的到来给打破。
掐指一算，这孩子是一个月前周诣涛生日那晚有的。
那天吹完蜡烛后，分别了大半个月的俩人借着气氛在餐桌上擦枪走火一点就着，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措施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宣泄起了对于对方身体的思念。
没想到就那一次的情不自禁就闹出了人命，彼时杂志社刚招了一批新员工，许鑫蓁忙着带新人，一忙起来就忽视了身体上出现的异样，可他视若无睹的态度明显引起了这孩子的不满，于是在有一天晚上，身心俱疲的他正昏昏欲睡，突然就被小腹的一阵钝痛给惊醒，他疼得出了一身冷汗，以为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到卫生间里一看却发现自己正在出血。
强撑着打车去了医院，在急诊室简单检查了一番后他就被转到了产科，那边的医生很快就给出了诊断——
他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好在情况不算严重，挂几瓶药应该就没事了。
看他一脸懵的表情，医生皱起了眉，给他输上液后对他说：
“准备生下来的话明天赶快去建档，不准备要的话就尽快约清宫手术，越拖对你身体损伤越大。”
其实许鑫蓁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可他下意识说出的话是：
“那建档要怎么建啊？”
而不是“那手术要怎么约啊？”
医生像是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母婴手册递给他，说里面有详细的介绍，还有些孕期的注意事项让他也一并看看。
盯着手中的母婴手册，许鑫蓁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他花了几分钟来消化自己怀孕了的事实，再花了几秒钟纠结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最后他爽快地决定尊崇本心。
下决心之后他翻开了那本母婴手册，先大致了解了一下建档的程序，然后就开始翻看起一些孕期注意事项，其中大多都是些常识性的内容，他随意地扫了过去，可其中有一条显得格外的扎眼——
「孕早期（前三个月）及孕晚期（后三个月）严禁同房。」
许鑫蓁突然意识到一个麻烦的问题，他该怎么跟他的炮友讲这件事。
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浮现在了脑海中，这一刻许鑫蓁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情绪。
他好像，有点想周诣涛。
抬头看了一眼点滴，药物缓缓地注入他的静脉，随着他的血液流动给他全身带去了一抹寒意，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方才的思绪又变得明晰了一些。
他有点，希望周诣涛这个时候能陪在自己身边。
等等等等，许鑫蓁摆了摆脑袋，试图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驱逐出去，他不该有这样的期许，走肾不走心是作为炮友的基本契约，任何一方都没有给对方提供情感关怀的义务，他不想当毁约的那个人，甚至这样的念头都会让他对自己感到不齿，况且留下这个孩子也算是他的一意孤行，他没有理由强制让对方承担对于这个孩子在法律上的义务，这一点他还是能够拎得清的。
思来想去了好几天，许鑫蓁最终还是只能想出这种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虽然有些不舍，但他俩的合法炮友关系大概要止于此了，或许这样对他俩来说会是最好的结局。
（四）
周诣涛到家的时间比许鑫蓁预想的要早很多。
由于体内激素的变化，许鑫蓁最近总容易犯困，睡的也比之前要早，晚上他都已经躺上床准备休息了，手底下的一个新人突然给他发了篇稿件过来说想让他帮忙看看，对方恭恭敬敬的态度让他不好意思拒绝，他只能强打精神接了下来。
正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看稿子的时候，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许鑫蓁转头望过去，就看到正穿着一身制服的周诣涛拎着行李箱进了家门，虽然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但他穿这身衣服的模样每次都能精准戳到许鑫蓁大脑里掌管色欲的神经，他下意识地咽了把口水，而后对着那个风尘仆仆的人说：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本来以为会遇到航空管制，但实际上按正常时间飞降了，落地后乘务组的聚会我给推了，我想早点回来。”
周诣涛一边换鞋一边解释，完了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想早点回来陪你。”
看着他把外套解了下来挂在衣帽架上，合体的衬衫近乎完美地展现出他宽肩细腰的躯体轮廓，动作之间还隐隐勾勒出他刚柔并济的肌肉线条，许鑫蓁不禁撇了撇嘴。
只能看，不能摸，好烦。
眼不见为净，许鑫蓁索性转过脑袋，把视线移回到电脑屏幕上。
“那你吃晚饭了没？你饿不饿要吃点什么吗？”
说话间一道身影已经压了过来，话音刚落一个脑袋就凑到了许鑫蓁的面前，他下意识地偏了偏头，转瞬自己的唇就接住了一个温柔的吻。
“是有点饿了，我先填填肚子。”
离开之后周诣涛勾起嘴角浅笑了一声，听出了他话中的隐喻，许鑫蓁脸颊有些泛红，他眨了两下眼睛，支支吾吾地说：
“我，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你不吃东西的话就先去睡吧，飞长途怪辛苦的。”
“嗯…那我先去洗澡，你别熬太晚，我等你。”
又讨了一个吻后周诣涛就去了卧室，许鑫蓁轻拍了两下脸试图让这阵燥热赶快退去，周诣涛方才每句话里索欢的意味都呼之欲出，这让许鑫蓁格外心虚。
今晚恐怕得让他失望了，甚至直到他们分开，可能都没法满足他的需求了。
许鑫蓁觉得这是自己作为炮友的失格，可他今晚并不想跟周诣涛解释太多，他现在困得眼皮直打架，只想赶紧把稿子改完然后趁周诣涛还在洗澡就溜进被窝里睡觉，他知道自己睡着之后周诣涛就不会再有多余的动作了。
快马加鞭地处理完工作，估摸着周诣涛动作不会有那么快，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结果就跟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周诣涛给撞了个正着。
许鑫蓁额角抽搐了一下，而后有些尴尬地对周诣涛说了句：
“你怎么洗这么快？”
周诣涛对他笑了笑，眼眸中欲凝成墨，带着迫不及待的意味道：
“你不也挺快的么。”
“我…”刚发出了一个音节，就被迈着长腿两步走过来的周诣涛一把抱起，突然的腾空让后续的话语化为了一声惊呼，可这声音传到周诣涛耳朵里无异于催/情的药剂，他没有理会许鑫蓁表现出来的慌乱，只带着他一把倒在了床上将他压在身下。
还好床褥铺得够软，许鑫蓁没有承受太强的撞击，可欺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让他一下紧张了起来，他双手撑在周诣涛结实的胸前试图把他推开，没有取到多少成效后只能一边躲闪着砸下来的吻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别…你别…”
“等一下…你先起来…”
“啊…你别压着我肚子！”
周诣涛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纵情地啃噬着那一寸又一寸的娇嫩肌肤，手上的力道随着许鑫蓁那些被误解为欲迎还拒的娇唤更重了几分，许鑫蓁被死死地钳固在他身下，他感觉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此时此刻或许只有坦白才能让周诣涛停下来。
“周诣涛你放开我！我怀孕了！”
身上的人像是触电一般猛地颤了一下，又立刻撑起上半身，呆滞地看向许鑫蓁泛怜的面庞。
回忆起不久前那晚所经历的疼痛，许鑫蓁现在还心有余悸，他一脸委屈地看着周诣涛，带着些哽咽地说：
“我怀孕了，你别这样，会伤到他的。”
周诣涛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嗖”的一下从许鑫蓁身上撤开，手脚并用地往后挪了几步，直到退到了床尾处，还一时没停住差点摔下去。
定了定神后，周诣涛调整了一下姿势跪坐在床尾，紧张兮兮地问：
“你…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鑫蓁整了整衣服，撑着床坐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说：
“没啥感觉，应该没什么事。”
“我…”周诣涛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他还在为方才的鲁莽而内疚得不能自已，只能一个劲儿地道歉说：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差点伤到你了…对不起…”
“没事，前几天有次我肚子疼，去医院看了医生说有先兆流产的迹象，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的，医生让我多注意点，所以我就比较紧张，我没想凶你的，你别在意。”
明明是安慰的话语，却好像起到了反效果，听他这么一说周诣涛的眉头紧锁了起来，他看着许鑫蓁眸子里满是担忧，着急道：
“那你怎么没跟我说？”
“跟你说也没用啊，说了你又没办法赶回来。”
“我有办法的…”周诣涛下意识地驳了一句，而后又低下了脑袋，再度说了声“对不起”。
见他这副模样许鑫蓁也不忍心多加责怪，他叹了口气，“好了好了，这事过去了，你也没必要自责，没提前告诉你我也有责任，其他的我们明天再说吧，我困了想睡觉了。”
许鑫蓁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翻身进被窝的时候就看见周诣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小腹。
“怎…怎么了？”
“我…我可以…可以摸一下吗？”
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许鑫蓁愣了愣，转念一想他俩好歹也算夫妻一场，索性就带他丰富一下人生体验，看着那人祈求似的目光许鑫蓁觉得有点好笑，他坐直身子，扬起下巴说：
“你来呗，不过他现在比一粒花生米大不了多少，你也摸不出什么。”
得到应允后周诣涛一点一点地挪了过来，他在许鑫蓁面前停下，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肚子却迟迟没敢下手。
“你怕什么呀，又不会把你手给咬了”眼瞅着他这副怂样许鑫蓁揶揄了一句，而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给你指个位置，嗯…他应该，是在这里。”
又过了几秒周诣涛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不敢多使一丝力道地覆住了许鑫蓁的，许鑫蓁把自己的手撤了出来，那只温热的手掌就这么贴合在了他平坦的小腹上。
虽然之前也不是没摸过，但周诣涛还是感觉手下的触感好神奇。
“他好像…好像动了一下。”
这傻乎乎的发言把许鑫蓁逗乐了，“没有，他才一个多月手脚都还没长出来呢，你估计是摸到我腹部动脉的跳动了。”
“哦…”周诣涛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又立刻转为了欣喜，“一个多月的话…那就是我生日那天晚上…？”
“不然还能是啥时候啊…”许鑫蓁撇了撇嘴。
视线一直舍不得从他小腹上移开的人终于抬起了头，眉眼弯弯地看着他，“那我可不可以当作，他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当时许鑫蓁为工作忙得晕头转向压根没时间准备礼物，他只说先欠着之后再补上，不过开了顿满荤的周诣涛也没跟他计较，既然他自己这么想那许鑫蓁索性就顺着他的话说了。
“那就当是了呗，反正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
周诣涛笑得更开了些，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他难掩激动的语气：
“谢谢，我很喜欢，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了。”
周诣涛充满稚气的笑颜让许鑫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本以为周诣涛在知道这件事后脸上只会露出错愕和烦躁，反正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许鑫蓁鼻头突然有些泛酸，他压了压情绪，低低地说：
“我本来以为…以为你不会想要的。”
“怎么会，我现在好开心，我估计今晚我都要睡不着觉了。”
说着周诣涛又把目光挪回到许鑫蓁的小腹上，他柔缓地动了动手掌，轻抚了两下那一片充满希望的温床，憨笑道：
“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当爸爸了，嘿嘿。”
许鑫蓁鼻头的酸意更重了些，他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去面对周诣涛的冷脸，但却完全招架不住他现在这副像是小孩子得到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玩具一样纯粹的喜悦，他不愿意在周诣涛面前落泪，于是便扭了扭身子窝进了被子里，只留给周诣涛一个后脑勺和一句平淡的话语：
“随便你开心去吧，我困了我要睡了。”
没一会儿周诣涛也躺了进来，他轻手轻脚地蠕到了许鑫蓁的身后，有些心虚地问“那我以后还可以抱着你睡么？”
一声轻笑同着一滴眼泪被捂进了枕头里，许鑫蓁动了动肩膀，“只要你别睡着睡着突然揍我一拳就行。”
“我不会的…”周诣涛喃喃一语，而后就伸手环住了许鑫蓁的腰身，厚实的胸膛贴上他的后背，搭在他腰间的手一直轻覆在他的小腹上，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细细摩挲着，许鑫蓁感觉有点痒痒，不过还不至于扰得他无法睡觉，反而这更像是年幼时睡前母亲的安抚，催眠着他疲累的神经，周诣涛的怀抱就如同婴儿的襁褓，很温暖，很安心。
倒是得了一夜好梦。
（五）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看了眼时间还早，许鑫蓁揉着脑袋坐了起来，突然间感到一阵恶心，他赶紧起身下床，动作太急一个没注意膝盖就磕到了床头柜上。
听见动静周诣涛从门外跑了进来，见许鑫蓁小脸皱巴巴地坐在床沿揉膝盖，他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在许鑫蓁面前蹲下，仰起头一脸担忧地问他怎么了。
“没事，我刚刚下床的时候不小心撞到膝盖了。”
周诣涛也皱起了眉，他一手托住许鑫蓁的小腿一手把他的裤腿给挽了上去，看到他膝盖上的一片绯红眉头更紧了些。
“疼不疼啊？”
“还好，缓过来就不太疼了。”
“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拿药。”
“诶等…”
许鑫蓁话还没说完周诣涛就一个箭步冲去了客厅，一阵翻找声后就见他揣着一小瓶红花油跑了回来，他半跪在地上把许鑫蓁受伤的膝盖搭在自己腿上，然后就拧开了药瓶准备给他上药。
“诶你别给我擦这个！”
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后许鑫蓁赶忙叫停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为什么呀？”
周诣涛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向许鑫蓁。
“怀孕了之后不能用这个的，会有流产的风险。”
一听这话周诣涛像是避着什么脏东西一样赶紧把药瓶放到了床头柜上，又抽了两张纸巾把手使劲地擦了擦。
许鑫蓁没忍住嗤了一声，他把腿从周诣涛身上拿了下来，一边放下裤腿一边对他说：
“你别这么紧张，小伤而已不用药也没事的，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周诣涛没有回话，只低着脑袋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一动不动。
感受到他情绪有些不太对劲，许鑫蓁歪头看了他一眼，就见他抿着嘴眼眶都红了。
“你…你咋啦？”
周诣涛努了努嘴，用力眨巴了两下眼睛把泪意给憋了回去，“对不起…我什么都不懂…差点又伤害到你了…”
他语气听起来内疚极了，许鑫蓁一时心软，他轻拍了两下周诣涛的肩膀，“你又没经历过不懂这些很正常，不用道歉啦。”
手正准备收回来就被周诣涛给一把抓住了，他像是护着珍宝一般将其握在掌心里，抬起头满脸诚挚地对许鑫蓁说：
“我会认真学的，我会努力照顾好你的。”
周诣涛眉宇间的柔情让许鑫蓁有些别扭，他把手收了回来，又将头扭向一边，躲避着那道灼灼的目光，把话给岔开了：
“好了我不疼了，我要去洗漱了。”
“那我扶你去。”
“我腿又没瘸，有啥好扶的。”
许鑫蓁没啥好气，热脸贴了冷屁股的周诣涛嘴角一撇，委屈巴巴地嘀咕了一句：
“我怕你又在哪磕着碰着。”
结果被许鑫蓁瞪了一眼，周诣涛赶紧收了声。
许鑫蓁利索地起身，大手一挥往盥洗室走去，边走边说：
“你出去吧，我想吃煎蛋。”
周诣涛一般不做饭，但每次回来早餐的煎鸡蛋都是许鑫蓁的必点菜，也不知他从哪学来的技术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一想到那流心的蛋黄许鑫蓁就忍不住咽口水。
“好”周诣涛终于舒展开眉头，“我现在去给你煎。”
可当那枚金灿灿油亮亮的煎蛋摆在面前时，许鑫蓁却犯起了难，他光顾着嘴馋，把自己现在完全闻不了油烟味这事儿给忘了。
顶着对面期待的目光，许鑫蓁不想扫他的兴，秉着试试的心态叉起煎蛋咬了一口，皱着眉嚼了两下，还是没能忍住捂着嘴冲到了垃圾桶旁边开始吐。
第一次见识这场面的周诣涛吓了一跳，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脚步一急还在桌脚上绊了一下，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许鑫蓁身旁给他顺背，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我没做好，对不起”。
许鑫蓁摆了摆手，生理上的强烈不适带着情绪都变得糟糕，吐过这一阵后他转头对周诣涛不耐烦道：
“你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了，我都快听烦了。”
“我…”周诣涛显得有些无措，他纠结了半晌后低低地吐出一句“抱歉…”
许鑫蓁想再埋怨两句，可刚一开口就又有一阵呕吐欲翻涌了上来，他赶紧转过头抱着垃圾桶又是一顿干呕，周诣涛不敢多言，只能满脸心疼地帮他顺着背。
这一番折腾耽误了不少时间，终于缓过劲儿后许鑫蓁看了眼挂钟，意识到不早了就婉拒了周诣涛要给他重新熬粥的提议，回房换衣服准备出门。
结果周诣涛跟着他一块儿进了卧室，着急地说：
“我送你去吧，路上遇到早餐铺我给你重新买点。”
“不用了，我办公室里有零食，我饿了吃那个就行。”
“我想让你吃点热乎的东西。”
“可是我不想吃！”
从起床开始周诣涛对自己的过度关心就让许鑫蓁觉得有些膈应，这陌生的体验于他而言更像是种负担，催生出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许鑫蓁都被这不善的语气给吓到了，他很讨厌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不分是非不讲道理，对周诣涛乱发脾气，但他就是控制不住情绪，对此他也觉得有点委屈。
见周诣涛一脸难堪，许鑫蓁有些心虚地把头偏向一边，“我早上起来不太舒服，不想吃东西，我不该凶你的，对不起。”
听见道歉周诣涛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他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抓起许鑫蓁的一角衣袖小心翼翼地请求道“那你让我送你去好不好，你在车上再休息会儿，能稍微舒服点。”
许鑫蓁看着那角攥在周诣涛手里的衣袖，抿着嘴沉默地点了点头。
（六）
结果他从周诣涛车上下来的画面就被吴金翔撞了个正着。
目送周诣涛离开后，潜伏在旁边的吴金翔一下蹿出来勾住了他的肩膀，一脸八卦地问到：
“怎么？不准备离了？”
许鑫蓁一把将他爪子给打了下去，“谈妥了，暂时不离了。”
“哦？意思是他也想要？”
“无痛当爹谁不想啊，换我我也想。”
许鑫蓁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这话虽听着糙，但也半道出了他的真实想法，他的确觉得周诣涛就是想要个孩子，至于是跟谁生的其实并不重要。
“不是吧，那你岂不是得跟他过一辈子了，你俩之后闹离婚的话抢孩子你能抢得过他？”
“我说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只要那啥够和谐，一辈子也没那么难过下去。”
“啧，那这孩子也太可怜了，从小在缺爱家庭长大，万一变成个反社会人格了咋办。”
吴金翔屁话连篇，许鑫蓁斜了他一眼，“那不正好，给你贡献了个头版头条，到时候你采访嫌疑人家长记得给我打码。”
毕竟是个狼灭，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吴金翔说不过许鑫蓁，撇了撇嘴后往工位上一坐老老实实地开始搬砖。
玩笑话说起来不痛不痒，但要正儿八经地问他对未来有什么顾虑，他还真说不上来，他崇尚随遇而安的人生态度，对这个孩子没有啥期许和规划，现在对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挂心，忙起来甚至都会忘记肚子里这个小生命的存在，就比如路过仓库时看到同事在整理纸刊，见他一个人弄着吃力许鑫蓁就过去帮忙搬了几箱旧杂志，后来还是被在走廊里偶遇到的前辈给制止了。
前辈一把将他怀里的纸箱给接了过去，用有些责备的语气说：
“小许你干嘛呢，你现在不能干这些重活，容易出事的。”
“啊？”许鑫蓁一脸懵地看着她，问“出啥事啊？”
