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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关宏峰还不是关队的时候，是如何从“关老师”一步演变成“老关”的。

篇头接剧中大结局最后几帧。

1

沉重的铁门在他面前缓缓合上，然后铿锵落锁。

门里门外还是两个世界，就像他和关宏峰，在明在暗，从未有过真正的交融。

周巡从阴冷的大厅走出来，恍恍惚惚跨进院子里。他抬起头看了眼太阳，光线箭矢一般射进他瞳孔，他在一阵眩晕里闭上眼睛。

闭上眼也只有泛着猩红的黑暗，那个被关在门后的、阴阳各半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在这背景中浮现出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关宏峰，半是戏谑半是决绝，就像一个身体里盛着撕裂了又粘在一起的两个灵魂。

周巡难以遏制地一遍遍回想那张脸，握着的拳头里黏黏腻腻都是冷汗。他忽然觉得已经过去的那十五年中，他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人。

周巡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太阳被绵密的云层遮住，光线不再凌厉。他睁开眼，眼前是大团的流云。

他时常会有这样的错觉，关宏峰或许就是他梦里的一片云。单调刻板，偶尔也变化无常；他通常没有形状，让人觉得亲近和善，有时又隐在雾里，高的让人难以企及。

2

十五年前，周巡才刚跟关宏峰干了不久，混天撩日的毛病没改好，一身是刺，在警队颇不受人待见。

“哎哥们儿，下班别走啊，城东头新开了家羊肉馆子，贼鲜！咱得一块尝尝……”

周巡嘴里叼着烟，靠在警队大院的铁门上拦人。他当然拦不住，但其实也没打算真的拦住谁，就是贪图一份游戏人间的快感。

“周巡。”

不冷不热中规中矩的一声招呼，不用抬头都知道来的是谁。

“哟，关老师，有事儿？”

周巡换了只手拿烟，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对方。

关宏峰说：“跟我去个地方。”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算不上命令，可偏偏就有那么点儿不容拒绝的力度。

周巡心道你丫凭什么这么吊，把烟头往粗粝的墙面上捻了捻，顺手扔在地上。

“不好意思了关老师，没空。”

关宏峰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个答案，他弯腰捡起烟头，甩了道漂亮的抛物线。

烟头以弹道精度投进路边的敞口垃圾箱，周巡翻了个小幅度的白眼。

“你跟我去了，我陪你下馆子。”

周巡一愣，桀骜不驯的表情施展到一半，突然不知道是该放出来还是该收回去。

但他只是伸手搓了搓脸，鬼使神差就点了头。

3

周巡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局长的办公桌，桌面上躺着一份加密文件，而他的意识大幕一片空白。

不过如果非得说有什么内容的话，也的确是有点的。

那是个小初字号黑色加粗的大字——

“操。”

他就知道下班时间被上司拎住准没好事儿。

周巡僵着后背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关宏峰，他以为自己这一眼一定饱含怨念，但事实恰恰相反。

他眼里有惊讶，有措手不及，也有根本就藏不住的兴奋，就是没有一丁点儿他想要表现出的不屑一顾。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他第一次摸枪的时候，第一次穿上警服的时候，第一次站在红旗下宣誓的时候……

原来他还是记得那些感觉的。

而现在，他等来了这第一个，真正让他一腔愤世嫉俗的热血有了用武之地的任务。那些早已随着浑浑噩噩的生活消散的激情，又好像从虚空里重新向他聚涌而来，穿过他从头到脚的每一个毛孔，在血液里潮汐一般翻滚。

“小周啊，这个任务，你有权选择……”

“局长，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这是周巡从警以来站得最挺的一次，他中指贴准了裤缝，甚至一绺刘海落在眼前扎得有些刺痒，他都没有去理会。

“你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行动一旦开始……”

“局长，我以前是浑了点儿，可那不是没捞着表现机会吗。您就放心把这任务交给我，干不好我提头来见。”

“你别给我来这一套，你那脑袋我可不稀罕。”局长冲着他摆摆手，朝关宏峰的方向努了努嘴，“军令状就不必立了，有人给你扛着雷呢。”

周巡满心满眼都是任务，没能领会局长的暗示，就只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谢谢组织信任！”

局长站起来，大手在他肩上用力拍了一下：“你也不必谢我，这个机会可不是我给你争来的。好好把握，别让真正信任你的人失望。”

4

饭菜升腾的热气缭绕着对坐的两个人，新开的羊肉馆子还不够有名气，不太深的夜里只留了他们这一桌酒客。

也不能说是酒客，因为桌上没酒。所幸羊汤足够味美，周巡闷头喝了一碗，脑门上起了一层薄汗。

他撸起袖子，又提起大勺在汤盆里搅了搅，半勺添给关宏峰，半勺添给自己。

“关老师，你就没什么要嘱咐我的？”

“该学的，你从警校毕业那天就学完了。剩下的，得靠自己摸索。”

“嘿，叫你一声老师，您还真把我当祖国的花朵了，一张嘴就是校长同志在毕业典礼上的讲话。”

关宏峰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隔着羊汤四散的白气，面容显得有些虚幻。

画面落进周巡眼里，就有些仿佛隔了迢山远水的朦胧的美感。他以前都没有发现，原来他这个便宜师傅还挺俊朗，这一看还有那么点仙人入世的味道。

“哎，我差点就忘了你其实也不过才比我大五岁。我说你这个警察当的吧，亲民是挺到位了，就是不怎么亲徒弟啊。”

关宏峰听了这话，表情没能绷住，眼角勾出细小好看的纹路来，一下子就显得青涩了许多。

“不是你一直要跟我别扭着的。”

“我那是无言的反抗，你要早这样我能厚着脸皮跟你横？你看看，这多好。不过我还是别叫你师傅，听着怪别扭的，要不……哎，就叫你老关妥了。”

关宏峰眯着眼不置可否，但周巡知道他是默认了。

二三十岁的年纪远称不上“老”，这个带点玩笑意味的称呼却一直延续了下去，一直到它变得名副其实。

最初的玩笑早就淡忘了，可周巡私心里还是希望着，这个称呼里亲近的假象有一天能变成真相。他希望有一天自己能穿过眼前的雾气走到关宏峰面前，好好地、仔细地看一看那张脸，有可能的话，再对那颗心也窥探一番。如果那里没人，最好那里没人……

没人又如何呢，他能走进去吗？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彼时的周巡还不曾有过这番肖想，他只是端起碗来，在吸溜吸溜的喝汤声里听见关宏峰说：“你去了，就是彻彻底底的一个人，谁也帮不了你。所以你得记着，永远别忘了自己是谁，别忘了路在哪儿。”

周巡放下碗，一改往常的吊儿郎当。

“路上黑吗？”

“黑，黑得很。”关宏峰笑里带着点揶揄，仿佛在说原来你小子也有怕的时候。这让他看起来终于像个年轻人了。

但那笑也只是短暂的几个眨眼，他很快就恢复正色，注视着周巡说：“路上黑，但我会在终点为你掌灯。”

所以看见光就别犹豫，那一定是对的人对的路，是噩梦的出口和黑暗的终结。

5

但很多时候，人是看不见光的。

当周巡真的踏上那条路以后，才明白原来真正的黑可以吞噬光明，不论是太阳的光明，还是人心里的光明。

“哟，周哥，来一口？”

周巡摆手挥退了凑上来献殷勤的瘾君子，穿过乌烟瘴气的逼仄巷道，推门走进废旧厂房改建的销魂窝。

他身后跟着两个打手，合力拧住一个罩着头套的男人。进门的时候男人踉跄了一下，被周巡粗暴拽住，搡倒在地上。

“金爷，逮着个场子里闹事儿的，您看……”

深陷在沙发里的集团头目推开左拥和右抱，翘起二郎腿往地上瞧了一眼。

“这点儿小事，你自己看着处理了吧。”

周巡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金爷，这人好像还有点门道，说是手头有大个客源，想跟咱谈谈生意。”

“谈生意？谁家的？”

周巡摇头：“这货嘴硬得很。您也知道，道上有规矩，确实不太容易问。”

“那就多问两遍。”对方打了个哈欠，“实在不愿说也别勉强，干脆点送上路，大家都轻松。”

躺在地上的男人抽动了一下，被两个打手重新拎起来，拉扯着带出门。

“小周，最近干得不错，几个场子越来越安稳了。”

周巡咂了咂嘴，露出个谄媚的笑：“都是金爷提携得好。”

6

周巡走出厂房的时候，天光已经散尽，路上很黑，没有灯。

方才的男人早就不见了踪影，或许已经成为新鲜出炉的无名尸骨，而周巡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选择冷眼旁观。又或许那个男人侥幸还活着，能在利益链条围起来的暂时安全的孤岛上再苟延残喘片刻。

看似只是旁观者的周巡，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他已经与警局中断联络很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记自己还是个刑警，忘记自己还在这里执行着渗透任务。

联络是他主动切断的，出于某种紧急情况，他不得不这么做。他已经掌握了这里很多核心机密，他期待着行动的推进。但他也知道，局里也许早就把他视作变节者，行动也很可能早就宣告中断了。

他突然就有些憎恨关宏峰的一语成谶，在彻头彻尾的黑暗里，他的确很难不忘记自己是谁，很难找到来去的路。

现在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即便是罪恶的鲜血，那也是鲜血，是无法被磨灭的指认杀戮的证据。

也许鲜血本身还不够可怕，更可怕的是，他在这里过得很习惯，远比在警局的时候要习惯。没人约束他的狂放，更没人会去道德绑架，他过得逍遥自在，只在被迫作恶的时候有种与光明擦肩而过的悲哀。

他不知道路的尽头还有没有一个关宏峰在为他掌灯，事实上，他也很害怕知道答案。

7

然而无论他在主观意愿上如何选择，客观存在着的事实迟早都会暴露出来，答案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呈现，猝不及防到有些残忍。

那天头目很反常，竟然在院子里晒太阳。毕竟像他们这种人，一向更喜欢阴暗隐蔽的巢穴，就像老鼠。

“金爷，您叫我。”

周巡吐掉烟头，脚往地上随意蹭了蹭，烟头就在角落委顿成了纸与灰。

头目冲他使了个眼色。

周巡走过去，看见头目面前跪着个男人。还是昨天那个人，黑罩子蒙着脸，衣服已经扯烂了，露出皮肤上的道道血痂。

周巡心情有点复杂，不知道该不该替他感到庆幸。

这群人的反侦察能力很强，规矩出奇的多，除了亲信，来这里的不论牛鬼蛇神，一律得把眼蒙上。如果不是这样，警局也不必派周巡渗透进来。

昨天闹事的现场他没去，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脸就被蒙住了。现在周巡突然觉得十分好奇，很想看看这个人的脸。

头目歪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这位朋友说了，他那头有个几千万的单子，我本来不怎么信，不过他既然点名叫你过来，咱们就再听听他还有什么好话。”

周巡点点头：“朋友，聊聊？”

“我提了交易地点，你们就会知道这个单子绝对没有问题。”

男人的声音很沙哑，像是被烟呛坏了嗓子。

“哟，牛逼啊，那专门叫我过来是怎么个意思？”

周巡两手插在牛仔裤裤兜里，长刘海在额前晃动，一副资深马仔的架势。

“金爷才来津港活动不久，比不得周哥常年在这片混，道道懂得多。”

“得，就冲你这句话，我还真想知道知道你这个地方。”

“城东头有家羊肉馆……”

周巡脑子里轰鸣了一声。

城东头的羊肉馆，半年前才开张。开张的第二天晚上，他和关宏峰坐在靠窗的座位聊到深夜。

羊汤味道很好，可惜那里地理位置太偏，前几天就关门停业了。

周巡心跳如雷，不动神色地吞咽了一下，维持着表面的镇静。

他若无其事地走了两步，绕到男人身后：“你他妈还真有点门道。”

有门道个屁。

城东头偏的连鬼都不愿意去，政府还愣是在那儿整了个治安示范区，这下连地痞流氓都退避三舍了。那里绝不可能有什么犯罪据点，对方故意这么说，倒真是有点仗着头目对津港不熟的有恃无恐。

同时也说明了，这个人一定是警队来的，他这话一定是关宏峰教的。

周巡站在男人身后，心跳已经快要达到逃逸速度了。警局还没有放弃他，游戏还在继续，这个认知让他重新看到了光亮。

男人的手腕被绑住，但手指还能活动。周巡留意着，对方的右手食指缓慢划了一圈，特警手语里，这是集合；手掌张开又旋转抓握，这是……收网！

周巡眼里突然暴出狠厉，朝着男人的后背狠狠踢了一脚，对方扑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金爷，这小子不老实，三句话有两句半掺假，给我把枪，我送他上路。”

头目冷笑了一声，顺手抄起一把枪抛过来。

周巡看都没看一把接住，手指勾在扳机上转了两圈，枪口指向地上的男人。

男人艰难地偏过身体，撑着手肘缓慢站起来，又往前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他头上的布罩在这个过程里掉了下来。

他背对着周巡，面对着头目，三个人几乎站成了一条线。男人没回头，但他知道黑洞洞的枪口就指在他后背，他无言地笑起来，他身后的周巡竟也笑起来。

“喀拉。”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日光充沛的午后也显得阴森冰冷。

周巡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手腕很稳，指节煞白。

与此同时，背对着周巡的男人面色蓦地变了。他看着墙头狙击手的隐蔽示意，眼中竟迸发出抗拒和愤怒。

“砰！”“砰！”

几乎重合的两道枪声。

8

消沉了很久的废旧厂区被两道枪声点燃，远胜于往日的暴力与喧嚣在同一时间爆发。

全副武装的特警从天而降，失去了头目的小弟们没头苍蝇似的乱撞，黑的白的混乱不堪。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暴动，只有一个人陷入了黑洞一般的静止。

周巡站在原地，那种整个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再次将他席卷。

以前他总觉得全宇宙都是傻逼，就自己算个人物。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才他妈是全宇宙最傻逼的那个。

“关……老关……老关！”

周巡扑到地上，颤巍巍抱起关宏峰，对方满身的伤痕和黑色的衣物，让他一时难以辨别子弹射入的位置。

他被窒息感紧紧缚住了，脑海中一遍遍诅咒般循环着的，都是方才关宏峰用肩膀顶开他的那一幕。

9

周巡心里清楚，他的子弹打中了头目，那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墙头上狙击手的子弹打中了关宏峰，却是个可笑又必然的巧合。

后来周巡了解到事情的始末细节，更加坚信如果一切能再来一遍，关宏峰还是会那么做。

局里的确早就认定他已经变节，放弃了渗透计划，只有关宏峰不肯放弃这个刺头学生。

他中了邪般不眠不休地查，硬生生摸查出这个大本营。他没有与别人争辩，没有伸着脖子吼“我相信他”，他心里当然是相信周巡的，却知道这样的相信毫无力度。他得履行自己的承诺，在那条路的尽头点上一盏灯，让黑暗里独行的周巡想起光的样子，想起终点的方向。

所以收网行动本不需要关宏峰以身涉险，但他还是来了。他想着若非如此，周巡绝没有一点可以辩解的余地，甚至可能因为反抗而被当场击毙。

关宏峰算得很准。

当周巡提起枪口对准关宏峰的时候，局长就已经命令狙击手击毙周巡。

但关宏峰愿意把后背毫无保留地交给周巡，因为他对周巡毫无保留地信任，即使他们还未有过深交，即使这一刻攸关性命。

他没有什么把握十足的证据可以证明周巡未曾变节，他只是深深记得对方接受任务时，眼里写着的四个字——

热血，忠诚。

所以闭上眼那刻，关宏峰心里只有这句庆幸的呢喃。

“幸好我来了。”

10

陪着关宏峰坐在救护车里的那二十分钟，是周巡这辈子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二十分钟。

周巡握住关宏峰的手，看着对方苍白消瘦的脸，自虐一般不肯移开眼睛。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像那天这样难熬的时光了。

他不太记得他是怎么被拦在手术室门外的，只记得自己腿很软，想在走廊的排椅上坐下。

但他还没来得及碰到椅子，就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记勾拳。

“你他妈有……”

“病”字还没吐出口，就被狠狠咽了回去。

关宏宇那张冷到结冰的脸，他到现在都记得。

“我还以为天底下数你最吊，怎么一颗子弹还得我哥替你受着……”

还没被武警大队除名的关宏宇扯着他的领子，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

实际上，后面那些话他也没有听清。

“你哥替我受着的，岂止一颗子弹。”

他想。

11

“你哥为我争取来这项任务，救了我的前程；他挡住那颗子弹，又救了我的命。”

他想把这话对关宏宇说出来，却终究没有说。

怂，他怂了，又觉得这句话本身就肉麻，不符合他“全宇宙最吊”的气质。

所幸关宏峰还活着，让他不必用这句肉麻的话来敷衍恩惠。

如果有机会，他还可以为关宏峰也掌一次灯。

12

如果有机会。

还要什么如果呢，机会就在眼下。

周巡站在院子里，满脸是感慨和对自己的嘲讽。

遮住太阳的流云已经飘远，阳光再度倾泻在他身上，只是似乎已经不再刺眼。

周巡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加清醒，这场算不上触景生情的回忆就像一阵大风，吹散了盘桓在他与关宏峰之间的雾气。

或许让他看不清的并不是关宏峰，而是他自己。

他害怕看清对方的心，害怕那颗心里有人，也害怕那颗心里没人。

而现在，他知道无论那颗心里装着谁，都不应该再成为他自欺欺人的借口。

他一直都是相信着关宏峰的，正如关宏峰也曾给予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关宏峰救过他的命，也救过他的心。关宏峰是一片云，只在青天白日里高高飘扬的云，白的像雪，怎么会甘愿落入泥淖。

如果突然有一天，云被困在了黑暗里。

周巡想，那也没有关系。

“路上黑，但我会在终点为你掌灯。”

这一次，是我为你掌灯。

end

——————————————

其实是看完最后一集周巡自白的时候写的，存了很久一直没来得及改，我觉得再不发大家可能都要忘记周关大旗了……

谨以此文献给周关们逝去的青春。

也献给已在路上的第二季。

（才不承认是混更。）

*傻白甜，流水账，其实无差

1.

