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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量别投降

【佑灰】恋爱备忘录

*全窝怒的文件传输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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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窝怒的文件传输助手

  

  


鹿邻

【佑灰/38days】My My

伪现背,非主流猫妖设定

佑灰生贺小甜饼万字一发完

我们俊尼跟圆圆生日快乐!

茸茸跟知勋也生日快乐!

小十七回归大发吧!

————————————


发现文俊辉是只猫,是今天早上的事情。


彼时全圆佑半梦半醒,察觉到旁边有起床的动静,于是伸出手想挽留一下。结果一捞没捞到熟悉的腰,反而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他以为是文俊辉又在跟他开玩笑,一把抓住,睁眼笑道:“哪里来的毛绒玩……”


不是玩具,是尾巴。


温热的,会动的,毛茸茸的,猫尾巴。


顺着打颤的尾巴尖看过去,能看到源头隐在一条熟悉的灰色睡裤里。再往上看,是熟悉的睡衣,熟悉的脸,以及不熟悉的耳朵。


文俊辉满...

伪现背,非主流猫妖设定

佑灰生贺小甜饼万字一发完

我们俊尼跟圆圆生日快乐!

茸茸跟知勋也生日快乐!

小十七回归大发吧!

————————————


发现文俊辉是只猫,是今天早上的事情。


彼时全圆佑半梦半醒,察觉到旁边有起床的动静,于是伸出手想挽留一下。结果一捞没捞到熟悉的腰,反而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他以为是文俊辉又在跟他开玩笑,一把抓住,睁眼笑道:“哪里来的毛绒玩……”


不是玩具,是尾巴。


温热的,会动的,毛茸茸的,猫尾巴。


顺着打颤的尾巴尖看过去,能看到源头隐在一条熟悉的灰色睡裤里。再往上看,是熟悉的睡衣,熟悉的脸,以及不熟悉的耳朵。


文俊辉满脸的惊恐跟不知所措,人类的耳朵消失,作为替代的是原位置靠上一点的一对猫耳朵,此时正微微发抖。


全圆佑默然片刻,“我重新睁一下眼睛。”


然后他闭眼重启。


但等他再睁开眼时,眼前的画面并没有变,只是文俊辉的脸上又多了点茫然。


全圆佑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的面目扭曲。文俊辉则趁机抽出自己的尾巴,飞快蹿去房间一角的小沙发上窝着。两人开始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两人异口同声。


“你疼不疼?”


“为什么会有尾巴?”


“等等。”全圆佑揉着脑壳,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不疼了——你的,你的尾巴跟耳朵,是真的吗?”


文俊辉被抓现行加上不会说谎,沉默了半天,老实巴交的点了点头。


全圆佑呼吸一窒,艰难地说:“那你、你是……”


文俊辉崩溃的捂住脸,只敢从指缝里看他的反应,声音低的像蚊子叫:“我是……猫。”


“猫……猫妖?”


“嗯。”


全圆佑凝固在床上,难以置信。


他有一瞬间以为文俊辉戴了奇怪的道具来逗他,但是什么道具也不能把属于人类的耳朵变没。


男朋友其实是猫妖,这件事听上去就像什么玄幻灵异剧的脚本,一点也不真实。而且对三观的刷新是双重的——他从四岁就不相信童话故事了,长到二十多突然告诉你这世界真的有妖精,而且自己男朋友就是?!


这已经不是世界观碎掉的问题了,他觉得这个世界都碎掉了。







弟弟们买了早餐回来。全圆佑出去拿了吃的,回来放在桌子上,精神虚浮的说:“你先吃点东西。”


文俊辉缩成一团,小声说:“你不要紧张。”


“我——”全圆佑深吸一口气,“我没有紧张。”


文俊辉:“你顺拐了。”


全圆佑:“……”


全圆佑索性坐在地上,点头承认:“好吧我确实很紧张,但你得理解,这太不可思议了,我需要一个接受的时间。”


“我知道。”文俊辉垂下头,“对不起。”


“不你不用道歉。”全圆佑立刻说,“不是你的错……队里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文俊辉摇摇头,“本来应该一直瞒着你的,但是我的灵力每隔四年就不太稳定,会控制不住。”


这是什么奥运会一般的周期……全圆佑嘴角抽了抽,“那你之前都是怎么过的?”


“请假,只有一天时间,不会引起怀疑的。”文俊辉老实交代,“出道之后太忙了就忘记了,还好今天没有行程。”


“俊哥!”


门突然被打开,李灿的脑袋冒出来:“今天要排新的舞……”


文俊辉吓得噌一下躲到床后面,全圆佑三步并两步堵在了门口。


忙内被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缩回门外,不确定的说:“我好像看到了猫耳朵……”


“情趣。”全圆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不懂。”


“……”


李灿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说:“可HOSHI哥让我来叫……”


全圆佑打断他:“他今天请假。”


“啊?”李灿呆呆的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昨晚活动量太大,他现在走路都走不了。”全圆佑严肃的说,“你确定还要深究吗?苦逼的单身小狗狗?”


忙内呆滞了两秒,不知被人身攻击打击到还是被成人世界的精彩震撼到,抬手做了个在嘴巴上拉拉链的动作,精神恍惚的飘走了。


全圆佑松了口气,把门关上顺便反锁住。


文俊辉的脸已经变得通红,疯狂挠着空气:“啊要疯了,你在跟忙内胡说什么啊!”


全圆佑无辜:“我总不能说实话啊,我还觉得我反应挺快的。”


地上铺着地毯并不凉,他索性坐到文俊辉对面,“你刚才说只有一天?一整天都要这个样子吗?”


“是的,今天过去就可以收起来了。”文俊辉动了动耳朵,忐忑的说,“会很奇怪吗?”


全圆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没有,很合适。”


他在网上看到过粉丝画的文俊辉拟猫的图片,当时就觉得很合适,现在看到真人版,果然画面非常和谐。搞得他原本应该惊恐一下,结果竟然迫不及待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因为现在的文俊辉实在太可爱了。


可爱到就算是吃人的妖精也能被原谅。


他这么觉得也就这么问出来了:“你吃人吗?”


文俊辉吃惊:“你见过哪只猫是吃人的?”


“这不一定。”全圆佑严谨的说,“不同类型电视剧里说的不一样,爱情片只谈恋爱,但恐怖片里的吃人。”


“……”文俊辉郑重保证,“放心吧,现在已经没有吃人的妖精了。”


全圆佑松了口气,又好奇:“那你能完全变成猫吗?”


“可以呀。”文俊辉十分大方的满足男朋友的好奇心,耳朵抖了抖,整个人消失不见。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白色的布偶幼猫,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喵”了一声。


全圆佑小心翼翼的举到眼前跟他对视:“难道不该是只棕猫?”


“呀!”文俊辉拿尾巴抽他。


“开玩笑的。”全圆佑把他抱在怀里。布偶两只前爪搭在他肩膀上,探头在他侧脸蹭来蹭去,还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


全圆佑心都要化了:“你能一整天都是这个样子吗?”


布偶发出文俊辉的声音:“我不。”


全圆佑露出失望的表情。


“……好吧好吧,每天可以变一会儿给你抱。”文俊辉还是心软了,爪子拍他的脸,“不能要求更多了!”


全圆佑十分有分寸,见好就收,“好的。”


然后他开始问别的:“那你见到HOSHI的时候会想吃了他吗?”


文俊辉被他的脑回路震惊了:“HOSHI是人啊!”


“那你看到WOOZI会想给他舔毛吗?”


“……知勋也是人!”


“那你跟珉奎待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不是说猫跟狗见面会打架吗?”全圆佑满含期待的问,“你会想挠他吗?”


“虽然粉丝说珉奎是大型犬,可他真的不是狗。”文俊辉一言难尽的看着他,“珉奎又怎么惹你了?”


全圆佑眯眼:“这个臭小子打翻了饮料,害我歌词都湿了要重写。”


“……他也不是故意的。”文俊辉了然,肉垫拍拍他肩膀,“你应该习惯了才对。”


全圆佑:“那你再给我撸一会儿。”


“不要。”文俊辉无情拒绝,跳出全圆佑怀里,变回人型,“我要吃饭了。”


全圆佑颇为不舍的叹气。







文俊辉因为那个惊世骇俗的理由一天都没人敢找,只是手机一直来消息,都是隐晦的关心他的身体。他十分崩溃,消息提示响一次就锤全圆佑一下。


全圆佑任他锤,毕竟也是自己理亏,而且文俊辉也舍不得真使劲。但被锤了二十多下以后全圆佑察觉到不对劲了,除了他俩还剩十一个人每人一条消息也就够了,再有几个多说两句也该闭麦了,到底是谁这么没完没了的?


全圆佑捞过文俊辉手机一看。


呵,尹净汉。


这哥肯定知道自己要被家暴,隔三分钟就发条消息,全是养生知识分享。主要平时也没见他这么有健康观念啊,胜宽耳提面命都不能让他乖乖吃维生素,明浩榨的养生果汁也从来不碰,现在是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全圆佑漠然拉黑,世界瞬间清净。







这段时间正是回归的准备期,日程繁忙行程紧迫。幸好文俊辉不能见人的时间只有一天,要不然怕是会露馅。


新专辑的收录曲李知勋已经写完了,按照惯例抓了黑泡队四位考生来大考。


全圆佑转着笔,脑子里完全没在想歌词。


他觉得若非经历此事,他还不知道自己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如此之高。


虽然他是一个沉稳的、能藏住事的、深沉的人,但是交往了许久的男朋友是只猫这件事过于激动人心,他心脏已经要激动爆了,如果不找人适当倾诉一下,他觉得自己会变成个闷炮炸掉。


于是他盯上了黑泡组的战友们。


“咳。”


总管leader敏锐抬头:“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怎么咳嗽?”


“不是。”全圆佑喜气洋洋的说,“我就是觉得猫真是这个星球上最可爱的小动物,你们觉得呢?”


崔胜澈:???


Vernon:???


金珉奎:“啊?可我更喜欢狗……”


全圆佑一秒冷漠脸:“那你真没品位。”


金珉奎:???


于是婆队排舞间隙,徐明浩把文俊辉拉到一边,小声问:“你跟圆佑哥要养宠物啦?”


文俊辉一脸懵逼:“谁说的?”


“珉奎说的。”徐明浩说,“他说圆佑哥现在天天抓着他们宣扬‘猫世最可’论,特别像个传销头子,所以他觉得你们要养猫……你脸红什么?”


“没有。”文俊辉欲盖弥彰的给自己扇风,“太热了。”







等练习完回到宿舍已经快十二点了,成员们洗澡的洗澡,睡觉的睡觉。文俊辉例行宵夜的时候发现冰箱库存已经所剩无几,便拖着全圆佑去便利店囤食,顺便兴师问罪。


“我就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全圆佑辩解道,“而且超级高兴。”


文俊辉的气势被他那句“超级高兴”灭的一丁点儿都不剩,整个人又软了下来,“那你也不能总说啊,他们都以为你要养猫。”


全圆佑惊讶:“难道我现在没有在养猫吗?”


文俊辉冲他呲牙咧嘴,非常凶恶的“喵”了一声。


初夏的夜风还没那么热,文俊辉站在楼道口,舒舒爽爽的伸了个大懒腰,露了一小截腰出来。全圆佑眯起眼睛,使坏伸手戳了一下。


“呀!”文俊辉捂住腰,瞪大眼睛,“在外面呢!”


全圆佑无辜:“又没有人。”


“没有人,但是有妖精啊。”


文俊辉没有了秘密,也就没有了顾忌。他胳膊划了个大圈,最后指着一棵树:“我们这里其实有很多不能化形的小妖精的,而且还有个长辈……好像已经几百岁了吧?”


他贴过耳朵去,然后说:“三百岁了。”


全圆佑半张着嘴,凝固在原地。


突然告诉你其实你每次以为的没人看见实际上是众目睽睽甚至还当着长辈的面,这种心情真的无法单纯用一两个词能够形容的出。


文俊辉又回到他面前,伸手晃了晃,“怎么不动了?”


“所以……”全圆佑干涩的说,“你每次对着一些非人类生物说话,都是真的在交流?”


“当然了。”文俊辉眨眨眼,“你以为呢?”


我们都以为是你童心未泯,又蹦去了四次元。


但全圆佑很明智的没有说出来。


“那……”全圆佑突然有点紧张,“我们身边到处都是妖精吗?”


“放心啦,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没有那么多灵气。”文俊辉安慰他,“虽然妖精很多,但是开灵智的很少,像我这样能化形的就更少了。你完全不用在意这些,如果遇到别的可以打招呼的妖精,我会告诉你的。”


全圆佑赶紧点点头。


“这个爷爷在中国发的芽,后来搬来了这里。”文俊辉笑眯眯的说,“所以每次见到都会打招呼。”


居然还是棵移民树。


“那我能跟他交流吗?”


“可以啊,你可以跟他讲韩语的,他在这里呆了很久啦。”


全圆佑睁大眼睛,敬佩的看着这棵入乡随俗的树,又突然想起什么:“那你路上碰到别的猫,你跟它们是说中文还是说韩语?”


文俊辉问号脸:“中国的猫跟韩国的猫……叫起来有什么不同吗?”


也是,不同类的种族之间才要说通用语言,猫跟猫当然还是得说猫话。


怪不得文俊辉每次见到猫都会喵几声,成员们还说怎么学的这么像,简直就是个人技了。


怎么能说像呢,我家这个就是。


全圆佑美滋滋的想。


“那我要怎么说?”全圆佑小心翼翼的仰望了一下树冠,完全搞不清这位长辈的面部在哪里,只好求助男朋友,“直接说话就好了吗?我能听到他的回答吗?”


文俊辉给他示范,“你这样,两手贴在树干上,你说完之后就能听到他的声音。”


全圆佑双手撑着树,上半身因为有些紧张微微前倾,聚精会神的开始考虑要说什么。然而还没等他想好,就听到了李知勋的声音。


“俊尼圆佑?你俩干嘛呢?”


全圆佑跟文俊辉回头,就看到一身运动装的李知勋跟权顺荣。


权顺荣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全圆佑,“你为什么对着棵树一副怀春的样子?”


全圆佑:???


你知不知道这是个妖精长辈,居然敢这么说话,信不信他发威怒长五十米吓死你!


他表情过于复杂,搞得权顺荣不自觉往李知勋旁边瑟缩了一下,“难道他其实是在树上刻小人咒我?”


全圆佑冷笑一声,完全不想跟这个有眼不识泰山的普通人类交流:“数到三从我眼前消失,三。”


权顺荣非常硬气:“呸!”


全圆佑立刻转变战术,挂上虚伪又和善的微笑,“HOSHI啊,你还记得前天,你、胜宽、胜澈哥做游戏输了,要抓阄选出打扫练习室的人吗?”


权顺荣警惕的看着他:“怎么了?”


“其实三张纸条上都是你的名字。”


权顺荣:!!!


权顺荣:“啊!!全圆佑!啊!!!”


权顺荣小火苗噌噌噌蹿起来,怒发冲冠的就要过去切磋一下。李知勋一把揪住他后衣领,催促道:“呀,赶紧的,早去早回来睡觉。”


文俊辉惊讶:“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


李知勋像放风筝一样拽着一个暴走的权顺荣往外走:“去健身。”


文俊辉更惊讶了,“这个点还要健身?今天练习这么累你们还有力气?”


“没有了,我好累。”权顺荣被戳到虐点,可怜巴巴的跟李知勋打商量,“知勋要不我们今天就不去了吧,每天醒来身体都好疼。”


李知勋冷酷拒绝,“不可以,要持之以恒。”


权顺荣想哭。


“啊,原来HOSHI每天早上排舞的时候没精神是因为这个啊。”文俊辉恍然大悟,“他们还说是因为那什么过度。”


李知勋眯起眼睛:“谁说的?”


全圆佑在文俊辉开口前飞快代为回答:“DINO说的。”


李知勋:“呵。”


第二天早上,李灿一脸忧伤的坐在练习室里,连排练的心情都没有。婆队其他三人围过来,权顺荣贴心的搂住忙内肩膀,关怀道:“我们忙内怎么啦?”


李灿忧郁的说:“刚才WOOZI哥叫我过去,说他决定满足我一直以来想创造KPOP历史的愿望。”


“啊,这不挺好吗,怎么不高兴的样子?”徐明浩好奇,“怎么个满足法?是准备给你发SOLO吗?”


忙内两眼无神:“不,他说我以后的part就是背景音了,从此以后我就是KPOP男团背景音第一人。”


文俊辉表示十分同情,并为他点播一首《CLAP》。


忙内听到第一句歌词,顿时更想哭了。







崔胜澈最近有点苦恼。


在他的认知里,全圆佑是一个很理性的弟弟,无论私底下跟文俊辉能有多腻歪,在公众前面也十分收敛,更别提大庭广众下痴汉一样盯着对方看。


拍摄时做游戏,照例按unit分成三队,婆队猜丁壳输了第一个上。游戏设置是简单的接龙,每人分配一个项目,最后集体过呼啦圈,比哪支队伍耗时更短。


准备的时候,文俊辉活动活动胳膊腿,一边拿了呼啦圈在自己身上套来套去,然后兴奋的用胳膊摇呼啦圈,最后一扬手,呼啦圈精准的套在蹲着的徐明浩身上。


徐明浩的拳头举起来又强忍着放下:“哎西我真是……”


文俊辉冲过去抱住他晃来晃去,欢呼道:“套中了就是我的蛤蟆了!”


徐明浩还是没忍住,揪着他的衣领飚中文:“你妹的蛤蟆啊!那是青蛙!青蛙!”


候场区的全圆佑自言自语:“真可爱。”


旁边的崔胜澈:???


他感觉自己身为队长,很有必要为了团队利益,对成员们的个人生活起到积极的监督作用,于是好心提醒:“马上要回归了,天天这么累,你能不能克制一点?”


全圆佑露出一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迷茫表情。


崔胜澈委婉的说:“特别是俊尼在婆队,你也知道,婆队的孩子们是最累的,晚上就让他好好休息吧,要不体力跟不上。”


全圆佑听懂了,随即匪夷所思的说:“哥你每天都在想什么。”


“不是,那你……”


崔胜澈话还没说完,婆队的比赛已经开始了。分配给文俊辉的是下腰过杆,作为这个游戏一向的主力选手,这个高度对他根本没难度,轻轻松松就过去了。


“猫猫果然是液体动物。”全圆佑目光黏在文俊辉身上,“哥你看,他好软。”


崔胜澈:“……”


我的崽每天都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他重新捡起刚才的话题,“那你的眼神为什么这么饥渴。”


“这叫真情流露好吗。”全圆佑温情脉脉的说,“你知道吗,俊尼真的超级无敌可爱。”


崔胜澈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你知道吗,你这样看起来真的超级无敌变态。”


全圆佑不满:“我看我自己男朋友为什么变态?”


“因为你以前也没这么露骨啊。”崔胜澈想了想,突然脸色一变,严肃的说:“难道你最近做了什么对不起俊尼的事?”


全圆佑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拒绝再与他交流。


受伤的leader只好去旁边求安慰:“Vernon啊,待会儿你想踢毽子还是投球啊?我们先商量好每人负责什么吧。”


Vernon没有反应。


崔胜澈:“Vernon啊?”


Vernon回过神,迷茫:“嗯?哥你刚才说话了吗?”


崔胜澈生气。


这日子没法过了!








除了录音跟各种专辑照之外,这段时间的行程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采访和going 的拍摄。


在going的主题里,最受成员欢迎的就是TTT。所以回归准备的差不多之后,公司就拍板去拍了TTT,权当是一个小假期。


文俊辉早上很早就醒了,洗漱完后就像个炮弹一样砸在全圆佑身上,凑在他耳边当复读机:“起床啦——起床啦——圆佑起床啦——”


全圆佑差点被他砸出一口老血,眼睛依旧闭的死死地,手伸过去,把复读机扒拉过来堵住嘴。一大早血管里的多巴胺就奔涌的气势汹汹,等早安吻好不容易结束,文俊辉已经软在了全圆佑胸口,全圆佑的神志也被激的清醒了大半。


为了让他快点醒,今天居然用了超强薄荷味牙膏。


好辣。


全圆佑看了眼手机,“现在还早吧?九点才出发。”


“是九点就要出门。”文俊辉索性变成猫在他身上踩来踩去。


“怎么这么积极。”全圆佑把布偶抱在怀里,“你去了也只是看手机。”


“在宿舍看手机跟在外面呼吸新鲜空气看手机怎么会一样。”文俊辉耳朵动了动,用爪子拍拍他的脸,“SHUA哥已经把早饭买回来了。”


全圆佑惊讶,“SHUA哥这么早起?”


“因为没人陪他骑自行车,所以他最近正在试图约别人跟他一起晨跑。”文俊辉在他颈侧拱来拱去,“还想让明浩教他打太极拳。”


这个名词在全圆佑的知识盲区,“什么是太极拳?”


“就是一种武术,速度很慢,嗯……强身健体用的。”文俊辉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你可以理解成一种有氧运动。”


“这样。”全圆佑坐起来,挠了挠布偶的脸侧,布偶很快舒服的翻了个身,露出小肚子。全圆佑马上又趴了过去,把脸埋在肚子上的毛毛里,“不行,不想起床,想撸猫。”


文俊辉立刻变回人形。


全圆佑非常好说话,“撸人也可以。”


文俊辉拒绝,“你还是去撸铁吧,我昨天看到你的腹肌好像消失了一块。”


“你确定是一块?”全圆佑忍俊不禁,“那我可能是第一个拥有七块腹肌的人。”


“你们吃什么味道的……”


崔胜澈推门进来,看到叠在一起的两个人,立刻以一种“你看我之前就说过你还不承认”的谴责目光看着全圆佑。


全圆佑:“……”


你相信我,我刚才真的只是在撸猫。







但显然洪知秀的结伴运动之旅并不顺利,在车上的时候,夫胜宽吐槽道:“真的很难跟SHUA哥一起跑步啊,完全就是只知道前进。”


洪知秀辩驳:“所以我后半程不是倒着跑了吗。”


夫胜宽哭笑不得:“那不还是一样吗?”


96line的四个人坐在最后一排,文俊辉小声吐槽:“我觉得SHUA哥在运动这条路上注孤生了。”


李知勋瘫在座位上抱着瓶可乐喝,“也不尽然,健身的时候大家就相处的很愉快,因为自己练自己的。”


文俊辉说:“那你们可以在健身房约动感单车诶。”


全圆佑拒绝:“不,很傻。”


文俊辉眨眨眼,“要是跟我一起呢?”


全圆佑毫不犹豫,“那可以。”


权顺荣有样学样,期待的问李知勋:“知勋,下次我们一起动感单车啊?”


李知勋推开他:“不,很傻。”


文俊辉过来凑热闹,“那我们一起?”


李知勋长长的拖了个思考的音,最后十分勉强的点了头,“勉为其难吧。”


权顺荣:???


文俊辉娇羞的一拳打在李知勋胸口,“啊,心空!”


李知勋一下没挡住,捂着胸口沉默了几秒,然后真挚又郑重的对全圆佑说:“你辛苦了。”


全圆佑:“还好,最近锻炼了,扛得住。”


“诶,真的,你们都不行。”那边洪知秀在叹气,“我在网上看到中国的健身方式有种叫太极拳,还让明浩教我,结果他也不跟我一起。”


徐明浩无奈,“哥你当时也没说是要跟我一起啊,我又不练那玩意儿。”


“啊,真是太惨了。”尹净汉同情的说,“那现在请JOSHUA用‘太极拳’做个三行诗吧。太——”


洪知秀:“太笨了。”


“极——”


洪知秀:“极笨。”


“拳——”


洪知秀:“权顺荣。”


权顺荣懵逼:“???”


李知勋跟文俊辉抱团发出了丧心病狂的笑声。








这次TTT的地点在海边,他们租下的房子旁边就是沙滩。上午跟摄制组互动做了几个游戏,下午自由活动,孩子们都在沙滩上玩疯了。


忙内猜丁壳输了,被哥哥们挖了个坑埋进沙子里。全圆佑看着埋的开心的文俊辉,总觉得像是看到一只在刨猫砂的大猫。


所以等忙内抖着沙子过来喝水的时候,对上全圆佑的眼神,一下子怔住:“哥你为什么一脸嫌弃?”


因为现在你在我眼里就是个猫便便。


全圆佑一脸高深莫测,缄口不言。






晚上是烧烤聚餐,这种时候必然会喝酒,所以等吃完收拾完,成员们也都醉的差不多了。摄制组收了工,大家互相搀扶着去睡觉。


全圆佑吃饭的时候并没有跟文俊辉坐在一起,此时在屋里没看到人,出门找了找,就看到文俊辉披着外套坐在沙滩上,捧着个易拉罐对着海面发呆。


他以为罐子里的是果汁,结果凑近了闻到了酒味儿。


“不是不喜欢喝酒吗?”


文俊辉晃了晃易拉罐,“偶尔也会想喝一点。”


夜幕沉沉,海面黑茫茫一片,还有薄雾,视野并不清晰。全圆佑陪他看了会儿,问:“这里有妖精吗?”


文俊辉说:“有的。”


“你能看到他们?”


“当然啦。”


全圆佑好奇:“那你们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也没有很大的区别,只是比你们多看到一些东西而已。”文俊辉提议道,“想看看吗?”


全圆佑有点惊讶,“我也可以看到吗?”


“可以啊。”文俊辉站起来,“我们换一个地方吧,能看的更清楚些。”


房子的不远处有棵树,白天的时候看就只是棵普通的树,而且没什么叶子,也看不出品种。文俊辉把易拉罐随手搁在树下,向全圆佑介绍说:“这是个年纪更大的爷爷,而且因为年纪太大了,有点秃头。”


啊,怪不得没叶子。


文俊辉说:“这个爷爷超级高的。”


全圆佑抬头看了看,对此存疑。


一层楼高……也叫超级高吗?


“他只是隐藏了自己的身高,你只能看到一部分。”文俊辉眨眨眼,“来,带你看一下妖精的世界。”


他笑的狡黠,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眼睛里流光溢彩,颇有一丝惑人的味道。全圆佑不由自主的走近,此时才有种男朋友真的是妖精的实感。


文俊辉伸手在全圆佑眼前打了个响指,全圆佑就觉得视野骤然清晰了很多,接着就看到了这棵树的真容。


盘根虬结,高耸入云,完全看不到尽头。


果然是超级高。


文俊辉拍拍树干,一根树枝降了下来,停在两人面前。


全圆佑惊奇的问:“这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升降梯。”文俊辉拉着他的手坐上去,“带你上去看。”


妖精世界的升降梯又快又稳,全圆佑都没觉得自己怎么动,就已经身在半空。


高处视野开阔,所见恍入梦中。


身边的树虽然没有叶子,但是开了满满的浅银色的花,沾手就是簌簌星光。


月色微凉,薄纱般虚虚笼下来。远处海天相连,浓稠的夜色里有点点荧光,分不清是天上的星子掉进海里,还是海水已经漫上天际。


全圆佑情不自禁的感叹:“好美。”


“那是海里的贝类,还有些会发光的鱼,但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文俊辉变成猫的样子,钻进全圆佑怀里。有只蝴蝶一样的小东西飞过来,翅膀晶莹漂亮带着微光,停在布偶的鼻尖。


“这是星蝶,喜欢好看的事物。”文俊辉眨眨眼,星蝶盈盈飞起,又落在全圆佑指尖。


“它很喜欢你。”文俊辉说。


全圆佑看着他:“它也很喜欢你。”


文俊辉挺了挺小胸脯,“那当然啦,毕竟我世界第一帅。”


“嗯。”全圆佑捏捏他的爪子,眉眼温柔,“我也很喜欢你。”


文俊辉蹭蹭他的侧脸,声音软软的像是撒娇:“我也是。”





静谧的美景总会让人心沉静下来。全圆佑静静地抱着他坐了会儿,回想起来,兴致勃勃的问:“刚才你那个响指是法术吗?”