“还能出啥事啊，你肚子里那个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许鑫蓁愣了一下，而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心虚地回了句：
“哦…谢谢陈姐，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以后多注意着点啊，尤其是头三个月那小家伙可娇贵得很。”
前辈又叮嘱了一句后就抱着那个沉沉的纸箱走了，看着她的背影，许鑫蓁心里涌起一阵内疚，他明白既然是他自己决意要留下孩子，他就有责任去保护好这个小生命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他的存在都能忘记，甚且身边的人都比他要对这个孩子更加上心。
其中最上心的非周诣涛莫属了。
快下班的时候周诣涛发消息说要来接他，当时他正瘫在办公椅里休息，明明工作量较之前变化不大，但他现在格外容易感到疲累，想着周诣涛反正在家也没啥事索性就接受了他的好意。
上车后周诣涛见他脸色不太好，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许鑫蓁边系安全带边闷闷地答了句：
“没有，累着了。”
周诣涛把车内暖气调高了两度，“那你要不眯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算了不眯了”许鑫蓁摇了摇头，“我们待会儿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回去吧，我不想做饭了，要不就去离这不远的那家面馆，他家清汤面我还能吃得下去…”
“那个”周诣涛打断了许鑫蓁的提议，“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吃吧，我给你炖了汤，待会儿再炒两个清淡的菜，你到家后休息就行，食材我都处理好了，不用等太久的。”
许鑫蓁愣了一下，他扭头看向周诣涛，“你会做饭？”
周诣涛努了努嘴，“我以前做过饭的，你忘了啊？”
“啊？”许鑫蓁还真没印象了。
“我们还没结婚的时候，我做过一次的，但你吃不惯我做的口味，后来我就没再下过厨了。”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许鑫蓁细细回忆了一番，终于想起有次事后他喊饿，当时太晚了也叫不到外卖，周诣涛就跑他家厨房里捣鼓了两道菜。
“你当时说我做菜太清淡，尝了两口就去烧水煮泡面了，也难怪你不记得，那两盘菜差不多都是我自己吃完的。”
周诣涛自嘲般地笑了笑，许鑫蓁这人在吃上不算讲究但很实在，不爱吃的东西绝不会多吃一口，才不会顾及厨师的面子，尤其在对方只是炮友的情况下。
“不过你现在吃不下重口的东西，那要不再尝尝看我做的菜，虽然不好吃，但比外面的总有营养些，你先回去试一下好不好，不行的话我们再出来。”
他话语里的卑微都快溢出来了，许鑫蓁狠不下心拒绝，虽然没抱有什么期待，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好，那我们回家。”
周诣涛舒了口气，随后发动了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七）
到家后周诣涛一头扎进了厨房，他让许鑫蓁坐沙发上等一会儿，可对方的注意力显然被家里的一些变化给吸引了去。
许鑫蓁在屋里绕了一圈，发现所有桌柜的边角都被包上了防撞条，阳台和卫浴的瓷砖地面上新铺了一层防滑垫，卧室里床边也多了张厚实的地毯，原本放在高处的生活用品也都被挪到了不用抬手就能够着的地方。
看着周诣涛为自己做的这些，许鑫蓁心里有些泛酸，没有人会不为这些所动容，但他却并不习惯这种关怀，甚至还有些排斥。
他沉默地走到餐厅里坐下，托着脑袋看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没过一会儿厨房就熄了火，周诣涛端出两盘菜放在许鑫蓁面前，又忙不迭地转回了厨房，给他盛了一碗排骨汤出来。
“排骨我都去过腥了，炖汤的时候也滤了好几道油，喝起来应该不会腻，菜里我也没放太重的油盐，你尝尝看吃不吃得下。”
许鑫蓁忐忑地拿起了筷子，他很怕又会吃两口就吐，那也太伤周诣涛面子了他于心不忍，可试过之后结果却比预想的要好太多。
的确不怎么好吃，但能吃下去。
这对已经连着好几天靠清汤面维生的许鑫蓁来说实在是种奢侈。
见他吃了好几口也没显出什么不适，坐在一旁的周诣涛松了口气，他把椅子往前挪了挪，欣慰地笑道：
“不难受的话就多吃一点吧，我昨晚抱你的时候感觉你轻了好多，肯定是这阵子吃不下东西都给饿瘦了。”
提起昨晚，许鑫蓁突然想起他把一件重要的事给漏了，他喝了口汤，低着头对周诣涛支吾着说：
“那个，有件事我忘记跟你说了，医生提醒我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是不能…不能那啥的，这期间就委屈你自行解决一下了。”
许鑫蓁越说越小声，脸颊逐渐泛起了微红，不过脸红的也不止他一人，一旁周诣涛也神情带羞地挠了下脑袋，说：
“我知道的，我今天做了一下午的功课，看过的孕期注意事项里面都提到了这个，你放心怀孕期间我不会碰你的，我会好好照顾你，也会好好保护他的。”
“其实也不用整个期间啦。”
许鑫蓁小声嘀咕了一句，虽然有些破坏气氛，但这的确就是他本能所想。
“嗯？你说什么？”
周诣涛没太听清，可许鑫蓁显然不想再重复一遍，他搅了搅面前的汤，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没有，我说你知道就好，你也去盛饭吧，我一个人吃怪没意思的。”
“好嘞~”
周诣涛笑呵呵地起身去了厨房，许鑫蓁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喝起了汤。
饭后许鑫蓁移到沙发上抱起电脑开始加班，洗好碗后周诣涛也在一旁坐下端来平板继续做功课，俩人安静地各自忙活着，一专心就没注意时间，等许鑫蓁眼睛都看酸了，抬头就发现已经不早了。
许鑫蓁伸了个懒腰，收起电脑准备起身，周诣涛注意到动静抬起头看向他，问：
“准备去睡了么？”
“嗯，我先睡了，你也别熬太晚。”
“那你先去洗漱吧，我一会儿就来。”
“好。”
许鑫蓁走后周诣涛便起身进了厨房，等许鑫蓁洗漱完刚躺上床，周诣涛就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他把许鑫蓁从被子里捞了出来，迎着对方不解的神情蹲下身挽起他的裤腿，看到他膝盖上的那块瘀青周诣涛皱了皱眉，然后就从盆里拿出毛巾，拧干水后叠好敷在了许鑫蓁的膝盖上。
膝盖受伤这件事，许鑫蓁自己都已经忘了。
他看着周诣涛的头顶愣神，蹲在面前的人絮絮地说：
“我今天问了好几家药店都没找到可以用的药，药剂师跟我说那些药里面多少都含了活血的成分，会有导致流产的风险，他说最好就热敷一下，虽然见效没那么快但起码安全，你今晚先试试看，要是没效果的话我再去问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听着他的念叨，许鑫蓁鼻头蓦地一阵发酸，周诣涛的一系列言行似是筑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结结实实地堵在了他的心口让他闷得慌，他决定还是跟周诣涛说开比较好，能让自己和对方都少些不自在。
“周诣涛”
“嗯？”
“你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些的。”
周诣涛目光一滞，他抬起头看着许鑫蓁，低声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许鑫蓁没有立刻回答，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小腹，挤出一声轻笑：
“我知道你是为了他才对我好，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这些，但其实我并没有很开心。”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会想要这个孩子，我估计是你家里边给的压力，你关心他我无可厚非，但是…我觉得很别扭，你对我的好太突然也太刻意了，这让我感觉自己被当成了一个生孩子的工具，就好像我存在的价值都只在于我肚子里一样。”
“我不喜欢这样，我宁可你什么都不做，就在一旁等着他出生，之后你想怎么疼他我不会多说半句，但我现在不想替他提前享受，因为这对我来说更像是种物化，是种侮辱，究其根本我俩不过是换了种形式的利益共同体，那就还是像之前那样相处比较好。”
本以为说出来后心里能讨个松快，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许鑫蓁反而愈发觉得委屈，说着说着眼泪花子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周诣涛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手下毛巾渐凉的触感才让他收了神，他重新拧了趟水，把热毛巾再次敷到许鑫蓁膝盖上后才终于开口：
“不是这样的，你误会我了。”
“我不是为了他才对你好，而是有了他我才可以光明正大地对你好，我为什么会想要他，理由也很简单，就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是我跟你血脉的延续。”
“蓁蓁，其实有些话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但我怕说出来太矫情，也怕你不爱听，但现在我还是想说给你听。”
许鑫蓁还是第一次在床事之外听到这个称呼，他心绪有些杂乱，只沉默地等待着周诣涛继续说下去，眼前人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许鑫蓁的眼睛，说：
“我总感觉我们之前并不像一对夫妻，更像…像一对炮友。”
一听这话许鑫蓁眼底掠过一丝仓皇，周诣涛没注意到他的躲闪，继续道：
“好像下了床之后我们就再没有交集，其实我也想跟你亲近，但我觉得…你并不喜欢我…我太主动的话反而会让你感到厌烦。”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你？”
“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是我送你的礼物还有我给你买的花你都不乐意收，我做的菜你也不爱吃，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经常回，就像我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办法合你的喜好，除了在床上，其他时候我对你没有任何意义一样，这让我感觉很挫败，我就不敢再多靠近你一点，我怕会让你更加讨厌我。”
许鑫蓁过去固执地钻在牛角尖里，那些事物在他看来完全就不算周诣涛对他的亲昵，而只是为了优化自己体验而讨好他的工具，可他向来是不屑于这些的，自然也没法开心地接受。
许鑫蓁抿着嘴沉思，周诣涛却咧开嘴笑了起来：
“过去我只能小心翼翼地亲近你，但现在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关心你疼爱你了，就算你想把我推开我也有理由赖在你身边不走，我想有了他之后我和你能成为真正的夫妻，毕竟是我的生日礼物肯定是来帮我一把的。”
许鑫蓁再也压抑不住，两滴泪从眼眶里砸落了下来，他随意地擦了两下，哽咽着说：
“我没有不喜欢你，我那么做是因为…因为你也没有说过你喜欢我，我们最初开始得就太突兀了，后来也没有认真地交往过，所以我才觉得就算结了婚我俩也还是之前的那种关系…”
“我喜欢你”周诣涛伸着脖子往前凑了凑，着急地说“过去没有跟你直白地表达过心意是我的错，我现在补给你好不好，蓁蓁，我喜欢你，我很爱你。”
“而且就算是之前，我也没有把你当成炮友，我一直都认为我俩就是情侣关系，我没跟你说过，其实采访那天并不是我第一次见你，你搭我飞机那次我见过你一面，当时我刚出廊桥，你站在落地窗前拍夕阳，我看到你浑身都像镀了一层光一样真的好漂亮，没忍住就多看了几眼记住了你的模样，后来你没有拒绝我那唐突的请求我真的特别开心。”
忆起那段过往周诣涛脸上是掩不住的暖意，可许鑫蓁听着却有些伤感，他不知道自己跟周诣涛还有这么一段缘分，如果他能早一点说的话，或许自己就不会偏执地认为他俩的关系里不存在半分真心。
面对着周诣涛的告白，心中的那一份戒备尽数消解，可许鑫蓁早已把那套炮友交往准则铭肺刻心，如今周诣涛突然说想跟他做夫妻，他还真不太懂该如何去应对。
“你又不早点跟我说”许鑫蓁皱起眉头撅着嘴，“你这突然一下说喜欢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诣涛把毛巾放回盆里，擦了擦手后起身坐到了许鑫蓁身边，一手环住他的腰，帮他揩掉眼角残留的泪渍，把脸凑到他面前笑盈盈地说：
“那你可不可以先亲我一下？”
许鑫蓁从来没有主动亲过他，就算是在床上也没有过，看着眼前人一脸期待的表情，他带着几分忐忑，生涩地吻了过去，只停留了一瞬就收回了脑袋，红着脸不敢看周诣涛。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足以让周诣涛欢欣雀跃一阵了，他揽住许鑫蓁的肩膀把他带进自己怀里，“谢谢你，我很开心，要不我们从明天开始，试着像夫妻那样相处，不用着急，我们一起慢慢习惯好不好。”
贴着周诣涛的胸膛，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这道音律让许鑫蓁感觉很踏实，内心的不安和迷茫逐渐被抚平，他靠在周诣涛怀里，软声应到：
“嗯，好。”
（八）
可是，像夫妻那样相处，具体是什么样的呢。
闲下来的时候，许鑫蓁趴在办公桌上思考这个问题。
今早起来之后他跟周诣涛的相处模式好像也并没有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无非就是多了个早安吻，吃早餐时对方换到了他身边的位置，送他到公司后道了两句不舍，这些不痛不痒的增补好像不足以让他悟清楚这个问题，网上搜出来的也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内容，还不能指望去跟吴金翔那条万年单身狗聊这个话题…
“趴这干啥呢，吃饭去了。”
想谁来谁，吴金翔从门外探出个脑袋招呼着去吃午饭，许鑫蓁坐直身体活动了一下筋骨，从一旁的帆布袋里拿出一个保温盒，扭头对吴金翔说：
“我带了饭，你自己去食堂吧。”
“哟？”吴金翔饶有兴致地走了过来，伸着脖子一脸好奇地问到：
“这是你家那位给你准备的？来让哥看看都有啥。”
“喏”许鑫蓁打开便当盒，把内容物一样一样地摆放在面前，说“就这些了，你想来一口不。”
“咦惹—”吴金翔往后缩了缩，“这不是绿的就是白的，看着都没食欲，能好吃就有鬼了。”
“那你别看，吃你的饭去。”
被没好气地怼了一句，吴金翔悻悻地转身走了，许鑫蓁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扒起了饭，办公室里另一位同为带饭党的同事这时候凑了过来。
“许编辑，你今天怎么自己带饭来了啊？”
“李编辑”许鑫蓁抬头跟她打了声招呼，“我反应比较厉害，吃不下食堂里的饭菜，就从家里随便带点来吃了。”
“这样啊，我刚听吴记说这是你老公给你做的吧，你别说这看着清汤寡水但营养还挺全面的，做起来肯定得费不少心思，你老公怪疼你的嘛。”
这称谓对于许鑫蓁来说过于陌生，他一下没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你老公”指的是谁，眨巴了两下眼睛后才意识到是在说周诣涛，他莫名有些害羞，低下头说：
“哪有，他炒菜都没味道的难吃死了，我平时都不乐意吃，也就现在能吃得下去。”
“哈哈，这说明你俩天生就合得来啊，也不失为一种缘分嘛。”
同事憨笑着打趣，许鑫蓁也跟着笑了笑。
“那你快吃吧菜该凉了，我走了哈。”
“嗯，好，你也快去吃吧。”
之后许鑫蓁一边吃饭一边反复思索着刚才那道称谓，他没有这么叫过周诣涛，在跟别人提起他时都没有用到过“丈夫”“先生”，他一直都是直呼其名，从来就没有体验过这种专属于对方的昵称。
突然间来了灵感，既然说要做夫妻，索性就先试着改变一下称呼。
于是当晚饭后俩人坐在沙发上，许鑫蓁边看电视边剥橘子吃，周诣涛挨在他身边抱着平板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头都没抬起来过。
偷瞟了他好几眼后，许鑫蓁终于鼓足勇气决定叫一声试试，他转过头看向周诣涛认真的侧脸，发出了一个音节：
“老…”
“嗯？”周诣涛偏过脑袋疑了一声。
“老…”
“老这么低着头，你脖子不累啊。”
不行，叫不出口。
本来都快成功了的，但一看到周诣涛的脸顿时就虚了大半，许鑫蓁有点泄气，郁闷地掰了一瓣橘子扔进嘴里。
闻言周诣涛扶着脖子摆了摆脑袋，“还好啦，没有很累。”
“你这又是在看啥呢？怎么都是些英文啊？”
瞄了一眼屏幕里的内容，许鑫蓁嚼着橘子含糊不清地问。
“孕期注意事项啊。”
“你还没看完呢？”
“昨天看的是中文的，今天看外文的，我觉得这篇写得挺好，有好多细节都是我没见过的。”
“…崇洋媚外。”
“哪有，这叫中西结合。”
周诣涛仰起下巴嘚瑟，许鑫蓁轻哼了一声，继续吃他的橘子懒得搭理，见他脸颊上鼓起一个小包唔嘛唔嘛地吃得可香，周诣涛笑了笑，说：
“好吃吗？”
“好吃，够酸。”
这框青皮橘子是周诣涛连夜托他一个经营果园的远方亲戚寄来的，刚摘下就加急送了过来，皮上都还带着露水新鲜得很。
“嗯…我也想尝尝。”
“喏”许鑫蓁大方地分出一半递给他，但周诣涛并没有伸手接过去，而是张开嘴“啊—”了一声。
他在干嘛？是在撒娇吗？许鑫蓁脸颊抽搐了一下，见他没有反应，周诣涛伸了伸脖子又凑近了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
“你喂我吃嘛，啊—”
人都凑跟前来了许鑫蓁也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掰下一瓣橘子塞进周诣涛嘴里，然后赶紧转过头遮掩羞意。
“嗯…”身边人哼出一道闷沉的鼻音，“好酸。”
“我都说酸了你还要吃，自作自受。”
“不行，太酸了，我得吃点甜的。”
“那你去吃呗…你干嘛！？”
周诣涛突然放下了平板，伸手一把抱住了许鑫蓁的腰肢，无视掉许鑫蓁的惊颤，把脸凑到了他面前，轻笑着说：
“吃糖呀。”
扫在自己的鼻侧的呼吸瞬间搅乱了许鑫蓁的心绪，还没来得及平复下一秒周诣涛的吻就落了下来。
四片唇瓣交缠厮磨，温柔而又炽热，呼吸间交织着柑橘的清酸气息，糅合之后却渗出了一丝甜意。
是一个比过去那些都要绵长的吻，分开时俩人都红着脸低低地喘息，似是想把眼前人娇赧时的可爱再多留住一会儿，周诣涛又撩趣了一句：
“好甜啊。”
这这这这就是所谓的像夫妻一样相处吗？许鑫蓁感觉自己脸烫得都快把脑子给烧短路了，他还不太能招架得这住这种程度的肉麻，但平心而论，他并不排斥，甚至还挺…嗯…享受其中。
“我，我，我困了睡觉去了，先走了拜拜。”
把剩下的一半橘子硬塞到周诣涛手里，许鑫蓁穿起拖鞋逃似的往卧室走去，望着他匆促的背影周诣涛高声喊到：
“你慢点走小心摔了。”
回以他的是一道重重的关门声，周诣涛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不禁笑眯了眼。
（九）
这夫妻之道刚入了个门，周诣涛就又要执行飞行任务去了。
许鑫蓁早习以为常，见周诣涛拎着行李箱站在玄关半天舍不得出门，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快地说：
“去吧，加油赚奶粉钱。”
周诣涛努了努嘴，拉过许鑫蓁的手握着，不舍道：
“我说要请保姆你又嫌家里有外人不自在，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诶呀我月份还小生活上也没啥不方便的，没事的哈。”
“那你在家要好好的，食材我都处理好了冻在冰箱里，你到时候自己拿电炖盅加工一下就行，这几天你将就着吃点，等我回来再给你做炒菜吃。”
“那筐橘子你吃完了就跟我说，我让我亲戚再寄点来，你要想吃什么别的东西也告诉我，我帮你去找。”
“你平时多注意着点，别搬重的东西走路也别太急，开车慢一点，要不你以后打车去上班吧，车费我给你报销。”
“还有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也一定要跟我说，我能赶回来的…”
“好了啦这些你都说好几遍了”许鑫蓁感觉自己耳根都要起茧子了，他拉着周诣涛的手摇了两下，像哄孩子似的“你安心去工作，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周诣涛顺势把许鑫蓁揽入怀中，“蓁蓁，我舍不得你。”
虽是经历过无数次的送别，但这么直白地表露不舍还是第一次，许鑫蓁眼眶一酸，他轻抚上周诣涛的背脊，“那你早点回来呗。”
颈窝里的脑袋轻点了两下，许鑫蓁瞄了眼时间，见不早了就把周诣涛给强行推开了，“好了快走吧，你再不走我都要迟到了。”
“嗯…那我走了。”
“一路平安~”许鑫蓁笑呵呵地朝他挥了挥手，目送他离开后就赶紧回房收拾起东西，不一会儿也出门上班去了。
依旧是忙忙碌碌的一天，下班后拖着疲累的身体开车回家，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食材扔进电炖盅里加工，热菜的间隙跑去阳台上收了趟衣服，坐在沙发上叠整齐后菜也热好了，晚饭刚吃两口他妈就一个电话打过来嘘寒问暖，一边聊天一边扒拉着饭，等他妈啰嗦累了饭也吃完了，把餐桌收拾干净了刚准备去沙发上躺躺，突然想起还有篇稿没审完，勉强爬起来加班，完成时已经到了睡觉时间。
周诣涛在的时候，许鑫蓁都没有感觉到原来一天会有这么忙。简单洗了个澡钻进被子里，身心完全放松了下来，一直萦绕在心尖的情绪终于占据了上风，如洪水一般朝他奔涌而来。
他有点想周诣涛，不对，是很想他。
许鑫蓁觉得是过去几天周诣涛把自己照顾得太好了，以至于自己一下适应不过来，他把这种想念归根于自己的惰性，甚至还激起了一股傲气。
没什么好想的，他也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可这种情绪在之后几天却愈演愈烈，完全没有因许鑫蓁又重新适应独自生活而淡去，反而是以一种千丝万缕的形态入侵到他生活的每个角落，在不经意的瞬间他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张温柔的脸庞。
最后许鑫蓁说服了自己，没什么好羞的，承认就是单纯地想念他也不丢人。
之前周诣涛出差的时候不常给许鑫蓁发消息，一是因为航程繁忙，二是因为少有回应，但这次出去他每晚睡前都会问候一句“今天还好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能落下心，再跟对面闲聊几句日常琐事，主题或是他工作中遇到的小麻烦，或是家楼下新出现的流浪猫，回以安慰或是叮嘱，最后互道晚安勾着嘴角睡去，终于在这般的对话上演过十回，周诣涛结束了这趟驻外，启程回来了。
