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是云霄繁星数点,相映尘世文灯三千。适逢今岁中秋佳节,寄意团圆富足完满,是以携三十七位同好,于十二时辰内呈作数则,倾力打造文画视频三方盛宴,赠尔之爱与诚。
🌙初宣指路:传送门
🌙完整参与名单:
@灯火已黄昏 ...
🌙自是云霄繁星数点,相映尘世文灯三千。适逢今岁中秋佳节,寄意团圆富足完满,是以携三十七位同好,于十二时辰内呈作数则,倾力打造文画视频三方盛宴,赠尔之爱与诚。
🌙初宣指路:传送门
🌙完整参与名单:
🌙活动时间:2022.9.10 0:00~24:00
🌙组织团队:
主策划:@乌鹿木齐(看文前请先看置顶)
副策划:@没关系我天真(wb在置顶)
美工:@鸦月Mota🫧
文案:@Triste
拱火的:@Civi_与亦
🌙一个小tip: 参与本次活动的内容(共计39篇)也会在24h结束后陆续发布在郭蒲论坛上哦
佳期已至,中秋之夜,以满桌珍馐期待与你的相见!(。’▽’。)♡
各位亲爱的桃浦路居民们~郭蒲2022中秋大团圆活动现已过审!想要参加活动①的宝贝们即日起可以着手产出了!
本次活动tag请带 #郭蒲、#郭蒲2022中秋大团圆、#中秋团圆(产出限定郭蒲,尽量不加其他tag)
具体活动信息可戳这里
最低200字就可以!请各位有能力的郭蒲人务必提供一些自己的力量!为了tag飘红(截至至9.8)和头像框冲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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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对中秋丹桂丛,花在杯中,月在杯中🌙
所有郭蒲同好,大家中秋团圆了!花好月圆、佳节将至,专属郭蒲人的中秋节活动也即将开始了!大家不要犹豫拿起笔来,一起获取飘红tag和专属定制头像框吧!
🌙届时,我们将举办两大主题活动🌙
✨活动一(面向全体郭蒲人):全体同好共同创作的大型团建!
①活动时间:企划通过老福特申请至9月12日
(目前状态:审核通过!可以参与啦!)
②活动参与方式:在发布作品后带上两个活动tag,即为【中秋团圆】和【郭蒲2022中秋大团圆】,两者缺一不可。
③活动参与要求:需要在上述两个tag下在规定时间内发布有效作品。即为【与郭蒲相关的图、画】【与...
🌙忆对中秋丹桂丛,花在杯中,月在杯中🌙
所有郭蒲同好,大家中秋团圆了!花好月圆、佳节将至,专属郭蒲人的中秋节活动也即将开始了!大家不要犹豫拿起笔来,一起获取飘红tag和专属定制头像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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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一(面向全体郭蒲人):全体同好共同创作的大型团建!
①活动时间:企划通过老福特申请至9月12日
(目前状态:审核通过!可以参与啦!)
②活动参与方式:在发布作品后带上两个活动tag,即为【中秋团圆】和【郭蒲2022中秋大团圆】,两者缺一不可。
③活动参与要求:需要在上述两个tag下在规定时间内发布有效作品。即为【与郭蒲相关的图、画】【与郭蒲相关的视频】和【郭蒲相关的文章】
其中,与郭蒲相关文章字数需≥200字,否则不计入总参与数。高亮:不可抄袭。
④活动奖励:
✨在活动期间,企划参与人数≥10人,活动专属tag将变为红色,tag内发布内容将获得平台提供的500曝光。
✨在活动中,个人创作者所创作内容热度≥1000,即可活动老福特官方中秋限定勋章一枚
✨参与本次活动,将会获得老福特发放的头像框,若活动期间tag下总参与人数≥50人或总参与发表数≥100篇,活动参与者将有机会获得老福特定制的专属头像框(有效期60天)
✨活动二(面向通过招募审核的特定太太):中秋当天的24h联文企划!
①活动时间:9月10日当天
(目前状态:审核通过!尚在招募!)
②活动参与方式:
文手:加入审核群提供作品审核,作品字数应≥2000字(可提供已发布的作品的链接),通过即为加入中秋24h联文活动。
画手:加入审核群提供作品图片审核。
剪刀手:加入审核群提供视频作品审核。
审核QQ群号:529862800
招募截止日期为9月4日24:00前
招满啦!提前截止!鞠躬感谢参与~
③活动参与要求:cp限定郭蒲,需要提供≥1篇作品,文章字数≥3000字,图片和视频片段不做数量和时长限制。
【文手需要在9月9日21时之前交稿审核】
④活动奖励:同活动一(更多活动详情请见官方活动账号传送门 )
以上两项活动均不限制题材,自由发挥
希望大家都能玩得开心,过一个饱饱的中秋节!
本活动最终解释权归GDP1994组织者团队所有
2022.8.28
【熠风熠·方舟之书】万方有罪(凯风生贺/伪科幻星际AU/千粉点梗)
“在子夜再次降临前,神将虹立在云彩之上,
与人立下永不毁灭的、天与地的新约。”
——彩虹立约之章
--全文2.8W字,一发完。
--第一次写科幻,文...
“在子夜再次降临前,神将虹立在云彩之上,
与人立下永不毁灭的、天与地的新约。”
——彩虹立约之章
--全文2.8W字,一发完。
--第一次写科幻,文科生硬写科幻,那就是民科水平的瞎几把乱扯伪科幻真玄幻,将无法被科学解释的部分以神学、哲学和文学强制阐释,水平大概介乎于百家讲坛和青年大学习之间。一切不合逻辑的情节都是作者的错(土下座
--是迟到了十好几天的凯风生贺,也是千粉点梗
--别名:《吃瓜风云》(?
--最后,献给我的笨蛋某太太。
—————————————
“有两样东西,我们愈经常愈持久地加以思索,它们就愈使心灵充满始终新鲜不断增长的景仰与敬畏:居我心中的道德法则,和在我之上的星空。”
——伊曼努尔·康德
(一)锁麟囊
一声脆响,一道红线。然后,红色变大变深,瞬间在视野里蔓延开来。凯风手里的刀哐的一声落下,几滴红色液体还残留在那锋利的刃面上。他低头,看到自己手心掌纹里都充斥着同样的红色,那艳丽的浆液从他的指缝间漏出,顺着白皙的小臂慢慢向手肘蜿蜒,濡湿了齐整地折到那里的白衬衫袖。凯风想伸手去擦,却最终放弃了——便任由那红色向地面堕去。
青年人有点不知所措。但凝视着那些美丽的红,他终于还是饕足地笑了起来。
“我靠——凯风!!”他的身后传来一声来自自己发小的嘹亮暴喝,凯风转头,看到洛小熠望着这一幅极具色彩冲击力的场景,目瞪口呆地石化在门口:
“你、你在,你在干什么!!!”
凯风娟好隽秀的脸上迅速浮出一个高深莫测又略有些色厉内荏的假笑:
“——切,西瓜。”
圆滚滚绿油油的大个儿西瓜,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已经熟得不能更熟。对付这种熟透的好瓜,绝对不能够太粗暴,只消用刀尖轻轻地碰一碰那青翠斑斓的网纹状瓜皮,便能听到“咔”的一声皮裂瓜开的脆响。西瓜会顺着那力道,迫不及待地乖乖露出红艳艳的瓜瓤,再用手指捌住裂口用力一掰呀,这个西瓜就能被分成完美的两半。只可惜,凯风那双杀惯了人的手,对着不论东西南北什么瓜也都只能捅得出杀人的力度,好端端一个烂熟的西瓜,在他没收住力的天崩地裂似的一刀之下,登时字面意义上“烂”开,瓜心最甜熟的沙瓤汁水不仅溅了他一手一身,而且几乎飞满了整张桌子。不过没关系,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这——这就是西瓜吗!”洛小熠如同一只土拨鼠一样窜来窜去左看右看,将身为堂堂的中校副舰长该有的威严全部扫地,对西瓜血流满桌的尸体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赞美和惊叹:“好——好漂亮!好漂亮的绿色和红色,哇它外皮上的那些深浅不一样的墨绿色的斑纹真的不是涂上去的吗?像迷彩一样!还有这些埋在果肉里的棕黑色粒状物——是种子吗?哇,好甜好甜的香味,闻起来就又冰又甜又爽又香,哇——”
他像是从贫乏的语料库里把自己这辈子所有的溢美之词都倒空了。凯风乐得让自个儿发小这聒噪又天然的声音驱散掉那因为切烂了瓜而弥漫在空气中的一丝丝尴尬的气息,他回忆了一下刚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手感,心中很快对西瓜的软硬脆度和下手力道的拿捏有了计较,趁着洛小熠还在鸡叫,凯风迅速按住桌上半块可怜兮兮的烂口西瓜,如闪电般捉刀剁下,只见得咔咔咔咔几道刀影划过,西瓜瞬间应声裂成数牙小片,形状标准得跟他前夜埋头苦读的“特等奖品使用教程终端”里展示的图片看不出一点差别。
洛小熠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哇——”
在他发出更多噪音之前,凯风将瓜片推到他的面前,言简意赅地堵嘴道:“吃。”
洛小熠饿狗扑食。
“所以,这就是你那天在‘神武科技节终极大抽奖’里抽到的奖品吗?”红发青年满嘴满喉都塞满红红的瓜肉,然而依旧不忘了跟他兄弟叭叭叭叭,真难得他竟然还能把话说得这么清楚:
“这——么大一个,货真价实的,真的,甜死人的,西瓜!!!”
凯风点头,他的吃相比洛小熠斯文得多,现在正优雅地吐西瓜籽,暂且无暇开口应答,不过没关系,洛小熠的机关枪语速不会让对话出现任何冷场的可能:
“真不愧是特等奖奖品啊,怪不得那个赞助商穿得跟给自己套了一麻袋一样,那么鬼鬼祟祟藏头露尾、还严格保密奖项内容,整得神经兮兮的,怪不得——这么稀罕的玩意儿!西瓜,一整个儿!要不是现在亲眼所见亲口所吃,我甚至不能相信世界上居然真还有西瓜这种东西——我是说,除了几百年前的古地球人,现在普天下从星际人到星带人再到地球基地守墓人,能有谁见过任何一种——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水果’?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啊,这西瓜真好吃,谁的舌头能受得了这种东西!我感觉自己再也吃不下任何【哔——】的维生液或者蛋白砖了,在品尝过这样的珍馐之后,再让我吃回我从前所吃的任何一类垃圾都是反人类的罪行。我一定要挖出来那个奖品赞助商究竟是谁,奶奶个腿,一想到这个宇宙里竟然还有些肥头大耳的权贵老爷能背着大家吃到这种活该上天堂的好东西,而我们却都只能吃生命循环系统生产的废料,我就【哔——】【哔——】【哔——】——”
“自从两百年前联合政府决定放弃再也榨不出任何一滴资源的地球生产基地、向星际行进拓荒之后,连古时候最不值一钱的土壤都价比黄金了。”凯风用温和的声音打断了洛小熠慷慨激昂滔滔不绝的宣叙调吟唱,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耳朵:
“宇宙浮元土倒能廉价批量生产,但用它种出来的东西又小又瘪更比垃圾还难吃,跟古地球时代的正常农作物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太空无土栽培技术又有断层,除了仰望星空麦和几种有限的经济作物之外什么也长不出来……我们的种植业完全陷在大荒之中。这样的生产水平下,我不太相信还能有一个阶级群体的人可以日常享用到这样的美味,不论这一小撮老爷的人数有多么少、又有多么泼天的富贵,我都觉得不太可能……?等、等一下小熠,这皮不能吃——”
“啊是吗?怎会如此,太可惜了,我还觉得挺好吃的。”洛小熠于是把已经啃进嘴里的半条西瓜皮恋恋不舍地吐出,思考片刻之后竟然又把它咽了回去。凯风瞪着他,洛小熠咀嚼着耸耸肩:
“虽然这么说显得很不识货,但我必须承认,刚吃的时候不觉得,吃得顶到胃了才发现其实这个不能吃的瓜皮更合我的口味一些……那些瓜肉有点太甜了,嗝,简直甜得我头晕。”
凯风:“……”
合着您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是吧??
“行吧,你爱吃就吃,”凯风道,“吃出毛病来我可概不负责。不过,你说的好像也还有点那么两三分的歪理……”
这个西瓜的口感、甜度确实实在是太丰富了——都几乎要让他觉得有些感官过载。蓝发青年甩了甩脑袋,希望能把这会传染的洛小熠式奇妙山猪暴言用离心力甩出自己的脑海物理毁灭:
“咳,我刚刚是想跟你说,只有还保留有未经污染的古地球土壤样本和有机物物料、并且拥有能控制调配出特定参数强度的黄太阳光照的技术和财力的帝国级超级实验室,才有可能栽培得出这样的一个西瓜。并且这也绝不可能是批量种植,大概率就只有这么一两个实验品。所以,基本不存在有特权阶级天天都能吃到瓜的可能性,反倒是我和你占了天大的便宜,你,我的大少爷,你给我把你的愤世嫉俗孤标傲世都收着点——”
“好的领导,明白领导,知道了领导。”洛小熠掏掏耳朵又把嘴一抹,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实在是多谢款待——但你确定不把这么好的东西分给东方、百诺他们一口半块的吗?真是没有同伴爱啊——哎呦!”