文俊辉歪头想了想,“算是吧。”


全圆佑谨慎的问:“那我是不是已经开天眼了?以后都能看到妖精?”


“并不会,你想太多了。”文俊辉晃晃尾巴,“明天醒来就恢复正常了。”


“好吧,那你会别的吗?”全圆佑好奇,“比如把假期变长之类的。”


“这种事难道不该去找副社长吗?”文俊辉表示无能为力,“为了这个社会的和谐,我们的能力受到很大限制,只能做到一些很小的事情,比如让你赢一次净汉哥。”


“会嫌弃我吗?”他仰起头,“要是没有限制,我说不定能修炼成一个特别厉害的大妖,带你上天入地。”


“怎么可能嫌弃你,好歹比我厉害多了。”全圆佑给他把毛揉乱,再帮他把毛理顺,“虽然电视剧都是胡扯,但有一点应该是真的——厉害的大妖精的感情生活都不太顺利。我也不太想上天入地,我们还是一起跟成员们好好的站在舞台上吧。”


“也对。”文俊辉尾巴甩来甩去,深以为然。


全圆佑想了想,主动说:“你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什么吗?”


文俊辉:“什么?”


全圆佑试探着说:“我在想能不能买点猫薄荷……”


果然,话没说完,文俊辉就气势汹汹的亮出爪子:“你在想什么危险的东西!快点打消这个念头!”


“已经从购物车删掉了。”反正也不会真的被挠,全圆佑毫无顾忌的捏住小爪子,摩挲粉色的小肉垫,轻声问:“为什么突然想喝酒?”


文俊辉缩在他怀里,老老实实的说:“因为最近有点累。”


“那现在好些了吗?”


“好了。”文俊辉被捏的很舒服,又在全圆佑怀里扭来扭去,“觉得累的时候就想变回猫,但是以前不能,所以就要忍着。现在因为圆佑知道了我的本体,所以可以毫无顾虑的休息一下,真的很好。”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文俊辉抱住他的手,“那时候大家都很累。”


全圆佑心里发软,轻轻在布偶的鼻尖上落下一个吻。


“好爱你。”


布偶怔了一下,随即扑到他身上,变回人形。全圆佑抱了满怀,失笑,“怎么突然又变回来了?”


文俊辉搂着他的脖子,“因为想亲亲。”


全圆佑笑起来,凑过去跟他认真接吻。








下去的时候,全圆佑从肩上拈起一朵浅银色的花。文俊辉接过来用力一压,花朵就变成了一枚银质书签。


“这是树爷爷送给你的。”


“啊,真的吗?”全圆佑很有礼貌的冲树鞠了个躬,“谢谢。”


树妖没有回答,但是晃了下树枝,银色光晕飘下来,化成一场星雨。



“这个书签可以变形状的。”文俊辉说,“你喜欢什么花?我可以变给你。”


“我喜欢……”全圆佑认真思考了一下,突然笑了。


“这么说起来,我倒是真的有最喜欢的花。”全圆佑回忆说,“你还记得在我们出道以前,大家一起玩逃脱游戏吗?你第一次玩不知道规则,也不太懂韩语,我们跟你解释了半天,总算能让你明白脚不能踩到地上。”


“结果游戏开始没几分钟,你就爬到树上去了。”全圆佑打趣道,“果然是只猫,那么会爬树。”


文俊辉捂住脸,“啊,黑历史。”



“那局知勋是鬼,直到最后也没抓到你。你不知道游戏结束了,一直在树上藏着,结果大家都在找你。”


“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了那棵树下,一抬头,正好跟你对上视线。我比了个手势,说游戏已经结束了,你点了点头,然后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


“那是棵海棠树,你跳下来的时候,身上都是海棠花瓣。”



文俊辉“啊”了一声,“所以你最喜欢的花是海棠吗?”


全圆佑摇头,牵过他的手往回走,“不是。”






我最喜欢的花,是那天你落到我面前。




你微微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经等待的太久了。








“所以我到底应该把它变成什么形状?”


“嗯……变成猫的形状吧。”


“可以啊,你喜欢哪个品种?不过变出来的形状可能相差不大,因为没有颜色。或者你喜欢的别的东西?或者文字也可以,歌名?地名?”


“……你还是变成‘文俊辉’三个字吧。”





反正无论从哪个问题出发,终点都是你啊。











子沐 请看置顶 缘更ing

第55章 彼此

  徐明浩把门拍得“砰砰”响,他和文俊辉向来不客气。

  “文俊辉,起床了!”

  旁边探出一个睡眼惺忪的脑袋,金色的头发炸成了一朵蒲公英,是夫胜宽。

  “俊哥好像去厨房了。”他说。

  徐明浩有些尴尬地停下自己的手。

  “胜宽啊,你没起啊,不好意思,我以为就俊哥一个人还在睡。”

  好脾气的孩子摇了摇头:“没事,我本来也要起了。”

  徐明浩点点头,风风火火地就要朝厨房去,又突然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连忙停下脚步:“胜宽啊,快收拾下,胜澈哥说要开会的,还记得吗?”

  蒲公英立刻炸了毛,夫胜宽一蹦三尺高:“啊?!完蛋了我给忘了!?惨了惨了!!”说着,他把门“碰”地一声带上,......

  徐明浩把门拍得“砰砰”响,他和文俊辉向来不客气。

  “文俊辉,起床了!”

  旁边探出一个睡眼惺忪的脑袋,金色的头发炸成了一朵蒲公英,是夫胜宽。

  “俊哥好像去厨房了。”他说。

  徐明浩有些尴尬地停下自己的手。

  “胜宽啊,你没起啊,不好意思,我以为就俊哥一个人还在睡。”

  好脾气的孩子摇了摇头:“没事,我本来也要起了。”

  徐明浩点点头,风风火火地就要朝厨房去,又突然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连忙停下脚步:“胜宽啊,快收拾下,胜澈哥说要开会的,还记得吗?”

  蒲公英立刻炸了毛,夫胜宽一蹦三尺高:“啊?!完蛋了我给忘了!?惨了惨了!!”说着,他把门“碰”地一声带上,显然是着急洗漱去了。

  “……”徐明浩叹了口气,所以说,他还是得去叫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哥。

  他一边默默吐槽着,一边朝厨房跑去。

  离着老远,他就闻到十七楼的公共厨房传来的香味。

  得,这也是个忘了崔胜澈嘱咐的主。

  “你在干啥?”徐明浩迈步走进去,一低头,才看见文俊辉坐在矮椅上悠闲地摆弄着手机,旁边炖着一锅汤。

  见他来,掀开眼皮瞅了一眼,又立刻把注意力放回手机里,打了个呵欠:“困,炖个汤清醒清醒。”

  “……胜澈哥说要开会。”

  “……啥时候说的?”文俊辉呵欠打到一半一下子顿住。

  徐明浩这才想起来,崔胜澈说开会通知的时候,这家伙早和全圆佑醉回宿舍来了。

  他叹气,把前因后果和文俊辉一说,后者立刻放松下来。

  “……所以说,喝酒不能谈事,太容易误事了。”徐明浩评价道。

  ——鉴于到他来叫文俊辉前会议室就去了七八个人。

  “你居然会记得,”文俊辉给他鼓掌:“我走的时候,你明明在金珉奎怀里醉得神志不清了。”

  他这样一说,徐明浩立刻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偷偷摸摸地看向他。

  文俊辉把手机“啪”拍在一边,拿起勺子看锅里的排骨汤。

  “你吃不?我做了挺多,还没放辣椒呢,待会开会和大家分了。”

  “……你……你不生气?”徐明浩眨了眨眼:“昨天我都没把你送回去……”

  文俊辉叹了口气:“你醉成那样,路都走不直,怎么送我?”

  他一边拨弄着热汤,一边看向徐明浩,见后者面上有些难看,心里一转,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

  “明浩啊,”想通这点,他也不急着炖汤了,而是把勺子放到一边,看向徐明浩,摆出无理取闹的架势:“你居然见色忘义,不和我天下第一好了!!”

  徐明浩复杂纠结的情绪顷刻间烟消云散,他额头青筋微微跳动:“说什么鬼话,你是你,他是他,我……”说到这里,他一顿。

  文俊辉接了他的话茬:“是啊,”他这时候反而像一个哥哥,又稳重又冷静:“明浩,多了别人爱你,是件挺好的事的,”一说起真心,他便难以抑制的害羞,所以说到一半便垂眼望着滚汤发呆:“你又不会因为别人而抛下我,就像我不会因为别人丢下你一样。明浩啊,我们可是家人呢。”

  “我们是彼此特殊的存在,”他又说:“你看,一样的语言,一样的记忆。你可是我从实验室里接出来的,我们只有彼此这么长时间,你得对我们两人有点信心。”

  徐明浩早在他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眼眶泛红,他虽然不知道文俊辉在华国发生了什么,但他的俊哥一回来就很明显的和全圆佑走近了,就像孩子会吃父母兄弟的醋一样,他也暗中有些嫉妒。

  同时,他也有些心虚,因为他真的很喜欢金珉奎,很想和他凑在一起,但又担心会不会忽视了他的搭档。

  这种小小纠结的情绪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直到此刻才如冰雪般消融。

  是的,他们对彼此来说完全不同。

  “明浩啊,你可是我最坚定的后盾啊,我一切的退路。”文俊辉说。

  文俊辉又何尝不是他的后盾、他的退路呢?

  徐明浩长舒一口气。

  

  

  

  

殁(开学停更版)

SVTℓℓ  当黑泡4A挑战一天不理他们lp

*OOC


*澈汉率知佑灰奎八,一句话硕宽,不打tag


*又名黑泡4A作死记


*创作的时候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建议谨慎阅读,灰常沙雕无脑,很快乐


*其实是一天的流水账


*是的你没猜错,这就是离家出走的那个的下一部(虽然上下文几乎毫无关联就是了)


*1.86w

  码死我了,不要脸的球个红心


————————————————


家有仙妻(4)


我家哈尼是天使:喂,我说真的要挑战吗?

我家宝贝叫小好:我说要不算了吧真的🙏

猫猫世界第一可:……(默默赞同)

昵称要七个字吗:可是你们打...


*OOC


*澈汉率知佑灰奎八,一句话硕宽,不打tag


*又名黑泡4A作死记


*创作的时候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建议谨慎阅读,灰常沙雕无脑,很快乐


*其实是一天的流水账


*是的你没猜错,这就是离家出走的那个的下一部(虽然上下文几乎毫无关联就是了)





*1.86w

  码死我了,不要脸的球个红心










————————————————





家有仙妻(4)


我家哈尼是天使:喂,我说真的要挑战吗?

我家宝贝叫小好:我说要不算了吧真的🙏

猫猫世界第一可:……(默默赞同)

昵称要七个字吗:可是你们打ℓ赌输了诶。

我家哈尼是天使:……

我家宝贝叫小好:……

猫猫世界第一可:SCSkmg戒ℓ赌吧。

猫猫世界第一可:不戒也行,下次别带上我😅

猫猫世界第一可:黑泡可以有福同享,但不能有难同当。

昵称要七个字吗:马甲。

我家哈尼是天使:。。。

我家宝贝叫小好:我们也没想到真的会输嘛👉👈

昵称要七个字吗:拒绝对手指。

猫猫世界第一可:服了你们了,要不这老六送给你们俩当?

我家宝贝叫小好:我昨天才哄好我的小好宝贝😢明天又完蛋了😭

昵称要七个字吗:哥,活该。

我家哈尼是天使:啊西,怂什么!我们4A要敢作敢当知道吗!

昵称要七个字吗:哥,是你们作,我们当。

我家哈尼是天使:。。。

我家宝贝叫小好:@昵称要七个字吗  啵啊,别说了,杀人魔已经提刀了

我家哈尼是天使:呀!金珉奎谁允许你说我是杀人魔!?

猫猫世界第一可:[你想在这里见到杀人魔吗.jpg]

猫猫世界第一可:图源GOING官方↑

我家哈尼是天使:。。。

我家哈尼是天使:等我活过明天就收拾你们这群imma🔪🔪🔪






金珉奎退出聊天软件,屏幕切换到桌面,壁纸是他趁明浩睡觉时偷偷拍的一张照片,徐明浩一张小脸隐在围巾里,软fufu的脸颊看起来就很好亲,金珉奎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熬过出差期冷战明天早上回家还不能美美抱自己棉花狠亲两口,他就忍不住的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两圈,发出一些类似小狗的哼唧声。然后,就被隔壁床的崔胜澈踹了一脚。

崔胜澈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双手抱臂放在胸前:“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金珉奎仰躺在床上,双眼失去高光:“不能!”

崔胜澈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就没半点骨气。”

金珉奎拍了下床垫,振振有词道:“你懂什么,在老婆面前谁还不是个小狗了?”

酷•也是修勾•酷:……真有道理。

金珉奎在心里心疼自己,同时不忘“好心”的提醒崔胜澈:“哥,净汉哥的后劲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崔胜澈瞪眼:“我差你提醒!”

呵,他赌输了的那一刻就做好到八十岁都要看尹净汉重演这件事的准备了。

崔胜澈悲从中来,不再去管金珉奎蹂躏被子的恶行,慢吞吞的躺回自己床上去了,再次打开聊天软件,点开顶置。


天使大人


哒嘟:哈尼,晚安呀~明天我们就回去啦!

天使大人:嗯嗯,知道啦~哒嘟你也快睡吧❤️

哒嘟:好,宝贝亲亲😘

天使大人:亲亲😘


尹净汉放下手机,这已经是崔胜澈今天晚上第四次和他说晚安了,这家伙怎么忽然这么腻歪了?

难道是这次出差太久了?太想他了?

尹净汉撇了撇嘴角,小黏人精。不过一想到崔胜澈明天早上就回来了,尹净汉心情不可否认的变得非常好,他把手机放在床头,躺下盖好被子,轻声说

“看在你这么想我的份上,明天就对你热情点叭kkk”



这边崔胜澈怅然放下手机,用被子蒙上脑袋,闷闷的和金珉奎说了句晚安,然后便睡了。

金珉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在键盘上打打删删的,十几分钟都没发出去半句话。

怎么办,他要不要现在就跪滑道歉,抢在事情发生之前及时止损?

还没等他纠结完,徐明浩的消息就先发来了


小好老婆


小好:还没睡吗?

修勾骑士:!还没!

修勾骑士:老婆你怎么也没睡?已经十一点半啦!

小好:呀!老婆?什么老婆?禁止泥塑我!

修勾骑士:好的老婆!

小好:…金珉奎。

修勾骑士:呀米安!😭

小好:算了,饶你一次。

修勾骑士:呜呜呜小好宝贝最好了💕💕

小好:……真的就不能叫我名字吗?

修勾骑士:😢🥺​🥺​🥺​

小好:行吧,你爱叫啥叫啥吧/除了老婆。

修勾骑士:嘿嘿😊

小好:快点睡啦,明早要起好早的。

修勾骑士:好❤️

修勾骑士:宝贝晚安(づ ̄ ³ ̄)づ

小好:晚安。


徐明浩把手机戳上充电器,揉了揉有点发烫的耳朵,过了好久才自我辩解似的自言自语说:“才不是因为想你才这么晚都没睡着的。”

徐明浩继续自我欺骗了两句,便也缩进被子里缓慢进入了梦乡。



无论这两对怀着怎样的心思,反正四人都已经安然入梦,而刚刚借口出来吹风的全圆佑已经站在阳台把脸都吹冰了也没想出什么理由和文俊辉解释为什么今晚不和他一起睡了。

jww:csc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全圆佑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11:46。

再过十四分钟就是第二天了,那个该死的赌约就要践行了。

全圆佑抹了把脸,在心里暗鲨两人无数次,抬步走向文俊辉房间。

“俊尼呀。”

“嗯哼?”文俊辉抬起双眼,眨巴眨巴的看向全圆佑。

全圆佑咬了咬后槽牙,他现在就应该把文俊辉的脑袋按在他胸前和他说没事我们睡觉吧而不是想着怎么离开这个房间,可恶!

“我今晚回房间睡了。”全圆佑迅速说完这句话,随后紧张的观察文俊辉的反应。

嗯,不理解,不高兴,还有点开心,嗯!?开心???

全圆佑瞬间警铃大作,难道他的俊尼已经烦他了吗?

没等他说什么,文俊辉便点了点头:“好。”然后坐起身拉过全圆佑在他脸颊上亲了下:“晚安圆圆。”

全圆佑带着受伤的心,吻了吻文俊辉的额头:“晚安猫猫。”


看来今晚无论如何,都会是全圆佑的不眠之夜了。


至于崔瀚率,这孩子比他的圆佑哥幸运的多,洪知秀今晚恰巧有个单人行程,到明早才能回来,他并不需要绞尽脑汁的思考如何合理的离开他哥。

崔瀚率用最后一点时间和洪知秀聊天。


My Sweetie


V:哥快要上台了是吗?

Darling :yes,十二点十五分。

V:哥要好好享受舞台,一定会成为全场焦点的!

Darling:OK,got it~

Darling:你先睡吧,马上十二点了,我还有很久呢。

V:um,see you in the morning ,my sweetie.💗

Darling:good night ,my babe.💗


崔瀚率退出软件,时间正好十二点整。



一天不理lp挑战,开始!








崔瀚率万万没想到,第一个面对暴风雪的是自己。


洪知秀凌晨四点半才结束行程,等到家已经是五点多了。他先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了身睡袍,又仔细的吹干了头发才回了房间——嗯,没错,崔瀚率的房间——看着崔瀚率习惯性空下一半的床,洪知秀自然的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双手环住崔瀚率,打了个哈欠。

崔瀚率向来有早起的习惯,故而洪知秀躺下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睁开了双眼。

洪知秀看他醒了,有些歉意的说:“吵到你了吗dear?抱歉。”

崔瀚率下意识就想说没有,但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挑战时间了,一句话在崔瀚率嘴里转了好几圈最后咽了下去。

崔瀚率又闭上了眼睛装睡。

洪知秀虽然对于崔瀚率没有回抱住他有些不习惯,但是他也实在疲惫,所以洪知秀没去深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等到身边人呼吸平稳了后,崔瀚率才又睁开眼睛,发出今天的第一声叹。

还有十九个小时,这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好吗?

崔瀚率小心翼翼的起了床,决定去厨房觅食,安抚一下沉痛的内心。



路过阳台时看见了一个透着浓厚悲伤的背影。

崔瀚率认为如果全圆佑手里再塞根点了一半的烟这个画面就更合适了。


想到这哥昨晚大约过的很不好,崔瀚率去厨房的时候顺带带了个面包递给全圆佑。

全圆佑转脸时还是把崔瀚率吓了一跳,这俩大黑眼圈,好家伙,哥你是一晚没睡吗?崔瀚率惊讶的问。

全圆佑的精神游离了一会儿,才再次回到体内,接过崔瀚率的面包,干巴巴的道了句谢,然后灵魂含量极低的撕开袋子往嘴里塞面包。

崔瀚率实在受不了全圆佑这副对食物一点都不真挚的样子,难得的,崔瀚率有了给全圆佑做一下心理辅导的想法。

“哥,”崔瀚率拖过旁边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你怎么了?”

“啊……”全圆佑用一种无起伏但是透露着强烈哀怨感到语气说:“俊尼不爱我了。”

“!!!”

崔瀚率撕面包袋子的手都顿了顿,惊讶的看着他。

“我昨晚说我回房间睡,他甚至有些开心。”全圆佑45度角仰望阳台外的天空:“他是不是烦我了。”

崔瀚率抽了抽嘴角,继续优雅的撕开面包袋子,拿了一片放进嘴里,继续听他忽然有了某种奇怪属性的圆佑哥碎碎念。

“哥,其实你不要总把思维局限在俊哥对你的情感上。”崔瀚率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最后一片面包,然后认真的说:“俊哥当时有些开心就一定是你脑海中认为的他厌倦你吗?”

“哥,你总是不自信,俊哥和明浩哥说过好多次,‘圆佑啊,总是不相信我爱他’”

“就像这次,明明俊哥显得不解又不高兴,你却只在乎那一闪而过的高兴然后怀疑了自己一整晚。”

“哥,你要相信自己,至少也相信俊哥是真的爱你吧。”

崔瀚率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讲大道理的话,说完后便安静的拧开一盒牛奶,给全圆佑思考的时间。


等崔瀚率从容的吃完了早餐,全圆佑也想通了不少,他挂上一个微笑拍了拍崔瀚率的肩:“vernon啊,谢谢你。”

“哥去睡会儿吧,否则今天俊哥一定会注意到的。”

“没事,我之前经常打游戏通宵。”全圆佑对此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忽然又改了主意:“但我还是睡俩小时吧。”

确实,如果文俊辉一会儿看见他的熊猫眼,一定会让他赌约完成的难度产生一个质的飞跃。


七点,全圆佑并没有起床,但徐明浩已经收拾停当,准备出门了。

“明浩呀~是去接珉奎和胜澈哥吗?”权顺荣穿着虎皮睡衣探了探头。

“嗯,估计他们飞机快落地了,我现在出门,到那边时间差不多刚好。”徐明浩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崔瀚率闻言挑眉,手指点开聊天群。



家有仙妻(4)



昵称要七个字吗:@我家哈尼是天使@我家宝贝叫小好  哥,明浩哥说去机场接你们。

我家宝贝叫小好:……

我家哈尼是天使:哈哈哈哈哈哈哈金珉奎受难记马上上映。

我家宝贝叫小好:😢😢😢可不可以让明浩别去啊。

昵称要七个字吗:唔,他已经收拾好了。

我家宝贝叫小好:@猫猫世界第一可  快,你来接我们!

昵称要七个字吗:哥,没用的,别挣扎了,圆佑哥一晚没睡,刚刚睡觉去了。

我家宝贝叫小好:jww你一点都靠不住!!

我家宝贝叫小好: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我家宝贝叫小好:气死我了vernon你为什么不学驾照👊👊👊

我家哈尼是天使: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昵称要七个字吗:等等,情况有变,明浩哥准备延迟一下出门。

我家宝贝叫小好:或许,你可以现在去把全圆佑摇醒吗?🙏

昵称要七个字吗:呃,应该不行。

昵称要七个字吗:因为净汉哥要明浩哥等等他,他也去接你们。

我家哈尼是天使:

我家宝贝叫小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也别想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家哈尼是天使:不可能!!!哈尼不可能这么早醒!!!

昵称要七个字吗:[照片]

我家哈尼是天使:。。。

我家宝贝叫小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昵称要七个字吗:哦,净汉哥说要扑过去给你一个抱抱。

我家哈尼是天使:呜呜呜我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昵称要七个字吗:他们出门了。

我家哈尼是天使:完了

我家宝贝叫小好:毁灭吧。




尹净汉和徐明浩站在机场,帽子口罩捂的严严实实,透过墨镜搜索在人群中的崔胜澈金珉奎。

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给他俩消息一个都没回,等会可别走差了。

“诶?”徐明浩扯了扯尹净汉的袖口,另一只手虚指向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两个是吗?”

尹净汉眯着眼睛扫视过去,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顿时点了点头:“对。”

“没看见我们吗?”徐明浩在口罩下鼓了鼓嘴,他还特地穿了这件金珉奎最喜欢的衬衣呢,不过人多没看见也正常吧。

“给他们打个电话。”尹净汉说着便拿出手机,目光追随着两个人影。

彩铃声响起,但并没有显示接通,尹净汉看着崔胜澈混在人流中远去的身影顿了一下走的更快了,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崔胜澈你小子竟然不接我电话?!

他放弃了整整四个小时的懒觉时间啊!四个小时啊!你知道四个小时的睡眠对兔子大爷意味着什么吗?!

尹净汉挂掉电话,一手拽住徐明浩,顺着人群外延直奔机场门口。


崔胜澈和金珉奎脚步匆匆,半点都不敢回头朝那个方向看。

崔胜澈感到口袋里的手机已经停止振动,一时不知道应该松口气还是应该提口气。

金珉奎平生第一次希望自己矮一点,他刚下飞机当然一眼就看见了徐明浩,他的小好宝贝果然是人群中最靓的宝,金珉奎毫不怀疑徐明浩一定会看到他,啊,有的时候夫夫之间太默契也不是什么好事。

“哥,我们怎么办?打车回去吗难道。”金珉奎问。

崔胜澈苦大仇深的点头。

还没等金珉奎开口,两只手就从他们身侧伸出,将两人揪了过去。

“你们俩还想往哪跑啊?”尹净汉抱着臂,仰头盯着两人,准确来讲,是盯着崔胜澈。

崔胜澈缩着肩不敢说话,乖的如同一个鹌鹑。

好在今天尹净汉心情真的很好,他轻哼一声:“我和明浩开车来的,走吧。”

崔胜澈如蒙大赦,生生克制住了要点头的欲望。

“珉奎?”徐明浩一时不习惯非常安静的金珉奎:“怎么了?”

金珉奎没答,瞥了眼崔胜澈,从他眼中看到同样的苦涩。

徐明浩和尹净汉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圈,直觉告诉他们有些不对劲,但他们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徐明浩习惯性的挽上金珉奎的手臂,语气放软了许多:“我们珉奎没有休息好吗?”

崔胜澈觉得如果再不开口就要尬死在这里了,于是他答道:“嗯,最近跑的行程真的太多了,珉奎一直没睡好。”

“嗯……刚刚在飞机上还在补觉来着。”金珉奎打了个哈欠,挤出一点泪花,还不忘替崔胜澈找补:“胜澈哥也一样辛苦的。”

徐明浩和尹净汉同时“啊”了一声,随即心疼的说:“那快回家吧,我们开车,你们再睡会儿。”

金珉奎点了点头,别误会,他是对着尹净汉点的,他可没违规嗷。

崔胜澈也点头:“辛苦。”当然,对徐明浩说的啦。

徐明浩和尹净汉分别拉住两人的手,走在前面带路。

后方的金珉奎和崔胜澈看向对方,都是劫后余生的反应。

为了不穿帮,上车后两人坐在后座上,一齐装睡。

尹净汉开车很稳,两人倒是真的睡着了,等一觉睡醒已经到了家中。

金珉奎和崔胜澈拖着自己的行李,沉默的跟在两人身后,尹净汉和徐明浩只当他俩没睡醒,暂时没觉得不对劲。


“胜澈哥珉奎哥,你们回来啦!”李灿迎了出来,接过金珉奎手里的拎着的一些给队友带回来的东西。

崔胜澈不满的说:“呀!为什么不帮我拎?”

李灿无语的看着只拎了一个自己行李箱的哥,你是老弱还是病残啊,不能自己拎?当然李灿只是叛逆的腹诽两句,并没有讲出声。

夫胜宽听到动静打了个哈欠站到门口,顿时收获到两个哥哥幽怨的眼神。

夫胜宽喝了口冰美式,无所畏惧的看了回去,表情好像在说:愿赌服输吧哥哥们。

谁让他们自己赌上头了呢,夫胜宽笑着走过去,一手挽上徐明浩,一手挽上尹净汉,还不忘回头对两个怨夫吐舌挑衅。


boo:战争贩子无所畏惧。


崔胜澈和金珉奎有苦说不出,低头拎着行李箱脚底生风的回了自己房间,留下尹净汉和徐明浩疑惑对视。



徐明浩一进门就看见文俊辉老长一条猫瘫在沙发上,毫不客气的占领了整个沙发,徐明浩过去拍了拍他的背,文俊辉翻过身,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和徐明浩说着早安,然后缩起了腿给徐明浩腾了个位置。

徐明浩看他好像精神是真的不太好,刚刚那句早安还用的是韩文。

“怎么又熬夜了,圆佑哥这么纵着你?”徐明浩坐到空位上,用中文问道。

文俊辉又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说没事,然后又没精打采的黏到徐明浩身上,含糊的答:“昨晚他睡一半突然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然后你就一夜没睡?”徐明浩把手放在他下巴下,撸猫似的轻轻揉着。

文俊辉乖顺的把脑袋贴放在他手上,闻言点头。

“啧,你怎么也这么敏感了?前两天不还和我念叨他呢吗?”这下徐明浩倒是真的奇怪起来了,文俊辉会为这事睡不着觉?

