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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淮淮子

生还(七)

5000+      逃生

——————————————————————

“滴答滴答”

“咕咚咕咚”

“呼噜”

“嘀嗒”

“嘀嗒”


若有若无的水滴声从虚无的远方传来,从黑暗的那头缓缓飘到寂静的这头,由远及近。那水声好似环绕在破旧电梯的周围,将冰凉的铁皮死死包裹住,将最后一丝氧气驱赶出这水的天地,水的世界。


苏联醒了,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他在轻轻喘息。他的小腿虽不似先前那般鲜血淋漓,但伤口的皮肉翻卷处还在往外汩汩冒血,裤子被浸湿的范围愈来愈大


苏联疲惫地睁开眼睛,抬起眼皮去看自己小腿的伤口,又转头看依靠在他......

5000+      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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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咕咚咕咚”

“呼噜”

“嘀嗒”

“嘀嗒”


若有若无的水滴声从虚无的远方传来,从黑暗的那头缓缓飘到寂静的这头,由远及近。那水声好似环绕在破旧电梯的周围,将冰凉的铁皮死死包裹住,将最后一丝氧气驱赶出这水的天地,水的世界。


苏联醒了,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他在轻轻喘息。他的小腿虽不似先前那般鲜血淋漓,但伤口的皮肉翻卷处还在往外汩汩冒血,裤子被浸湿的范围愈来愈大


苏联疲惫地睁开眼睛,抬起眼皮去看自己小腿的伤口,又转头看依靠在他身上睡熟的德三,他准备起身去够自己小腿的身体又老老实实地不动了。


苏联晃了晃头,试图把脑子里的混沌和疲惫全部都晃出去,他清醒了些然后抬起头来。


“……咕噜……咕噜”


电梯外传来细微的水声,不规律的杂乱的气泡在水中炸开的声音,微弱得可以让人忽视,但在这极其寂静的环境里还是让苏联迅速察觉到了。


“?”


苏联霎时间清醒过来,这可比自己晃头来保持清醒要来的快。


极其微弱的水声,混乱又平静,宁静又危险。明明像往常那样寂静,却有一种莫名的恐怖感,就像电梯正缓缓沉入深不见底的海洋,水流裹挟着电梯里的两人将他们拉入深渊。


苏联把头歪向电梯门口,仔细听着,那奇怪的声音被水浸湿,带着一种沉重的窒息感,明明像是慢慢沉入海底,却没有任何的压力,那声音仅保持着一个音调。


苏联渐渐地就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那诡异的声音上去了,他那么仔细地听着,确保任何微不足道的声音都钻进他的耳朵。他几乎是肯定他们现在的处境——被水包围了。


他们在水里。


苏联又想起身,最好能在电梯的门口去更加准确地听,可他刚想起身,在感受到肩上的沉重感时怔愣了一瞬,然后又坐回去了。在德三醒来之前,苏联就只能把头歪向电梯门,更歪一点,再微微靠过去一点。


“德三什么时候醒呢?”苏联的脖子伸累了,他把头缩回来,心里想着没说出口。


“你怎么不过去?”


苏联身旁传来突兀的声音,苏联瞬间睁大眼睛一下子转过头去,正对上德三猩红的双眸。


“你不是想过去听这奇怪的声音吗,怎么不去?”德三仍靠在苏联的肩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苏联身上,他懒懒地抬眼看着苏联,把头仰了仰。


“你什么时候醒的?”苏联诧异,也不去回德三的话。


“也才一会吧,没你醒得早。”德三有些疲惫地又闭上眼睛。


“醒了也装死?”苏联眯了眯眼睛呛他。


“装死你不也没看出来吗?”德三笑了,眼底是令人无法燃烧起怒火的浅浅笑意。


“……”苏联到底没说过德三,他或许应该在经历这一遭之前向法兰西借个嘴呢?


“既然醒了,那你起来吧,我去门边听听这声音。”苏联说着就用肩把德三的头顶起来,准备起身。


“你是嫌你的腿流的血太少还是伤口太小,迟钝的苏联佬?”德三被苏联顶开脑袋,啧了一声仿佛万分嫌弃地又把苏联扯回来。


“你想你站到一半然后因腿部的伤口又摔下来趴在地上?我可不想你庞大的身体把这破电梯震得摔下去砸个粉碎。”


德三的嘴里碎碎念着,说罢直接揪住他自己外套下的白衬衫,“刺啦”一声毫不留情地扯下来,然后头也不转地递给苏联。


“给你,拿着吧苏联佬,我不想还要背着一个死人在这里死里逃生。拿着,你难道要我给你包扎吗?”


苏联看了看德三,有看了看那块布条,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


“哦,好的,谢谢了。”苏联这么说着,接过德三手里的布条,然后将腿蜷起,撩起裤腿露出狰狞恐怖的伤口,苏联把布条一圈一圈缠绕在伤口处。


“让我猜猜,你又会从你的大衣上撕一块用来包扎你的伤口?你就别糟蹋你的大衣了,它现在就像一块破布。”德三斜睨了一眼忙活的苏联。


“好好好。”苏联把布条末端固定,有殷红的血液从布条上渗出,但也未渗出太多。


“不过,作为意识体来说,这种伤口应该很快就会愈合了,但这处伤口居然到现在都没有愈合。”德三用手摩擦了一下下巴,然后凑近苏联。


“我们在地狱吧,苏联。”


苏联转头,对上德三含笑的眼睛,这次他看到了戏谑的意味。


“该去地狱的是你吧。”


苏联慢慢地把腿伸直,在有刺痛的触感传来时眯了眯眼睛,他的手肘搁在右腿膝盖上,用手撑住右侧脸颊,用那一只鎏金的眼睛注视着德三,庄严又危险。


“错了,是我们吧。”


德三戏谑地笑笑弯了眉眼,猩红的眼睛里迸发出流光溢彩的光彩,那汪鲜红的血水好像有生命一般荡漾起层层涟漪,他笑得露出锋利的牙齿。他凑近苏联,与苏联相距几厘米之差,他几乎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苏联看着德三的凑近,看着那对令他疯狂的危险红色双眸注视着他,他的眼底也升起一片危险的火焰。他向前倾身,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苏联的眼睛凝视着德三,“你再靠近一些,我就要吻你了。”


“那可真是——危言耸听。”德三垂下眼睛,掩去眼底的笑意,他忙不迭地拉开与苏联的距离。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把缺了一块的白衬衫向下拉一些,以防因为着了凉而导致他胃痛复犯。


苏联看德三拉开与他的距离,又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他也用手撑了一下地面,另一手扶着墙面慢慢站起来了,他稍微用左腿支撑了一下身体的重量。


好吧,伤口已经开始慢慢愈合了。


苏联抬脚移动到电梯门旁,德三已经把脸贴在电梯门上吸收外界的信息。


门外是沉闷的水声,偶尔会有气泡从水里炸开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耳朵,水流的声音时而顺流而下,时而逆流而上,时而左右晃动以至于拍打在门上,发出“哗啦”的声响。


就像人被丢弃在铁箱子里,被毫不留情地投入海底。


德三的脸贴着冰冷的铁皮,手指轻轻敲击门面,试图寻找水流流动的规律。但,很可惜,这水流就像他旁边的斯拉夫人的情绪一样毫无规律!


德三这样想着,也就不自禁地抬眼去看苏联,视线相碰,德三仿佛被烫到一般颤了下眼眸。


“这不像海里。”德三又对上那对炽热的金色眼睛,“你能听出来什么吗?”


旁边的斯拉夫人摇了摇头,他轻皱着眉头,手指拉住大衣的一边又放下,充满了烦躁与不安。


随即着,水流的响动也急促了些,急急地拍打在门面上。


“……”德三疑惑于水流奇怪的变化,他试探般问苏联又如问他自己,“要开门看看吗?”


“这可不是个很好的选择。”苏联把脸从门上移开,铁门太凉以至于几乎要撕下他的一层脸皮。


“如果外面是急流的话,我们会在一瞬间被卷出去,然后死得不明不白。”


“好吧,你很聪明地排除了海里的选项。”德三又笑了,他满含笑意地又看向苏联,“但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不是吗?”


这回轮到苏联沉默了。


“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不是也没有死成吗,那么些诡异的东西都没有杀死我们,我们或许真没那么容易死呢。……那么,开门吧,苏联。”


苏联长久地沉默着,然后默许地低下头去,眼里是平和的,金色的浪花。那只金色的眼睛仿佛说着:“好吧。”


然后,苏联按下电梯的按钮,破旧的铁门缓缓打开。


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注视着铁门外那神秘的,危机四伏的新世界。


水波黯淡,就像如血的夕阳被拖入致命的暗,被束缚在密闭的玻璃缸中。水波翻涌,激起小小的浪,向德三涌过来。


德三下意识地闭眼,却只听见耳畔处水流拍击平面的声音。


他疑惑地睁眼,这才猛然注意到面前满眼的水,水流充满了他面前的所有空间,密不透风的没有一丝空气流入。黯淡的水流在那空间里流转,不时向德三的面前袭来,却像被一块玻璃阻隔一般只停留在德三的面前。


“嗯?”德三站起身。伸手要去触及这不可思议的水流。


“当心些吧,这不像正常的水。”苏联也异于这水的诡异,便去伸手按德三的肩。


晚了。


德三的指尖触及到那道无形的屏障,指尖传来山涧溪流般轻柔的触感,凉意顺着指尖牵动着德三的神经。


“嗯?”