一块瓜皮精准地降落到洛小熠的脑瓜顶,“我打你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东西!”凯风笑骂道:“一个人把我西瓜吃了大半的饿死鬼,我当时就该连你都不叫,自己关起门来吃独食偷着乐——”
“诶别、别别别别别,凯风凯风,我的好凯风,我的哥们儿、战友和一辈子的好兄弟——”洛小熠登时嚎叫着往凯风身上一滚,那块西瓜皮就这么如军帽般稳稳地顶在了他的脑袋上,泛着油油的绿光沉默地听这个身高足有一米八的红发大男人撒娇:
“我错了还不行嘛?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老大人大量,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下次还请务必继续叫我——”他一低头闪过了凯风飞过来的又一块西瓜皮,嬉皮笑脸道:“好兄弟,这次就饶过我吧。待会儿有任务要上星,好歹给我留半条小命,不然可让我拿什么给你带伴手礼呢?”
“——上星任务?”
凯风手里正准备扔他第三块西瓜皮的动作停了下来:“是考察吗?可……我们现在可是在大麦哲伦云,放眼到处全都是年老而危险的巨星和矮星,这样的地雷阵里能有什么任务,非得要你亲自离舰上星?”
“别担心,去得不远,就是最简单的星壤采集和环境考察而已。”洛小熠摘下脑门上的瓜皮,右手安抚性地搭上蓝发青年的肩膀:
“就算是在麦哲伦云,也不可能没有相对稳定的主序星系带啊。咱们脚底下现在就有一个,恒星是蓝色的,非常年轻,烈古拉给它起了个浪漫的名字叫‘西谷海’。月空星流舰从这个星系中一颗被命名为‘玄叶’的墨绿色行星上,检测到了一股很神奇的辐射能量波,初步推测来源于该星特有的矿产。席罗老师还挺重视这事,之前专门跟法月将军开了个会讨论,最后决定让我下去看看,搞点样本回来。这颗行星能用肉眼都观测出很有希望的绿色来,凯风,你懂,说不定我们最好的情况下,还能把玄叶星发展成一个星际航路前沿难得的补给哨站——”
他越说越兴奋,连凯风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他们都知道在广袤无垠的星海航行中,想找到一个人类可以触碰乃至生息的落脚点是多不容易的事,因为相较于宇宙这片洪荒太虚之地而言,人类的存在本身实在是太渺小、太渺小了。征服宇宙中一个未知的存在来做人类的前哨站,这样的诱惑太大,谁也忍不住。凯风于是拍了拍洛小熠的肩膀,用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笑容目送这个他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斗志昂扬地走出视野。但——不知怎的,青年军官的心中忽而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像是恨不能与洛小熠相伴同往的失落,像是对明天的几乎要沸腾的期待,又像是……恐惧。
恐惧?
凯风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真是被刚下肚的西瓜甜晕了头。他很快手脚麻利地收拾好瓜皮瓜汁一片狼藉的作案现场、又妥善存起所有能找到的瓜籽,然后回到了寒山星舰的总指挥舱里,捡起早先搭在主控台座椅靠背上的外套穿上。常服的肩膀位置上,两杠两星的中校章在舰舱内铂金色的拟恒星灯下泛着冷光。凯风在与洛小熠共处的私人场合里从来不爱穿这套配衔的军装,因为一旦穿上就代表着他将不得不回到寒山星舰副舰长的身份里——像现在,他就又回来了。蓝发青年坐下,打开投映在一整面墙的虚拟屏,开始看今日份的战舰核心部位每日常规核检报告和各舱室的监控视频。时间便静静流逝,这是份相当无聊的工作,凯风却有着十足的耐心,常能一坐就把整整一天都耗在些繁乱的数据和信息流之中——
但今天,他大概很难继续享受这样的宁静时刻了。
“凯风!凯风!有情况!”一条蓝色的小龙突然凭空从光幕中钻了出来,它的头上顶着一对螺旋形的长角,紫罗兰色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半个身子依旧埋在光幕之下。凯风猛地抬起头,因为巴洛斯——专属于他的忠诚的人工智能VR助手——通常是不会在未经主人呼唤的情况下擅自现身的:
“凯风!刚才我的系统里,突然被强制置入了一条无法拦截、也无法被清理的视频信息,对方的代码非常奇怪,暂时无法破译,我想你有必要亲自过来看看——”话音未落,那屏幕便彻底脱离了小龙的控制,啪的一声陷入一片漆黑。巴洛斯挫败地低吼一声,凯风站起身:
“巴洛斯,直接播放视频。”
他的声音冰冷,凉森森的深碧色眼睛像一口望不见底的深井。巴洛斯沉默着执行主命,在屏幕画面亮起来的一瞬间,凯风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
五分钟后,寒山星舰的主舰舱门霍然洞开,这艘行星级战舰上航行速度最快的单兵作战飞船“宇宙锋号”像一道光一般冲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也是六岳星舰群的所有作战单位中,唯一一艘航速可达到光速级别的曲率驱动引擎飞船。过快的速度触动了安全监测系统的电磁波雷达,下一秒钟,刺耳的警报声便响彻整个舰群。凯风不知道这些——或者说,他已经无暇去管这许多。一段不长不短的星际飙车之后,“宇宙锋号”以一种近乎于坠机的狼狈架势,重重砸上了一颗地表星壤呈现出诱人绿色的行星。凯风咳嗽着手脚并用爬出已经摔变形的舱门,抬起头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不远处自己的好发小正如同一只等待解剖的红毛鼯鼠一样、四肢大张着被冰锥钉透在山石上。唔,也不能这么说,如果凯风当时还有余裕能仔细想想的话,他一定就会发现,洛小熠此刻的模样实在像极了远古宗教画里被钉上十字架受难的耶稣,神智昏沉、生命垂危——
而他现在当然没有余裕来想这些。正对着洛小熠的方向上赫然立着一台一人高的粒子射炮,炮口处已经开始发出危险的红光。炮台边仿佛还站着一个人——或者两个?但那都不重要。在他能进行任何实质上的思考之前,凯风就已经一合身挡在洛小熠身前、正冲着那吞蓄着危险红光的粒子炮口上扑了过去。下一个呼吸之间,他突然不太能感觉得到自己身躯的移动,胸腹中央传来一阵凉意——他的视网膜终于延迟了许久地捕捉到了,一道红线。
然后,红色变大变深,瞬间在视野里蔓延开来。
(二)大保国
洛小熠不见客。下属、同伴、朋友、他向来都会忍让三分的东方末和他一直都非常尊重的百诺,谁来都不见——连派过去的军医都被他连打带骂地轰了出门。军医屁滚尿流之后,倒还真让他得着了约有半个钟点那么多宝贵的安静时间,能够一个人呆坐在角落里望着天花板发呆。于是,当这奢侈的独处光阴再一次被一阵不识趣的舱门开合声打断时,他毫不犹豫地扯下一只臭鞋扔了过去。
“……小熠,你就这么招待你的老师?”
洛小熠顿时像一根弹簧一样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
“席、席罗老师?!”他结结巴巴地说,在那一个瞬间里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消沉:
“怎么、怎么是您……我,对不起、不不是,等一下,您、您不是应该在龙武主舰群——”
“哦?你还知道?”
长发斑白的席罗中将对他挑眉:
“你还知道我本来应该安安稳稳地坐在龙武的中控室里?那你也该知道,当我最得意的门生、我有意托付衣钵的关门弟子、我从小养到大的侄孙子,就因为一次区区的上星任务,不仅折腾得遍体鳞伤失魂落魄,甚至还绝医绝食地闹毛病,闹到能劈头盖脸地对着他亲老师飞鞋子的地步时——我怎么还可能安稳地坐得住呢?”
“……”
洛小熠没有回答。他那因为席罗的到来而条件反射性绷紧的身板和神经,再次山崩水泄地软回了一根面条,军容军纪都不知道被扔进了哪条狗的肚子里。红发青年背靠着墙慢慢地出溜到地上,抬起手来捂住了脸。
“我不知道,席罗老师……我不知道。”洛小熠喃喃:
“我是真的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知道我在玄叶星落地,出舱时的状态一直十分良好,宇航服对那颗行星的大气调试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着陆点选的不太好,是在一个很深的峡谷里,其中的星壤呈绿色,没有生命存在的痕迹,但周边散落着许多耀眼的棱形红色晶石。我记得自己盯着那些晶石看了一会儿,想去收集一些样本,然后……然后我就好像被蒙住了眼睛一样,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记不住,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全都昏昏沉沉的——我唯一能清楚地记得的,就是,就是凯风——”
他的喉头被哽咽塞住,于是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席罗在一旁安静地看他的弟子将脸埋在掌心里哭泣,一言不发。许久,洛小熠终于双手搓了搓脸仰起头来,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席罗:
“就是凯风满身是血地倒在我的前面,肚子上开了一个大洞。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这个天杀的场景就像是被烙在了我的脑子里一样,睁眼闭眼,我都只能看得见铺天盖地的凯风的血。我觉得天都塌了,我想去救他,但我居然挪动不了哪怕一根手指,我就……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血越流越多、最后都蔓到我的脚下……”
他停顿了一会儿,用力平息着自己声音中的颤抖:“再睁开眼,我就已经回到了这里。我问他们凯风在哪里、凯风怎么样了——他们、他们竟然都跟我说,不知道?!他们竟然说不知道,还问我是不是发了疯。我要去找凯风,就给我上镇静剂、束腹带,关条畜牲一样把我锁在这里——”
星火星舰的红发中校副舰长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身为军中精英本该拥有的冷静自持,一双暗红色的眼睛里烈焰燃烧:
“席罗老师,请您起码给我一个不至于太扯淡的说法。不然,我将向人类联盟最高军事法庭就六岳星舰群漠视作战人员的生命安全、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的行为,提起诉讼。”
纯白色的医疗舱里顿时陷入一阵粘稠的寂静之中。席罗看着洛小熠,像是在思索着些什么,而年轻人毫不畏惧地回视,目光坚定又愤怒。半晌,年长的将军终于妥协了一般长叹一声,在治疗椅上缓缓坐了下来。
“小熠,你要有心理准备。”席罗道,“很多时候,无知反而是种幸福,因为真相可并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洛小熠道:“我什么都不怕,就怕像个十足的蠢才和懦夫一样,被全世界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连一点动动脑子、睁开眼睛正视这个世界的勇气都没有!”
席罗再次叹了一口气。
“你刚刚的描述里,提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玄叶星上的红色晶状矿石。在将你救回之后,月空星流舰组织了一次针对出事峡谷的专门考察行动,采集了大量相关矿物、土壤样本。化验发现,那些红色的晶矿具有非常罕见的特质,它能放射出一种波长特殊的辐射,使处在辐射范围内的人类产生幻觉、神志昏沉,可达成的致幻效果与神经性毒气类似,我们将其命名为狂蝶晶……”
“我他妈的才不在乎什么狂不狂蝶!!我问的是凯风——”
“问题就在这儿了,小熠。”席罗安静地看着自己濒临爆发的爱徒:“我刚刚说到了,在玄叶星采集的样本中,包括狂蝶晶矿和当地星壤。按照你的口述,凯风当时曾挡在你的身前受到致命攻击、大量失血,但救援队到达时却只找到了你一个人,现场更看不出任何一点人类大面积外伤失血后一定会留下的血液痕迹。月空星流舰的采样员以你出事的点位为中心,在方圆50平米内采集了大量星壤样本,但所有的样本里面全都检测不到凯风的血液细胞——反而有不少你的。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小熠?”
席罗的目光中泛着怜悯和痛惜:
“这意味着,你所看到的凯风为救你而身负重伤的画面……很可能仅仅是你大脑受狂蝶晶矿放射性影响而产生的幻觉而已。”
洛小熠:“……”
洛小熠:“你的意思是,其实凯风没去玄叶星上捞我,他就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过,还一直好好的,而我看到的那个玄叶星上的凯风,就是、就是我想多了?”
“……”
席罗的沉默和他老眼中那愈发浓郁的怜悯令洛小熠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突然不再想让自己的老师继续说下去——但龙武帝国的将军已经张开了干瘪的嘴唇,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灌进洛小熠的耳朵:
“不——他确实在你出事的时间段里去了玄叶星球。监控记录显示,在你刚出发执行上星任务后没多久,凯风收到了一条视频信息。观看视频后,他的神色大变,立刻用舰长权限越级发布操作指令调出‘宇宙锋号’,驾驶它飞向玄叶星方向——然后一去未归。我们试着去调那条视频、想搞清楚当时凯风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却没想到视频的源文件已经被粉碎到根本无法还原,追踪残痕发现,这是巴洛斯的手笔——也就是说,凯风命令巴洛斯毁掉了这条信息。你说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看到凯风扑在你面前,你相信凯风一定是想从一道致命的攻击里把你救下,对不对?但验伤结果表明,其实根本没有人救你。摸摸你的小腹,小熠,你就知道自己是结结实实地吃下了一记粒子炮。这些天为了把你的命从这记炮击中抢下来,法月和百诺都没怎么睡过觉。感觉到疼了吧?不仅是肚子疼,你的手也疼、脚也疼,对不对?看看你手脚上伤痕的形状吧!凭你对凯风的熟悉程度,小熠,你摸着良心问自己,这伤痕的形状,是不是跟凯风的佩刀冰魄龙刃的形状完全吻合——”
“——您到底是想说什么?”