文俊辉疑惑的嗯了一下,随即恍然:“啊,我没睡是因为我熬夜把剧给追完了,圆圆不在没人提醒我,我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天亮……”

“嘿嘿,之前圆圆都不给我半夜看剧,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文俊辉眯着眼睛笑,更加像极了猫。


徐明浩:OK,fine,还是文俊辉没跑了


文俊辉回味了一下剧情,想到某个点突然激动起来,啪的拍了下徐明浩大腿,气愤的说:“男主怎么能这样瞒女主呢!还故意不理她!真过分!”

徐明浩嘶了一下,报复性的捏住了文俊辉最近养起了一点肉的脸颊,因为手感很好于是又忍不住多揉了两下。

但是徐明浩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自己,他疑惑的向四周看了看,没看见可疑人员,便以为自己感觉错了。

刚把脑袋缩回房间的金珉奎觉得自己牙都要咬碎了,他也想躺在宝贝小好的腿上被老婆捏捏脸啊呜呜呜,文俊辉你个有夫之夫难道不懂什么叫做保持距离吗!呜呜呜气死修勾了!

金珉奎没办法黏徐明浩又不好意思去扯文俊辉,只能飞奔上楼摇醒全圆佑。


“圆佑!全圆佑!王五!”金珉奎猛摇几下全圆佑,全圆佑被惊醒,满脸脏话的看着金珉奎。

“你老婆跟人跑了!”金珉奎语出惊圆。

全圆佑难得的起床气都被吓跑了大半:“你说什么?和谁跑了?”

“和我老婆!”金珉奎一脸悲怆。

全圆佑忍了又忍,才没一拳捣死金珉奎。


如果有人提早告诉他金珉奎离开徐明浩智商会断崖式下跌他一定要穿越回去给打赌的金珉奎泼一盆洪知秀同款冰水,让他醒醒脑子。


“呜呜呜哥怎么办啊!”金珉奎少女祈祷般的看向全圆佑。

“凉拌!”

“‘郎班’是什么意思?”

“一句中文,每次dk问怎么办的时候俊尼总会接这俩字。”全圆佑揉了揉眼睛,甩开金珉奎的手,起了床。

金珉奎哦了一声便跟在全圆佑身后出了门。

两人站在楼梯拐角,往下观察一楼客厅的两人。

此时客厅两位已经恢复了正常坐姿,在和李硕珉崔瀚率讲话。

“胜澈哥去哪了?”全圆佑有点不好的预感。

“他刚刚回房间放东西了吧。”金珉奎抬头看了眼二楼,发现他的房间门还关着。

“那净汉哥呢?”

“嘶——”

“嘶——”

一狗一猫同时倒抽一口凉气,立刻冲向二楼。

拯救无实权大哥,刻不容缓!



他们这番动静不小,引得沙发上四个同时转头看向他俩,奈何他俩跑的太快,文俊辉一句“圆圆”卡在嗓子里还没喊出来全圆佑和金珉奎就已经冲上二楼了。

“他们咋了?”文俊辉一脸疑惑。

“不知道呢,可能是有什么急事?”李硕珉也是一脸奇怪,不说全圆佑,他那个帕布亲故没变成狗皮膏药贴在徐明浩身上这件事就及其不合理。

崔瀚率假装隐形人,暗自祈祷今天的洪知秀可以多睡会,要是能睡到晚上就好了。

徐明浩看着金珉奎慌张的背影皱了皱眉,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当然能察觉到金珉奎有事瞒着他,但是,徐明浩垂下眼帘,什么事情非要躲着他呢?




“澈哩~”

崔胜澈浑身一抖,脚底抹油就想溜,然而衬衫后领已经被兔子爪揪在手里了。

“wuil澈哩呀~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啊?嗯?”

别看兔子大爷仍然用的是那如同撒娇的口吻讲话,崔胜澈已经起了一层冷汗了。

愿赌服输接受惩罚这件事是当然的,赌约也是一定要践行的,但是,再践行下去他真的害怕自己的小命和老婆总得没一个。

正当崔胜澈打算拼一把装个肚子疼之时,门被笃笃敲响。

“哥?胜澈哥在里面吗?”是金珉奎的声音。

“哥,我们有点事情要和你讲一下。”这个是全圆佑。

崔胜澈一瞬间差点泪奔,真是他的好弟弟,哥平时没白疼你们!

趁尹净汉松手的间隙,崔胜澈风风火火的跑过去开了门。

金珉奎和全圆佑往里一撇,果然看到了弯着眉眼笑的危险的尹净汉。


猫狗:幸好,差点寄了。


“哥,我们这里有一项事关HIP-POP TEAM的终身大事要和你商讨一下。”金珉奎睁着眼睛说瞎话,全圆佑也是表情认真的点头。

“哦?”尹净汉微笑着上前,状似无意的问:“什么大事啊,哥可以听听吗?”

“呃……”金珉奎咽了下口水:“是我们小分队的秘密!”

见尹净汉的目光扫过来,全圆佑立刻点头:“马甲马甲。”

“好吧,那哥就不打扰你们了。”尹净汉笑眯眯的说完便出了门,金珉奎和全圆佑长腿一跨,立刻进了房间啪嗒关了门。

三个劫后余生的大男人都瘫坐到地上,看着彼此瞬间有种莫名的过命交情产生了。


尹净汉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默了片刻,忽的又勾起一抹笑,悠悠然的回自己房间补觉去了。


一楼的几人虽说还在聊着,但是也因为刚刚的两人分了些神,越是时间长徐明浩心里那种不安感越是强,金珉奎很不对劲。

“怎么啦?”文俊辉偏头用中文小声问。

“……没事,有点头疼。”徐明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本来就是猜测,还是不说了,平白惹得俊尼担心。

文俊辉虽然没信,但也没再问,毕竟明浩不打算说的事就是真的不会说了。


“孩子们,有没有谁去训练室?”换好一身简单的训练服的权顺荣一边换鞋一边大声问。

“我去我去!等我一下!”李灿见炸毛的头发实在是梳不顺了便随手从衣帽间抓了个帽子跟了出来。

“我也去吧。”李硕珉站了起来:“我怕我唱歌吵醒他们。”

“带我一个。”徐明浩想着反正是想不通不如去跳舞好了。

“啊……我就不去了,好困。”文俊辉又打了个哈欠,然后说:“我明天去。”

“困就补觉,少玩点手机。”徐明浩一把抽走他手里的手机,看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的文俊辉才抛了回去,丢下一句“走了”就去换鞋了。

他本身穿的就是今早去机场的那件,他也不觉得有换的必要,直接换了双鞋就出门了。


“呀!午饭回来吃吗?”夫胜宽扬声问道。

“回来!”权顺荣远远的比了个OK的手势。


现在除了徐明浩以外其他三位都睡了,黑泡的四个终于松了口气,瘫到了文俊辉刚刚瘫过的沙发上。

也是幸好他们平时跑行程跑的累死,假期第一天贪睡,否则他们的任务真的会是地狱级难度。

“到底怎么办?”金珉奎抱了个抱枕,再次抛出了这个问题。

“能躲则躲吧,熬过今天就万事大吉了。”崔胜澈苦大仇深的皱着张洋娃娃脸。

“但哥,中国有句古话‘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崔瀚率十分诚实的说。


他现在算是躲过了初一,十五的话,就看洪知秀什么时候醒了。


“我觉得净汉哥应该已经察觉了,明浩估计也是。”全圆佑回想了一下尹净汉的反应,甚至怀疑他已经猜出了赌约。至于徐明浩,笑话,他怎么可能看不出金珉奎不对劲。

崔胜澈叹了口气,忽然做作的捋了下头发,语气骄傲:“唉,有时候老婆过于聪明让我也很苦恼啊。”


其他三A:单走一个全圆佑


金珉奎瞬间觉得刚刚就不该和全圆佑去救他的,就该让他被尹净汉教训。

四个人讨论了半天也只讨论出了一个互助政策,一方有难,三方支援。


又过了半小时,踩着拖鞋一身蓝色连帽卫衣的李知勋出现在了门口。

“知勋呐,要出门吗?”此时客厅还剩崔胜澈和崔瀚率,全圆佑和金珉奎已经被夫胜宽架着去扫荡超市了。

“嗯。”李知勋淡淡点头。

“中午回来吃饭吗?”

“不了。”

崔胜澈点点头,知道他一向是这样的,灵感来了谁也拦不住。


“欸,等等!”崔胜澈忽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看着李知勋双眼放光。

李知勋被他吓了一跳,系好鞋带后不解的抬头看着崔胜澈。

“咳,没事,知勋呐,哥可以和你一起去吗?”崔胜澈满脸希冀,看得李知勋莫名其妙。

“我们上次那个曲子不是还有个收尾没做吗?我有点新的想法,一起去做一下吧。”崔胜澈在心里给自己疯狂鼓掌,简直是太聪明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聪明的人!


和李知勋去宇宙工厂作曲,哦老天,瞧瞧这连尹净汉听了都要点头的理由,真是太棒了!


“唔……行吧。”李知勋稍微有点疑惑,因为崔胜澈上次和他已经敲定了曲风和内容,收尾工作一向是他来做的,不过既然崔胜澈有新的想法,那再改也很正常。

崔瀚率算是看出了他哥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真是他在纽约都能听见。

“知勋哥,我也去。”

“嗯?”李知勋不理解,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上赶着去?

“哥,我最近录了段旋律,你听听看。”崔瀚率倒是真的在写曲,此时也挑了个快要成型的给李知勋放了High melody。

李知勋一听便来了兴趣,当即点头同意了。

崔瀚率和崔胜澈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一行三个便这样大摇大摆的出了门,直奔宇宙工厂。




另一边练习室的四位一到练习室就个自练习了起来。

李硕珉练了会儿舞之后又开始练习音乐剧,他最近又有一场要上了,得抓紧时间练习,李灿则是带着蓝牙专心的准备自己的solo,权顺荣不用说,在忙着改下次回归的舞蹈Demo。

徐明浩一路上在车里和三人聊了些其他的事情,到了练习室心情已然好了很多,在舞蹈中挥洒汗水更是很好的解压方法,跳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将心里那么些奇怪给散去了。

正当他休息的时候,权顺荣把Demo拿给他看,和他说了点改版的思路,他认真听完后又提了些自己的想法,权顺荣从中吸取了部分又加入舞蹈内。

等这一切忙完后,权顺荣才揉了揉脸,又变回仓鼠哥哥,拉着徐明浩的说要拍那个tiktok新火起来的双人视频。

徐明浩也乐得陪权顺荣玩,两人于是很快学会了视频里的动作拍了一个,期间还吸引来了李硕珉,李硕珉看得有意思于是强烈要求和徐明浩再拍一个。

徐明浩笑着吐槽了一句:“我这是打了两份儿工啊。”

不过本来就很简单,两人很快合拍了一个,李硕珉标题就引用了徐明浩那句话,等权顺荣发完了之后不一会儿也发了出去。

因为练舞过于沉浸的灿等三人乐完了才摘下蓝牙凑了过来问他们在干什么,权顺荣从来不是拍一条视频就能过瘾的人,于是就约着李灿下午也拍一个,李灿点点头,看了眼手机说快到午饭时间了回家吧,三人闻言点头,收拾了一下练舞室便一同回了家。




要说这有惊无险的一早上谁过的像个冤种,那莫过于金珉奎。


先是和崔胜澈机场惊魂了一次然后又忙着买菜,买完菜回了就发现崔胜澈和崔瀚率两个家伙竟然丢下他和全圆佑溜了,这也就算了,偏偏做饭的时候还看见了权顺荣和李硕珉一前一后的两条tiktok,视频的内容还好,只是让修勾很季度罢了,最要命的是视频下面直呼好甜的58批108批,还有一堆直呼lgf的,让修勾直接变身珉不乐。

那是他的lp!他的!

“你和那西红柿有仇吗?”尹净汉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金珉奎吓得浑身一激灵。

“欸,小心别切到手啊。”尹净汉连忙说。

“嗯嗯。”金珉奎应声,刀工也变得平稳,但内心还是流泪不乐狗。


尹净汉帮着洗了菜后便离开了厨房,慢悠悠的爬到三楼,把洪知秀给叫醒了。

洪知秀犯了会儿懵之后清醒了过来,看着站在床边的亲故揉了揉眼睛,随即坐了起来,一边揉头发一边问:“是吃午饭了吗?”

毕竟这哥在假期的可访问时间最早都是从午饭时间开始。

“快了。”

“行,那我去洗漱。”

尹净汉就静静的等洪知秀洗漱换衣完毕。

“shua呀,告诉你个我发现的秘密。”兔子大爷笑的像个小狐狸。




中午十二点,李硕珉开着车载着练习室组的四人到了家。

“哇!好香!今天中午做的是什么啊!”

李硕珉一进门就被饭菜香味吸引,换了鞋就冲向厨房。

正好夫胜宽端着个盘子迎面走过来,差点撞到。

“哎一古!盘子啊硕珉哥!”夫胜宽吓得连忙把盘子转向侧面。

“米亚内!”李硕珉立刻道歉,看了眼盘子:“是我们都没吃过的菜呢。”

“嗯,珉奎哥做的。”


徐明浩闻言原本弯弯的眉眼更像两枚小月牙了。

“啊~是中国菜呢!”权顺荣看到徐明浩的表情就猜出来了,乐呵呵的锤了下徐明浩的胳膊。

“内。”徐明浩捏了下微红的耳垂,踩着拖鞋往里面走了。

靠近厨房的时候看到夫胜宽已经在里面打下手帮忙而且菜也就差一个就收尾了,徐明浩脚下步子一转想着那就先去喊文俊辉吧。


金珉奎虽说在烧菜,但余光一直注意着徐明浩呢,见他转身走了后一时心情又复杂起来。虽说减少了一次交流是该松口气的,但是吧,这不开心怎么完全收不起来呢?修勾忍不住叹气。

听到夫胜宽的轻笑声金珉奎转脸瞪了他一下,夫胜宽丝毫不惧,优雅的翻了个小白眼。

“吃醋啊?珉奎哥?”夫胜宽没注意到刚刚的徐明浩,以为金珉奎还是在为那两个视频不乐着。

但是金珉奎也确实在吃就是了。

笑的那么甜甜的老婆,竟然不在自己怀里,还打两份工,啊西,真是气死他了!

不过吃醋这件事,在自家老婆面前撒撒娇讨个亲就好了,还是不和队友讲了,无他,唯丢脸尔。

夫胜宽也不继续问,只是又笑着提醒了句

“还有十二小时哦。”

“阿拉搜!”修勾咬牙切齿。

哼,小橘子拨了拨略长的刘海,谁让你们拿李硕珉和我赌,当然得赌个狠点的啦。

这是他转转盘转出来的惩罚,嘶,确实挺狠,但是活该。


夫胜宽美美的哼了个小曲,不去管他愁云惨淡的亲故了。




首尔时间12:15分,文婷宿舍的午餐开始了。

除了写歌组三人和送饭虎以外的其他九人都坐在了桌边。

“CHEERS~”九人拿起啤酒杯碰了一下。


-庆祝什么呢?

-作为SEVENTEEN的每一天都值得庆祝啊。


一顿午餐吃了大半个小时,在李硕珉李灿看来是平常又尽兴的一场午餐,适合吃完了再枕着暖融融的阳光打个小盹;但在其他人眼中,可谓暗潮涌流,风起云涌。


从坐位置开始,金珉奎和全圆佑一秒合流,肩并肩坐在了一起,还把椅子互相拉近了点。

原本位置被占的俊猫猫&小棉花:?

大猫小猫对视了一会,一脸不解的坐在了两人另外一侧。

对面看着往常的“从 从”变成“人 从 人”的夫胜宽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便被汤给呛到了,李硕珉连忙抚上了他的背,给他顺了顺气。

“珉奎呀,怎么了?”徐明浩看着自家修勾这目不斜视仿佛他俩之间有墙一样的行为感到迷惑。

金珉奎却忽的和全圆佑讲起了无关紧要的话,好像没听见一样。


什么啊,明明昨天还那么副黏人精的样子,大半夜了聊天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半天也不见飘过来个字影,结果就是说句晚安罢了。

徐明浩用筷子戳了两下饭,突然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金珉奎是 倒抽一口凉气,和徐明浩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就算只瞥一眼,0.1秒以内他就能知道徐明浩在想什么,宝贝啊!别反思啊!错的是我啊啊啊!罪在臣妾啊!!!

金珉奎右手放到桌下悲伤的抓住了全圆佑紧握成拳的左手抖了抖,以传达他强烈的情感。


但他的好哥们全圆佑并没有好到哪去,对比于徐明浩的细腻敏感不同,文俊辉大大咧咧的很,上桌便和全圆佑打了个招呼,然后笑眯眯的给他夹菜。全圆佑感动吗?他半点不敢动。

只能面无表情的夹菜吃饭夹菜吃饭,心里把“畏罪潜逃”的双崔兄弟骂了个遍。


好在李硕珉开了个有趣的话题,很快吸引了文俊辉,几人热热闹闹的聊了起来,全圆佑隐晦的叹了口气,然后抓起金珉奎的手同样的晃了晃,哥们,我懂。


尹净汉将四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呵,看来还真是团伙作案。

和洪知秀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尹净汉优雅的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怜爱的看了眼金珉奎,帕布啊,欺负我们诶撒,明天有的你哄的。




另一边宇宙工厂的三位在权顺荣来了之后也个自摘下录音设备,在简易餐桌上吃饭。

崔胜澈和崔瀚率想到另外两位的惨状 毫无人道主义精神的笑了起来,丝毫不去看小群里已经刷了几百条的消息。

两兄弟为自己的机智碰了下冰可乐。


愉悦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崔瀚率的手机界面亮起,显示Darling来电。

他的手机本来是撂在桌上放着音乐的,电话一打进来音乐便停住了,一时四个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怎么不接啊?”李知勋看了眼备注,又看了眼顿在原地装雕塑的人,奇怪的问。

“啊,是知秀哥啊,知秀哥早上醒的时候还问你去哪了呢。”权顺荣咽下嘴里的炒肉丝和米饭,顺口又接了一句。

崔瀚率突然就共情了在东京演唱会上接电话时的尹净汉了。

崔胜澈则是面带同情,他那腹黑亲故的后劲可不比他老婆少多少。

不对,他现在没资格同情,他已经在寄的路上了。


李知勋越看越奇怪,挑眉问:“吵架了?”

“没。”崔瀚率忽然挂了电话,然后表情平静的给自己又夹了一筷子菜。

目睹他动作的崔胜澈在心里竖起大拇指,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老婆的电话都敢挂。

“那你这是……?”权顺荣也看懵了。

“给哥准备个惊喜。”崔瀚率微微扬起嘴角,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

权顺荣李知勋闻言也不再问,只当是小情侣之间的把戏,而崔胜澈则是真情实感的担心他明天能不能拿出让洪知秀满意的“surprise”。

好在之后洪知秀也没再打来,否则崔瀚率也实在是没有连挂他哥两个电话的勇气。



另一边的洪知秀被挂了电话后温柔的瞪了眼屏幕上的名字,就把手机抛一边,认真优雅的吃饭了。


饭后,没有参与做饭的洪知秀和李灿主动揽过刷碗一职,和刷碗固定人员全圆佑一起进了厨房刷碗,李硕珉和徐明浩帮着收拾桌子,文俊辉则是把垃圾分了下类然后收拾收拾丢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看孩子们已经自动分好了工,尹净汉就独自去了客厅把早上金珉奎全圆佑两人买回来的其他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在了该放的地方,顺便简单的整理了下客厅。


做饭的主力金珉奎被下手夫胜宽押着做了饭后消食运动,金珉奎做的心不在焉,眼睛一直不停的往餐厅看。

“我说,要不你发我八千我给你装个防沉迷吧?”夫胜宽抽了抽嘴角,想起最近网上的评论,觉得实在是有必要。

“你不懂。”修勾摇了摇头,他们甚至昨天中午刚和好啊,这波完蛋了属于是。

修勾难过,但修勾不说。



“诶撒~”背后传来尹净汉的声音,徐明浩转头露出一个小括号笑:“怎么啦净汉哥?”

哎一古,闹木kiyo wuil诶撒,尹净汉内心再次给金珉奎记大过。

“没什么,哥问问你等会有没有事儿。”尹净汉是不打算看自家弟弟受这苦的,假期嘛,当然要出去玩啊!那四个家伙,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唔,等会打算洗个澡来着,练习的衣服要换掉。”徐明浩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又想起今天早上去接金珉奎时候的事,脸上的小括号都浅了两分。

“好,那等诶撒洗完我们出去玩怎么样?你我秀秀和俊尼,我们四个。”尹净汉也不打算给徐明浩拒绝的余地:“说好了啊,我电影票已经买好了。”

见状徐明浩只能点头了,他其实能猜到是尹净汉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才硬要拉上他的,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暖了很多。

尹净汉见徐明浩点头便推了推他的肩催他快点洗,顿了两秒又按住,说刚吃过饭还是缓缓吧,于是徐明浩就又和李硕珉聊了一刻钟,然后才去洗澡。



搞定了徐明浩,尹净汉又去找文俊辉。


此时的文俊辉正呆在全圆佑的房间抓着全圆佑的一只手碎碎念


“圆圆,我和你讲啊,我之前追的那部剧啊,它是真的特别好看!”

“你猜女主最后和谁在一起了,你绝对猜不到!”

“她竟然和男二在一起了,我的天啊,我终于看到女主和男二在一起的剧了!”

“圆圆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啊?”

“你生气了吗圆圆?”

“嘶——我发誓我不是半夜看的剧!”

“……好啦我承认可以了叭,别生气嘛……”

“我真的不熬夜了,这次认真的!你监督我。”

“不要生气啦~”


全圆佑心里那叫一个bittersweet啊,bitter的是他哑巴吃黄连,有口不能答,sweet的是他终于明白了昨晚俊尼那一丝开心来自于哪了,原来是背着他熬夜追剧了。

就在全圆佑马上就招架不住的时候尹净汉敲门了。


“俊尼?在里面吗?”

听到二哥的声音,文俊辉蹭的红了脸,放开了全圆佑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才跳下床去开门。

“在呢哥。”

尹净一边理文俊辉有点炸毛的头发一边说:“我们下午出去玩啊,你我诶撒和秀秀。”

“就我们四个吗?要不要带上队友们?之前胜宽也说挺想出去逛逛的。”文俊辉一下就想了好多,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

“可是只有四张电影票呢。”尹净汉笑眯眯的信口胡诌:“买一送三,运气超绝的哦。”

“哇大发!”文俊辉毫不怀疑。

“就当我们四个团建”尹净汉继续说:“胜宽就不用担心了,他还有硕珉呢。”

“好哦。”文俊辉应下来,迅速换起了出门的行头。


尹净汉对他摆了摆手,顺带趁他不注意瞪了眼全圆佑,这家伙也可恶,也就是俊尼,换别人都得给他两拳。




等到快三点时,打扮的低调又养眼的四人出了门,徐明浩开车,四人直奔影院。

文俊辉上车时忽然感到画面有一丝熟悉,他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这不是离家出走那天的配置吗?

甚至连位置都是一样的。

于是他的魔爪再次伸向车载音乐。

后排的竹马两个看似个自玩手机,实则是在确定今天的流程,尹净汉的想法来的十分即兴,甚至电影票还是在和徐明浩说完之后才买的,后面的流程都是他俩以弟弟们开心为最大宗旨确定的,因为首尔他们几乎都逛遍了,故而订的慢了点。订到最后一项时尹净汉转头看了眼洪知秀,见那家伙弯着桃花眼笑的人畜无害的样子挑了下眉,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了个“OK”。


这次文俊辉打算放《无法原谅》的手被徐明浩无情拍掉,换了首正常的英文抒情歌放,理由是不想开车的时候还糟心。

文俊辉为自己错失文化输出的机会而惋惜。

路不长,车到的很快,于是中国line就在竹马二位的带领下开启了愉快的假期模式。

内容的话,一句话概括就是今天网上的花美批和俊八批也是美美捡到。


四人一路吃喝玩乐直到晚上十点多,十分愉快。

“哥,我们还去哪吗?”徐明浩发现路并不是回家的那条。

开车的人已经由徐明浩换成了洪知秀,洪知秀笑着答:“是秘密呀~”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

“哥,我们要逛酒吧吗?”文俊辉也投来了疑惑的眼光。

“放心,这是我朋友开的,里面环境很好。”说着便走了进去。

三人也随后跟上。

进去后发现果然如洪知秀所说,环境很好,酒品齐全人员干净,吧台的驻唱水平也很好,唱得很入耳。就是这灯光属实是很像夜店灯光。

洪知秀到吧台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带着三人去了一个卡座。

不一会儿酒就送了过来,洪知秀开了三瓶,大有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尹净汉也不拦,只是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夫胜宽,把酒吧的地址也发了过去。

文俊辉本来不想喝的,但耐不住游戏一直输,一直罚,前前后后也喝了不少,有了几分醉意。

徐明浩和文俊辉一队,结局显而易见,并且他的酒量还没有文俊辉好,不多时就扔杯子说不喝了,不公平。


“哥你们俩打我们俩,一点都不公平!”


谁能赢大魔法师联手啊?谁来了都赢不了!

“好好好,玩完这局就换队友好不好?”尹净汉见目的达成了也不愿多欺负他俩,满口答应。

换了队友之后,原本的菜鸟局瞬间拔为地狱局,只可惜今天的洪知秀仍然没有被幸运女神眷顾,输多赢少。连带着文俊辉又被灌了几杯。

游戏玩着玩着就失踪了,几人开始自喝自的,热情洋溢的和酒吧驻唱隔空互动,就差没上去现场唱了。



首尔时间11:37分,四个收到了夫胜宽消息的男人风风火火的冲进酒吧,一人抗着一个醉鬼开着两辆车回了家。

尹净汉几乎是刚上车就闭上了眼睛,一副已经醉倒勿q的模样,但是崔胜澈看过桌上的瓶子,知道以尹净汉的酒量估计就算是醉了也没醉的太深,现在只是有点玩累了闭目养神罢了。而后座的文俊辉估计是真的醉了,他是直接被全圆佑抱回来的,期间眼睛都没睁过一次,睡的十分香甜。

另一辆车上的两位要好点,至少还都睁着眼睛。

洪知秀属于那种一喝就上脸的类型,现在整个人都红扑扑的,坐在后座上发呆,崔瀚率也鉴别不出他哥这是喝了多少,感觉好像已经喝呆了。

徐明浩真的喝醉了之后一贯是很乖的,他坐在副驾上,一只手支着下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金珉奎看,也不说话也不吵,就这么盯着。

一辆车上两个人都是如坐针毡。


二十多分钟后,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停到了院子里。


尹净汉感觉到颠簸睁开了眼睛,皱眉揉了揉额角就自己推开门下了车,崔胜澈立刻狗腿的跟上,虽然不知道尹净汉现在在想什么,但是先跟上就对了。

至于文俊辉嘛,那家伙直接被全圆佑抱回房间睡觉去了。

另一辆车停的时候,洪知秀似乎是终于从发呆状态里脱离出来,转头看着崔瀚率,笑颜温柔,语气温柔:“你最好想好了解释哦。”

说完也不等崔瀚率回答,也自己推开门下车了。但是他由于喝的多的缘故,并不能像尹净汉那样自己走的潇洒,还是崔瀚率扶着回了房间。


车停时徐明浩还花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到家了,车门被金珉奎拉开,徐明浩晃了晃脑袋想自己下车,结果脚踩在地上软绵绵的,下一秒就被金珉奎捞起来公主抱着走了。徐明浩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把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颈边,金珉奎的步伐不由又加快了些。


尹净汉回到房间打开了灯,然后就抱着胳膊站在原地,崔胜澈走了进去以罚站姿势站在尹净汉面前,等待尹净汉开口。

等了好几分钟都没什么反应,崔胜澈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完了,这次是真生气了。

忽然一阵闹铃声响起。

尹净汉拿出手机关了之后就把手机丢到一边

“澈哩,十二点过了。”尹净汉的声音像浸了糖渍一样,甜丝丝的。

“嗯。”崔胜澈心心念念的十二点终于到了,挑战终于结束了!