德三发觉他的指尖陷入冰凉的水中,水流轻柔地包裹住他的皮肤,裹挟着他继续深入水中。


等等,不太对。


等德三留意过来时,他的一只手已经完全陷入水中,他用力地想抽回那只手,却发现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不,不对。苏联!”德三慌乱地回头,用力地挣扎着,却陷入得更深了。


那水流像深不见底的黑洞,急不可耐地吞噬了德三的一条手臂,可它仿佛饥饿的巨蟒,企图吞下面前人的整个躯干。


“苏联!”德三的身体越陷越深,巨大的吸引力不断地拖拽德三,几乎要把德三的整条手臂扯下来,于是他鲜少地慌了神,惊慌地呼喊苏联的名字。


苏联几乎是下意识的,急切地去拽德三。可在他抓住德三之前,水流猛地加大了吸引力,将德三狠狠地拖拽进那密不透风的空间里,他连德三的衣袖都没碰到。


德三被那股巨大的吸引力嵌入了那冰凉刺骨的水里,突然的变故让德三被迫呛了好几口冰凉的水。他急切地索取氧气,但他根本无法从这密不透风的空间里逃脱。


水填满了这片空间,不留有一丝一毫的空隙。


于是,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防止水再次呛入他的肺部。长时间的憋气让他的脸色由青转紫,肺部的氧气一点一点赶紧,德三也仿佛被逐渐抽干生命力一半慢慢虚弱下去,连手指也使不上力气了。


“要死了。”

“快要死了。”


体内的氧气已经耗尽,德三也再没有体力支撑下去了。


水流之外的苏联眼睁睁地看着德三的意识逐渐抽离,就像暴雨之下河流中任凭风吹雨打的一叶扁舟,被波涛打翻,沉入水底。


“德三!德三!”

“德意志!”

“醒醒!振作!”


苏联拼命地捶打着那无形的玻璃,发出清脆的“砰砰”声,可那道屏障如此坚固,任凭苏联怎么拍打也不泄露出分毫的水滴,连一丝裂痕也没有。


“咚!”


苏联狠狠一拳砸在玻璃上,水流好像震颤了一瞬,紧接着便犹如苏联波涛汹涌的内心一般也翻涌起来,连带着水中虚弱的德三也不断翻滚。手上有淤青的痕迹,传来阵阵痛感但。即使这样痛,也没能砸碎那坚固的边界。


“怎么回事!”


苏联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嵌入手心,留下触目惊心的红痕。他不甘心地又贴在屏障上,金色的瞳孔里映射出水中不再挣扎的德三,瞳孔微微颤动着。


德三耗尽了肺里的氧气,最终也放弃了继续挣扎,他无力地随着水流波动,这时候的他便更像一叶扁舟了,像那残破的沉舟。


“不是说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吗,苏维埃。”

“我怎么会比你先死呢……”


德三闭上眼睛,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苏联拼命锤打屏障和大声呼唤他的景象,可惜他居然连苏联慌张的声音都听不到了,还是难得见这家伙这么慌张的样子。


“不,德三。”


苏联的心都沉了下去,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仿佛快要窒息的不是德三而是他自己,指尖的冰凉遍布全身,如坠冰窖。他的瞳孔颤抖,骤缩,看着水流一点一点变得平静,德三一点一点沉入水底。他仿佛忘了呼吸。


不可能的,

不会的。


苏联的指尖都在颤抖了,他的心脏也好像被封锁在冰冷的湖底,下一秒就会被撕裂一般。


德三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但他无法呼吸了,他会被水淹死,就这么被水淹死了,他明明已经逃脱了可怖的怪物,躲过了锋利的机关,却要在这里死了。


“就这么死了……”

“可悲……”


这么想着,德三终于彻底闭上了眼睛。


过了很久,可能也没有很久,只是比较漫长。


等等,不对。


“我怎么还没死?”


德三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狠狠地深呼吸一次,重获新生般一下子从无力地状态调整过来,他突然直起身体,却因为失重而无法保持平衡,在水里翻滚起来,他赶紧稳住身形。


“我可以在水里呼吸?这怎么可能呢。”


德三看着周围的水,感受到水冰凉的触感,才确信自己是在水里呼吸,难道他变成鱼了吗?


“德三!”


苏联看着德三突然在水里开始扑腾,像有新的灵魂注入躯体一般。水也因为德三的动作泛起层层水波。奇迹般地,德三“活”过来了。


这简直就是奇迹!但是德三居然可以在水里呼吸,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想着,苏联便贴得离那道屏障更近了。


突然,凉丝丝的水也缠上了苏联的指尖,在苏联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又迅速吞噬了苏联的手。


重获新生的德三注意到了这一切,他瞪大了双眼,急切地向苏联的方向伸出手,可水却把他推远了。


“不,不行,苏联!不要这么迟钝啊,你也会被吸进来的!”


德三向苏联大喊,他在水中挣扎,向苏联的方向挣脱。但他在水中根本没有支点,无法保持平衡的他又在水中翻了两个跟头。


尽管德三阻止得如此急切,但还是晚了。在苏联注意到的时候,水已经吞噬了苏联的整个手掌,苏联知道大事不妙便拼命向后拉扯自己的手臂,做着最后的反抗。


水却好像察觉到苏联反抗一般,吸引力愈发强烈,它快速的吞噬这着苏联的身体,直接无视了苏联的反抗把他一下子吸入水中。


苏联被猝不及防地拖拽入水中,也像德三一样呛了好几口水,但还没等他呛上另一口水,那水又突然好像发神经一样狠狠将苏联向侧面甩了出去,狠狠地甩进了一个空旷的空间。


德三连拽都没拽住苏联,苏联就又眼睁睁地从自己眼皮底下被甩了出去。苏联重重砸在墙上,剧烈的砸墙声让人有一种墙被砸裂了的错觉。苏联又重重摔在地上,小腿的伤口因为身体坠地而有些撕裂,苏联疼得眉头皱起,咬牙切齿忍着疼痛从地上慢慢爬起来。


他爬起来就只看到在那巨型水缸里悬浮着的德三,以及空无一物的雪白的墙壁。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苏联扶住自己的膝盖,大声地冲德三喊话,但德三好像确实听不到苏联说话一样只是面向苏联的方向,看着苏联,连嘴唇也没动一下。


“真的听不见吗?”


苏联迈出一条腿,准备向水缸中的德三靠近,却在那只脚刚刚迈出一步时,苏联脚下的地板都震动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为地板震动,水缸里的水也跟着震动,连德三也没有幸免于难。


苏联面前的地板凹陷,凹陷处积起一滩幽幽的清水。苏联向那水中看去,水中只有他的倒影和白花花的天花板。


不对,倒影中的“苏联”,眼睛是血红的。


水洼里的“苏联”突然咧嘴笑了,他直勾勾地盯着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苏联,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把苏联的注意力牢牢地安在水洼上。


那倒影突然嗫嚅着嘴唇,仿佛说了什么。


这时,苏联的耳边也响起了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


“杀了他。”












无尽夜

如果属于你们的悲剧结局终要到来,能不能迟一点,再迟一点……

【如果可以请不要在评论区剧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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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淮淮子

烟瘾者【苏德】


“传闻说接吻可以戒烟瘾,于是烟瘾者去亲吻了某一个墓碑。”




冬天的风吹落枯树的叶,冬天的风为枯树整理死去的容颜。小小的烟圈在冬风里扩散变大,从充实的小烟圈变成虚无的大烟圈,最后飘散在风中,随着冬日的寒冷远去了。


苏联双手撑着窗台的栏杆,冷得刺骨的栏杆几乎要生生撕下苏联手上的一层皮。他叼着一根烟,目光久久地眺望远方。微弱的火光在强风里艰难地忽闪着,几乎快要微弱得跌进尘埃里。


苏联抬起一只手拿住烟,呼出一股烟气,烟气滚滚,带着些许温暖的温度,很快又消失不见。


苏联机械似的又把烟放回唇边,却听身后传来隐隐的金属碰撞的声音。苏联从栏杆上撑起身体,拿着烟的手垂于身侧。他...


“传闻说接吻可以戒烟瘾,于是烟瘾者去亲吻了某一个墓碑。”




冬天的风吹落枯树的叶,冬天的风为枯树整理死去的容颜。小小的烟圈在冬风里扩散变大,从充实的小烟圈变成虚无的大烟圈,最后飘散在风中,随着冬日的寒冷远去了。


苏联双手撑着窗台的栏杆,冷得刺骨的栏杆几乎要生生撕下苏联手上的一层皮。他叼着一根烟,目光久久地眺望远方。微弱的火光在强风里艰难地忽闪着,几乎快要微弱得跌进尘埃里。


苏联抬起一只手拿住烟,呼出一股烟气,烟气滚滚,带着些许温暖的温度,很快又消失不见。


苏联机械似的又把烟放回唇边,却听身后传来隐隐的金属碰撞的声音。苏联从栏杆上撑起身体,拿着烟的手垂于身侧。他回过头去,和开门进来的人四目相对。


德三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握住门把手,桌面上摆放着一沓厚厚的的文件。门被德三缓缓关上了,他早有心理准备似的看着被玻璃门隔绝的苏联。


苏联拿烟的手紧了紧,德三的身形在玻璃门的那一边有些模糊不清。


长久地对视后,德三率先轻笑出声,他的声音里充斥着愉悦,连眼睛里平常死寂的红色这时也跳动起来。


“Mein freund.”(我的朋友)


德三似乎是发自内心地对苏联问候,他说这句话时是极缓慢的,将每一个发音都说的标准无瑕。


但在苏联的视角看来,德三只是动了动嘴唇,说了句无声的话,至于说了什么,苏联便听不到了,听不到自然就也不回德三的话了。


德三拿起桌上的文件,将它们转移到办公桌上,然后转身一步步走向隔绝苏联的玻璃门。


看见德三走近,苏联掐灭了烟,将它收于手心。


德三拉开那道单薄的屏障,几股寒流便争先恐后地钻进温暖的办公室内,办公室内气温骤降。极强的寒气吹得德三都皱了皱眉头。


“你是不打算进来吗?”德三挑了挑眉看眼前高大的斯拉夫人,将玻璃门拉开得更大,又在抬头对上苏联的视线时转身离开。


“西伯利亚的冬天要更冷些。”苏联把烟盒从外侧的口袋转移到内测的口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烟灰。在德三转过身时将烟扔进身旁的垃圾桶里才踏进办公室。


“西伯利亚那极寒的天气,也只有你们斯拉夫人才能适应吧。”面前的日耳曼人慢慢脱掉外套,把它放在沙发的靠背上,只留一件单薄的白衬衫。


苏联进来时关上玻璃门,以防屋内的暖气更多地流向极寒的世界。然后他便朝德三走去。


“?”德三轻而易举地察觉到苏联靠近地动作,于是转过头去,停下解袖口纽扣的动作。


“你又抽烟了?”