洛小熠终于打断了席罗——他的声音干哑得令人心惊:
“您——想要逼我,承认什么?我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您是要我亲口、亲口承认——”
他急促地喘息着,最后竟然笑了出来:
“你居然要我承认——凯风才是那个把我搞成这副德行的人?”
“如果你的理性已经可以让你意识到这一点。”席罗平静地说,“看,在我还没有做出任何评述、仅仅是陈述事实的时候,你就能够理解问题所在了。”
“我、不、理、解。”洛小熠一字一顿:“我——完全不理解!!席罗老师,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竟然会产生这样荒谬的念头、将这么多虚无缥缈惹人发笑禁不起任何推敲的嫌疑全都强堆在凯风的脑袋上,以求给他安上一个大逆不道的、叛逃的罪行——我不理解你他妈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该知道凯风,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与他相识的时间就是我生命的绝对长度——我能用的我的生命相信他!!他绝对不会……”
“小熠,用你的脑子冷静想想。”席罗道:“你出事之后昏迷了整整四天,醒来之后又闹腾了一天一夜,这足足五天的时间里,你军校同期的其他伙伴还有我这把老骨头都抛下自己的担子来到你这艘小船上,你以为我们都在干什么?陪着你一起睡觉、胡闹吗?我们是在为你找一个真相。关于这件事展开的一系列外勤申请、实验结果和调查报告堆满了十几个磁盘,是明确得不能再明确的证据将我们指向了那个结论,而非是我这个老头子在‘逼你’承认什么!难道你以为,我就会希望凯风真的是那个——”
洛小熠俊朗的面容已经扭曲:“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是!!!”
“……”
“既然是你自己要求我跟你谈‘真相’,”
席罗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声已变得无比严厉:“那就别在我们谈论真相的时候给我打起感情牌来——这是耍赖。洛小熠,把你口口声声的勇气捡起来,‘动动脑子、睁开眼睛’,别像个十足的蠢才和懦夫!”
洛小熠目眦欲裂,气喘如牛,呼吸剧烈到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的地步,真是让人担心他会有过呼吸的危险。席罗对他的表现显然有点失望,但那其中显然又掺杂着一部分长辈对着自己最心爱的孩子时才会有的不忍,于是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两厢沉默之间,星火星舰的报警系统突然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
席罗皱起眉头,又看了洛小熠一眼,才碰了碰身边纯白的触发式全息操作屏,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天,洛小熠的副舰长权限被完全收在他的手里代行职责,这位堂堂的龙武集团军副司令员处理起星火星舰上的事来也算轻车熟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下达任何指令,鲜红鲜红的警告字样已经像爆炸一样充满了视野——
“敌袭——行星级警报的敌袭?!还什么具体信息都没有,只来得及发了警告标志……”他愣了一下,就连一旁的洛小熠都被从自己的情绪里震了出来,猛地抬起头来。星火星舰还非常年轻,自从英仙座悬臂星门阵港口出航以来,这座战舰处理过的最高级别紧急情况,也不过就是小行星级别的陨石雨剐碰事件,可行星级——那就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了。此时什么争吵都得先往一边放,席罗和洛小熠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就往舱门口跑去,但在他们的手能碰到开关之前,医疗舱门已经自动滑开,两个卫生兵抬着满头是血的东方末冲了进来。
“——东方?!”洛小熠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墙上的操作屏这时才开始操着扭曲的机械音,后知后觉地传出警报的具体内容: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星火星舰遭遇……右后舱第三推进涡轮及同侧耐冷热涂装层受损,舰体……损毁程度……第一密封门被……闯入,击伤5……”
敌袭。高强度的攻击损坏到战舰的外推进动力系统,局部温度涂装层失效,大概率是舰体被击穿了……东方是第一批受伤的人。看伤痕,可能用是激光武器。洛小熠死死攥着拳头,根据断断续续的通报声快速建构着战情沙盘,但那屏幕一黑,扭曲的声音和雪花似的画面终于都彻底消失了。他和席罗跑出舱室,看到走廊上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互相乱吵吵地叫嚷着,惊慌失措,却得不到任何一份战情报告或指令安排——是入侵者完全摧毁了他们的通讯系统。但这……这可是全星际第一批装备上的最先进的中微子波束信息传导阵啊!即便是在他们曾穿越过的最荒芜、最危机四伏的星带云团里,中微子通讯也从来没有中断过,永远那么可靠、高效地高强度精准传递着信息——从理论上讲,只要能源供给充足,就没有任何目前已知的事物能阻碍中微子传信的脚步……
是什么样的入侵者才能摧毁整艘舰船的中微子通讯?
所谓行星级警报,大概还是过于保守了,这样的程度说是恒星级别的威胁都不过分。洛小熠心头发寒,他不报希望地试着呼唤了自己的AI助手烈古拉,意料之内地毫无回音,便咬紧牙,扭头向战舰的右后方跑去——多么可笑啊,在星火星舰这庞然巨物上,没有了便捷而无所不能的通讯系统,再怎样训练有素的战士一时间竟全都成了瞎子、聋子,洛小熠只能借着通讯完全消失前获取到的那一丁点可怜的信息来做出决断……但愿敌人还没有转移位置。红发中校在心中暗暗祈祷着,但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一阵很不详的巨响,像星舰建材碎裂的声音,夹杂着人的惨叫。响声由远及近,洛小熠慎重地刹住脚步,还缠着纱布的右手摸上了自己身后背着的佩刀。下一秒钟,他眼前防静电的纯白舰舱走廊墙壁上便霍然裂开一个大洞,爆开的纳米级建材和余力未消的冲击波直接把他打飞出五六米远,直直地撞上了另一面墙壁。青年军官龇牙咧嘴地单手撑住墙面,踉跄了两下才稳住身子。烟尘未尽的走道上,他握紧了自己的焱火龙刃,紧紧盯着那个破口——然后,他看清了那一路横冲直撞过来的杀伤性武器究竟是什么。
一只……拳头???????
远方的喧嚣声越发接近了——而那个人高的窟窿之内一片漆黑,只有那只白皙的拳头不动如山地冲在那里,像悬浮在空气中的一尊石膏像——或者说是上帝之手。洛小熠仿佛被魇住了似的傻呆呆地盯着它,过了好一会儿,当终于他意识到这只手的主人很可能就是把星火星舰折腾成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时,来人收回了拳,随即迈步跨出了黑暗。
“好久不见了,小熠。”凯风笑道:“能在这里见到活着的你可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你还好吗?”
他向洛小熠优雅地走来——他,凯风,凯风……凯风?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衣,披了斗篷,像往常一样高高地束着长发,看上去那么漂亮,和洛小熠心中梦里的每时每刻都一样美丽,但是——凯风?凯风……他的肚子,黑色的布料遮住了一切,他的肚子上有那个骇人的伤口吗?他是为了救洛小熠受了伤吗,是不是他因为太好强,伤口还没好全就跑出来……凯风,凯风还活着,凯风回来了,凯风,他看上去就像往常一样美丽……
……但凯风为什么会在这里?
直到那个身着黑衣的人走到洛小熠面前,红发军官也没能做出任何反应,他僵硬的脸孔看上去好像一具尸体,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能组成意义的声音——凯风对他的状态非常满意。他伸出右手,白皙莹润的、好看得不似人间能有的造物,轻轻地想要触碰洛小熠恍若死者的脸……
“叛徒——滚开!!!”
一声暴喝从他们身后的洞里传来,随声而至的是一道光鞭。蓝天画如闪电般从洞里窜出来高高跃起,御风龙刃中发射出由力场自由控制攻击的激光束,劈头便向凯风的后脑勺砸去。黑衣青年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分毫未变,身形却像一道熄灭的全息投影一样瞬间消失在了空中。女战士发出的攻击这下无人可挡,竟然落在了洛小熠的头顶,直直削掉他半把头发,差半公分就能给他脑袋再开个瓢。蓝天画连忙收住攻势,扑上前去检查扑通一声墩在墙边、恍若魂飞天外的洛小熠,而凯风便又像个鬼魂一样地出现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挑高了一边的眉峰:
“天画,你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不长记性。万一小熠竟然被你杀死了,我会很困扰的。”
“你——你还敢说——”蓝天画咬牙切齿:“在伤害了臭东方之后,你这个叛徒竟然还敢再拿你的脏手来碰小熠队长——”
“噗,天画,话可不能这么说。”凯风的话音轻柔得仿佛在哄骗一个闹脾气的毛孩子:“砍到东方末脑袋上的,明明实打实就是你自己的激光鞭……我只不过是为自保而把它的方向参数稍微挪动了那么几分而已。可挥鞭的手永远都是你的,害得东方可能会半身不遂地像个傻子一样瘫在床上流口水的人也永远都会是你,就算你把那只手砍掉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不要这样血口喷人、推卸责任嘛。”
“你放屁——”蓝天画的泪水与怒吼声一起夺眶而出,“东方末不会有事——”
“啊,是吗?我原本也希望如此,可你实在是让我有点厌倦了。”凯风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打了个响指。瞬间,他们身处的环境陷入了一片彻底的黑暗,并且那黑暗还在沿着走廊向更远的地方无限绵延而去——灯灭了。不仅是灯,一切能够发光的设备都在熄灭,星舰上的每个角落里都有人们的惊叫声此起彼伏。洛小熠依旧一动不动,而蓝天画退后两步,紧张地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哦……别害怕,会有光的。”凯风语声轻柔,他们所处的空间便立即又恢复了明亮:
“我就是……把星火星舰上的电力系统,稍微掐了掐试一试。”凯风再次打了个响指:“没想到它是那么脆弱啊,断弦难续,我只好在这里燃烧自己的力量为你点灯。只不过……”
“东方末所在的医疗舱,大概就没有这么方便恢复供电了吧。”他微笑着看着脸色刷地变得惨白的蓝天画:
“那些需要电力来维持运转的生命循环系统,供给纯氧的泵口,乃至于手术需要的无影灯光,起搏器和除颤仪……啧啧。”
“你做不到的,你——”
“你知道我做得到。”凯风道,“你知道的,你亲眼所见——你知道我想做到什么都可以。”
橘发女军官的腿一软,重重滑坐在地,她翠绿的一双明眸现在跟洛小熠的一样发直发愣。蓝天画终于闭嘴之后,凯风总算能获得他所渴望的宁静的对话氛围——而在这宁静之中,他们也得以听到遥远的地方隐约传来的,月空星流舰的女主官百诺的声音:
“快点,往这边来——向着光走!敌人大概率就在这里,都给我提好单兵光源,电磁兵退后,激光兵和火器兵压上来,次声波队装备上肩打开保险;通讯兵,用跑的去把生化队也叫过来……所有人,向着光走!!时刻警惕敌人——”
“啊,百诺。”凯风轻快地说,“总算是来了个勉强有脑子的。虽然她的出现多少会有点影响办事效率,但我必须承认,听到那聪慧的声音还是令我倍感亲切与慰籍:因为她这样聪明人的存在,人类还是有希望的——”
他话音还未落,御风龙刃的光鞭便又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快给我恢复供电!!”
蓝天画像是被百诺的声音惊醒了。她现在仿佛一头狂怒的母狮子,激光便是她的爪牙,悲怒交加让她的力量和速度都骤然猛增一个层级,更让她的怒吼声嘶力竭:
“快!!恢复!医疗舱的!供电!!!!叛徒!怪物!供电、供电、供电!!!!”
“供电!”
“供电!!供电供电供电!!!”
凯风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疲倦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居然连躲都不躲了。纤细的光鞭凌厉如菜刀切豆腐般丝滑地从凯风的脑壳砍进去,将他一劈两半,两半的凯风就那样冷冷地看着他昔日的同袍。御风龙刃的光鞭抽出,那两块凯风就像两汪同在一个容器之内的水一样,飞快地又融合在一起。背后传来一声枪响,是百诺领着人赶到了。凯风还是一动也没动,但他的身体上诡异地直接……豁开了一个标准正圆的洞???那发子弹就那样通畅无阻地、精准地从洞的圆心里穿了过去,又铛的打在凯风身前洛小熠的耳朵边上。蓝天画的哭喊、百诺的惊叫和质问,战士在忙乱恐慌之中激发的枪炮、声波和被自己人火力误伤到的痛叫声乱成了一团。在这地狱一般的混乱中,只有高斯模糊成几乎看不清人形的凯风和瘫在地上的洛小熠……是安静的。
洛小熠的眼睛动了动,蜷缩起腿脚,慢慢地扶着墙站了起来。凯风专注地看着他。
“够了……够了。”洛小熠嘶声道:“都给我……闭嘴,闭嘴,我说——”
“——闭嘴!!!!”