他是到家之后才跟许鑫蓁说的，收到消息时许鑫蓁还没下班，他难掩激动的心情，没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其实都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只喜不自禁地开口道：
“你怎么都没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电话那头笑了笑，然后就响起那道他朝思暮想的声音：
“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但后来考虑了一下还是算了，我怕把你给吓着，我在家先收拾一下，待会儿下班了我来接你吧。”
“好呀~”
数着秒倒计时终于熬到了五点，许鑫蓁一把捞起早在五分钟前就收拾好了的背包，迫不及待地跑去打卡下班，途中收到周诣涛的消息说他在停车场等，喜滋滋地回了句“好，就下来”后就迈着轻快的步伐往电梯走去。
刚到停车场一眼就望见自己车旁那道挺拔的身影，他捧着一束向日葵朝自己挥了挥手，多日的想念在这一刻落了地，缺了一块儿的心房于此时全部被填满，许鑫蓁咧着嘴也朝他摆了摆手，随后便快步向他走去，走了两步还小跑了起来。
见状周诣涛赶紧迎了过来，离近后焦声劝道：
“慢点慢点，跑什么呀。”
许鑫蓁站定在他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你回来啦。”
“嗯”周诣涛把花递给许鑫蓁，“我回来了。”
“给我买花做什么啊？”
周诣涛微微弯腰凑到许鑫蓁面前，“因为我想你了呀。”
许鑫蓁脸颊浮起了红晕，他低头看了眼怀里那束灿色的鲜花，难掩开心“谢谢，我很喜欢。”
周诣涛抬手摸了摸许鑫蓁的脑袋，“你喜欢就好~车钥匙给我吧，回家吃饭了。”
“好嘞~”许鑫蓁从包里翻出了车钥匙递给周诣涛，“辛苦你了，周师傅。”
“快上车吧，周夫人。”
周诣涛打开副座车门摆了个“请”，许鑫蓁得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捧着花坐上了车。
路上周诣涛让许鑫蓁把花放到后座去，可他不肯执意要自己捧着，见他抱着花一脸乐滋滋的小模样，周诣涛不禁莞尔道：
“我回来了这么开心啊。”
“肯定的呀，以后我上下班有人接送了，饭也有人帮我做了，家务也不用我操心了，能不开心嘛。”
“合着我是回来伺候你的呗。”
“怎么？不愿意啊？”
“愿意愿意，荣幸之至。”
“哼，这还差不多。”
周诣涛眉眼间的爱意似是要溢出来了，忽略掉他灼灼的目光，许鑫蓁低头看着花瓣上的露珠，说：
“本来我今天都准备问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没想到你搞突袭。”
“怎么？想我啦？”
许鑫蓁“切”了一声，“没有，我后天要去产检，我想如果你能早点回来陪我一起去就好了。”
此时正好遇上了一个红灯，把车停住后周诣涛转头看向许鑫蓁，皱着眉说：
“这事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啊？要是我排班撞上了没回来怎么办？”
“那我就自己去呗，或者我叫小马陪我去帮我拎拎包排排队什么的，大不了请他吃顿饭嘛。”
许鑫蓁说得轻松，周诣涛听后脸色更沉了些，他抿着嘴默了半晌，而后说：
“可是我想陪你去，这种时候陪在你身边的应该是我才对。”
语气听起来怪委屈的，许鑫蓁眨巴了两下眼睛，“怎么还委屈上了，那以后我早一点跟你说就是了，你要是时间安排的过来就陪我去嘛。”
周诣涛闷闷地“嗯”了一声，“我会提前申请调班的，我领导人不错应该能通融。”
“那好呀，那我也不用去求小马了，正好给我省几顿饭钱。”
许鑫蓁大咧咧地憨笑着，丝毫没注意到周诣涛阴郁的神情，没一会儿绿灯亮了，车又动了起来，开着开着周诣涛突然低声说了一句：
“蓁蓁，我是你丈夫，也是孩子的父亲，有些事我不愿意让别人代替我去做，我希望你能多考虑一点我的感受。”
他从没用过这样严肃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许鑫蓁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周诣涛，对方并没有转过头而是一直盯着前方，光从他的侧脸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许鑫蓁清楚地意识到他在不高兴。
周诣涛是个软性子，不会跟许鑫蓁抱怨也不会同他置气，面对他怏怏的情绪许鑫蓁一时有些无措，只能低促地“嗯”了一声后就把视线移向了窗外。
沉默地行驶了一路，到家后周诣涛让许鑫蓁去沙发上休息，自己则径直走向了厨房，看向他透着落寞的背影，许鑫蓁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出声叫住了他。
“怎么了？”
闻声周诣涛转过身来，许鑫蓁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肢，把脸埋进他胸前，可怜兮兮地开口道：
“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不该忽视你的感受，我以后会好好改正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周诣涛还想装一下冷漠，怀里的这小可怜还是让他瞬间破防了，他抬手回拥住许鑫蓁，“好了好了，原谅你了。”
许鑫蓁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真不气了？”
“不气了，我跟自己说，只要你主动来哄我，不管用什么方式哄，我都不跟你生气了。”
“这也太便宜我了吧。”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跟你发脾气呢。”
“油嘴滑舌”许鑫蓁撇了撇嘴，从周诣涛怀里挣扎了出来，立刻换了副表情，“那你快去做饭吧，半小时内我要吃到晚饭。”
“遵命。”
当晚睡前许鑫蓁正靠着床背刷手机，周诣涛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到他面前坐下，拉过他的手神神秘秘地往他手心里塞了个小东西。
“这啥啊？”看着正卧在掌心上的这枚做工精致的小布袋，许鑫蓁一脸的疑惑。
“我这趟出去在日本停了两天，我就在当地的神社给你求了个安产御守，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平安安地把宝宝生下来。”
许鑫蓁心头一暖，拿起它细细端详了一番，说：
“谢谢你，不过这个是不是明年还得去还愿啊？”
“那就去呗，正好到时候再给你俩求个健康御守。”
“那这个我要放哪啊？”
“嗯…我问了一下，如果你愿意随身带着的话可以放在包里，如果不想带出去就放在枕头下面。”
“我睡觉才多长时间啊，不能给这位神仙放这么久的假，你帮我把包拿过来吧，我找个地方放。”
周诣涛应声而动，许鑫蓁接过包后在里面翻了一圈，最后把它塞进了平时放证件的夹层里。
“跟重要物品一起放着，不容易掉。”
等他放好之后，转头便注意到周诣涛正盯着他的小腹，他也跟着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问：
“咋啦？”
“我怎么感觉”周诣涛偏了偏脑袋，“他好像长大了一点。”
“…我觉得我长胖了的可能性要更大。”
两天后的产检结果证实了周诣涛的猜想，小家伙还真长了一些，虽还是只有一丁点儿大，但也隐隐地显出了些人形，周诣涛拿着许鑫蓁的b超单看了又看，最后许鑫蓁忍不住打趣道：
“别看了，要盯出火星子了。”
没理会他的玩笑，周诣涛一手捏着b超单，一手在影像里那片椭圆形的暗区上细细摩挲着，他咽了咽口水，说：
“这个…这个就是我们宝宝吗？”
“对啊，你看他跟你多像啊，脑袋大身子短的。”
“我哪有脑袋大身子短…”周诣涛委委屈屈地哼唧了一句，随后又继续咧着嘴看着b超单“嘿嘿”傻笑了起来。
本以为他就傻乐那么一阵，没成想周诣涛下次出差前他跟许鑫蓁说想把这张b超单给带走，许鑫蓁觉得有点别扭，起初还不太愿意，但见他吐着舌头尾巴都快摇断了的模样，还是没能忍心拒绝，只叮嘱了他一句让他好生收着别掉了。
那周诣涛自然是会精心保管的，后来那张b超单被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连褶皱都没有多出来一道，跟着它一起被交到许鑫蓁手上的，还有一个昆虫造型的小铜饰。
“这又是啥啊？”
“这是埃及的圣甲虫，象征新生避免灾厄的。”
“那不就是屎壳郎…”
“人家的文化传统，咱也说不明白啊。”
“不明白你还买。”
“我看到了就想给你买，也没管那么多了…”
“…那你摆玄关柜子上去吧，我就不带出去了。”
“嘿嘿，好嘞。”
（十）
那之后周诣涛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每次出差都要从外面淘点千奇百怪的护身符回来，绳布草木宝石金属什么材质的都有，大多是花鸟鱼兽的图腾，除此之外还有些画风各异的神像，等周诣涛又带了个一脸凶神恶煞的铜像回来时，许鑫蓁实在看不下去了。
“不是，这又是哪位啊？看着怪吓人的。”
“这是巴比伦文明里的帕祖祖神，他可以保护产妇和婴儿不被病魔侵扰。”
“你请这么多神仙回来，不怕他们在家里打架啊？”
“怎么会，神仙都是大善人，他们会一起保护你和宝宝的。”
“行了就此打住哈，多了我这条贱命可招架不住。”
“你别这么说嘛，你明明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话音未落就被许鑫蓁瞪了一眼，周诣涛及时收声，撒娇装可怜对许鑫蓁好像逐渐失去了效果，大概是次数多了习惯了，看来得想点别的招才行。
周诣涛悻悻地走开后，许鑫蓁把那尊面色不善的神像放到了柜子上，他难免有些嫌弃，但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欢心。
看着柜子上这些五花八门的小玩意，许鑫蓁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此时小家伙已经四个多月了，小腹已经鼓出了明显的弧度，摸起来有种独特的软厚感。
“这么多神仙保佑你呢，你可得平平安安的啊。”
轻笑着低喃了一句，抬头时余光瞥到了放在柜子旁的行李箱，许鑫蓁朝厨房方向喊了声：
“诶你行李箱怎么不收起来啊？”
正在着手准备晚餐的周诣涛从里探出脑袋，“那个啊，我明天又得出差，索性就放那了。”
“啊？”许鑫蓁有些愕然，“你不是今天上午才回来的吗，怎么明天又要出去啊？”
“我跟领导提了申请，想早一点请假回来照顾你，我让他把我的排班往前挤一挤，所以这几个月安排的航程就比较多。”
“哦…”许鑫蓁闷闷地应了一声，他看了眼行李箱，又瞟了眼柜子上的那堆东西，突然间意识到，周诣涛最近出差的频率较之前的确高了不少。
可他给的理由无可非议，虽然有些郁闷，许鑫蓁也没再多言，但他心里隐隐埋下了种不安的情绪，晚上睡前这种情绪又再度被激化。
他俩躺上床后，许鑫蓁本来还想拉着周诣涛聊些生活琐事，但他像是累坏了的样子，脑袋刚挨上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感受着轻覆在自己小腹上的那只手掌传来的温热，许鑫蓁蓦地有些伤感，过去周诣涛睡前总会摸着他的肚子叽里呱啦地说些没头没脑的话，可今天他却直接略过了这一环节，甚至都没来得及跟许鑫蓁道声晚安就顾自睡去了。
也许他就是累了呢，许鑫蓁自我安慰到，他摆了摆头试图把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想法给驱走，可下一秒从对面床头柜上传来的动静把他的心绪又给扰乱了，只听见周诣涛的手机震了几声，这么晚了也不太可能是工作信息，那还有谁会在这时候给他发来消息。
许鑫蓁压不下这阵心慌，他好奇消息的内容，但出于最基本的信任和尊重他不愿意去随意翻周诣涛的手机，他回头看了一眼周诣涛恬静的睡颜，抿了抿嘴后把头又转了过来，将大半脸庞埋进了枕头里。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第二天他很早就醒了，天刚蒙蒙亮，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结果这轻微的动作把身后的人也给扰醒了。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啊…”
嗓音带着晨起时的沙哑，听起来格外的温软撩人，但许鑫蓁无心品味这些，他嚅了嚅嘴，“昨晚睡得早，今天就醒得早呗。”
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别扭，周诣涛睁开眼睛醒了醒神，带着些歉意地说：
“对不起，我昨天太累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没事，你出差辛苦，不过你睡着后收到了几条消息，你赶紧看看吧别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许鑫蓁转过头来，他看着周诣涛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看到那几条滞留消息后神情里闪过一丝不悦。
也不知这种不悦因何而起，但周诣涛只随意地回复了一句后就滑了下屏幕把聊天给删除了。
这一幕落入许鑫蓁眼中却变了个味，周诣涛就像在遮掩些什么，他轻咬了住下唇，试探着问：
“谁啊？”
“一个同事，问航班安排的。”
“怎么这么晚问啊？”
“那谁知道他的，我也嫌烦。”
周诣涛语气不快，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许鑫蓁也没再多问，只能把这份不安吞进肚子里，他回过身准备起来，刚动了一下就被身后的人给拉了回去，周诣涛从背后贴了上来，嘴唇轻蹭着他后颈处的皮肤，悠悠地说：
“还早呢，再陪我躺一会儿嘛，昨晚都没能好好抱抱你。”
那只宽大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他隆起的小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里面那个小生命，许鑫蓁鼻尖突然一酸，他抬手覆在周诣涛的手背上，强装淡然地问：
“你这次出去，什么时候回来啊？”
“嗯…不会太久的，这次给我排的都是短途。”
“哦。”
之后他没再说话，只由着周诣涛安静地抱着他，等到外头已经大亮，他见身后一直没有动静，转头就发现周诣涛又睡着了，他悄摸着把这人胳膊从自己身上拿开，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收拾完后又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往厨房走去。
盛了碗周诣涛昨晚睡前熬上的白粥，就着咸菜一勺一勺地下肚，却有些食不知味，那份不安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他十分不情愿对周诣涛生出怀疑，但他反常的行为让他不得不去多想。
“我感觉周诣涛好像出轨了。”
午休时他直白地向吴金翔道出了自己的担忧，结果把正在吃饭的对方又给呛着了。
“咳咳咳，你抓到证据了？”
“没有”许鑫蓁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那为啥这么说啊？”
“他最近总往外跑，这次回来对我也有点冷淡，而且昨天有人很晚还给他发消息，我问他他也含糊其辞的不讲清楚，我觉得有点奇怪。”
“嗯…凭我对他的印象我感觉他不是这样的人，会不会就是些工作上的事情，他怕你担心就没跟你说呢。”
“不知道，我就觉得他有点反常。”
“诶，不是我说你啊，你平时也不见得有多体贴他，总是他上赶着给你献殷勤，虽然他嘴上不说什么，但久而久之的难免会有情绪，说不定心态上就出现问题了呗。”
“啥啊，我有那么糟糕嘛？”
“呵呵，我不敢讲你自己想。”
反躬自问，许鑫蓁的心思大多都花在了工作上，小部分花在了孩子上，至于在周诣涛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实话实话，的确微不足道。一直以来他都在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周诣涛对自己单方面的付出，在家时也总对他颐指气使地呼来唤去，被一味地宠溺着渐渐地就忘了在婚姻中情感价值的提供应该是相对的。
许鑫蓁终于意识到，他和周诣涛长期都处于一种不平等的关系中，而这种不平等终究暗藏着危机。
（十一）
当晚睡前，许鑫蓁第一次主动给周诣涛发去了问候消息。
许：到酒店了吗？
对方很快回了过来。
周：刚到，今天航班延误了，晚了一个多小时才落地。
许：孩子他爸辛苦了
这时候周诣涛直接拨了个语音通话过来，许鑫蓁愣了一下，随后按下了接听。
“不辛苦，听老婆的要加油赚奶粉钱。”
对面传来伴着轻笑的声音，虽然没有分离太久，但还是勾起了许鑫蓁的一番想念。
“你也别太累着了，到时候把身体累垮了还得我反过来照顾你。”
“怎么会，我身体素质你不应该最清楚么。”
隔着屏幕说话都不带害臊的，许鑫蓁脸颊有点发烫，他定了定心绪，故作轻松地说：
“少跟我贫嘴，我今天收拾出来一堆旧东西，我还指望着你回来帮我搬出去扔了，你别到时候犯懒不肯动。”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了再收拾啊？”
“诶呀又不是什么重活，而且上次产检医生不也说了，让我平时多动动。”
“那也别干这些啊，碰着了可怎么办。”
“行了别啰嗦了，收都收拾完了，你啥时候能回来啊我看着那堆东西怪碍眼的。”
“我刚跟同事确认了一下，这周六下午回来。”
“那…那我到时候来机场接你吧。”
“好啊”对面立刻应了下来，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喜悦“周末路上车多你开慢一点。”
“知道了啦，那你落地时间定了就告诉我，我好提前安排。”
“好”周诣涛老实地诺了一声，轻笑着补充了一句“谢谢老婆。”
许鑫蓁脸颊又烫了两度，他揉了揉面前的被子，“那你早点休息吧，我等你回来，晚安。”
“嗯，你也早点睡，晚安。”
正准备挂电话时，对面又传来了一声轻唤：
“蓁蓁”
“嗯？”
“我想你了。”
“…”
“我也是，很想你。”
方才的拐弯抹角似乎有些多余，把想念直白地表达出来，好像也不是件那么难的事情。
数着日子盼来了周六，许鑫蓁怕遇上塞车，一早就出了门，到机场时离周诣涛落地还有一个多小时，他把车停好后，放下座椅想眯一会儿，昨晚太兴奋了没睡太好，现下慢慢地就睡沉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到敲窗户的声音，许鑫蓁撑开眼皮，就看见周诣涛站在窗外弯着腰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赶紧调直了椅背，摇下车窗说：
“你落地了怎么没给我打个电话啊，我到出口来接你。”
“我发了消息你没回，我估计你是在车上睡着了就直接来停车场找你了。”
许鑫蓁赶紧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了几条未读消息顿时一阵心虚。
“我刚刚睡太沉了没听见，那你快上车吧。”
周诣涛并没有动脚步，而是趴在车窗上说：
“你坐副驾驶去吧，我来开。”
“没事的，又没有多远。”
“嗯…我不想把你给累着了。”
“我…”许鑫蓁刚想再说句话，周诣涛就直接打开了车门，帮他松开了安全带，胳膊撑在他身体两侧凑到他面前一脸的坏笑：
“怎么，还要我抱你下来啊。”
“给，给你开就是了。”
许鑫蓁低下头遮掩着羞意，从他双臂间挣脱开下了车，转身时却注意到后门旁还站着一个人，是个穿着空乘制服，面容清秀的小男生。
“这是？”
“哦，这是我同事小吕，他家跟我们顺路，我就让他搭个便车了。”
许鑫蓁突然意识到刚才他跟周诣涛唧歪的画面都被小吕给看到了，他浑身漫过一阵不自在，磕巴地跟对方打了声招呼：
“你、你好啊，小吕。”
“嫂子好。”
对方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知道为啥许鑫蓁总感觉他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点不善的意味，他起初也没太在意，可之后他发现情况的确不太对劲。
车刚开了没多久，周诣涛突然把后车窗降了下来，对此另外俩人都有点懵，坐在后座上的小吕伸着脖子说：
“周哥，我不热，不用开窗。”
“没有，你嫂子现在特殊时期，对味道有点敏感，又不能吹风怕着凉，只能委屈一下你了，你不会介意的吧。”
这话一出许鑫蓁都替小吕尴尬，其实刚上车他就闻到了小吕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虽然不算特别浓烈但对于他来说的确有点刺鼻，基于礼貌他也不想出言提醒，只能一直默默忍着恶心，好在周诣涛及时帮他缓解了不适，但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尖锐的方式，这跟他平时的处事风格不太一样，许鑫蓁感觉周诣涛好像在刻意针对后座上的这个人。
“没…没事，不好意思哈，嫂子。”
小吕脸上明显露出窘态，许鑫蓁也不想为难他，只附和着周诣涛的话说：
“没有没有，你别在意才好。”
车上又陷入到了沉默，中途路过一片闹市区，不出意外遇上了堵车，周诣涛看了眼时间，扭头对许鑫蓁说：
“要不我们在外头吃点东西再回去吧，这估计还得堵一会儿，回家再做饭的话我怕饿着你了。”
“不用，我出门前都做好了，回去热一下就行。”
“哦？你怎么今天亲自下厨了？”
“你这话说的，之前我没做过饭一样。”
“我这不是怕你被油烟味熏着嘛。”
“我就随便做了两道，应付一顿得了。”
“哪有，老婆做的比外面的好吃多了。”
许鑫蓁白了他一眼没有搭理，周诣涛又转向后座：
“诶小吕，要不你待会儿来我家吃个饭再回去吧，反正离得也不远，你嫂子厨艺可好了有机会不来尝尝怪可惜的。”
见他又准备搞事情，许鑫蓁转头没好气地对他说：
“干啥呢，叫人来家里吃饭都不用先问我意见了是吧。”
“诶呀，都是同事，我想你肯定不会计较的嘛，况且我也不让他白蹭饭，我给你带了礼物就当是餐票了。”
许鑫蓁心里冒出一股不详的预感，他一脸警惕地看着周诣涛，说：
“你又把哪路神仙请回来了？”
“没有”周诣涛不禁失笑，“你之前说的那个新款微单，不是一直断货抢不到嘛，我这趟出去在香港找到了，刚到的货正好被我撞上，我就给你买了一台。”
“真的啊！？”
“真的呀，就在我行李箱里放着的，回去了你自己翻。”
“嘿嘿，谢谢。”
“家里那台相机你总嫌太重了不愿意带出去，以后我们出去玩就可以带这台走了，我听导购说它里面还带婴儿摄影模式，等我们宝宝出生了你也可以给他多拍些照片，记录下他成长的过程。”
“好呀好呀”许鑫蓁早已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哪还顾得上跟他计较，周诣涛宠溺地看了一眼身旁呵呵傻乐的人，看着后视镜对小吕说到：