“那么,我可以吻你了吗,胜澈xi?”


说完便扯过崔胜澈的领子,交换了一个满是蜜酒味的深吻。

一吻结束,尹净汉双手抱住崔胜澈的腰,把脑袋贴在他胸前说:“今天的账后天再算,现在我真的好想澈哩啊,澈……唔”

尹净汉话还没说完便被崔胜澈堵了唇,男人的手也轻车熟路的从衬衫下摆伸进衣服里,那么剩下的话也不必再说了。

关门,拉灯。



另一位崔氏兄弟当然也是眼看着过了十二点,但是他可没那么好的运气,被美人瞪了三次终于只能安分的伺候着人洗完澡睡觉了。

看明天吧,崔瀚率轻轻勾起嘴角。



金珉奎把徐明浩抱会房间轻柔的放到了床上,刚准备转身去楼下煮点醒酒汤,但还没走一步衣摆就被人拽在手里了。

金珉奎回头就看到徐明浩仰头看着他

“别走。”

金珉奎认命的坐下,徐明浩便伸出一只手抓着金珉奎的一只手,金珉奎也顺带从徐明浩的腕表上看见现在离十二点就差一分钟了。

太好了呜呜呜,这哔了狗了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金珉奎内心泪流不止。

“珉奎,”徐明浩此时开了口,嗓音软嗒嗒的带着湿意:“我想明白了,之前是我太敏感太喜欢对你无理取闹了。”

金珉奎刚沉浸在还有三十秒的喜悦里忽然听到这句话,他一愣,立刻抬头看徐明浩,果然发现他眼眶已经有点泛红了。

“我以后不会了,”徐明浩认真的说,却又忽然软和了语气,声音低低的小小的说:“所以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啊~”

有了酒精加持的徐明浩情绪一下就到了阈值,说出的话也不似平常那么稳重,像极了小孩子委屈

“可以对我生气的,但是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不,不是!”金珉奎这下彻底慌了,手忙脚乱的去擦他的眼泪,然后双手捧住徐明浩的脸,与他目光相接,在他的眼睛里,金珉奎看到了那抹不安感,让他心疼的要死

“明浩,今天的一切都是个赌约,完全不是我本意。”

“我,我知道,净汉哥告诉我了,可是…”

“那就没有可是。”金珉奎一只手环过他的腰,拉近了些两人的距离,他一字一句说的认真

“明浩,宝贝,我是你的爱人,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有什么顾虑,开心也好,伤心也好,生气也好,不要瞒着我。你可以在生气的时候冲我发脾气,就像你开心的时候可以飞扑过来吻我一样,于我而言这些都是你,你的每个情绪碎片都构成了真正的你,也是我爱的你。”

“我说过,我爱你所有的模样,所以你可以在我面前肆无忌惮,这句话不是甜言蜜语,是发自肺腑,永久有效。”

“今天的赌约以后不会再有了,别哭好不好,我发誓再也不会不理我的明浩了。”

金珉奎说完徐明浩便张开胳膊,金珉奎自然的抱住了他,轻轻吻他的脸颊、鼻尖,最后给了他一个满是温柔令人安心的吻,也借此擦干了他的眼泪。

“睡吧,这一天太累了,睡完就能忘记现在的坏想法了。”金珉奎揉了揉徐明浩的发顶,又看到小人儿红还没消下去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金珉奎温柔的笑了笑,掀开被子也躺了下去:“乖,我陪着你睡。”

徐明浩很快在金珉奎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金珉奎便关了灯。

一片黑暗中,他听到徐明浩他的在耳边轻声说

사랑해,MINGYU。

“谢谢你。”

金珉奎抱紧怀里的人儿,用中文缱绻的答道:“我也爱你。”


你的出现和陪伴胜过一切华丽的情话和仪式。


他们相拥而眠,安稳又美好。



什么?你问文俊辉,别怀疑,他是真早就睡的天昏地暗了。据当事人王五回忆,简直是煮了螺蛳粉放在他床头都不会醒的程度。



鸡飞狗跳的一天终于结束,第二天的几人出于个自的原因都睡到日上三竿还没醒。


直到夫胜宽的一嗓子“vernon向shua哥求婚了!!!”给他们全都给从床上吓起来了。

本来睡的十分香的文俊辉一听这话顿时醒了,拖鞋都没穿就冲下楼看热闹去了,后面紧跟着拎着他拖鞋急得眼镜都没戴的全圆佑。

徐明浩则是晚他们两步,和金珉奎一人拿相机一人拿三脚架,一副专业团队的样子。

过了一分钟,走路略有些不对劲的尹净汉在崔胜澈鞍前马后的照顾下也到了一楼,飞快占据沙发的位置,抓了把李硕珉手里的爆米花前排观看。


崔瀚率一身白色西服穿得帅气非凡,衣服的料子也十分考究。

而洪知秀,明显是毫无准备,仍然穿的是刚醒时的那件睡衣,头发也睡的有些炸毛,此刻站在一片玫瑰花海之间看上去还有些懵,但是意外的毫不违和甚至艳压,果然美人在何种情况下都是美的。

“知秀,”崔瀚率单膝跪地,伸出一只手:“在今天向你求婚确实是临时规划,但是每个细节我也在脑子里想过几个月甚至一年,我想过很多场景,或是LA的教堂,或是北欧的卑尔根,亦或是南美的彩虹山,我想过很多,计划过很多,最后却觉得,就像今天这样,在寻常的清晨,在十一个家人的祝福里,也许就很好。”

崔瀚率深吸一口气,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是他分毫不显


“Marry Me,my darling.”


洪知秀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尹净汉,尹净汉冲他坚定的点了点头,洪知秀也弯起了唇,将手放进崔瀚率的手中


“Yes,my love.”


在队友的欢呼与起哄声中,崔瀚率为洪知秀戴上了银戒,两只手十指相扣,银环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


“傻瓜秀秀,眼睛里的喜欢都快溢出来了,还要看我一下才做决定。”尹净汉虽然吐槽着,但是眼角的泪花便彰明了他的喜悦。

崔胜澈握着尹净汉的手,看到亲故幸福自然也是幸福,但更让他幸福的,还是掌心里的温度。

“净汉。”

“嗯?”

我爱你。

说完便吻了吻尹净汉的嘴角,将被一记直球打的脸红的兔子大爷揉进怀里。



徐明浩拿下摄像机,检查了一遍VCR,对洪知秀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便倚在金珉奎怀里,满是笑意的看着两人。


对比另外两对的“淡定”,文俊辉简直是激动的恨不得加入夫硕顺组鬼叫,当然他也没少叫就是了,简直是比自己结婚都激动。

全圆佑当然是宠了,一边替兄弟高兴,一边还疯狂被自己老婆可爱到。


等一系列活动尘埃落定,精疲力尽的文俊辉被全圆佑半托着回了房间,虽然身上没什么劲了但是不妨碍他嘴上依旧激动。

全圆佑倒是默了一会儿,然后找了个合适的时机立刻为昨天的事情道歉。

“唉,我压根就没生气啊。”

“我本来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尤其是中午,你一直不理我,我想了好久,然后我忽然想明白了,你是不是气我熬夜了,然后我就去哄你了,哄一半被净汉哥拉走了,晚上喝酒的时候净汉哥才告诉我是什么事情。”

“其实还好啦,我真的没生气,别自责啊圆圆。”


文俊辉本来是躺着的,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又挣扎着坐了起来,面对着全圆佑:“我的意思是,不要一直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不要一直怀疑自己,更不要担心我不爱你。”

“你看,就像昨天,我想了好久也没想过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明明我也只是个神经大条,爱闹腾,有点懒又很话唠的家伙啊,可是我从来没怀疑过你说你爱我,因为我相信我的圆圆,说爱我就是真的爱我。”

“所以,圆圆,也相信你的俊尼,好吗?”

文俊辉将脸贴在全圆佑的手掌,平时总是玩笑天真的眼睛里此时满是认真与爱意,明烈的想将对面人完全包裹住一般。

“好。”

“但是我的俊尼不许这么说自己,我的俊尼就是最好的,值得所有的爱。”

那一刻,所有的担心或者没由来的卑微不攻自破,爱是最好的盔甲,给足了他安全感。







窗外阳光正好,每一缕都在见证十三人热闹闹的幸福。




THE END.





—————————澈汉小剧场———————


第二天的澈汉:模范夫妻,恩爱有加

第三天的澈汉:卑微崔总,在线追妻


对此,艾斯酷布斯前辈忠告大家:早日戒ℓ赌,安享幸福生活。



——————————————————————


终于写完了芜湖!!!


4A竟然还有第二部,没想到吧哈哈哈!


求评论求评论求评论


(不要放蹲蹲哦~如果有下一部,我有自信它能上各位的首页(狂气))


最后,感谢你看到这里呀


葡萄柚西米露

佑灰|私奔去人海

*现背


  

这已经是文俊辉第N次缺席seventeen的聚会了,每次都说在中国活动太多,太忙,走不开。


聚餐结束已是凌晨,还剩几个人完全没有睡意,又围在篝火旁聊些有的没的。


夫胜宽显然是喝醉了,一直吵着说想念文俊辉,要给文俊辉打视频电话。


电话接通后,夫胜宽看见文俊辉憔悴的脸色又开始心疼起来:“俊尼哥,你是不是又不吃饭!”


全圆佑闻声抬起头来,复又低下头去,只是胡乱扒拉着火里的木头。


李知勋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好笑,提醒了一句:“圆佑,火都要让你扒拉灭了。”


挂断电...


*现背

 

  

这已经是文俊辉第N次缺席seventeen的聚会了,每次都说在中国活动太多,太忙,走不开。

 

聚餐结束已是凌晨,还剩几个人完全没有睡意,又围在篝火旁聊些有的没的。

 

夫胜宽显然是喝醉了,一直吵着说想念文俊辉,要给文俊辉打视频电话。

 

电话接通后,夫胜宽看见文俊辉憔悴的脸色又开始心疼起来:“俊尼哥,你是不是又不吃饭!”

 

全圆佑闻声抬起头来,复又低下头去,只是胡乱扒拉着火里的木头。

 

李知勋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好笑,提醒了一句:“圆佑,火都要让你扒拉灭了。”

 

挂断电话,夫胜宽看着全圆佑气不打一出来,借着酒劲开始一顿输出:

“全圆佑,你装得不累吗?明明就是很关心他,为什么要装得毫不在乎?这么多年我只见过文俊辉哭过两次,两次都是因为你。”

 

夫胜宽越说越气:“气死我了,因为你,我已经半年没看见能摸得着的俊尼哥了!他一直不回来,你以为他真的是事业心爆棚啊!”

 

要不是有李硕珉拦着,夫胜宽可能会一通数落到天亮。

 

送走了夫胜宽,李知勋开始拯救被全圆佑搞灭的火堆。

 

等到重新生起火来,李知勋望着熊熊火光,还是忍不住说出憋了一晚上的话:

“圆佑,我知道你心里的负担很重。但是,作为朋友,我真心希望你能放肆一次,不计后果的那种。”

 

李知勋叹了口气:“为自己活一次吧,圆佑啊。”

 

全圆佑依旧没有说话,眼镜片上只是跳动着火光的影子。

 

第二天清晨,李知勋是被冻醒的,身旁一个人也没有。昨晚的篝火燃尽,徒留一地灰烬,空气里还有一丝淡淡的烟味。

 

篝火边上的空地,有人用树枝写了五个字:知勋,谢谢了。

 

李知勋很欣慰:“这个木头脑袋终于开窍了。啊西困死我了,再也不熬夜了。”

 

此时距离首尔两千多公里的深圳,文俊辉正在拍戏,刚通宵拍完就被经纪人催促回去吃早餐。打开房车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沙发上。

 

圆佑?文俊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做梦吗?全圆佑?本人?!

 

全圆佑神色淡然:“你这房车隔音不太好,要不要跟公司申请换一辆。”

 

“你怎么来了?”

 

“我跟你的经纪人请假了,休息两天。”一脸懵的文俊辉就这样被全圆佑拐走了。

 

出租车上,全圆佑看着窗外陌生的街景感叹:“原来这就是深圳啊!”

 

文俊辉还没缓过神:“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全圆佑转过头来:“知道啊,我是来度假的。”

 

度假?一声不吭地飞两千公里,只是为了度假?

 

文俊辉语气很严肃:“全圆佑,我说过,如果你不能承诺什么,那就别来招惹我。”

 

前面的司机师傅眼瞅着后座两个外国小伙声音越来越大就要吵起来了,怕出什么事,赶紧用不熟练的中式英语转换话题:“Are you Korean?Japanese?”

 

全圆佑:“I‘m Korean.”

 

“哦哦,阿宁哈塞呦!”

“阿宁哈塞呦。”

 

“Welcome to Shenzhen!”

深圳的司机师傅,还怪热情的。就这样,全圆佑和司机师傅开始讨论起了深圳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在双方的英语词汇都要穷途末路的时候,文俊辉听不下去了,马上切换中文:“师傅,前面停车。”

 

师傅一惊,这个看着像混血的小伙竟然会说中文,还挺标准的。

 

全圆佑跟着文俊辉下了车,寸步不离亦步亦趋。文俊辉不忍他一个外国人流落街头,也就默许了后面的跟屁虫。只是叮嘱了一句:戴好帽子和口罩。

 

坐上开往市中心的深圳地铁,全圆佑一眼认出广告上的少年文俊辉,不自觉感叹:“真可爱!”

文俊辉耳朵发烫:“呀!别看了!”

全圆佑作无辜状:“我说的是那个小女孩演员。”

文俊辉无语,回了个大大的白眼。

 

来到市中心,终于吃上了文俊辉心心念念的芒果糯米饭。全圆佑吃了一口就放下了,文俊辉疑惑:“不好吃?”

全圆佑点头,又摇头。

文俊辉皱着眉头挖了一勺全圆佑的糯米饭:“很好吃啊。”

全圆佑:“比不上泰国的那次好吃。”

“……你是不是来找茬的?”

 

 

休息的这几天,文俊辉和全圆佑真的就像普通游客一样在深圳游玩打卡。全圆佑列了一堆to do list,说不能白来一趟,文俊辉只好接待起这位“远方的客人”。

 

一个人装作普通的游客,另一个人也就认真演着普通的地陪。两人心照不宣,只谈吃喝玩乐,不谈其他。

 

为了完成全圆佑的愿望清单,他们去文俊辉安利过的京基100大厦的顶层,一起拍了很俗气的游客照。一起爬了山,也看了海,真的应了文俊辉以前开过的玩笑:买一送一,one plus one。

 

晚上一起压马路偶遇街头艺人,文俊辉压低帽檐过了一把ktv瘾,唱了一首《十年》。

 

唱着唱着,现场的观众越来越多。那么多人里只有全圆佑一人听不懂歌词,只是觉得文俊辉看向自己的眼神很熟悉,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文俊辉哭起来的样子。

  

哦,夫胜宽见过,还见过两次。

  

我们两个,好像从来不会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习惯了背过身去掩藏情绪,然后不再回头,最后渐行渐远。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一曲唱罢,全圆佑在人群里和路人一起鼓掌。文俊辉曾经说过全圆佑在台上很有魅力,而在全圆佑的眼中文俊辉又何尝不是闪闪发光。唱中文歌的文俊辉,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文俊辉怕被人认出来,唱完放下话筒就赶紧拉着全圆佑一起逃离现场。

 

深圳的大街上,正值下班高峰,人来人往。文俊辉和全圆佑一起奔向浩浩荡荡的人流,迅速消失在人海里。

 

 

最后一天,to do list 只剩最后一项:去海边看日出。

 

清晨的沙滩上空无一人,海鸥都不见几只。可能是不想打破这份安静,可能是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个人都选择了沉默。只是静静地望着海面,等待太阳升起,等待时间一点点流走。

 

眺望着粉红色的海平线,仿佛是想通了什么,抑或是放弃了什么。文俊辉叹了口气,语气轻快了不少:“谢谢你,这几天我过得很快乐。快乐得很不真实,有种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感觉。”

 

“不怕你笑话,其实我做过好几次这样的梦,梦里的事情如今真的一件件都实现了。”

 

文俊辉看着全圆佑的眼睛,笑得很灿烂:“圆佑,真的很谢谢,我好像没有遗憾了。”

 

全圆佑沉默了,又是该死的沉默。一如既往,一贯如此。

 

文俊辉早已习惯了,苦笑了一下:

“只是以后,别来招惹我了。这是最后一次。”

然后转身离开。

 

“可是我还有遗憾。”

全圆佑拦住了文俊辉的去路,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我还想和你一起看昌原的雪,还想和你一起在夏天钓鱼,还想和你做很多很多事。”

 

“俊尼,我想勇敢一次。”

 

全圆佑全程都是低着头,说完根本不敢看文俊辉的表情。只是等了很久,等来的还是默不作声。

全圆佑抬头,发现文俊辉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全圆佑手忙脚乱地用手捧着文俊辉的脸轻轻地擦去眼泪:“不要哭啊。”一边擦一边嘟囔着:“夫胜宽又要骂我了……”

 

文俊辉抽泣着辩白:“我没……哭……我是……让海风……迷了眼……”

 

“好吧好吧,让风迷了眼,我信好吧。”全圆佑紧紧抱住文俊辉,以后,再也不会放开了。

 

那轮红日终于跳出海面,阳光洒在文俊辉的脸上,有些刺眼,有些温暖。文俊辉眯着眼睛,抬起右手,好像一伸手就能抓住那团炽热的光。

 

世间所有美好抵不过此情此景。

全圆佑忍不住吻上了文俊辉的额头,很轻很轻。

 

一阵喧闹声不应景地打断两人温存。一大早就来钓鱼的大爷们,提溜着渔具正说说笑笑地向海边走过来。

 

文俊辉满脸通红,赶紧退后一步和全圆佑保持距离,全圆佑怀里一瞬间空落落的。

 

然而下一秒,文俊辉牵起全圆佑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我们逃跑吧!”

 

“逃到哪?”

 

“不知道!”

 

 

逃向远方吧,就我们俩。

 

 

 

The End

草阳春堂

预谋相爱

翔霖|8.7k

高冷木头总裁Ax清冷别扭律师O

ABO孕期|吵架哄妻|先婚后爱|易感期|吃醋|甜


-我觉得我们不够相爱

 *上次更新《念夜茉莉》 


微带着凉气的风从窗缝中溜进,窗帘被吹起了一角,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表达自己对清晨的不满。空气中散发着丝丝水梨的甜气,严浩翔睁开眼,把环在Omega腰上的手松开,而后起身走去洗漱了。


躺在床上仍在熟睡的人叫贺峻霖,是严浩翔的Omega。两人并不是按部就班从恋爱到结婚,而是联姻,甚至在订婚以前两人彼此都只在报纸版头上见过对方。贺峻...

翔霖|8.7k

高冷木头总裁Ax清冷别扭律师O

ABO孕期|吵架哄妻|先婚后爱|易感期|吃醋|甜

 

-我觉得我们不够相爱

 *上次更新《念夜茉莉》 

 



微带着凉气的风从窗缝中溜进,窗帘被吹起了一角,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表达自己对清晨的不满。空气中散发着丝丝水梨的甜气,严浩翔睁开眼,把环在Omega腰上的手松开,而后起身走去洗漱了。



 

躺在床上仍在熟睡的人叫贺峻霖,是严浩翔的Omega。两人并不是按部就班从恋爱到结婚,而是联姻,甚至在订婚以前两人彼此都只在报纸版头上见过对方。贺峻霖是A市最大的律师事务所里的金牌律师,几年来打赢了不少棘手的官司,也因此改变了大众对Omega这一群体的固有看法。



 

严浩翔则是当地龙头企业的唯一继承人,父亲隐退之后他便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年纪轻轻就掌管了整个公司,压力当真不小。原先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人却在去年年中宣布订婚,前不久贺峻霖向事务所申请居家办公,再后来便传出了怀孕的消息。



 

两人从未正面承认或是否定过。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一来是严浩翔和贺峻霖都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二来是宝宝月份太小,坊间传闻说怀孕三个月以内不能告知别人自己怀了宝宝,说是怕把宝宝吓跑了。



 

虽无事实依据,但也算得上迷信,贺峻霖天生就相信这些,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两人一合计决定暂时不对外公布。

 



这个宝宝当真是个意外。严浩翔和贺峻霖结婚后依旧相敬如宾,平日里除了晚上睡一起几乎不会有太多交流。有次严浩翔凌晨两点才回来,暂且不谈他醉醺醺的模样,他的西装上还残存着Omega若有若无的信息素气味。

 



贺峻霖佯装在客厅工作,实则等了严浩翔一晚上。嗅到他身上Omega的气味后心中那股劲就上来了,冷着脸把严浩翔带到卧室,后者却因为嗅到贺峻霖的信息素有些失控。

 



水梨的香甜气味和薄荷的凉气逐渐混合交杂在一起。贺峻霖察觉到自己隐约被严浩翔勾得有发情的趋势,于是转身向外走去。他并非是不想跟严浩翔结合,只是还在为闻到严浩翔身上有别人的气味而闹别扭。

 



他天生就是这样拧巴的性格,虽说在工作上算得上是雷厉风行,但在感情上却是个实实在在的闷葫芦,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同严浩翔结婚都快一年了,还从未向对方袒露过自己的真心。



 

已经醉了好几分的严浩翔此时无法再用正常的思维思考,他只知道贺峻霖推开了自己,但空气中水梨的气味却愈发浓郁。正临易感期的Alpha抬起头,起身走上前,猛地抱住了Omega纤细的腰肢。

 



贺峻霖被他的突然凑近吓了一跳,下一秒便察觉到严浩翔在舔弄着自己的腺体。有些粗糙的舌苔滑过脆弱的腺体,细细密密的痒意中夹杂着几分痛感,贺峻霖只能咬着唇肉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不发出声音。

 



虽然表面上还在闹别扭,但Omega的信息素浓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安全界限。严浩翔本就临近易感期,酒后嗅到贺峻霖的水梨味便有些失控,不由分说地在他的腺体上咬了一下。察觉到Alpha的信息素正逐渐灌入自己体内,贺峻霖顿时有些脱力,只能用手扶着墙才能堪堪站稳。



 

Alpha的呼吸声变得有些粗重,严浩翔的声音本就有些低,醉酒之后染上了几分沙哑。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热气吹得贺峻霖有些痒。



 

“在闹什么别扭?”

 



被伴侣一语道破之后贺峻霖反倒变得更不愿意讲出自己吃醋闹别扭的原因了。人好像天生都带有这样莫名其妙反骨的基因,贺峻霖刚被标记过浑身使不上力,却还坚持着打开房门离开。

 



严浩翔本想去追,然而易感期带来的并发症却让他很不舒服。贺峻霖私心自然是希望严浩翔能够追出来哄哄自己的,但事与愿违,他在一楼的沙发上坐着,没过多久便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燥意从腺体处逐步蔓延至全身,等反应过来这是发情期提前到来时已经来不及了,浑身都使不上力,隐约还有酥酥麻麻的痒感,喉咙也渐渐变得有些干渴。




贺峻霖给自己倒了杯水,慌乱间将茶杯弄翻,冰透的液体从茶几流到了地毯上,正要伸手去捡茶杯,贺峻霖的手腕却被Alpha扼住了。

 



严浩翔冷静了一会儿后才从二楼下来,刚下楼便再次嗅到了空气中浓度颇高的水梨气味。Omega快到发情期了,这对Alpha来说本就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更何况严浩翔还处在易感期,贺峻霖现在的一举一动对严浩翔来说都容易成为致命的蛊惑。

 



在看到贺峻霖有些发红的眼眶后,严浩翔心中一直坚守的那道防线轰然倒塌。他抱着贺峻霖吻了下去,后者却还在执拗着不肯让他有进一步的动作。属于Alpha的支配欲作祟,严浩翔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了贺峻霖下一步推拒的动作。



 

两人吻了好一会儿,察觉到Omega的身体逐渐软了下来,严浩翔才敢抱着他上楼。水梨的清甜气蔓至空气中,薄荷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用经络分明的叶身去探寻水梨的敏感点。

 



窗外不知何时落了雨,淅淅沥沥地将人间都笼在水雾之中,除了感受到彼此身上的发烫体温外再无其他。不知过了多久,薄荷的凉意终于席卷了水梨,水梨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喟叹,而后瘫软在薄荷滚烫的怀抱中。

 



 

一夜旖旎,第二天一早起来严浩翔还觉得头有些疼,猜想大半是因为宿醉的缘故。那会儿贺峻霖还没到上班时间,自然是睡着,严浩翔本想今天请假在家照顾他,却因为今天有个早早就安排好的重要会议只能先行离开。

 



到公司后他给贺峻霖发了消息,说自己晚上会早些下班回来。贺峻霖昨晚是被他的信息素勾得假性发情,因而持续时间不会像真正的发情期那般长。严浩翔只知道标记过后Omega会好受点,却忘了他的小水梨是个别扭的性格。

 



贺峻霖醒来的时候床边早就没了人影,空落落的感觉再一次占据了内心。Omega在被标记后会比之前更依赖Alpha,而此时正需要Alpha爱抚和陪伴的贺峻霖却找不到他人,打开手机也只看到一条冰冷的消息。

 



文字有时也能传递出温度,但贺峻霖盯着严浩翔发来的短短几个字,实在是想象不出这其中有几分温暖可言。



 

两人结婚后相敬如宾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好几次贺峻霖想更进一步却碍于别扭的性子迟迟不肯张口。而严浩翔天生性子冷,年纪轻轻就要坐稳总裁的位置谈何容易,在名利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早就练就了处事不惊的本领。

 



这么多年习惯了一个人,加上贺峻霖平常工作也忙,严浩翔久而久之也忘了从独处的生活中脱离出来。

 



坐在床上呆愣了一阵,贺峻霖只觉得自己浑身使不上力,于是跟事务所请了一天假。独自一人在家待着也没事干,贺峻霖干脆坐在书房看了一天卷宗,打算把上半年遇到过的几个棘手案件整理一下。



 

书房平常都是他在用,严浩翔大多时候都会选择在公司把工作做完。坐在书房里整理了好一会儿卷宗,贺峻霖翻找资料的时候无意间翻到了严浩翔放在书桌抽屉里的东西。

 



一个丝绒首饰盒。单就一个盒子的款式贺峻霖就能够判断这个东西必定不属于严浩翔,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但总归没有乱动别人东西的习惯,贺峻霖多看了两眼后便合上了抽屉。

 



虽说只是个小插曲,但这个首饰盒却在贺峻霖心里扎了根,再之后工作时都会时不时想起这个东西来。



 

那天严浩翔当真早早就下班回来了,回来时还给贺峻霖带了块奶油蛋糕,说是合作伙伴特地给贺峻霖带的。后者闻言有些困惑,眨巴眨巴眼睛问他为什么。严浩翔愣了一下,一时间竟也想不出什么理由。



 

“可能以为你是女孩子?她说闻到我身上有甜味。”



 

贺峻霖的信息素的确是比较稀少的果香味,这类信息素大多出现在女生身上,且多为Omega。说起这个贺峻霖又想起来,早些年因为应酬,严浩翔总免不了要带着伴一同出席,好几次登上新闻版条时他身边都站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女人。



 

坊间传闻说这是严总的秘密女友,也有说是秘书助理的,那段时间流言几乎就没断过,直到严浩翔后来宣布结婚后才消停了些。




默默关注了严浩翔很多年的贺峻霖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当时还情绪低落了好一段时间,后来结婚后才慢慢发现严浩翔压根不像谈过恋爱的样子。

 



点了点头当作回应,贺峻霖接过叉子舀了一勺奶油放进嘴里,奶油混了果汁,在嘴里融化时还泛着一点果香。两人的工作不同,在饭桌上时常找不到共同话题,贺峻霖安静地吃着蛋糕,严浩翔则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伸出舌把奶油卷进嘴里,忽的就想起昨晚上的旖旎情事,耳朵莫名有些发热。



 

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严浩翔佯装无意地问到——

 



“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的贺峻霖脸红了好一阵,腺体处的疼痛还未完全消除,昨晚毕竟是完全标记,就算身体素质再好也免不了要酸痛一段时间。

 



“没…没有。”

 



但贺峻霖天生是嘴硬的性格,想着若是自己说不舒服严浩翔估计也帮不了什么。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人总归都希望别人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小心思,于是在严浩翔点头没有再追问后贺峻霖的情绪又暗自低沉了一阵。

 



 

两人就像这样,一个想法简单一个嘴硬别扭地过着,贺峻霖不知道兀自生了多少闷气,偶尔情绪闹得厉害的时候严浩翔也能看出他心情不好,但回想了一下却又摸不着头脑,又怕自己做什么都会让贺峻霖的心情更加不好,于是只敢在他入睡后伸出手指轻柔地抚平他皱起的眉,而后把手环在Omega的腰间。

 



发现怀孕是在一个半月后,贺峻霖那段时间倒也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事务所组织体检时医生才发现贺峻霖体内的有些指标不太正常,喊他去做进一步的检查时才发现原来是怀孕了。



 

没发现怀孕前还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劲,倒是知道自己怀孕后贺峻霖的孕早期反应才变得严重起来。白天时常感觉没胃口,贺峻霖本身胃口就不大,孕吐更是让他对食物失去了兴趣。

 



严浩翔在得知他怀孕后在原地呆愣了很久,贺峻霖盯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了很久,久到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个孩子的出现让严浩翔感到为难了。良久,Alpha才正色道——

 



“可以请假在家办公吗?”