难得周末不加班，周巡打早上起床就晕晕乎乎的，做饭掉铲子，吃饭掉筷子。他爸说他，你看你这个样子，没个精气神，哪家姑娘肯跟你。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权当给他爸最大的敬重。

周巡其实挺烦的。

头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关宏峰一个人坐在摊子边吃油泼面，关宏峰跟他亦师亦友十五年，他对这个人太熟了，关宏峰就老一个人，也老吃油泼面，这个梦一点也不超现实，画面的细节都清晰得要命，真实得就跟昨天刚发生过一样。

做这么个梦本来也没什么，谁还没梦过生活中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关键是这梦是在周巡头天刚去相亲过后梦到的，这就很有象征意义了——

“什么象征意义啊？”关宏宇打了个响指，又要了杯格兰菲迪。

周巡郑重其事道：“说明我不该抛下老关自己先去相亲，你想啊，你哥跟我既是师徒，又是朋友，他都还单着，我私自就去找对象了，不仗义。”

“……”

关宏宇突然有点后悔，大周末不在家陪老婆儿子，被周巡强行约出来，就为了听他瞎说八道。

“关宏宇，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合辙你哥的个人问题你就一点儿都不上心是吧？”

“你也说那是我哥了，你瞎操什么心啊，轮得着你吗。”

“那不是你这个做弟弟的思想觉悟不高吗。”

“……”关宏宇强忍住上去打死他的冲动，接着问：“那你想我怎么帮你啊，我跟你讲，我哥那人油盐不进，以前我泡的妞儿把他认成我，各种撩都没用，差点害我男女关系破裂。”

“你那是正当男女关系吗你就男女关系，你就不能给你哥找个正常点的，啊，普通的，能过日子那种。”

关宏宇望天想了半天，一脸为难：“不行，我命都能给我哥，亚楠不行。”

“谁说高亚楠了！”周巡一急，拍得桌子咣当响，“那高亚楠那么凶，你哥不给欺负得跟个鹌鹑似的啊？”

关宏宇惊奇地瞪大了眼：“周巡，我哥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周巡没搭理他这茬，眼里换上十二万分真诚：“哎我说真的，你人际关系比较广，好好筛选筛选，给你哥物色一个，你是不知道，我现在看啥都是油泼面，津港警界呼风唤雨的关宏峰一个人吃油泼面！惨！”

关宏宇原本是个看热闹的心态，叫周巡这么一咋呼，内心也有了点波动，刚好抬眼看到不远处走来的酒吧老板娘，心思活动开来：“哎哎周巡，要是有这么个姑娘，长得漂亮身材好，自力更生不娇气，还能在我哥跟我陷入危难的时候挺身相助，一路扶持，在您眼里，配我哥怎么样？”

2.

关宏峰一大早就发现周巡不正常。他顾问的身份还没解除，是走是留上面也还没个说法，偏偏现任支队队长鞍前马后地跑，那狗腿子样连见惯了“队长只对关老师溜须拍马”的支队同事都看不下去了，关宏峰只好在周巡第四次跑过来问他“喝水不”时把人给叫了住。

“有话说？没、没话说啊。”周巡掏出小镜子开始撩头发。

关宏峰盯着他：“真没话？”

周巡吹着口哨摇头。

关宏峰：“周巡你看着我。”

周巡镜子后头露出两个水汪汪的桃花眼，叫关宏峰投来的一记目光勾住，败。

周巡开始坐下来袒露心声。

“你去相亲了？”关宏峰听完之后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道。

“这、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相亲之后幡然醒悟，不能光顾着自己一个人追求幸福，我看关宏宇说那个刘音不错，你适当考虑考虑。”

关宏峰言简意赅直中要害：“也就是说，我不解决个人问题，你也解决不了，是这个意思吧。”

周巡觉得哪儿不对，又说不上来，只好愣愣地点头。

关宏峰也跟着点头：“行，为了你的个人幸福，我努把力也是应该的。”

3.

关宏峰跟刘音处起了对象。

周巡从关宏宇处了解到这个情况的时候关宏峰正陪着刘音在商场购物。

“你哥那个性格，对购物没兴趣吧。”

“那谈恋爱不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我哥就算再没兴趣也要尊重女方的意愿吧，而且没准儿我哥觉得跟刘音一块儿随便干什么都高兴呢。”

周巡痛心疾首：“你啊还是没设身处地地为你哥着想，爱一个人是什么，是让他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以爱的名义让他妥协。”

关宏宇摇头：“我觉得不是，我觉得爱一个人，是让他感受到爱。”

周巡眨了眨眼，没吱声，关宏宇说：“不懂啊？那说明你还不如我哥呢，人刘音是换过心脏的人，等于是重生过一次，你觉得她会不懂怎么爱人吗？”

“换过心脏？！？！操你怎么不早说啊！”

4.

周巡把关宏峰第一段恋情搞砸这事儿不消两天就传遍了整个长丰支队，周队持续一周黑脸生人勿近，好事者也没那胆子去问关宏峰到底怎么搞砸的，这事儿就成了一桩悬案。

周巡也不太敢往关宏峰面前凑，但也不让他离开自己视线，他怕关宏峰转头又去找刘音。

下班后一辆牧马人大咧咧跟在关宏峰搭的计程车后头，吓得人家司机以为车上坐了个不法分子，脸上那疤再暗示不过了。

关宏峰叹口气，认命地下车，慢悠悠冲牧马人走过来，慢悠悠敲了敲副驾的门。

周巡丧眉耷眼开了锁，看关宏峰气定神闲地开口：“走吧，我回家。”

周巡始终觉得这事儿自己没做错。是，刘音是挺好，现在看上去也挺健康，但不敢保证那颗换来的心脏可以好好工作一辈子，关宏峰这事儿是他开始张罗的，就不能眼看着有隐患还把关宏峰往里推，他知道这么干对刘音不厚道，也去登门赔礼道歉了——虽然让刘音给撵了出来，但他觉得值，就算以后刘音见他一次打一次他都觉得值，他希望关宏峰幸福，不是一小会儿，不是几天几个月，而是一辈子。

5.

经过刘音事件周巡总结出来了，找关宏宇那根本不靠谱，一切还得靠自己。可惜他周队主要活动范围就一个长丰支队，物色来物色去不是看中的都已婚了就是单身的不入眼，关宏宇说我妈活着那会儿挑儿媳妇都没你这么磨叽，周巡不为所动，在自己那巴掌大的圈子里排除了半天，合法适婚女青年就剩一个小周。周舒桐自打他爸出事之后精神一直不大好，唯独把关老师挂嘴边这点没变，这丫头以前还为了盯梢关宏峰那点事儿跟他呛，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护短，周巡瞅着有名堂，干脆又把小周指定给关宏峰使唤。

关宏峰看了眼周巡那张“我最公正我没滥用职权”脸，又瞧了眼哒哒哒跑过来叫关老师的小周，没说话。

周巡这次不打算插手太多，反正两个人见天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转悠，有个风吹草动他肯定比谁都先察觉，没成想瞎自信了没两天，出事儿了。

“关队跟小周不是出去调查内阁楼抛尸案嘛，就真是例行询问，结果有个小子估计身上犯了别的事儿，您想想关队那逼供的能耐，让他看一眼都方，那不就把人给捅了嘛。”小汪两只脚蹬风火轮似的跟在周巡后面，一路小跑在医院走廊里，周巡猛地收住脚，没刹住的小汪给撞了个正着，还没来得及呼痛周巡那狮吼就先冲击了耳膜：“还跟着我干嘛，都他妈去给我抓人啊！”

“哎哎那位同志，住院部请保持肃静，不要大声喧哗。”

“老关，你怎么样啊！”

周巡裹着一阵风甫一冲进病房就接受了六双眼睛的洗礼，四个病人，两个家属，最角落那个迅速把脸扭向窗外的正是关宏峰。

“怎么是四人间啊，这怎么住人啊。”边说边光速移动到关宏峰床边上，没见着椅子，干脆半蹲了下来。

“你能再嚷嚷大声点吗？怕人不把咱们扫地出门不是？”

周巡听着这还能训人，估计问题不大，但一转眼瞧见关宏峰右侧腹部包扎好的地方隐隐又出了点血，那心又提上来了。

“小周这丫头怎么搞的啊，我不让她保护你吗，这点事儿都干不好，我还能指望她啥啊。”周巡边嘚吧边凑近了查看关宏峰的伤口，呲牙咧嘴的，像是自己给捅了一刀。

“你还指望人家什么啊？”关宏峰的声音悠悠地飘过来，周巡抬起头，刚好撞上关宏峰投下来的目光。“我一大老爷们儿警惕性不够没保护好自己已经够丢人了，你还跟这儿怪人一小姑娘，这不让人笑话吗。”

周巡讪讪的：“我那不是想着年轻人……不是你也不老，我就想着年轻人多锻炼锻炼应该的，算了算了，以后查案还是咱俩去，小周还是别跟你了。”

“不让我谈了？”

周巡没想到关宏峰来这么一句，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老脸难得不争气得红到了脖子根儿。

“老关，这……”

“行了，”关宏峰神色倒是淡淡的，“你别张罗着给我找对象了，我其实心里有人。”

周巡一听，突然就喜上眉梢了，“有人？哎你怎么不早说啊！早说我犯得着这么费劲啊我，谁啊，你说，你说了我就给你掳来！”

关宏峰摇头：“不能说。”

周巡不解：“为什么啊？”

“因为不可能。”

“不可能？有夫之妇？”

“不是。”

“犯罪分子？”

“不是。”

“未……未成年？”

“你还能再不靠谱点吗？”

周巡是真想不出了，还有什么人是关宏峰喜欢了却不可能的，他跟关宏峰认识了十五年，从没见谁让关宏峰真正上心过，除了一个人——关宏宇。

6.

关宏宇跟周巡交手过好几次，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打架，之前为了213那个案子打，那是立场不同，形势所逼，但关宏宇无论如何没想到有天周巡跑来打他是因为他哥。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关宏宇舔了舔擦伤的嘴角，满脸愤怒：“周巡你疯了吧，我哥没事喜欢我干嘛，我尽给他惹祸了，他又不是受虐狂，还喜欢我，吃饱了撑的呀。”

周巡当然不信，以前关宏峰还引用过那谁谁的名言，排除了所有不可能，那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那会儿你跟你哥一块儿住，屋子里根本看不出两个人生活的痕迹，你俩都活成一个人了，还说没猫腻？你敢说你俩不是穿同一件衣服，喝同一杯水，用同一把牙刷？”

“我俩还是同一个妈呢！”关宏宇提起那半年不人不鬼的生活就心有余悸，如今还被人在这种情况下引用出来，恨不能一个手刀劈了周巡。“我说周巡，你冷静点想想，你都能想到我哥喜欢我了，就没想过还有别的可能？”

“别的可能？”周巡警惕地眯起了眼，“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我只知道，我哥这么多年那生活里就没女人！”

7.

周巡把关宏宇那话反复斟酌了好几遍，一个想法在那飘忽来飘忽去就是不敢妄下定论，老关多正直一人啊，不可能有那嗜好，从来也没见他表露过那方面的倾向啊，但要说不是，那就有点自欺欺人了。

原来老关喜欢男人。

周巡艰难地得出这个结论，心里没来由地难过了一阵儿。且不说老关这么多年隐忍不发不动声色把自己压抑得多苛刻，就说最近自己一个劲儿给他介绍女朋友这事儿就够膈应人了。周巡还想，这两个男人是决计不可能走到阳光下了，老关自己也说了，那人“不可能”，那相当于后半辈子关宏峰都要一个人吃油泼面了，一想到这，周巡觉得没法接受了，无论如何没法接受。就算关宏峰以后都不能牵着老婆抱着孩子在阳光下散步在海滩边吹风，起码出完现场，看过血淋淋的尸体，穿过城市的雾霾，回家能有人给他递上一杯热茶也是好的。关宏峰那么好的人，怎么就不值得拥有一杯属于自己的热茶呢？

想通这一层，周巡看关宏峰那眼神就又多了几分怜惜。一个人吃油泼面的关宏峰在他眼里是惨，因为喜欢男人所以要一个人吃油泼面的关宏峰，那简直是大写的惨。

周巡想，十几年前他跟着关宏峰，就跟今天的周舒桐一样，成日关老师前关老师后的，总觉得关老师无所不能，打人了闯祸了关老师从来兜着，训他也是私底下，从来不摆到台面上；后来他长了几岁，觉得自己不再是毛头小子，不该老躲在关老师的羽翼下，就跟着大伙儿叫关队，嬉皮笑脸的，毕恭毕敬的，叫一声关队，心里就有了底；再后来，毛头小子长成了糙老爷们儿，他成了周队，老关是真的不再年轻了，就这么着，十五年过来了。

怎么十五年了，还没有一个人来爱关宏峰。

怎么十五年了，周巡也还是一个人的周巡。

周巡想，还是跟错了师傅，关宏峰教他办案，教他侦查，就没教过他怎么谈恋爱。

这笔账，恐怕还是要记到师傅头上。

8.

周巡小心眼子里扎了个关宏峰，到底还没忘了要给人谋求幸福的大业。

男人就男人吧，男人排查起来更容易。关宏峰那点交际圈子就那么大，过来过去办案经手过的都是点头之交，上面几个老家伙长得跟脱了水的茄子似的，关宏峰断不至于眼瘸至此，再有就是先前海港支队协助办案的赵馨诚和韩彬，赵馨诚那厮跟条哈士奇似的，和老关思想就不在一个频道上，首先就被排除掉了，那最后就只剩下一个人——韩彬。

嫌疑人一旦浮出水面，那证据链条也逐步有了雏形。

当初车震案他俩就旁若无人的分析案情，后来被认作是关宏宇的关宏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掉韩彬也出了一份力，虽然后来关宏峰只是轻描淡写解释说韩彬只是“帮个小忙”，周巡可是打死也不信的，至于后来那个神神秘秘的韩彬还在中间跟关宏峰有过什么勾当那就不可知了，但综合比对下来，无论是性格还是智商，韩彬的嫌疑无疑最大。

锁定了嫌疑人，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起码得先搞清楚韩彬有没有对象，拆散别人这种事老关肯定不屑于干。然后再是兴趣、爱好、生活轨迹、取向包容度，关宏峰不是个会主动争取的人，但也不能看着他坐以待毙。

周巡感到肩膀上的担子很沉重。

9.

津港市公安局长丰支队队长周巡是基佬的传闻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各大分局。

“难怪从来没交过女朋友，周队隐藏得很深呐。”

“这么说起来，周队以前对关队……细思极恐，细思极恐。”

“关队已经是昨日黄花了吧，现在新欢不是韩彬吗。”

周巡蹲在厕所里给赵馨诚发微信：我他妈不是让你保密吗？？？

赵馨诚半天才慢吞吞回了个信息过来：出去吃饭的时候忘记关网页版了……

周巡：……就指望不上你！

由于长丰支队队长与海港支队副队长的微信聊天记录不慎走漏，长丰支队队长事无巨细探查海港支队法律顾问的细节也随之曝光，其中涉及多个个人隐私问题，或难启齿。

周巡觉得，自己比之前213灭门案里的关宏峰和关宏宇还冤，关键，他还没处说去！

于是关宏峰返工第一天走进办公室看到的就是一脸不甘的周队委屈巴巴躲电脑后头扒拉泡面的稀罕场面——周队日天日地日惯了，偶尔受点冤屈，那样子就格外有趣。

“外面围观的我都给你赶走了。”关宏峰在办公桌前坐定，气定神闲道。

“让他们看！老子行得正，坐得直，不怕非议！”周巡抻着脖子冲门外吼，吼完才发现不对劲：“你、你怎么来啦，你伤好啦，这才几天啊，那伤口不能颠簸，你跑来干嘛啊？”

关宏峰笑：“我跑来看热闹。”

周巡：“……”转念一想这“热闹”怎么来的，一下子就在关宏峰面前矮了三分。

他低头扒拉面，关宏峰就看着他扒拉面。

眼看一盒老坛酸菜面见了底，关宏峰突然问道：“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喜欢韩彬啊？”

“老关！！！！！”

周巡正要发作，就见关宏峰笑眯眯地说：“我反正是挺喜欢的。”

10.