“行啦，你嫂子哄好了，你可以来我家吃了。”
被持续性地狂秀了一脸，后座上的人酸得都快馊了，他沉着脸别扭地回说：
“算了吧…我就不去了，周哥今天辛苦，我不打扰你跟嫂子休息了。”
“行，那我待会儿先把你送回去，你也早点休息。”
再多一句留人的话语都没有，周诣涛干净利落地断了那人的念想，许鑫蓁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了两趟，他大概明白了状况，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索性也把嘴给闭上了。
驶过这一段后又恢复了正常，很快就到了小吕家楼下，他闷闷地道了句感谢后就拖着箱子上了楼，还没等他离远周诣涛就直接一脚油门走了。
许鑫蓁本想揪着周诣涛问个清楚，但他现在满门心思都在那台新相机上，他一路催促着快点开，到家之后直接扑进了周诣涛的行李箱，要不是被周诣涛强行按到了餐桌上他估计晚饭都免了，迅速地扒光饭后就跑沙发上美滋滋地捣鼓起了新相机。
就这么摆弄了一晚上，等周诣涛洗完澡出来喊他去睡觉，许鑫蓁还拿着相机站在落地窗前拍外面的夜景，周诣涛笑着走了过来，揽住许鑫蓁略显臃肿的腰身，哄着说：
“好了，该睡觉了，明天再玩好不好。”
“嗯…还有好多功能我都还没试呢。”
“这哪能一趟试完的，听话哈你再不睡我要把相机没收了。”
“不行！你送我了就是我的了！”
“这怎么说也是我们婚后财产，我自然有支配的权力。”
“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许鑫蓁撅起小嘴装可怜，周诣涛轻捏了下他的鼻尖，宠溺道：
“那再拍一张好不好，拍一张我们就去睡了。”
考量了片刻许鑫蓁最终妥协，他开始纠结要试哪个功能，突然间就冒出个念头，他把相机调到了人像模式，然后目光闪闪地对周诣涛说：
“那我们拍张合照吧，就站在这里，以窗外为背景。”
周诣涛愣了愣，看着眼前人一脸期待的神情，心弦被突然触动了一下，跟着涌出了一股暖流。
“好…好啊，我们一起拍。”
“那我拿着相机你来按快门，看镜头笑一笑，准备好了哈，三、二、一…”
“咔嚓”
拍完之后许鑫蓁赶紧调出了回览，放大看了又看，最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张照片得洗出来好好珍藏才行，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第一张合照耶。”
许鑫蓁捧着相机笑吟吟地说，周诣涛却在一旁眼眶都泛起了酸，这不仅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第一张合照，也是他和许鑫蓁除了那张别扭的结婚照外的第一张合照，相机屏幕里俩人头靠着头紧紧依偎在一起，脸上都挂着灿灿的笑容，背景虚化之后，窗外的灯火似是一片无隅夜幕里的点点星光，这画面跟周诣涛在夜间执飞时透过驾驶舱玻璃所看到的景色有些相似，照片里他就像正拥着他的爱人，在缀满星光的夜空中快意翱翔，就在这么一瞬，幸福感就填满了他的整个心房。
“那我要摆在床头，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好呀，那我明天就去洗。”
（十二）
许鑫蓁讲究，非要拿着相机跑到专业的摄影室去洗照片，等那张精心装裱的照片拿到手后，周诣涛就又得出门了。
巧的是，许鑫蓁也被派了出差的任务，目的地正是周诣涛落地的第一站，好不容易逮着的机会，这家属福利不用实在可惜。
出发前一晚他俩一起收拾行李，准确来说许鑫蓁只是把东西拿出来扔到床上，再由周诣涛一一收整进行李箱，忙活到一半周诣涛嘟哝了一句：
“怎么你们领导现在还让你去出差啊。”
“这项目前期就是我负责对接的，这次一起过去的两个新人也是我带的，让我去再合理不过了。”
许鑫蓁又从衣柜里翻出了两件衣服扔到床上，满不在意地说到。
“可你身子重了，东奔西跑的多累啊。”
“不是什么复杂的项目，不会太辛苦的啦，而且”许鑫蓁用下巴指了指门外，“有那么多神仙保佑，怕啥呀。”
周诣涛轻笑出声，任劳任怨地把床上的那两件衣服叠整齐塞进了行李箱。
第二天俩人一块儿到了机场，在大厅里短暂道别后就各自去找同事汇合，登机前许鑫蓁都没啥特别的感觉，直到坐在了座位上他心中才溢出了一丝奇妙的情绪。
上回搭周诣涛开的飞机，还是遭遇气流的那次，冥冥之中的缘分使然，当初那个只能在广播里闻见的人，现在却成为了他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许鑫蓁并不是宿命论的信徒，但此时此刻他靠在椅背上望着驾驶舱的方向，不禁还是勾起了嘴角，暗自感叹着这或许就是所谓命运的馈赠。
整趟旅程飞得平稳极了，虽是在空中却给人一种如履平地的踏实感，许鑫蓁窝在座位里打盹儿，最后是广播里一道熟悉的声音才把他唤醒。
“各位旅客，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飞机预计将比原定时间提前15分钟降落在xx机场，全体机组人员竭诚为您护航，愿您尽早与家人团聚。”
这套话都被他说得跟情话似的，许鑫蓁总觉得他语气里带着些若有若无的撩人，不经意间脸颊上泛起了一丝羞意，却又有点不开心因为这份温柔并非为他专享。
坐在身边的两个同事果然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个机长听声音好年轻啊，我本来以为能开这么稳的起码都是几十年驾龄的老机长了。”
可不么，年轻，气壮。
“对啊，而且他声音好好听啊，我刚刚应该录下来发给我闺蜜也听听。”
嗯，他喘起来更好听。
许鑫蓁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为啥会冒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可听着两个小姑娘的夸赞，他不禁小小地得意了一番，这时身边的人突然转过头来，问到：
“许编辑，听说你老公也是当机长的，他是哪个航空公司的啊？”
“就我们现在搭的这个啊”许鑫蓁眼底带过一丝神气，“刚刚广播里说话的就是我先生。”
“啊？”小姑娘明显惊到了，愣了两秒后才流露出尴尬，她红着脸难为情地说：
“我俩刚刚开玩笑的，你别在意哈哈哈…”
“没事，听你们夸他，我也开心。”
“这也太浪漫了吧，搭自己家属驾驶的飞机。”
许鑫蓁朝小姑娘笑了笑，虽然他不得不慷慨地分出那道温柔，可这份浪漫，的确专属于他的不是吗。
落地之后许鑫蓁和同事直接去了酒店，在附近随便吃了顿晚饭，饭桌上说了一下明天的安排，吃完之后就回了住处，在她俩房间门口道过晚安便转身走了。
他的房间就在隔壁，但他却径直走向了电梯，去往了顶楼的套间层。
开门时周诣涛像是刚洗过澡，穿着一身棉质的家居服显出几分慵懒，看着正一脸憨笑地站在门口的人，他眉眼一弯，轻快地说：
“你过来啦。”
“对呀”许鑫蓁嘴角的弧度又往上扬了扬，“我来跟家人团聚了。”
知道他是在拿飞机上的广播打趣，周诣涛宠溺地摸了摸他脑袋，“好啊，欢迎。”
俩人在沙发上腻歪了一会儿，眼看时间不早了，想着今日旅途劳累，周诣涛就催许鑫蓁去洗澡睡觉，对方还想再拖延一阵儿，可借口还没想好自己就先打了个哈欠，最后只能顶着周诣涛威胁的目光撇着嘴走进了卧房。
洗完澡出来却没见着周诣涛，正准备去客厅找他，刚走两步却听到外头的门铃声，以为是他同事来找许鑫蓁不想多加打扰，但仔细一听来者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八卦心驱使下，许鑫蓁鬼鬼祟祟地趴在了卧房门上，然后就听见外头俩人的交谈：
“有什么事吗？”
“刚才乘务组一块儿出去吃夜宵，我们想着毕竟是公费吃喝缺了你这一份不合适，就给你打包了一点回来。”
“嗯…谢谢，你先给我吧，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
“那个…我可以进来么，我还有事想找你。”
“…行，进来吧。”
（……）
“什么事？”
“周哥，我…我今晚可以在你这过夜吗？”
这么刺激！？许鑫蓁听得心脏砰砰直跳。
“不行。”
没意思，就不能再拉扯两下么。
“周哥，我其实…”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一直以来我的态度也已经很明确了，本来我想着同事一场，没必要撕破脸，但既然你都做到这份上了，那索性就把话讲明白，我跟你没有任何可能，我有家室，我很爱我的妻子，还有我即将出生的孩子，我从未想过背叛他们，出轨这种事情对我而言是不存在的选项，不管对象是谁，都不可能。”
“我不会跟你要求什么名分，甚至我可以明天就申请调到别的乘务组去不会再来打扰你，但今晚能不能…就只要一个晚上就好…”
“那也不行，今晚我房里有其他人了。”
“啊…啊？”
“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但我想你嫂子可能饿了，我问一下他要不要吃。”
听见脚步声朝自己这边过来，许鑫蓁赶紧从门上撤开试图躲进被窝，可刚转身就被开门进来的周诣涛给逮了个正着。
他一把抓住了许鑫蓁的胳膊，凑到他面前低声说了句：
“还偷听呢，出来帮忙了。”
“我不去我不去…”许鑫蓁还想挣扎两下，但周诣涛手里力道不轻，最终还是被拉进了外头的修罗场。
一出去他就下意识地往周诣涛身后躲，可转念一想他有什么好躲的，这不正碰上个宣示主权的好机会么，索性扬起下巴叉着腰挺了出去，可见对面明显来者不善，又往后缩了缩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这一系列的小动作把周诣涛给逗笑了，许鑫蓁斜目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一脸错愕的小吕，硬挤出一个微笑，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小、小吕，你好啊，又见面了。”
“嫂…嫂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来这边出差，今天也是搭我们这趟航班过来的，我估计他是一坐下就睡了，所以你才没注意到他。”
周诣涛帮正尬得脚趾扣地的许鑫蓁解释了一番，说完无视掉一旁小吕涨得越来越红的脸颊，转过头宠溺地看着许鑫蓁，问：
“小吕给我带了夜宵，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他现在还有心情吃东西就有鬼了，况且那份油滋滋的烧烤看起来实在有点倒胃口，许鑫蓁很诚实地摇了摇头，说：
“不想吃，太油了我吃不下。”
周诣涛揽着许鑫蓁的腰，又回头看向小吕，冷冷地说：
“你嫂子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你还是带走吧，留在我这也是浪费，既然没吃到东西，我就当你今晚上没有来过，至于你明天要不要申请调动你自己决定，你想你是个体面人知道该怎么做。”
“我…对不起，我先走了。”
（十三）
这场好戏就这么戛然而止，许鑫蓁还有点没看尽兴，看着小吕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叹了口气，说：
“好可怜啊，今晚地球上又多了个伤心的人。”
周诣涛在他腰上轻轻地掐了一下，“人家主意都打我头上来了，你还在这可怜他。”
“又没有打成功嘛。”
本来还嘻嘻笑着，可没过一会儿许鑫蓁突然把自己腰上的手给打了下去，脸上也没了笑容眉头还皱了起来。
“对了我上次都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今天又拉我帮你挡枪！”
“诶呀诶呀”周诣涛赶紧把腮帮子都气鼓了人给揽进怀里，“你是我老婆，我不拉你还能拉谁啊？”
“哼！你好歹也是个机长，自己没权力处置他嘛还非得把我也拉下水。”
“他跟我们领导沾了些亲戚关系，我这不为了请假的事有求于我领导嘛，所以我不想跟他撕破脸把关系闹太僵，所以只能请你来帮忙啦。”
说着周诣涛把脑袋埋进许鑫蓁颈窝里，委屈巴巴地嘀咕：
“他好烦啊，总大晚上的给我发消息，好几次我都想骂他了，但一想到我们宝宝的奶粉钱我也只能忍气吞声，我感觉我比他更可怜。”
许鑫蓁噗嗤一笑，他拍了拍周诣涛的后背，大咧咧地说：
“你要是觉得憋屈干脆辞职算了，在哪不是开飞机啊大不了从头再来，实在不行就回家带孩子吧，我赚钱养你们。”
周诣涛也乐了，他抬起脑袋挑了挑眉，“你这么厉害呢还能养得起我们？”
“哼，你可别小瞧我，我连着好几年拿到出版协会的优秀编辑表彰了，上升空间广阔，我俩先过几年节俭日子，总之把孩子先给保障好，等我当上总编了保证带你们爷俩奔小康。”
看着他翘着鼻子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周诣涛心里像是注了一罐子蜜，他把许鑫蓁又抱紧了些，软声道：
“我才不让你过节俭日子，我家蓁蓁这么优秀，那我也不能拖后腿才行啊，到时候我俩比比谁升得更快。”
“…可是我不想你受委屈。”
“一想到是为了你和我们宝宝，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哼…思想觉悟够高，奖励个抱抱。”
“这不正抱着的么…诶当心！”
许鑫蓁双脚突然离地整个人都挂在了周诣涛身上，他赶紧托住了他的屁股把他往上提了提，使坏的人双腿缠上了他的胯骨，紧揽着他的脖子“嘿嘿”地笑着。
“小祖宗你悠着点，摔着了怎么办啊。”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摔着的，嘿嘿。”
周诣涛对他的撒娇耍赖向来都没有招架之力，就算仍心有余悸，也再说不出埋怨的话语，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小心地抱着他往里屋走去，进屋后把人轻柔地放在床上，自己也在他身边躺下，一手穿过他的颈窝将他揽进怀里，一手托在他的腰上帮他分担着那个小生命的重量。
身上穿的是同款家居服，包裹着同款沐浴露散发的清香，依偎在一起的俩人仿佛融为了一体，他俩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彼此，似是在无声地说些甜言蜜语，又像在暗暗较劲谁会先屈服于对方眸里缱绻翻涌的爱意，直到最后都没能分出个胜负，他俩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周诣涛鼻尖蹭了蹭许鑫蓁的，满目柔情地看着他说：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越看越可爱。”
许鑫蓁小嘴一撅，怪里怪气道：
“哪有你可爱啊，你长得又好看，声音又好听，脾气也这么好，今天我同事还夸你年轻夸你飞机开得稳。”
“我老婆孩子在飞机上呢，可不得开稳点么。”
无所谓的态度加重了许鑫蓁的戏瘾，他做作地叹了口气，皱着眉说：
“这谁见着不想打打你的主意啊，你看你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有小吕这样细皮嫩肉的小男生，还有今天在飞机上给我拿毯子的那个小姐姐，又温柔又漂亮…”
“哦，你说的是薇姐吧，她刚才还跟我说你呢，我跟你说她二胎都快上幼儿园了，我还得叫她声师母，我刚进航司的时候就是给她老公当副驾驶。”
这人咋这么爱拆台呢，许鑫蓁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反正就是不像我，现在又肥又丑的，脾气还差老是凶你，指不定哪天你受不了我了，就跟别人跑了留下我们娘俩孤苦伶仃…”
“停停停”周诣涛轻捏了一下许鑫蓁的脸颊，“我说你能不能装得像一点，你这演技比国产雷剧里的好不了多少。”
许鑫蓁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无辜地问“怎么？我演得不好吗？”
“不好”周诣涛撇着嘴摇了摇头，“你差不多都快把‘这人怎么就栽我手里了’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嘿嘿”被戳破了那就索性不装了，许鑫蓁伸手环住周诣涛的脖颈，“对呀，这人栽我手里了，这些好东西都是我的了。”
周诣涛借势把他抱得更紧了些，能让他俩更加亲密地贴合，又时刻注意着不给许鑫蓁那隆起的小腹施加太多的压力。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唯一的价值就是用来勾搭你了，除非你不想要了，那就一直都是你的。”
“哼，你现在不说这些是夫妻共同财产了？”
“不是，这些是你婚前就拿到手的了，是你的个人财产。”
“这还差不多。”
怀里的人咯咯地笑着，温暖的鼻息扑在周诣涛领口周围的皮肤上，撩得他有些痒痒，还有些，嗯…燥热。当下的氛围实在给得太足，许鑫蓁本就生得白嫩，镶嵌在洁白的枕被里，暖黄的灯光一照，明眸烁如星光，双唇不点而赤，肌肤细润似雪，甚是精致漂亮，虽然体态有些臃肿，但在周诣涛眼中，依旧是能瞬间点燃他的火引。
依偎间许鑫蓁感觉到腹底逐渐抵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他瞬间反应了过来，蓦地一阵害臊，他轻拍了下周诣涛的背，低低地说了声“那个…”
周诣涛撑起脑袋，极力克制着喘息，咽了下口水，“我…我再去冲个澡。”
“诶等等”见他准备起身许鑫蓁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缩着脖子羞答答地说：
“母婴手册上写了，过了前三个月就可以那个了…”
那水汪汪亮闪闪的眸子看得周诣涛浑身一紧，他深吸了两口气，“就算可以也总是要承担风险的，我不想让你冒这个险。”
“但过了这段时间，之后就又不可以了…”
“不可以就不可以，我答应过的孕期不会碰你。”
“可是…”许鑫蓁双手揪起一角周诣涛的睡衣，红着小脸娇嗔道：
“我想要嘛…”
甜蜜的谁爱忍谁忍去吧！这把火烧得太旺周诣涛感觉自己脑袋里那根筋都被烧断了，紧跟着所有的理智也一同被燃烧殆尽，残存的那一丢丢也只能支撑着他哑着嗓子多说一句：
“那…那我轻一点。”
顾及着那个小家伙，他俩没有闹得太凶也没有玩到太晚，第二天俩人都有工作安排也没在床上赖太久，随意叫了些早餐吃了后就又到了分别的时候。
周诣涛即将赶赴下一趟航程，行李收拾妥当他便开始换衣服，许鑫蓁本来只在一旁看着，不满足于眼福手也犯起了馋，他走到周诣涛面前，接过他手里的活帮他扣起了衬衫，这些扣子他倒是解开过不少次，但扣上还真是头一回，他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扣孔，一颗一颗细致认真地扣着，面前的人起初愣了一下，后来便放手由着他动作，周诣涛安静地等着，呼出的鼻息扫在他的头顶上，悄悄地双手也扶上了他的腰，将他轻柔地揽进了自己的臂弯。
最后一颗扣好，许鑫蓁舒了口气，抬起头酸溜溜地说：
“行啦，给你扣严实点，免得你又出去沾花惹草。”
周诣涛无奈笑笑，“你这话说的，论洁身自好我在我们航司已婚男士中要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哼，我又没在你身上装监控谁知道你在外面都干了啥。”
“你放心”周诣涛拍了拍自己的左胸口，“我们宝宝一直帮你盯着我的呢。”
“啥意思啊？”
“喏”周诣涛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工工整整的印纸，许鑫蓁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是他上一次产检时的b超单。
“我一直都把它放在这里的，离我心脏最近的位置，要是我有啥不对劲的，那我们宝宝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
看着那张黑白的影像单，许鑫蓁心头一热，他故作嫌弃，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地往上扬了起来，“那你好生收着，每次你带出来我都怕你弄掉了。”
“怎么会，我啥东西都可能掉但这个绝对不会掉。”
“你最好是”许鑫蓁把单子重新叠好塞进了周诣涛胸前的口袋里，然后低头摸了摸肚子，“那你可得帮我好好盯着你爸，要是他在外面乱搞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最好记录下证据以后还能多讹点…”
说到这许鑫蓁突然停住了，见他愣愣地看着自己肚子一言不发，周诣涛一下紧张了起来，急忙问到：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昨晚我就不该…”
“没有”许鑫蓁低低地打断了他，说话时声音都带着些颤意：
“我刚刚感觉，他好像…好像动了一下。”
“真的吗？”周诣涛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他的孕肚，又惊又喜。
“嗯…应该没错，这感觉之前没有过的。”
“那他还会动吗？我也想摸摸看。”
许鑫蓁失笑，“是他在我肚子里又不是我在他肚子里，他想不想动我怎么知道。”
“啊…”见周诣涛一脸失落的表情，许鑫蓁哼嗤了一声，拉过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肚子上，说：
“你试试看跟他打个招呼，看他搭不搭理你。”
“哦好”周诣涛点了点头，然后把脑袋凑到许鑫蓁肚子前，一本正经地说：
“你…你好，我是你的爸爸。”
“噗—”许鑫蓁被逗乐了，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不知道是跟着他一块儿乐了，还是在回应自己傻乎乎的爸爸的问候，随着真的又动了一下。
“诶我感觉到了”实打实地摸到了胎动，周诣涛抬起头兴奋地对许鑫蓁说，转而又如赏至宝般地看向他圆鼓鼓的小腹，咽咽道：
“怎么办啊…我不想走了…”
“别介”许鑫蓁一把将周诣涛覆在自己肚子上的手给拉了下来，“你罢工我们全家喝西北风，赶紧收拾走了，迟到了还得扣工资。”
周诣涛撇了撇嘴，“不是你昨天说要赚钱养我们的嘛…”
“我反悔了，不行啊？”许鑫蓁仰起下巴，理直气壮地说到，“我后来想想觉得那样我也太亏了，孩子也是我生生下来还得我来养，那要你干嘛啊，咱家不养没用的人哈。”
“好好好”周诣涛讨好似地揽住许鑫蓁的腰，“我现在就去赚奶粉钱，你别把我赶出家门了嘛。”
“哼，看你表现。”
（十四）
后来周诣涛开足马力不辞劳苦地一番表现，不止许鑫蓁，他领导也表示十分满意，终于在两个月之后给他批了假期，得以让他尽心尽力地照顾起许鑫蓁的日常起居，他是闲下来了，可许鑫蓁还在照常上班，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他体力消耗起来格外的快，每天下班周诣涛去接他他总是一上车就开始打瞌睡，到家之后也是直接倒在沙发上没精力动弹。
看他这样周诣涛怪心疼的，他一边帮他按摩着浮肿的小腿，一边又试探着提了嘴：
“要不你申请开始休产假吧，现在这样怪累的。”
“不行不行”许鑫蓁摇了摇头，蠕动着调整了下姿势，说：
“要休也得等我手头这个专题做完了再休，我们版块的主编有跳槽意向，到时候他的位置一空出来那我肯定得争一下，我要是现在开始休产假那不就相当于主动放弃了么。”
“那你也不能一直上到生宝宝啊…”