“不可以也没事,我来接送你上下班可以吗?”

 



贺峻霖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严浩翔已经自顾自地拿起他的检查报告拍了张照,转手就发给了私人医生和营养师要他们帮忙制定食谱。

 



 

一开始还以为严浩翔是个木头性子,后来渐渐的贺峻霖才发现严浩翔只是不爱把自己做的事说出来。自打那天之后,严浩翔便每天接贺峻霖上下班,三餐也都差秘书过来给他送。孕期的Omega很容易没有安全感,情绪也会格外敏感些。



 

事务所考虑到贺峻霖的身体原因,这段时间分派给他的任务都是比较轻松的。那天贺峻霖正在看新递上来的卷宗,他的当事人是一个刚生产完没多久的Omega,甚至因为身体尚未恢复两人只能通过手机交流案件细节。

 



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刚生产完的Omega即便是这样也要坚持起诉自己的Alpha,贺峻霖仔仔细细阅读了当事人的描述,原来是他的Alpha在他孕期时与白月光偷情,两人在风花雪月时Omega甚至还在因为孕晚期带来的并发症命悬一线。



 

最后生产时Omega选择了更适合自己的剖腹产,生产当天Alpha甚至都没到医院,宝宝出生后他才堪堪赶过来,谎称自己刚出差回来,Omega早就发现了他出轨的事实并收集了证据,在看完Alpha演戏之后便把律师函和离婚协议书一同甩到了他面前。

 



Omega自己也是高学历的人,对法律有一定的了解,知道自己胜诉的概率很高,因此唯一的要求便是尽可能的让Alpha损失更多。贺峻霖听了他的描述,Omega曾经也以为对自己永远温柔体贴入微的Alpha是可以相扶一生的人,但到头来却也敌不过现实。

 



这个案子并不难打,近几年来贺峻霖打了不少离婚的官司,对这类问题的处理可以算得上是炉火纯青。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即将为人父的缘故,贺峻霖好像突然变得多愁善感了些。

 



之前处理案件时从来不会与自己的生活联系到一起,估摸着应该是因为自己正处在孕期,又或许是因为严浩翔书房里那个不明来历的首饰盒,贺峻霖的心蓦地有些惴惴不安。

 



严浩翔从未主动提起过那个盒子的事,贺峻霖也默契地装作不知道这回事,今天看到当事人说自己就是发现床头柜突然少了个首饰盒才发现丈夫出轨的,这不免让贺峻霖多想。

 



但总该有个契机让贺峻霖问出口,他独自一人坐在工位上思考了许久,最后眼睁睁看着烈日变成黄昏,下班的闹钟响起贺峻霖才堪堪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严浩翔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有来接自己下班。

 



贺峻霖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都没接,于是干脆作罢,正巧有刚下班的同事问贺峻霖需不需要载他一程,后者便同意了。同事已经有了两个宝宝,小孩子刚放学总是很闹腾,上窜下跳地根本静不下来。

 



见贺峻霖把手放在肚子上,同事出声阻止了两个小孩玩闹的动作,转头问他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贺峻霖朝他笑了一下说没有,顺带着摸了摸两个小孩儿的脑袋。

 



同事转过头去,笑着说感觉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是因为接了那个离婚案的缘故吗。下午事务所开会时就讨论过这个案子,Alpha出轨的细节证据也都一一摆了出来,那些露骨的照片让人看了只觉得惊心,无法想象处在孕期的Omega是怎么忍过来的。

 



贺峻霖苦笑了一下,说可能是吧,人不可貌相。同事笑了一下,接话道——

 



“我觉得你家严总挺好的,看着就很板正。”


“不过看人确实不能看表面,但也不用担心这么多,世界上总还是付出真心的人要占大多数。”

 



付出真心的人总还是占大多数,贺峻霖仔细咂摸了这句话,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说句实在的,他觉得自己其实并不算太了解严浩翔。

 



当年喜欢上他其实是因为两人是同个大学的,在贺峻霖作为新生入学时严浩翔则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回校做了演讲。刚开始严浩翔还因为一些项目和琐事常常出现在学校,因为出众的相貌,严浩翔每每出现时校友圈都会有人发“情报”。

 



贺峻霖为了多看他几眼还特地绕路导致上课迟到过几次。可惜在那之后没两年他便成为了严氏的掌门人,贺峻霖再也没在学校里见过他。

 



原先还能揣着那点心思,每天一睁眼就企盼今天严学长会出现在学校里,然而事与愿违,贺峻霖没想到之后好多年他都没能再见到严浩翔一面。



 

后来学业忙了起来,工作后杂务琐事也是一大堆,这倒让贺峻霖短暂地忘记了严浩翔的存在。直到后来严浩翔和一个女人的照片登上了报纸头条,心里重新掀起的那股波澜才让贺峻霖明白自己从未忘记过他。

 



后来同严浩翔结婚后贺峻霖刚开始还觉得这样相敬如宾的日子也挺好,只是他忘了人都是不知足的动物,有了之后便想要更多。他开始希望两人能够像平凡的夫妻那样,一起做饭一起旅行,也许未来还会有宝宝。



 

现在看来其实现状已经符合了当时的幻想,但自己却总还是患得患失,思来想去或许是因为严浩翔从未说过“爱”。



 

严浩翔是个很现实的人,从小到大便觉得自己在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读书的时候好好读,工作的时候也不让自己闲下来。但他也承认,自己没有扮演好一个伴侣的角色。

 



刚开始接触时还以为贺峻霖也是跟自己一样独立的人,后面才逐渐发觉这个总是泛着水梨甜气的Omega时不时也会生闷气。直觉原因多半出在自己身上,但严浩翔也没时间去细究。

 



怀孕是个意外,其实结婚也是,但严浩翔从未觉得这两个意外有什么不妥。他开始学着其他人那样每天接送贺峻霖上下班,联系营养师给贺峻霖定制食谱,但这似乎还不够,尽管想要做到面面俱到,但严浩翔也总归有出现纰漏的地方。



 

比如今天,他要去机场接一个老友。原以为先去机场接朋友再来接贺峻霖下班完全来得及,谁知道正巧遇上了高架堵车,手机因为还在开线上会议所以开了免打扰模式,他没有接到贺峻霖的电话。



 

严浩翔工作时一心便扎在里面很难再分出别的心思,一时间竟也忘了通知贺峻霖今天自己不能接他下班。在会议结束后他才看到未接来电,于是马不停蹄地便给贺峻霖回了个电话。

 



那会儿贺峻霖已经到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里放的无聊综艺。面对严浩翔的说辞他也没提出什么疑惑,只平淡地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后贺峻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原因无他,他刚下班回到家时去了趟书房,发现抽屉里的首饰盒不见了。

 



严浩翔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但直觉这不适合在电话里谈论,于是也只能先作罢。

 



严浩翔去机场接的朋友正是前两年常常与他一同出席酒会的女人。女人的名字叫Camelin,她其实是美籍华裔,国内顶尖大学毕业,与严浩翔算得上去青梅竹马。但两人认识二十多年从未与八卦传闻的那样产生过什么除了朋友以外的情愫,Camelin也同样是个Alpha。

 



前几年严浩翔刚上任需要一位得力助手帮助他尽快站稳脚跟,作为他二十几年老友的Camelin在收到邀请后便答应了,随后帮助严浩翔在大大小小的应酬中取得了极佳的成绩。在严氏稳定之后,Camelin便请辞要到国外继续攻读学位,严浩翔自然是同意了。

 



临走前Camelin把一枚戒指落在了出租屋中,让严浩翔帮忙保管一阵子。两人已经两年没见面,这次Camelin回国是因为国内有个学术研讨会,她在国内除了严浩翔以外没有熟人,因此才把他喊来接自己下机,顺便嘱托他把戒指也给带来。



 

严浩翔照做了,却不知这枚戒指给自己带来了多严重的后果。

 



两人见面后寒暄了两句,把Camelin送到主办方的酒店后严浩翔便驱车回到家。打开家门才发现贺峻霖还坐在沙发上,严浩翔看着餐桌上几乎没动过的饭菜有些惊讶。

 



“怎么没吃饭?”

 



贺峻霖没有回话,甚至连头都没转一下。直觉他情绪有些不对,严浩翔赶忙放下公文包走到贺峻霖面前。后者眼里正噙着泪,看向严浩翔的眼神有些晦暗。

 



“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Camelin的信息素是花香,而花香的Alpha非常少见,因而她在之前也总被娱记认为是个Omega。贺峻霖正在孕期,除了严浩翔的信息素外对别人的信息素都不太感冒,分辨不出Camelin是Alpha也是正常的。

 



严浩翔愣了一下,转而便反应过来时Camelin的信息素沾到了自己身上。意识到贺峻霖在吃醋的严浩翔哑然失笑,好像第一次参透了爱人的心思。

 



然而就在他正要开口解释前,贺峻霖再一次出声了。



 

“是她吗?”

“所以书房里那个首饰盒,真的是她的。”

 



严浩翔皱了下眉像是在思考贺峻霖是怎么知道那个首饰盒是Camelin的。贺峻霖却曲解了他的意思,只觉得严浩翔这个反应更像是出轨被意外抓包后的烦闷。心再次沉了下去,他起身就要往楼上走去。

 



在贺峻霖将要转身的瞬间,严浩翔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后者执拗着想把自己的手从严浩翔手里抽出来,一来一去贺峻霖的手上出现了好几条红痕。心中的委屈更甚,他抿着嘴不肯让自己的情绪外露。



 

严浩翔松开他的手腕,用指腹轻轻抚摸着他手上的红痕,缓缓开口道——

 



“她是我的好朋友Camelin,本来想带你和她见面的,但她是个Alpha,现在不适合见你。”


“那个首饰盒是她的,她出国的时候落了东西,让我帮她保管了一阵。”



 

听到这贺峻霖的脸已经开始红了,原先低落的情绪也有些许起伏,泪意逐渐消退。

 



“你总是不开心,总是一个人别扭。”

“教教我怎么哄你吧,好不好?”

 



严浩翔垂着头,手还攥着贺峻霖的手腕,看上去倒像是一只惹主人不开心的小狗。贺峻霖转身看他,他从未见过严浩翔这个样子,后者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外表现得都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

 



贺峻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严浩翔的脑袋,缓缓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觉得我们好像不够相爱。”

 



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偷偷喜欢严浩翔很多年,或许是这场婚姻原先就不是自然发生的,贺峻霖总觉得严浩翔和自己比起相爱反倒更像是在按部就班地完成婚姻这件事。

 



严浩翔抬头直直地盯着贺峻霖看,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为什么?”

 



“比如你不知道其实我已经偷偷爱了你很多年。”



 

贺峻霖原先并不打算告诉严浩翔之前的事,一来是觉得这些事已经过去太久再谈起也没什么意义,二来是觉得如果严浩翔不爱自己,那么这对他来说可能更像是一种道德绑架。

 



Alpha沉思了几秒,而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我知道的。”

“贺峻霖,你每次偷看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会这样偷偷看着你。”

 



贺峻霖猛地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尽是惊讶。严浩翔从未同他说过这些,甚至在他疯狂喜欢他的几年里贺峻霖从未与他有过正面接触。原以为自己是人群中的甲乙丙丁,可现在严浩翔却告诉他,不是的,其实你也是我的太阳,我目光唯一的着落点。



 

严浩翔拉着他去了书房,在书架上排列整齐的书里找出了一本很小的相册,里面的照片不多,有的甚至有些泛黄。贺峻霖打开看了,里面全是自己大学时候的照片,有的是从合照里剪切下来的,有的是贺峻霖自己发的生活照。

 



似乎是因为照片的主人翻看了太多次,有的照片甚至已经掉色。贺峻霖看着照片上自己青涩的模样,恍惚间突然想起自己大学时总有个自称是学校媒体部的学长给自己拍照,当时还觉得奇怪但也没深究,现在想来估计是严浩翔差人特地去拍的。



 

心情跌宕起伏,贺峻霖看着这些照片想起自己也有这样一本相册,里面全是严浩翔,于是又有些想哭了。他原以为这场婚姻对严浩翔来说是枷锁,但现在严浩翔告诉他,这就是他一直企盼的事。



 

贺峻霖眼泪浅,这会儿已经红了眼眶,严浩翔见状伸出手把他拥进了怀里,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拍着他的背。

 



“贺峻霖,我们是相爱的关系。”

“我爱你。”



 

——想陪你看每天的太阳和月亮,这就是我人生追求的定则。

 



贺峻霖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鼻子耳朵都是红的。水梨的甜气丝丝缕缕飘散在空气中,薄荷的清凉混杂在其中。

 



“所以教教我吧,怎么哄你。”

——不要害怕不要迟疑,因为我们是相爱的关系。

 

 

在起风这个季节,我们早就预谋相爱。


 



END.

写完啦嘿嘿 还挺喜欢这篇的 闷葫芦x别扭怪哈哈哈哈哈尊滴很可爱!本来想写冷战梗的但是没成功呜呜呜 我下次一定能写出来😭🙇最近头痛感冒不太舒服 大家换季记得注意身体

 

 

喜欢记得点个小红心或者小蓝手

多多评论 你们的支持对我很重要哦 感谢阅读💞

 

*【彩蛋:孕期小番外🍨】


/喜欢请务必务必务必点点推荐!这对我很重要!谢谢宝宝!

 

 

敬启者路明

【翔霖】廉价爱情故事

【注意:3w字中篇】


(一)


“姓名?”


“严浩翔。”


“身份证号码?”


“500——”


“给我看一下吧。”


“什么?”


“身份证。”


严浩翔犹豫了一下,把身份证从包里翻了出来,碎成两半的证件靠一条透明胶带散散地粘连着。警察皱了眉,“怎么弄成这样的?”


严浩翔摸了摸鼻子,“不小心的。”


“多长时间了?要去补办啊。”警察把身份证拼在一起抄录信息。桌子对面,男生头发乱蓬蓬的,裹在漏了绒的脏大衣里礼貌地点头,“这就打...

【注意:3w字中篇】


(一)

 

“姓名?”

 

“严浩翔。”

 

“身份证号码?”

 

“500——”

 

“给我看一下吧。”

 

“什么?”

 

“身份证。”

 

严浩翔犹豫了一下,把身份证从包里翻了出来,碎成两半的证件靠一条透明胶带散散地粘连着。警察皱了眉,“怎么弄成这样的?”

 

严浩翔摸了摸鼻子,“不小心的。”

 

“多长时间了?要去补办啊。”警察把身份证拼在一起抄录信息。桌子对面,男生头发乱蓬蓬的,裹在漏了绒的脏大衣里礼貌地点头,“这就打算回去补办。”

 

笔杆子抄到住址一栏,警察抬头看了眼严浩翔,上下打量一下他松垮垮的穿着,视线落到手边破烂的行李袋上。他没去过他的城市,但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名字里带“山庄”的小区都不便宜。警察瞟了男生一眼,嘀咕道:“重庆的?来读书的?”

 

严浩翔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不是,就过来玩玩。”

 

“来多久了?”

 

“……快一年了吧。”

 

身后同事路过,把刚泡好的茶搁警察办公桌上,好奇地问:“这小伙子是怎么了?”

 

“被盗了,偷了两沓钞票。”

 

警察把头扭过一个隐秘的角度,靠着同事耳朵压低了声音,“富二代,重庆来的,八成来体验生活,被骗了。”严浩翔听了个一清二楚,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警察回过头,问严浩翔:“除了现金呢?有没有别的东西被偷了?”

 

严浩翔摇摇头。

 

“少了多少现金?”

 

“两万多吧,都放在一起的,那天回家看就都没有了。”

 

“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报警?”

 

严浩翔低下头没有回答。警察等了一阵,靠在椅子上提醒道:“你知道的吧?两万块属‘数额巨大’,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你朋友是要坐牢的。”

 

严浩翔握着断裂的身份证,左右想把它拼在一起,手却像不听使唤一样,怎么都无法把歪斜的缝隙拼上。尝试了很多次,他才发现这身份证不是断了,是碎了,少了一个缺口,再多的胶带也都没法把它合上了。

 

警察看着严浩翔,叹了口气,回到案头的表格上,重新拿起笔。

 

“我做个笔录。时间过去挺久的了,你记得什么就说什么吧。——他叫什么名字?”

 

男生抬起头,“贺峻霖。”

 

 

 

(二)

 

身份证一年前还是好的,还是个大户人家小少爷的标识。

 

严浩翔把家里阿姨的行李袋翻出来,往里头塞衣服的时候,这个标识就在家姐手中攒着,一直攒到严浩翔被出租车师傅催着上车,家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身份证塞回到严浩翔手里。

 

“我想了想,你还是带着这个吧,但是千万不要拿出来。手机卡我帮你丢了,微信也别用了。那个地方没有人认得你,你就安安生生地呆着,等我们把厂里的事解决了我会和你联系。我也不清楚需要多久,但是只要搞定,你就还可以坐着头等舱回来。”

 

严浩翔点了点头,把身份证藏到背包隔袋的最底层,压在厚厚一沓钞票的底下。

 

 

 

贺峻霖问严浩翔要身份证的时候,严浩翔刚舟车劳顿落了地儿,脑袋浑浑噩噩的,翻开包就找。手摸到钱了,才想起来姐姐的嘱咐,抬头抱歉道:“忘记带了,下回给你吧?”

 

拙劣的借口被贺峻霖一眼看穿,“你不是才下火车吗?能忘到哪儿去?你坐火车没用检票的?”

 

房产中介的店面又小又破,贺峻霖摆了摆手,再过去一厘米就能打到客户似的。严浩翔向后一靠,背脊抵在了墙上。

 

“拿不出身份证没法租房子,我们这儿不做非法生意,你走吧。”

 

“那哪里能租到房子?”

 

“哪儿都不能。”贺峻霖窝在藤编的椅子里,玩味地看这位初来乍到的小青年,“最近查得严,下午条子还要来喝茶呢。二两新摘的碧螺春,三天就给我喝光了,完了我还得供着。别说租房了,旅店里头也不敢接没身份的啊,您要是不介意,我给您找个暖和的桥洞凑合几晚吧。”

 

严浩翔的手藏在包里,把钞票捏得紧。出门之前家姐开了保险柜,说:“不好带黄金,过安检不好解释。家里的现金不多,你先全带走,一定省着花。现在家里所有资产都被冻了,这点钱你能撑一天是一天。”

 

家姐语气冷静,递过钱的手心却在抖。严浩翔即使不清楚厂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能估摸一个大概情况。他给了自己两分钟去适应这个突发状况,火车来的路上就已经计划好手里的钱该怎么花。他七八个小时就靠一根烤肠捱了过去,留下的大头是备着以防万一。

 

严浩翔从小看着父母经商,知道把钱用在请人办事上多是事半功倍。除了藏在包里的那只手,他还是个豪门少爷的姿态,直着背,抬着下巴看藤椅里躺得舒服的贺峻霖。好像之前从炒鞋的黄牛手里截看中的鞋子一样,一点儿没在怕的。

 

“说吧,要加多少钱?”

 

贺峻霖笑了,一看对方就是上道儿的人,伸手比了个二,“不收你多,两千,怎么样?”

 

严浩翔点了六十张票子,搁贺峻霖面前:“押一付三,外加两千,你数数。”

 

贺峻霖接过钱,看也没看,放进抽屉里,“爽快。”

 

 

 

(三)

 

房子是贺峻霖骑着小电驴带严浩翔去看的。行李袋搁在脚踏板上,严浩翔扛着双肩包僵直地坐在贺峻霖后面,两只手死死抓着座位旁的护杆,隔离着自己和黑心小老板的距离。贺峻霖的外套没上扣,两瓣衣服鼓了风呼哧乱飞,打得严浩翔胳膊生疼。贺峻霖是没在意,把车骑得歪歪扭扭,絮絮叨叨地给严浩翔当导游。

 

贺峻霖提前打好了预防针,“城里大路好认,进了巷子就得靠脑子了。你可得给我记牢了,歪不进家门我可不会来救你。”

 

“教你个方法,你认着河识路。你就沿着左手边这条河走,来,我们过一个桥。看到前面这个城门没有,你要过这个城门,然后就这里,这个羊肉店,你要记牢。过了羊肉店两个口,一个左转——诶你抓牢啊——”

 

一个猝不及防的转弯,严浩翔一下失了平衡,两只手抱上了贺峻霖的腰。好细啊,比肉铺里的排骨还膈应,严浩翔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好瘦啊。”

 

“什么?”贺峻霖没有听清,歪了歪头问。

 

“没什么。”严浩翔把手撤了回去,挪了挪屁股回到安全距离,他提高了点声音,对着贺峻霖耳朵喊,“我说你好瘦,话还多。”

 

“你信不信我就把你撂这儿不走了?”贺峻霖放了狠话,小电驴却哼哼着骑上疙疙瘩瘩的石板路,男生一个字里头带三个颤,“等等,你记着这个。看见这个电线杆你就要右拐了。再往里头你就要疯狂地记住电线杆、水井和公共厕所的位置,虽然老是断电水不能喝公共厕所也臭得没人敢进去,但你还偏得靠这三个东西找到家。你把脑子带上了没?”

 

严浩翔笑了,他挺久没觉得好笑了。风把他的头发全吹到了后脑勺,奔儿头光亮亮一个,他像哄小孩儿一样回应贺峻霖:“带上了,带上了。”

 

七个拐、八个弯,小电驴终于停了下来。严浩翔提着行李袋站在褪了色的木门前,仰头看门檐上旧磁带一样缠成一团的老电线。巷子太窄,没法两辆电瓶车一起过,贺峻霖把小电驴挪到墙角,走上前说:“怎么样,古色古香吧?外地人买了票儿都进不来。”

 

门口过个槛,门里一条道儿,左手电表箱右手小广告。走个两三步,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零零碎碎分了四五户人家。贺峻霖领着严浩翔上楼,楼梯窄得行李包都得往前拿。贺峻霖借着天井的光试了一大串钥匙,“咔哒”一声,门开了。

 

也许是严浩翔一路上做了太多的坏打算,当他真正看到房间的时候,也并不是这么失望。小是小了一点,但衣柜书桌床一个不落,家当不新,但摆得规矩整齐,也算是有个家的样子。贺峻霖见严浩翔没什么抵触,便来了劲。

 

“还不错吧?房东刚翻新过,前面租过一个人,甲醛霉气都被人吸光了,你正好来,多好。独立卫浴、拎包入住、城市的心脏,性价比多高啊。来,我给你看看我最喜欢这个房间什么地方。”

 

贺峻霖招呼着严浩翔,蹬了鞋子爬上床。屋子确实是新打扫过的,湿气这么重的地方,被褥上没有一点霉味。严浩翔眼见着贺峻霖爬到自己床上,心想着这个人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贺峻霖“过来,过来啊”招呼了两声,严浩翔也无奈地爬了上去。

 

“当当当当——”贺峻霖自己给自己配乐,一把拉开了窗帘。阳光照进屋子,刺得严浩翔睁不开眼。他晃了晃神,重新聚焦,眼前一排排黛瓦的屋顶,深深浅浅绵延十多里。

 

“城区的房子都有固定高度,只有这一间,解放前被老屋主偷偷加高了两米,你现在就是整条梨花巷最高的住户。怎么样,还不错吧?”贺峻霖趴在窗台上,指了指远处一栋缩成了点的公寓楼,“看到没?那栋棕色的楼。我就住那里。”

 

严浩翔仔细了才能看清那栋楼的样子,“你住这么远啊。”

 

“你不该问‘你住这么好’吗?”严浩翔的反应不如人意,贺峻霖揣了揣手道,“那个盘,最便宜的都是三万一平,首付二十万。”

 

严浩翔忍了忍,才没把“不贵啊”习惯性地说出来。在重庆,二十万可能还不够买他家浴室的一半,但现在包里四万块打算凑活好几年的落魄公子哥,确实没有资格再说“便宜”两个字了。严浩翔定了眼看了个清楚,说:“不对吧,那栋楼脚手架还没拆吧?”

 

“哈哈被你发现了,明年才开盘。”

 

贺峻霖没去在意严浩翔的反应,他像是上了头一样,叽叽咕咕地算着账:“手里五万,找老张借五万,刘姐借五万,明年开盘前再凑足五万块就可以了。我还是有希望的。”

 

“你打算买那个房子?”

 

贺峻霖点点头,十只手指还在空中掰算着。严浩翔突然想到了,问:“对了,这里有做饭的地方吗?”

 

“有啊,在我家。”

 

“啊?”