周巡这人运气一直欠佳，抽奖从没中过，押宝从没对过，万万没想到，攒了小半辈子的运气最后用在了给关宏峰找对象这个事情上。理智上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韩彬就是关宏峰会喜欢的人，但情感上他又仿佛有点接受不了，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凑一块儿能干什么啊，分析案情能当饭吃吗？

关宏宇说你这就是恶婆婆心态，看谁都不顺眼，那么有能耐，你倒是泡我哥去啊。

周巡说，你哥让我泡吗，你哥都跟人跑啦。

关宏宇说，跑了你不会追啊，你腿长着干嘛的？

周巡想了下，反应过来：“我追老关干嘛？他幸福了，我应该高兴啊。”

是啊，应该高兴啊。周巡想。

有人陪他分析案情，有人陪他一起吃面，有人陪他聊一些旁边人总是听不懂的东西，是该高兴的。

至于以后你是不是幸福，那我就管不着啦！

这句话周巡是对着关宏峰说的，他们在大唐宫吃饭，就他们俩，周巡说要喝酒庆祝庆祝，关宏峰不让他喝，说还要开车。周巡说那你不喝，我喝，等下你帮我开车。关宏峰无奈地揉太阳穴，说行，我陪你喝，等下我让韩彬来接咱们。

周巡听到韩彬的名字愣了下，转头叫了一打啤酒。

“老关你知道吗，有天我做梦梦见你了，我看到你就坐在这个店里，一个人吃面，谁都不在，关宏宇也不在，我也不在，小周啊高亚楠啊全都不在，我从背后看着你，悄没声响的，我难过极了。”

“我就想啊，关宏峰怎么能这样呢，惨不兮兮的，那被你审讯的犯人见着你都犯怵，那精于计算的连环杀人狂遇到你也得认栽，哪怕是关宏宇！那个讨人厌的关宏宇，在你跟前都乖得跟个兔子似的，关宏峰是无懈可击的啊，咋从背面看就这么可怜呢？”

“老关啊，你还记得你跟关宏宇调包那次吗，他在阴影里，我看不清楚脸，我把他当成了你，我当时可难过了，难过到想揍你一顿，但我没那么干，我说话给你听，我想我把心剖给你看，你看看就懂了，可你没看到，我看到关宏宇的时候就知道完啦，这心剖过一次就再也没法剖第二次啦！”

“老关，你以后可要好好的啊，你必须得好好的。”

“老关，你说你这么能耐，你啥都教我，怎么就没教我如何去爱人呢？”

“老关啊，你看你都找到爱的人了，那我呢？”

不管过了多久，关宏峰都始终记得，那个嘈杂喧闹光线零星的夜晚，周巡红着眼睛问他，“你找到爱的人了，那我呢？”，他原本只是打算和周巡开个玩笑，事实证明，关宏峰并不擅长玩笑。

后来周巡无数次试图回忆那晚的情形，却始终不得章法，他醉得太彻底了，他说的那些话和那晚坐在他面前那个关宏峰被彻底锁在了记忆某个角落，以至于每次他问起关宏峰为什么会选择自己，得到的答案都是“因为韩彬没有来”。

周巡永远都猜不到，他得不到答案是因为他问了一个假命题。

因为关宏峰从来没有选择他，而是从一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连在了一起。

<完>

依旧ooc到飞起。


1.
周舒桐又被派来给关宏峰和周巡讲如何在镜头前秀恩爱。
讲了一半被周巡一脸便秘表情的打断：“不是，你说的这个——什么靠着他的肩，揽着他的胳膊，这也太娘了吧！”
关宏峰在一边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周舒桐：“那你说怎么办吗！到时候有人说你们不是情侣怎么办呀！”
周巡道：“就平平常常普普通通，搭个肩，互相对个眼神就行了。”
周舒桐：“那不是哥们儿吗？不是情侣啊！”
周巡“啧”一声：“你小姑娘家家的，不懂我们大老爷们怎么谈恋爱的。”
周舒桐和关宏峰同时看向周巡。
周舒桐：“周老师，我记得您之前说自己是直男啊？”
周巡一捋刘海：“直啊，我哪里不直了？就是因为直男我的建议才更客观更要被采纳啊！”
周舒桐看向关宏峰。
关宏峰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你就听他的吧。

2.
节目开拍前，关宏峰和周巡谈心。
关宏峰：“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节目播出之后，你可能就被打上基佬的标签了。”
周巡西里呼噜的在吃面，闻言一梗：“啊，怎么了？”
关宏峰给他倒了杯水，无奈道：“以施广陵的性子，如果这个综艺火了，他估计要和你签更长的合约，到时候怕是我不退出演艺圈，你就得一直假扮我男朋友。”
周巡：“所以呢？我没钱，不会毁约，你放心好了。”
关宏峰：“……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解约之后呢？全世界都知道你前男友是男人，你还准备找媳妇过日子吗？”
周巡：“…………”
周巡道：“艹，你不说我都没想到！”
说完皱着脸开始苦苦思考。
关宏峰看他这么纠结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还有一点点自得。
他想，像我这么善解人意的人不多了。
接着他看到周巡抱着面碗看着他。
关宏峰：“？”
周巡：“那我现在找施广陵加钱还来得及吗？”
关宏峰：“………”

3.
节目开拍第一期。
第一个游戏项目在一个著名的影视基地里，形式很像定向越野，依据一开始拿到的指示去往下一个地点，再在下一个地点找指示下下个地点的暗号，按最终到达终点的时间判定排名。
一同参加的还有几对明星情侣，越野方式抽签决定。
关周二人抽到了指南针。
这种指南针是军用的，需要有专门训练才能用的好。二人拿到第一张提示条，很简单，指明了方向。
周巡道：“我会用，把指南针给我吧。”
游戏开始。

4.
二人带着pd和摄像走了一段、周巡忽然“哎”了一声。
关宏峰：“找到了？”
却见周巡快走了几步，走到了——
一家烤栗子的店铺前。
周巡：“这种地方还有卖烤栗子的？老板拿两袋，谢谢。”
关宏峰：“………咳。咱们还在录节目。”
周巡：“怕啥，这个游戏还要争第一？哎！”他摸了摸兜，回头冲关宏峰道：“老关带钱没？”
关宏峰走上前，付了账，然后一脸生无可恋的被周巡塞了一纸袋的栗子。
周巡：“别客气，请你吃的。”
关宏峰：“………”

5.
周巡把指南针给了关宏峰，一边指导他怎么用一边抱着烤栗子纸袋磕栗子。
关宏峰还是不会用，干脆把指南针给他，自己亲自剥栗子给他吃。
周巡看一眼指南针看三眼栗子。
关宏峰：“咱们要抓紧时间。不争第一也不要当最后。以节目组的习惯，最后一名有严厉的惩罚。”
周巡闻言睁大双眼：“严厉惩罚？………不让吃饭吗？”
关宏峰：“………我不知道。”
周巡想了想：“没事儿老关，咱们这一路吃饱了，还怕他们不给饭吃吗？”
关宏峰：“………可我没说惩罚是不给饭吃啊！”

6.
然后这游戏里周巡就吃了一路。从瓜子薯片到烤鸡烤鸭，还非常“贴心”的都帮关宏峰买了一份。
最后到了一家卖饮料的地方，周巡跑过去看了一眼，回过头喊道：“哎，老关………”
就看见关宏峰面无表情的把裤兜掏了出来。
空的。
周巡眼睛不由得往上看去。
关宏峰顿了一下，把外套兜也掏了出来。
也是空的。
关宏峰面无表情的脸上就写了三个大字：没钱了。
周巡嘿嘿一乐，走上去帮关宏峰把兜儿都塞了回去：“我就喊你来看一眼，没想买别的。”

7.
倒数第二个地点不需要指南针了，给了一句很隐晦的话。
周巡拿着纸条百思不得其解。
关宏峰往四周看了一眼道：“跟我来。”
然后俩人顺利找到了最后一个地点。
周巡：“厉害啊，怎么找到的？”
关宏峰：“这边全是摄影位，肯定有问题。”
周巡：“……这也行？”

8.
俩人果然最后一名。
而且果然有惩罚。
不过惩罚不是不让吃饭，而是晚上休息的时候，其他明星情侣睡别墅标间，他俩睡别墅阁楼。
俩人打开阁楼门，傻了眼。只有一张不到一米五的小床。摄影师都在后面忍不住幸灾乐祸的哧哧笑。
周巡很风骚的撩了撩刘海，斜靠着旁边的沙发道：“没事儿老关，凑合凑合得了，大不了我睡沙发。”
说完就见沙发一倒，周巡一个跟斗窝进了沙发里。
关宏峰抹了把脸，上前把周巡拉了起来。

9.
节目第一期播完，“惩罚是不让吃饭”和“周巡 摔沙发”就上了热搜。
关宏峰和周巡俩人的cp站子火速建立，人数一晚上就到了三千多。
然后cp站子给关宏峰和周巡俩人的cp起了个名字。
“必须”cp，必须夫夫。
周巡后来看着微博，不能理解道：“这名字哪来的？我看其他人起的不都有名字中的一个字吗？”
关宏峰看了一眼：“傻逼，嘘嘘。必须。”
周巡：“……艹。”

一个时间线跳来跳去的流水账。

来自@Yutang 点梗：“关周双向暗恋，全世界都知道他们爱着对方，只有当事人不知道”。

总觉得我写着写着又跑偏了。

--------------

后来的后来，在关饕餮小朋友即将入学幼儿园的时候，关宏宇和高亚楠终于得以补办婚礼。

婚前半个月的一天，夫妻俩在家叠请柬，关宏峰得空也来坐了坐。高亚楠将要发给支队同事的请柬摞在一起，关宏宇瞥见最上头周巡的名字，就心血来潮问了关宏峰一句：“哥，你觉得周巡跟你关系怎么样？”

他自以为这问题不算敏感，而身边的高亚楠顿了顿，停下了手中动作。

关宏峰这会儿正替夫妻俩接管着关饕餮，侄女在他膝上坐得规矩又安分。他摸了摸孩子的头，也没抬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在关宏宇的印象里，寻常女人再怎么往他哥身上贴也从来都得不到机会，周巡那种糙老爷们儿就更别说了。于是他直言不讳：“我看周巡那小子对你图谋不轨。”

但也只是图谋，实践估计从来没有。

刚直如关宏宇，是在那年替他哥听了周巡一番剖白之后才发现说一不二的刑侦队长居然也能有那么肉的一面。要不是形势所迫，他当场就想涮周巡个七荤八素。

关宏宇一开始觉得只是周巡单相思。毕竟他是按他哥给的标准进行模仿，并没有被要求对周巡有额外照顾，他十分自信地认为关宏峰为人坦荡没有半点需要隐瞒的不光彩之处（除了嫁祸自己这一点）。

高亚楠清清嗓子：“饕餮要午睡了，我先带她回屋。”

关宏峰把孩子递给高亚楠，背对他的关饕餮终于得了自由，攀在妈妈的脖子上彻底放松下来。高亚楠抱了孩子回过身去，轻声软语跟亲闺女较劲：“你也就在你大伯这里才能这么规矩，再不听话还把你放大伯那里。”

关饕餮冲她做了个鬼脸。

关宏峰也看到了请柬上周巡的名字。他顺着关宏宇的话想到了周巡近些年对自己处处维护又从不越雷池半步的态度，神色里有些难以言说的无奈和黯然。

“其实是我对他图谋不轨。”他坦言。

关宏宇觉得自己下巴都要掉了。

他极快地回忆了一遍那时周巡交代的过往，发觉关宏峰对周巡其实真挺好，从头追溯起来那可确实算有再造之恩，而且到后来关宏峰每次警告关宏宇要小心周巡的时候，都极尽所能陈述周巡的过人之处。

按他哥那性格来说，这就是夸奖了吧。

模范直男关宏宇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其中的微妙之处，四十来年的认知都得到了刷新。而他惊掉的下巴直到送走关宏峰，跟高亚楠关起门来讲夫妻私房话的时候都没复位。

高亚楠轻锤了一下关宏宇：“你别老口无遮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当孩子面说，可别以为饕餮什么都不懂。”

孩子爸似乎还有些迷茫：“我也没说什么呀，我就是觉得周巡对我哥的态度有点神……嗯，反正挺有意思的。”

高亚楠对丈夫的迟钝有些嫌弃，于是重拾起当年的八卦劲头，把多年见闻娓娓道来。

——女性的敏感度经常会超出通常的逻辑，这是关宏峰所认可的理论，并在多年后多次拿来告诫过关宏宇。只是关宏峰并没有意识到，他在更早先的很多年前，就受到过女性直觉的探查。 

作为一名法医，高亚楠的工作地点除了解剖室和实验室这点方寸之地便是案发现场，住宅工厂、荒郊野地还有河沟涵洞都有涉及。她心思细腻观察力强，自那年来到长丰，眼看着关宏峰成了支队长，再看着周巡屁颠屁颠跟过来做助理，日常少不了跟这些刑警们进行各式汇报沟通，对这对黄金搭档的关系看着看着就越发觉得有猫腻。

俩年过三十的大龄光棍，事业算有成，却没一人成家。关宏峰比起周巡要年长上那么些岁数，看着是纯粹的无欲无求；周巡要更冲动暴躁些，比起关宏峰人味儿更足，偏偏有一窍没通。

周巡对男女之别几乎没有什么概念，不管什么性别都不能指望他轻拿轻放。能把“她比你还丑”当成安慰之话宽解队里失了恋的内勤姑娘，异性缘可见一斑。

经此对比他对关宏峰的上心程度显然异乎寻常。

关队来了关队走了关队怎么看，关队冷了关队热了关队让今天把报告做出来给他审。

关宏峰始终是冷静持重大器早成的支队长，对一切反应都警醒又清淡，要是看到周巡在哪处没留心注意，他下口批评也从不顾及情面。

周巡在关宏峰面前永远是毫无保留的谦虚和坦诚，回过头来倒也会玩玩心计耍耍手段，比如仗着有关宏峰罩着，跟副支刘长永各种针锋相对。高亚楠就觉得他心思不浅，人前人后两个样，这个“人”主要就是指关宏峰。

她发现跟周巡阴阳怪气讲话要比和和气气相处自在得多，想善意敲打周巡一下，就直截了当问你是不是特别崇拜关队，我看关队也没怎么多关照你啊。不想周巡刘海一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领导的话不就得乖乖听吗。

他这话的腔调带着一股子市侩和功利，装腔作态好似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高亚楠挺想笑话周巡这副只能骗骗粗神经的人的伪装，并揭穿他内里与之全然相反的一头热的激情，正想反问那刘长永不也算你上司吗，一抬眼看到关宏峰从前面会议室出来，朝他们这边走，周巡背对那头，暂时没察觉。

在周巡没发现后面来人的这段距离里，关宏峰一路走近投过来的视线所分配的时间，明显在周巡身上更多。

关宏峰的表情没有半分位移，他自然还是平时那个自持的支队长。不过这不妨碍高亚楠心底生出些微妙的感受，或许这就是女性难以量化解释的敏感。

其实关宏峰也不全是冰山，他自有我行我素的清高，促狭刁钻的刻薄，也有深沉隐晦的温柔，并时常极为低调地为他人着想。然而几乎只有在他跟熟悉亲近不需设防的对象在一块时，这些特质才会更完整地显现出来。

被关宏峰划进这个范围里的人不多，在高亚楠眼里周巡是一个，不久之后她发现关宏峰的亲弟弟关宏宇算另一个。

——后来在关宏宇的猛烈攻势里，法医姑娘几乎顾及不得别人，那点和她自身理性特质不合的八卦心思也就渐渐地偃旗息鼓。再加上她平日在队里实在是看得太多到了见怪不怪的地步，心里也已经默认两人的情愫是事实，便再无兴趣去费心思求实证了。