“不会的啦，这个专题我们领导可重视了我不想让别人接手，等做完了我就申请休假。”
“那你可答应了，做完这个专题就请假，不能反悔的哈。”
“诶呀不会不会。”
嘴上答应着，实际到了那时候，许鑫蓁还是拖拖拉拉地放不了手，大专题做完了，还剩下些相关的小专题，这些他都派给了自己一手带的几个后辈，可那群小年轻毕竟第一次独立跑选题，许鑫蓁还是细枝末节的各种操心，周诣涛劝了好几次也没能把人给劝回家，每回都听着对方“下次一定”的虚言无奈叹气。
这天许鑫蓁正跟后辈开会讲一些执行的细节，说着说着肚子开始疼了起来，见他抱着肚子疼得一脸苍白的样子，整个杂志社的人都给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他送到医院，好在只是假性宫缩虚惊一场，不过医生还是叮嘱他多加休息别太操劳，索性就让他在医院静养两天。
周诣涛赶来后，先去找医生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又忙着跟杂志社的同事道谢，招呼他们走后他才在许鑫蓁病床边坐下，从一旁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苹果默默地削起了皮。
他一句话都没跟许鑫蓁说过，自知理亏的人正拿被子半蒙着脸紧张兮兮地偷瞄他，许鑫蓁知道周诣涛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见他一脸铁青许鑫蓁心里边虚得很，想说些什么但又怕往对方火气上浇油，扭扭捏捏了半天也没能挤出一个字来。
最后还是周诣涛主动破的冰，他把苹果切好装在盘子里，绷着脸问：
“削好了，要吃吗。”
“嗯，吃”许鑫蓁赶紧把被子从脸上拉下来，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
周诣涛叉起一块苹果往前一递，“吃吧，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削一个。”
可许鑫蓁没有接过去，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周诣涛，说：
“你喂我吃嘛，啊—”
没想到许鑫蓁也跟他学着来这招，周诣涛额角抽抽了两下，最后还是没能顶住，伸手把苹果喂到了许鑫蓁嘴里。
“昂唔昂唔，好甜呐。”
许鑫蓁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夸赞，可这话让周诣涛突然产生了危机感，他把那盘苹果收到一旁的柜子上，“很甜的话就别吃了，医生说了孕期要严格控制糖分摄入，避免血糖值过高，不然会加大生产的风险。”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许鑫蓁噗嗤一乐，他拉过周诣涛的一只手，“诶呀我逗你的，这苹果没有很甜，因为是你喂的所以我才说好甜的嘛。”
说完还咧着嘴娇憨地笑了两声，把周诣涛给逗得脸颊一红，他撇开脑袋强装高冷地说：
“你别想就这么哄好我，我这次是真的不高兴了。”
“我跟你保证，出院后我就直接回家，绝对不去掺和杂志社的事了。”
“你都这么说好几回了，次次去申请休假次次都会揽点新活。”
“那些事情我今天开会都跟他们讲清楚了，以后就不用操心了。”
“你现在这么讲，到时候肯定又是一通电话就能把你给喊走。”
“那我以后手机交给你保管行不。”
“我怎么管得住，你撒个娇我就又得还给你。”
坏了，这回是真撞钢板上了，讲情讲理都没啥效果，许鑫蓁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他拉着周诣涛的手晃了两下，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撅着嘴说：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嘛”
“老公~”
本以为会很别扭，但实际上叫出来却意外地很顺口，这藏着掖着许久了的亲昵称呼，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周诣涛听到许鑫蓁的软唤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不可否认这道亲昵在他心中瞬间挑起了一阵风浪，他还想再装一下，但转头看到那副水灵灵的眸子还是让他彻底端不住了。
“我…”周诣涛反握住了许鑫蓁的手，颤颤巍巍地说：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是真的很害怕，我怕你在外面会出什么意外，今天我接到小马电话的时候腿都吓软了，要是你有什么事的话，那…那我怎么办啊…”
说着说着语气里都带了些哽咽，许鑫蓁听着都揪心，他赶紧安慰了两句：
“我没事的，别担心了哈，我好好的呢，宝宝也好好的，他现在正滚来滚去的，你要不要摸摸看。”
周诣涛还抿着嘴暗自心悸，许鑫蓁索性直接拉着他的手伸进被子里抚在自己的肚子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感受到来自他腹中强劲有力的胎动，周诣涛绷着的神情也渐渐舒缓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蹙起眉头说：
“他这么闹，会不会把你给弄疼啊？”
“肯定会啊，我准备等他出来了把他好好揍一顿。”
“要不…要不你想揍就揍我吧，我舍不得他挨揍。”
“冤有头债有主，哪有子债父偿的道理。”
“上次做彩超的时候医生说他长得像你，我肯定不忍心看我的小蓁蓁挨揍嘛。”
“咦惹，起鸡皮疙瘩了”许鑫蓁假装嫌弃掩饰羞意，他大咧咧地伸出胳膊，对周诣涛说：
“那我还舍不得揍你呢，要不你来抱抱我吧，我就不跟他记仇了。”
周诣涛终于换回了那张熟悉的笑颜，他听话地起身坐到床沿上，伸手把许鑫蓁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揽着他的肩腰，腹部紧贴着他的，一同感受着那小家伙时轻时重的小动作。
就这么抱了好一会儿，许鑫蓁笼于温暖和踏实之中几乎都快睡着之际，耳边响起几分扭捏的声音：
“蓁蓁，那个…你能不能，再喊我一句。”
“嗯？”许鑫蓁睁开眼睛，半带疑惑地喊了一声“周诣涛。”
“不是名字，是刚才那个，就是老…老…”
见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口，许鑫蓁不禁失笑，没想到这人平日里一副没皮没脸的模样这种时候却变成了个纯情少男，许鑫蓁也不想再捉弄他，就主动接下了他的话喊了声“老公~”
“诶，老婆~”周诣涛乐乎乎地应了一声，许鑫蓁在他腰上轻掐了一下，笑着说：
“叫声老公就把你乐成这样呢，要不要再多来两声啊。”
“嗯…”埋在他颈窝里的脑袋晃了晃，“现在不要了，留着以后叫，嘿嘿。”
（十五）
出院后许鑫蓁终于老实地回了家开始休产假，最开始他还挺享受这种不用赶朝九晚五，衣食住行都有人在一旁伺候着的日子，可还没过几天他就跟吴金翔抱怨说在家呆不下去了想回来上班。
吴：你跟周诣涛吵架了？
许：没吵架，但我觉得他太烦了
吴：咋啦？
许：他啥都要管着我，这不让吃那不让喝的，我坐一会儿就喊我站，站一会儿就喊我坐，每天晚上还要拉着出去走，我看会儿电脑也要在边上盯着我，穿啥衣服也要替我安排，一到时间就催我去睡觉晚一分钟都不行…
看着许鑫蓁叽里呱啦地发来一大段抱怨，吴金翔只感觉有人往他嘴里硬塞了些什么东西，他嘴角一抽，面无表情地回到：
吴：行了 别秀了 给你家娃积点德吧🙃
许：我哪有在秀啊！我是真的快要烦死了！
那头吴金翔已经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干活去了，见他一直不搭理自己许鑫蓁也没了聊头，只能放下手机，幽怨地看着在家里晃来晃去的周诣涛，注意到他撅着个嘴，周诣涛放下手中的家务，走了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轻笑道：
“怎么了呀？你这嘴都能挂油壶了。”
“我在家快闷死了，我想出去玩。”
“我们不是每天都出去散步的嘛。”
“那算什么玩啊！我想去蹦迪想去露营想去游乐园。”
“你现在去那些地方太危险了，先忍忍好不好，等生完宝宝之后我再陪你去。”
许鑫蓁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语气愈发透出可怜，委委屈屈地说：
“可是我现在就想出去玩，不然我要提前开始产后抑郁了。”
那小模样装得我见犹怜，周诣涛一时心软，就松了口道：
“那…那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就当是出门散散心了。”
行吧，退而求其次，总比在家里坐牢要强。工作日电影院也没太多的排片，选来选去许鑫蓁挑了部应该不至于难看的文艺片，进了影厅后发现果然没什么人，除了他俩外只有一对年轻小情侣隔着两排坐在他们的后面。
电影剧情没啥大的波折，许鑫蓁看着有些犯困，手里的鲜榨果汁喝完了，瞄了一眼周诣涛手中的爆米花，犹豫了下还是没开口要，这爆米花还是许鑫蓁要买的，可他还没吃几粒就被甜腻的焦糖味弄得有点犯恶心，最后那桶爆米花只能全都落周诣涛怀里了。
许鑫蓁叹了口气，过去他一个人能干两大桶爆米花，现在因为怀孕变了口味战斗力急转直下，想来他已经有很久没来电影院看过电影了，上一次好像还是跟吴金翔一起来看的，但那也是去年的事了，至于跟周诣涛，这还是第一次，过去他跟周诣涛别提看电影，连约会都没有过，每次见面都是直奔主题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虽然说不上可惜但也终归是有点遗憾。
得，揣着八个月的娃，他俩约了第一次会。许鑫蓁觉得有点好笑，他总感觉自己跟周诣涛的关系有点脱离常理，不过管他的，过程不重要，反正结局身边是这个人就好。
撑着眼皮盯着屏幕，突然间他听见了身后传来些微动静，扭过头就看到那对小情侣正抱在一块儿腻歪，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许鑫蓁赶紧挪回了视线，他环视了一圈空落落的影厅，突然就想耍个皮，他转身戳了戳周诣涛的肩膀，待他看过来后就微微嘟着嘴对他眨巴了两下眼睛。
周诣涛挑了挑眉，从纸桶里拿出一粒爆米花递到许鑫蓁嘴边，可对方却没领情，说着“嗯…我不要这个”就把脑袋又凑近了些，周诣涛了然但故意使坏，他歪了歪脑袋，装无辜道“那你要什么呀”，对方也没跟他客气，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拖着音回“要亲亲~”，许鑫蓁最近越来越懂怎么跟周诣涛撒娇了，周诣涛被这软哝给惹得浑身都漫过一阵酥麻，他示意投降一般无奈地笑了笑，把爆米花桶放到一边，轻柔地捧起许鑫蓁的脸颊，携着满眼的爱意吻上了那片柔软。
好甜啊。那股饴腻通过这种方式尝到就好像没有那么抗拒了，许鑫蓁细细品味着喘息间的那一丝甜意，有点上瘾，想要尽数撷取，实在难以舍弃。他俩吻得投入极了，最后还是听到身后的一声轻咳才分开，许鑫蓁挠了挠通红的脸颊，不服气道：
“哼，明明是他俩先亲上的。”
周诣涛不禁莞尔，他揽过许鑫蓁的肩膀，轻笑着说：
“小年轻嘛，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后来这一大一小的两对情侣安静地看完了后半场电影，从影院出来后许鑫蓁看时间还早，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在商场里再逛逛，就当是每日散步，周诣涛也就随着他去了。
本来只是四处晃悠，但路过一家婴儿用品店时周诣涛盯着橱窗走不动道了，他拉着许鑫蓁走了进去，店里的服务员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许鑫蓁以为周诣涛只想随便看看，但他跟服务员聊得热火朝天喊都喊不应，最后许鑫蓁没了办法只能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刷手机，结果趁他没注意周诣涛直接大手一挥买下了不少东西。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总感觉当了回冤大头的许鑫蓁满额头的黑线，转头对正阔气地掏卡的周诣涛说：
“你都买了些啥啊？”
“宝宝的东西啊”对方一脸得意地回到“衣服啊玩具啊奶嘴奶瓶洗浴用品这些，还有个手推车但她说店里没货了我先订了到时候直接送到家里。”
“你现在买这些干什么啊，这不还早嘛。”
“诶~这您就说错了，小孩子的东西最好提前准备，等孩子生下来再买就来不及了”服务员在一旁谄笑着说，周诣涛连忙点头附和道：
“对呀对呀，等宝宝出生了我得忙着照顾你们，哪还有时间准备这些啊。”
“…行了啊，买完走了，我都等饿了。”
周诣涛笑嘻嘻地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大包小包，拉起许鑫蓁的手说：
“好嘞，我们回家。”
许鑫蓁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那天之后周诣涛三天两头地往家里买些七七八八的婴儿用品，那些消耗品都是整箱整箱地囤，其他的大件小件一样都没落下，有些还不止买了一种，问就是怕先买的不好用，家里本没放什么东西的储物室被填了个满满当当，许鑫蓁看着都觉得头疼。
这天他坐在沙发上看周诣涛干劲十足地拼装据说是他同事给推荐的婴儿床，没忍住就问了一句：
“周诣涛，你是属韭菜的么。”
“啊？”正一门心思的人没注意听，反问到：
“你刚刚说啥？你想吃韭菜？”
“没有，我不想吃，我看到韭菜就烦。”
“那不吃韭菜”似是已经习惯了许鑫蓁的小脾气，周诣涛憨笑了两声，说：
“等我拼完这个我就去做饭，我炖了鸡汤应该快好了，等吃完饭我再去装那个宝宝椅。”
算了，随便他吧。那人傻了吧唧的模样看多了都怕会跟着降智，许鑫蓁叹了口气，转头继续跟肚子里的宝宝玩去了。
（十六）
等周诣涛的购物欲终于消停下来，许鑫蓁的预产期也快要到了，按照预期宝宝该是十一月底出生，许鑫蓁还期待着说他要是能在自己生日那天出生就好了，论起理由也非常现实：
“这样我俩就可以一起过生日了，能省钱少买个蛋糕，而且他要是管我要礼物，我就跟他说今天也是我生日，他也该送我礼物的，索性相互抵消得了。”
正在给他准备待产包的周诣涛一听这话无奈地笑了笑，说：
“哪有你这么当爹地的啊，还跟你亲娃计较这些呢。”
“哼，我把他生下来就已经很够意思的了，他还指望我能怎么惯着他。”
“好好好，以后我来惯着，惯着他，更惯着你。”
任许鑫蓁算盘打得再响，这孩子还是没能随了他的愿，在他生日前一天的凌晨，睡梦中突然被腹部的一阵疼痛给惊醒，还没缓过来就又来了一阵，他没忍住痛吟了一声，本来就没睡太沉的周诣涛听见动静一下就醒了，看到许鑫蓁正蜷成一团抱着肚子额头上都起了一层薄汗，他赶紧起身，一边安抚着许鑫蓁一边收拾东西带着他往医院赶。
好在整个过程有惊无险，虽然少不了一番折腾，晚间的时候小家伙还是顺利地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当医生把那个红彤彤湿漉漉的小肉团子放到自己胸前时，许鑫蓁已经累得脑子都有点迷糊了，他只感觉周围吵得很，刚出生的孩子在哭，孩子他爸也在哭，但他先下谁都懒得去哄，他看着胸前这个身上沾着胎脂皮肤皱巴巴的小娃娃，不禁皱起了眉，虚喘着说：
“他怎么长这么难看啊。”
“哪有”周诣涛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反驳道：
“他长得多像你啊，可好看了。”
许鑫蓁感觉周诣涛是在骂他，但他实在太累了，没功夫去跟他计较，索性眼睛一闭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睁开眼睛就看到周诣涛正趴在摇篮边嗯嗯呀呀地哄着宝宝，见他转醒周诣涛赶紧挪了过来，抬手轻抚着他的脑袋，满眼疼惜地说：
“蓁蓁，你辛苦了。”
许鑫蓁嘴角一撇，犯起了委屈：
“疼死了，我感觉我差点要一口气过去了。”
“呸呸呸，怎么会，有那么多神仙保佑，你肯定会平平安安的。”
“你还说呢，都怪你买的那些丑东西，我天天看着结果我们儿子也跟着长成那样了。”
“诶呀没有，他现在收拾干净了可好看了，不信我抱来给你看看嘛。”
说着周诣涛小心翼翼地把宝宝抱到许鑫蓁面前，和他一同看着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许鑫蓁本来还在闹情绪，可一看到这个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小家伙，眼眶一下就红了，他抬手柔柔地碰了一下宝宝娇嫩的小脸蛋，小家伙像是在回应他一般张了张嘴，许鑫蓁的眼泪花子一下就翻涌了上来，周诣涛见状赶紧帮他擦了擦眼角，哄着说：
“不哭不哭，月子里不能哭的，伤眼睛。”
“嗯…”许鑫蓁平复了一下情绪，吸着鼻子说：
“还好他长得像我，才这么可爱。”
“可不么，以后我就有两个宝贝了，我的蓁蓁和我的小蓁蓁。”
“这么叫肉麻死了”许鑫蓁嫌了一句，他看着那个粉嘟嘟的小娃娃都舍不得移开视线，说：
“你说我们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啊。”
“你生的跟你姓吧，名字你说了算，今天是你生日你最大。”
对哦，光顾着开心许鑫蓁差点把自己生日给忘了，他骨碌了下眼珠子，说：
“这取名字是大事容我多考虑几天，对了我的生日礼物呢。”
闻言周诣涛笑了笑，他轻手轻脚地把宝宝放回了摇篮里，又坐回来拉过许鑫蓁的手，说：
“本来我订了蛋糕的，但医生说你刚生完孩子最好别吃甜腻的东西，等你出院了我们再补上好不好。”
见许鑫蓁显出些许失落，周诣涛赶紧补充道：
“不过你的生日礼物我准备好了，现在就给你。”
“拿来拿来，让我看看有多敷衍。”
许鑫蓁掌心伸到周诣涛面前，仰着下巴耍神气，周诣涛无奈地勾起嘴角，抓着他的手翻了个面，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戴进了他右手的无名指上。
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枚亮晃晃的钻戒，许鑫蓁一时有些愣神，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轻颤着说：
“这…这是干嘛啊，我们不是买过婚戒了么。”
“婚戒是婚戒，这不一样”周诣涛细细摩挲着许鑫蓁修长柔嫩的手指，说：
“我还欠你一个正式的求婚，这枚戒指是我最后一次执飞的时候在国外定制的，最近才刚拿到，我就想着趁你生日的时候补上啦。”
“哪有你这么求婚的啊，玫瑰花呢，单膝跪地呢，还有你都不问我愿不愿意就给我把戒指带上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特殊情况嘛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了，玫瑰花之后和生日蛋糕一起补给你，至于其他的我一下没考虑到，那要不重新再来一次？”
见周诣涛准备把戒指从他手上摘下来，许鑫蓁赶紧收回了手，急乎乎地说：
“给我了就是我的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既然是求婚戒指那就算婚前财产，你可没资格再拿走了。”
周诣涛噗嗤一乐，由着他的赖皮，轻笑道：
“那你到底愿不愿意嘛。”
“哼，娃都生了还问愿不愿意，多此一举。”
“说少了的也是你，说多余的也是你，你怎么这么难哄啊。”
“啧，这就开始嫌弃我了，过不下去了明天就离婚。”
“啊？昨天生娃今天求婚明天离婚，这不太符合程序吧。”
“怎么，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可有人觉得这大有问题，这话一出摇篮里的小家伙突然哭了起来，周诣涛赶紧将他抱起，许鑫蓁也跟着紧张，刚还拌嘴的小两口这下正一块儿手忙脚乱地哄着小脸哭得通红的小家伙。
小团子表示，为了这个家他实在操了太多的心。
（十七）
许诣航小朋友周岁的时候，爹地带着他回了躺老家，搭的是爸爸开的飞机。
可能是基因遗传，虽然是初次搭飞机但他整个旅途下来都出奇的淡定，一声哭闹都没有光鼓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把身旁的乘客和乘务组的叔叔阿姨们都萌化了一片，只有在飞机降落后听到广播里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时，他才兴奋地拍了拍小肉手含糊不清地喊了几声“爸爸”。
听完那句似曾相识的结尾词，许鑫蓁抱着小家伙在他嫩脸蛋子上嘬了一口，轻笑着说：
“走吧，我们去跟爸爸团聚。”
小家伙哪懂这么复杂的词汇，他只知道爹地和爸爸都在自己身边，这就让他格外开心。
周诣涛下了飞机后，没走多远就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许鑫蓁正抱着小家伙站在廊桥窗前看停机坪里的飞机，夕阳的余晖笼罩在他的身周，仿佛又复刻了他俩初见时的光景，只是这次他俩不再是陌生人，而成为了实实在在的家人。
周诣涛立在原地呆呆了看了几秒，品完内心里涌起的那阵暖意，拉起箱子迈出脚步，去与他的家人团聚。
“爸爸~”
“你来啦。”
“嗯，我们走吧。”
End
结尾废话
脑子里不自觉地响起了《水星记》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也等着和你相遇」
将他拥入怀中时该是何等的幸福
所有的孤独和卑怯在那一刻全都失效
从客套到亲昵
从拘束到任性
能够把爱大声地说给对方听
真好
夫妻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感觉已经讨论过好几次这个问题了
在这篇文里想要表达的东西
其实挺朴素的
就像西方的那套结婚誓词里说的那样
「爱他 照顾他 尊重他 接纳他
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好土 也好甜
突然意识到
小周和尾子的阳历生日间隔时间正好可以生个娃（x
离谱的缘分增加了
小周的生日祝福上篇里给过啦~
两个小朋友即将奔赴各自的战场
一定要顶峰相见
然后漂漂亮亮地打一场
打完了给我狠狠地来个拥抱😠
一起加油呀！
再会~
【钎九】钎宝，你这侧空翻太帅了啊，来给哥们翻翻呗
OOC我的
奇妙夜前一个月。
“今天叫大家过来是想看下大家对奇妙夜节目有没有什么创意。”DYG的运营拿着自己的小本本靠在桌子边上，看着面前几个大男孩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他只好叹了叹气，对着自己的本子说他们定的节目类型。
“对，首先是小义主唱一首......然后......然后这个时候钎城你来段武术表演，来几招就帅炸天了......然后就是.......”等运营一口气说完，面前几个男生还是一副什么都ok的神情。
“好好好，知道了，不是还有时间嘛，到时候再准备也来得及，先回去补觉了啊，昨晚直播补时长，太困了。”汪启俊摆了摆手，就回了房间，其余几人也点点头跟着回去。
等...