 苏联闭了闭眼睛不置可否,也全当默认。


“你还没戒掉吗?”德三似是不满,漫不经心地瞥一眼苏联摊手无奈的动作。


“很难戒的。”苏联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都染上无可奈何。


苏联有烟瘾,从很久之前就有了。所以他会随身都带着烟盒和打火机,好在他烟瘾犯了时能随时解决。也因如此,他的大衣上总会带有淡淡的烟草的气息,但也并不呛人就是了。


而相反过来的德三,他厌恶呛人的烟味,每次捕捉到空气中烟草的味道都会咳上好半晌。德三的办公室里连烟灰缸都不具备,更别提有人能在他的办公室里抽烟,如果有,那人一定会被德三连人带烟礼貌地扔出去。


不过自从苏联到访柏林后,德三的办公室里便时常出现淡淡的烟草的气息。


“但你总能戒的。”德三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浓重的烟味,皱着眉头向后退了退。刚刚灭烟的苏联身上的烟味还是太重了些,要是平常那淡淡的气息德三可能就不会这么厌恶地后退抗拒了。


“好吧,我试过,但结果显而易见。”苏联就像看不见德三的后退,仍然一步步向前靠近。


直到德三的腿抵在沙发前,苏联也才停止靠近,高大的身形把德三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戒烟是个长久的过程,我猜你没坚持多久。”德三退无可退,才抬起头与苏联对视,身体不禁向后微倾,躲避无法被忽视的烟草味。


“那确实没坚持多久。”苏联耸了耸肩。

“好吧,老烟枪。”德三呛他,“我赌三天。”


“实际上三天都没有。”苏联心想。


“那我再试试戒吧。”苏联无奈地认栽,转而低下头,伸出手将德三脸旁的鬓发别至耳后。


“不过,据说接吻可以戒烟。”苏联看着德三眼里明亮的红色——那美丽的,不断将人引入深渊的迷人色彩,“你帮我戒烟吧,我的向日葵。”


苏联的手插进德三银白的发丝间,轻抚他柔软的发,又触及他温热的脖颈,轻按颈上的皮肤。


只是简单的唇齿相碰,两个人都很好地把控着理智的程度,但似乎只是这种程度,德三都无法平稳地换气了。


苏联很快地松开德三,德三便一下子“扑通”一声摔进沙发里。他捂住嗓子干咳了两声,然后抬头去看苏联。


“烟味真重。”德三弯了弯眉眼。


不等他说下一句话,苏联便一条腿跪在沙发上俯下身去,又轻抚德三的头发,又执着地吻上他。


苏联的吻缠绵又轻柔,他扣住德三的后发,另一手揽住德三的腰身。这次不在只是单纯的唇齿相碰,他们在深吻,仿佛都深爱着对方。


德三却先招架不住了,他去掰苏联的手,告诉苏联已经够了。


苏联松开他,却满眼不解地看他,佯装疑惑地问他:“戒烟是个长久的过程,这是你说的吧。”


德三现在总算是后悔说这句话来劝苏联戒烟,不过在苏联再次俯下身来的时候也只能随他去了。


初雪的温情充斥着温暖的屋子,好似将冬日的寒冷都彻底融化在春水一般清澈柔软的温情里。


柔软的温情始于晨雪初落的安逸,终于枪声响起的黎明。


寂静的夜里不断响起炮火的轰鸣,它将黑暗的夜撕开一道煞白的口子,就像撕开人类残破的血肉,露出空空如也的腹腔。


“为什么?”


苏联狠狠一脚蹬在德三的腹部,踢得德三痉挛一阵便“咚”的一声撞在墙上,嘴角都浸出鲜红的血迹。


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擦掉嘴角的血,就被苏联死死地揪住了衣领。他被苏联用力提起来然后向身后的墙上砸去,一下又一下,直到德三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沾湿了他的头发。


德三突然奋起反抗,他用力攥住苏联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踢向苏联的腹部,苏联躲闪不及被踢得向后退去,便松开了抓着德三的手。德三也一下子脱力跌坐下来。


鲜红的血液顺着德三的前额流淌到德三的下巴,再凝聚着滴落下来,弄脏了德三的黑色军装。血液模糊了德三的眼睛,清澈的眼睛变得浑浊不堪。


苏联揪住腹部大衣的布料,右手撑地,咬紧后槽牙缓缓地站起来。原本受伤的腹部被重击,血液再次迸溅,伴随着难忍的剧痛。他艰难地抬头,却在触及德三的目光时瞳孔猛地一颤——他在德三的眼睛里看到了汹涌的滔天恨意。


“为什么?”


苏联摇晃地站起身子,他走向德三,连脚步都有些力不从心。他的脚步一深一浅,仿佛要随时栽倒下去。


“为什么?”


“咚!”苏联一拳锤在坚硬厚实的墙壁上,他仿佛那么迫切地寻求一个答案,连血液从指尖滴落也不自知。


他又用手揪住德三染血的衣领,把他用力地往上提,连他自己也没发觉他的目光也承载着同样的汹涌的恨意。


恨意相互碰撞,仿佛有炮火在空中打响。


“为什么?”苏联是那么执着地需要德三回答他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似乎这个答案是他最后的希冀。


“……”德三看着他沉默着,是苏联不想要的沉默。


他轻颤着无力的双手举起,突然猛地用力攥住苏联揪住他衣领的手腕,他的手用力到发抖,同时,两人似乎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苏联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了。


苏联再次把德三推撞到墙上,这次德三结结实实地顺着墙壁倒下去,却又不甘似的爬起来,扶着墙壁都站不稳了也要爬起来。


“你问我为什么?”德三擦掉嘴角的血。


“难道你不知道吗?”

“难道你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地怀疑我吗?”

“你真的很蠢,蠢透了,苏联。”


德三慢慢抬起头,看向苏联的方向,苏联也狼狈地站在那,大衣上的血迹干涸到发硬也全然不顾。


苏联看着德三慢慢站起来,他隐忍着腹部的剧痛,却难忍更剧烈的痛楚,竟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失态。


苏联明明能看透德三在那些老家伙面前的虚伪笑意,透过这些看见他嗜血的残忍。他贪慕他在熊熊战火中留给他的一丝温情,但被他亲手粉碎得片甲不留。


他可能真的爱上德三了。


但现在他真心的希望德三死,带着他最后一丝希望一起下地狱。


这次,轮到苏联举起手枪,将黑漆漆的伤口对准德三。他又缓缓地走近德三,直至枪口抵在德三染血的前额。


德三的前额传来一阵骇人的凉意,他却还是以那么冷漠,那么厌恶的眼神去触及苏联的目光。那目光仿佛一把利刃,要把苏联千刀万剐再丢到地狱。


而苏联真的快要被这眼神生生撕开皮肉扯出血红的内脏与破碎的灵魂。他痛苦得哑了嗓子,因常年吸烟而微哑的嗓音此时彻底变得嘶哑。


他狠狠地擦着一根烟,在德三不解的目光里将烟强硬地塞进德三嘴里。德三瞪大眼睛猛烈挣扎,苏联就掐住他的下巴,力度大到几乎要掐碎德三的骨头。但也是同时,他几乎因巨大的恨意而暂时忘却了手腕的裂骨之痛。


德三屏住气息不去呼吸,苏联就又去掐德三的脖子,他带着巨大的恨用力收紧握住德三脖颈的手,德三的脖颈上便留下一圈青紫的痕迹,德三也不得不去主动获取新鲜氧气。


几乎是感受到呛人的烟味的一瞬间,德三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不停地蹬腿想把苏联踢开,但苏联时铁了心地压制着德三让他动弹不得。


德三咳得惊天动地,几乎快把肺咳出来,他的胸腔剧烈起伏,想条濒死的鱼一般垂死挣扎。


苏联终于肯松开奄奄一息的德三,德三一下子栽倒在地,他用颤抖的胳膊撑起身体,仍旧剧烈地咳嗽着。


苏联突然伸手去揪德三的头发,他把德三扯到自己面前,在德三还没能说出什么的时候便堵上他的嘴。


德三惊恐地骤缩瞳孔,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苏联,他也伸手去扯苏联的头发和已经,费劲力气地想要把苏联推开。


口腔里变来一阵阵刺痛,德三很快就感受到浓重的铁锈味在口腔里漫延开来,甚至有一滴血液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他的衣领上。


滚开。

你他妈滚开。


德三惊怒地去用脚踹他,粗暴地去抓挠苏联裸露在外的皮肤,可苏联却纹丝不动。口腔里的痛感还在持续,德三的脸上似乎呈现出失血的苍白。


苏联终于放开德三,但依旧抓住德三的衣领防止他顺着墙壁滑落。


德三的嘴角有殷红的血迹,显得他的皮肤更加苍白。


“疯子。”


德三说这话的时候感觉有鲜血呛进了他的喉咙,他又咳嗽起来。


苏联沉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全然没有了刚刚狼狈的失态。


“我恨你。”


苏联的声音里时冰凉的恨意,那凉意似冰锥,在德三身上扎下无数个洞眼,再连根拔出,连带着温热的皮肉个血丝。


德三看着苏联,他扯了扯嘴角,牵动口腔里的伤口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嘴角的血液滴落下来。


“那很巧啊。”德三又伸手搭在苏联揪住他衣领的手腕上,他看着苏联的眉心跳了跳说,“我也恨死你了。”


然后德三就住了嘴,因为苏联又把他往墙上砸。这次的血液流得更加汹涌,也传来甚于刚刚的剧烈的痛楚,他感觉自己的头骨都要被砸裂开。


苏联的动作一刻不停,直到德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剩残存的一点意识存在才停下动作。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德三,看他挣扎着发出微弱的痛呼。


后来呢?