啪、嗖。蓝天画的御风龙刃在那声怒吼中安静下来的空气里响过了最后一程,凯风一改先前消极不抵抗的作风,劈手一把捉住了那根由激光组成的鞭头,然后用力一攥——御风龙刃就这样化为飞灰,消散无形。蓝天画力竭地跪倒在地上,崩溃大哭起来。
“凯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小熠哑着嗓子问:“告诉我……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熠,告诉我,你说的‘这样’是‘哪样’?”凯风似笑非笑,将他刚刚毁灭过一件神兵的莹白不似造物的手缩回到斗篷之下。
“你他妈别给我装傻!!”红发战士暴怒道:“‘哪样’?!就你这样——所有的一切!!!你他妈告诉我,在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怎么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我听不太懂。”漂亮的蓝发青年歪着头,“这样啊、一切啊……到底指的是什么呢?你所在乎的又是什么呢?我这个不神不魔的人,我这张不人不鬼的脸——也能算是其中之一吗?”
洛小熠的浑身都颤抖着,深红的眼睛里噙着一泡沸腾的泪水。他紧握着焱火龙刃的刀柄,好像下一刻就也要像凯风一样把刀捏碎:
“我当然——在乎你!我在乎你,比一切都更要在乎,所以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你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他破碎的声音里,黑衣长发的美丽青年仰天长笑。他笑得眼泪都划过脸颊,泪滴落在战舰的地板上时就像火苗舔舐宣纸,将那无坚不摧的合金烫出一个极深的洞。他狂笑,笑声里,他的灵魂像在奥林匹斯的高山之巅一般以雷电的力量降落:
“洛小熠,你觉得自己就像太阳,是不是?旭日东升、生机勃勃、充满希望,能做到一切自己想做的、能知道一切自己想知道的——哈!可你别忘了,太阳,早在两百年以前,就已经被人类抛弃了——抛弃了!人要造自己的舰船、追自己的光源,你这自以为施舍恩泽的光明之主,你的心愿、你的存在本身——都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三)空城计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翻~~~影,
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我~也~曾……”
……有那么一点点的,吵。
凯风睁开了眼睛——身上、特别是肚子上,都还是很痛。他不知道如果一个人被扔进恒星级星际间战舰的反物质发动机里,任由体内的每一个正负粒子互相碰撞、爆炸、湮灭会是什么感觉,但他想不会比这个更糟了。真他妈疼啊,哪怕是一百门粒子炮同时轰在身上,也不该有这么疼啊——
“大人,实验体醒了。”
他听到一个……好像有点熟悉的声音,不大,但在一片吵吵闹闹的咿咿呀呀声里还算清晰。凯风用力眨了眨眼,将脑袋缓缓偏向刚刚发出声音的位置,只瞧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他的晶状体在长时间的待机之后,还没有做好突然开始工作的准备。影子见状,非常善解人意地又往前凑了两步,好方便他从头细看。凯风憋足了全身的劲儿死死盯住那乱七八糟的一团,渐渐的终于能够辩识出一些事物:黑色的长斗篷,斗篷之下紫色的、破麻袋片一样的裹身布,缠住下半张脸的白绷带,绷带包裹住的塌鼻梁上顶着的、遮住眼睛的红色墨镜……
然后他咚的一声从理疗床上滚了下来。
“你——是你?!”
他狂怒地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惜一用力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软得仿佛被抽空了骨头,再怎么拼命努力也只能像条蚯蚓似的在地上扭股儿糖地打结。颈椎倒像是功能恢复得比较良好的器官,如果使大力发一发狠,就能带动起头颅轻微地偏转几度。于是凯风使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总算把头扭到了一个勉强可以用余光瞄到那个紫麻袋片木乃伊人的位置,从喉咙里挤出狺狺的咆哮声:
“你——你跟席罗那个老丘八,到底把小熠怎么样了?!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麻袋片人不答,只是又把脑袋凑近了在地面上竭力蠕动着的凯风,仔细地透过那双红墨镜观察着他,然后低头往自己手上捧着的终端里极快速地录入信息——好家伙,原来这麻袋精刚才主动靠近还在床上的凯风也并不是什么善解人意,而就是为了方便他自己做实验记录啊!凯风气得七窍生烟,只可惜客观物质条件在这种情况下并不以精神力量为转移,为了保存体力,他只好就此收声敛气,只用自己最仇恨的目光怒视着那张鬼鬼祟祟藏头露尾的丑陋的脸——那张在神武科技节的抽奖典礼现场出现的、所谓“特等奖品赞助商”的脸,那张……
那张——在那个视频里与席罗对话的人脸。
紫麻袋精对凯风无能狂怒的目光同样置若罔闻,兀自从容地记录完了篇幅相当的一部分内容后,便将终端抱在怀里,向一处噪音源恭敬地躬身行礼道:
“大人,出乎意料——这次的实验体,表现出来的潜力比所有前期的失败品都要……好得多。实际上,他的成熟程度甚至同样远远高于我们对于假想实验体1号‘洛小熠’的同期预判。属下冒昧地认为,我们可以提前开始进入——终极程序。”
什……
“请求允许。”一个男人说——凯风意识到,他的声音跟那些哼哼哈哈咿咿呀呀的“城~外~乱~纷~纷~~~”是从一个方向传来的。眼见着麻袋精似乎完全不打算管自己,他便又卯足了劲儿,把脑袋拼命往声源方向拧,别说,还真让他给拧过去了——
然后他看到了一面挡得严严实实的帘子。
凯风:“……”
合着你搁这儿还是位“垂帘听政”的老佛爷呐???
“请求允许。”男人——老佛爷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但是,不要操之过急,不要冒进。和你一样,我同样也为这次这个意外捕获到的实验体如此……惊人的潜力感到震惊,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不能被急躁而浪费了宝贵的机会。在正式启动终极程序之前,先让实验体进入进入状态、在最接近真实的高烈度环境里培养一下耐受度吧。”
“喂……!”凯风终于忍不住插进话去:“劳驾您二位屈尊注意注意,我可还活着呢!到底要拿我做什么实验,是清蒸还是红烧,好歹知会我一声吧?!你们还提到小熠,那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也被你们抓来了?怎么说也让我们死在一块儿——”
“大人英明。”麻袋精道,一如既往地完全无视了凯风:“属下明白了。启动:‘降临’程序。”
“喂!!”
两根记忆合金从天花板的吊顶上垂下,稳稳地箍住凯风比蚯蚓还软的身子,把他头重脚轻地高高拎了起来;更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机械臂凑近前,在他的身体各部贴上密密麻麻的电极片;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凯风勉力回过头,刚好看到一条蝮蛇般的金属导管狠狠咬上他后背上的血肉,根据那发麻的体感来判断,导管嵌入的位置应该刚好在C5颈椎——脊椎骨上最脆弱的地方。凯风长叹一声,认命地低下头任这些铁长虫施为,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可是溜溜转着、尽可能往四下里打量:这是个黑沉沉的封闭空间,只有他脑袋上的那面集成吊顶之内隐约撒下了些冰冷的拟超新星灯光,照亮了下方地面上麻袋精的操作台、老佛爷的半扇帷幔帘子、以及凯风自己刚刚躺过的那张理疗……嗯?
那张理疗床上……怎么散了满床的束腹带碎片?就好像是先前被缚在上面的什么狂野的东西,在挣脱捆绑的时候把它撕碎了一样……可这张床上刚刚躺着的就是他自己啊?他明明也只是很——很轻松地、没受什么阻挡地、就从床上滚下来了的……难道这些碎片其实是在他还昏迷的时候,就一直被压在身下了吗?
……
总不可能……总不可能是他刚刚那么轻轻一滚,就把这些强互作用力的高强度束腹带,给滚断了吧?
由远及近的滑轮滚动声打断了凯风的思绪,他忙转开视线,就看见自己悬空的身体下方,麻袋精刚刚推来了一个装满水红色液体的一人高透明容器,现在正在把顶盖打开,冲着凯风——呃,或者说是控制着凯风的机械臂——做了一个请君入瓮的手势。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甚至还前所未有地冲着除了帷幔之后那位“大人”之外的其他存在——深情地,开了腔:
“雇心,雇心,告诉我,”
麻袋精凝视着那容器,语气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极尽轻柔:
“谁是这世界上最美味的培养基?”
凯风浑身猛地一抖,被这句神特么的话语惊悚出一身冷汗。而更惊悚的还在后面:他发现容器之内,那些漂亮的液体竟仿佛是对这句话起了反应似的,开始诡异地冒起泡泡,就如同被麻袋精的话音煮沸了一般。他还能闻到一阵奇香随着那些泡泡蒸腾而起,甜美的、清新的、汁水丰盈的,就像……呃,就像他们刚刚吃过的那个西瓜???
这液体……如果就是它叫做“雇心”的话——
它,是活的?
凯风咽了一口口水,果断地扭过头去,冲着半隐在阴影里的帷幔叫道:
“喂!这个穿麻袋片的家伙的那位藏头露尾的大人,你就不能告诉我,你们他妈到底要把我当成什么玩意的培养基——”
麻袋精面无表情地按下一个按钮,机械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凯风直接怼进了红色的溶液。在被西瓜香味包裹住之前,凯风只来得及再喊出一句:
“起码告诉我你是谁吧!!”
他劈头盖脸地掉进那一大瓶西瓜汁里。仿佛被扔进恒星级星际间战舰的反物质发动机里、接受每一个正负粒子互相碰撞、爆炸的那种痛感,再一次回到了他的感官之中——真是他妈的太疼了。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无一不为之颤栗颠倒,这样的疼痛究竟持续了多长的时间,凯风说不清楚,从单纯的感官体验上来讲,那绝对比永恒更加漫长。他甚至开始奇怪,为什么自己还能够拥有意识来承受这样的疼痛——难道这样的疼痛还不足以把包括他的意志在内的所有一切,都湮灭成齑粉吗?
……等等,奇怪,想不通了,什么叫“他的意志”——“他”是谁?“意志”又是什么……“想”这个动作的施予主体,就是“他”吗?
——但“想”又是什么……“想”是在哪里进行的呢?天地四方、古往今来,又有什么能够存在能承受得起一个“想”字……
半梦半醒,半生半死之间,咿咿呀呀哼哼哈哈的声音一直在持续着。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声音嘈杂又含糊,呲呲啦啦的电流声贯穿始终,但又唱得热闹,像是从遂古之初传来的死去白骨之间狎昵的呢喃。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
凯风从容器里扑了出来。痛感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逐渐消失了,只剩下西瓜的香味。太甜,甜得让人头晕。他跪着,双手撑住地面喘息,眼前铺天盖地的一大片都是溶剂的红色,容器的碎片仿佛正被他跪在膝下、按在掌心底……皮肤被碎片刺破了,应该是这样的——但他有点搞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凯风试着抬起一只撑地的手来看,发现自己看不清。他的视线变得很模糊,理性判断告诉他应该离得很近的东西,从感官上来判断却又离得很远……视觉在丧失。接着,他又试着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意外地很顺利。甚至顺利得有些过头,他感觉自己仿佛正在真空里失重地飘着,每一步都那么轻盈。虽然眼睛已经几乎看不见了,但触觉还在、平衡感还在、脑子还在……凯风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步幅。他莫名觉得,如果不控制的话,从天南到海北,也不过就是他一抬腿的功夫而已……
然后他就一脚踩了空。青年人纤长的身子猛地一歪,重重摔在地上——可是在大脑的预判中,刚才的这一步从步幅到抬腿高度到步速,明明与前一步完全没有变化……他想要伸手去撑起自己,却花了比预期久得多时间都没能让手臂按照想法动起来。于是,在他终于重新捡起意识的时候,凯风发现自己正仰面朝天地晕躺地上——他刚刚从一条楼梯上滚了下来。
……可是,等一下,可是哪里来的楼梯呢?他在被投进容器之前,看到自己所在的空间……不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封闭空间吗?
想不明白。
那就不想了。他扶着墙将自己从地上拖起来,但又不太能确定自己扶着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不是墙,因为它摸上去像块粘腻的面坨一般又虚又软,甚至还在来回魔幻地扭动着——哦,他的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天灵盖和后枕部的头皮都如同过了电一样的发麻,凯风抬起头,发现视力似乎稍微恢复了一点点,因为眼前开始浮现出一些……看起来像是六岳星舰群里统一制式的、舱室走道和天花板的模糊画面——虽然那些东西都有点变了样子。直线变成了曲线,物品变成了色块和波点。世界的画风从伦勃朗走向达利、再从达利走向布拉克,又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用力攥了一下似的,歪歪扭扭地撞向了抽象主义,五彩斑斓的黑里闪耀着金色的光斑。
大脑终于不再能支配他的肉身了。
唉,他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又能懂得什么呢?兽星佑,我真想提着他的耳朵,把世界的真相都统统地往他脑子里灌进去……我们正在教他如何与暴怒的大自然做角力呢!孩子,你要叫狂风把大地吹进黑色的海水里,要叫泛滥的波涛吞没陆地,然后让万物都变成你想要的样子——或者归于毁灭;你要叫一颗恒星沉没在另一颗的星核里,所有氢和氦的爆炸,也抵不过你一颗眼泪从脸颊上坠落时所携的那点微末势能;你要让黑洞吸干自己身上每一滴凡人的血,好把一切都付托给不可知的力量——就在你这渺小的一身之内!