 

贺峻霖下了床,拖着鞋走到房门口,指了指楼下:“喏,我就住楼下西边那一间,你从我门前那个走廊走过去,里面有个小厨房,是公用的。但是住这里的人不怎么做饭,你想开伙随时好了。”末了还补充一句,“开了伙记得给我留一份。”

 

 

 

(四)

 

贺峻霖没说错,住在四合院里的人多不做饭。

 

一个院子,天南地北哪儿的口音都有。房间隔得太小,租客大多是独身来打拼的,白天在城市的边边角角做着城里人看不上的活,晚上就在巷口买个馒头,就点家乡的酱,一顿也就图个半饱。

 

严浩翔一开始还像着样子去菜场买点便宜的菜,后来发现出了门拐拐绕绕,要么找不到菜场,要么回不了家,也就放弃下厨了。

 

第二天中午,严浩翔跑到厨房热馒头,正巧碰见刚睡醒的贺峻霖。男生耷拉着乱蓬蓬的脑袋,下垂的眼尾看起来困顿得很。贺峻霖脖子里挂着毛巾,接厨房的热水洗脸,像猫一样在自己脸上一顿乱搓,而后抬起头问靠在旁边等微波炉的严浩翔:“怎么你也开始吃馒头了?不做饭了?”

 

“不做了,”严浩翔说,“我感觉菜场每天都在不一样的位置,我老家都没这么绕。”

 

贺峻霖哈哈笑了两声,“那还是因为你穷。穷人路窄富人路宽,这地方,富裕的人都能走出去,最后就剩穷人在里头自己跟自己斗。”

 

“不是,我就很奇怪,你找得到路的吗?”

 

“白天找得到,晚上我不敢说。”贺峻霖把毛巾拧干,“比起迷路我更怕黑,你没见着我太阳起了才出门,太阳落前就回家吗?”

 

严浩翔鄙夷地看着贺峻霖,“像你这样就别做暴富的美梦了。一天工作四个小时,你这辈子都走不出梨花巷了。”

 

“那应该工作多久?一天十二个小时,一周七天?幸亏我没对象,要是我有对象有孩子,怕是长到七岁都见不着面。”

 

严浩翔心想,何止七岁,长到十七都是家里阿姨带着。

 

说实话,严浩翔得知父母被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实感,因为他们本就不常回家,回了家也是避着谈公事。好像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做二手准备一样,严浩翔的不安从来没有消失过。家姐说这次不一样,这次死了人,要压下来不容易。严浩翔却舒了一口气,除了有点舍不得衣帽间里那一整面墙的球鞋,其他倒是让他轻松了不少。

 

严浩翔咬了口馒头,确信地对贺峻霖说:“但是这样真的会有钱。”

 

“但是这样会没有心。”贺峻霖不以为意,手指沾了点水使劲压自己头上翘起的一撮头发。头发在视线的盲角,压了两三下都没有下去的意思。严浩翔看不过去,放下馒头,越过贺峻霖沾了点水,站在他身后帮他按头发。

 

镜子里严浩翔比贺峻霖高出半个脑袋,贺峻霖盯着低头帮自己整理头发的严浩翔想,如果我挺直腰板,可能也不比他矮多少。又转念一想,也许过几个月,这个少年人也会像被抽了气一样委下来。也许用不着几个月,要是生活卯了劲,几天就能把一个完整的人打得稀巴烂。

 

“嗯,这样就好了。”严浩翔撤了手,满意地看着镜子里头发服服帖帖的贺峻霖。

 

贺峻霖盯着镜子里的严浩翔看了一会儿,问:“你找到工作了吗?”

 

严浩翔摇了摇头。

 

贺峻霖甩甩脑袋,把毛巾叠好挂在栏杆上。头发丝上的水珠溅了严浩翔一脸,严浩翔用胳膊蹭了蹭脸。

 

“你去刘姐的羊肉店打工吧,她那儿缺一个打杂。我帮你讲讲,现金结工资,没有身份也不要紧。”

 

 

 

(五)

 

在羊肉店打工的大半年里,严浩翔手上落了四五个口子。这些口子是他回到重庆后才发现的,每一个都曾被水洇出过泛白的肉,再泡掉结好的痂,周而复始,严浩翔也没什么痛的感觉了。

 

在饭馆里他一人干三人的份,传菜、洗碗,来不及等伤口结好,就要去刷下一个盘子,末了还给老板娘儿子补习功课。他太认真,把每个小活都当事业,举手投足尽是大家的样子,把一个二十平的苍蝇小馆活生生营成了摩登餐厅。

 

刘姐开店二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但确实没想过还有能一边干活一边把儿子成绩提高三个档次的临时小工。刘耀文趴在柜台后面,“翔哥翔哥”叫得起劲。一会儿是三号桌来瓶酒,一会儿是二号桌结个账,再一会儿,翔哥,你来帮我看看这题选什么呗。

 

刘姐一巴掌打在儿子脑袋上,“坐后头装什么掌柜?人家翔哥是贺儿给咱们店送的贵人,哪儿由得你这么叫。”刘姐脸一转,满面慈祥地唤捋起袖子忙活的严浩翔,“小翔,等会儿你留一下,我把这月工资结给你。”

 

 

 

拿到了钱,严浩翔找不到家都开心。收了工,严浩翔在巷子里兜兜转转,凌晨一点才在坏了灯的街道摸到家门。脚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吱呀作响,进了家门,头一件事就是开灯数钱。

 

钱握在手里,灯愣是没能开起来。老式的扭子开关“啪塔啪塔”试了十几次,严浩翔终于意识到是停电了。

 

薄楼板一踩一个响,严浩翔摸着墙找衣柜,没走两三步,腿被板凳结结实实绊了一跤,膝盖闷声砸到地板上,疼得严浩翔抱着腿吸了好一阵气。等疼痛过去了,严浩翔又摸着瞎起来,伸手拉开衣柜门。

 

突然一阵巨响,门被一脚踹开,一团黑影“嗖”一下蹿到严浩翔跟前。严浩翔胸口挨了黑影一拳,往后踉跄了两三步,又气又痛,“谁啊!”

 

衣柜前的黑影愣了一下,张弓拔弩的姿势慢慢松了下来,“严浩翔?”

 

“贺峻霖?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以为你家进贼了啊。你回家干嘛不开灯啊?”

 

贺峻霖的声音有点抖,严浩翔想到他说过自己怕黑,或许还真是这样。严浩翔跪在地上摸索过去,伸手先碰到的是一根长长的棍状物,“这是什么?”

 

“牙刷。”

 

严浩翔觉得好笑,“抓小偷你用牙刷?”

 

“有总比没有好。”脑袋的热血平静下来,贺峻霖的恐惧又占了上风。他缩在衣柜旁边,摸索着推了严浩翔一下,“你去开个灯。”

 

“能开我早开了。”严浩翔说,“停电了。”

 

贺峻霖推了一下严浩翔,本想收回手,收回来又怕,只好借势揪着严浩翔的衣领不放,严浩翔说别别别有点勒,我把手给你好吧?贺峻霖扯着他袖口的一块布,说:“没停电啊,我家都没停。”

 

“那是怎么回事儿?灯坏了?”

 

贺峻霖思索了一会儿,说:“你能摸到床头柜吗?你去把抽屉第二格的手电筒先拿出来。”严浩翔转身要去拿,贺峻霖又赶忙说,“不不,你就上半身过去,留半个身子在我这儿。”

 

“啥?”

 

严浩翔拉长了身子总算够到了床头柜的手电。冷白色的光打出来比没光还可怕,贺峻霖说你跟着我下楼。一个人走都嫌窄的楼梯,贺峻霖非要两个人并排走。磕磕绊绊下了楼,严浩翔借着天井的光,看见贺峻霖脸吓得惨白,活脱脱一个面人娃娃。

 

“你别怕,我不是还在这儿吗?”

 

“你帮我推一下电闸盖。”

 

贺峻霖怕是怕的,脑子却清楚得很。没了平日里的那些废话,贺峻霖受惊吓的时候,讲出的每句话都准确又精炼。他借着手电的光,踮着脚看落了灰的电闸箱,“你帮我看看那边,被小广告挡住的那里,是不是有个开关落了?”

 

严浩翔看了眼,“有四个开关落着。”

 

“把右数第二个推上去。”

 

严浩翔伸手一推,二楼亮起一束光。贺峻霖呼了口气,亮灯了才像是找回了魂儿。

 

“亮了亮了。谢谢啊。”

 

贺峻霖摇了摇头,拍拍手上的灰往院里走,“你平时不要把烧水壶和暖气片插一个口。这里房子老,跳闸还是小事,烧起来就完了,我们都逃不出去。”

 

贺峻霖嘴里说不出饶人的话,严浩翔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你怎么这么清楚我屋子?我都不知道床头柜里有手电。”

 

“怎么,害怕了?”贺峻霖反问,“你放心,我对你没意思。你那房间我以前住过,所以比你清楚。”

 

“所以知道我把钱藏衣柜里?”

 

贺峻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严浩翔。

 

“你是不是听见响声就上楼了?为什么到我开衣柜才冲进来?”

 

贺峻霖没兴致搭理他,走向自己的屋子准备开门。严浩翔也没有放过的意思,带着笑意自顾自地说:“你带根牙刷就上来,也是因为想着如果小偷摸不到钱就不掺和吧?结果没想到我开了储钱的柜子。我就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我把钱放衣柜里的?”

 

“不然呢?你还能放哪里?屋子就这么小。”

 

贺峻霖站在家门口,握着门把的手又放了下来,转过身看楼梯口的严浩翔。

 

“我是真不想掺和你这些事的。梨花巷塞了三百多个人,每个人揣十个秘密,就有三千多条秘密。这里真跟你那儿不一样,严浩翔,不是换身旧衣服、拎个菜场包、巷口买个馒头过咸菜就是这里的人了。我还是算菜的,第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包里揣了多少钱,进了屋后把钱分成几份。衣柜里放三万,床垫下塞两千,书桌抽屉藏一千。对不对?”

 

严浩翔哑口无言,贺峻霖继续道:“再看几眼,谁不知道你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少爷啊?手上细走路正,你跟这地方太不搭了。是怎么了?和家里闹矛盾了?闹矛盾不会去饭馆干这么勤快。是家里被查了吧?父母不是当官就是开大厂的吧?什么时候的事儿呢,查查前两个月的新闻会不会就全知道了。”贺峻霖停顿了一下,说,“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小少爷,别人都盯着呢。出了事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天井的光落在严浩翔身上,还是几个月前穿戴整齐的孤傲模样。他想过把自己装得低调,最好是隐了形的,谁都找不着的。但当被贺峻霖拆穿的时候,严浩翔也并没有那么慌张。他只身一人在这个城市之中,唯一认识的也只是面前这个黑心小老板。他喜欢他的聪明,是敌是友分不清,但这点伎俩也不至于把他攻入死地。他觉得有意思起来,隐约觉得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较量。

 

严浩翔在楼梯口低着眼看贺峻霖,没有要跟他争的意思。他指了指贺峻霖的背后:“那是什么?是刀吗?“

 

贺峻霖愣了下,把藏在裤子口袋里的刀抽了出来,“对啊,刀。为了你那三万块我都打算杀人了,那三万如果不是被我拿走我真咽不下这口气。”

 

严浩翔笑了。贺峻霖摆了摆手,说走吧走吧我困了,睡觉去了。严浩翔说好,晚安,明天见。走上两三级楼梯,又转过身来。

 

“谢了啊。”

 

“什么?”

 

“我说谢谢你。”

 

“哎别别别,谢我啥?我想偷你钱你还谢我。”贺峻霖抖了抖肩膀,“搞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六)

 

刘姐早上五点起床,六点进货盘货,洗洗弄弄忙到九十点,烧一份大锅饭,店里几个人围一起吃。贺峻霖没事也找过来凑一口,嘴里鼓着红烧肉夸好吃。刘姐笑嘻嘻,“小火炖了一晚上,能不好吃吗?”转头一下想起,“唉,倒是忘记给小孩儿带点去学校吃了。”

 

严浩翔放下筷子,“没事,等下我给他送去。”

 

贺峻霖擦了擦嘴,“那你骑我电瓶车去吧,顺便把我带回店里。”

 

 

 

入了十二月,天就真真冷起来了。贺峻霖坐在严浩翔身后,撑着腿边的护杆,怕被颠到前面人的身上。严浩翔跨上小电驴,起了步,冷得打了个哆嗦。

 

“靠今天怎么这么冷。”

 

“入冬了啊,能不冷吗?”

 

严浩翔上了路,问贺峻霖,你是想开快点冷得猛烈点,还是开慢点冷得温和点。贺峻霖身上的风被前排的人挡了八九十,自己也没什么所谓,说那你开慢点吧,顶多冷的时间久点刘耀文吃不上热饭。十五六岁,冷的热的吃啥都长身体。

 

严浩翔点点头,腿上打了个颤。贺峻霖看到了,问:“腿冷啊?”

 

“膝盖。”严浩翔说,“你抓贼那天撞到了,一开始不痛,后面几天倒开始痛了。”

 

“你那不是撞的,你那是风湿。”贺峻霖拍了拍严浩翔的背,“恭喜你,你已经一只脚迈进这个城市了。”

 

“那我老家也挺湿的啊,我怎么没生过这个毛病。”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那能一样吗?”

 

过马路的时候,小电驴被一辆右转的卡宴拦了道,严浩翔一个急刹,贺峻霖扑棱一下整个人撞到严浩翔背上,脑袋磕脑袋,疼得贺峻霖对着车窗里的人一顿呛:“怎么开车的啊?右拐还抢直行的道儿啊!”

 

卡宴车窗紧闭,车里的人八成听不到外头的小电驴说什么,但也看得清坐在后座的小男生伸长着脑袋张牙舞爪。卡宴笑了,隔着玻璃竖了根中指,拍拍屁股徜徉而去。

 

“我去,还能这样的?”

 

严浩翔来了气,双手一把扶手,蹬了脚就想去追。贺峻霖被突然的加速吓得魂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手找救星般死死地拽着严浩翔,“哎咋回事儿,骂就骂呗怎么还追上了?”

 

风把字儿吹得散成一团,严浩翔大声回应:“不就为了争口气吗?”

 

卡宴驶上高架,小电驴在车潮中乱窜。贺峻霖的头抵在严浩翔背上,刘海打得脸疼。贺峻霖艰难地说:“争什么气啊,你还不如为刘耀文争口吃的吧。人家小孩儿还饿着肚子呢。”

 

身后传来几声鸣笛,贺峻霖只觉不好,头一回,拍了拍严浩翔的肚子:“停吧停吧,交警来追你了。”

 

 

 

“电瓶车上高架,你们也挺厉害的啊,要去哪儿啊。”

 

“一中。”

 

交警鄙夷地看了贺峻霖一眼,“小伙子,骗人前先打打草稿。一中在西边,你们上东向的高架做什么?还打算逆行啊?”

 

严浩翔上前一步,贺峻霖愣是没有拦住。严浩翔一脸正气地问交警:“斑马线没让行人是不是要扣分?刚才有辆卡宴别着我们的车就过去了,我还记着车牌——”

 

“你受伤了吗?”交警打断严浩翔的话。

 

“啊?没有。”

 

交警指了指严浩翔身后扶着额头的贺峻霖:“他受伤了吗?”

 

严浩翔回头看了眼贺峻霖,贺峻霖趁机给了他一个“大爷您别说了”的眼神,信号还没传到严浩翔眼睛里,他就回过头,耿直地回答:“没有。”

 

交警又指了指靠在绿化带旁可怜巴巴的小电驴:“那它呢?受伤了没有?”

 

“……没有。”

 

交警无奈地摇了摇头,把50块的罚单贴严浩翔胸口上,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自尊心受伤是不归我们交警管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交警说,“你身份证拿出来一下,我们要做个记录。”

 

严浩翔怔了,贺峻霖一个上前,把严浩翔推到身后。

 

“阿伯,车是我的。”贺峻霖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两只手恭敬地递上前去,“您抄着,能稍微快点成不?我们还赶着给学生送饭。”

 

“这么大冷天还给孩子送饭啊。”

 

“对啊,”贺峻霖说,“最近猪肉不是贵嘛,他妈妈省了好几顿凑出一碗红烧肉,自己都舍不得吃。孩子学习辛苦,又在长身体,当妈的操心啊,就让我们趁热给送过去。我们就图个快,也没想到被那卡宴一别就上了高架。是我们的错,下次一定不会了。”

 

严浩翔一脸震惊地看着贺峻霖,贺峻霖右脚一个小退,重重地踩在严浩翔脚板上,留严浩翔一个人在身后龇牙咧嘴地疼。

 

交警抄录完信息,把身份证还给贺峻霖。两个男生点头哈腰说谢谢,交警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去吧,孩子还等着呢。”

 

 

 

严浩翔和贺峻霖拎着保温桶还没走近栅栏,就看见从操场另一头一路跑过来的刘耀文,头发颠颠得像只小狗。

 

刘耀文趴上栅栏一脸埋怨,“贺儿你怎么才来啊,啊翔哥你也来了。”

 

贺峻霖把保温桶塞进栅栏,“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保护你这桶红烧肉差点被车撞死。”

 

严浩翔一脸疑惑,又有点佩服,问贺峻霖:“你是怎么做到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翔哥你别管他,他就这样的人。”刘耀文接过保温桶,迫不及待地扭开盖儿给慢慢走上来的朋友看,“宋亚轩儿你看我妈做的红烧肉,香不?”

 

小男孩儿看着肉眼里放光,说话还是慢吞吞的:“嗯,香。”

 

“你喜欢吃肥的还是瘦的?等下这块这块这块都给你……”

 

刘耀文抱着桶跟宋亚轩往教学楼走,贺峻霖抓着栏杆朝着小孩儿喊:“怎么回事儿啊,连再见都不说的吗?”

 

“哦,翔哥再见!”

 

贺峻霖被小孩儿摆了一道,念叨着“还真不把我当回事儿了”,手里却扶着栏杆乐呵呵地笑。他们看着两个小孩儿背影走远,贺峻霖没来由地来了一句:“我好久都没这么做了。”

 

严浩翔回到小电驴上,左脚把脚撑蹬开,“什么?”

 

贺峻霖跨上车,说:“就是把肉分给别人,这事儿我好久没做过了。”

 

十二月的冷风把人吹得恍惚,贺峻霖撑直着靠在后备箱上,握着护杆的手冻得没了知觉。严浩翔问贺峻霖冷不冷,贺峻霖半会儿没有回答。

 

“严浩翔,你说如果我哪天饿得半死去敲那卡宴的窗,他会不会把肉分给我?”

 

严浩翔想了想,说:“卡宴不会,但迈巴赫会。”

 

“迈巴赫是谁?”

 

“我啊。”严浩翔笑了起来,“我过去开的迈巴赫。”

 

“难怪你以前没风湿。”贺峻霖说,“你从屋里头到车里,也就算从五千万的温室跑到五百万的温室。外头的风都不敢吹你,哪儿会给你留风湿的机会。”

 

严浩翔笑着没作声,身无分文之后,听什么调侃都听得轻松。他以前喜欢把五百万的温室开得飞快,开得人眼都瞧不见模样,只能盯着一溜烟的影子说那车肯定贵。他在闹市走一遭,能拉多少风光。但风光过后,严浩翔自己也不知道该开去哪里。整个城市,哪扇门都为他开着,要去哪儿都是欢迎欢迎赏脸赏脸。可门一开,门后面一个等他的人都没有。

 

现在他在寒风中冻得要死,却终于感受到了一点活着的意思。手在扶手上,脚在踏板上,贺峻霖在身后的座位上,每一个都是一伸手就能握住的现实模样。他的膝盖痛得很,但也只有这种痛敢蹬鼻子上脸,说严浩翔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普通人吗?

 

路遇红灯,严浩翔停下了车。贺峻霖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蹬了蹬屁股底下的小电驴,问严浩翔:“那新大洲呢?新大洲会把肉分给我吗?”

 

“会,新大洲也会。”

 

绿灯亮起,小电驴欢快地跑了起来。严浩翔开了一会儿,偏过头说:“好冷。”

 

风把男生的话吹掉了一半,贺峻霖凑过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抱着我吧。”

 

 

 

(七)

 

贺峻霖不喜欢呆自己家。

 

严浩翔见过贺峻霖的屋子,公共厨房旁边小小一间,连上门外的雨棚也不过十多个平方,还不带窗。外头不烧菜还好,一烧菜,整个房间里都是油烟气。

 

贺峻霖领着严浩翔在自己家吃过一次外卖,床头搭个小桌板,两个人除了床没别的地方可坐。可贺峻霖又偏偏爱干净,外头穿的衣裤绝对不能上床。严浩翔嘴上抱怨哪里给你养的公子脾气,手上却是把桌板连饭碗一起抱起来,支到天井去吃了。

 

吃到一半,东屋的人家回来烧饭,贺峻霖扔下筷子赶紧跑去开门通风。严浩翔看着一屋子的白色烟气,“算了,下回还是去我屋里头吧。”

 

就像是一直等着这句话一样,贺峻霖开始大摇大摆地往严浩翔屋子里跑。有时严浩翔下午回家休息,一开门就能看到贺峻霖坐在床上愣着神看窗外的样子。见严浩翔回来,贺峻霖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只是解释:“我洗了澡的,你摸,头发还是湿的。”

 

“没事,我也不介意。”

 

严浩翔把伸到自己跟前湿漉漉的脑袋推开,脱了鞋子躺倒在贺峻霖身边:“还在看你的房子?”

 

“对哇,又盖高了一点。”

 

贺峻霖用食指和拇指把远处棕色的小楼框住,闭起一只眼精准地比划。严浩翔玩着手机,满不在意地问:“那你兜里的钱有没有多一点?”

 

贺峻霖一下卡了壳,“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过了会儿,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按照计划是可以的。四月底前凑五万嘛,还有四个月,慢慢来。”

 

“那我再提醒你一下,四点下班回家,比九点下班回家的人,要少赚五个小时的钱。”

 

话还没说完,严浩翔的膝盖就接到一记闷拳。直击痛处,毫不留情。

 

 

 

打是打了,但话也是听进去了。隔了几日,贺峻霖也破天荒开始晚归了。

 

晚上九点半,刘耀文看着贺峻霖一身疲惫走进饭馆,眼睛瞪得浑圆,握着笔杆的手都停了,磕磕巴巴问:“贺儿你咋了?”

 

“还能怎么,工作啊。”贺峻霖锤着肩走到收拾桌子的严浩翔身边,“天黑得太早了,我等你下班一起回去吧。”

 

刘耀文耳朵竖得直直的,“怕黑怎么不早点回去?”

 

“你写你的作业去。”

 

贺峻霖像是八辈子没受过996的苦一样,委着身子往楼上走,边走边跟严浩翔说:“我先去楼上躺一会儿,你等下好了来叫我。”

 

“好。”

 

 

 

桌子擦完三张,刘耀文“翔哥翔哥”地把严浩翔叫了过去,指着作业本的题问怎么做。严浩翔拿笔给他划了个题干,稍微提醒了两句,小孩儿也就明白了。严浩翔拉开刘耀文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问:“你为什么叫我翔哥?”

 

“因为你比我大啊。”

 

“那你为什么不叫贺儿哥。”

 

小孩儿愣了一下,紧锁眉头认真思考了起来。在他的印象里,他确实没有叫过贺峻霖哥,也更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把它当一个严肃的问题思考,想了许久才模模糊糊地回答:“大概是……他没有大哥的样子?你没觉得吗?他好瘦、现在也没我高了,我叫不出口。”

 

“他比你高的时候你不叫他哥吗?”

 

“不叫。”刘耀文摇了摇头,“他刚来的时候就没什么哥哥的样子,嘻嘻哈哈的,我可能跟他比较亲,就随便乱叫了。”

 

严浩翔来了兴趣:“他也是后面来的?我还以为他一直就住这儿。”

 

“怎么会哦,他来的时候都跟我差不多大了。”

 

作业比不上聊天开心,刘耀文回头看了眼在厨房里忙碌的妈妈,悄悄放下笔,跟严浩翔唠嗑:“他来的时候就住你那一间,他跟你说过没有?”

 

“他讲过的。”严浩翔想套点别的话出来,“那他后面为什么又搬到小屋子里去了?”

 

刘耀文说:“为了省钱啊。”

 

“我从头跟你讲吧,贺儿不是很会说嘛,来了两个星期就跟大家混得很熟了。他那时候急着要找工作,巷里一个大妈就把他带到KTV做服务员,说他嘴皮子溜儿可以赚到好多钱。想想当服务员为什么要会说话啊?其实说是KTV其实是个会所,大妈就专门在梨花巷捞人,看贺儿年纪小嘴巴快就想成个生意。哪想到贺儿进去之后一点面子都不给,冷着脸笑也不笑,话也一句不说。过了几天,他自己把自己赎出来了。”

 

“他把自己赎出来了?”严浩翔疑惑,“他哪儿来的钱啊。”

 

“借的吧,他认识的人多,哪儿都能借到钱。”刘耀文说,“后来他还找来个条子,把会所一锅端了。”

 

嗯,像他的风格。严浩翔心想。

 

刘耀文看看厨房,又回过头看严浩翔,“这些你可别跟我妈说啊,我在她心里还是个连亲嘴都不知道是啥的小孩儿。”

 

严浩翔觉得好笑,“行行行,那你给你小相好分肉我也不会说。”

 

“哎你要不要听了啊?我不说了啊。”

 

“别别别。”严浩翔拦着刘耀文,“说嘛,我听。”

 

刘耀文坐回椅子上,继续道:“后来贺儿就找了个工地的工作。你别看他现在这样,他那时候干活可勤快了,忙到晚上十点多,被投诉噪音了包工头都不让停的。那时候他挺累的,但还是赚了点钱。结果后面有一天收工关灯,贺儿还在楼上,太黑没看清就摔下来了。”

 

严浩翔心口揪了一下,“所以他才怕黑吗?”

 

“是怕黑摔的还是摔了才怕黑我不知道。但他也没摔得太重,医院里躺了一周就回家了。”刘耀文说,“回来之后就像彻底顿悟了,晚出早归,睡十二个小时都没什么精神。物质要求也降很低了,没法儿赚钱就拼命省钱呗,他就从你那屋搬了出来,吃得也比以前省了,所以瘦了好多哦。”

 

“他省钱想干什么,还是买房子吗?”

 

“对啊,他一心就想买房子。他也给你看了那栋楼了吧?其实那儿以前是个化工厂,本地人都不愿意买的,不过也因为这样才便宜。贺儿是真的铁了心要把它拿下的。他住院的时候屋里遭过一次贼,钱都被摸完咯,他觉得不安全。”

 

严浩翔沉默了。

 

严浩翔突然想起那天贺峻霖举着牙刷抓小偷的样子,他踹开房门,跑到衣柜前,又怕到蹲在角落里不敢动的样子。那时候他还觉得好笑,这是一出什么贼喊捉贼的闹剧啊,这个人怎么这么逗啊。他在黑夜里触碰到他发抖的手,把他的慌张当怂。他握着他的裤脚,让他去找手电的时候,他怎么就一点都想不到他是真的害怕了呢?

 

他怎么就一点都想不到呢,他知道自己把钱藏在哪里,不是因为窥视,也不是因为私欲。他那么清楚,是因为他也曾在这些地方藏过钱。他带了刀上来,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就是想救严浩翔一次。

 

他想救几年前那个被生活偷得精光的自己一次。

 

严浩翔低着头没有说话。刘耀文有点急,拍拍严浩翔的肩问怎么了,困了吗?严浩翔抬起头,说对,没事,就有点困了。

 

饭馆的灯一闪一闪的,刘耀文抬头看了看,冲厨房里喊:“妈,灯开得时间长了,又开始闪了。”

 

刘姐擦着手走了出来,望了眼厅堂的灯,对严浩翔说:“我看等下也没客人了,你今天就早点走吧,去把贺儿叫下来吧。”

 

严浩翔说好,撑起身子往楼梯走去。刘耀文跟着严浩翔起身,绕过母亲走到楼梯口。在上楼前,刘耀文拉住严浩翔,压低了声音说:“翔哥,你也别觉得他可怜。贺儿也就是靠骗人赚钱的,他不是还讹了你两千块吗?你住在这地方,心里就要明白一点。”

 

严浩翔点了点头,拍拍刘耀文的肩,“知道了,谢谢。”转身往楼上走去。

 

刘耀文仰着头,看严浩翔消失在楼梯转角。刘姐解下围裙,瞥了儿子一眼,“你小子跟你翔哥说什么呢?”