OOC我的
奇妙夜前一个月。
“今天叫大家过来是想看下大家对奇妙夜节目有没有什么创意。”DYG的运营拿着自己的小本本靠在桌子边上，看着面前几个大男孩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他只好叹了叹气，对着自己的本子说他们定的节目类型。
“对，首先是小义主唱一首......然后......然后这个时候钎城你来段武术表演，来几招就帅炸天了......然后就是.......”等运营一口气说完，面前几个男生还是一副什么都ok的神情。
“好好好，知道了，不是还有时间嘛，到时候再准备也来得及，先回去补觉了啊，昨晚直播补时长，太困了。”汪启俊摆了摆手，就回了房间，其余几人也点点头跟着回去。
等到众人醒了，看到群里发的节目安排，周诣涛连忙找到运营，“哥哥哥，别搞我啊，你安排个合唱跳舞什么的，大家一起上台多好啊，我真不行太尴尬了。”
运营小哥哥拍了拍周诣涛的肩，坏笑道：“你们上午可是都同意了哈，而且，你的武术表演多燃啊，放心放心，不会尴尬的，就这样哈。”
周诣涛耷拉着脸回到训练室。
“怎么啦？”汪启俊凑过来问。
“我不想有这种个人表演啊，好尴尬。”周诣涛握着手机摇了摇头。
“没事啦，武术表演多帅啊，到时候尾少看了，不得爱死你。”汪启俊嘿嘿一笑。
闻言，周诣涛挑眉，然后嘟囔着：“谁要他看。”
但转眼，周诣涛就截了群信息，发给了许鑫蓁。
“钎宝，武术表演啊？可以可以，到时候我在台下给你咔咔鼓掌。”许鑫蓁消息回得很快。
周诣涛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一现实。
奇妙夜前三天。
“钎城简直帅炸了，这段舞剑是真帅啊”运营小哥哥笑得很是灿烂。
刚彩排完这一段的周诣涛有些气喘吁吁，额间冒着星星点点的汗水。
周诣涛回到边上拿水来喝，顺便看了眼手机，有许鑫蓁三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钎宝，我应该不去奇妙夜了，我赶不回去。”
“好吧，那蓁蓁注意休息啊。”周诣涛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
“好，我喊了gemini给我录视频，好好表演，哥们可看着呢。”
“行。”
当日。
周诣涛和队友们换好了衣服在化妆，大家说说笑笑，很快就化完了。然后运营过来给他们拍了好些照片，周诣涛选了两张给许鑫蓁发过去。
下一秒，许鑫蓁打了电话过来。
“蓁蓁？”周诣涛声音里都带着些笑意。
“钎宝好帅，”许鑫蓁的声音黏黏糊糊，轻轻上扬的尾音透着些骄傲，“给哥们帅迷糊了。”
周诣涛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那我让我们运营多给你发几张。”
“好啊，我拿来更新下手机壁纸和我们的聊天背景。”许鑫蓁舔了舔嘴唇。
“好，不跟你说了，他们喊我过去了。”周诣涛看了眼队友们在不远处跟他招手。
“去吧去吧。”
挂了电话后，周诣涛跟队友们进去活动现场，其他队伍的人也纷纷到场，周诣涛和熟络的人一一打过招呼后，又聊了几句，很快，活动就开场了。
周诣涛看着前面的几个节目，笑得合不拢嘴，结果快到自己的节目时，手心里微微渗出点汗来。
他和队友拿着东西上台后，从台上看向台下的视线，被对着舞台的白炽灯模糊了大半，几个人按照这些天排练的记忆，开始了表演。
等到cue了周诣涛时，周诣涛转身摘下身上的耳机，脱了衣服拿起早就放在一边的剑，来到了舞台中央。
随着熟悉的音乐响起，周诣涛按照练武术时的流程，低吼一声开始了表演。
银白的剑在他手中被挽成剑花，白色的剑穗随着动作在空中舞动，他站稳了步子，一招一式呼啸而过，眼神凛冽坚定，动作快而有力。
武术是招式之间直击敌方命脉，而武术表演是动静之间形成画卷，澎湃有力，流光溢彩。
音乐停下的时候，转身漂亮收剑。此时的周诣涛呼吸急促地喘着气，从表演中抽离出自己，露出熟悉的笑容。
由于这次的活动没有直播，许鑫蓁正在车上不断地刷新微博，然后，手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音。
他切到微信，十来个人给他发了视频，是在不同视角下拍的DYG节目。
他挪动了下姿势，然后选了最上面的信息，点开了视频。一开始，许鑫蓁看着前面的小剧场低声闷闷地笑，过了一会，看到了周诣涛拿着他的剑到了台中间，许鑫蓁把手机的声音又调大了些。
半个小时内，许鑫蓁看了这段视频起码有不下十遍，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周诣涛是真他丫的帅。
虽然很早就知道周诣涛学武术，也看过了他之前的视频，但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周诣涛在武术方面的帅气逼人，早知道他怎么也想办法赶回去偷偷看一眼了，真遗憾。
思考半晌，许鑫蓁选了一段只有周诣涛表演的视频，转发到了朋友圈，配文：我的钎宝，真他丫的帅。
没一会，就收到了几十个赞，还基本都是在现场看了表演的人，这让许鑫蓁气得牙痒痒。
周诣涛下台不久后，就看到了许鑫蓁发来的信息。
【钎宝，你这侧空翻太帅了啊，下次来给哥们翻翻呗。】
【钎九】葡萄汁 1 | 相约见面
钎城x九尾
有私设。
ooc见谅。
新人开文，文笔不好见谅见谅。
会慢慢更完的。
感谢阅读。
———————————————————
元梦的活动过去有几天了。
这两天许鑫蓁忙着出去试训，也没什么时间回想那个晚上。
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是一条微信消息。
刚刚洗完澡的许鑫蓁擦了擦头发，慢吞吞地打开手机查看信息。
看到发来信息的人，许鑫蓁指尖一顿，心口微微收紧。
“这个周末有时间吗？出来吃个饭？”
“我知道新开了一家店，很好吃。”
许鑫蓁总是想下意识拒绝和他之间的联系。
想要刻意撇清什么。
却又总是忍不住地不断回想，难以自禁地低喃。
就像那天晚上。
忍不...
钎城x九尾
有私设。
ooc见谅。
新人开文，文笔不好见谅见谅。
会慢慢更完的。
感谢阅读。
———————————————————
元梦的活动过去有几天了。
这两天许鑫蓁忙着出去试训，也没什么时间回想那个晚上。
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是一条微信消息。
刚刚洗完澡的许鑫蓁擦了擦头发，慢吞吞地打开手机查看信息。
看到发来信息的人，许鑫蓁指尖一顿，心口微微收紧。
“这个周末有时间吗？出来吃个饭？”
“我知道新开了一家店，很好吃。”
许鑫蓁总是想下意识拒绝和他之间的联系。
想要刻意撇清什么。
却又总是忍不住地不断回想，难以自禁地低喃。
就像那天晚上。
忍不住喊了一声钎狗，又莫名地低头懊悔。怕别人发现，也怕自己发现。
此时此刻拒绝的话已经打了出来，但是好像有什么禁锢住了手指，始终无法点击那个发送键。
最终许鑫蓁叹了口气，默默把打出的字删掉。
“好。”
“地址发我。”
多余的什么也没发。
可能因为他觉得周诣涛懂他。像一直以来那样。
“嗯，我来接你。”
……
自从那天晚上的活动以后，他和周诣涛这么长时间的莫名其妙的屏障好像逐渐消失了。大抵是因为他始终比自己勇敢，始终愿意主动来回应自己，那道因为自己而竖起的高墙，被他一句又一句的、独属于自己的回应逐渐消融。
许鑫蓁的心情就像葡萄的汁水不小心滴在了微黄的笔记纸上，周围四溅的微小水珠，映出淡淡的粉紫色，酸涩又甜蜜，却又片刻消融。
翻来覆去的夜晚。
睡不着的许鑫蓁睁着眼睛盯着屋顶的灯。在床头台灯的照映下，可以看清它的样子。恍惚间又想起了那天他帮自己装这盏灯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们大概都是开心的。
可是为什么又变成了后来的样子。
这段时间对自己来说，是漫长又折磨的。
身边消失的身影和温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他离开了。
就好像从自己嘴里说出的那样。没有联系。
可是在那天的活动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微微跳动的心。
这么长的时间，刻意地规避和他有关的一切。
不曾主动了解，也听不到他的声音。比赛也没有看。
以为这样自以为地断绝，就可以让自己脱离于那种奇怪的心情。
但是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有些固执被瞬间瓦解了。
不受控制地、偷偷地在yy把他的声音故意拉大。
听到他对自己的回应的那一刻。是难以忽视的心跳。
许鑫蓁听到自己的心声，它说：就这样吧，很好，我心甘情愿地沉沦。
思绪沉沉。睡意逐渐袭来。
第二天醒来，许鑫蓁看了眼时间。
居然十点了。
揉了揉额头，感觉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但还是爬起床睡眼惺忪地洗漱。
顺便点了杯美式。
翻了翻冰箱，找出前天买的吐司，一口叼着。
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机。
第一条就是“我来接你。”
心又一悸。
还没来得及想什么，Gemini就打来了视频电话。
“啊？gemini你有病吧。大早上的。”
“去你丫的！谁大早上犯病。”
“就你。”许鑫蓁笑道。
“我说你们一个两个怎么回事啊？都顶着黑眼圈？昨晚干嘛了？”
“还有谁啊？”
Gemini突然意味不明地一笑，“是钎宝！”
许鑫蓁突然感觉自己多嘴了。
却内心不住乱想：怎么他也熬夜了。
“你…...你大早上找我到底干嘛？”
“你凶啥呀？你也是宝，你是尾宝。”
“晚上宝宝巴士来不来上车？快乐上分车队。我最近c得要命！”
“你？巅峰第七？单杀乔兮？”
“哈哈哈，虽然我名声在外，自己人就别总提了，怪不好意思的。”
“来不来？”
“不来。”许鑫蓁下意识地拒绝，好久没有出现在别人的直播里了。
“钎宝来你也不来？”
……
许鑫蓁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别别扭扭地说了句：“不来不来。他去不去和我什么关系。”
“哎哟？元梦那天也不知道谁俩隔空对话，把我们这三十个人忽视的嘞。”
“你放屁…...哪有的事。我不是一直和你们说话了…...谁知道…...谁知道他了。”
许鑫蓁慌乱得磕巴了几句。
Gemini盯着屏幕里脸色微红的许鑫蓁忍不住大笑。
“你笑啥，本来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哎哟，行行行。不来不来吧。你想来随时告诉我。宝宝巴士永远为你开门。”
“嗯嗯。”
两个人又随便扯几句，就挂了通话。
晚上许鑫蓁还是没有去Gemini那里。因为白天有些累了。
最近试训，空闲的白日一直复盘比赛结果，分析自己还可以在哪里提升。
他想回到赛场。
渴望赛场。
渴望哪怕不能并肩地见面。
自从周诣涛的离开。
自从亚运会选拔的结束。
这段时间的一切仿佛都在吞噬着许鑫蓁。
他无处可逃。好像被挤压得透不过气。
可是只有他自己来面对。所有人好像都不在了。
像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狐狸。
好在看到了曙光。
他会不遗余力地奔跑过去。
不止比赛。
钎九推文
故知
向日葵（非典型破镜重圆先婚后爱）
殉道者（刑侦）
前任使用攻略（破镜重圆）
内陆河
老师文笔超好我超爱！千万不能错过！
江海寄尔生
海岛与候鸟（校园）
第九条尾巴（现背）
夏日序曲（现背 非典型ABO)
风起旷野
老师的文笔很细腻，主页大部分都是我超爱的长文
打倒三明治7
执迷（破镜重圆）
阍者（ABO）
悄咪咪地说老师的🚗技很好👌
微波炉叮冰淇淋
请不要随意下刀（非典型先婚后爱）
极地鲸落（破镜重圆）
正月禁止剪头
午夜飞行（先婚后爱）
老师很多文都写得超好，快提名不过来了...
故知
向日葵（非典型破镜重圆先婚后爱）
殉道者（刑侦）
前任使用攻略（破镜重圆）
内陆河
老师文笔超好我超爱！千万不能错过！
江海寄尔生
海岛与候鸟（校园）
第九条尾巴（现背）
夏日序曲（现背 非典型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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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波炉叮冰淇淋
请不要随意下刀（非典型先婚后爱）
极地鲸落（破镜重圆）
正月禁止剪头
午夜飞行（先婚后爱）
老师很多文都写得超好，快提名不过来了
左左右哈
譬如朝露（九号房间）
老师主页也有很多写得好的文，这篇使我狠狠get到了九号房间梗
请叫人家锤锤
再从头（破镜重圆）
我的入坑文，我愿称之为钎九破镜重圆的神
在北极找不到北
夏日私奔（破镜重圆）
风雪续晴昼（架空古风）
老师有很多篇长文都写得非常好，我选了两篇印象比较深刻的
静如练_
貌合神离（剧情向🚗）
不推🚗的但是这篇剧情也很nice
ps:按照个人喜好的推文排名无先后，我喜欢长文一发完或者长篇连载，所以基本上每篇字数都过万了，希望你阅读愉快！
欢迎各位讨论补充！
【钎九】当九尾失忆后不记得在和钎城避嫌2⃣️
钎城看到这样的九尾心疼坏了，最受不了的就是九尾红了的眼框。钎城上前坐到床上拉起九尾，九尾抽泣的更厉害了，眼睛还倔强的盯着别的地方。钎城把人拉到自己怀里，一下一下慢慢拍着九尾的后背用能溺死人的声音说着：“蓁蓁对不起，这次都是我的错才让你这么难过，是我不该忽略了你，不可能再有下次了。”
在钎城的安慰下，九尾慢慢平复了下来。钎城捧着九尾的脸，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钎城慢慢擦着，......
钎城看到这样的九尾心疼坏了，最受不了的就是九尾红了的眼框。钎城上前坐到床上拉起九尾，九尾抽泣的更厉害了，眼睛还倔强的盯着别的地方。钎城把人拉到自己怀里，一下一下慢慢拍着九尾的后背用能溺死人的声音说着：“蓁蓁对不起，这次都是我的错才让你这么难过，是我不该忽略了你，不可能再有下次了。”
在钎城的安慰下，九尾慢慢平复了下来。钎城捧着九尾的脸，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钎城慢慢擦着，然后把粥拿出来一勺一勺的喂着，边喂还边吹感觉九尾现在就是一个脆弱小孩。九尾一口一口吃着稍微喂多一点就皱眉，钎城立马重新舀一勺。
安静的氛围突然被一阵手机铃声给打破了，钎城听着铃声一直在响，九尾事不关己的盯着粥，钎城感觉自己被九尾拿捏的死死的。手机放一边继续给九尾喂饭。
铃声好像一直不罢休，九尾觉得可能是有要事就说：“赶快接电话呀吵死了。”钎城拿起手机放下手中的碗，接电话的同时还不忘拿纸给九尾擦嘴。九尾小声嘀咕“哥们又不是没有手。”
钎城开始边打电话边收拾东西，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开着免提，没想到对面第一句就软糯糯的问着：“哥，今晚聚餐怎么没来呀。”九尾听到这么乖的声音还喊着哥钎狗心都快化了吧，哼。
钎城还没意识到，边收拾边回答着：“今天突然有点事儿就没有过去，改天请你们吃饭。”手机另一边接着说着：“这样呀，那哥你吃晚饭了吗，用不用我给你带回去一些吃的。”九尾听到这一声声哥，用力扯过被子狠狠的躺到床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钎城看着床上得动静以为九尾哪里又不舒服了就赶忙说：“不用我吃过了谢谢你还想着我，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然后就走到床边说：“蓁蓁先起床吃药好不好，吃完再睡这样舒服一点。”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不吃，你和你弟吃去吧。”钎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小孩吃醋了，钎城整个人趴到九尾身上，隔着被子压着九尾的手。
打趣道：“我和他又没有生病吃什么药呀。”九尾更恼火了，还没等九尾发作，钎城就拉开被子露出九尾的头。
九尾的发型都乱了钎城这时才明白为什么粉丝都喜欢妹妹头了，真的很乖很可爱。钎城忍住想亲他的冲动，直勾勾的盯着他：“许鑫蓁，为什么会吃醋，为什么在意我对别人干了什么。”边说边靠近直到鼻尖相碰才停下来。
九尾感觉要被钎城的眼睛给吸进去了差点就要说出因为我喜欢你呀，话要说出口时却变了道：“我才没有吃醋，我只觉得作为好朋友你这段时间你有点见色忘义了。”
钎城听到这话轻笑道：“那你不在意就好我就放心了。”听到这话九尾有点莫名其妙直接问道：“你放心什么。”钎城接着回答：“你不在意的话，那我就可以天天给他买抹茶星冰乐了，因为那小孩不喜欢喝苦的，我也要分出时间给那小孩买一下饭并且要盯着他吃完了，因为小孩挑食的很。我晚上可能还要去陪一会儿他因为分宿舍他一个人一个宿舍他说他害怕，我去等他睡着了才回来，你记得给我留个大门。”
钎城好像还要说什么九尾直接打断了他：“你别太过分，你干脆睡他寝室算了，还回来干什么。”九尾有点激动我不在乎还被别人压在身下，钎城好像在认真思考一样九尾又说道：“卧槽，你不会还真想睡在别人寝室吧。”
钎城淡淡的说：“确实可以申请一下。”九尾感觉自己要疯了越想越气，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钎城看着好像自己有点过分了，手忙脚乱的给九尾擦着眼泪，九尾带着哭腔说：“起开啊你，给别人擦眼泪去吧。”
钎城直接亲了上去，浅啄了几下九尾都懵了，钎城却逼问着：“蓁蓁，为什么哭”边问边吻着九尾的眼睛像是要把泪吻干一样。
九尾想着刚刚钎城说的要对别人做的那些事破罐子破摔道：“我喜欢你行了吧，不想看你对别人那么好行了吧。”说完钎城就又吻了上去，和上次不一样这次九尾感受到钎城伸着舌头描着九尾的唇，钎城在九尾耳边低声说：“蓁蓁张嘴。”
九尾慢慢张开嘴钎城立马冲进来，勾起九尾的舌头纠缠着，好像在吃什么好东西一样欲罢不能，直到两人都不能呼吸钎城才放开他。
刚接过吻的声音有点低哑：“蓁蓁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当战至巅峰出了纯竞人版
分组
八位队长依次是：
Fly，Cat，无畏，一诺，九尾，花海，鹏鹏，暖阳
“这样的话暖阳的小愿望就落空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后面还有自由组队，接下来请各位队长上台邀请你们的新队友组成战队。”
“请fly先来。”
“很难办啊，我本来想和我的小金库九尾一组的，我爆金币的小愿望也落空了，而且豪华战队都站台上了，刀子还为爱转辅了，这让我很纠结啊。…那我先选打野吧，我选不然，让然子带我飞几局。”
“好，恭喜不然来到fly战队。”
“接下来，cat。”
“我选边路吧，百兽，毕竟和我们ag有点渊源。”
无畏：“我也先选个边路，我选择清清。”
瓶子：“能分享一下理由吗？......