“……”
“现在,你有资格听我对你问题的回答了。”
凯风睁开眼睛,看到一道熟悉的帷幔冲自己微笑,那微笑的帘子对他说: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在心里偷偷给我起了什么怪名字,但从现在开始,请叫我星魁。”
“我知道——我看到了。”凯风缓缓地落座在虚空之上,一双深井黑洞般的眼睛无悲无喜:
“臭名昭著的头号‘罗刹’,坐稳了人类联盟黑名单榜首的极端生物科学能非法人体实验基地——‘罗刹研究所’的第一负责人,星魁大人。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可真是难以相信,一向以剿灭罗刹为己任的龙武将军……竟然真的会跟你们私相授受、交易往来啊。”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就好像这次你跟筷子捅豆腐似的捅穿了人家龙武帝国前哨的战舰,立场的转换就是这么简单。”老佛爷——帷幔——星魁恍若哄小孩子一般打着哈哈,凯风嗤笑一声抱起手臂,就听到帘子里的人话风一转:
“你能——你刚才说,你‘看到了’?”
凯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星魁那向来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声音里,便第一次透出一点不确定的试探:
“你能……你能看得到多少?比如,我的过去、我的未来……你都能看得到?”
“没那么全,没那么远——但也足够了。”凯风道:
“比如就足够让我看清楚,我身后的这位活得活像个麻袋精的兽星佑先生,到底是怎么把种着‘雇心’的西瓜偷渡进龙武的舰群、怎么跟席罗那老匹夫达成邪恶的共识、又是怎么在玄叶星上,拿着强度高到足以激活‘雇心’靶细胞受体、也足以杀死没在身上培养‘雇心’的倒霉蛋的箭簇式高能粒子生成机,向我和洛小熠开炮。嘿嘿!我和洛小熠都没死,偏生竟是他自己的亲哥哥,只吃了些从炮膛口逸散出的辐射余波就爆体而亡——可也真是老天有眼!”
凯风扳着手指头做作地一个个数,然后撩起眼皮来冲星魁的帘子咧嘴一笑:
“诶你说,要是我现在像杀了他哥哥那样,把他也嘭地一声炸掉——怎么样?”
“如果我说‘不怎么样’,”星魁苦笑,“你会听吗?”
“那要看我心情。”
凯风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倒还真意外地没对紫麻袋精兽星佑先生动杀手。他现在同样裹着一袭浓黑的斗篷,整个黑漆漆的身子都毫无凭依地悬浮在虚空之中,只有一只脚尖虚虚地点着地,就好像半空中其实隐藏了一个肉眼看不见的沙发在供他安坐一样——但说实在的,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重力?”星魁问。
“重力,小儿科的把戏。”凯风点头,继而皱着眉点了点星魁的帷幔:“无论如何,在我们正式开始之前,你就不能先把你帘子后边的那个噪音生成源处理一下吗?自从我被弄进你这鬼地方,那该死的鬼东西就一直在那儿咿咿呀呀的响,你都不烦的吗?”
“哦?嫌吵?”
时间仿佛停滞了片刻。再开始流动时,星魁已经关上了他的播音机,久违的安静让凯风实在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一声轻笑自帷幔后漏了出来,那笑声里星魁罕见的局促已经消隐无踪——他又重新变得从容了:
“我倒真没想到,一个已经被‘雇心’培养得无限接近于神的存在,竟还会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振动声波而心神不宁。怎么,凯风——你不能够悦纳那古老的声音里传递出来的力与美么?”
“我只觉得它吵闹。”
“真是遗憾。”星魁摇头:“那首曲子叫做《空城计》,来自‘人类之声’——一盘人类在生命历程中幼稚的口唇期里向宇宙胡乱投掷的唱片。我拾荒时捡到了它,意外发现这玩意儿竟还能听……而且还很好听。说真的,你该学会从这种远古的智慧里汲取营养,而不是浮躁地嫌它吵闹……”
“想不到,你星魁一个狂热的未来激进主义者和生命科学技术焦虑分子、会把道德戒律扔进不存在的永动机里当燃料烧的进化论的狂徒,”凯风烦躁地用一串人身攻击打断了星魁的安利:“这样的你竟然也有脸说什么‘远古的智慧’吗?”
“当然。”星魁怡然地说,“我们能活到今天,不全都是仰仗了这种懵懂的远古智慧吗?要知道,今天你我的大脑,跟那个在千百年前的唱片里唱出《空城计》的古人的大脑可没有半点差距。人类实在把光阴糟蹋得厉害,以为自己登上了太空、穿越了银河,就真的功德圆满、成为了宇宙之王——放屁。稍微花点功夫,用力转转自己那颗原始人的脑子就能知道,生命的进化在我们这可悲的肉体上是停滞的。年岁白白地增长,对这世界、乃至于对己身的掌握却没有分毫的进步,脆弱得像个什么都能杀死的孩子还天天活蹦乱跳自我感觉良好——真是还不如去做个原始人,起码能够拥有时间……”
“所以,”凯风再次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你想要‘雇心’?”
“所以我想要‘雇心’。”星魁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听烦了,我闭嘴,我闭嘴。不过,就我收集到的资料来看,你原本可是个在清谈玄理、辩古论今上颇具耐心的好孩子,不想今日竟表现得如此没趣——啊啊,凯风,我知道了。”
那欠锤的帷幔精兴高采烈地恍然大悟道:
“——其实,是‘雇心’,还在造你的反吧?”
“……”
“哟哟,瞧着白白的小脸儿……难受吗?恶心想吐?……啧啧,何必在我面前还这么死要面子地逞强呢?”星魁情真意切地咋着舌:“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心里都明白,你这次回来居然还能跟我这么心平气和地交流,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个毛茸茸的小问题吗?尽管对我放心,我必能帮你驯服‘雇心’,它毕竟是我的造物——至少现在,我还多少能算得上是你的医生(doctor)的。”
但他的语气就……兴致盎然到简直让人想把他直接锤飞:
“放心放心,快来,赶紧畅畅快快地跟我讲讲,那是什么感觉——”
“……”
凯风勉强压抑了一下内心暴涨的“被人当成猴看了”的怒火,瞪了那面八风吹不动的帷幔半晌,才终于磨着牙开口道:
“我……不太能感觉得到我的腿。”
“我想这问题应该不大,”星魁立刻接茬:“毕竟你也不是总能感觉得到你的肝……哦不不不,别动气,我的意思是——”
“假设你只是不能感觉得到你的腿,”
星魁循循善诱:
“那也就意味着,除了你的腿之外的其他一切——你都能感知得到,包括我刚刚提到的你的肝、以及你的脾、你的心、你的大脑、以及你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元……是也不是?哈哈!哈哈!”
凯风并没有点头,然而这已经是一种默认——于是罗刹研究所的疯狂科学家像神经病发作一样大笑起来:
“这可是太了不起了!你在这之前能够想象的到吗,凯风?你的身体器官对你而言,曾经是完全隐形的——你本不可能从感性与理性的双重层面上正确认知你的肝脏是如何排出毒素、心脏是如何泵出血液、大脑是如何组织思考……但现在,你竟然能知道!能知道!!哈哈哈哈哈哈!这是神才能做到的事——是神才能做到的事!!”
“你他妈的,”凯风咬牙切齿:“我问的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我的腿,不是我为什么能感觉到除了腿之外的部分——”
“天啊你这小朋友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多大点事,这不过是你的大脑改造还没进行完全,感官负荷一时有点超重过载了而已,这很正常,过一会儿就好了。”他妈的,他几乎都能穿透那层帷幔看见星魁不屑一顾地挥手的样子,这欠揍的老混球——“关于腿的这点PASS,下一个——你还有什么不舒服?”
凯风紧紧地闭着嘴,打定主意绝不再给这狗东西泄一丝半点的信息出来,他看出来了,这玩意儿才不是想为他缓解痛苦,就是纯粹地想看热闹!然而山不去靠近穆罕默德,穆罕穆德却可以自己走向大山——星魁自己接口道:
“是不是这样呢?我当然无法想象到那种情景……但是凯风,我冒昧地猜测,世界在你眼中,一定变得很不一样了吧?”
“比如我——或者兽星佑,你现在看向我们的时候,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一摊恶心的下水肉饼,还是一张光怪陆离的纸片,还是一堆层层叠叠的以你无法描述出来的拓扑结构媾和而成的难以名状物……换句话说,你的眼睛里好像能够收录进世界无限的真相,因而像我这样肉虫一般可悲的生命呈现在你面前时,就会因为细节过于堆叠的铺陈和面积体积的有限,而显得那样令你头晕目眩、几欲作呕……”
他的声音就像一条吐着毒信的蛇:
“是,还是不是呢?”
凯风的喉咙被这蛇的毒牙咬住了——他不能不想到那样的世界,从伦勃朗变成达利再变成布拉克,他在宇宙的真空里精准地踩着每一个空间节点散步,徒手撕裂星火星舰的外壳简单得好像推开一扇没上锁的门,整条船上的电能都如同一只被打湿翅膀的蝴蝶一样易于捕捉——他现在眼前的世界。
凯风说:“是。”
“哦,天呐……天呐。”
帷幔之后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虚弱。一个为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地沉浮太久太久的人,一朝大愿得遂时,往往就会陷入到这样的虚弱当中,就像一个病危的人在交代完后事之后差不多就该咽气了一样。星魁陶醉地享受着这恍若死前的安宁——直到凯风开口打破了它。
“我曾一度失去过五感——完完全全地失去。”他听起来宛如铁石:
“先是视觉,然后是触觉、听觉,当然味觉和嗅觉这两种我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拥有过——那种感觉就像是……无死无生,无始无终。我想听听你对此的解释。”
“何必再拿这个来试探我,你的心中早有答案,不是吗?”星魁轻轻笑道:
“五感的失去仅仅是为了重新获得而已。我们用眼睛看到光线,用耳朵捕捉振动,用皮肤定位压力,所有这些本质上不过是电、磁、波、粒的杂乱波动和无序信号,只不过在人脑的处理之后才形成了所谓的‘画面’或者‘感知’——而真正的、永恒的‘真实’是什么样的呢?凯风,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了。人类这脆弱渺小的一身成就了我,也限制了我。两百年前地球基地被抛弃、星际人类从太阳系启航时,我将冥王星改造成你脚下的舰船以追逐星海。当时,踩着哈迪斯的地幔——也就是现在你所站立的地方,我心醉神迷地对自己说:多么伟大的史诗!可是这一切——跟你的存在比起来,又能算得了什么呢?你真的应该好好感谢我、感谢冥冥之中的命运让我在你身上种下了‘雇心’,因为从今往后,你便可以成为一个我们都无法想象的存在……像暗无一样,抵达所有我永远无法抵达的、比远更远的地方——”
“——我问你的解释并不是为了什么狗屁‘试探’!”凯风第三次厉声打断他的咏叹:
“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你会对你在我身上做的事、为你所犯下的这样灭绝人性的罪行,感到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忏悔和罪恶感——而你,根本没有!!”他端丽清秀的面容都开始扭曲:“既然你是如此渴望世界的真相、如此渴望向着永恒飞行,你又何必将这份变态的希望的蛊种在我的身上?!你以为我会感恩戴德?放屁!你——”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了,因为面前暗红色的帷幔正在缓缓拉开——星魁的真面目第一次完整而坦然地出现在凯风面前。蓝发青年有些发愣,那几近于神的雷霆怒火像是被某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冻住了。星魁含笑看着他——
一个通体赤红、头上有角、人首龙身、背生肉翅的怪物,含笑地看着这年青的神。
“如你所见。”星魁道:“并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不可以。我失败了。作为一种超夸克量级的极微生物能自驱AI病毒,作为通往终极之路的钥匙、能将人类的潜力挖掘到无限的暗无深处的宝具——‘雇心’可是很挑剔的。好几个我的得力干将都死在它手上,所以我只好满天下地找人类中最为优质的实验体。喏,你瞧瞧佑——他是唯一一个还能比我好些的呢,只长了条尾巴和一身鳞片出来。”一旁的兽星佑面无表情地解开自己的麻袋片,那暴露在灯光下的丑陋肉体看得凯风一阵恶寒。星魁用一种混杂着赞赏和迷恋的目光凝视着他:
“多么美……多么美的存在。力与美、灵与肉的完美结合,简直就是上帝的造物——我的造物!唉,龙武帝国那帮老东西,在养人这手上还真有两把刷子——看人的眼光也不错!我原先真的更想要洛小熠,可席罗手段用尽地给我推三阻四、到最后换来了你……换得好啊!我真是老糊涂了,竟然那么久都没想明白这点事:你一个寒门之子,在人类联盟对上个殖民星球的征服里,得杀过多少原住民、攒了多少战功,才能在24岁的年龄里就爬到跟高干子弟洛小熠一个位置?事实证明,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被自然选择的人,果然就是比朝中有人好办事的温室娇花少爷出息得多啊。嘿嘿,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一切都是最完美的安排……”
凯风叹了口气。看到星魁这副尊容,耳朵里又灌满了那家伙喋喋不休的疯话,他突然感觉没有那么耿耿于怀了。或许冥冥之中真有报应,星魁和他都杀人如麻且毫不悔改,所以活该现在落得一个不人不鬼、一个永不超生的下场。星魁依旧很兴奋,他赤红的兽瞳一闪一闪,盯着凯风的样子就好像永远也看不够:
“我想知道,凯风,我的造物——”他痴痴道:
“我已经坦然地将一切都展露在你的面前,请你也同样满足我。告诉我,你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啊,这真是我毕生的心愿!四维是三维时间的舞步,五维便是所有可能性的集合——你现在的眼睛,又究竟能够看到多远?”