 

“啊?没说什么呀,我让他走夜路当心点。”

 

“你怎么不说你用水用电省着点呢?”刘姐一眼看穿刘耀文的心思,懒得说他,“怎么不说贺儿把那两千块全倒贴你翔哥那屋的水电费了呢?我看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刘耀文站在墙边,满脸尬笑,“妈,你都听到了啊……”

 

“你不张嘴我都能知道你肚子里头那些东西。跟你妈斗,你还早了三十年。”

 

“哎其实也不能怪我,是贺儿教我的啊。他跟我讲的,梨花巷生存法则——一,梨花巷没有好人。”

 

“就这破地方还搞出个法则来了?那二三是什么?”刘姐一把把儿子扯了过去,揪得刘耀文哇哇直叫,“我现在告诉你,二,儿子什么事儿都不准瞒着娘。”

 

刘耀文哎呦哎呦讨着饶,“好的好的好的,记住了记住了,我现在就抄三十遍。”

 

“三,”刘姐松了手,看了眼楼梯,“别把心意放别人身上。——这点儿贺儿说的挺对,梨花巷要么没好人,要是好人,就准没个好故事。”

 

 

 

(八)

 

严浩翔离开家的时候走得匆忙,从得到消息到打包逃离,也不过是两个小时的时间。前脚父母刚被警察带走,姐姐后脚就问黄牛买了张火车票。车子留在学校,姐姐打了车一路奔回家,进门第一句话:“收拾行李,去上海。”

 

只要四个字,严浩翔就明白该怎么做了。这个家里都是聪明人,严浩翔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到保姆间去找行李袋,翻找了一会儿,说:“不行,不能去上海。”

 

严浩翔转过身对姐姐说:“三伯不是在上海吗?你保不准他们会去找亲戚。”

 

“那去哪里?”

 

“你让黄牛再多买一张票,从上海转车去苏州。大城市安保全,小城市容易被找到,不大不小的比较保险。”

 

家姐拔掉电话卡,又重新插了一张,手指在短信上啪啪地打着。严浩翔打开衣柜,把压在最底的旧衣服翻了出来,随手拿了几件黑白灰的普通颜色往行李袋里塞,“你再给我写个可以联系的日期,最好是四五个月以后。我到时候买个电话卡给你室友发条垃圾短信,你看到就给我回个信。”

 

“行,我尽量四五个月就搞定。”

 

严浩翔把鸭舌帽一压,从姐姐手中抽走了写着日期的便签纸。

 

 

 

贺峻霖指着床头的便签条问严浩翔,“你这是什么东西?女朋友生日吗?”

 

严浩翔有点无奈,靠在床头望着贺峻霖,“你看像吗?”

 

“也是,没得钱还耍什么女朋友。”贺峻霖又重新趴回到窗台上,脑袋窝在臂弯里看躺在床上的严浩翔,“所以呢?今天这个大日子要做什么?”

 

“要去搞一张电话卡。”

 

“那是挺困难的,你又没身份证。现在电话卡都要实名的。”

 

严浩翔用脚戳了戳贺峻霖的屁股,“你没什么办法吗?”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和你不一样,违法的事情我从来都不做。”

 

“那你还讹了我两千块钱。”

 

“那是正常手续费。”

 

严浩翔直起身子,弯身凑到贺峻霖面前,近得可以感受到他起伏的呼吸。贺峻霖也没有要把头避开的意思,还是垂着眼睛看着严浩翔坏笑。

 

“那你还收留逃犯?”

 

贺峻霖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撑着胳膊把自己从床上支起来。男生拖沓着鞋子,蹭蹭蹭跑下楼,又蹭蹭蹭跑回来,往严浩翔怀里丢了一部老年机,“用这个吧。”

 

严浩翔没见过这么破的手机,四角的壳儿都是胶带粘的。他把玩着手机,怀疑道:“这还能用吗?”

 

“不用就还给我。”贺峻霖蹬上床去抢手机,严浩翔伸直了手把机子举高,贺峻霖扑了个空,跌到严浩翔怀里。

 

“要用要用。”严浩翔赔着笑,摸索着按键开了机,“这里能打吗?”

 

“这里信号弱,你得去城门上打。”贺峻霖答,又像是故意要扳回一局一样,笑着提醒,“哎呀,忘了你恐高,对不住了啊。”

 

“去就去,你当我怕啊。”

 

 

 

城门不过九米高,苏城十几座城门里,这座算是矮的了。贺峻霖揣着两个橘子,一蹦一跳爬上了城墙,两只腿在过往的车流上晃荡着,唤严浩翔跟上。

 

严浩翔手扶着石砖,低头看了眼城门脚下来来往往的行车,犹豫了一下,还是背靠着贺峻霖向里坐了下来。

 

“你看看你,怂不怂?怂不怂?”贺峻霖用背顶了顶严浩翔的背,侧手递过一瓣橘子,“你往外头坐坐,别等下把我顶下去了,那到时候你真要成A级逃犯了。”

 

严浩翔接过橘子放进嘴里,照着便签条背后的号码发了条“快递放楼下了,速来取”的信息。没过几分钟,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姐,在干嘛呢?”

 

“喝下午茶呢,男朋友带我来的。”

 

时间过去五个月了,该平息的风波都已经平息了。不论是演的还是真实的,姐弟俩都没有在怕的。两人的语气平常到就像是某个普通下午的家庭闲聊,贺峻霖咬着橘子,脑袋里似乎都能看到严浩翔和他姐姐平日里躺在真皮沙发里唠嗑的样子。

 

家姐也没问严浩翔过得怎么样,她对弟弟有十足的信心,不论他手里有多少钞票也都能把日子过得妥当。她简单说了一下那边的情况,父母还没出来,资产也在封着,碍于男朋友父亲的地位,市里不敢把她怎么样。

 

姐姐抱怨了一下,“唉,读了这么多年书,股市里没赚个千万,也有个八百了吧,最后还是要靠男人。”

 

严浩翔笑了,顺着姐的话嘲她没本事。姐来了气,说你还是不是我亲弟弟?你干脆就留那儿吧别回来了。

 

“行啊,反正我在这儿也挺好的。”

 

严浩翔靠着贺峻霖的背,男生大衣下的热度从脊梁传到自己身上,严浩翔觉得这人还真挺暖和。手在身侧护着他,严浩翔挪了挪身子,贴得更紧了一点。

 

“能搞得定吗?”严浩翔问。

 

姐姐没把话说满,“就是需要时间,毕竟我也没过门,感情牌打不过利益牌。趁现在媒体的消息都过了,我就再跟准公公协商一下,也就看对方的条件我办不办得到罢了。”

 

“我就很奇怪了,那个工人不是被同事推下楼的吗?不是民事纠纷吗?为什么会顺着查到我们家漏税?”

 

“你以为呢?”家姐呷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你以为我用了多少钱摆平这事儿的?”家姐捂着手机跟他解释,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小了不少,“他哪里是被推下去的?他就是我们厂建制没达标出的问题,没有防护没有安全网,一脚踏空摔下去的。”

 

严浩翔怔了。

 

一时间,严浩翔似乎看到了那个人摔下楼的样子,死者扭曲地躺在水泥地上,脑袋边的血绽成一朵残缺的花。他看见死者睁大的眼睛直直地对着天空,放大的瞳孔里是来不及发出的疑问,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是我。

 

严浩翔没有见过死者,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有一个人也曾这样跌落到地面,也曾在黑夜里睁大着眼睛仰躺在地上。他们同样认真辛苦地努力着,也同样被现实打了耳光撕成碎片扔到废墟里。他们落在地上的那瞬间,脑袋里想到的,会不会是同样一件事?

 

一个死去,一个活了下来。一个躺进资本家铸造的棺材,一个搬进了弄堂里最小最破的屋子。一个被媒体塑造成同事纠纷的牺牲者,一个坐在城门上背靠着杀人犯的儿子剥橘子。

 

很难说明是哪一个死了,又是哪一个活了下来。

 

严浩翔感受到背脊处越来越低的温度。身后的人停止了一秒的动作,而后又恢复往常,合手剥起橘子。听筒里姐姐的声音有些疑惑,喂喂喂了三四遍,严浩翔听着,脑袋却还是空白的。

 

严浩翔起身,拿着手机走远了几步,“喂,没事,刚才信号不好。”

 

姐姐定了心,继续道:“总之我会把事情摆平的,这一点你放心。你就当给自己放了个长假,修养修养。”

 

“嗯,好,那我挂了。”

 

“嗯,拜拜。——哦对了,你没跟你那些狐朋狗友联系吧?”

 

“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姐姐说,“大概看找不到你了,就有个来问我你在哪儿。小朋友,没工夫搭理他。你没跟他们联系就成了。”

 

“没有联系,我不会这么傻。”严浩翔说,“好了,我挂了。”

 

“嗯,拜拜。”

 

“拜拜。”

 

严浩翔放下手机,贺峻霖嘴里鼓着橘子,走过来接过手机揣进兜里。下过雨的石阶滑得很,贺峻霖扶着城墙小心翼翼地往下走,问:“你跟你姐说什么了?”

 

严浩翔看贺峻霖走得慢,抬起胳膊让贺峻霖扶着自己,“我说我不回去了。”

 

贺峻霖不觉得好笑,拉过严浩翔的手腕,没给回应。

 

“我是说真的。”严浩翔说,“你搬我屋里来吧。”

 

贺峻霖吓得一撒手,蹦出个半米远,“啥?”

 

“你不是要省钱买房吗?正好我也要省,那我们干脆住一个屋得了,双赢。”

 

 

 

(九)

 

同居的日子过得安实,房租上省下的钱,严浩翔全用来给贺峻霖买吃的。晚上睡觉,贺峻霖都是打着饱嗝儿躺过去的。严浩翔搂着贺峻霖,两手在他身上乱摸,嗯,手臂上有点肉了,再往下,肚子也鼓起来了,摸不见肋骨了。再往下,你上身这么瘦,怎么肉全落腿上了?

 

严浩翔的手指在贺峻霖大腿上滑走,他太喜欢贺峻霖带点肉感的腿,脑子里不正经的想法小烟花一样砰砰冒出来。他钻到被窝里,像品尝一样在他大腿内侧轻咬了一口,惹得贺峻霖身子一抖,一脚踹在严浩翔脸上。

 

贺峻霖岔开话题,“你鞋是不是破了?我看你今天拖着脚走的。”

 

严浩翔点点头,离开家的时候选了双旧鞋穿,一双鞋磨了半年,再好的鞋也会裂。贺峻霖翻了个身,留给严浩翔一个没有兴致的背影,“明天带你去买双鞋吧。”

 

“不用了吧,去菜场补一下就好了。”

 

“过年穿破鞋,一年都倒霉。”贺峻霖捂在枕头里说,“就当新年的礼物了,——钱你自己出啊,我可没有钱。我还要省着买房子呢。”

 

 

 

第二天,贺峻霖埋着头在衣橱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一个灰溜溜的古驰挎包,贺峻霖倒拎着古驰抖落抖落,“进商场得背个好包,商场里都是看人下饭的东西。”

 

严浩翔把脚塞进裂了底的破鞋中,使劲踩了踩,好像能把底儿踩回去似的。他瞟了贺峻霖一眼,“你怎么不把这包卖了?还能凑点钱买房。”

 

“假的,能卖个八十就不错了。”贺峻霖把包挎上身,在镜子里左右看了看,“不图赚钱,只图赚个态度。平时对人笑累了,偶尔也想看别人对自己笑笑。”

 

兜里揣了两三百,背着个假包,严浩翔和贺峻霖也只敢去去中低线的商场。严浩翔环顾了一下四周,家里收藏的那些牌子一个都没有,随便进家店拿起一双鞋子,严浩翔看了两眼,又把鞋子放了回去。

 

“靠怎么这么贵。”

 

前面柜姐还在夸贺峻霖的包好看呢,后面就听到严浩翔一句漏了陷的吐槽。柜姐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在贺峻霖身后翻了个白眼,大步走过去,把严浩翔放回去的鞋子重新摆了整齐。

 

不是贺峻霖说,严浩翔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以往这个价钱,后面再加两个零,严浩翔都能手一挥,就它了来俩。但人在梨花巷过了半年,出了巷子什么都觉得贵。严浩翔蔫蔫地蹲在商场门口的阶梯上,问贺峻霖:“我不会是被你同化了吧?”

 

贺峻霖指着严浩翔,气得说不出话,“你穷你能怪谁啊。”贺峻霖蹲在严浩翔旁边,嘀咕道,“我也没想到现在三百块还买不到一双球鞋,不然我们去大卖场看看吧?卖场里的便宜。”

 

严浩翔琢磨了一阵,“不了,还是回去菜场里头补一下吧。新鞋还要磨,还是旧鞋穿得舒服。”

 

贺峻霖说:“那行吧,回家吧。白让我带个包出来。”贺峻霖站起了身,甩了甩发麻的腿,想到什么似的,“包都带出来了,不然你陪我去看房吧。”

 

 

 

那是严浩翔第一次走进贺峻霖的理想。

 

严浩翔跟着贺峻霖扑颠扑颠的小挎包,被和颜悦色的售楼小姐带进样板房。严浩翔想起刘耀文说的,确实一进门就有一股化工味儿,开了十个新风都没什么用。售楼小姐先截了话头,说我们样板房才装好,有点味道是正常的,交房了之后通通风就好了。

 

哪里像是刚装好的样子,走廊里的墙纸都发了霉了,开发商像是补错一样,拿胶又敷了一层,好好一堵白墙,怎么看怎么奇怪。

 

严浩翔站在屋中央,不用走动就能把七十平米的小屋子全看个透。他姐一个卧室也不比这整间屋子小多少,看过去那是样有模有样的多。就算是这样,这房子也不愁得没人买,售楼小姐电话还是响个不停。

 

售楼小姐指指手机,欠了欠身子。贺峻霖说没事您去忙吧,我们自己看看就行。

 

等人走远,严浩翔走上去,刚想跟贺峻霖说话,贺峻霖就在屋中央兴奋地比划了起来。

 

“你看这厅多大啊,都可以在里头打太极了。这儿放个桌子,这儿整个柜子。唉,一个七十平的房子干嘛非要隔两个卧室呢?一个卧室不也够用了吗?现在搞得每个房间都好小……不过留一个也好,到时候我们要是打架,还可以把你踢到次卧去睡。”

 

严浩翔的手停在“我们”两个字眼上。贺峻霖像是已经看到了未来一样,踱着小步在屋子中间做规划。他不敢再问他一遍那两个字的真实性,他怕是他听错,又或是他嘴快没注意。他突然觉得这一刻蛮好,什么都蛮好,要是时间停在这里,他保不准会像最小最无知的时候一样,开心到流眼泪。

 

贺峻霖拉着严浩翔的胳膊往阳台走,“我最看中它这个阳台,你过来,我指给你看。”贺峻霖走到栏杆跟前,踮着脚伸了半个身子出去,手指指着远方一团黑压压的屋顶,问严浩翔,“你看那是什么?”

 

严浩翔往前站了一步,“什么啊?梨花巷吗?”

 

“对啊对啊。”贺峻霖说,“那个高了一小截的房顶看到了没?那就是你那屋子,我没骗你吧?确实是全巷最高吧?”

 

严浩翔眯着眼努力了半天,终于在一片黑漆漆的砖瓦里找到了露出的一小截白。旁边的贺峻霖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拍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打得严浩翔都有点疼了。他在这一刻终于还是变回了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天的小孩子,冻得发红的手指在灰蒙蒙的空气中一通乱划。

 

“你看,梨花巷真的跟迷宫一样,我在顶上看都看不到哪儿能进出。”

 

严浩翔认真分析:“嗯,因为它分支比较多。”

 

“是不是跟蚂蚁洞一样?”

 

“有点像。”

 

“哈哈哈里头住的人也跟蚂蚁一样。”

 

严浩翔看向贺峻霖。贺峻霖的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兴奋的,他乐呵呵地说,蚂蚁住得也湿唧唧脏兮兮的,蚂蚁也每天忙啊忙啊不知道忙些个什么东西,蚂蚁也不知道哪天就被一脚踩死了,蚂蚁也不会因为别的蚂蚁死了停下干活。你看,梨花巷的人不就是蚂蚁吗?

 

贺峻霖把话说得像绕口令,又快又怡悦。他一直笑着,他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笑得都快要从阳台跌出去了。严浩翔的右手紧紧抓着他的外套帽子,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眼前人就要消失了。

 

夕阳的光穿过空气里几百重的微小颗粒,最后落进阳台的,不过是天神施舍的几亿分之一。贺峻霖在唯一的一小片阳光里手舞足蹈,最后像个用尽了力气玩累了的孩子,喘着气缩回到阳台里。

 

他看着远处的巷子,脸上带着笑,若有所思道:“只要买了这房子,我就算从梨花巷出来了。

 

“——我就真的走出来了啊。”

 

 

 

(十)

 

除夕夜,刘姐烧了八道菜,七道里头都带着肉。刘耀文沾了一筷子,没有灵魂地夸好吃,转手又拿起手机噼噼啪啪打个不停。贺峻霖抬了抬胳膊,示意严浩翔把刘耀文手机拿走。严浩翔手一碰,正巧碰到最新一条消息,宋亚轩半带着撒娇的“那你等下来不来找我玩嘛,我们放烟火”的语音冒了出来。

 

刘姐脸色一沉,刘耀文乖乖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场面十分尴尬,尴尬到刘耀文撒着奶疯给严浩翔和贺峻霖敬酒都没能挽回。刘姐瞥了儿子一眼,把话题转到两个年长的身上。

 

“贺儿那楼什么时候开盘?我把钱准备好了,你要不今天就拿走?”

 

贺峻霖一嘴的肉没来得及咽,严浩翔先帮他回了话:“四月底开,还有两个月,不急。”

 

贺峻霖好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抹了抹嘴,“对对,您先自己拿着,还能得两个月利息。”

 

“小张那里说通了吗?”

 

“那可不,现在就剩自己这儿要再凑两万了。”贺峻霖说,“说实话吧,我先跟他讲的,做足了准备才跟您来讲。”

 

刘姐拆了鱼,中间的鱼段一半放严浩翔碗里,一半放贺峻霖碗里,“那你还是把我当外人。亏得我把你当儿子,你还不认我这个妈。”最后一条鱼尾,刘姐想都没想就往刘耀文碗里送。刘耀文看着饭碗里干瘪瘪一条尾巴,哑口无言。

 

不愧是在梨花巷呆了三十年的女人,刘姐一句话就让贺峻霖慌了阵脚,他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说了三四个。严浩翔帮贺峻霖解围,说:“贺儿跟我讲过的,等拿到房子,第一个就请您去玩。”

 

刘耀文冒了脑袋,“我也要去。”

 

“去去去,去什么去。”刘姐嘴上斥责,脸上却藏不住笑,她拍了一掌儿子的脑壳儿,“别以为贺儿他们有了房子你就有地方和小相好私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全城禁烟火,你不开个二十多里地去哪儿放?还放烟火呢,我看你是心里放火,嘴上放屁。”

 

 

 

贺峻霖对烟花没什么想法,严浩翔脑袋里还有一点影子。去年还在一线江景的公寓楼顶赏烟火,今年落到空了城的市中心,别说烟花鞭炮了,一条大街,人都见不着几个。贺峻霖说租在这里的多是外地人,一到过年全奔着老家跑了,所以梨花巷的除夕,比平常可怕多了。

 

巷口的路灯又坏了两盏,贺峻霖把自己都说害怕了,掏出手机说:“烟花放不了,我们听点声响吧。”

 

整个梨花巷,亮灯的不到十家。严浩翔和贺峻霖走在弄堂里,伴随着音质不高的沙沙的烟花声,总觉得更是诡异了几分。

 

严浩翔皱了皱眉,“光有声音不行,我们生点火吧。”

 

于是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捡树枝,黑灯瞎火的,趁没人掰了几棵茶树。贺峻霖有点担心,“这树真死了吗?等下不会有人来找我们吧。”

 

“不死也活不久了,你看叶子都掉没了,我看活不过这个冬天。”严浩翔边说边撅了两根树桠揣兜里,“没事,来人了我罩着你。”

 

“嘿在梨花巷我还用你罩着?”

 

捡树枝捡了半天,生火又是半天。严浩翔和贺峻霖蹲在天井里,看着火光一点一点亮了起来,放在身旁的手机里,烟花噼里啪啦地作响。贺峻霖有点冷,凑着头烘自己的脸。

 

“熏吗?”严浩翔问。

 

“熏。”

 

“你不怕火吗?”

 

“火有什么好怕的。”贺峻霖一脸嫌弃,更是把鼻子凑得近了一些。

 

严浩翔往火盆里添着树枝,说:“我姐挺怕火的。”

 

“你姐怕火啊?”

 

“嗯,她小时候拔火罐伤着了。她要是看到这火盆,肯定跳得三米远。”

 

天井安静得不像话,只剩手机里不断循环播放的劣质声响。贺峻霖眼瞳里的火苗摇摇曳曳,他看着火盆看了很久,突然问严浩翔:“那你想不想你家里人?”

 

严浩翔思考了一下,说:“我跟我爸妈关系比较淡。姐姐嘛……”男生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说,“可能还是有点想的。”

 

贺峻霖没有说话。这个问题本该就到此为止了,再问下去,两个人都会舍不得。两个人望着飘摇的火星,给彼此都留了一点空间。

 

说到底,严浩翔和贺峻霖也不过认识半年,这半年的悲戚喜乐,重量到了,质量却没有。任是哪一方突然离开,过个三五个月,可能也就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了。他们怀着违乡负俗的落寞走到了一起,要是执意求个结果,也就太傻了。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当傻子,折折腾腾大半年,终于还是有一方让了步。

 

“没给我准备礼物吗?”严浩翔问。

 

“没有,没钱。”贺峻霖头也没抬地回答。

 

“那我给你吧。”

 

严浩翔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手心递到贺峻霖面前。贺峻霖拎起他手心里碎成两半的身份证,忍不住笑,“这什么啊这是?”

 

“我把身份证掰了。”

 

严浩翔的脸被火光映成红色,眼睛里盛满了二十多年未曾让其见世的真挚。他坐得端正,好像面前的不是坏了灯的破陋蓬荜,而是镶了水晶的高档餐厅一样。严浩翔看着贺峻霖的眼睛说:“我不走了,我想陪你留下来。”

 

贺峻霖笑得合不拢嘴,好生生破坏了恰好的气氛。贺峻霖说,你先别矫情,你等一下。然后三梯一步地跑上楼,抱着一个鞋盒跑了下来,往严浩翔怀里一塞,“喏,回礼。”

 

火光有点暗,严浩翔把压得全是凹的鞋盒拿近火苗,一开盖儿,眉眼都皱到了一起。

 

“你还真去大卖场给我买鞋了?”

 

“对啊。”贺峻霖点着头大笑,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谁要一张掰坏的身份证啊?还是我的礼物比较值钱。”

 

门口传来一阵铃响,老巡警提着手电摸了进来,把私自放火的两个人逮了个正着。

 

“我说怎么会有烟。”探照灯的光直直地照在两个人身上,老巡警板着满是皱纹的脸凶道,“巷子里放火还要不要命了?不知道这些房子都是木头搭的啊?

 

贺峻霖本能般地换上讨好的笑容准备起身,手却被严浩翔一把拉住。严浩翔让贺峻霖坐下,自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哎真不好意思,我们今年不是没买着回老家的票嘛。想着过年过年,多少得有点烟火气,就着了个火盆过过瘾。您别急,我们这就灭了。”

 

严浩翔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瞬时把火盆浇了个灭。巡警透过老花镜看了眼严浩翔,没什么好说,口袋里掏出本子打算开罚单。严浩翔见势往老巡警身旁一靠,拽着他的右胳膊,“大过年的,就饶了我们一次吧。您看全梨花巷的人都回老家过年了,就剩我们两个。凑了点钱,两碗面两瓶酒,就把这年给过了。您就放过我们一回吧,积善积德,来年大吉大利啊。”

 

这回轮到贺峻霖看着严浩翔目瞪口呆了。老巡警琢磨了一下,收起了纸笔,走的时候严浩翔还在身后搀着,一声声“过年快乐好人好报”叫得比亲爷爷还亲。等人家骑着车走远,贺峻霖才回了神,啪啪地为严浩翔鼓起了掌。

 

“厉害啊严浩翔,有模有样啊。”

 

“那是,你不看看跟谁学的。”

 

严浩翔回到天井收拾火盆,贺峻霖在一旁意犹未尽,“你现在倒真像梨花巷的人了。”

 

“是吗?”严浩翔端起火盆,向楼上走去,“可惜马上就要离开这地方了。”

 

“嗯?为什么?”

 

严浩翔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身后的贺峻霖。男生的眼睛被月光照得亮亮的,小楼太黑,但贺峻霖还是看见了他嘴角的笑。

 

“我给你留了两万块,塞你包里了。”严浩翔看着贺峻霖,“新年快乐,买房去吧。”

 

 

 

(十一)

 

开盘的前一个晚上,贺峻霖整夜都没有睡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躺在床上,脑袋里从明天吃什么到宇宙有没有边,什么都有。他还记得小时候秋游前一晚的激动,还记得拉着父母在超市里买零食的样子。如果不是买房子,他以为自己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因为开心而睡不着了。

 

贺峻霖在床上打了两三百个滚,滚到严浩翔在梦里喊“船要翻了,贺儿你先走别管我”。贺峻霖支起身子,撑在枕头上看严浩翔在睡梦中急得冒汗,憋着笑不敢出声。他想等拿到房子后,一定要买张好点的床,起码不能做的时候还要担心会不会塌。别的家具不要也罢,单放张床,也足够两个人快活了。

 

眼睛睁到凌晨五点,贺峻霖实在没了辙,也干脆不逼自己睡了。他跨过严浩翔走下床,打开衣柜翻自己的包。

 

嗯,很好,钱都在,人也在。贺峻霖望了望床上的严浩翔,拎着包想把拉链拉好。

 

老年机从包里掉到地上,砸得地板一声响。贺峻霖赶紧把手机捂了起来,手指不小心点开了屏幕。

 

屏幕上显示有新的信息,贺峻霖觉得奇怪,机子他几年没用过了,谁会给他发消息。贺峻霖心想,不会是严浩翔姐姐吧。他握着手机思忖了一下,还是打算打开看一眼。

 

消息确实是重庆发来的,但不是姐姐。老年机的分辨率不高,贺峻霖借着晨曦的微光,模模糊糊把几十条短信看了一遍。除去各种看得懂和看不懂的脏字儿,剩下来的,不过是一个没头没尾的威胁。

 

“严浩翔,你吞了我找你买鞋的五万块去哪儿了?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混白道的主,你不出来我就去问你姐了啊。”

 

最后一条消息附了张图,图片半天加载不出来。但是后面一句“你姐挺漂亮的啊,借哥尝尝看”,看不到图多少也能猜到个大概。

 

贺峻霖熄了屏幕,在黑暗中坐着。

 

他就这么抱着腿坐在衣柜旁边,在黑暗的房间里缩成一个微小的点。他坐了很久,像是把自己的皮肉一寸寸亲手剥离开来那么久。最后他看了严浩翔一眼,挎上包,出了门。

 

 

 

要到很久以后了,久到严浩翔都快忘记贺峻霖长什么样了,他才知道那个清晨发生了什么。

 

那时他在柏联泡了汤刚出来,家姐递来冰水,两个人坐着聊,也不知怎么就聊到那个让人头疼的朋友。家姐问,你最后把五万块钱还给他了吗?