是以几年后周巡大摇大摆闯进关宏峰家里非法搜查的时候，她只觉得周巡这违反规定乱来，全是关宏峰惯的。

当然，没好意思直说，毕竟关宏峰是她男人的大哥。

关宏宇听完了高亚楠的回顾，半天没想出来该作出什么反应。

他哥这品位与取向着实非比寻常。

“他俩这是……耗着好玩？”最后关家老二也只憋出这么一句来。

高亚楠一耸肩：“不知道啊。”

办仪式的当天，宾客悉数应邀到场。婚礼主桌上坐的是新人至亲，高亚楠父母双全，家中舅舅也坐在一旁，下手坐的伴郎伴娘是高家年轻的未婚亲戚，关宏宇这边拢共就一个亲哥关宏峰，好在旁边还陪着关家的下一代幼苗。关饕餮大约是人间罕有能亲眼见证父母婚礼的孩子，于是此刻在高高的儿童座椅里就显得很是开心。

当然，如果不是大伯在身边，她可能会更起劲——她多想坐到周巡叔叔那桌啊。小朋友的喜好经常来势汹汹没有缘由，她对并没有见过几次的周巡似乎天然就抱有好感，也曾让身为父母的关宏宇和高亚楠感到过讶异。

关宏宇和高亚楠这对半新不旧的爱侣终于在亲友见证下正式宣告永结同心，司仪抑扬顿挫地念着无论贫穷与富贵，无论疾病与健康，两方深情对望，温柔又坚定地做下承诺。即便宾客里的人许多都见惯了世事无常和时有缺憾的人生，也无不被高亚楠和关宏宇与彼此相守一生的坚定所感动。

周巡也算是全程看着这对夫妻走过风雨的旁观者之一，哪怕平素对仪式感基本不上心，这会儿也难免被周遭的气氛打动。他眼神随意一转，就落到了主桌上坐着的关宏峰那里，对方此时此刻背对自己，脸朝着台上新人站立的方向似乎很是专注，周巡就估计他心里肯定也由衷高兴。

关宏峰似乎感知到了有人盯他，脑袋微微一动，就要转回头来。周巡如被火燎一般，烫得赶紧移开眼睛，拉远了视线盯住台上的新人，做出一副专注于仪式的样子来。

在他小心翼翼的余光里，先前被凝望的人的脸庞只回过来了一小下，很快又转了回去。

应该没有被发现，周巡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关宏峰作为刑警队伍里顶尖的一分子，直觉通常都敏感得可怕，哪怕他并不是凭此在警界立足。周巡也深知不应该不识好歹地去挑战，可惜他偏偏不长记性，还是经常要冒险试探这份敏感，并未没被对方发现而时感侥幸。

周巡这会儿心虚也是有原因。

开席前关饕餮跑来找他玩，他就抱着孩子在酒店大厅里溜达了一会儿。这孩子一见他就要抱抱，大约是把周巡当成除了双亲和祖辈之外最喜欢的人，而关宏峰作为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大伯，反倒在亲密度上要往更后面排。

周巡抱着关饕餮沿回廊转悠，看见前面立柱边站着的关宏峰在瞧手机，就朝那边一指说你大爷在那儿呢。关饕餮眨巴眨巴眼睛，搭着周巡的肩头看了一眼关宏峰的方向，就缩回身子来摇了摇头。

虽然大伯跟爸爸长得一模一样，关饕餮的心智已经足够她辨清两者的不同来。关宏峰对她而言是最为端正严肃的存在，这见峰怂的特质多半是来自她爸的优良传承。总之关饕餮从不敢在关宏峰面前造次，自然也尚未领会过关宏峰实际上甚是宽大的容忍底线。

周巡就掂了掂关饕餮，低头对她笑：“怎么，怕你大伯？”

关宏峰听见响动抬起头来看向了他们这个方向，周巡没注意到。

饕餮小声说叔叔我们回去吧，周巡就转过身抱着孩子往回走，边走边安慰：“其实我有时候也怵他，你要怕咱就不过去，啊，找你爸妈去。”

关饕餮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开口问：“周叔叔，‘图谋不轨’是什么意思？”

周巡：“图谋不轨啊，就是没安好心的意思……哎，这关宏宇又说什么玩意儿教坏小孩子了？”

“爸爸对大伯说——”关饕餮拉长了音调，以孩子特爱用的煞有介事的气声告密，“‘周巡那小子对你图谋不轨’。”

周巡有点懵，进而忍不住咬牙。

要不是看在今天是关宏宇好事的份上，他真想现在就把新郎官扯到酒店外头过过招。他在关饕餮迭声的“为什么呀”、“什么意思”好奇声中沉默着往前疾走，忽被一声“周巡”叫停了脚步，扭头一看，关宏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到了他们身侧。

周巡也就没敢再发作，把关饕餮往他手里一递，成功止住了孩子的喋喋不休。随后便规规矩矩装聋作哑地跟关宏峰并排往礼厅走，不敢往旁边瞟一眼。

——所以现在周巡可一点不敢让关宏峰知道自己在背后偷偷看他，怕更是摘不干净。

他看了眼台上关宏宇春风得意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进而发觉自己怂得并没有道理——我心虚啥啊？

我怵老关？不明摆着么。

我图谋不轨？老关哪会信。关宏宇那嘴里说的不正经的话，可信度都得打个几折。

于是他很快转换过心情来，理直气壮地隔空冲新郎官翻白眼。

周巡并不清楚的是，许多他自以为瞒天过海的成功举措，大都只是因为关宏峰不想耗费精力去计较。

宴席临近尾声，大家一一告辞打道回府。周巡打算带几个跟他顺路的宾客一块儿打包稍走，关宏峰自然也在列。

关宏峰家是最后一程，周巡挺厚道地亲自把人送到了单元门口，瞅了眼楼道里的照明情况，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放心地打算告辞。

关宏峰不甚寻常地挽留住了他

“想请你帮个忙，你如果不方便可以回绝。”即使是不情之请，关宏峰也说得不疾不徐心安理得，让人连推辞的想法都生不出来。

周巡就点了头：“行啊，你讲。”

“今天夜里这片街道要更换电缆，凌晨两点开始停电。我希望能有个人陪着，到时候帮忙打个光。”

“嘿老关，你要早点儿说呢，我直接拉你去找间酒店住，再不济上认识的人家里凑活一晚也成啊。”

周巡是没敢想把关宏峰迎回自己那儿去，他哪说得出口。

关宏峰指了指单元门上贴的作业通知：“抱歉，刚进来才记起这件事，本来想让宏宇过来帮忙……”

本想让关宏宇帮忙，但既然周巡在了，也就不必麻烦人新郎官了。今天是人家关宏宇高亚楠的好日子，让人离了热被窝来陪光棍亲哥也不人道。况且这会儿再出去，一路上也难保证处处都让关宏峰感光。

周巡把关宏峰言语外的意思品了个透彻，索性一摆手说：“算了算了，我陪你歇一宿得了。”

达成共识的两人便并肩进了楼。

周巡边走边跟关宏峰开起玩笑：“行啊关老师，使唤起我还是一点都不含糊。”

关宏峰从容颔首：“都知道周支队长乐于助人。”

周巡哎呦嘿了一声：“你可别埋汰我了。”

其实他心里挺情愿。

无论怎样他俩之间一切事情的开端，就是关宏峰觉得他周巡可用，才有心拉上一把。周巡觉得天大的事他都该万死不辞，更何况这些举手之劳。

时至今日关宏峰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自己也高兴。

黑暗恐惧症患者家里的照明工具其实不缺，周巡帮着关宏峰把屋里能自己发光的玩意都搜罗到一起，后来担心不够亮又赶在外面商店打烊前多买了几个充电小灯，准备好凌晨起来全点上。

关宏峰借了周巡一套睡衣，并且无视了周巡的推辞专程为他拆封了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具。

洗漱完毕的周巡站在床边跟屋主面面相觑：“……我往沙发上呆着去？”

杵在床对面的关宏峰淡淡扫过他的脸，说别麻烦了，一起吧。他多拿了床被子铺开，眼皮睫毛一顺低垂着：“你别放不开，以前也不是没趟过一张床。”

周巡就想起关饕餮说的那个词来。

图谋不轨。

他们之前当然有过躺一张床的经历，但都是外出公干房间紧张或标间满员才不得已为之，算起来最近的一次起码也是八九年前了，那会的心态境遇可跟当今远远不一样。

他们的关系在最开始相处的阶段就是差了两级警衔的同事，五岁的年龄差，勉勉强强算对同龄人，甚至早年间关宏峰的面皮比周巡那被不良习气侵蚀的外观还显得年轻点。

有一回两人到嫌疑人可能藏匿的地市出差，为保效率就在火车站旁边的破旅店开了个房间，只有一张床。前台小妹看了两人的身份证，随口一问两位什么关系，周巡就回答是同事。其实这话说得有点没大没小，只不过那时他初初拜师，叛逆期迁延绵长而收尾不尽，一开始并不肯爽气叫老师。说完同事俩字他就斜斜地偷偷打量关宏峰的反应，意外发现对方只是很自然地颔了颔首。

那是认识以来周巡第一次给俩人的关系下定义，关宏峰不计较光环和名位，此后多年都是这般践行原则。那也就不能怪周巡后来一点点陷了进去，再也没爬出来过。

此时此刻他看着在床边站得像尊菩萨的关宏峰，想回答躺是趟过，但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以前他可真没越轨之心，就算躺床上，脑子里也想的是案子，现在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同样的，要是时至今日再有人问他俩什么关系，周巡可就未必能那么对答如流了。

最后他只得说：“行吧，我睡相不好，要是挤着你了把我锤醒就行。”

话说出口就觉得不太对，他哪知道自己睡相不行，几十年里也没什么其他人在他身边久躺过，更没道理从别人嘴里听到评价。周巡低头盯着两个平行放置的铺盖卷，没来由的有些焦躁。他忽然想问问，聪明绝顶如关宏峰，真的察觉不出半点儿不对劲？

不管关宏峰有无自觉，他现在就像是张开了一个无形的口袋等着周巡钻。周巡觉得自己无论做出什么反应，大抵都能有些看头。

他就有些苦恼地砸了下嘴。

他能掏给关宏峰看的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想自己留着。

关宏峰安静地在床上躺下，自觉给周巡留了一半的位置。他没有多言一句，只静静地看了周巡一下就挪开眼睛，襟怀坦荡地说一句我先睡了。

如此一来倒像是周巡想多了。他尽力说服自己大方点别磨蹭，屏气凝神钻进关宏峰身边的被窝里，盯着屋顶发呆。然后他转过身子背对枕边人，拿起手机设了个01:50分的闹钟重新放回枕边，只把胳膊缩回来，身体也就没再顺势转回去。

这一小盹也没睡踏实，周巡脑中纷乱交织了许多早年的事，绕着关宏峰徐徐展开。梦里的他不再是自己，而是以一个脱离所有人的视角旁观所有过往，如此回顾一些旧事，倒是比先前置身其中看得更清楚。

他先是回到了零一年一月二十八日，五九第二天，津港天晴。

周巡还是那个周巡，只不过因着前一夜没喝酒，这日早晨难得觉得神志清醒筋骨松快。他到了支队直接去找关宏峰报到，正式认了师父，虽然一开始并没有直接叫人老师。

那一日关宏峰的眼神清澈又坦荡，周巡说不出他眼神里那层意思，是看得起周巡这个人，还是对自己挑人的眼光在默默自赏。

周巡本觉得这事在两人之间达成共识就行，想不到还是低估了关宏峰在队里的存在感和影响力。开头几个月但凡是两人共同亮相的现场，周巡总会接到些意味不明的窥视，显然大家都不太理解和接受堪称一流人才的关宏峰，怎么会看中浑身上下似乎满是问题的周巡。

刘长永大概是最气不顺的那个，把周巡即刻打发走的愿望落了空，还让关宏峰将人收了去，他也就只得强忍着这个不合他原则立场的刺头终日蹦跶在眼前。

关宏峰说的没错，周巡的确是没得选择。别人大都以为是周巡求爷告奶攀上了关宏峰，殊不知其实是后者主动递出的橄榄枝。 

关宏峰自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圣父。光环荣耀不是他所在意的，怎么用人怎么带队向来都是自己拿主意，收了周巡无非是觉得周巡可用，顺带一点点这么个人直接报废职业生涯颇为可惜的想法。周巡虽说是不屌全宇宙的主，但经历了关宏峰几番锤炼，也终是做到将心思沉了下来。他琢磨着自己大概有人家关大神探看着能用到的地方，甭管是力气还是脾气，总之能继续发挥作用自然比走人了的好，其他人说什么，理会作甚。

过了最初的别扭阶段以后，周巡让关宏峰的真本事折服，叫起老师来便心甘情愿，底气与日俱增。后来一段时间跟关宏峰搭档外出办公时，被问起什么关系的时候，他都是爽快直答“他是我师父”，这样还有人不信。

不过一介绍是关宏峰，哦，那边就恍然大悟。

关宏峰的能力毋庸置疑，见别人认可关宏峰，周巡比自己得了奖还高兴。 

没有其他人像周巡这样跟在关宏峰身边如此之久。关宏峰或许在可能收下周巡之前带过人，反正周巡是不知道；余下多年共事的阶段，关宏峰也教过些新人，只是一茬一茬来了终究又会走。

稳定如周巡这样的狗皮膏药着实不多。

梦停在一半，周巡比预设的闹钟醒得更早。他坐起身来让自己清醒片刻，然后将睡前准备好的手电、夜灯还有备用手机一股脑挪上床，两边床头柜各留了一盏LED台灯照亮四周环境。关宏峰也睁了眼，坐起来看周巡动作，帮着把照明设备的开关一个一个打开，轻声说等会尽量把这些照在我眼部附近就行。

周巡点头表示明白。空气里已然有了一丝蓄势待发的紧迫感，他看了看关宏峰：“老关你躺着吧，一会儿我照着就行。”

关宏峰慢慢重新躺平，望着周巡把物件都摆在脸边。

周巡又往关宏峰手里塞了个手电：“你自己拿个能亮的，也放心点。”

房间的灯在几分钟以后熄灭了。

后面小半个夜晚周巡真是费了老劲，过得比关宏峰自己还紧张。不知哪个时刻他的一只手被关宏峰紧握住就再也没能松开，然后他又偶然发现让关宏峰看见自己被照亮的脸、让对方知道身旁有个活人，比单纯拿光对一人照的效果似乎更好。

于是周巡只能尽量贴住关宏峰，歪着身子匍匐下来，脑袋挨他近一些，好让手里的电筒同时把两人都照到。关宏峰定定地看着近处周巡的脸，眼睛眨也不眨，竭尽全力去忽视掉被对方挡在背后的，光线无法顾及的深邃夜幕。

大约坚持了一两个小时供电得以恢复。周巡有些尴尬地把手从关宏峰的被筒里抽出来，好在关宏峰手心出了些虚汗，并不难脱出。关宏峰对此没表示什么，只是放松了身体重新躺平，静静地合上了眼睛。周巡把床上的物件腾干净，确认关宏峰没什么问题以后才放了心躺进自己被窝里，睡意很快重新把他兜头罩住。

他迷迷糊糊地感觉什么东西隔着被子箍住了自己，困得连怒火都攒不起来，也就没心思去追究是谁的胳膊沉成这样，把自己压得自己呼吸不畅。

帮人帮到底，帮人帮到底，帮人帮……他没把这话念叨满三遍就又一次陷入了酣眠。

——于是接上了先前的梦。

拜师好几年后，关宏峰问过周巡有没有调职升级的想法，周巡挺有自知之明地回答要是往别处安排我，人家未必受得了我，我也就在你手底下能安心。

关宏峰不动声色地听他自贬，也没即刻点破，直到后来上头领导酝酿给他升职，把他下放到基层锻炼。另一头周巡也必然藏不住锋芒，以资历和成绩升了北部地区队的队长，工作忙碌的结果就是一年内这对师徒仿佛没打过几个照面。

暂时中断搭档关系的那点儿依依不舍很快就消融在了按部就班的公务里，周巡偶尔往派出所去顺道找关宏峰聊两句，门卫问他俩什么关系，周巡会回答是老同事。

他说出这仨字儿的时候，心里挺有点可惜了了的意思，既往再辉煌也没有正当时来得称心如意，老同事再怎样，都是个截断了头的过去式。

于是一年以后周巡努力把这关系转变成了支队长和队长助理。关宏峰与周巡重新做起搭档，不需要缓冲与过渡，默契自建成之日起便坚固牢靠。 

到这里他们已是相识十二三年的老交情。两人兢兢业业忙破案，工作占了绝大多数的时间精力，无暇也无必要交流些别的。 周巡觉得能跟关宏峰这么干到退休也挺美的，可惜关宏峰做上支队长直后，前路并不平坦。