“没什么好说的。”凯风冷淡地摇头,“世间万物都不过如此:从构成上讲是波和粒,从律法上讲是因与果,乏味到根本不想说出口。如果非要讲点有意思的东西,那就是它已经足够让我看到你的终点——星魁,我将赐予你安息。千万别他妈再去祸害其他人了,这个世界禁不起你这么折腾。”
“?哦不,等等等等,我知道你想到什么了,暗无在上,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我必须在安息之前郑重澄清,”星魁像是受了极大冒犯似的瞪圆了眼睛:
“——就算你不打算赐我安息,我也不会再去‘祸害’其他人了。我可从没想过要把你这样的‘雇心’培植体当做武器来批量生产或为我所用,从来没有过。那是席罗这类目光短浅的井底之蛙才会庸人自扰的议题。”
他陶醉地伸开双臂:
“我只需要你存在。你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能够证明人类的潜力和我们充满希望与美好的未来了。我,只不过是用尽了好奇心和我毕生的手腕——稍微往前偷看了看。现在,凯风——请你毁灭我。一个先知的宿命,就是被他所想要拯救的造物所毁灭,对此,我完全有心理准备!”
这红发红肤的异形怪物闭上眼睛,深深地吸进他的最后一口呼吸,向着头顶上方冥王星的遗骸高声吟哦:
“你不欠蚕虫一根丝,你不欠绵羊一片毛,你不欠麝猫一滴香——嘿!全着天赋的原形……脱下来吧!脱下来吧!你们这些身外之物!”
星魁狂笑着被湮灭在一片白光里。
(四)定军山
现在,一切都已经很明确了。
万恶之源首先是星魁。他老人家要是不搞出“雇心”,上哪儿都折腾不出这一串子破事。其次是席罗。这老不死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觉得生命科学前景太好油水不捞可惜,还是真的被星魁绘声绘色描绘出的那个“暗无”吓破了脑壳——哦等一下,好像自从他凯风“背叛”之后,席罗那蹲了二十年有余都未提过的中将衔,刷地一下子加成了上将,荣升龙武帝国集团军正司令员不说,还捎带着洛小熠也鸡犬升天连升三级——
那没事了。那实在太好理解。总之,席罗先是阳奉阴违地许诺将洛小熠交给星魁做“雇心”的试验品,后面却又暗箱操作,费尽心机地硬是把洛小熠捞了回来,踹了他凯风换进去……啧啧,真是难为了这老不羞。那些手腕也真是很漂亮——无论是席罗的、还是罗刹的。“雇心”在培养基中的化合态是一种如伊甸园里的智慧果一样红而甜美的存在,对于年轻没见过世面的星际人而言,想必是难以抵挡的诱惑。于是星魁和罗刹研究所的残兵们把待激活的“雇心”母株植入一个花大力气培养出来的西瓜里,让西瓜那红而甜美的细胞液与“雇心”融为一体,再把这个瓜包装成神秘奖品赠送给被选中的实验体,让实验体以食用西瓜的方式成为待激活“雇心”母株的短效培养基——那个幸运的中奖人本来应该是洛小熠。
席罗就是在此处进行了他的第一次微操,替换了中奖人——可惜不太成功。他早该知道凯风的东西就是洛小熠的。于是席罗又进行了他的第二次微操:在将洛小熠派到与罗刹约定好的玄叶行星之后,他掐准了时间——把自己跟兽星佑的交易视频向凯风发了过去。
“我已经按照约定中的要求,给洛小熠下达了单独前往玄叶星的命令。”画面里的席罗冷声道:“希望你们的箭簇式粒子生成机……能尽可能高效地实现目的。我忍痛送出自己的爱徒给你们做‘雇心’的实验体,可不是为了让他最后只能成为一个损耗数据的。”
“这保证我可无法给你。”西瓜的提供者、麻袋精兽星佑摇头:“‘雇心’是唯一一种有可能将人类转化为‘暗无’的终极基因武器,实验过程中不可能不出现损耗,你只能祈祷自己的爱徒身板够硬、运气够好。要知道,过于弱小的存在,在激活‘雇心’的射线前直接化为飞灰都有可能……啊,当然,你可以放心的一点是,无论这次在洛小熠身上进行的实验成功与否,我们都一定会与你共享目前为止的所有实验结果。在探索类神存在的路上,有罗刹为你保驾护航——人类的首功就一定非你席罗莫属。”
“最好如此。”龙武帝国的将军哼了一声,“我只希望能早日开发出可以与‘暗无’这样的类神存在相匹敌的可操纵武器,真是恶魔的力量啊……”
视频后面的部分,凯风没有看完——在意识到席罗对洛小熠下达的命令究竟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就立刻冲了出去——这正是席罗的目的。只要有一个来自龙武帝国的替补试验品抢在洛小熠之前接受了“雇心”母株的激发实验,哪怕只提前了一秒钟,席罗都算完成了与星魁的契约,罗刹就不能够再对受龙武保护着的洛小熠出手——而席罗了解凯风。他知道这个孩子只要一发现洛小熠身处危险之中,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救他,哪怕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凯风闭着眼睛,让拼图一块块复盘成形、拼出全景。真相其实早已被他盘出了包浆,但他依旧乐此不疲。呵,“暗无”,所有一切都冠冕堂皇地打着“探索暗无”的幌子……可好笑的地方就在这儿,在凯风被成功地制造出来之前,没有人能真正确定“暗无”的存在!一个想入非非的白日梦,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就因为如此,就为了这个,他、或者洛小熠、或者东方末蓝天画百诺子耀或者随便任何一个人的一生,就可以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毁掉!如此……
“喂我说,”一个不满的女声在他耳畔响起:“不是说要去干翻龙武吗?你怎么放完了狠话就一直在这儿坐着发呆,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凯风睁开眼睛,露出一个微笑:
“沙曼,有些时候你以为是我在发呆,但其实是你在发呆——你看,我这不是早就踏上了龙武的领地了吗?”
中微子通讯另一端的少女短暂地失了声,因为凯风此刻竟然真的正端坐在六岳星舰群那艘本属于他的寒山星舰中控室里——见鬼!她发誓就在上一次眨眼之前,这个装神弄鬼的东西还在冥王星罗刹基地的废墟里抠手指……行吧,他逆天,他有理。淡紫色短发的黑皮肤女孩瘪了瘪嘴,认命地继续调试通讯终端的各项参数。她原本也是一个星魁为培植“雇心”而准备的实验体,一直依附罗刹生活。托凯风的福,现在她不仅逃得性命彻底解放,连未来的人生目标都丧失了。凯风便说那好,我来给你一个目标——跟我一起干翻操他大爷的龙武傻逼吧。
沙曼答应了。但她依旧搞不清楚凯风究竟想做什么,毕竟——讲道理,凯风现在想要干翻什么人,难道还需要拉个垫背的吗?
……不过就冲他这个有坑的脑回路,还真难说。
脑子有坑的凯风正在兴高采烈地检视着寒山星舰。好亲切啊,你好,中控台;你好,量子沙盘;你好,聚变发动机样机;你好,超高频传感监视器……哦差点忘了,得给这监视器打个码,他可不想玩到半路正高兴时突然冒出些扫兴的东西来。被通缉什么的真是不方便啊,其实他上次回六岳真的就只是单纯想看看洛小熠是不是还活着……呃,虽然到后来越看越火大,就稍微发了点,嗯,小脾气……
凯风有点牙疼地叹了口气,将双手放上中控台的输入终端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信息波束在他的操纵下琳琅地兴起又湮灭——
他翻到了那个视频,那个就这样……替换了他与洛小熠两人一生命运的视频。
以常理度之,原本不可能再有任何一个人能看到这个视频,因为早在事发当天席罗就动用了司令级指战员的密钥,越过凯风的权限,强制巴洛斯执行了彻底粉碎视频源代码的命令——但“常理”显然远不足以将现在的凯风囊括在内。他恢复了视频,手指虚点在播放键上,欲按未按,代码和电波的蓝光映在青年无悲无喜的眼底。
星魁那老掉牙的播音机突然复活了,它的幽魂拉长了嗓子在量子空间内反复游荡着,杀之不死、毁之不灭。通讯器对面,沙曼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屏住了呼吸。
然后凯风,笑了起来:
“这一封呐、书信来得巧!
天助黄忠成功劳。
站立在营门高声叫,
大小儿郎听根苗——”
他的手指轻触屏幕,视频瞬间灰飞烟灭。接着是他的悬赏通缉令、他的身份卡、他的军功簿、他的档案底、他若许年来在寒山星舰上留下过批阅痕迹的每一份文件、乃至于他先前傻乎乎地藏起来的那一把西瓜籽儿……凯风将它们一一毁去,不留半点遗漏。最后一个被抹掉的是巴洛斯。主人“叛逃”之后,忠诚的AI被强制进入到休眠里,现在投影台上浮现出的小龙影像便是一副睡得正香的样子,鼻涕泡都冒出来了。凯风爱怜地看了它一会儿,终于轻轻吻上它的额头,巴洛斯便像一个被戳破的泡沫一样消失在虚空当中。
痕迹都消除了,下面要取缔的就是关系——可真是恼人的关系啊!青年白皙的手掌抚过空气的涟漪,那些涟漪如同琴弦,波动一根便能响出一阵记忆的变奏曲,凯风把它们统统挑断。沙曼瞪着这中微子传回的超现实主义画面,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原本跟我说的是:要回六岳星舰群干翻龙武大傻逼,对吧?”
“是这样没错。”
“可是恕我冒昧,我怎么看怎么觉得,”
沙曼瞪着屏幕:
“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你是在自己寻死啊?你现在疯狂地抹杀了自己留在这世界上的几乎一切痕迹,怎么,下一步就是要抹掉自己的存在吗?”
“寻死?”凯风笑道:“不不不不,我在觅活。实话说,到了这种地步,死亡已经杀不掉我——唯有活着才可以。”
“……你大可以换一种思辨哲理和修辞意味没有这样浓厚的表达方式。”
“人话就是大可放心,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杀得死我,我想死都没门儿。”凯风在被清理得空无一物的寒山星舰中控室里慢慢坐了下来,精准地顺着中微子波束望向通讯另一端的沙曼,目光柔和:
“但是,沙曼,我不能让人知道我活着——我需要让这个世界认为,我根本不曾存在过。”
“但是为什么?!既然已经没有人能对你产生威胁……”
“因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潘多拉的盒子。”
“……”
“只要世人看到有我,他们就会想到:‘啊!原来人类能够走到这样远的地方、成为如此令人仰视的存在——那么为什么下一个成为神的不能是我?为什么下一个造出神不能是我?’沙曼,你能想象那样的情景吗?上位者急切贪婪地横暴,下位者奇形怪状地横死,怨念与欲念会染黑整片星空——这太超过了,人类的道德还没有准备好。我曾赐予星魁安息,因为宇宙真的禁不起他这么折腾——而只要我存在,人人看到我,就都会成为星魁。我总不能把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一个个手动超度了吧。”
“……”
“哦不过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抹掉你的记忆,因为我相信你的品行,更相信你所经历的苦难,让你一定会守口如……喂喂?摩西摩西?沙曼?沙曼?……你是在哭吗?”
“我才没有——你他妈赶紧去死吧你!!”
“不要这样粗鲁嘛。”
凯风站起身来,对着虚空做了个鬼脸。沙曼只觉得眼前又是一花,屏幕黑了几秒,再亮起时,那人已经不在原先的寒山星舰里。这个新场所的装潢风格同样是龙武式的,极简、纯白,但相较而言多镀了不少金色,便显出些庄严肃穆的味道。凯风在屏幕里伸开双臂,很夸张地为她介绍道:
“欢迎来到——六岳山主舰!六岳星舰群中唯一一艘恒星级跨星际间作战战舰,拥有反物质发动机和备用宏原子发动机双核系统,性能强悍,也是眼下,我们的大将军席罗阁下落脚的舰船。”
他露齿一笑:“我来兑现诺言,给你看如何干翻龙武傻逼啦!”