苏联用自己的大衣裹住濒死的德三,眼睁睁地看着鲜红的血液逐渐浸湿他的大衣。


然后他便走开,他多想推开残破的大门走出这是非之地,这寸草不生的战火之地。他在离德三远一点的地方连接对讲机,传达出具体位置的信号。


德三被苏联厚重的大衣包裹着,却被淡淡的烟味呛得轻咳起来,颤抖地睁开眼睛,透过大衣折叠的缝隙看到远处的苏联,以及先前被苏联丢弃在地上的手枪。


他挣扎着挪动身体,伸出无力的胳膊去够那把手枪,他一点一点地挪动,一点一点的靠近。终于,他的指尖触及了那一点冰凉。


等苏联刚刚切断联络,就听见身后踹开一阵巨大的“砰”的一声,他瞪大眼睛惊怒地转头,回头便看见德三已经脱离了他的大衣,倒在血泊之中,手中握得正是他的枪。


再后来呢?


大概是苏联又把德三逐渐冰凉的躯体裹进他的大衣里,带着他离开这是非之地,带着他又去了另一个是非之地。


苏联大概把他带走了,带去了一个他认为的安全的地方


最后呢?


他和德三都等来了一个极寒的冬天,比他们相识亲密的冬天还要寒冷。这个冬天有飞雪,有风暴,还有无边雪地里的一汪血水。


苏联迎着风雪向远处走,直到风雪彻底掩去他的痕迹,那风时猛时柔,像随时暴怒的人一样阴晴不定。


他一步一步,一深一浅地向远处走去,又一步一步,一深一浅地从远处走回来。


他的脚步带着拖沓积雪的沉重,每走一步身体都陷进了雪地里。他突然站定,手伸向口袋取出一支烟,用火点燃,冒出缕缕烟雾。


冷风低吼着席卷而来,如刀子一般切割苏联的皮肤,微弱的火光在风雪里苟延残喘,最终被掐灭在雪地里。苏联金色的眼睛眸光微动,他慢慢地伸出手去触摸迎面而来的寒风,然后他轻颤着闭上眼睛,低头亲吻拂他而过的清风。


可惜你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这让我连亲吻你的墓碑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我亲吻了那晚的风,

就如同亲吻了你冰凉的唇。







秦淮淮淮子

生还⑥【苏德】

4k9+     逃生

个人脑洞注意

                                           ...

4k9+     逃生

个人脑洞注意

                                                                

“暗色的世界真真假假,黑色的河水滴滴答答,呼唤的声音嘶嘶哑哑,坚固的囚笼吱吱呀呀。失去羽翼的鸟儿扇动干瘦的翅膀,失去双目的狐狸跳上枯木的枝丫,失去尾巴的孔雀坐在陡峭的危崖,只等着这黑暗的世界彻底破碎罢……”


“……”

是谁在歌唱?


德三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他一睁开眼就对上电梯顶部微弱的光,光并不强烈,但对已经在黑暗中摸爬滚打很久的人来说却是一种慰藉,尽管德三一开始被它刺得睁不开眼睛。


“醒了?”

感受到身旁人轻微的动作,苏联也缓缓睁开眼睛,垂下目光看德三的侧颜,顺带将那人肩头滑落的大衣重新盖上去。

其实他们并没有睡很久,只是因为体力消耗太多而陷入了短暂休息状态。对意识体来说,这短暂的休息应该格外宝贵了,尽管睡眼惺忪但他们至少恢复了力气。


“这是…哪?”德三移动目光,定格在停滞的电梯数字屏幕上,但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几道孤零零的裂缝。

“还没有离开呢。”苏联依旧垂眸,眸光里倒映出身旁的人,他活动一下脖子和腕骨,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地上太凉了。


“……”

德三把身上的大衣褪下,扶着墙壁站稳,然后把它递给早就站起来已经在拍身上灰土的苏联。

“嗯。”苏联接过大衣,重新披在自己身上。


然后是几秒的沉寂。


“我们还没有出去是吗。”德三把他外翻的衣领整好,眼底显出不耐的神色,“我最好是在做梦,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确实。”苏联摩擦了一下下巴,对德三的话表示赞同,“但在睡梦中是不会有痛觉的。”

德三没有接苏联的话,他无意义地整理身上的衣服,拍去已经不存在的灰尘,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剩干巴巴的血迹凝固在绷带上。德三死盯着面前禁闭的门。


“好吧,打开门吧,打开它,苏联。”德三卷卷袖口,露出苍白的手腕,“我已经,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这里又黑暗,又令人窒息,简直比老鼠窝还让人无法忍受。”

“嗯,我表示同意。”苏联点头,意为附和,“你不担心吗,门后的东西,未知的东西。”


最令人恐惧的是什么?是枪,是战火,是废墟里再次爆发的轰鸣?应是屏障后未知的事物,就像人们会对某些未知的东西表示抵触,以至于恐惧那样。


“不管怎样,我们总要出这个门的。”德三轻声喃喃着,好像对自己说,又好像对苏联说。

“我们得逃出去,苏联。”

“……”

“好吧。”苏联抬眸,慢慢按上已经老旧变形的按钮。


门缓缓被打开了,伴随着陈旧的门与墙壁磨损的噪音。


“哐当”

是电梯门彻底打开的声音。

门后,一条幽深的走廊慢慢现出真身。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尽头是让人畏惧的黑暗,天花板上是昏暗的灯光,仿佛年久失修,已经失去它原有的光亮。黑白两色瓷砖铺成的地板,像巨大的棋盘,仿佛身入棋盘之人,皆为黑白两色的棋子。


“这又是什么?”德三感觉自己的眉心都跳了跳。

苏联沉默着,德三也沉默了,两人仔细观察着面前的长廊。


地板被黑色瓷砖分割成均匀的两部分,就像一条阻隔河岸的急流,一道人为的屏障。黑白两色的瓷砖一黑一白,一白一黑地分布着,使明明令人窒息的长廊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走廊…而已吗?不可能的。”德三手微握成拳,从心底升起的不安感慢慢牵扯他的心脏,像活生生地藤蔓一样缠绕收紧,仿佛要把他当场绞死。

苏联蹲下身去,仔细观察地面的瓷砖————黑白的颜色极为纯正,每一块瓷砖的颜色及形状都是一模一样的,它们贴合得那样紧密,排布得那样整齐,令人称奇。

苏联又直起身子,低下头正好撞上德三的视线。


“地面上没有东西。”苏联看着德三的眼睛,平静地回答实情。

接着,他从口袋里把手取出,向面前的长廊里扔去一样东西————一块小的木头碎片。

“你从哪……”德三以一种震惊的目光盯着苏联,还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被巨大的金属撞击声打断了。


木头碎片在空中被苏联抛出一个不完美的弧度,旋转两圈然后落在黑线左侧的地面上,发出“咔哒”的脆响,甚至又在地上滚了几个来回。

突然,左侧的墙壁上一瞬间刺出一根尖刺,速度之快甚至让两人都没有看清,尖刺的长度足以从侧面贯穿一个人的腰腹,让他倒地身亡。机关的启动牵制着内部金属机械的运作,相互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但又瞬间陷入沉寂。

电梯内的两人都看见了这卑鄙的,危险的凶器如何以极快的速度刺出,又以同样的速度撤回。


“那是机关,你只是扔了个木片就触发了机关?!”德三看着长廊出神,语调不自觉地提高,在意识到失态后又掩面咳嗽起来。

“这面墙是空的。”苏联往门边靠靠,伸手按侧面的墙壁,又轻敲几下,清脆的声音传来,“机关都在里面,数量很多。”

“……你不要命了。”德三瞥一眼苏联的动作,微皱眉头,站在原地没有动,“要是那东西刺穿你的手,我可没有多余的绷带了。”

“好吧。”苏联闭了闭眼,然后缩回手。


“这还挺危险的,不是吗?”

“但我们总得过去。”德三也去摸另一边的墙壁,“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们的另一边是什么,但最好是……等等,你看这个苏联!”

德三手停在墙壁侧面的一块表面,惊奇地呼喊苏联的名字让他过去,就像发现了新大陆那样兴奋。

他的手下有一处刻痕,他能感觉到有刻字的痕迹,触感那么的真实,就像那一株救命稻草,在人迹罕至的荒漠给存者以慰藉。

“那是什么,一处刻字。”苏联凑过来,去看那模糊的刻字。


“‘悲鸣的乌鸦唤来西方的恶魔’。”


“什么意思?”苏联皱紧眉头,他已经不自知地扯住了身上的大衣,“这像是暗语。”

“自信点,苏联佬,这就是。”德三身体前倾,企图观察更前方的墙壁,或者把这行字看得更清楚些,“没准它能帮我们走过去。”

“好吧,那就让我们来动动脑子,体力活干完了现在是脑力活了。”苏联揉了揉眉心。


“乌鸦是黑色的,对吧,至少在我们看来是。”苏联率先发话了,“‘乌鸦’告诉我们应该走黑格子,但是是哪一个黑格子?我们不能一通乱踩。”

“那往后看‘唤来西方的恶魔’,数字6 在西方有‘恶魔’的意思,这句话是刻在左侧的,所以是在左侧的区域里走第六个黑色瓷砖?”德三沉思着抱胸,用一只手摩擦着下巴。

“可能是的。”苏联微微点头,低头数过左侧区域的第六个黑色瓷砖,然后转向德三,“要我用木片试试吗?”

德三放下手,看向苏联手里的木片。

“好。”


苏联抛出的木片稳稳地落在指定的位置内,这次几乎是落地的一瞬,凶恶的尖刺就又瞬间刺出,发出冰冷寒光的尖刺无声地威胁着迟疑的探索者们。

“不对吗,哪里不对。”这次德三是真的在苦恼了,难道他的思路错了吗?