周巡这梦也把后来困顿的时日原封不动地重现了出来，其实对所有牵涉其中的人而言，这都是他们心里最在意也最难放下的经历。

周巡曾以为自己至少在关宏峰的职业生涯中能刷上点存在感，却不知从何时起关宏峰的任何行为和决定都与他不再有关联。他眼看着关宏峰在码头枪案中受伤，眼看着他因213案辞职，再眼看着他大半年后归队当顾问。十几年的搭档关系从那一年开始就紧张起来，周巡连跳两级升了职，撬了前师父的位置，表面上志得意满，其实内里实在是不情不愿。

梦里最后那点郁结延续到了现实，影响了天亮时周巡清醒后的情绪，于是现支队长睁眼看见关宏峰无辜的睡脸，莫名就怨气横生。

他下了床穿衣洗漱，回绝了关宏峰一起吃早饭的邀请，直接就往支队去上班。

然后车开到一半就有些后悔。

为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特意置气，多他妈矫情啊。

（tbc）

后文在路上了，因为全文放一起太长才拆开成上下。

Summary：一件关于签名的小事。

关宏峰推门进来的时候，周巡正拽得二五八万似地翘着个腿倒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另一只手湮没在烟雾里往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

“哟，稀客啊，我们关老师舍得回来了？”属于周巡式的语言逻辑关宏峰显然已经接受良好，如今可以不动声色地接过周巡向他甩过来的没头没脑的话柄子。

他将搭在脖间的围巾摘下挂回玄关处的吊钩上，那上面的加绒皮夹克的领子斜斜地挂在另一个角上，摇摇欲坠，一看就是周巡的手笔。关宏峰都能想象到周巡刚踏进这间冰冷的屋子的模样，嘴上念着碎叨叨的抱怨，夹着点他的口癖脏话，一双手势必要搓得飞快，最好能拱出一簇火。客厅的空调遥控器一向摆在被最显眼的地方，现长丰支队支队长周巡天不怕地不怕，怕冷、怕关宏峰，最怕冰冷的关宏峰。

“同学们都热情，多讲了半小时，下课还有扎堆来提问的，想走都拔不了腿。”关宏宇案被翻后关宏峰的支队顾问身份正式解除，索性退了一线卖个人情在津港公安大刑技系当特聘讲师，一周两节课，大半年了热度只增不减，场场爆满。说起来在津港学警的没有不认识关宏峰的道理，津港一大半疑难案的告破都有他的功劳，地方台法治栏目的老熟脸，几个老刑警都笑称小关这张脸就是国泰民安的脸。硬是凭着关宏峰的头衔和个人魅力留住了一班又一班的学生。

“嚯，可以啊关老师，只听过大学主动早退的没听过主动延长课时的，牛逼。”关宏峰正脱着身上厚重的毛呢子大衣呢就被周巡一手一个肩头地按住了，屋子空调打的太热，体感得有将近三十度，沁出关宏峰脖后一层薄薄的细汗。

干嘛呢，好热。他转过头向身后的始作俑者抛去一个斜眼，换来一张纯种的嬉皮笑脸，周巡边捞着皮夹克边说：“今个儿冬至可不得下趟馆子搓一顿，天天泡面外卖的都快给我吃吐了。”自己套完外套还要指挥关宏峰，“快快快，麻利点儿，等你仨小时了快，饿坏了。”

周巡也不讲究，随便挑了小区楼下的一家羊蝎子火锅长腿一迈屁股就落了座。在前台做接待的老板认出了跟在后头的关宏峰，周巡另外点的两盘饺子都被他私心塞的满满当当。

是饭点，堂吃的客人很多，不大的店面被挤的热闹非凡。火锅被热腾腾地端了上来，周巡握着筷子早等得前胸贴了后背。好家伙，本想着在支队吃点小汪带的奥利奥填点肚子晚上等关宏峰下课一起吃饭，没想到一等就是仨小时，胃里早空空荡荡，筷子锅里锅外地动得异常勤快，两盘牛羊肉一溜烟就见了底。

“今天你是不是来找我了？”关宏峰瞧着吃的头也不抬的周巡问。这你也知道？周巡嘴里嚼着东西提高了音量异常诧异，一股子被碾得稀碎的牛肉味儿全渡到了关宏峰那。我去的时候还没上课，你被一帮子学生围在讲台上不知道说啥呢。老关啊，周巡唤他一声，你他娘的头顶不会也长眼睛了吧？

关宏峰一笑，没作声，心想着就你那破锣嗓子，大嗓门，隔两条街都能听到抓犯人的动静，往那儿门口一站就知道姓周的大队长来了，看都不用看。但他倒也没心思和周巡讲真实原因，嘴边挂着一丝笑意替周巡捞刚刚下下去就不见了的两块肥牛。

“嗐，人太多了，今年学刑技的小兔崽子也忒多，我愣是没挤进去，乌泱泱的都是人头啊。”周巡说，“那帮小子跟我说啥你猜猜。”周巡擦擦嘴，朝关宏峰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说啥呢，关宏峰应和。

“那帮小崽子见我就问这么大年纪还来上大学体能跟不跟得上，操，老子大学赢赵馨诚拿散打冠军的时候他们在哪儿都不知道，现在让我跑十里地还跟闹着玩呢。”周巡眼瞅着越说越激动，筷子在锅边上敲着，时不时还要指点几下，老子跟你混的时候他们刚刚从娘胎里出来吧，照学校的辈分应该叫声学长，照你来看，应该尊称我一句师兄，敢这么跟我说话，气得我。”慷慨表达不满的言语间吃了关宏峰给他捞的满满一碗羊肉，紧接着去夹底下的羊蝎子啃。

你那往昔的峥嵘岁月都多少年了还念念不忘呢，关宏峰嘲他。周巡一咧嘴，肘子往他腰窝那儿一捅，嗐什么话，那得看回忆里有谁知道不。话被拉得很长，关宏峰当然听懂了那谁说的是谁，心情大好。

“汤燕的案子有进展了吗这么闲还来瞎凑合？”关宏峰一周两节课，乐的清闲，剩下的时间里一半分给隔壁专搞痕迹研究的陆局整理近几年的典型案例，另一半留给了周巡，虽说没摆在台面上的身份来帮着分析案件，但凭着他和周巡的特殊关系也被迫搅进去出一份力。家里摆着这么大尊佛，周巡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根子后，可不就是不用白不用吗。

“嗐，别提了。”周巡摆摆手，五官一瞬间紧张了起来，“汤燕他爸汤忠那老头还没松口，横竖就是不肯剖，好说歹说我嘴皮子都磨烂了四回，没辙！人老头整个一铜墙铁壁，油盐不进。”

汤燕的案子简单，尸体上遗留下的表象性征线索很多，嘴唇发黑紫色，脖间还有勒痕，大概率是被重度绳勒后的窒息死亡，但涉事嫌疑人、汤燕的男友，顾谢一，是一名从医多年的内科医生，从尸体口腔内部提取的食物残渣来看，汤燕死亡前六小时内有进食的过程，从顾谢一职业的特殊性来看，也不排除毒杀的可能性，要等高亚楠正式的解剖报告出来以后才能判断死因。案子不复杂，情杀的可能性很大，这类水平的案子自然不必请关宏峰这尊大佛出动，杀鸡别用牛刀。可问题就在于判断汤燕的死因，究竟是毒杀还是窒息死亡，光从发黑的嘴唇上看模棱两可，剖了看脏器的状态才能下定论。而最大的困难就在这儿——汤燕的父亲拒绝解剖。

汤忠是典型的农村人，出身贫寒，年纪也大，生活的环境处处限制了他的思想。在他们老家，人死了好好完整地下葬、走一遍丧葬程序才算是入土为安，在他们的迷信思想中，只有好好地走、体面地走了，来世才能继续转世投胎成人。解剖尸体的法医在他们看来就跟菜市场里切猪肉的肉贩子没什么两样，让她的亲生骨肉在解剖台上像死猪肉一样被无情地划开，成为他人刀俎下的死肉，摊平在众人面前，这样的画面和过程是他万不能接受的。在这当口尸体不能剖，死因不能判断，也就证明嫌疑人的嫌疑还不能被坐实，整个案子陷入前所未有的瓶颈。

周巡都把人顾谢一给抓回来了，听周舒桐说死者父亲还没同意解剖的事情时差点没气的伤口流脓，过了四十八小时又只能灰溜溜地把人放了。当了这么多年刑警，周巡从前只恨自己找不到线索推演不出凶手，哪成想有朝一日败在人情世故上，劝了老爷子好几回都没有转圜的余地，急的他像十几年前第一回在路上碰到讹人老太太时的关宏峰，当下就懂了什么叫真正的秀才遇到兵。

关宏峰也理解周巡，从前刘长永在的时候，协调死者家属的事情自然都落在了他身上。到底长他们一轮多，老刘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在长丰支队可谓是一把手，比他像棒槌似的侦查能力强的多，周巡这个支队长只需要每天猛扎进去带人出外勤就够了，抵挡家属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似的感情攻势基本与他挨不上关系。现在老刘走了，周舒桐和赵茜两个姑娘太年轻，性格又太软，办不成这种事，只能让周巡这个大糙爷们儿出面解决。可关宏峰知道啊，周巡这人，和死人打交道都比和活人打交道擅长。

但退一万步，从受害者家属的层面来说，关宏峰也没有任何谴责汤忠的立场，毕竟他是整件事情经手的第三人，受害者家属的心情从来只能感同，做不到身受。

“你说那老头是不是死脑筋？就咔啦划一刀，以亚楠那水准，保准一小时内出结论，到时候给他缝合好，让殡仪馆的遗容化妆师盖点那个那个什么，盖点粉，这谁看的出来！还不是个以假乱真的完整囫囵人。替他女儿抓到凶手才能让他女儿安心去吧，怎么这老头儿就这么倔，分不清轻重缓急。”周巡把摆在他那儿的饺子往关宏峰那推了推，眼见着关宏峰都给他烧肉、夹肉都没怎么吃，吃饱喝足了开始有点心疼起自家的老关，用眼神指了指饺子，示意让他赶紧吃，自己的筷子倒也没停过，“现在这拖了快一礼拜了，再拖下去脏器内都要生菌群，把简单问题复杂化，你说这不为难人吗？人民的公仆合着还要伺候这些人呐，有这时间跟他耗着我犯人都抓一箩筐了。”

周巡话多，倾诉欲很强，关宏峰就边吃边听着，时不时回应几句，伴着店里偶尔传来的几声酒瓶碰撞的声音聊天，气氛很热络。周巡好好说着说着又突然停下，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压低声音，右手模拟成刀状在左手臂上划拉了一刀，表情神秘：“老关，要不你说我让亚楠剖了再说，先斩后奏，到时候那老头儿不同意也晚了。”

周巡有意要拿关宏峰开玩笑，说了些浑话，可关宏峰却真实担心周巡万一哪天被逼急了就真冲动地让亚楠上手，现在长丰支队他是一把手，臭脾气横起来除了他还当真没人拦得住，像驴。关宏峰扁扁嘴，拿筷子敲了敲周巡面前被蘸料飞溅的乱七八糟的调料盘，说，吃多了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这身衣服不要了自个儿脱，别拖着人亚楠。果然周巡一笑说，哪能啊，你看看你老关，什么都容易当真，这么明显唬你的看不出啊？哥们儿现在做事有分寸。

关宏峰朝他那儿瞥去一眼说，吃你的吧。周巡隔着玻璃窗望见外面开始飘起小雪，猛然想起早上出门前看过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心想坏了，晚上有雨夹雪，没带伞，关宏峰的外衣又不厚，身体和关宏宇壮如牛的素质天差地别，搞不好要感冒。这么一想，耳边又悠悠地飘来关宏峰的声音，他说：周巡，其实我挺理解汤忠的。

这话周巡听了就不高兴了，你理解啥呢就……他放下筷子，语气不善。但没说完的半句话被关宏峰接下来砸过来的眼神给咽回了肚子。关宏峰说，周巡，上回你给你爸那器官捐献的同意书老爷子也没签名吧？

周巡闭嘴了。

回去没几步路，大概是顾念着关宏峰的面子，雨夹雪并没有下大，但空气还是冷的。周巡只觉得自己胃里在灼烧，火辣辣的热，从踏出火锅店就不对劲，像有人拿个火把在烘他的胃壁似的，又痒又烫的。心里也很不舒服，关宏峰他妈的太不懂看眼色了，老哪壶不开提哪壶，典型的善找茬类型，令人生气的是周巡压根儿没办法对关宏峰置气，严格来说关宏峰只是说了个事实罢了。

周巡提了好多回要捐献器官，软硬兼施，他爸就俩字：不行。周巡这驴脾气显然继承了他爸的，老头那耍横耍得比周巡还要硬三分。周巡在这当口终于知道了平时能说服自己的关宏峰有多么神通广大，反正凭他是搞不定他爸，最后只好骂骂咧咧地回去，多大岁数的人了，和自己爹闹起冷战那一套。

周巡洗完澡躺床上越琢磨越觉得心里那窟窿填不上。人汤忠姑且都受不了法医在自个儿女儿身上动刀子，更不用说他爸不同意自己儿子的一部分被送出去成为别人身上的一部分了。周巡心里难受的要命，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反正哪儿哪儿都不对，翻来覆去在床上摊烙饼。也不知道关宏峰是没睡还是被周巡吵醒了，身边那人哑着嗓子问他，你还想我说的那事儿呢？

周巡心里一个白眼已经送过去了，心说要不是你没眼色挑这说，我会失眠吗，平时一沾枕头就着的人。

“要是你能替我签那个名就好了，老关。”周巡用了极低的声音去说这句话，仿佛周巡只是在说给自己的另一只耳朵听。低到关宏峰几乎以为周巡是睡着了在说梦话，要不是他那冰冷的蹄子还在往自己这里塞的话他就信了。

关宏峰一叹气说：“周巡，我俩的关系法律不承认。”就算我帮你签了那个名也是废纸一张。从法律层面上看，周巡现在的直系亲属，就只有他爸一个，他和周巡的伴侣关系即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依旧摆不上台面。

操，周巡国骂一句，我想听的是你这句话吗？周巡又无奈，也许双胞胎的双商也是守恒的，给了关宏峰极高智商的同时让关宏宇拿走了过多的情商。关宏峰说的周巡能不知道吗，从他俩厮混在一起的第一天他就门儿清得不能再清楚了，哪需要关宏峰提醒。

周巡觉得自己周身卸了力，除了叹气只能叹气。即使认识了关宏峰十九年，期间他们的关系变了又变，至今延展成一个较为稳定的陪伴平台期，他仍旧时常觉得自己和关宏峰之前隔着一条河，那条河看不见摸不着，生生地横亘在他俩之间。最初认识关宏峰的时候，他是最年轻的种子选手，市局都非常重视的潜力股，顶着一张和他差不多的未全褪去稚气的脸硬生生地收服了他。周巡那时候觉得，自己和关宏峰之间的距离恐怕有两个津港这么宽，坐飞机都可能赶不上，人关宏峰完全是踩着运载火箭飞来的，还是三级的那种。

跟着关宏峰混的那几年，他都努力追着那条河跑，学会沉稳，学会什么时候得按兵不动，到后来周巡收到调去当地区队队长的一纸调令时，他笑了，心想终于离跨过这条河更靠近关宏峰的时刻接近了许多，哥们儿也成了能独当一面的人。

现今他们的革命友谊都升华成了同睡一张床的关系，关宏峰的一句话却又让周巡觉得这条河好难越，一不留神就要失足溜坡摔进去淹死、冷死。可能他们真的太不同了，不同到认识了二十年还是各自棱角分明。

周巡扯了关宏峰的右臂枕在脑后说，老关呐，我爹那是在我血液里都自带的应该信任他的基因，和你这能一样吗。

周巡又说，你这是我经过十九年观察又审查，写报告批准通过，老子最后亲手给你盖章确认的，天底下你姓关的独一份。语气很恶狠狠，偏要叫关宏峰感受感受这几个字沉甸甸的分量。

周巡问，老关呐，你只知道我01年那时候浑，但你知道我为啥成那样的吗，好像也没跟你说过。

关宏峰回，认识你之前的事儿你确实没多跟我提。

那今晚我和你好好掰扯掰扯，反正也睡不着。然后周巡开始用他那一口静下来时很漂亮的嗓子说：

“大四下的那一整个学期搞实习，我们整个区队五十个人派到了永州市，分到他们市区所有的派出所，我心里挺兴奋呢，你想，平日里对着那些书啥的，我一看也不是特别擅长学习的那块料，眼见着当初报考警校时的雄心壮志都要被磨灭了，一下子就投入真实工作了，我们班五十个人，没一个人不高兴的。