“哦。”沙曼翻了个白眼:“怎样干翻?”
“就这样干!”
凯风兴致勃勃地一挥手,掌心里顿时多出了一截儿……绳子?最原始的、由已经绝种的亚麻纤维搓成的、手指粗的绳子?
“这叫‘结绳记事’,看!”他扽住绳子两端,在一头打了个活结,然后将没打结的一头向上方抛去。绳子顿时在反重力的作用下冲天而起,一直飞出了沙曼屏幕能看到的最远视界也没落下来——它仿佛直接就系在了天幕之上。凯风仰头看了一会儿,又松开了手里打着结的绳头,绳头温顺地垂坠在他手边,好像自开天辟地以来,它就一直沉默地等待在了这里一样。
“我做了个开关。只要一拉这个绳结,”青年人指了指绳头,“这艘恒星级舰船上的两个高能发动机:反物质的暗火和宏原子核聚变的白光——就会同时亮起。那样的能量之高,就像是无数个太阳同时闪耀在夜空,每一个造物都将在这虹光下迎来灰飞烟灭的宿命,六岳山主舰上的任何一个人、啊,以及席罗和他的科学团队所藏下的任何一份关于‘暗无’的研究备份——都无法逃脱。我要通过最原始的工具,让龙武最引以为傲的造物,自己毁灭它自己。嘿!”
“那你呢?”沙曼立刻接口,仿佛千万人的死去都不值一提:
“你呢?这样高烈度的爆炸……能够杀的死身在其中的你吗?”
“哦,这我其实也不太确定。”凯风把玩着那一截绳头,“因为星魁在创造我的时候……嗯,只用了反物质发动机,设置的激发烈度是‘降临’而非‘终极’,还是过于保守了。我还没有承受过这种量级的能量,到时候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坚挺如初、金身不坏,还是会成为某种量子幽灵、滚去与真正的暗无为伍,还是真的足够幸运到可以功德圆满、一步登天、成功死翘翘……我不知道。”
“……”
“但说实话,”凯风笑道:“我还挺期待的。”
“……你确定真的要这样做吗?杀死席罗、抹掉罗刹的研究记录、同时还能全身而退的方法,对于你来说应该有成百上千种吧?你一定非要如此吗?”
“沙曼,我坚持。”
“你说你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如何,但其实……你已经有预感,就是——你回不来了,对吧?”
“你真的很聪明。我相信你会有很不错的未来的。”
“那你的未来又在哪里呢?!这一绳子下去,就算是对你——也没有后悔药了!你确定自己这真的一点都不会后悔吗?你……不怨恨吗?如果怨恨,为什么要惩罚自己,而不是这个世界呢!”
“自从踏上玄叶星的土地,我就已经没有了未来,这样的怨恨是留给自己细细回味的,将它对准世界毫无意义,因为一切都早就无法改变。至于后悔?”
凯风好笑道:
“那是什么东西?和一个惯做杀人损己的尖刀的军人说这个,未免有点太扯犊子了吧?”
他或许真的被娱乐到了——或许又只是想宽宽沙曼的心——总之,凯风放开了那要命的开关,将右手抚上胸前,开始煞有甚事地咏起宣叙调:
“当我摆脱了这一具朽腐的皮囊以后,在那死的睡眠里,究竟将要做些什么梦,不能不使我踌躇顾虑。人们甘心久困于患难之中,也就是为了这个缘故:谁愿意忍受人世的鞭挞和讥嘲、压迫者的凌辱、傲慢者的冷眼、被轻蔑的爱情的惨痛、天道轮回的迁延、上官的横暴和费尽辛勤所换来的小人的鄙视,要是他只要用一截短短的绳子,就可以清算他自己的一生?谁愿意负着这样的重担,在烦劳的生命的压迫下呻吟流汗,倘不是因为惧怕不可知的死后,惧怕那从来不曾有一个旅人回来过的神秘之国,是它迷惑了我们的意志,使我们宁顾忍受目前的磨折,不敢向我们所不知道的痛苦飞去?”
凯风吟哦,继而大笑:
“放屁——都不过是些懦夫荒腔走板的文过饰非罢了。有些人说自己非得要知道死亡那边有什么,才能无惧无怕,我可不是这样的货色。我知道我活着原本为了什么,所以,无论怎样,都可以无怨无悔。”
他说着,手里便又重新捏上那截绳头。沙曼脱力地瘫在座椅靠背上,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凯风,你真的太过分了。既然你的目的从来就都是自我消解……为什么,这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里又要搭上我呢?”
屏幕里的蓝发青年垂下了眼眸,沙曼眼前的屏幕便瞬间熄灭了。女孩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凯风不得好死,额头上却突然传来一阵……极轻柔的触感。像蝴蝶翅膀扇动的微风,像柔软的花瓣……像少年俯身赠予的一个,温柔的吻。
“真的对不起。可能……我还是有点,太孤单了吧。”
于是沙曼终于知道,世界毁灭的方式,不是一声巨响。
而是一声叹息。
(五)创世纪
【……你就是暗无吗?】
【『暗无』?呵,你们人类,可真是我见过的最善变的物种。最开始呼我为『雅威』,不多时改换叫我『审判』,也曾以『穷奇』、『混沌』、『天命』冠我之名……也崇拜赞叹我,也无数次抢天痛骂于我,赞时呼我为『神』为『天』,骂时叱我为『鬼』为『魔』。一阵子狂信我,一阵子又干脆完完全全地否认我。方才消停了多些微末时日,我便又再出现在了你们口中,成了所谓的『暗无』吗?】
【废话真多,牢骚太盛防肠断——那是你过日子的时间单位太漫长了。几万年,对于人类来说是从原始蒙昧到星际遨游的长途跋涉,对你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暗无,这可不能骂到『人类善变』的头上吧。】
【真想不到,被人类坑害至于如此的你,竟然依旧对人类保有着这样的……根本无需思索就会立刻挺身为之辩护的、本能一样的忠诚呢。】
【……】
【啊~是我的错。我不该使用『你们人类』这样的表达——毕竟,你早已经不是一个低等卑微的『人类』了。对吗,凯风?】
【……】
【我是真的觉得很好笑。人类将日月星辰视作我的法身化生,又总爱把我的法身化生视作恶魔的代言词:当他们因为自己的行为不端而让己身遭逢不幸、甚至引起更大的浩劫时,就总忍不住要赶紧把那灾殃归怨于我——好像做恶人也是所谓命运注定,做傻瓜也是所谓上天意旨,做小偷、做强盗、做叛徒国贼,都仅仅是受到由我操纵的天体运行的影响,奸淫、嫁祸、种族灭绝,什么坏事发生都是因为有一颗由我代表的星星在那儿主持谋划!人类就这样理所应当地告诉自己,无论造什么孽犯什么罪,全都仅仅是因为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在冥冥之中驱策着他们——而已。明明是自己要跟人家通奸,却把他淫荡贪婪的天性归咎到一颗星的身上,真是绝妙的推诿!】
【……】
【就这样还骂我恶魔!就这样还骂我恶魔!!我看就冲他们对你犯下的那些事儿,没有什么比人类自己更能当得上『恶魔』的名头了!】
【……】
【怎么样,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
【?】
【不……人类并不是恶魔。】
凯风轻轻地说:
“他们只是……焦虑太过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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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凯风生贺活动预告·方舟之书】
“子夜,神看到人的罪孽日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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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大渊的泉源崩裂,天庭的门户洞开,雨落如泻。有洪水滔天泛滥在大地上,一座方舟随洪波而起。
神就对挪亚说,凡有血气的人,
他的尽头已经来到我面前。...
【2022凯风生贺活动预告·方舟之书】
“子夜,神看到人的罪孽日孳,
破晓,挪亚在祂的面前蒙恩。
清晨,大渊的泉源崩裂,天庭的门户洞开,雨落如泻。有洪水滔天泛滥在大地上,一座方舟随洪波而起。
神就对挪亚说,凡有血气的人,
他的尽头已经来到我面前。
因为地上满了他们的强暴,
我要把他们和地一并毁灭。
水能给你生命,
也能让你窒息。
正午,万物就都静灭。方舟之外,世界无声无息。
日昳,船落在亚拉腊山顶。挪亚放出的白鸽衔回一枚新叶,
黄昏,神便再次嗅到挪亚燔祭的香味。牺牲燃烧的馨香中,祂的心顿生懊悔。于是,
在子夜再次降临前,神将虹立在云彩之上,
与人立下永不毁灭的、天与地的新约。”
岁华流转,佳期又至。
6月24日是水象斗龙战士凯风的生辰,值此良朝,鹅群的太太们将以“方舟”为题,向我们所深爱的少年献上七份最诚挚的贺礼,并飨群贤。
凯风,愿你如泉瀑飞扬激荡,如湖泊静水流深,如江河万古滔滔,如海洋辽阔悠远。愿我此身得能与你共跻于这架方舟之上,青春无悔,同路而航。
一、活动日期
6月24日0点至24点
二、【tag】标注
#斗龙战士 #斗龙战士2 #凯风 #方舟之书
(根据各位太太的文章内容不同,其他tag个性化)
三、时间安排
1:00 罪愆之章
《罪与罚》@花齿轮
4:00 挪亚之章
《被遗忘的情歌》@一只愚蠢的雪鸮
7:00 洪水神罚之章
《恩典时刻》@神秘嘉宾(@腐草青桑 代发)
11:00 静默之章
《深蓝哀歌》@屈郢(嘿化进度100%)
15:00 白鸽与橄榄枝之章
《穿cashmere的狼》@甜醉
18:00 创世神的懊悔之章
《泉水之灵不准流泪》@幽晴萱
21:00 彩虹立约之章
《万方有罪》@腐草青桑
孟夏六月,草木扶疏。
凯风自南,翼彼芝树。
方舟为题,英华作咏。
斯晨斯夕,陶然忘归。
感谢各位太太的热情参与!6月24日,期待与大家准时相见~(wink
策划:全体成员
海报制作:@甜醉
文案:腐草青桑
6月24日,是斗龙战士凯风的生日。一个代号为“鹅群”的神秘组织,将派出七位身怀绝技的太太,为我们亲爱的凯风献上一份独特的生贺礼——
《方舟之书》
罪愆之章·一 ...
6月24日,是斗龙战士凯风的生日。一个代号为“鹅群”的神秘组织,将派出七位身怀绝技的太太,为我们亲爱的凯风献上一份独特的生贺礼——
《方舟之书》
罪愆之章·一 @花齿轮
挪亚之章·二 @一只愚蠢的雪鸮
洪水神罚之章·三 @一位神秘嘉宾
静默之章·四 @屈郢(嘿化进度100%)
白鸽与橄榄枝之章·五 @甜醉
传世神的懊悔之章·六 @幽晴萱
彩虹立约之章·七 @腐草青桑
经中的神用七天创造世界,
于是七天之后,我们的方舟为爱成书。
——6月24日,不见不散。
“哦,我的少年,我年青而恒长的河流!
让我的目光化作飞跃废土的羽翼,
让我的嘴唇亲吻你河面上满溢的美酒——
我是你怀抱间颠簸的小小纸船,
你是我生命里永不沉没的方舟。”
策划:全体成员
海报制作:@甜醉 @屈郢(嘿化进度100%) @古合鸟
文案:腐草青桑
【凯风中心·万象之境】弃海
死神·双归颂
星魁是一条很恶趣味的龙。
凯风一度怀疑这条烂龙心疼顶头上司过度得了什么毛病,自家大人被封印在个小破地方五百年就要让全世界都一起钻狗窝。
他好好地靠在自己的座椅上睡觉,黑暗力量突然从胸口攀附而上,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颈。这波下手的快准狠简直可以列入教学案例,凯风声儿都没出就被拖进一片混沌。空间撕裂带来短暂眩晕里,他想上一次这种体验还是罗刹炼狱,这次又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再睁开眼就跟一个巨大无比的龙头对视上了。
很难形容这是种什么感觉。凯风一句骂噎在嗓子里差点给呛着,下意识喊一句“星魁大人。”
什么真见鬼了,该死的老东西阵法不开净整幺蛾子,大事...
死神·双归颂
星魁是一条很恶趣味的龙。
凯风一度怀疑这条烂龙心疼顶头上司过度得了什么毛病,自家大人被封印在个小破地方五百年就要让全世界都一起钻狗窝。
他好好地靠在自己的座椅上睡觉,黑暗力量突然从胸口攀附而上,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颈。这波下手的快准狠简直可以列入教学案例,凯风声儿都没出就被拖进一片混沌。空间撕裂带来短暂眩晕里,他想上一次这种体验还是罗刹炼狱,这次又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再睁开眼就跟一个巨大无比的龙头对视上了。
很难形容这是种什么感觉。凯风一句骂噎在嗓子里差点给呛着,下意识喊一句“星魁大人。”
什么真见鬼了,该死的老东西阵法不开净整幺蛾子,大事儿没有鸡毛蒜皮多得很等话在他胸口绕了个圈沉进乌泱泱一片。
“您找我?”四个荧光色大眼珠子怼自己面前,刚睁眼的堡主大人默默把头低下以防自己被晃瞎,刘海片子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表情,让他非常顺利地展示了自己的不高兴,嚣张和不屑——凯风翻了个大白眼。
在帷幕的遮掩下,星魁两对瑰丽无比的眼睛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周遭在某一刻暗了一个度,凯风等了几秒没听到答复默默把头抬起来,视野里全是黑雾,星魁个老冤种——他是说尊贵的星魁大人,早就没了踪影,缺四个大灯笼照着凯风连自己脚尖都看不到。
这龙还能越活越童趣?费这么大劲把他薅过来就为了耍他?