 

“还什么钱?”严浩翔咬了块冰在嘴里,“当时我看断货了就没接他这单了,压根没收钱,他还有脸让我还钱?”

 

姐点点头,看严浩翔有点生气,便解释说:“我说他怎么突然就不骚扰我了呢,还说有我裸照。要了命了,你怎么会跟这种人玩在一起。”

 

严浩翔欠揍地回了句:“姐你这身子也没人要看吧?”果不其然遭来一顿暴打。收拾完弟弟,家姐缓了缓气,“亏我当时还有点上了心呢,他说照片给你手机发过去了,我就怕你联系他暴露了位置。”

 

严浩翔不说话了。

 

“什么手机?”

 

 

 

严浩翔是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的。

 

他醒来的时候,贺峻霖还在旁边睡着。他在他身边滚了一个晚上,到早晨了倒是呼呼大睡起来。严浩翔推了推贺峻霖,说起来了,买房去了。

 

梦里的人半梦半醒地哼了一声,把严浩翔的手推开,“不买了,起不来。”

 

严浩翔晚上睡得实,所以他是不知道的。他不知道贺峻霖抱着他的古驰,带着一部老年机去城门上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男孩儿在清晨空无一人的城墙上坐了多久,他不知道他手机里一块一块累起来的余额,是怎么在两秒钟里突然变成了零,也不知道他在羊肉店外来来回回走了多久,才把包里的钱给老板娘还了回去。

 

贺峻霖是个聪明人,他太知道怎么样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但凡露出一点破绽,严浩翔也不会由着他的性子,躺在床上抱着他说,“好好好,那听你的。我们不买了,留着钱吃喝玩乐。”

 

如果严浩翔看到一丁点漏洞,他就能猜到那天早上的贺峻霖坐在城墙上,在鸟雀的啼鸣中对着电话装一个刚拿到这个号码的企业家。他把话说得惟妙惟肖,苦口婆心地教育电话那头还没睡醒的哈批,说你这么想要钱还不如和我一样早点起来赚,最后大手一挥,说你幸好碰见的是我,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钱,五万块我打你支付宝上,你也洗心革面别去骚扰人家姑娘了。

 

但是贺峻霖什么也没说,他就乖乖地缩在被窝里,打着小猫一样安恬的呼噜。他每翻一个身,都能断断续续地呓语一个那房子的缺点,味道大、房间小、风水不好还死活不肯降价。严浩翔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原来你也知道啊。”

 

贺峻霖嗯嗯两声,翻个身又睡了回去。大概是把脸捂在了枕头里,男生的声音听着闷闷的,“我是这辈子都离不开梨花巷咯。”

 

——“我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十二)

 

六月初,家姐带来了好消息,说事情压下来了,资产也解冻了。补上了税罚了点钱,爸妈都回来了,财产也没什么影响。

 

家姐在电话那头问严浩翔:“你拾掇拾掇,什么时候回来?我先给你订机票,让我们小少爷坐头等舱风风光光地回来。”

 

严浩翔抬头看了贺峻霖一眼。不远处,贺峻霖一身薄衣混在城楼上喝茶的大爷中,饶有兴致地逗他们笼子里的鸟。严浩翔背过身,看着城门外的矮房,对姐姐说:“我不想回去了。”

 

电话那头家姐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得无奈又恨铁不成钢,“我就猜到是这样。”

 

严浩翔没有回话。家姐止了笑,语气比出事那天还冷,“严浩翔,我跟你说,你可以说‘我要先等等’‘我想把这里的事儿先处理一下’,但是不可以说‘我不想回来’。想和不想都是小孩子才会说的话,你七岁以后就没这样说过了,你是怎么了?把苏州当家了?”

 

“那不然呢?把你那儿当家吗?”

 

话是过了分的,严浩翔自己也知道。如果在平时,姐姐听了一定铺天盖地一顿痛骂,外加上手打两巴掌也不是不可能。骂得出打得出,是因为两个人都知道是玩笑话,上嘴上手都是好玩儿。但现在不是了,家姐在电话另一头缓慢而平静地呼吸着,严浩翔看过家姐玩股票的样子,她抱着手臂,盯着屏幕上的红绿线,眼睛里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现在就是这么看着他的,不是看亲弟弟,而是看一支跌停了的股票。

 

“姐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我们家算不算好人?我七岁以前觉得大家都好,爸妈一年回一次家我都觉得他们好。后来我发现我们其实没那么好,结果所有人都跟我讲,你以为世界上有好人吗?谁不是披了层皮在那儿笑。我也就没觉得自己多差了。”严浩翔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又要说小孩子才分好坏,大人只有利弊,所以我也没提过这个问题了,我自己也不去想了。谁拿了钱不开心啊,有钱不就成了。”

 

“结果我来到这个破地方,第一天就被讹走了两千块,后面又被拉到黑店里当苦工,白天打杂晚上当家教,孩子早恋了老板娘拎着棍子连我一块儿骂。骑电瓶车得了老寒腿,上错了道儿被交警跟在屁股后面追。过了年一双鞋也买不起,菜场缝两针回家继续拖着走。”

 

严浩翔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笑着笑着鼻子也酸了。小少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隔着桥头跟姐哭诉,好像八百年的倒霉都落到自己身上了一样。他又跟小时候不一样,姐说不哭了,我们回家吧。他袖子一抹,倒是向后面退去了。

 

“要说利弊,那我在这儿真是亏大了,天天都亏,没一天赚的。”严浩翔说,“但是我也没那么难过,不说难过,其实我每天都开心得不得了,我还不知道人原来是可以过得这么开心的,原来被讹了钱、被罚了款、被狗血淋头一顿骂都可以是开心的。姐,我哪有别人说的那么聪明,我可能天生就是个神经病。”

 

六月的风好暖和,吹在脸上痒痒的。严浩翔听见电话另一头姐姐牙齿间发出的摩擦声,他想她一定气得很,但还保持着她大小姐的样子,翘着二郎腿端着身子,整个尼依格罗没一个人能看得出来她脑袋里在杀一个人。严浩翔在她的幻想里被肢解成八段,尸首全无了都忍不住笑觉得滑稽。

 

“你就是个神经病。”家姐咬着牙,语气里还是大方得体的长姐样,“你信不信我今晚就去找你?”

 

“你不会的,我们家不是这种性格。我要真出事了,你们巴不得我死在外面也不要回来败了自家名声。”严浩翔笑着说。

 

严浩翔转过身,贺峻霖还在乐此不疲地跟大爷套着近乎,大爷把鹦鹉从笼子里取了出来,搁在贺峻霖的手腕上。贺峻霖又兴奋又害怕,一条小细胳膊撑得笔笔直。鹦鹉立在他的手上,点着脑袋说“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周围一圈大爷都被逗乐了,拍着小年轻的肩说,好兆头好兆头。

 

严浩翔看着贺峻霖,嘴角止不住地笑。他问姐:“姐,前面有人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敲你车窗问你愿不愿意给他分点肉,你会给吗?”

 

“你有病啊严浩翔,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说话神神叨叨的?”

 

“哎你先答嘛,答了指不定我就愿意回来了。”

 

“不给,我干嘛给他。”姐骂道,“你脑子给我清醒点,抓紧给我回来。”

 

严浩翔哦了一声,不带魂儿地敷衍着。贺峻霖把鹦鹉塞回鸟笼,转身看了一眼严浩翔,口型拼出一个“你打好了没?浪费我这么多电话费”的无声抱怨,严浩翔动动嘴,说快了快了。

 

“那真不巧,我会给。”

 

严浩翔挂了电话,朝贺峻霖走去。贺峻霖看了眼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嘶嘶地心疼钱。两个人跟遛鸟的大爷道了别,走下城门。

 

“接下来去干嘛?”贺峻霖问。

 

“去买房。”严浩翔答。

 

“啥?”

 

严浩翔站在小电驴旁边,在口袋里摸钥匙,“我的卡解冻了,我们去买房吧。”

 

贺峻霖没缓过来,“买什么房?”

 

严浩翔看了看四周,走到城门下的城区导览地图前,用手随便画了个圈。

 

“这个圈儿里,你想买哪个就买哪个。”

 

 

 

(十三)

 

贺峻霖做过一个梦。

 

梦里自己还是十五岁的样子,拖着掉了一个轮子的行李箱来到梨花巷。他怕黑,站在巷子口不敢进。大妈说,孩子你新来的吧?来,我带你进去。贺峻霖便跟在大妈身后走。大妈说这不是个好地方,你还年轻,要好好赚钱早点搬出去。有钱的人家都走出去了,没钱的人才在里头瞎转。

 

大妈边说边走,越走越快。贺峻霖拖着箱子,说阿姨你慢点,我跟不上了。大妈回过头骂他,你太慢了,赚钱的事儿可不等人。她拽过贺峻霖的手跑,往一片黑影跑去。贺峻霖说阿姨我箱子断在后面了,我不走了,我要回去找箱子。

 

话还没说完,他就掉入一片水中。

 

贺峻霖在水里挣扎,他蹬着腿划着手,勉强抬头吸了一口夹着一半水的空气。水下的脚腕被油腻的水草一把缠住,扯回水里。贺峻霖拼了命地甩着腿,水草纠缠着,沿着他的小腿胫骨一路往上,缓慢而猥琐地攀附着他的下肢,一点点向大腿蔓延,黑暗一点点,一点点将他吞噬。

 

贺峻霖失掉最后一口气,惊醒于凌晨三点浸满汗水的枕头上。

 

 

 

贺峻霖撑在还没上漆的水泥砖上,从他心仪的房子里遥望远处的梨花巷。严浩翔走上前来,说看了那么多房子,你怎么还是想买这一间?

 

“怎么,这个不好吗?”贺峻霖反问。

 

“临湖的那个不好吗?一线湖景大平层。你想要市里的话,我看留园旁边那套别墅也可以啊,没了事还可以去园林里逛逛。”严浩翔觉得没劲,“还不是你说的嘛,这里味道大、房间小、风水还不好。”

 

贺峻霖回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开盘那天啊,让你起来买房你又睡过去那天。”

 

“那是我的错,我不能这么说它。”贺峻霖伸手摸了摸外面的墙壁,像是安慰这间屋子一样,“它是我的白月光,这么说太不尊重了。”

 

俯了大半个身子在阳台外,贺峻霖一个趔趄,差点翻了出去。严浩翔扯着他的帽子一把把他拎回来,责备道:“你能不能当心点?还想再摔一次啊?”

 

贺峻霖倒是嘻嘻哈哈,“呀你知道我摔过啊,谁告诉你的?刘耀文?”

 

严浩翔没了脾气,叹了口气。贺峻霖满脸骄傲地拉过严浩翔,指指隔壁在建的那栋楼,“你看,我就是从那栋楼摔下去的。”

 

“你从这儿摔下去的?那你还买这儿的房子?”

 

“我又不迷信,管他的呢,便宜就好。”

 

贺峻霖也是心大,趴在样板房的阳台上,说:“其实想想我自己也有责任,天一黑,梨花巷的灯一亮,那边就太漂亮了。我看着看着,脚就踩空了。”

 

“我真搞不懂你,你怎么住在梨花巷想外面,来了外面又想回去。”

 

“嘿巧了,我也搞不懂自己。”贺峻霖撑着脑袋笑,他看向严浩翔,“我过来第一天,一个大妈就跟我说,梨花巷吃人,不能在这里迷路,磨了脚都要从这里走出去。有本事的人都能走出去,没本事的才会被困在里面。”

 

严浩翔质疑道:“那我到现在都认不清路,你是说我没本事咯?”

 

“对就是没你本事。”贺峻霖肯定道,“梨花巷我闭着眼都能走出来。”

 

贺峻霖站累了,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眼睛还是朝着外面。

 

“后面我才知道梨花巷的人都不说真话,也不说假话,真话假话都得混着说。就比如那个大妈吧,梨花巷吃人,假的,是她吃人。不能迷路,真的。磨破脚也要跑出去,真的。那最后那句话呢?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你管它真的假的。”严浩翔坐在贺峻霖旁边,翻售楼小姐给他准备的购房材料清单,指节在一堆纸张上敲了两下,“合同一签,你就算从梨花巷走出来了。”

 

“真的吗?”

 

“我骗你干什么。”严浩翔靠倒在沙发上,看着贺峻霖,说,“那我也跟你说个事儿吧,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苏州?”

 

贺峻霖摇摇头。

 

“因为这儿以前叫‘吴’。‘无’嘛,什么都没有嘛,所以我什么都没有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里。”

 

贺峻霖哑然,“你这笑话讲的没什么水准。”

 

“我是跟你讲真心话。”严浩翔辩解道,“我是空着手过来的,所以也没打算带什么东西回去,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件好事儿,所以我连回忆都不打算带回去。”

 

严浩翔顿了顿,“结果呢,从无到有了你,从无到有了这间屋子。我其实是想说,有很多东西,我们可以慢慢创造,也有很多东西,我们可以慢慢丢掉。这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没有心,但也挺好的。”

 

狭小的客厅里,两个人对视了十几秒。有一瞬间,严浩翔自己都有点被自己感动了,下一个瞬间,贺峻霖像兔子一样跳到沙发的另一头,抱着手臂蜷缩成一团。

 

“啊,好尴尬啊……”贺峻霖面部扭曲道,“还有点恶心。”

 

严浩翔像颗漏了气的小皮球,蔫蔫地靠在沙发上。没有什么比打碎一个狮子座精心酝酿的情话来得更伤人自尊了,严浩翔垂着脑袋,一言不发。贺峻霖瞅瞅气氛不对,假咳了一声,坐回到严浩翔旁边。

 

贺峻霖翻看资料,严浩翔也没有动。五分钟过去了,贺峻霖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把纸张塞到严浩翔怀里:“太复杂了,我看不懂。”

 

严浩翔抬起头,嘴和眼睛都撇着,委屈巴巴地看着贺峻霖。

 

贺峻霖回避着小狮子的视线,眼睛转向别处。

 

“看什么看,看资料。”贺峻霖说,“赶紧买了,我还等着过门呢。”

 

 

 

(十四)

 

在遇到严浩翔之前,贺峻霖真算不上一个好人。

 

他靠着小聪明在梨花巷落了脚,舔着脸跟地头蛇打好关系,人家给他介绍工作,他还反过来把人家一锅端了。在工地上消极怠工磨磨蹭蹭,还摔了一跤讹了人家万把块钱。钱被偷了之后搬去小屋子,兜里还揣着大房间的钥匙,时不时过去美觉一晚。

 

在严浩翔住进来之前,贺峻霖有几百个夜晚,就趴在他的那个窗口看远处的楼。他没花钱,不敢开灯,靠着一支手电占着微不足道的小便宜。

 

他知道自己很倒霉,就安慰自己是咎由自取。他不敢往深了想,想自己待人和善却被拉进窑子,想自己辛苦工作却事出意外,想自己为什么总是兜里有点钱了,却又输了个精光。生活由不得他这么想,好像命运就没为自己准备一点甜头一样,那这饭还要不要吃了,这日子还要不要继续过了?

 

所以贺峻霖学着给自己找点甜头。他看着远处那栋楼一点点盖起来,多盖一米,他就多一秒的希望。他默念着要走出去、要走出去,心里坚定地认为只要走出这条巷子,生活就不会这么糟了。

 

后来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就算闭着眼,也能走出这个巷子了。他开心坏了,跑到他念想了一千五百多天的那栋楼上,一开门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和未来。他跑到阳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

 

在十里之外的那个高出一截的小窗里,贺峻霖看到了十五岁的自己。

 

少年趴在窗台上,遥遥地望着自己脚下的这幢楼,眼里是藏不住的幻想和希冀。贺峻霖太了解自己了,他知道他穿了什么衣服,知道他的腿放在了哪里,知道他用第几根手指撑着自己的下巴,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在想,出去吧,出去吧,出了巷子,什么都会好的。

 

少年就这么想着,想着想着,就被永远地留在了梨花巷里。

 

 

 

“贺儿你醒了吗?还在睡吗?那我先去饭馆了,下了班带你去签合同。”

 

严浩翔带上身后的门。老屋子的门铰链生了锈,随便一动都是吱呀吱呀地响,只有严浩翔有本事把门安静地关上。他常嫌弃他睡得像头猪,却还是想留给他最温柔的梦乡。

 

贺峻霖卧在枕头上,等小电驴的撑脚从石板路上撬起的声音,等严浩翔跨上小电驴轮胎闷重一压的声音,等扭起把手后电流运转到轮子的声音,等他压着松动的石板,一路离开的声音。

 

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贺峻霖从床上坐了起来。

 

贺峻霖从床底翻出一个破布包,打开衣柜,扯了几件衣服塞进包里。他换上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在床头零零散散拿了几包豆腐干,又回到了衣柜前。

 

所有衣服的最底层,柜子最小的暗格里,贺峻霖反了色的古驰包,包着严浩翔留给自己买房的两万块钱,静静地躺在原地。

 

贺峻霖在衣柜前站了很久,最后他把钱拿了出来,塞进了布包。

 

走之前,他坐在一片凌乱里,认认真真在老年机上打下了一行字:祝你永远走不出梨花巷。思考了一阵,又加了一个老套的符号表情。手机快没电了,屏幕也坏得一闪一闪的。闭了一只眼的小表情在蓝绿色的屏幕上忽隐忽现,嘲笑着两个没有本事的人,和他们过于廉价的爱情。

 

贺峻霖背上包,回头看了小屋一眼。

 

——严浩翔,我祝你永远走不出梨花巷。

 

因为走出去的那一刻,才是真正被困在了这里。

 

 

 

(十五)

 

“所以你这么久才报警,是因为自己在找他?”

 

警察看着对面的男生,问:“你就这么不信任警察?”

 

严浩翔摇了摇头,“不是,你要知道,对我来说,找到他比找到钱重要。”

 

警察叹了口气,“所以呢?你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严浩翔犹豫了一下,从包里翻出一个磨了角的古驰挎包。警察接过去,左右翻了一下,眼也没抬,“假的吧?”

 

严浩翔笑了,笑得无力又难过,“真的。”

 

“三个月,我跑了梨花巷每一户人家,每个人都知道贺峻霖的名字,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突然消失了,这在梨花巷好像就是件最平常的事儿。连跟他关系最近的老板娘都跟我讲,讲这里就是这样,人来来往往很正常。这正常吗?”

 

“最后我只剩下这个包,我就拿这个包去专柜问,我说这个包是假的,但是希望能告诉我原版大概什么时候出的,想凭着这个找打版的卖家。结果人家一检查,跟我说,这包是真的,就是已经绝版了。”

 

“我问这个包是什么时候上市的,国内哪些门店上市的,她不乐意跟我讲,我就把他们摆在橱窗的东西全买了,才有一个年长的导购过来告诉我,说她会帮我查。她还告诉我,五年前他们成都的柜姐在群里发过消息,说一个客户的孩子离家出走了,身上背的就是这个包,让大家留意一下。”

 

严浩翔笑着瘫在椅子里,“你知道吗?他哪里是个一顿馒头要分两半吃的人啊,他妈妈还是古驰的高会,没在店里花个百万块钱,谁管你孩子丢没丢啊。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情吗?我真的觉得很好笑,我以为我把自己都放在这里了,我都死心塌地什么都不要了,到头来我连他叫不叫贺峻霖都不知道。”

 

“他真的太厉害了。我输了,我输了。”

 

警察看着男生一拳一拳拍打着椅子的扶手,每一拳都像是打在自己的脸上一样。严浩翔摇着头,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坐在警局的只是一具没了未来的空壳。警察看着他,一时分不清他是在懊恼他的失败,还是在遗憾他的情人。

 

警察安抚道:“小伙子,你不要激动。我们呢,肯定是会帮你找这个人的,你不要着急。”

 

严浩翔平稳了情绪,重新回到严家少爷的做派,脸上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我不急,随便找不找得到吧,我累了,不跟他玩了。我下午的飞机就回家了,找到记得跟我说一声。”

 

“嗯嗯好,我们这儿会帮你立案的,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行,谢谢。”

 

严浩翔拎起行李袋,起身向外走。

 

警察挥了挥手里的古驰,冲严浩翔喊:“哎这个包呢?你不带走?”

 

“不带了,没准儿还留着点指纹呢,你们慢慢查吧。”

 

 

 

严浩翔坐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窗外的风景一帧帧擦肩而过。

 

很久以后,他也会和家里人说起这个城市,说它四四方方一个城,市里头每条大路都横平竖直,外地人去玩儿的景点爬着格子就能找到。说城里的河流过每个人家,河上架了八百多座桥,你心血来潮登上一座,就很难再找到回去的路了。它就是这么个地方,面儿上方便的很,肚里头花花肠子多得去了。

 

家姐会呛他,说你在外流落还落出优越感来了?真把自己当苏州人了?用词儿怎么都是“外地”、“本地”的呢。

 

严浩翔这时候才会反应过来,他在苏州这一年,或许连古城都没有出过。他说的所有话,其实只是在复述贺峻霖第一天载着他在小电驴上说的那些而已。他花了快一年的时间,了解的也不过是他为自己造的城。而苏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严浩翔可能自己都不清楚。

 

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严浩翔回过神,按下了通话键,“喂,姐。”

 

家姐心情不错,乐就乐在姐弟之间的对抗,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输过。家姐的每个词尾都是笑的,有点快乐,也有点嘲讽的意味。

 

“知道错了吗?”

 

“嗯知道了,我还给你买了二十个包。”

 

姐姐笑得愈加夸张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那起码要退货十五个,我信不过你那直男审美。”

 

“都是当季新品,橱窗里刚摆上的那种,还热乎呢。”

 

姐姐满意地点头,说等到手了要挑一挑。

 

“对了,你几点的飞机?赶得上吃晚饭吗?”

 

严浩翔愣了一下,“不是你给我买的机票吗?短信都发我手机上了。”

 

“嗯?不是啊。”姐姐说,“不是你自己买的吗?川航商务舱。我本来还想给你买头等的呢,没想到你自己先买了。”

 

严浩翔说:“我没买啊,你搞错了吧?”

 

“等等啊,我这里也有收到短信,我还以为是你转发给我的,搞不好是黄牛。”姐姐放下手机,严浩翔听到她调回短信界面查看的声音,隔了一会儿,姐姐说,“啊,是黄牛,不是黄牛不会连价格一起发过来。”

 

“——等等,你怎么付了两万块啊?商务舱一趟顶多一万二吧,你出两万,严浩翔,你怕不是脑壳儿有毛病哦……”

 

在这一刻,时间静止了。

 

这一刻,严浩翔耳边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后脑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一样,严浩翔感受到脑子里的血液沿着后颈一路往下,身体每个部位的温度都回到了胸腔的左心房。心脏汲取了所有的情绪,在空壳一般的躯体里被挤压、穿刺、分割。严浩翔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个伤口都在痛,膝盖在痛,手在痛,心也在痛。

 

他痛得都要死掉了,脸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笑着。

 

“他还是把我送出去了啊。”

 

“什么?”

 

严浩翔看着窗外,他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丝光亮。

 

——“梨花巷,他还是把我送出来了啊。”

 

 

 

(十六)

 

同一时间,警察整理完最后一行笔记。他在纸张的空白处写上“嫌疑人:贺峻霖”,想了想,在名字后面加了个备注“假名”。

 

又想了一下,警察打开笔,刷刷划掉了刚才写的那行。

 

身后一丝响动,警察头也没回地说:“我听到了,出来吧。”

 

塑料袋刺啦刺啦地响,贺峻霖没了趣儿,走过来,把盒饭搁警察桌上,“吃吧,刘姐为小张做的特供午餐。”

 

张真源打开饭盒盖,怀疑地问:“你这次没把我的烤肠偷吃了吧?”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吗?”贺峻霖拉过一张椅子,在张真源对面坐下,把自己的饭盒盖儿也打了开来,敞亮亮地推到他面前,“你看,我也没有烤肠。”

 

“那你是都吃了。”

 

贺峻霖伸过手想打张真源,张真源本能地后仰了一步,“你打,你打我就不把包还给你了。”

 

贺峻霖收了手,拆了筷子,满不在意道:“他还把包还回来了?看来他心里真的没有我,我就留下那么一个定情信物,他还给还回来了。”

 

“你也别这么说,你也看到了,他还是挺难过的。”张真源咬了口鸡腿,啧啧地夸好吃。贺峻霖看了眼张真源,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到张真源饭盒里。

 

张真源一脸不可思议,“给我吃的?”

 

贺峻霖点了点头,“嗯,谢礼。剩下二两碧螺春我明天拿给你。”

 

“唉其实你真不用这样。”张真源说,“他走了你真的开心吗?”

 

“我不开心,我不开心干嘛还给你送礼?”贺峻霖怼道,“我嫌我钱多没地方花吗?”

 

张真源长久没说话,午休的办公室里,两个人安安静静地低头吃饭。隔了好久,张真源弱弱来了一句,“不像。”

 

贺峻霖气得眼直,张真源眼见着贺峻霖头上冒热气,救命般地把古驰包拿了出来,扔贺峻霖手里。

 

“你看看,里面有他给你留的东西。”

 

贺峻霖拉开包,拉链卡在一半,他把包倒过来解拉链,包里的东西唰唰全掉了出来。

 

二十几张机票落了一地。

 

张真源放下筷子,蹲到地上捡。

 

“你看看,二十四张机票,上海到重庆。从今天算起,每半个月一张。”张真源把机票放到贺峻霖手里,“他帮你订了一整年的机票。——他是想让你过去找他。”

 

贺峻霖愣住了。

 

厚厚一沓卡纸,放在手心里,重得他都无法握紧。拉链卡住的地方,贺峻霖扯出一张纸。皱皱巴巴,几个不好看的字。

 

——“别玩了,回家吧。”

 

 

 

在很久以前的某个秋天,贺峻霖窝在狭窄的店铺里玩手机。门推开的时候带进一阵风,贺峻霖一抬头,就好像看到五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他还是个一身正气的小少爷,再简陋的店面,再低劣的敲诈都没有办法让他弯腰。他用小电驴带着他的时候,他就像座雕塑一样僵硬地坐在后面。他带他穿过他迷过路的巷子,路过差点被摁进去的水井,走过被拐的时候拼死抱着的电线杆,和被锁在里头一夜的公共厕所。

 

最后他带他去了他被偷光梦想的房间。进去的时候,他对遗留在屋子里的十五岁的自己说,好了,你该走了,这次我会保护你的。

 

他看到十五岁的自己点点头,带着一身伤走下了床。少年带着透明的身体,慢慢走向那个棱角分明的小少爷。

 

最后,两个人化为一体,而纠缠着贺峻霖那么多年的执念,也终于与世界和解。

 

 

 

贺峻霖捏着纸条,手指上的油渍把严浩翔的字洇得模糊。如果可以的话,他可能会想抱着他大哭一场,像个没摔过跤的孩子一样,撒个泼撒个娇,随便什么理由都可以,就能躲别人怀里哭一场。

 

但是贺峻霖哭不出来,他知道自己不会哭,也知道在某辆驶出苏城的出租车上,大概有一个人和自己是相同的感受。

 

张真源拿过茶杯,喝了口茶。

 

“那你会去吗?”

 

贺峻霖把纸条捏进手中,放进口袋。抬起头,笑得开心。

 

“谁知道呢?看心情吧。”

 

 

 

【完】

 


白令小嗑

看得出来轩轩很无奈 还好有吻文霸气护着

虽然我是个cp粉 但如果孩子真的因为网路上的一些影响而成了向对方奔赴的阻碍 那会很可惜的 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 要理智追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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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

—今天天上都没有太阳

—晚上了,要什么太阳


—今天天上都没有太阳

—晚上了,要什么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