但哥们儿倒霉，其他人都被分到城区所，或者刑侦大队、分局之类的单位，就我，独独被分到了一个农村所。噢，还有一个和我一起的，没过多久家里就走关系把他捞走了，好几个月都看不到人。沉在农村的人就只剩了哥们儿一个。那段时间说是来实习，时间和考公务员试得撞，很多人实际上都是带着书来考公的，考得好你就有选择，考得差就滚回比老家还要穷的乡里。我看着他们一个个事情少，待遇好，所里人还多，一天到晚就呆着读书羡慕得眼都红了。我虽然不爱读书，但碰上这种事关我未来前途的事情是不敢糊弄的，我也急。我那时候半夜三四点还能接到报警电话，穿上衣服就得走，时不时就去看守所录笔录，看犯人，所里所有的盗窃案件，都要做一份现场勘查笔录录入系统，所长也好，教导员也好，甚至有时候辅警都叫我去录，好家伙，整个所那半年百分之六十，这还是往少了说的，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半年内勘察现场唯一提取到的一枚指纹，还是我找到的，那些老民警连怎么提取的都不知道。这还是其次，当时带我的师傅，所里教导员，我一去所里，美其名曰锻炼我，让我帮着做一下所里的党建材料，然后哐地一整沓书摆在我面前，说小周啊你不急，，慢慢来。操，那不是一年啊，是三年，整整三年的材料，全丢我手里了。

这也就算了，所里那住宿环境也不是给人睡的。本来我想着，好歹是一糙老爷们儿，也算是不讲究了，差点就差点，将就下得了。那时候我睡上铺，刚好有个灯管在我头上，每天晚上上床，几十只死苍蝇，就掉我床上。所里的辅警和我们睡一起，半夜两三点不关灯，还打电话，我他妈早上八点要值班，睡个屁。操，逼得我直接穿个背心裤衩跑到楼顶看星星，每天都看，一边看就一边想着，靠，我这辈子就这逼样了？每天干着打杂的活，睡不好，第二天醒来继续打杂，那段时间才叫真的绝望。”

周巡说到这儿停住了，回忆起没遇到关宏峰之前的那段日子说不难过是假的。那时候他身边还没关宏峰罩着，所有事情只能独来独往，没人教他怎么做，更没有人告诉他做一名刑警应该干些什么。

关宏峰拢了拢垫在周巡脑后的那只手臂，把周巡往自己这儿拉了拉，异常郑重又心疼地说：“周巡，那几年你辛苦了。”

周巡霎时间鼻头一酸，这些事情连他的老爹都不知道，和寻常在外的儿女一样，周巡都是报喜不报忧，整日在电话里传达着没事儿的好消息，谁成想最后第一个知道的还是关宏峰。

“嗐，要不都说环境锻炼人呢，老子那时候铁了心要往市里走，至少别留在这个鬼地方。也得亏那段时间的自己争气，哥们儿考试考的很好，后来就去了长丰支队。但是天不遂人愿呐，到了队里不受重用，还是只能干些杂活，操，一年里跟的最大的案子就是一桩强奸案，还是凶手自首的结果。我一下就崩溃了，学个屁的警察，当个屁的刑警，我他妈的当个文员干部算了，每天就待在打印机前复印东西就够。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哥们儿自暴自弃，酗酒，每天不把自己喝的烂醉都没办法睡着，我痛恨整个世界包括我自己。

直到后来遇到你，说实话一开始我顶烦你们这号的人，高材生，智商高，可不接地气儿你知道吗，特别是你长了一张全世界都没我屌的脸，说要让我跟你混，我凭什么跟你这长的还没我老练的人混啊？他妈的你往我这儿瞥一眼都是冷的，老子怕冷你知道吗，刚开始跟你那段时间真烦死我了。”

关宏峰在周巡耳边笑了起来，周巡说的这些他何尝不知道，都是事实。关宏峰自认年轻时颇有点心高气傲内味儿，长时间的高破案率让他觉得没有他经手还破不了的案子，肩膀上的星越来越多，几乎是一路平步青云。可又是他这样一个人，征服欲极强，没有他征服不了的案子，但人就不同了，他不想每天对着队里那些溜须拍马打着官腔的人，恰逢其时，一个野得十分张狂的周巡出现了。

二十岁刚冒头的周巡暴力、野蛮、毫无章法，眼里没有王法，理想和现实相差太远几近逼疯这个年轻人，当着警察却在变为罪犯的边缘游走，秉承着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那段时间周巡身上几乎没有一整块完好的皮肤。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撞入了关宏峰的眼里，比起解决案件，征服周巡更让他觉得血脉喷张。假以时日，人人都可以练就一身破案的技巧，可是驯服一匹野马，不是人人都有勇气和耐心。就这么着，关宏峰选中了周巡。

“这话我和关宏宇说过。”停顿了老半天，周巡又说，“那时候，没有你关宏峰就没有今天的周巡。”

关宏峰突然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聪，虽然极大可能是他产生的幻觉。他知道周巡要说这么一句话，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但他不得不承认亲耳听到周巡剖着心窝子类似告白的话还是有那么一瞬难以自持的感动。或者说，周巡如此一个平日里不懂情情爱爱的人突然向他扔来一句感情浓度这么高的话，他是决然招架不住的。当下他就忍不住去找周巡的眼睛，床边的台灯开了一档最低的亮度，为了照顾关宏峰未痊愈的黑暗恐惧症就没关过，关宏峰从来没觉得开了这么多年的这档台灯的光有这么暗。周巡的双眼氤氲在一束黯淡的光里，一双独属于他的桃花眼放情似地向他挑了挑，里面那些东西关宏峰太熟悉了。

“所以啊老关，我现在和我爸僵成这样，过一俩把月还不得屁颠屁颠拎着东西上他那儿去拜年不是。亲父子哪儿有隔夜仇。”周巡说，“但是你呢，我是自愿想让你签的。嗐，这破法律，现在真拿它没辙。”

周巡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意识到关宏峰几近快要将他盯穿的视线。说真的，他们在一起的过程太过理所当然，周巡当时问，以后一起过不，关宏峰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一直到了现在。高亚楠说他俩都是榆木脑袋，在谈恋爱这回事儿上什么锅配什么盖，倒是更像搭伙过日子。关宏峰对此说法不置可否。现在周巡躺在他边上，枕着他的手，说着根本算不上情话的情话，可关宏峰却觉得顺耳的不得了，周巡很少有这样乖贴的时刻，野得很收敛，一双潋滟的眼睛随着说话间的起伏不停地眨巴，撩得关宏峰情动得不行。

周巡只听到关宏峰在他耳边说：“周巡，我巴不得能给你签这个名。”

年关将至，各地的罪犯像是说好了要一起趁乱捞一笔做业绩还是怎么着的，津港犯罪率高的盛况空前，周巡忙得脚打后脑勺，就差把铺盖一起拿去支队办公室过日子了。赵馨诚海港那儿还申请让周巡过去帮忙，两地流窜的大型人口贩子团队他们已经盯了有一阵，打算在年前收网。

赵馨诚的电话周巡一向是回得特别痛快的，挂了电话就回家收拾行李，买了最早去海港的高铁票，临出发前还特别嘱咐关宏峰别瞒着他一个人去看他爸，别拗着去做他爹的思想工作，关宏峰在他身上有用的一套在他爹面前根本没用。

可即便这么说了，关宏峰的脾性还是雷打不动，做了决定的事儿谁都没办法拉他回来。他从周巡第一次从家里被他爸赶出来就知道，周巡这档子事儿，还得自己出马。家里有一头倔驴就够了，多了就不太好。

周巡离开津港的第二天，关宏峰没课，傍晚拎着一扎白的就上了门。周父开门见是关宏峰来笑得喜笑颜开，自家儿子这张脸看了就厌，关宏峰的脸怎么看怎么顺眼。

上了饭桌，周父直责怪关宏峰来得突然，没好好备点好酒好菜，关宏峰赔笑说回自己家吃顿便饭还要讲究什么，一荤一素一碗白米饭就够了，哄得周巡老爹那嘴都没合上过，眼前的酒杯被关宏峰斟了又斟，未见过空底。周巡的酒量就是他爸从小带出来的，喝两瓶都不带红脸，关宏峰酒量差，喝多了容易上脸，两杯白的下肚脸上早就映上了一片红，幸好人还清醒，没忘了此行来的真正目的。

“爸，周巡想捐器官那事儿您还不同意呢？”关宏峰边给周父斟满酒边试探地问。不出所料，听到这桩事儿，原本面容和善的硬朗老头儿一下子就黑了脸：“我说呢，你不忙支队的事儿有空来我这儿拉家常，果然是醉翁之意啊小关，周巡自己说不动我派你来当说客？”

关宏峰摆摆手说不是，不在支队干了，现在在大学教书。也不是周巡让我来的，是我自个儿想来，他还不让我来。

周父点点头说：“挺好，你俩有一个退了一线还有点保障，巡子没轻重，出任务把头都栓在裤腰带上往前瞎莽，我真怕哪天队里有人来追认我烈士家属，我老了，心脏不好，周巡我从管不住到现在不想管，小关呐，你得多替我担待着点。”关宏峰忙说哪儿的话，应该的。

“周巡因为捐器官这事儿来我这犟过不下三回，次次都被我轰了出去。小关啊，你没当父亲你不懂，你可以认为我自私，也可以骂我迂腐，可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呢，但周巡这死小子就是没把他爹我的感受放在眼里，光去年一整年，我去医院当陪护不下十次，大伤小伤皆有，你在他身边你也清楚，干你们这行的危险系数有多大，我是真不敢签啊，怕签了这个总有一天要亲眼看着这张纸生效，巡子就不再是巡子了。”

人喝多了就容易袒露自己，真话全从心窝子里被掏了出来。关宏峰看着这样的周父有点心疼，周巡是个危险人物，在他身边必须要有过于常人的强大心理以及接受意外的准备，关宏峰也曾经想过劝，心说周巡年纪也在上去，犯不着回回和歹徒以命抵命地搏。可后来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周巡是什么人呐，不干刑警不抓犯人的周巡能叫周巡吗，当初也不会入得了他关宏峰的眼。

关宏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对周父说，爸，最近周巡队里一被害人的父亲不肯答应他女儿的解剖，其实我挺理解你的，当父母的总希望自个儿孩子完完整整地过完一辈子，周巡捐献了器官等于把你的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割下来连带着去送给陌生人，我也心疼。

关宏峰大抵开始有些醉了，说得眼眶都发红，又自顾自地半问半说，人有时候自私一点又有什么错呢，我反倒希望周巡有时候自私一点，别他妈的老让自己这么危险，我担心。

人心都是热的，关宏峰说，但周巡就是周巡，爸，我的心就是周巡焐热的。

关宏峰捂了捂左胸，像是按压那块莫须有的疼痛，然后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了两张被叠得异常整齐的纸。关宏峰将之缓缓展开放到周父眼前，后者清醒了一会儿，定睛看了看——是两张意外险的投保单，一张是关宏峰的，另一张是周巡的。

老爷子拿起保单看了看，周巡那上面的受益人赫然写了自己的名字，而关宏峰的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填了周巡的名字。周父心一震，他知道关宏峰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照寻常人的理总要填亲属的名字，关宏峰却直接略过亲弟弟填了周巡的名字，对周巡的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关宏峰喟叹一声，一扫眼里的浑浊：“爸，先前和周巡一起出任务的时候我从来没和他说过保单的受益人是他的名字，他只以为填的是我弟。我是不想在他心里留个坎，出任务的时候得心无旁骛，什么关系都得先放到第二位，我不想在他出任务的时候还要分心去留意我，在一线干活生死都是一瞬间的事儿，周巡得纯粹点，人有了牵挂就要犹豫，做刑警队长的更要头脑清醒。我在整个津港的犯罪系统里该是红名单的榜首，黑市多少人都买着悬赏盼着我去死，我的存在是对他们犯罪最大的障碍，除掉我，做事能方便许多。那会儿我随时做好了要牺牲的准备，遗嘱都提前写了三份。

如果哪天我真出事了，被歹徒绑去做了人质，我没周巡这么耐打耐造，在这种极端环境下，周巡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就是放弃我。”关宏峰又灌了一口酒，周巡这人太知道怎么迫害他，他得让周巡变得舍得，一如十九年前刚见到的周巡那样。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弟弟，周巡就是和我最亲的人。我认识他十九年，爱了他十九年，从他出现在那个十字路口的第一眼起我就在乎他，每次出任务我最最舍不得他。但是爸，我除了是周巡的爱人，还是周巡的老师，是周巡的战友，我从自己身上划了一身本领给他，我得对他负责，同时我也尊重他的选择，如果哪天真的收到了队里的坏消息，我也得背板挺直地去烈士陵园里看他。

替我弟弟翻案那会儿，一个老刑警来队里自首，说他捅了人，一捅就是三十多刀，刀刀避开了要害。我寻思不出为什么，后来才知道，那人欺负了一间酒吧的老板娘，那个年轻的老板娘的胸腔里跳着他女儿的心脏。”关宏峰提起刘音的事儿开始哽咽，老刑警最后还是被判了两年，考虑到他的伤害行为不是致齐卫东死的主要原因，再加上自首，态度良好，从轻发落。

“如果周巡走了，我们办了丧葬仪式，一把火烧的只剩骨灰，年年留个牌位做念想，那周巡才叫真的走了。但如果周巡能用别的方式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是不是证明他永远都没走？”

关宏峰说得诚恳，周父听得沉默，一室安静。全世界最在乎周巡的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心情。

良久，周父才从座位上起身，边走边念叨，就你这口才，怎么不去当律师呢。然后从放电视机的五斗柜的抽屉里抽出一张纸，不客气地甩在关宏峰面前说：“大年三十叫周巡回来吃饭。”

关宏峰拿起一看，是周巡的器官捐献同意书，那上面赫然签了周父的名。

时间是一个月前。

周巡到底是有个善解人意的好父亲。

心里惦念着过年，周巡的案子办得麻利，年二九就坐高铁回了津港。关宏峰开牧马人到高铁站接周巡的时候被钻上来的泡面头按在驾驶座上亲了个满怀。周巡边系安全带边咧着个牙说一日不三如隔三秋，如今将近三十个秋了，想死个人。

关宏峰开着车呢，眼都没往周巡那儿瞥，你是想个死人吧。

嘿，周巡一抽气说，你这怎么说话呢你，别赶着趟儿给自己找不吉利啊，呸呸呸。

天冷，外面的风吹得格外刺骨，两人一溜烟地就钻进了屋内，屋里有关宏峰出门提前开好的地暖，周巡入脚一踏进来皆是温暖。

“有给你的好东西。”关宏峰走到卧室，把早就摆在那儿的周巡盼望了许久的同意书递到他手里。

这一看差点没把周巡惊得直接发晕：“操，老关，你背着我去跟我爸说什么了？他能给你签这个名？你不会把我卖了吧？这是我爸的签名吗，你仿的吗？”

“你爸自己愿意签的。”关宏峰跳过了中间无数的弯弯绕绕直接说了结果，或许他在这件事情里起了点煽风点火的作用，但周巡也说了，光凭关宏峰一个人是决然搞不定他爸的，老爷子肯在上面签字，说服他的人最终只能是他自己，“你爸让我们明天回去吃饭。”

关宏峰不知道周巡有没有在听他说话，后者盯着那张纸上的签名看了老半天，似乎对签名的真假仍抱有怀疑，一看签名日期就更迷惑了，合着他老爹早同意了他这档子事就是不肯把单子给他，嘿，关宏峰一去就给了，到底谁是老周家的亲儿子。

关宏峰像看傻子一样地望着周巡说，别看了，盯不出朵花儿来。是老爷子的签名，千真万确。周巡霎时间心窝子一暖，一把勾过关宏峰的脖子在肩头拍了几下，可以啊老关，有些手段。

他知道，他爸这是完全把信任交给了关宏峰，也给了自己。关宏峰永远走在他前头，把一切都整理妥帖。

可周巡不知道的是，关宏峰其实一直都没走，他从十九年前开始就没有走过，始终站在河对岸，深刻地、持久地、专一地望着周巡。

望着周巡，等着周巡亲自跨越他心里为他预留着的，他亲手焐热的，那条炙热的河。

饿坏了吧？吃饭去吧，关宏峰说，还是羊蝎子？

周巡把手头的纸放回档案袋里回，还是羊蝎子，羊蝎子好。

周巡更不知道，那张纸反面，在他老爹签名同样位置的后头，有着一个人铿锵有力地签下的三个字——

关宏峰。

FIN.