“不,或许你是对的。”苏联沉思了一会,又取出一块小木片,扔向他所在的右侧区域的相同位置,这次,尖刺没有再冒出来恐吓他们了。


“看来,你成功了。”苏联伸手扶住德三的肩头,低头去看德三的表情,“这还是双人合作。”

“好吧,那看来我的思路是对的。”德三迟疑的表情缓和下来,突然猛地转头,用胳膊把苏联向右推推,“左边有的话,右边也应该有的。”

“我想也是。”苏联转向右侧的墙壁。


“‘庄严的信鸽衔着五朵白百合’。”


“所以是左边的第五块白色瓷砖?”德三很笃定又有些犹疑地说出这句话,最后还是忐忑的接过苏联递来的木片,扔向那个指定位置。

墙壁仍然静静的,昭示着他的成功。


“那,走吗?”苏联发出提议。

“走吧。”德三予以肯定答复。


德三率先踏上那指定的白色瓷砖,然而,当他刚站稳身形后,就有一阵隐隐的刺痛袭击了他的大脑。他下意识弯腰撑住自己的额头。

“你怎么了,德三?”苏联在他身后问着。

“不知道。不,没事,你快走。”


苏联看着德三缓缓地直起身体,扶住墙壁后又去看上面的刻字,他背对着他,这次他又什么都不说了。

苏联也踏上那块黑色瓷砖,同样的,他也感受到一阵刺痛,像一根细小的针戳了一下他的脑子,但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你的头也在痛吗,德三?”

“好吧,是的,你也?”


二人说不清这是因为什么,也静不下心去思考这个了,他们急着想到达遥远的彼岸。

于是他们又走动了,一步也没有回头。


一步一步地踏上黑色格子,一步一步踩上白色格子。

“‘红色的狐狸失去红色的礼服,在圣诞日逃离’。”

“‘教堂里的白鸟诵读第十四行圣书’。”

“……”

他们越走越远,头部的疼痛却愈来愈强烈,伴随着强烈的违和感向他们袭来,也惹得他们烦躁起来。

“……”


终于,走到半路时,头痛到有些头晕的德三忍不住发话了。

“这面墙上的刻字去哪里了?”德三用手撑住难忍疼痛的头,鲜红的眼睛隐隐颤动,在墙壁上搜寻着,头痛使他再也无法冷静下来。。

苏联静静地等着,也暗暗地忍耐着头痛,他用手捂住眼睛,低头企图缓和头痛,并等待德三的发现。

德三果然没令苏联失望,但这次的句子不太一样了。


“……它们向前走着,神被遗失在后方,它们走一步,神的身体就被腐蚀一方……”

德三看着墙壁,轻轻念出上面的刻字。


“这是什么意思?”苏联紧皱着眉头,“‘神被遗失在后方’是指‘被遗忘’吗,还是被抛弃了,神的言论被人们放弃了吗?你得原谅我对神之类的事情并不了解。”

“不,我想是‘神被遗忘’了。”德三的瞳孔颤抖着,缓缓地,嘶哑地说出自己的观点,“‘它们走一步’,正如同我们也在一步步向前走,‘神被遗忘在后方’,记得我们一直挥之不去的头痛吗,你不觉得我们有什么不对吗?”

“……”

“我们好像忘记了什么。”德三从手中抬起头,看向苏联,“我们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我不知道我们忘记了什么,我们遗失了一部分的记忆,这就是这个鬼地方杀死我们的办法——剥夺我们的记忆让我们迷失自己。”


“……现在我不确定你是不是苏联了。”

“我就是苏联。”苏联伸出手,远远地去拉德三的衣袖,“我们或许真的忘记了很多事,但我们至少还没全部忘记,至少我们还记得彼此。”

苏联艰难地看向还有一半路程的长廊,眸光微动。

“我们得赶在忘记一切和被这些尖刺刺死前到达对面。”

“呵。”德三在他身后轻笑,他垂下眸子,鲜红跳动的颜色平静下来“你确实是苏联,我的苏维埃。你和苏联简直一模一样。”

“走吧,我的向日葵,该走了。”

“为了防止我忘记你这个蠢熊,和我说说话吧,别让我忘记了你,还有,别忘了我。”


他们又继续前进了,这次他们的脚步很沉重,就像腿上绑了一块铅,遏制他们的脚步。他们沉重地喘息,再无法忍耐头痛带给他们的难受感了。


“‘失去自由的白鹿冲撞不存在的囚牢’。”

走吧,走吧。

“‘暗色的河流漂伏着二十二只萤火’。”

继续走吧。

“‘失去双目的白狐跳上第十二根枝丫’。”

走吧,走吧……


“呃……”

德三攥紧腰间的布料,它们被德三扯的皱皱巴巴。冷汗沾湿了他额前的发丝,粘在他的额头上,有的甚至挡住眼睛,德三也不愿去管了,他只知道他头痛,痛得快要裂开了,甚至走路都开始一摇一晃。大脑逐渐模糊,仿佛记忆真的正在被清空。


“德三。”苏联也站不住脚了,却仍倔强地去伸手扶德三,德三却拍开他的手,嘶哑着声音念出墙壁上的刻字,示意他向前。


“德三。”

“嗯?”德三扶着墙壁,气喘吁吁,听见苏联的声音便抬起头来。

“我是谁?”

“你是苏联。”

得到正确的答复后,苏联才又向前走。


德三真的要撑不住似的,他摇晃着扶着墙壁,紧咬着牙关,攥紧了拳头,努力把快要离去的记忆狠狠地拽回来,把它们零零散散地拼凑在一起。他都快要忘记他自己了。

苏联也蹲下身子,把脸埋在手里,粗重地喘气。他高大的身体微微颤抖,下一秒却又狠狠心坚定地站起来了。


“德三,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苏联。”

“德三,记得我吗?”

“苏联。”

“德三,我是谁?”

“……”

“……苏联。”


终于,电梯敞开的大门近在两人咫尺,像家的大门永远向他们敞开。

他们两却真的走不动了,他们已经忘记了太多太多,以至于快要迷失自我。剧烈的头痛快要把他们的大脑震碎,压制着他们的身体变得虚弱。


“…苏联……!”

德三刚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拽过去,他惊恐地看着苏联拽着他的胳膊,狠狠发力把他丢进电梯里。

在被苏联扔出去的前一秒,德三突然紧紧地回抓住苏联的手臂。这一下是苏联用了全力的,巨大的惯性让德三竟然拽着苏联一起被丢了出去。


“嗖”

他们被扔出去时碰到别的格子,尖刺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这次的速度甚至更快,刺破了苏联的小腿,鲜血淋漓。但很幸运,苏联和德三成功的摔进了电梯,逃离了这诡异的长廊。


“哈…哈……终于……”

德三被狠狠地丢出去摔在地上。逃离长廊的一瞬间,记忆去潮水般涌来,快要把他的脑子撑破了,他甚至痛苦地趴在地上干呕起来,原本胃痛的毛病似乎又犯了。

“还好吗?”

苏联也瘫倒在地,他扯下大衣上的一块布料递给缓和一些的德三。

“虽然这副狼狈的样子,但我们赢了,不是吗。”

“是吧。”


然后便再无声音,只剩两个熟睡的身影,缓缓关上的电梯门,和电梯外被撕裂重新组装的黑色的世界。








秦淮淮淮子

交易【苏德】

全文苏德,注意避雷

3000+      k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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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突然涌现所以写了写一篇,蛮喜欢这种感觉的(´இωஇ`)

全文苏德,注意避雷

3000+      kiss

灵感突然涌现所以写了写一篇,蛮喜欢这种感觉的(´இωஇ`)

秦淮淮淮子

生还⑤【苏德】

逃生    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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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不见底的电梯井,像年幼的黑洞默默吞噬一切能够被吞噬的东西,包括腐烂的血肉,包括抑人呼吸的黑雾,包括散发着糜烂血腥气息的破碎的心脏。


被强行扒开的电梯门因异于常人的力道扭曲变形,印刻着可怖的抓痕,无力地呼喊施暴者的罪行。


电梯井的深处传来阵阵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和粘稠的血腥味,好像那深处隐藏着不知名人类的血肉模糊的尸身或是有罪之人的血腥地狱。伴随着轮轴陈旧的吱呀吱呀声响摇摇欲坠。


电梯井口有一片似拖拽的血液痕迹,血液成鲜红色,和电梯门扭曲处的深色血液有明显区别。...

逃生    3000+

——————————————————————


深不见底的电梯井,像年幼的黑洞默默吞噬一切能够被吞噬的东西,包括腐烂的血肉,包括抑人呼吸的黑雾,包括散发着糜烂血腥气息的破碎的心脏。


被强行扒开的电梯门因异于常人的力道扭曲变形,印刻着可怖的抓痕,无力地呼喊施暴者的罪行。


电梯井的深处传来阵阵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和粘稠的血腥味,好像那深处隐藏着不知名人类的血肉模糊的尸身或是有罪之人的血腥地狱。伴随着轮轴陈旧的吱呀吱呀声响摇摇欲坠。


电梯井口有一片似拖拽的血液痕迹,血液成鲜红色,和电梯门扭曲处的深色血液有明显区别。


苏联站在电梯井口,看着轮轴缓缓送上电梯,感受到愈来愈重的令人作呕的味道,随着眼前景象的逐渐清晰,他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德三是在快到电梯口的时候被灵敏的怪物盯上的,它发出刺耳的尖锐叫声,然后拖着扭曲的双腿向德三扑过来。


德三惊恐地瞪大眸子,但几乎是在瞬间就冷静下来,他抄起身边的能拿得动的东西就朝它砸过去,一个玻璃材质的物品被德三以不小的力道砸在怪物的头上碎得不成样子。


那怪物被激怒了,也不顾头顶处涌出的恶心的液体,举起手中的刀就朝德三刺去,德三向墙侧一闪,刀刃的寒光就冲着他身侧劈去。


德三的侧面感受到刀面的冰凉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扭头就冲电梯的方向跑去,身后的怪物紧追不舍,好像和德三有血海深仇不得不报一般。


“咚”


德三在拐弯处被墙角狠狠地绊倒摔在地上,他摔得两眼发黑但硬撑着身体爬起来,也几乎是同时,怪物就闪现到他身后,举着刀的手臂飞快地落下,在德三来不及站起身回头之际将刀刺进德三的左腿。


“呃!”