分组
八位队长依次是：
Fly，Cat，无畏，一诺，九尾，花海，鹏鹏，暖阳
“这样的话暖阳的小愿望就落空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后面还有自由组队，接下来请各位队长上台邀请你们的新队友组成战队。”
“请fly先来。”
“很难办啊，我本来想和我的小金库九尾一组的，我爆金币的小愿望也落空了，而且豪华战队都站台上了，刀子还为爱转辅了，这让我很纠结啊。…那我先选打野吧，我选不然，让然子带我飞几局。”
“好，恭喜不然来到fly战队。”
“接下来，cat。”
“我选边路吧，百兽，毕竟和我们ag有点渊源。”
无畏：“我也先选个边路，我选择清清。”
瓶子：“能分享一下理由吗？”
无畏：“选择清清还需要理由吗，通天边路，我已经躺好了。”
瓶子：“那恭喜清清和无畏组队成功。”
“到一诺来选择。”
“我先选个辅助吧，我选阿改，主要想体验一下改哥的大嘴巴子。”
“改哥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合理的要求。”
“九尾。”
“来个打野，我选小义，我们队夺冠的最后一块拼图。”
“你是懂冲浪的，恭喜小义加入九尾战队。”
花海：“我选梓墨。没有理由，就选梓墨。”
瓶子：“很坚定的选择啊，恭喜梓墨和花海组队成功。”
“鹏鹏呢？”
“坦然。”
“能和我们分享一下选择坦然老师的理由吗？”
“因为我很喜欢无上魔龙大帝的称号，我觉得很酷。”
坦然：“兄弟好品味，这个称号可以送你了。”
“最后是我们暖阳，按照规则，暖阳本轮可以选择三位，然后根据队长顺序往回选两位。”
暖阳：“一次性选择这么多吗，那我先选中射吧，我选择清融和钎城，辅助的话，然后相信一点玄学嘛，辅助久酷，比赛前可以先预测比分了。”
瓶子：“暖阳科学和玄学一起来啊，很有想法的选择了双输出位，那也让我们恭喜钎城和清融久酷加入暖阳的队伍。”
“下一个是鹏鹏。”
鹏鹏：“我和无上魔龙大帝商量了一下，我们选择射辅，易峥和星宇。这样的话，双边也有默契，射辅也一起打过很久，就节省了很多磨合时间。”
瓶子：“哦？连着两组都是老队友同台再次并肩作战了，观众也得喊爷青回了。”
“花海。”
“我选择阳教和风箫吧，大家都说风箫集邮冠军辅助就差阳教了嘛，让风箫再体验下冠军辅助的不同吧。”
瓶子：“风箫有什么想对新队长说的吗？”
风箫：“转发这个风箫，你也有这么好的事业运。”
瓶子：“你们都半夜在被子里偷偷背梗是吧？”
“到我们的九尾。”
“我选星痕和梦岚吧，主要是不太熟，想认识一下。
一诺：“你是来打比赛的还是来交朋友的？”
九尾：“我是来打你的。”
瓶子：“还没组队成功呢，禁止互相搞心态。也恭喜星痕和梦岚加入九尾战队。”
“一诺来选。”
一诺：“我选择向鱼和小乐吧，也是不太熟，想认识一下。”
瓶子：“现学现卖是吧，恭喜向鱼和小乐加入一诺战队。”
“无畏。”
无畏：“我刚刚在下面听到了妖刀的小心愿嘛，感觉不满足他于心不忍啊，我选择妖刀和帆帆，让他们两个再续前缘，主要想把栗子味的家偷了。”
一笙：“干的漂亮。”
“cat来。”
“我选择乔兮和花卷吧，先把wb双c给选了。”
“恭喜乔兮和花卷加入cat战队。
“最后是我们的fly。”
“那我选择铃铛和傲寒，两个射手，点塔快一点。”
瓶子：“hero大弟子要在战至巅峰成立hero分肉是吧。”
瓶子“本轮选择完之后各战队还剩一个名额，将由节目组根据优先打乱原队的原则进行分配，分组情况请看大屏幕。”
fly 不然 铃铛 傲寒 不弃
百兽 cat 乔兮 花卷 小胖
清清 无畏 妖刀 帆帆 长生
一诺 阿改 向鱼 小乐 钟意
九尾 小义 星痕 梦岚 一笙
花海 梓墨 青枫 子阳 风箫
鹏鹏 坦然小星 易峥 星宇
暖阳 钎城 清融 久酷 忆安
各战队集结完毕，进行为期三天的磨合训练，三天后将有神秘人抽签进行bo3对抗。
当战至巅峰出了纯竞人版
先导
“欢迎大家收看战至巅峰3，我是解说瓶子，这次战至巅峰迎来了全新改版，改变了以往的电竞选手加明星选手的模式，电竞选手打散，自行组队，看看新老队友之间能摩擦出什么火花，下面让我们有请选手出场。”
镜头一转给到了瓶子身后缓缓拉开的大屏幕，一诺拿着成都AG超玩会的大旗站在第一个，“欢迎成都AG超玩会俱乐部，他们是，发育路成都AG超玩会一诺，对抗路成都AG超玩会忆安，打野成都AG超玩会钟意，中路成都AG超玩会长生，辅助成都AG超玩会Cat。”
“我们先来采访一下一诺和Cat，前两季节目里你们都是教练或者助教嘛，这次以选手的身份回归，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情吗？一诺先来吧。”瓶子把话筒递...
先导
“欢迎大家收看战至巅峰3，我是解说瓶子，这次战至巅峰迎来了全新改版，改变了以往的电竞选手加明星选手的模式，电竞选手打散，自行组队，看看新老队友之间能摩擦出什么火花，下面让我们有请选手出场。”
镜头一转给到了瓶子身后缓缓拉开的大屏幕，一诺拿着成都AG超玩会的大旗站在第一个，“欢迎成都AG超玩会俱乐部，他们是，发育路成都AG超玩会一诺，对抗路成都AG超玩会忆安，打野成都AG超玩会钟意，中路成都AG超玩会长生，辅助成都AG超玩会Cat。”
“我们先来采访一下一诺和Cat，前两季节目里你们都是教练或者助教嘛，这次以选手的身份回归，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情吗？一诺先来吧。”瓶子把话筒递给了一诺，“心情嘛，可能比之前都轻松了些吧，毕竟还是当选手就只要做好自己的事，那肯定轻松啊。”“我的话，还是觉得这一季都是老熟人会放松一点，之前当教练的时候都不熟，很尴尬。”“哦，两位都觉得这个身份的转变是轻松的，那也祝成都AG超玩会在这次的节目中能取得一个好的成绩。”
（接下来是佛山DRG、广州TTG、南京hero久竞、深圳DYG、武汉estarpro、重庆狼队、北京wb上场。）
画外音：“本季战至巅峰分为三轮，第一轮由网友投票选出八位队长，队长依次选人，组成战队进行为期一周的训练，后面会有神秘嘉宾进行抽签决定战队两两对决命运，赛制沿袭kpl进行bo3，八进四的胜者组每人积2分，四进二的胜者组每人积4分，每轮获得最终胜利的队伍一人积10分，三轮过后每个分路最高积分者组成战至巅峰最强战队，更有神秘奖品等你来拿！”
“看完赛制介绍，我来采访一下各位，大家对新队友有什么期待吗？”
“期待就是，请大家不要孤立我猫神。”九尾一边接过递来的话筒，一边戳这旁边的cat说。
“你真的，我哭死。”
“那cat有什么想回的吗？”
“那希望大家都能和平相处，不会收到律师函吧。”
“可以看到比赛还没开始，这节奏已经满天飞了。”瓶子尬笑。
“梦岚呢，有特别想做队友的人吗？”
“我没有，我都行。”
“反正你都不认识是吧？”
“认识，当然认识，来之前做了功课的。”
“感觉妖刀已经迫不及待了啊，想和谁一组？”
“我的话，我肯定是想和我的前任杨帆先再续前缘的，但是一笙这小子肯定要吃醋，那我可以勉为其难的给嘴哥打打辅助，这样就能两全齐美了。”
“看似是端水大师，其实嘴哥才是最爱。”
“暖阳呢？”
“想和徐必成吧，我们俩还没在一组过，想做队友试试吧。”
“哦～我也很期待你们两个当队友能猜出什么火花。”
“久酷，来。”
“我想和老表们一组，不训练的时候还能杀一把。”
“epl组是吧，记得给我留个车位。”
“那我们先来看下投票结果，公布队长名单。”
八位队长依次是：
Fly，Cat，无畏，一诺，九尾，花海，鹏鹏，暖阳
“这样的话暖阳的小愿望就落空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后面还有自由组队，接下来请各位队长上台邀请你们的新队友组成战队。”
ttg夺冠！可是九尾却在……
基地俱乐部里
九尾正襟危坐在昏暗的小房间里
是的，他没有开灯
“让我们恭喜广州ttg！获得2023年王者荣耀职业联赛夏季赛总冠军！”
电脑里传来解说席破音边缘的呐喊声…
夺冠了，
九尾紧绷的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毛茸茸的脑袋不由得靠在椅背上，
夺冠了啊，终于夺冠了，多少年了来着，
一滴泪从眼角划过，
他赶忙从旁边抽出一张纸擦去眼角的眼泪，
九尾想着自己一定不能哭，
“嗡嗡”
手机屏幕亮起
九尾拿起手机，解锁，点开微信，
果然是大家在各个大群里@全体成员庆祝，欢呼。他在群里发了几个红包之后，关掉了手机，
呼～
他抬起头对着天花板长吁了一口气，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基地俱乐部里
九尾正襟危坐在昏暗的小房间里
是的，他没有开灯
“让我们恭喜广州ttg！获得2023年王者荣耀职业联赛夏季赛总冠军！”
电脑里传来解说席破音边缘的呐喊声…
夺冠了，
九尾紧绷的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毛茸茸的脑袋不由得靠在椅背上，
夺冠了啊，终于夺冠了，多少年了来着，
一滴泪从眼角划过，
他赶忙从旁边抽出一张纸擦去眼角的眼泪，
九尾想着自己一定不能哭，
“嗡嗡”
手机屏幕亮起
九尾拿起手机，解锁，点开微信，
果然是大家在各个大群里@全体成员庆祝，欢呼。他在群里发了几个红包之后，关掉了手机，
呼～
他抬起头对着天花板长吁了一口气，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嗡嗡嗡”
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他本不想理会，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手机，点开微信，他愣了一下
张凯：少爷，恭喜夺冠！这是你们的冠军！但迟早有一天会有属于你的冠军的！（怎么样，会安慰人吧，记得请我吃饭）
九尾浅浅笑了一下，这个驴，跟我来这套…
他刚想回复，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诣桃：恭喜，下次我想在台上看见你…
钎城语气淡淡的
但是九尾再也憋不住了，泪水从眼眶中汹涌而出，手机界面逐渐模糊，他紧紧抱着手机，嘴里自顾自地说着：
“周诣涛，我还想打比赛啊，我也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冠军…可是我办不到，我怎么办啊，我应该怎么办啊……”
九尾在过去几年里遭到了无止境的谩骂，质疑，诽谤，他都坚强的过来了，从未哭泣。但是现在的他，内心的委屈就像是决了堤的洪水，填满了他的大脑，
他该感到高兴吗，当然，这可是ttg的第一个冠军，但不是他的，这个冠军可以说和他一星半点的关系，所以他今天没有去现场，甚至可以说是，不能去现场
九尾在电脑前看着新的五人组捧杯欢呼，看着所有随行人员捧杯欢呼，
眼里含着泪，露出微笑，手指抚上电脑屏幕，轻轻摩挲着那个摸不到银龙杯，诚恳地说：
“恭喜广州ttg，恭喜小马，恭喜康康，恭喜你们终于如愿以偿…”
【KPL群像】编号博物馆 序章
*无限流
*全员前任设定
只会打当前章节出现的cptag
-欢迎参观我的尸体，我的脏器，和这一套加诸我身的酷刑。-
01.
许鑫蓁是在一辆地铁上醒来的。
姑且可以称之为地铁——起码此时眼前的布局可以让他下得这个结论。银白色的车厢带着地铁特有的轻微晃动感。这辆地铁还在行驶，车窗外是飞逝而过的地铁广告。
许鑫蓁从座位上站起来，环顾整节车厢，这节车厢没有拥挤到需要人站着，但座位上全都三三两两坐满了人，乘客全都是正常的服饰，看穿衣的季节约莫是在春秋季，基本都穿着单薄的外套或是长袖，反倒显得尚且穿着短袖的许鑫蓁颇有...
*无限流
*全员前任设定
只会打当前章节出现的cptag
-欢迎参观我的尸体，我的脏器，和这一套加诸我身的酷刑。-
01.