龙无云不行，鱼无水不生。Shirley杨口中的“浑水”对我们哥俩来说，早就是一脚踏进生死门，几番风雨几番晴，裤腿已经湿了，膝盖也跟着遭殃，谁还在乎裤衩湿不湿？

“放心，这浑水我们俩不碰。我和胖子岂是不知好歹的人？潘家园最近买卖稀，突然出这么档子事必有蹊跷，我和胖子你也知道，满四九城晃荡的主儿，这都要离了伟大祖国的首都，还不得趁机会好好跟同行们亲热亲热？”

我这番话说的诚恳又平静，因为Shirley杨平时最吃这套，她跟我相处的久，知道我心里这股惦记劲儿。从扎根在北京打算跟古玩混一辈子起，这颗心就埋在这儿了，虽说每次的惊险历程都在其他城市，但归根结底北京是家，胡同口有我敬爱的大爷大妈，胖子跟我一个想法，这次去了美国，还真不知何年何月能再吃东四的四绝羊肉。

套近乎的话不必多说，点透了就行，三好标兵都需要跟领导保证积极发展，我和胖子的军师都押在Shirley杨一人身上，她又是我未婚妻，这点为佳妻折腰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她通常表示同意的动作是颔首点两下头，并报以深度微笑，这被胖子戏称为“最后的晚餐”。吃好午饭一抹油嘴，在Shirley杨的如同芝加哥打字机的目光下洗好盘碗筷子，和胖子撒丫子出了四合院。

潘家园照例是那么多洋洋洒洒的摊子，有主顾的忙着互相砍价，没主顾的老蒲扇一摇蹲马扎上侃大山，我和胖子从无法下脚的地方找到了大金牙，低头一瞧这孙子正捧着个钟表傻乐。

“我说怎么着金爷，让人给挤兑进犄角旮旯了？”胖子嗓门大，这么一吆喝，隔壁摊的几人纷纷转头，都表示没做这事儿，大金牙见状立马扯住胖子胳膊，赔笑一圈后对我们俩低声道:“别声张啊，胡爷胖爷，手续办完了？那快坐下来，我跟你们说个事儿。”

打看见大金牙起我这注意力便都在那钟表上，这钟不是旁的样式，正是那最近流传挺邪乎的布谷鸟报时钟，大金牙拿着小碎花布蹭了又蹭，显然宝贝的很。我也不跟他客套，直接开门见山。

“金爷，这钟什么来头我和胖子也听说了，就是不知搬来潘家园有什么猫腻，这水有多深，您给说说？”

“水有多深？胡爷啊，我也不兜圈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知道这钟什么来头吗？那叫一个讲究，西方的博学理论掺杂到咱们的古玩界里，那就是中西合璧，争取双赢。现如今摊子上能求到这布谷鸟钟的都是老手，要么都是弄虚作假的，真正的你得去大店里寻，反正布谷鸟钟现在是个彰显身份的门面儿，不少愣头青还没琢磨明白这里面是什么门道呢。”

“老金，我算听明白了，老胡我们俩现在就属于愣头青，正听那猫头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瞎话呢。你这打开天窗说亮话，亮话都快绕地球一圈了还没歇脚地方，真是有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老金你有多大的本事镶多亮的牙，再不直奔主题爷给你丫牙掰了扔茅坑享受资本主义屎壳郎的爱怜。”

胖子脾气急，三言两语也听不到正地方，干脆一拍大腿搞起言语威胁，说白了就是玩笑，他总这样。大金牙也不知是最近哮喘频繁还是真被吓到，睁圆眼睛愣了半天才缓过神儿。

“哎哟…胖爷您，您这，您可太像马老板了。”

他这话说的低又轻，我也是离得近才听个清楚，大太阳照着熙攘的摊贩，竖着耳朵的大有人在，四下一打量发觉这不是个商议的地儿，准备着收拾东西。老金摊子上的囤货还真被甩个精光，就剩下些没利的小物件，暂时没工夫夸他本事大，三个人琢磨琢磨，还是决定回老金的房子。

一回屋算是磨灭了身上几分暑气，老金的屋子因为常年堆积各路古董，无论春夏秋冬，总带着古朴的阴寒气，每次胖子一进来都得打个哆嗦。

“行啦老金，赶紧把那布谷鸟钟掏出来，让我和老胡欣赏欣赏这新奇物件儿。”

从布包里端出那布谷鸟钟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屋子比刚进来时又冷上几分。乍一看没什么稀奇，这钟谁也不是头次见，小时候我祖父胡国华家里还挂着一个，破四旧的时候给砸没了。胖子端详半天，吧嗒一声按下后面的凹槽，那鸟儿“布谷布谷”探出身子又缩回去，此时从小门里面掉出来个红布。

我捡起那红布摊开来，只见上面赫然两个大字:暗林。

“老胡，我说什么来着，资本主义的的暗林正在蓬发茂盛，这都明目张胆的写成暗号了，看来真是没坐过反动派的老虎凳。”

“别瞎掰扯，话少不代表我们不认同你肚儿圆。金爷，我们俩刚从杨参谋那儿打听了这钟的西方传说，说是什么与魔鬼签订契约的匠人，这红布难道是什么匠人？”

老金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未打扫的烟灰缸皱皱眉:“你们说的那个我也听过，是西方的老说法，但和咱现在的古玩界意义不同。这以物代话的暗号法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胡爷肯定知道，只是这次的太不简单，我刚才就打算擦完钟直奔四合院找你们去呢。”

随后老金把这几日的见闻简化了讲给我们听，说是北京来了拍卖界的大腕儿，这位腕儿叫马老板，跨界也不是一两回了，名下有几十家饭店不提，单一笔倒腾干尸的利润够顶明叔三套别墅，又常年混迹拍卖会，对古玩造诣也颇深。只不过这次来却不是什么收购古董，人家在世界交易上什么好东西捞不着？来此的目的可谓是暗地里打斗，挖坑扬土，说白了就是开棺摸金，可是这位老板玩的大，每发现一处完整的墓穴都用布谷鸟钟为暗号，地点藏在钟里，用红布写是沾着喜气冲散阴气，能从马老板手里拿回钟的人都不简单。只是仔细想想，这马老板图的什么许呢？放着有地点的宝贝墓自己不挖，偏偏叫人去挖，收取的信息费用又低的可怕，俗话说贪婪鬼没个饱，吝啬鬼不知福，怕不是每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

我把这想法一说，大金牙赶忙连挑大拇哥:“要么说咱胡爷慧眼，我也瞧着不对，墓中机关险阻又尽是奇事，他指不定是想找什么替死鬼，本来没当回事儿。可是后来你们猜我遇见谁了？安力满！”

“安力满？他不是在新疆本本分分养骆驼吗？他跑来北京做什么？”

刷刷冷cp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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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助帖】求支招如何阻止发小追回渣前任，急急急！

我的发小K，上大学时候被前男友A甩了，痛苦得好一阵子都没个人样，现在工作好几年又碰到了A，结果还对人家念念不忘，看样子还想着要追回他，我又劝又骂都没用，求个人来教我怎么办！

№0☆☆☆楼主留言☆☆☆

沙发，又是渣男贱女的熟悉组合么

№1☆☆☆= =留言☆☆☆

看着都烦，要我说楼主就别管，让她吃够苦头才会长记性

№2☆☆☆= =留言☆☆☆

我发小是男的！

№3☆☆☆楼主留言☆☆☆

同性恋？！艾玛，拿好板凳激动看戏

№4☆☆☆= =留言☆☆☆

激动看戏+1，给楼上递瓜子

№5☆☆☆= =留言☆☆☆

楼主异性劝分同性劝和啊啊啊啊啊啊

№6☆☆☆= =留言☆☆☆

呵呵，又见同性恋高贵论，没看到楼主说是渣前任了吗，同性还是异性有区别？不都该让渣男滚蛋？

№7☆☆☆= =留言☆☆☆

支持楼上，楼主具体说说他俩现在什么情况，我们帮你想办法

№8☆☆☆= =留言☆☆☆

A现在就在我和K一起开的公司工作，天天要和他见面T_T

№9☆☆☆楼主留言☆☆☆

擦天天见，那就不好办了

№11☆☆☆= =留言☆☆☆

怎么会那么巧就到你们公司工作，是不是故意的？

№12☆☆☆= =留言☆☆☆

等等，我的重点在楼主你们开公司的？有钱人啊！

№13☆☆☆= =留言☆☆☆

这说得通诶，很有可能前任A听说K发达了，后悔甩了他，所以找机会接近

№14☆☆☆= =留言☆☆☆

传说中的心机屌？楼主你可要小心，没准赔了发小还赔钱

№15☆☆☆= =留言☆☆☆

不不不，这跟A没关系。我们公司项目要找合作方，选了A的公司，A是作为策划经理为了跟项目临时在我们公司工作的

№16☆☆☆楼主留言☆☆☆

哇，这么巧

№17☆☆☆= =留言☆☆☆

这样看K也是可怜，躲也躲不掉的孽缘

№18☆☆☆= =留言☆☆☆

可怜什么！就是他把人弄来的！本来合作对象我们早就定了，半个月前他突然要换一家，还说什么这家规模虽然不比前一家，但创新意识强专业能力高balabala，我觉得很有道理，就同意了。结果昨天我才知道他说那些都是屁话，选这家就只是因为A在这家公司而已！

№19☆☆☆楼主留言☆☆☆

“我觉得很有道理，就同意了”哈哈哈哈哈哈

№20☆☆☆= =留言☆☆☆

hhhh心疼被心机K欺骗的楼主

№21☆☆☆= =留言☆☆☆

脑补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K，太好玩了

№22☆☆☆= =留言☆☆☆

是啊，他还一本正经提议，这项目需要策划经理全程跟进，不如给经理在我们公司里设个临时办公室方便沟通。今天我一看，来的经理就是A，嗯。

№23☆☆☆楼主留言☆☆☆

天哪哈哈哈这波以权谋私可以啊！

№24☆☆☆= =留言☆☆☆

咦，原以为是K可怜兮兮哀求前任回来，这剧情怎么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25☆☆☆= =留言☆☆☆

楼上不觉得这剧情很带感吗！没想到心机屌不是渣前任A，反而是被甩的K啊

№26☆☆☆= =留言☆☆☆

我也觉得好带感，好奇接下来的走向，楼主快继续

№27☆☆☆= =留言☆☆☆

带感+3，不过K做的这些A知不知道啊

№28☆☆☆= =留言☆☆☆

A估计不知道，K应该是一个月前不知道怎么就得知了A的消息，那时候他莫名其妙说要搬家，还搬到离公司很远的地方，我一直很纳闷，昨天才知道是因为A的家在那里╬￣皿￣

№29☆☆☆楼主留言☆☆☆

一个月……也就是说K隐忍了一个月没有惊扰A，就只是不动声色搬到A附近，并且定下与A公司的合作，等A正式与他见面的时候，生活和工作哪方面都已经躲不开他了

№30☆☆☆= =留言☆☆☆

楼上这么一总结，觉得K腹黑得略可怕啊

№31☆☆☆= =留言☆☆☆

K都这样了，我不明白楼主在担心什么，我都开始替A担心了……

№32☆☆☆= =留言☆☆☆

同意楼上，这真的不是K处心积虑想要报复吗，当年你甩了我，我现在要让你看看我没有你过得多么好，而且可以轻易让你过得多么不好之类的

№33☆☆☆= =留言☆☆☆

啊啊啊我喜欢楼上的剧情，爽翻

№34☆☆☆= =留言☆☆☆

啊？为什么我反而觉得K追得超认真，家都说搬就搬(⊙ˍ⊙)

№35☆☆☆= =留言☆☆☆

对啊，K的行为不就在真人演绎《邪魅总裁之我的娇妻哪里逃》吗！

№36☆☆☆= =留言☆☆☆

噗，竟然觉得楼上如此羞耻的名字有点符合是怎么回事

№37☆☆☆= =留言☆☆☆

只有我发现楼主所有事情都是昨天才知道的吗，昨天到底发生了啥，好奇

№38☆☆☆= =留言☆☆☆

你们脑洞都好大……昨天A第一次来我们公司谈项目，我一看到他就知道K为什么要换合作方了。晚上下班我就留了个心眼，偷偷跟着K，发现他果然去了A的家，就是他新家附近！

然后他俩不知道说了什么，K跟中了蛊似的被洗脑，明明之前也恨A的，出来居然已经开始犹豫当年分手是不是自己的错了！

№39☆☆☆楼主留言☆☆☆

这样的话……楼上说的报复什么的……应该想多了……

№40☆☆☆= =留言☆☆☆

绕了一圈这不还是一楼说的渣男贱女的典型案例吗，不过现在两个都是男的而已

№41☆☆☆= =留言☆☆☆

好没出息，枉我还期待打脸渣男

№42☆☆☆= =留言☆☆☆

失望+1，瞬间感受了楼主恨铁不成钢的心情，K真是白费了这么厉害的心机

№43☆☆☆= =留言☆☆☆

有一点我不懂啊，据楼主描述，K有才有钱还聪明痴情，简直完美，这种人应该是被人抢着追的啊，怎么会这样低姿态追别人还追不到？

№44☆☆☆= =留言☆☆☆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人再好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45☆☆☆= =留言☆☆☆

呃，经楼上提醒忽然有个想法，问一下楼主，你发小长得是不是有点着急？

№46☆☆☆= =留言☆☆☆

哇靠不是吧！我还正幻想K爱上我，楼上不要打破我的幻想！

№47☆☆☆= =留言☆☆☆

作为颜控表示被帅哥痴恋很欢迎，如果被一个丑男这样死死纠缠……A怎么渣我都可以理解

№48☆☆☆= =留言☆☆☆

楼上三观真是一言难尽，长得丑就该被渣吗？！那我觉得你心长这么丑就该被狗吃呢

№49☆☆☆= =留言☆☆☆

就是说啊，要有K这样的人这样爱我，他长多丑我也不在乎

№50☆☆☆= =留言☆☆☆

你们都在说什么？！K是我们学校历史上唯一一个同时获得最受欢迎新生和校园先生的人，你们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51☆☆☆楼主留言☆☆☆

我的妈这设定也太杰克苏了吧

№52☆☆☆= =留言☆☆☆

啊！楼主你不要再烦恼了，把K的电话和地址给我，有了我在他身边，保证一个月之后他再也想不起A是谁！

№53☆☆☆= =留言☆☆☆

楼上走开，是我先说他长得丑也要的！你们这些看脸的都不是真爱！楼主看我看我，我洗衣做饭生孩子样样都行，你看我像不像你发小未来的老婆？

№54☆☆☆= =留言☆☆☆

楼上都疯了……就我好奇被这样的人死心塌地爱着的A到底何方神圣嘛？

№55☆☆☆= =留言☆☆☆

对哦，那得多出众才能被K看上啊

№56☆☆☆= =留言☆☆☆

那也不一定，按小言套路，这样优秀的男主尤其还是总裁，一般都口味清奇，会喜欢长相平凡不爱打扮却擅长扇人耳光的倔强女子

№57☆☆☆= =留言☆☆☆

楼上太可怕了hhh

№58☆☆☆= =留言☆☆☆

楼主你描述一下A呗

№59☆☆☆= =留言☆☆☆

你们都别想了，现在他除了A连我都不正眼瞧！A在学校是大我们两届的教头，要说出众也算，就是没K那么受人欢迎，因为他超凶，新生训练的时候几乎是我们所有新生的噩梦，每个人见到他都恨不得绕道走

№60☆☆☆楼主留言☆☆☆

……口味竟然真的有点清奇

№61☆☆☆= =留言☆☆☆

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_(:з)∠)_那么K是看上A什么呢

№62☆☆☆= =留言☆☆☆

同疑惑，楼主能否列举一下A的优点，不然会让人觉得K什么都好，就是瞎【。

№63☆☆☆= =留言☆☆☆

太好了K瞎的话我不就有机会了！

№64☆☆☆= =留言☆☆☆

楼上真是丧心病狂

№65☆☆☆= =留言☆☆☆

楼上想多了，或者K不瞎，只是抖M呢

№66☆☆☆= =留言☆☆☆

又不是我喜欢他，我哪知道K是看上他什么-_-|||不过K说过喜欢学长凶的样子，因为觉得像是猫咪在装老虎

№67☆☆☆楼主留言☆☆☆

所以在K眼里A就是那张我超凶猫咪脸.jpg的图嘛

№68☆☆☆= =留言☆☆☆

咦，这么一说好像稍微能get到A的萌点了

№69☆☆☆= =留言☆☆☆

形容得真可爱，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70☆☆☆= =留言☆☆☆

反正刚开始我们都觉得他疯了，尤其学长当时一直各种找茬罚他，操场跑几十圈原地抱头蹲几百个，还有在食堂当众大喊“我喜欢男的”诸如此类，完全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学长的

№71☆☆☆楼主留言☆☆☆

这样看A是自己把自己坑了吗，以后K表白A要是拒绝，K可以理直气壮说不是你让我喜欢男的吗，我现在就在听你的认真喜欢了啊

№72☆☆☆= =留言☆☆☆

楼上有理有据，感觉腹黑的K同学还真有可能这么说hhh

№73☆☆☆= =留言☆☆☆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这样吗楼主

№74☆☆☆= =留言☆☆☆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吗，虽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这本质上就是校园暴力吧