太快了,那东西的速度太快了,还是因为一直高度集中的精神导致德三太累了。德三在感受到血肉被撕

裂的痛楚后痛呼出声。


随即左腿的刀被拔出来,血液汹涌地涌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德三伤口附近的布料。怪物举刀想要刺下第二刀,但德三不会再给它这个机会了。


德三极快地翻身,蜷起有力的右腿冲着怪物因俯下身而近在咫尺的胸口踹出全力的一脚,怪物猝不及防,竟被踹翻在地。


德三趁着怪物慌神之际,双臂一撑,右腿一蹬就从地上爬起来,拖着中刀的左腿向电梯拼命地跑去,伤口处传来的阵痛逐渐麻木,他也来不及思考伤口有多深,伤口有多痛。


终于,他跑出不远,看见墙壁上的小小光亮————电梯的按钮。他几乎是扑过去的,抓住救命稻草般用手按住那处光亮,猛按那个按钮。同时从后方也传来凄厉地尖叫,然后就是怪物连滚带爬冲过来的声音。


电梯门开得很慢,慢得德三的额头和后颈浸出冷汗,慢得德三的双腿开始不住发软打颤,慢得他心脏跳动的节奏逐渐加快,快要撕裂他的胸膛跳出来滚落在地上。


电梯门打开一道容许一人通过的缝隙,德三扒住电梯门就扑进去,也重重的摔在地上,骨头磕地的声音清晰地让人感到疼痛。


但德三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拍下关门的按钮,门又缓缓关上,在还未关上时,门口赫然出现怪物狰狞的面容,依旧令人害怕可憎,德三的呼吸都在那一刻滞住,他瞪大的瞳孔颤抖着,全身都冰冷僵硬,心跳几乎也停止了。


关门。

求你,把门关上。

关门。


德三的心头的声音,就是“关门”“关门”。他真的想活下去啊,至少不是死在那怪物的刀下。


“碰!”


电梯门猛然关上,只留下德三的耳边嗡鸣一片。世界安静了。


怎么回事?


头顶上方传来怪物的怒吼,它捶打电梯的门,用刀砍用手爪。


“呼————”


德三反应过来一下子脱力瘫倒在地上,他大口呼吸,仿佛劫后余生。左腿还在汩汩地冒血,清晰的铁锈味传入德三的鼻腔。


疼。


德三的最直观感受。


德三的身体痉挛一瞬,他的手死死地攥住,眉头拧得死紧,身体因剧烈的撕裂的疼痛冒出丝丝冷汗。血液还在不停地涌出,他的裤脚被浸湿一大片。


“呃……”


德三在地面上挣扎着扑腾几下把身体撑起来,他低头去看他左腿的伤口,鲜红的血汩汩冒出,竟染红了一小片地板。


“…那东西,是刺穿了吗。”德三想蜷腿查看伤口,但他突然感到阵阵头晕。


“?”


德三的眼前昏花了,一切事物都显现出不真实的重影,印着一种复古的滤色,他的眼睛逐渐涣散,涣散得无法聚焦,眼前的一切都恍惚了,他的意识在慢慢脱离他的身体。


头好晕,好重,什么也看不见。


就像他的眼睛被能上一层斑斓的色纸,他所能看见的只是恍惚不真实的滤色。他的身体又脱力了,他“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德三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扯出身体,又带着血管和血丝粗略地将它们缝合,带着刻骨铭心的痛意。


在德三彻底昏死过去之前,他听到头顶猛地传来一声重物高空落地的巨响。


就像他刚刚感受到的,电梯外的世界正拖着滴血的血管慢慢将腐烂的血肉融合,两个时空慢慢重叠,恢复原先的颜色。被强行缝合的裂口上有清晰的疤痕。


过了不知多久,德三才睁开眼睛,他感觉他的身体很重,动都动不了了,剧烈的痛还在刺激他的神经,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着痛意睡着的,或者说是昏倒的。


德三听到眼前的电梯门正慢慢打开。


“哐”

内侧门框被一双手按住。


“吱”


门被暴力地扒开。


谁来了?


德三连眼皮都抬不动了,他最后的视觉只看到那长的挡到小腿的风衣的衣角,然后他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

…………

谁来了?

无法呼吸。

谁想杀了我吗?

好痛,无法呼吸。


德三是被勒醒的,他刚刚微抬沉重的眼皮,就看到眼前熟悉的高大身躯。苏联的手臂死死地搂着自己,他抱得那样紧,就像就把德三融进他的血肉里。


德三快被勒死了,他难受地咳嗽两声,声音都是沙哑的,身上像熊一样的男人却依旧不放手,但勒得德三有些痛了。


“苏联。”德三的声音里尽数疲惫,也有看到心安之人后的陡然放松,“松手。”


苏联不语,甚至又收了收手臂。


“你知道吗。”苏联终于抬了抬埋在德三肩上的头,毛茸茸的帽子蹭了蹭德三的脸,“我真的怕你死掉了。”


德三也不语,去拍苏联紧紧勒住他的手臂。

“松开,苏联。”


“可我真的怕你死掉了。”苏联重复着,顿了顿他又说,“我刚刚扒门进来,就看到你倒在地上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然后你就一直这样到现在?”德三侧目。

“你流血也不会和我说的,我都能听出来你在疼的吸气,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从我认识你开始就这样。现在你的腿成这样了也什么都不愿意说吗?”


德三扯了扯嘴角。

“我真的快要被你勒死了。”


苏联这才松了松手臂,也顺势从口袋里取出一卷东西————一卷并不崭新的绷带。他揽着德三的腰把他靠在电梯壁上,然后去操劳德三的左腿。


德三看着忙碌的苏联,轻笑了,“你从哪找到这个的?”


“一个柜子里。”苏联只简短的回答,继续受伤的工作,“就像你从柜子里找到那些药一样。”


苏联简单的帮德三止了血,苏联还是一手揽着德三不愿松开。


“和你说了我自己也会好的。”德三垂眸看着被血染湿的绷带,漂亮的血红色眼睛忽明忽暗,像矿洞里的宝石,也像血色的大海。


“……”

苏联想说什么的,他长了张嘴却又忽的不语了。


良久,他才缓缓道:

“我能吻你吗,我的向日葵?”


德三微微蹙眉,眼睛撇向苏联,他不说话,苏联不知从他的眼睛里读取到了什么,或许是默认,在他眼里也只能是默认。


于是他覆上身下人的唇。


德三眼睫微颤,半眯着眼睛看眼前放大的面孔,苏联闭着眼睛吻他,平常的他可不这样。


你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德三觉得这个吻太久了,便张口去咬苏联,苏联却一改刚刚的温和,扣住德三的后发,凶狠地吻他。搂住德三腰身的手持续收紧,直到将怀中人死死禁锢,动弹不得。


德三的脸色白了又红,他伸手去扯苏联身侧的衣服,可直到苏联别在腰带里的大衣被扯出大半,乱七八糟地堆在腰侧,苏联也不放松半分,德三真的感觉他要被苏联融进血肉里。


太过了。


德三想,半眯的眼睛彻底闭上不去看苏联的表情了,他从没见过苏联的那副表情。


但又不是很过。


这个吻的意味太单纯了,单纯到没什么意味,就是一个吻。


苏联内心隐忍又痛苦,他已经说了很多,多到他都觉得自己说多了,于是他把怀里的人吻得昏天黑地。

苏联轻轻放开德三发烫的唇,搂着他的手却执意不松开,德三都无语地不想说话。


“如果累,就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吧。”苏联的嗓子有些哑,“我的大衣可以给你。”


德三歪头,轻笑:“我想要你的围巾。”

“这里没有那东西。”


最后,德三还是靠在苏联的肩上睡过去,却是半睡半醒的。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那为什么没有怪物。”

“先睡吧。”


它死了。

死在电梯井里,在电梯的正上方。


或许是对所恨之人当面逃走的愤怒和痛恨,那怪物竟是硬生生扒开电梯门然后失足摔下电梯去了,苏联看到时,只剩一滩烂肉。


不过他现在没心情告诉德三这个,他也累了,困的眼皮都在打架,最后他也没忍住挨着德三睡去。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外面的世界又重新缝合起在一起,血肉跳动着,是恢复新生的活力。


秦淮淮淮子

啊啊啊赶个末班车,lof你屏我!

过不去的图我试试放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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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淮淮子

生还④【苏德】

4000+   逃生

                                              ......

4000+   逃生

                                                                            


漆黑的天空仿佛墨瓶倾倒,大股大股的黑墨毫不留情地泼洒下来,把大地也印照的漆黑无比,让本就虚幻且不真实的世界更渡上一层神秘的霓虹色。


黑压压的世界把倒在地上意识不清的人笼罩着,缠绕着,想要将他扼杀在无人知晓的地狱里。空旷的世界慢慢收紧,包裹那人的身体。


他像被一团黑云吞噬了,就像是不透气的梦魇。


那人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被什么东西遏制住脖颈,窒息的感觉让他全身紧绷,垂在头侧的手攥紧,手臂暴出骇人的青筋,挣扎似的颤抖着。


他却如死去一般一动不动,他明明快要窒息,他明明想要挣扎,他明明想要爬起来逃走。可他像真的死掉了一样,无论他在内心怎样的怒吼,痛苦,他依旧一动不动。


“快要死掉了。”他想。

他的呼吸微弱了。


恍惚间,他却又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字,那声音似缥缈的,又似从天边飘来的。


终于,德三梦醒了。他不知道他到底睡了多久,或许从进去通风管道就睡去了,因为他太累了吗?