许鑫蓁是在一辆地铁上醒来的。
姑且可以称之为地铁——起码此时眼前的布局可以让他下得这个结论。银白色的车厢带着地铁特有的轻微晃动感。这辆地铁还在行驶，车窗外是飞逝而过的地铁广告。
许鑫蓁从座位上站起来，环顾整节车厢，这节车厢没有拥挤到需要人站着，但座位上全都三三两两坐满了人，乘客全都是正常的服饰，看穿衣的季节约莫是在春秋季，基本都穿着单薄的外套或是长袖，反倒显得尚且穿着短袖的许鑫蓁颇有些格格不入。
但症结不在于此。
许鑫蓁微微皱了皱眉头，整节车厢里安静到只能听到列车行驶的声响。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乘客的眼睛全都空洞着目视前方，手放在膝盖两侧，坐姿像是同一批工厂流水线生产的木偶，像是被人特地放置在那里，为了让这辆地铁更贴近现实的道具群演。
整个场景古怪到让人发怵，但许鑫蓁偏偏是出厂设置中被忘记放进恐惧因子的大心脏选手。只愣住仅仅一秒，许鑫蓁心里就有了决断。
他需要先下车。
封闭的空间意味着活动范围的受限，眼前的场景并非许鑫蓁记忆中曾有过的任何一处画面。在他摸清楚自己到底在哪之前，首先要让自己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当中。
当前所在的车厢位于列车最前端，从许鑫蓁的位置能够看到驾驶室，许鑫蓁快步走向前，透过驾驶室的透明窗能够看到地铁的控制台，转动门把手却纹丝不动。两位驾驶员似乎也是木偶人，无论许鑫蓁如何敲门都毫无反应。
许鑫蓁低声骂了一句，保险起见他没有选择暴力破门。最终还是沉下心来打量这一整节车厢，地铁的路线图上显示这是一辆从双瓯大道开往桐岭的地铁，地名许鑫蓁很陌生，沿途的站台名称也没有可以定位到具体城市的信息，显示站台的红点一直在瑶溪站闪烁，但距离许鑫蓁醒来绝对已经超过了十分钟，地铁站与站之间的距离不可能有如此之久。
至于这群木偶人。
许鑫蓁仔细打量着四周神色木然的人，一路走到了后排车厢，剧情所设定的环境应该是雨天，车厢里的木偶人手边近乎都有伞，裤脚也多多少少被泥泞打湿留下泥点。车厢尾部的门也不出意外的紧闭着，没有任何提示，也没有任何行动指南。正当许鑫蓁思考要不要暴力破门的时候，余光处一个有异于常理的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带着副眼镜的白净少年，少年一身清爽，身上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t恤，同身边那群木偶人一样端端正正坐在那里。
“你是谁？”许鑫蓁冷不丁地开口，身子不着痕迹地跟面前的少年拉开距离，好让自己在第一时间有足够的空间作出反应。
少年似乎被吓了一跳，打了个机灵后机械般地转过头去，同许鑫蓁略带警惕的目光对视，最后才咧出一抹尴尬的笑，坐在位置上轻轻举起了双手。
这人许鑫蓁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见过，两人僵持在原地，没有人有动作。许是少年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着实有点可疑，再加上面前许鑫蓁身上有意无意散发着危险的气场，让少年明白自己应该没有多少跟这个人做抗衡的能力。一番衡量后，少年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显得更人畜无害些。
“李宇浩。”李宇浩自我介绍着，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本性，：“别问我哪来的，我他妈自己都不知道，在家睡得好好的睁眼就他妈到这了。”
许鑫蓁有点狐疑地看着他：“那你坐在那一动不动干嘛？”
“拜托大哥。”李宇浩指了指四周的木偶人，恰到好处地翻了个白眼：“这稀奇古怪的地方就你一个动来动去的人，你要万一上来给我噶了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不藏着点过去送人头吗？”
这理由在许鑫蓁这说得过去，毕竟他敢在这节车厢里走动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有应付突发状况的能力，而面前这个小孩很明显不是个有身手的主，坐在那里的确是对他而言最为安全的选择。
终是犹豫了一下，向还在投降状的李宇浩伸出手来：“许鑫蓁。”
无论这个陌生人是否可以相信，眼下的状况除了短暂结盟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毕竟这两节车厢里能说话会喘气的也就他们两个没错。在李宇浩伸出手来同许鑫蓁握手的下一秒，车厢里突然传出一段古怪的电流声。
“好可怜的两只小动物啊。”
机械的男声夹杂着电流，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突兀。声音的主人发出几声刺耳的怪笑，没等许鑫蓁和李宇浩开口询问，便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很可惜，门只会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位置呢。”
不知是不是故意，广播里的声音带着极为戏剧化的语调，像是舞台剧中台词情绪夸张的演员。许鑫蓁皱着眉，一旁的李宇浩先行开了口：“不是，你他妈是谁啊？”
“我们尚且没到见面的时候。”声音夸张地笑了两声，很是耐心地回答着李宇浩的问题。
“如果你们困死在这里，我会很伤心的哦。这只是最简单最简单的小关卡而已诶。”
“虽然你们这边有点慢，但还是希望可以见到活着的你们哦。”
刺耳的古怪声音连同电流声一起戛然而止，整节车厢又突然恢复到平静，李宇浩翻了个白眼，和一直默不作声的许鑫蓁对视。
“所有的门我都试过了，除去暴力破解，没有能正常出入的入口。”似是没受到这个古怪声音的影响般，许鑫蓁先一步开了口：“也许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门，或者在车顶？”
顺着许鑫蓁的话，李宇浩抬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铁车顶，最终摇摇头。
“我觉得不会。”
对面的人投来疑惑的目光，李宇浩指了指头顶的方位：“你没觉得这辆地铁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的地方多了去了，但许鑫蓁一抬头就明白李宇浩所说的是什么。
这两节车厢的车顶距离地面近乎三米，相对于寻常地铁而言有些过于高了。
“这个高度，像我这种体能根本没办法触碰到。刚刚我故意想让人那人多说两句，还是能得到点有用的信息。”
李宇浩伸出两根手指，不紧不慢地分析着：“一，这个关卡难度并不算太高，甚至可以理解为进新手村的入门关卡。二，既然说我们这边有点慢，就说明除去我们以外还有至少一组成员在经历跟我们一模一样的场景。”
“虽然不太知道你的职业，但起码从你表现看来应该是跟我生活八杆子打不到边的人物，既然我们两人能够凑到一起，就说明我们这些玩家基础能力点是参差不齐的。”
“所以这个门。”李宇浩晃了晃手指：“一定在常规水平玩家能够找到的地方。”
许鑫蓁靠在门边，默不作声地听着李宇浩逐条分析，符合状况又有理有据，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余地，终是挑眉，笑着同脸上带着点小得意的李宇浩对视：“你好像很懂这些。”
“可不是嘛。”李宇浩弯起眼睛，像只猫。
“老子就是干这行的。”
至于到底干哪行许鑫蓁也不算太有兴趣问，毕竟一个秘密的获得就意味着需要拿自己秘密做为交换。在情况和阵营明了之前，许鑫蓁没有跟李宇浩深交的打算。
既然确定门就在车厢内，许鑫蓁的注意力也从天花板转移到了形形色色的乘客身上，李宇浩的思路跟他大差不差，猫着腰一个个检查着木偶人的状态。
一定会有什么提示。
抬眼看向车门边的车站显示屏和闪着光的数字时钟，许鑫蓁在看到钟表的一瞬间明白了问题所在，喊住了还在跟一堆木偶人较劲的李宇浩：“他说的是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位置。”
近乎在许鑫蓁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李宇浩也反应过来了。
时间，地点，人物。
故事的三要素。
“他嘴里所说的门。”下意识地抿了抿下唇，李宇浩看向一动不动坐在车厢内的一群木偶人。
“根本不是门本身。”许鑫蓁接了话。
“而是找到那个要在特定车站下车的人。”
钟表显示的时间是2020年的12月4日晚上20点56分，在钟表的背后有两个调节的旋钮，可以手动调节屏幕上的数字。
在许鑫蓁确定时钟可调节的同时，李宇浩也加快了检查木偶人的速度，他的目标也十分明确，在所有木偶人的身上排查出有时间指示的物品。
“你发现没。”放下一个中年男人模样的木偶人的手腕，李宇浩带着些兴奋地转过头看向对面跟他做着同样事情的许鑫蓁：“他们都没戴表。”
两人已经排查完前部车厢，所有人手里的手机都没有时间显示，同样，所有人都没有戴手表。
约莫两分钟后，许鑫蓁抓着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男孩的手腕，男孩穿着干干净净的白t，外搭黑色的工装外套，脸上带着口罩，手腕上有一块电子表。
那是整节车厢中唯一一块手表，表上的时间指向了21点05分。
李宇浩同许鑫蓁对视了一眼，后者直起身子快步走到地铁的电子时钟前，将时间调到了21点05分。
那个一直在瑶溪站下方亮着的红点突然快速闪烁了起来，最后略过中间的科技城和龙腾路，停在了三垟湿地站。
门打开了。
戴着手表的木偶人突然站起身来，像程序设定好的那般走下地铁，瞬间消失在门后的一片黑暗中。
许鑫蓁站在门边，最后抬眼看向电子时钟上的数字，李宇浩靠在另一边，两人都没有急着下车。
2020年12月4日21点05分。
“这时间有古怪。”李宇浩扣了扣手边的车门，挑眉看向一直微微皱眉同样没有动作的许鑫蓁。
他知道许鑫蓁也一定发觉不对了。
这一整车人的着装，绝不可能是在12月份的冬季。
就在李宇浩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整节车厢的照明灯全部熄灭，只剩下两人头顶的电子时钟，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色的光，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显示屏上的年月日三个字伴随着光源的消失一同暗了下去，只留给许鑫蓁和李宇浩一串完整的数字。
20201242105。
这串诡异的数字没有闪烁很久，不知从哪蔓延上来的白色光源包裹住许鑫蓁和李宇浩，两人趋于本能全都紧闭上双眼，感觉到周围的光亮恢复到正常阈值时，才发现两人身处一片造型奇特的广场间。
与其称之为广场，不如说是一块不知悬浮在何处的大型祭祀石台，两人正处于石台的边缘，背后就是看不到底的深渊。石台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座直径约莫五米的圆形喷泉池，池心竖着一座古希腊风格的诡异雕像。
“许鑫蓁。”一旁的李宇浩拉了拉许鑫蓁的衣角，指了指两人左手边不远处的方向：“那里有人。”
顺着李宇浩手指的地方看去，许鑫蓁突然看到了一个自己绝对能算得上熟悉的身影，哪怕同他之间尚且隔着相当远的距离，这人就那样身影欣长地站在原地，许鑫蓁都足以确定他是谁。
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稍矮几分的瘦削身形，从身形判断同样是个男人，如果之前自己跟李宇浩的推断没有错的话，眼前的两个人就是那个古怪声音嘴里的另外一组玩家。
许鑫蓁的嗓子有些干，强作镇定地挤出声音，没让李宇浩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过去看看吧。”
“如果是跟我们一样经历的人，迟早是要同路的。”
对方似乎也跟他们一个想法，慢慢向许鑫蓁和李宇浩所在的位置走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许鑫蓁终究是看清了那张在无数个日夜反反复复出现在自己梦中的脸。
那是周诣涛。
视线在空中交汇，许鑫蓁和周诣涛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反倒是站在周诣涛身旁的男人先开了口：“你们也是从列车上下来的吗？”
许鑫蓁没有接话，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男人气质清冷，秀气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绝对不会是热衷于社交的那种类型。
反倒是李宇浩眨了眨眼睛，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回复着：“或许称之为地铁更为合适。”
男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露出来一抹好看的笑意，眼底的疏离像是计算好那般恰到好处的没了些许，随即向李宇浩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周文协。”
这是周文协抛出来的一次试探，h'列车和地铁的区别微乎其微，而许鑫蓁这方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故意模糊掉的名词具像化起来。
一人抛出来一点点信息，才能算得上是一场公平的试探，周文协抛得出来，李宇浩也同样接得住。
许鑫蓁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周文协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和重视。
处于这个空间的人，谁都不简单。
一直没有说话的周诣涛冲他伸出手来，镜片下的那双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连同说出口的话都带着些恰到好处的疏离：“周诣涛。”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许鑫蓁明白了周诣涛的意思。
他不想暴露出两人认识这件事。
想法同许鑫蓁不谋而合，毕竟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身旁的李宇浩和周文协是敌是友尚且需要画个问号，在情况明了之前，当个异类绝对不是个好的选择。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足够陌生的环境中遇到一个相当熟悉的人的缘故，许鑫蓁打从进入这个空间后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周诣涛后终于放松了些许，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轻握住了周诣涛递来的那只手。
“许鑫蓁。”
两人的手短暂相握后一触即分，熟悉的温度透过掌心漫布到许鑫蓁全身。
他能感受到周诣涛握手的力度略大了几分，这是周诣涛在用这种方式让他安心。
这是他们分手近两年后的，第一次重逢。
四人心里都藏着疑问，自我介绍后反倒陷入了尴尬期，好在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所在位置的右侧突然传来几声有些突兀的动静。
回头看去，原本空荡的石台边缘又出现了两个人影。
周文协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个人影身上，原本静如止水的眸子悄无声息地放大了些许，那边同样也注意到了站在一起的几人，随后抬腿向他们这边靠近。
走在前边的男人穿着简单的背心短裤，露在外边的肌肉明显有着流畅的线条，很明显是个练家子。走在他身后的男人反倒戴着副眼镜，这人皮肤很白，瘦削的身型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力气，倒像是个不经常在户外的技术类工作者。
双方的距离愈来愈近，男人的视线在周文协身上多停留了一秒钟，随后扬起了一抹算得上是和善的笑意，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这么看来同伴还挺多。”
“你们好，我是汪启俊。”
“你们跟人动手了？”许鑫蓁没着急接话，视线落在汪启俊手臂上一道明显的冲撞伤上，微微眯起眼睛问道。
虽然没有系统交流情报，但从周诣涛的状态也不难看出来，他遇到的关卡同自己这边一样，并没有需要打斗的危险环节。而面前这人手臂上的伤口就显得格外突兀。
“他砸了驾驶室的门。”戴眼镜的男人在不远处站定，对于汪启俊的解谜方式也表示有几分无奈：“虽然我觉得应该会有文明一点的解决方法，但是我们的确也就这么出来了。”
周文协面上没有表露出任何表情，心底却暗暗笑开来。砸了驾驶室的门获得地铁的控制权，略过时间这一层面直接挨个站台开门尝试，也未尝不是个解决方法。
很是汪启俊的风格。
设置关卡的人可能也尚未想过会有人如此暴力的解决问题，可偏偏为了贴近现实，汪启俊的做法又是符合常理的，所以当地铁被控制停在三垟湿地站后，两人误打误撞也算通关，就跟密室逃脱中直接撬开密码锁是同一个道理。
“我叫徐必成。”人数不算少的缘故，徐必成也只是简单介绍了名字，倒也没有一一握手，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众人不远处的雕像边突然传出了一阵刺耳的笑声。
同在地铁上听到的广播声如出一辙。
雕像的头顶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小丑打扮的男人。男人穿着精美复杂的马戏团装束，红黑相间的灯笼裤下是黑白色的紧身裤袜，左腿夸张翘起的鞋尖上坠着一颗红色的圆球，而另一只腿的脚踝处却是一截机械连接的假肢，细长的钢筋连在宽大的鞋面上，说不上来的怪异。男人的整张脸都隐藏在涂满水彩的面具下，近乎咧到耳根的红色颜料构成了小丑特有的可怖微笑。小丑夸张地探出身子环顾四周，看到只有六个人后颇为戏剧化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没能见到你们所有人呀。”
小丑站起身子，单只脚的脚尖点在雕像的头上，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向六人的方向行礼。声音夹杂着电流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编号博物馆。我是你们的向导，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阿喀琉斯。”
“我知道诸位一定有很多疑问，不过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前，请允许我耽误大家几分钟的时间，让我清理一下系统垃圾。”
阿喀琉斯打了个响指，在石台正上方突然出现了两块悬浮着的透明大屏。两块大屏里所显示的场景众人都相当熟悉。
那是他们刚刚离开的地铁车厢。
在每块屏幕正中央，都有两个正在活动的陌生青年，他们同前不久的许鑫蓁一行人一样，都企图在车厢里找到出去的方法。
“我给了他们相当多的耐心，可是他们还是没能通过考验。”阿喀琉斯做出来一个颇为夸张的苦恼表情：“就算是我大发慈悲让他们进去下一个关卡，他们也一定会更痛苦的死去的。”
“系统不需要无能的标本。”
随着阿喀琉斯的话音落下，屏幕中原本一动不动的木偶人全都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无数双眼睛瞬间锁定着车厢里手足无措的四人，然后一步，一步，向四人的方向围过去。
左边屏幕的两个人抱成一团，看起来并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木偶人像丧尸一般撕扯着两人的身体，没有任何秩序可言地一直向正中心涌去。过多的木偶人遮挡了两人的身影，李宇浩看到了屏幕的边缘处缓慢流淌的红色液体，不受控制地反胃干呕了起来。
右边的画面要更惨烈一些。
右边的其中一人身上应该是有些功夫，接近他的木偶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放倒，另外一边的同伴早就没了踪影，从这人打出来的一小片空隙中，露出了一条被撕扯到血肉模糊的手臂。
男人逐渐开始体力不支，源源不断的木偶人没有痛感，哪怕被放倒后仍旧木然站起身来接着攻击，越来越多的木偶人围在屏幕中心，人潮正中的骚动越来越小，最终归于平静。
除去已经面色相当难看的李宇浩外，剩下的五人全都皱着眉头看着屏幕里的一切，周文协站在原地，看着在骚动中并不显眼的那个象征着正确答案的十五岁男孩。
男孩并没有动，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淹没在一众摩肩接踵的木偶人里。
阿喀琉斯又打了个响指，悬浮在半空的屏幕瞬间消失不见，在空中炸了两个小礼花，彩带纷纷扬扬落在六人的肩膀上。
“失败的标本连死前的叫声都如此难听。”阿喀琉斯伸出小指颇为不满地掏了掏耳朵，拉出了一个夸张的苦瓜脸：“好了，小插曲结束，我们来进入正题吧。”
“刚刚只是来的路上怕你们无聊，给你们准备的一点点开胃菜。”
“在进入第一个副本之前，我可以回答你们每人一个问题，注意哦，你们只有一次提问的机会，我的回答一定是真实的，这点你们可以不用担心。”
“好啦。”阿喀琉斯又在雕像上坐了下来，颇为欢乐地拍了拍掌心：“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考虑，这可能是你们唯一一次直观了解游戏规则的机会，一定要把握好哦。”
这种提问方式自然意味着个人化，即使众人都知晓商讨过后总结出来的问题可能会问出更多的东西，但很显然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着不同的故事，谁也没有全盘信任着对方。
没有人开口提出讨论，率先举手的是脸色从一开始就不太好的李宇浩。
“我需要一份这个游戏的背景介绍。”
李宇浩的职业是一位密室逃脱设计师兼游戏主播。他可能没有其他人过于好的身手，但绝对是最为了解类似游戏套路的那个人。从刚刚的地铁测试不难看出，这个古怪的游戏世界同现实世界里的密室逃脱殊途同归，阿喀琉斯既然主动称之为游戏，那么这个游戏就一定有它存在的背景。
而一个游戏的背景故事，往往是通关最为重要的钥匙。
许是没有想到李宇浩会提出这个问题，阿喀琉斯露出了颇为夸张的惊讶表情：“你们看起来比我想象当中要聪明很多。”
“那就更有意思啦。”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博物馆，伟大的造物主造就了我和我的同伴们，而你们，是被造物主选中的幸运儿。”
“造物主留给你们一句话，我想可以作为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阿喀琉斯过许多的眼白缓缓反转，那带着电流声的刺耳声线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空灵的，仿佛有无数个不同性别，年龄人同时开口的宣誓。
他们说——
“欢迎参观我的尸体，我的脏器，和这一套加诸我身的酷刑。”
所有人都被这段古怪的宣誓震惊，直到阿喀琉斯的瞳孔恢复正常，又变回了那个刺耳的电流声，众人才从各自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好了，时间有限，快点说第二个问题。”阿喀琉斯的指尖指了指站在李宇浩身旁的周诣涛。周诣涛抬眼同他对视，神色平静：“在游戏里死亡的人，在现实世界中会有什么后果？”
“你是指刚刚那四个垃圾吗？”阿喀琉斯笑了笑：“也有可能是不久后的你们。”
“在游戏里死亡的人，会彻底消失。”
“我指的消失不仅仅是生命和肉体，还有你们存在于那个世界中的全部东西。”
阿喀琉斯眨眨眼睛，似乎颇为享受众人瞬间沉下来的脸色：“包括别人记忆中的你们。”
“你们会突然在那个世界中消失不见，所有的亲人，朋友，任何社会上的信息，将全部被抹去，换句话说——”
“你们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后记住那四个可怜虫的人了。”
物理，生理，社会，情感层面的，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好了，我们加快速度，第三个问题。”
按照顺序，许鑫蓁问出了他的问题：“通关回到正常世界的条件是什么。”
“你有点耍心机，这明明是两个问题。”
阿喀琉斯顿了顿，语气颇为大度地自顾自原谅了许鑫蓁的冒犯。
“看在今天心情还不错的份上，我勉强回答你好了。”
“既然是游戏，自然就会有通关的方法。造物主是公平而慈悲的，他不会把你们送进没有门的地狱当中去。”
“至于通关的方式，很简单，不完成副本任务就会死，你只需要保证自己在任何一个世界中，不择手段地活下去，没有通关的人数限制，你就可能会是那个通关的幸运儿也说不定。
接下来的汪启俊问了一个有些古怪的问题。
“杀掉副本中的npc，会对现实世界中的人有影响吗？”
阿喀琉斯歪了歪脑袋，最后对着六个人咧出了一嘴森白的尖牙。
“不要有压力，无论你的刀和枪指向的是你的敌人还是你身旁的队友。”
“毕竟你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杀了你。”
“只有玩家死亡会启动世界清理程序，普通npc只是为了让你们的游戏体验更精彩罢了，不会对你们产生任何影响。”
汪启俊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结束了这个颇有些莫名的提问，哪怕所有人都在疑惑他为什么会在那么多未知中选出来这么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疑问，但终究没有人开口质疑。
轮到徐必成，话算不上太多的男人哑着嗓子开口问。
“游戏的玩家，是只有我们六个人吗？”
“当然不是。”好像问到了一个连阿喀琉斯都颇为苦恼的问题：“本来人数就不够，刚刚又损失了四个倒霉蛋，等你们进入第一个副本，我就要去寻找剩下被选中的人了。”
“他们可能会在游戏进行过程中突然加入你们，不用很惊讶，你们也许很欢迎他们的。”
最后一个问题。
站在最外侧的周文协抬起头，死死盯着雕像上站着的阿喀琉斯。
“你们选择玩家的标准，是什么？”
阿喀琉斯有些意外，夸张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随即露出了一个更为夸张的笑容：“看来你好像发现了什么，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纠正一下，我们选择的不是玩家，而是标本。”
“你们身上都有着相当有趣的故事，而博物馆最为喜欢你们的灵魂。”
阿喀琉斯站直身子，拍了拍肩膀处并不存在的灰尘：“好了，闲聊了那么久，看在你们是我在这个游戏里遇到的最有趣的一群小可爱的份上，最后送给你们几句话好了。”
“你们进来的时候，是不是偷偷看过某个人呢？”
“阿喀琉斯最讨厌温情了。”小丑伸出手指，向下拉了拉自己怪异上扬的嘴角，本就惊悚的面容变得更加丑陋：“你们曾经的爱人，真的会在生死之中选择你吗？”
“而你们同一阵营的队友，真的不会为了自以为是的爱情而背叛你吗？”
“藏好你们的小情绪，藏不好也没关系。”
阿喀琉斯站直身子，向他们做了一个谢幕的绅士礼。
“游戏开始了。”
我好累啊，钎狗
“九尾，你干什么啊！”
九尾左手旁边有一把水果刀，上面沾满鲜红的血，右手放在一个天蓝色盆里的温水里，生怕血流得不够快。水已经被手腕里流得没有节制的血染红了，红得刺眼。
九尾的嘴已经变得苍白，他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多么无力。
听到钎城的大喊，他无力的睁开双眼，睫毛微微颤抖。曾经他的眼里装满无数星河，闪闪的发着光，总能在他的眼里看见光芒，而现在他的眼里没有了曾经的光只有对这个世界无......
“九尾，你干什么啊！”
九尾左手旁边有一把水果刀，上面沾满鲜红的血，右手放在一个天蓝色盆里的温水里，生怕血流得不够快。水已经被手腕里流得没有节制的血染红了，红得刺眼。
九尾的嘴已经变得苍白，他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多么无力。
听到钎城的大喊，他无力的睁开双眼，睫毛微微颤抖。曾经他的眼里装满无数星河，闪闪的发着光，总能在他的眼里看见光芒，而现在他的眼里没有了曾经的光只有对这个世界无尽的失望……
钎城，从来没有看到这样的九尾，在他的印象里，九尾的眼里永远泛着光。
他冲过去握着他的小臂把他的手从水里拉了出来，用手捂住伤口。
钎城的手很大，大到可以直接握住他整个手腕，但却护不住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小狐狸
钎城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懵了几秒后慌张地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输入手机密码—“1122”，然后想要拨打120。
但是九尾用最后的力气，张开干裂的嘴唇“别……别救我，求你了”他的声音很虚弱，但钎城听到了
说完，他不受控制的流了泪，从脸颊流过，一滴一滴地滴在了地上，也一滴一滴地砸在了钎城的心里，砸得他心里疼得很。
都说水滴石穿，他的泪钎城的心里滴出了一个洞……
钎城扭过头看向九尾，他的眼睛红得不像话，脸上全是泪水。九尾不想让钎城看到他这副模样，像做错事的小孩低下了头。
只有爱哭的小孩才有糖吃，现在我哭了，可是现在给糖也来不及了
钎城用那个没有被血沾染的手，轻轻地捧起他的脸，用指腹轻轻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沉默了许久。
打了电话，他就可以回到我的身边，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开开心心的继续活着；不打电话，他就永远消失在我的身边了，但他就不用这么累地活着了，他很犹豫。
“好，听蓁蓁的”钎城把握着九尾伤口的手缓缓放开，双手环抱着九尾，伸出手轻轻摸摸他的头，却不知自己也流下了泪水。
痛吗？肯定痛啊！他一直守护的小狐狸受伤了，救不回来了；他最爱的小狐狸也要离他远去了……
九尾也想回抱，但他发现自己的手动一下就痛不欲生，他也没有了力气。他只能闭上双眼，依靠在钎城的肩上
“谢谢你，钎狗”
从此，没人再叫他钎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