№75☆☆☆= =留言☆☆☆

楼上+1，要是我遇上A，绝对会很讨厌他

№76☆☆☆= =留言☆☆☆

嗷，这我得解释一下，学长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的。一些严苛的训练是我们学校迎新制度的传统，目的是锻炼我们变得团结，当时我们不理解他的苦心，但也默默被迫接受了，只有K不服气，每回都要顶撞A学长，还挑衅说要把学长抓回去当压寨夫人，学长威严扫地，真的很生气，可又说不过他，只能体罚他

№77☆☆☆楼主留言☆☆☆

楼上放心了吧，人家俩相爱相杀得可开心了

№78☆☆☆= =留言☆☆☆

“学长威严扫地，真的很生气，可又说不过他，只能体罚他”哈哈哈想象了一下画面莫名心疼A是怎么回事

№79☆☆☆= =留言☆☆☆

心疼+1，我好好当个教头，个小兔崽子一天到晚顶嘴就算了，还想顶我菊花！我做错了什么？？？

№80☆☆☆= =留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学长心好累哦

№81☆☆☆= =留言☆☆☆

所以撇开感情方面，学长人其实挺好的。新生训练那时他装凶，也会在我们去医务室的时候凶巴巴地给我们橘子吃。

虽然就只给了我一个，给了K两个吧。

№82☆☆☆楼主留言☆☆☆

哼，虽然我给了你们橘子，但你们要记住，我还是超凶的哦！

№83☆☆☆= =留言☆☆☆

楼上的OS可爱死了hhhhh

№84☆☆☆= =留言☆☆☆

啊啊啊这死傲娇属性，这暗戳戳的偏心，也太萌了吧！难怪K被勾走了，换我也把持不住！

№85☆☆☆= =留言☆☆☆

等等，你们难道没人心疼楼主嘛，楼主又做错了什么，被忽视还要被硬塞狗粮！

№86☆☆☆= =留言☆☆☆

楼上说得对，摸摸楼主

№87☆☆☆= =留言☆☆☆

这算什么？等他们真的谈恋爱我才烦呢！尤其是K，一天到晚估计每一滴脑汁都在想学长，课都听不进作业也不做，就去和学长鬼混，害得我都没作业可抄了

№88☆☆☆楼主留言☆☆☆

感受到楼主的怨气冲出屏幕

№89☆☆☆= =留言☆☆☆

仿佛知道了楼主这么不想让他们在一起的真相——害得他没作业抄，此仇不共戴天

№90☆☆☆= =留言☆☆☆

恍恍惚惚笑死我楼主也好蠢萌啊，楼主我来帮你写作业，你让他们好好谈恋爱好吗

№91☆☆☆= =留言☆☆☆

我现在又不需要写作业了！除了作业这块，还有A喜欢喝粉红冻奶，K偷偷学着去做，把我们当实验小白鼠，我那段时间喝得连看到女生粉红色的裙子都想吐，然后他拿着做得最好的一杯去给学长喝，学长不知道是他做的，就说这家粉红冻奶味道怎么有点怪，K看他不喜欢就再没做过，只每天给他买

№92☆☆☆楼主留言☆☆☆

呜呜呜太有爱了太有爱了太有爱了！！！

№93☆☆☆= =留言☆☆☆

捂住鼻血痴汉笑啊啊啊啊

№94☆☆☆= =留言☆☆☆

对不起我的关注点在A竟然喜欢喝粉红冻奶？我一个妹子都受不了那么甜的东西

№95☆☆☆= =留言☆☆☆

凶凶的学长喜欢少女的粉红，嘤这反差萌cry

№96☆☆☆= =留言☆☆☆

这样一来攻受属性很明显了，腹黑忠犬黏人的小狼狗学弟攻X表面凶狠实则软萌的傲娇学长受

№97☆☆☆= =留言☆☆☆

楼上说得我心痒，求类似配对的耽美文！

№98☆☆☆= =留言☆☆☆

楼上还求啥文啊，现成的这一对不是吗，赶紧抱紧楼主巨巨的大腿

№99☆☆☆= =留言☆☆☆

为什么我有点心疼K，学长都不知道他付出了这么多啊

№100☆☆☆= =留言☆☆☆

唉，谈恋爱主动的一方总是要付出多一点，在所难免的

№101☆☆☆= =留言☆☆☆

谁主动这个有什么好纠结的，要说主动，还是学长主动公开他俩关系的呢

№101☆☆☆楼主留言☆☆☆

卧槽竟然公开了吗！

№102☆☆☆= =留言☆☆☆

天哪学长MAN爆了！不愧是做教头的人！我爱上学长了！

№103☆☆☆= =留言☆☆☆

啊啊啊啊好幸福是光明正大在一起的吗！作为深柜羡慕死

№104☆☆☆= =留言☆☆☆

不说A是渣男吗，冲这行为怎么可能渣？！

№105☆☆☆= =留言☆☆☆

啊？看K的种种行径，还以为要公开也会是他呢，没想到居然是A

№106☆☆☆= =留言☆☆☆

我也觉得奇怪，K那么爱A又那么主动，不该早就宣示所有权吗

№107☆☆☆= =留言☆☆☆

是不是K不想公开？……有些就是追你追得火花带闪电的，其实就是享受追的过程，把自己塑造成情圣自己感动自己，实际上没想和你真在一起

№108☆☆☆= =留言☆☆☆

楼上这么一说顿觉K有点微妙

№109☆☆☆= =留言☆☆☆

K会不想公开？！自从得到学长认可后，他都恨不得把学长名字绣在身上，告诉全世界他俩是一对！他之所以不主动公开，就是怕学长不开心，怕学长不愿意和别人承认他们的关系。

№110☆☆☆楼主留言☆☆☆

啊，这样小心翼翼爱着的感觉太戳心了我都想哭了

№111☆☆☆= =留言☆☆☆

萌得我肝颤啊啊啊啊啊啊

№112☆☆☆= =留言☆☆☆

两个人都太好了吧，能够遇见彼此然后在一起真的好幸运

№113☆☆☆= =留言☆☆☆

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这么爱着的两个人会分手啊？啊？啊？！

№114☆☆☆= =留言☆☆☆

嗯？经楼上一提醒才想起来我进的贴不是秀恩爱的贴……

№115☆☆☆= =留言☆☆☆

我靠我也才发觉这是个劝分的贴啊，A是渣男啊？？？！！！怎么被洗脑成两人就该在一起的？？？

№116☆☆☆= =留言☆☆☆

我靠我都被你们带歪了，我是来求人给我支招劝K悔悟的啊！刚刚都聊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117☆☆☆楼主留言☆☆☆

hhh楼主也懵逼了

№118☆☆☆= =留言☆☆☆

所以楼主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分手啊啊啊！知道这么爱过以后又知道最后分手了心好痛啊！

№119☆☆☆= =留言☆☆☆

同想知道原因，本来就当看戏的，结果知道了这么一段有爱的过去，现在难受死了

№120☆☆☆= =留言☆☆☆

我也不懂，本来好好的，A毕业以后去外地工作，两人见得少了，但一直有打电话联系，可突然有一天A就要分手，也没说原因，也不再理K。

K当时差不多疯了，本来他难过的时候都爱抽烟的，但因为A说过不喜欢他抽烟，他一根都没抽，就天天酗酒喝到胃出血，现在胃都留下了病根

№121☆☆☆楼主留言☆☆☆

天哪好心疼啊！！！

№122☆☆☆= =留言☆☆☆

呜呜好想抱抱那时的K

№123☆☆☆= =留言☆☆☆

我知道时机不对但我被K苏到了……这种男人怎么会有人不爱啊！A是有病吗！K快来我怀里！我来爱你！

№124☆☆☆= =留言☆☆☆

所以是因为异地恋分手的？顶锅盖说一句这样A也不算渣男吧，现实中有很多受不了异地恋分手的

№125☆☆☆= =留言☆☆☆

是有很多，但作为K的朋友我无法原谅A。那时候K都已经跟姐姐说了他俩的事，还让姐姐回去慢慢跟父母沟通，他在为了和A一辈子在一起而努力，那A呢，A做了什么努力？努力甩了他吗？！

№126☆☆☆楼主留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谁都别拦我我要嫁给K

№127☆☆☆= =留言☆☆☆

K真的太好了，对比下来A真的太渣了，配不上K

№128☆☆☆= =留言☆☆☆

额，虽然K很可怜，但我还是觉得A是否是渣男有待商榷吧。A比K早进入社会，不可能再像在学校里那样毫无顾虑地谈情说爱了，社会各方面压力都很大，他或许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129☆☆☆= =留言☆☆☆

我不同意楼上，会因为压力大而分手，归根结底还是不够爱啊

№130☆☆☆= =留言☆☆☆

楼上想法太天真了，你出学校了吗？出了学校你会发现有时候真的不是因为不够爱，是现实太无奈了

№131☆☆☆= =留言☆☆☆

作为一个和谈了五年的男友分手而被迫去相亲的妹子哭着同意楼上所言，更何况他俩还是同性恋，遇到的阻碍就更多了

№132☆☆☆= =留言☆☆☆

楼上不用讨论现实什么的了，没意义，A现在一口咬定是K先说了不爱他了，他才提分手的，不是因为你们说的这些

№133☆☆楼主留言☆☆☆

哈？？？？？？

№134☆☆☆= =留言☆☆☆

妈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135☆☆☆= =留言☆☆☆

意思是再残酷的现实也不能让我离开你，只有你说不爱我才会让我离开？

№136☆☆☆= =留言☆☆☆

救命被楼上击中！瞬间觉得又虐又甜

№137☆☆☆= =留言☆☆☆

啊啊突然又有了希望！所以A也不想分手的对不对？

№138☆☆☆= =留言☆☆☆

是不是有什么暗恋K的女生拿K的手机给A发短信说不爱他了？小说和电视剧里一般都这个套路

№139☆☆☆= =留言☆☆☆

我觉得有可能就是楼主做的，楼主不是一直对两人秀恩爱怨念颇深嘛，还害得他连作业都没得抄，他一气之下就决定要拆散他们

№140☆☆☆= =留言☆☆☆

震惊！一男子为抄作业竟对发小及其老婆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141☆☆☆= =留言☆☆☆

楼上明天来UC报道

№142☆☆☆= =留言☆☆☆

哈哈哈哈好你们好讨厌啊别玩作业梗了，楼主要哭了

№143☆☆☆= =留言☆☆☆

我觉得就是A找的借口。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K会杀了我的好不好！

№144☆☆☆楼主留言☆☆☆

言外之意楼主是迫于K的淫威才不做这种事，要是K不拦着就……

№145☆☆☆= =留言☆☆☆

楼上细思极恐

№146☆☆☆= =留言☆☆☆

可是要找借口的话怎么会找这么容易拆穿的，这个大家一对质就知道真相了吧

№147☆☆☆= =留言☆☆☆

对啊，还不如说就是因为社会压力，这样大家起码好聚好散

№148☆☆☆= =留言☆☆☆

到底怎么回事，楼主求你帮他们搞清楚啊，现在好不容易他俩又遇到了，你忍心看着这样一对相爱的人因为误会而不能在一起吗

№149☆☆☆= =留言☆☆☆

看前面楼主的怨念，楼主超级忍心吧

№150☆☆☆= =留言☆☆☆

你们为什么要逼迫楼主，楼主也很可怜啊，想想K在学校谈恋爱的时候就作业也不做了，现在在公司谈恋爱可能就工作也不做了，那这工作给谁做，还不是楼主做！你们有谁为楼主想过吗！

№151☆☆☆= =留言☆☆☆

hhhh楼主你们公司还招人吗，我来帮你

№152☆☆☆= =留言☆☆☆

楼主我也愿意帮你！免费不要钱！求你牺牲小我成全他俩吧！

№153☆☆☆= =留言☆☆☆

完了楼主被你们气跑了，都不说话了

№154☆☆☆= =留言☆☆☆

弱弱说一句，爬完楼下来，发现我好像就在楼主的公司工作……M经理，是你吗？

№155☆☆☆= =留言☆☆☆

哇靠楼上惊现楼主现实的员工！

№156☆☆☆= =留言☆☆☆

！！！！！

№157☆☆☆楼主留言☆☆☆

这富有深意的感叹号，难道楼主真的被认出来了！

№158☆☆☆= =留言☆☆☆

经理您放心我一个字也不会对公司的人透露的！

№159☆☆☆= =留言☆☆☆

说不说的都无所谓了，反正根据K和A谈恋爱的前科表现，估计过不了多久全公司的人都能看出他俩有猫腻了……

№160☆☆☆楼主留言☆☆☆

感受到了楼主的生无可恋hhhh

№161☆☆☆= =留言☆☆☆

哦哦哦所以是真员工吗！员工姐姐快来跟我们透露一下K和A的事吧！急需第三方视角提供他俩奸情！

№162☆☆☆= =留言☆☆☆

对啊对啊，K怎么样，A怎么样，他俩在干什么，有没有在说话，有没有在亲亲，有没有在XX

№163☆☆☆= =留言☆☆☆

楼上太饥渴了，报警了

№164☆☆☆= =留言☆☆☆

等一等，我也刚接受K经理有喜欢的男人这事，让我缓一缓，我觉得我们公司有一半姑娘要失恋了……

№165☆☆☆= =留言☆☆☆

啊所以K真的是大众情人的人设吗，太好了，不然总想着楼主是不是有发小滤镜，把K描述得那么苏

№166☆☆☆= =留言☆☆☆

发小滤镜恍恍惚惚楼上脑洞真大

№167☆☆☆= =留言☆☆☆

嗯，K经理是真的很苏，而且非常温柔绅士，对所有人都很体贴

№168☆☆☆= =留言☆☆☆

对所有人都很体贴……怎么感觉有点……

№169☆☆☆= =留言☆☆☆

中央空调？

№170☆☆☆= =留言☆☆☆

啊不是吧，最讨厌那种四处搞暧昧的了

№171☆☆☆= =留言☆☆☆

没有没有，嗷我不太会形容，让你们误会了。K经理是那种很有涵养的温柔，不会跟你暧昧，怎么说呢，举个例子吧，之前有个秘书喜欢K经理跟他表白，K经理就很温柔耐心地对她说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然后第二天就辞退了她。

№172☆☆☆= =留言☆☆☆

看前面还想说这么委婉的拒绝不就是变相搞暧昧，看到最后一句……我服！

№173☆☆☆= =留言☆☆☆

天啦说好的温柔呢，怎么这么冷酷无情哈哈哈哈

№174☆☆☆= =留言☆☆☆

因为K经理向来不允许私人感情影响公事，在这方面他不会手下留情的。

№175☆☆☆= =留言☆☆☆

苏苏苏苏苏炸了！

№176☆☆☆= =留言☆☆☆

然而想想这样公私分明的K各种以权谋私把A抓来身边

№177☆☆☆= =留言☆☆☆

嗷嗷楼上这么一说好戳啊

№178☆☆☆= =留言☆☆☆

楼上脑补一万字霸道总裁甜宠文

№179☆☆☆= =留言☆☆☆

不行我不站K和A了，我要站K和我了！

№180☆☆☆= =留言☆☆☆

楼上不管你站不站，K就是只喜欢A一个【摊手

№181☆☆☆= =留言☆☆☆

员工姐姐描述一下A啊，好奇A到底什么样，楼主都没怎么具体形容A

№182☆☆☆= =留言☆☆☆

我不太认得A，不过今天Weir姐是有带人去新办公室，就在K经理办公室对面，我就粗略看了一眼，感觉就是那种特别认真严肃的人，气场很强，让人有点怕，但是是帅的。

№183☆☆☆= =留言☆☆☆

是帅的我就放心了！

№184☆☆☆= =留言☆☆☆

颜控放心+1，啊这种强受我喜，在床上弄哭绝对很美味啊

№185☆☆☆= =留言☆☆☆

卧槽楼上突然开车，请出示驾照

№186☆☆☆= =留言☆☆☆

楼上小心K追杀你！

№187☆☆☆= =留言☆☆☆

你们的重点都是什么鬼！重点难道不是A的办公室就在K对面吗！

№188☆☆☆= =留言☆☆☆

楼上重点抓得好，这妥妥的又是K以权谋私啊

№189☆☆☆= =留言☆☆☆

气死我了，这对狗男男！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

№190☆☆☆楼主留言☆☆☆

咦楼主回来了

№191☆☆☆= =留言☆☆☆

我靠他俩是做什么了楼主你话别说一半啊啊啊啊啊啊！！！

№192☆☆☆= =留言☆☆☆

楼主求分享求爆照求种子！！！！！

№193☆☆☆= =留言☆☆☆

楼上+10086，楼主快快从实招来！

№194☆☆☆= =留言☆☆☆

亲了

№195☆☆☆楼主留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