还有,从他衣服口袋里传来不流畅的苏联的声音——他在急呼他的名字。


“……苏联。”德三微睁着眼睛,尽显疲惫之意,连声音都是微弱的。


通风管道还是狭窄了一些,密闭不透风的环境让他快要无法呼吸。


“你很吵。”

“你似乎总是这么厌烦我,但我怕你死掉了。”苏联正倚着一面墙,“你要是死掉了,你的领土全部归我。”


“想的美,我可没和你做过这种交易。”德三被苏联的话气得清醒了些,手臂也支撑着身体在狭小的空间里占据一定的体积。


“看吧,我还是知道如何让你清醒些的。”苏联的语气里仿佛带着嗤笑,“我的向日葵还是不要过早凋零的好。”


“哈?你最好收回你的话,苏联。”德三蠕动着身体开始向前爬,“和你废话太浪费时间。”


“那我闭嘴好了。”苏联在看不见的地方耸了耸肩,“等你爬出来了喊我就好。”


“知道了……”德三一下一下艰难地挪动手肘带动身体向前移动,真的是步履艰难。他感觉他再不出去透气就要憋死在这里面了。


通风管道的长度并不长,德三在里面憋屈地爬了几分钟就到了头。德三看着被封死的出口,猩红的眸子暗了暗,用手臂抵住出口,将全身的重量抵在出口,咬紧牙用尽力气撞那块铁皮。


“哐 哐 哐”


本就有些松动的铁皮被德三撞得彻底垮下来,“哐当”一声巨响掉在地上,它脱落得太突然,导致德三没控制力度,整个头部和一部分背部悬空在墙上。


“!”


德三猛地撑开胳膊,抵住管道两侧稳住身形,一瞬的腾空感让他心惊胆战,差点头着地摔下去,他可不想摔死在这里。


他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出身体,在腾空时立即双手向下,顺势脱离通风管道,幸运地背部着地,但是左手在本能撑地时扭伤了。


“嘶——”德三皱着眉头看着传来痛感的左手,咬着唇,发狠得扯住破损的袖口扎紧。


德三抬头环视四周,周围还是黑洞洞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虽然他也不指望这鬼地方能有一丝光亮。他微眯眼睛,猜测这里常年不交电费。


“这是哪?”德三回头看引他来这里的通风管道,“好黑,感觉要瞎了。手电,我的手电?”


德三这才想起他慌忙爬进管道里时牙齿一松把手电筒丢下了,他弄丢了一个貌似很重要的东西。但他不可能再爬回去取手电筒,那不现实。当下还是联系苏联查看现在的位置。


德三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对讲机,用手指转动上面的按钮,他是一边警惕地回头一边进行着动作,他的身体贴着墙壁慢慢移动到墙角,才轻缓地开口。


“苏联?”

“………………嗯?”


对讲机那头过了一会才传来劣质的电流音,但这模糊的苏联的声音仍让德三感到安心。


“我出来了,从那个管道里。”

“挺快的,比我想的要快。”苏联将那地图凑近自己的眼睛,“你现在在……呃,这是什么地方?”

“你在问我吗?”德三努力看清楚这房间里物品的轮廓,他摸黑着试图触碰身侧的障碍物。


“呃,这里,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只有一个出口,是管道正对面的一扇门,你现在能出去吗?”


“我得凑近门那里听听外面的动静,在那之前我先找找这房子里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我在之前的房间里找到过一盒外敷药,然后我就把它丢掉了,我应该把它放进口袋里的。”德三掀起盖在障碍物上的布,那只是个破旧的沙发,“这里的陈设挺简单的。”

破旧的沙发,破旧的矮桌,破旧的柜子。


“外敷药?你又受伤了?”苏联在他的时空里的复杂地势里贴着墙走,他也在试图找那个通风管道,“你似乎总是受伤。”


“爬出来的时候扭到了。”对讲机里的声音又沙哑得听不清了,德三边用力拍它边说,他移步到那个柜子旁边,拉开抽屉,抽屉和柜壁的摩擦发出令人不悦的噪音。

“……我要聋了。”

“谁管你。”


德三把对讲机揣在胸口的口袋里,这样对话倒方便一些。他用手去摸索抽屉,劣质的木制抽屉划破了他的掌心。


“这是什么?”德三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他小心地取出来,“铁尺?”


“这地方真是废墟了,什么东西都有。”苏联一步一个碎木渣,踩的地面嘎吱嘎吱响。


那铁尺不小,不方便携带,德三把它放了回去。他踱步到门前,想触碰门把手却摸了个空,德三去摸那扇门,却在本应有把手的地方摸到一个洞————门把手被卸下来了。


“?”


德三贴在门上,屏息凝神地听门外的动静,门散发着微微的霉味,惹得德三不禁皱了皱眉。


门外什么声音都没有,无论是脚步声,还是布料拖地的声音,还是不属于人类的喘息声。


“苏联。”

“嗯?”

“从我原来的地方到这里来怎么走。”

“我看看。”苏联又伸出手指描摹地图上的路线,同时停住脚步,“很麻烦,路很复杂,要经过若干房间,所以我让你走通风管道。”


“这样吗。”德三若有所思地低喃,“那怪物应该不会这么快过来?毕竟它没有脑子。”

“或许,你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

“那应该是没有的,你的听觉总是灵敏得像猫。”

“……?”


德三没有再回话,他拽住那个门洞,双手用力向后拉那扇门,那扇门似乎是卡住了,只发出一些沙哑的陈音,却纹丝不动,还抖落了一些碎屑。


“啧。”德三烦躁得想踹那扇门。

“怎么了?”苏联的声音传来。

“门打不开,它卡住了。”德三话音未落,他就感觉脑子灵光一闪,转身就去取那把铁尺。

“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吗?”苏联在墙角转了个弯,“那把铁尺呢,用得上吗?”

“在用。”

“好哦。”


苏联专心说话,手下意识要去推身旁的门,却摸了个空。


“嗯?”苏联转头,“没有门?”


德三那边不再传来声音,只是对讲机的灯光偶尔波动。于是苏联便收了对讲机走进房里,他刚站在门口就停住了,因为苏联看清了这屋里的东西。


他正对面的黑洞格外醒目————是他一直在找的通风管道。


“找到了。”


苏联走进去,走到墙边,墙边有一把被掀翻的椅子,年迈的椅子被粗暴的踢翻在地,彻底宣布退休。墙壁上有三条尖利的刀痕,深深嵌入墙里。在地面和墙壁的分界处,安静地躺着一个手电筒。


“手电。”


苏联把它捡起来,手指推动它的按钮,手电筒闪烁几下,投射出一束光柱,暗了些,但还是好用的。


“德三他丢了手电。”苏联盯着那个手电筒,时空错乱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虽然令人不敢相信,但是,这是事实。


“但愿他那边还好。”苏联双手扒住通风管道的边缘,双手撑住管道两侧,双腿蹬地,爬进通风管道里。


“好挤。”


苏联的身躯本就高大,如今蜷缩在狭窄的管道里难受的不行。


“德三那边就快到电梯了,他马上就可以逃出这个鬼地方,可是我们怎么汇合?”苏联握着手电,再管道里挪动。


苏联瞥见管道里拖拽得模糊不清的浅浅的血痕,又想起德三在对讲机那头痛得吸气却又说自己没事。

真的是逞强的家伙。


“想听他的声音。”


苏联爬累了,瘫在管道里歇息,又窄又闷的管道里也不是个休息的好地方,德三能在这地方睡着,肯定是累的不行了。


苏联那边也总算爬到了头,他直接顺着管道摔下去,结实的身体除了阵阵痛感别无他样,毕竟贴心的德三已经在早些的时空撞开了封住管道的门。


“不列特。”苏联双手撑地爬起来,揉揉摔痛的背。

他弯腰捡起同样狼狈落在地上的手电筒,他按动几下开关,光明的出现让人感到安心。苏联把光柱投射到他正对面的墙上,投射到那扇微开的门上。


德三已经出去了。


苏联伸手把门拉开,出现经典的幽寂的左右岔路口。但是德三刚刚到没有给他说什么,德三知道走哪里吗?按地图上来说应该是往……


“嗯?”


苏联感觉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他的鞋侧,他垂眸,降低手电筒————一个空易拉罐,毫无征兆的滚过来。


“?!”


苏联二话不说立马伸出右手抄起身旁屋内的一个东西就朝易拉罐滚过来的方向砸过去。重物落地发出狠狠地“咣当”一声,散成碎片。


“谁?”苏联把手电筒打向那里,眼睛里散发出凶狠的气息。


那里什么都没有。


苏联仍盯着那里,面上也是凶恶的神色,他转过身,朝左边的岔路迈开腿,他前去查看。


刚刚地图上显示,那电梯的方向是左侧岔路的尽头,但如果从右侧电梯绕路过去倒是也可以,但那样真的太绕路了,真的很麻烦。


德三明明早就从房间里出来了,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啊。


苏联在转角处侧身退后,背部贴墙,将手电筒灯光向后,然后按灭,他把手电筒替换到另一只手,又从内口袋里掏出对讲机。


他停了很久都没有任何动静传来,于是猛地按动开关身子一转照亮整个狭窄阴森的小通道————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苏联皱皱眉头,这通道的两侧分布两三个柜门,苏联拉开它,里面的尺寸可以隐藏德三的身形,他关上门堪堪迈开腿,却猛地眼前一黑,他突然的头晕起来,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不行,就像他的眼球突然融化。


他离奇地头痛,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太奇怪,他按住自己的头后退,指尖颤抖使手电筒摔在地上,他伸手扶墙,却摸得一空。


这地方明明这么狭窄,怎么会碰不到墙?


苏联失去重心倒在地上,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却是粘稠的令人反胃的霓虹色,他几乎失力地垂下手臂,感受身边的一切变得缥缈无影。


苏联失去知觉,动弹不得。


他最后是被刺痛感唤醒的,莫名的刺痛让苏联猛地睁开眼睛,他重获新生一般大口喘气,他急切地支撑脱力的身体做起来,手却像被什么扎到一样的刺痛。

苏联抽回手,一把抓起身侧的手电筒打开,这才发现周遭的一切一片狼藉,翻倒的桌椅,倒地的柜子,一地的木桌碎片,有的插进他的掌心和后颈。刚刚不是这样的。


“嘶”苏联挣扎着爬起来,“德三。”


他无意识地呼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德三不在。他又弯腰捡起脚下的对讲机,转动按钮,唤德三的名字,对讲机那头却只有显示信号不良的红色灯光,再无其他。


“怎么?”苏联不可置信地看着对讲机,又看看身边的一切,还是一样的通道,“怎么回事?”


苏联举着手电筒快步向前走,他慌乱地把对讲机塞回口袋,又摸出地图,他两次手滑差点把地图丢在地上。


苏联的耳边耳鸣一片,他顺着地图的方向走到一个方形的黑洞前,连通着低头深不见底,抬头往不见天的深洞。


是,电梯井吗?

电梯门呢?被扒开了吗?


苏联看着这救命的曙光,他按下了电梯的按钮,一会后,他就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德三。”

“我知道我这里为什么没有怪物了。”













秦淮淮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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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有什么可屏的啊lof你屏我(=xェ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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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淮淮子

生还③【苏德】

3000+     逃生

                                            ......

3000+     逃生

                                                                    


黑暗的走道里好像吹拂着阴冷的风,吹得苏联的大衣轻轻磨搓他裤子的布料,却也吹得他额前的发丝紧贴他的皮肤,发尖被浸湿了。


一模一样的地形

障碍物的错位。


应该就是苏联想的那样。


“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苏联攥紧手里的图纸,好像将它撕的粉碎就能逃离这个地方。


这时,苏联口袋里的对讲机里发出间断的电流声,混杂着不成调的人声传入苏联的耳朵,苏联的思绪被牵连出来,他忙不迭地将对讲机取出来,金色的鹰眼闪烁着,抓住了希望的曙光般紧按对讲机的按钮。


“德三?德三?是你吗?回答我德三!”

“……”

“德三?回答我。”

“……咳咳”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后,对讲机的那头传来德三的声音,缥缈的,好像天边传来,却也是极粗糙的,几乎听不清他的声音。


“德三!”苏联听到德三的声音,音调也不自觉地高起来。


“是,我在苏联佬。”对讲机的声音慢慢流畅起来,德三微颤着的声线好像在隐忍着什么,“没死。”


“刚刚怎么了?”苏联的眉头皱起来。


“明知故问,苏联佬。”德三将他左手的衣袖卷起来,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白皙的手臂流到他的指尖,像水滴一样滴落下来,嘴里确实随意的语气,“那东西刚刚追过来了。”


“没什么事情。”德三顿了一下说,他把手臂转了一下,寻找血液涌出的源头,“说说我接下来该怎么走,我已经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好,德三,但我发现了一些东西。”

“说说看。”


“刚刚通讯切断时,我对比了一下你我地区的地图,那地形竟然是一模一样。你被那东西追赶时撞倒了东西,我猜你也会捡起手边的东西对它进行反抗,你那里是不是像废墟一样乱七八糟?”


“是。”


“我这里也是,所以我猜测,我们所处同一地点不同时空,你的时空在我时空之前,你的所作所为会影响我这里的时空。”


“所以……?”

“所以,抬头看看,德三。”苏联抬起头,冷漠的气流是他的金色眼眸关也关不住的,“我可能就在你对面。”


“嘶,苏联。”德三打了个冷战,厌恶的皱起眉头,“我厌恶你这时候的玩笑。”


“德三。”苏联重新将手中的图纸抚平,无视德三的话,“接着我们的计划来吧,如果真如我刚刚所说,是时空错位,那我们无论如何也会汇合了。”


“你说,苏联。”德三咬了咬下唇,“但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你那里没有追杀你的怪物?”


“这我也想不通。”苏联的指尖模仿铅笔在地图上画出通往电梯的路线,“或许我们之后会明白吧。”


“也许你是对的。”德三把衣袖放下来,布料摩擦伤口的刺痛激得他鲜红的眼睛闪了闪,“说路线,苏联佬。”


苏联的眼睛一直盯着图纸上简洁的路线,这七拐八拐的路在他的眼里却也有了些可探寻的规律。


“直走,走到岔路口左转,然后立马右转。”

“我感觉你像导航一样,苏联佬。”


“你也好不到哪去,没了我这个导航,你就在这个混乱的时空和那怪物过二人世界去吧。”

“?苏联你他妈你最好挺到我找到你。”


“我等着你德三。”苏联翻了个白眼,虽然德三也看不到,“走到哪了?”


“?德三”

“怎么又断了?德三?”


苏联用手使劲拍拍对讲机,也许是对讲机真的欠揍了,过了一会就发出了声音。


“苏联。”对讲机那头传来德三小的可怜的声音,像有人扼制住他的咽喉一般无法呼吸,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怎么了?”苏联停下前进的脚步,也降低了声音。


“那东西,那东西在前面,我看到它了,妈的阴魂不散。”


“在必经之路上?”


“不,是另一侧,离的很近,那东西的感官很灵敏,刚刚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追过来了。”


“没关系,德三,没关系。到正确的路去,压低声音,放低身子走过去,那里有个通风管道,你看看有没有可以搭脚的东西。”


“好,那对讲机先挂着,别出声了。”


“懂。”


德三把对讲机塞回外衣的内侧口袋里,他把眼前的头发捋到两侧,缓缓地弯下腰,紧接着一侧冰冷的墙壁小心翼翼地前行。


粗糙的布料摩地他手臂上的伤口发出阵阵刺痛,几乎快要麻木得失去知觉,他想翻翻周围的柜子看能不能找到些外伤药,但他现在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缓慢挪动着步子,在他移动的时候,他能听到从他的怀里的对讲机那头传来苏联细微的声音,他让德三不要急。


“你当我是蠢货吗。”


德三终于来到通风管道所在的位置,他回头看了看,确认离那怪物有些距离后才从内侧口袋里翻出手电筒,轻轻摁下开关,一道恰到好处的光束投射出来。


“呃,在哪?”


德三把手电举起来,在四周的墙壁上晃来晃去,突然,光圈定住了,正好对着通风管道的方向。


找到了。


“比想象中高。”


那通风管道的位置过于高了,以至于德三甚至踮起脚都够不到,如果它能再矮一点,德三就能跳起来爬上去了。


“得找个东西。”


德三晃晃手电筒,降低手电筒的高度,他把这个房间里唯一的桌子翻来覆去地查看,却出乎意料地干净。

看来他得去走道里找搭脚的东西了。


德三在门口探出头,他并不想出房间太远,那东西的的感官灵敏的很。于是他随意扯了门旁的一样东西就进了房间。


“嘶”


貌似是刚刚过快的动作牵扯到手臂的伤口,德三吃痛地急喘出声。


这么久了还没愈合吗?


顾不上那么多,他低头看看被自己拽进来的东西————一把破旧的木椅,一条腿已经腐朽,再用力一点摆弄能让它发出嘶哑的“嘎吱”声。


“这么破……”德三颇有些无语地看着那把椅子,“好歹能踩一下吧,动作够快的话应该不会塌下来。”


这么想着,德三轻轻地伸出手把木椅搬起来,这木椅实在有些年头,说不定年龄比德三都大,也就不能责怪它像年迈的老人一样时不时会轻咳几声了。


德三把它放在通风管道的正下方,动作轻悄得像一只准备狩猎的黑猫。


德三抬头看看那个黑洞洞的通风管道,用眼睛比量了一下,倒是觉得高度差不多了,他踩上椅子然后稍微使一点力就能钻进去了。


德三把衣服整理好,以防被通风口周围的钉子勾到。他将刚刚为了搬椅子而揣进胸前口袋的手电筒打开,咬住手电筒的柄。


他深呼吸,似乎是准备一鼓作气了。


他迅速踩上椅子,响亮的“嘎吱”声瞬间回荡在房间里,穿梭在走道里,传进怪物的耳朵。


那怪物的眼睛瞬间瞪大,瞪大到人类不可能做到的程度,几乎占了整张脸的二分之一,两个空洞的血洞让它看起来更加可怖。


怪物颤抖着双腿,突然大跨着步子冲出左侧的走道,几步就跨到德三所在房间的门口。


德三当然听到身后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他灵活地一蹬腿,身体便悬挂在空中。


那怪物已经冲到德三身后的不远处,它拔出那把散发着铁锈味的刀,发出愤怒地低吼,又向德三冲过来。


身后怪物的声音让德三忍不住地回头去看它的位置,却在对上那东西的眼睛的时候身体一颤,胳膊一滑,牙齿一松,“啪嗒”手电筒狠狠地掉在地上。


那怪物被手电筒落地的声音震了一下,趁着这短暂的间隔,德三飞快地耸动身体,双手向前一扒,胳膊一收,扭动腰部挤进通风管道,动作行云流水。


瘦小的身材使的德三一下子就把身体送进通风管道里,他刚刚进去通风管道,身后的墙面就传来刀刃撞击墙面的声音,还有怪物愤怒地尖叫。


“呼……呼”


德三趴在通风管道里,脸紧贴着冰冷的管道,管道还是狭窄了些,挤得德三透不过气来,身体也无法大幅度的动作,只能一点一点向前挪动。


痛。


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蹭在通风管道内,德三的脸贴着管道,嗅到令他作呕的血腥味。


身后的怪物还在无能狂怒,德三也忍无可忍似的大声骂道:“草泥马,叫的和鬼一样,闭嘴鬼东西!”


德三骂完,又重新趴下来休息。


他累了,他的精神长时间处于高度集中状态,也足够令人疲倦了。


他微眯眼睛。


他累了。


但他不能睡。


他在小声唤着苏联的名字。

“苏联,苏联……”


但愿对讲机那头的人能听到他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