显然不可能。
爱干什么干什么。顶头上司不见了就是爽,反正他现在是反派,凯风把腿一折,屁股往下一坐,准备让山来就自己。
他刚刚唤了两声巴洛斯,斗龙手环半点反应没有。被掐信号还是第一次,饶是凯风被整多了也有点气,他又在心里骂了两句混蛋。
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缺觉的倒霉玩意儿吗?半个时辰前刚从罗刹炼狱出来又要连轴转参加整蛊活动。人惨到了一种地步反倒开始自娱自乐,凯风想了想巴洛斯,至少他的搭档被一起困在这破地方。没拖累搭档,挺好。
他安慰了自己两句,好不容易拉起的紧张情绪稀碎,眼皮一合睡了过去。
“凯风,凯风。”
巴洛斯?凯风睁开眼睛,在看清眼前后猛地站了起来。他在后遗的恶心感里瞪大了眼睛,即使因为注视者刚睁眼布满白色噪点也能看出是龙武族的中式建筑。旁边的小宝贝龙被他吓了一跳,探上来抓他的衣角。
“凯风,你怎么了?”
他看到了龙武族。跟记忆里分毫不差,暖晴的天和永远的和煦。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已经呆了一天了!”巴洛斯甩甩尾巴,看表情是在酝酿一个笨蛋骂他,“元海长老去大殿后你就一直坐在这里。”
“我听到他们说元海长老背叛了龙武族,凯风,这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他说。
他的坚持和底线,所谓家从地基开始出现问题,连带着整栋建筑不可抗力地下陷坍塌,要把他的生活扭成一团乱麻线,解决办法伤到根系。而他是个胆小鬼,无能而懦弱,连回头都不敢。
“元海长老是个坏人吗?”
“元海长老是个特别好的人。”凯风盯着紧闭的殿门。
“大笨蛋。”巴洛斯抓紧他的衣角,又凑近了点。
“巴洛斯,”他有点委屈,“你少骂我两句吧。”
他们站的位置能看见大殿的正门,白昼被拉扯成长线,打在壁上像层层叠叠的屏障。凯风站了好久,直到大殿门口出现了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他最敬爱的元海长老,最疼他的小老头,会拼命吸气让年幼的他环住圆滚滚肚子,还要把他抱起来夸“我们凯风手长脚长,根骨绝佳,是习武的好料子!”
他的长老,什么事情落到最后都向着他,总叹着气说他太固执,要吃亏。
可是长老,不试试怎么甘心?
机会就摆在面前,困惑大于恐惧,是真是假他都想求一份。
凯风跟那个身影在虚空里对视,他的长老遥遥地看他一眼,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撑着栏杆翻下去,拼命地朝答案跑过去。元海长老走的好快,远方把影子和人一起吃掉,他无论如何都追不上。
周遭开始融化,把做荒唐梦的人赶出去。
他站在湿泞的虚幻中,巴洛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落在身后像个小尾巴。
“凯风。”
凯风突然觉得疲惫,空间半塌不塌,他转过身低头看小尾巴。
“巴洛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怎么不叫我主人?”
融化的景物被按下暂停键,从烂糊的流体凝结成晶。
“你太弱小了,不配当我的主人,”巴洛斯抬头看着他,是一双红色眼睛。永远无条件站在他身边的宝贝龙动了动小脑袋,“我要做最强的斗龙王。”
空间跟着巴洛斯的话碎,晶体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连脚下都开始开裂。凯风觉得有趣,准备打个商量。
“我们是搭档。”他把话说的理所当然。
“你背叛了我!”巴洛斯狠瞪了他一眼转过头,“你已经死了。”
哦对,他已经死了。凯风塌下肩膀,看上去难过极了。
“你要走吗?”他又问。
小宝贝龙不再回答他的问题,一步一步地前迈,直到消失都没有回头。
这幻境做的好逼真,凯风想。
做的这么厉害还在罗刹奶孩子真是屈才了,星魁该去建个梦境乐园,收入肯定比寒山星门搞贸易高。
擦过他衣摆的风又催着他向前走,层层迷雾推开,一个熟悉的人影略过黑幕奔向他,脚步声踢踢踏踏。凯风后退了一步。
他看到洛小熠,跌跌撞撞朝他跑来的洛小熠。
人在死前才会跑马灯,凯风想,我要死了。
他把短暂的十几个年头过了一边,从认识洛小熠到为他而死,从他们向对方介绍名字到交付后背,实打实的一生。
明明心脏在胸腔里平稳跳动,身体却变成了空罐头,只有情感在横冲直撞发出砰砰的撞击声。
直到洛小熠看到他,满身是伤的人眼睛亮了一下,露出极惊喜的表情,他几乎以为对方要给他一个拥抱。可真正拥抱他的是焱火龙刃的刀锋,狠狠地刺进他的肩头,和骨骼磨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身体先罢工,怒骂他的空罐头言论,争先恐后地递上疼痛和血证明。洛小熠的手在抖,他被扑在地上,洛小熠的颤抖随着刀身嵌入他的皮肉。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们?”洛小熠气的太狠,身上的伤口有些又迸裂开,看着比他还惨些。
那种空洞的感觉又回来了,凯风直直地注视着他的脸,洛小熠的表情狰狞,眼睛透出濒临失控的红,是所有噩梦的合集。他突然笑了,手指捏着刀背,任由火象力量烫在皮肤,是千百次的刻骨铭心。
“一个冒牌货也来指责我,”他笑的太猖狂,不小心撕扯了伤口,面部表情扭曲了一下,“嘶——顶着这张脸也太让人火大了。”
“还是死吧。”
他迎上去,将手刀送进“洛小熠”的心口。
鲜血泼了他满面,眼前人的眼睛看着他,因为不可置信睁的好大。冰魄龙刃穿透了他的心脏,撕开了所有未出口的话。他感到快意,甚至想要剜下眼前“洛小熠”的眼睛,碎尸万段都不够,最好将这虚拟的破东西烧了,连灰都清洗掉。
你不知道我的小熠,他想。
这个姿势将他们紧密的连接,靠刀刃和血肉,凯风一身的血,将“洛小熠”抱在怀里,下巴磕在肩胛骨。他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身边却漾出轻松的氛围。
“您满意了吗,星魁大人?”
连星魁都要怀疑一下是不是真刺激傻了。
凯风睁开眼,看到熟悉的碟堡房顶舒了口气,下意识的喊搭档的名字,斗龙手环闪了两下,巴洛斯以为他做噩梦了,紧张兮兮地问他还好吗。
哪有这么真实的噩梦,凯风看着自己的手心,觉着眼前全是混合的血。他心情好的要哼曲儿,准备略过不愉快的直接欺负龙。
恶龙碟堡被传的凶神恶煞的堡主大人难得幼稚,摆出苦哈哈脸,音低了八度,要哭不哭的腔调。
“巴洛斯,我梦到你走了。”
“……主人。”巴洛斯不上当,巴洛斯无语。
“你是不是又在骂我笨蛋。”
“你就是笨蛋。”
凯风哼了一声,嘴撇的老高。
“主人,”巴洛斯顿了一会儿又叫他。
“嗯?”
“我们是一辈子的搭档,生死都分不开的搭档。”小宝贝龙好坚定,凯风把自己缩到座椅里边,试图掩饰自己的过量情绪。
啊,我知道的,他想,你又救了我一次,星魁没把你塞里边我可能就上当了,巴洛斯不会说这种话。
不过是条躲在帷幕后面看戏的龙,什么也不懂,也不懂小熠。更不会懂他。
你没有见过我的太阳,我曾经怀疑,却不曾后悔。
假的已经清掉了,真的也该来了。他的左肩骨还在痛,心却安定无比。
来告诉我吧,小熠,你选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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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碎碎念
再懒的无口人也要给自己的文一点交代,毕竟我什么都没写。老样子故事单线,但是人设差不多?这次选的牌是死神,“斩断过去,新生”,第一反应就是堡主风,向过去告别迎接新的自己。我坚信他的勇敢和坚定,他或许会迷茫,但绝不会迷失。而“双归”,算一点我对竹马的期盼,每次口出狂言说最后都没舍得。爱这东西无用,但比痛苦,恨,眼泪甜上太多。这并不是一场报复,一场灾难,或者说一次狂欢,它只是旅途的一个节点。洛小熠的选择没有写,但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患得患失的人端坐高塔,让勇士带着证明敲门。没有对立,只是重逢。
【熠风熠·万象之境】1-5bE1-’
|力量·故人颂
食用说明:
·竹马组的异世界冒险,为了一命通关而不断打怪升级的生存游戏
·主要想描绘洛小熠和凯风并肩战斗的场面,追求打得爽和默契配合,其次就是两人的感情交流互相成长,到小情侣贴贴。因此故事情节及世界观构架上可能会有所欠缺和瑕疵
·今天是立春,二十四节气之首。立,是“开始”之意;春,代表“温暖、生长”,祝各位新的一年粮食多多,产粮不卡壳。
原始森林里的树木高耸入云,树上的藤条互相缠绕蜿蜒,如同一张层层叠叠交织而成的大网,阳光只能从层叠的树冠中透出的缝隙里挤进去,零零星星像是碎金一般洒在洛小熠身上。他行走...
|力量·故人颂
食用说明:
·竹马组的异世界冒险,为了一命通关而不断打怪升级的生存游戏
·主要想描绘洛小熠和凯风并肩战斗的场面,追求打得爽和默契配合,其次就是两人的感情交流互相成长,到小情侣贴贴。因此故事情节及世界观构架上可能会有所欠缺和瑕疵
·今天是立春,二十四节气之首。立,是“开始”之意;春,代表“温暖、生长”,祝各位新的一年粮食多多,产粮不卡壳。
原始森林里的树木高耸入云,树上的藤条互相缠绕蜿蜒,如同一张层层叠叠交织而成的大网,阳光只能从层叠的树冠中透出的缝隙里挤进去,零零星星像是碎金一般洒在洛小熠身上。他行走在这片丛林之中,庆幸自己点上了【搜索侦查】的相关技能点,否则这么大的地方他准得迷路,更别说搜寻猎物了。尽管系统分配的自称“搭档”的【宝贝龙】AI绝对能帮助他回到玩家聚集的安全领域,但洛小熠并不愿意百分百的信任它。首先是他从小就不爱依赖他人的性格所致,其次是他到现在都还对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个像游戏一样的世界而感到困惑。
收集柴火,将刚刚打到的猎物剥皮、处理,串在木条上烧烤。尽管这些都是可以跟随系统技能进行操作的,但洛小熠还是不由得感叹自己才来到这儿第三天就已经熟练的仿佛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了。三天前他还只是一名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白领,那天下着雨,他起晚了,匆忙在经常光顾的早餐摊买了个煎饼后便跑到马路对面赶公交。但就在穿过马路的时候,明明是绿灯,右侧刺耳的鸣笛声和一道刺眼的白光袭来之后,他便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便出现在了这个古怪的世界。
【1-5bE1-’世界】,这个据说,处在生与死的间隙之间,可以给予一次重生机会的地方。但这仿佛是脸滚键盘一般的草率名称,真的很难令受过正经教育的洛小熠信服。
想到这儿,洛小熠用手翻动了一下正架在火上炙烤的午餐,这个兔子模样的食草动物是这片密林的常驻民,这里的野怪等级适中,比较适合像他这样的新手快速练级。洛小熠看了眼远处仿佛是能够沟通天地的纯白物体,它巨大到伸出的枝干在这个世界的哪一处都能清晰的看到,像树又像是高塔,能够联通到另一个世界,弥留之人都渴求的——生的世界。
系统告知他,只要能够通关【世界树】的层层考验,击败每一层的守关BOSS,就能够重返生的世界。如果在这里死亡,便也会真正的迎来死亡。但依照游戏规则,层数只会在达到适当的等级后才会开放,而且单人是无法进入世界树之内的,这就说明每一位玩家必须与生死与共的【战友】结伴同行才有反生的希望。可目前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洛小熠作为1037号玩家,系统为他分配的211号玩家,AI却迟迟搜寻不到,这也是洛小熠不完全信任宝贝龙烈古拉的原因之一。
“小熠,说真的,你是我见过最有生存情调的人类了。还想着边打猎边练级,一日三餐的事物也烤熟了才下肚。要知道有些人类为了追求极致的升级效率,透支体力和囫囵吞枣都是很常见的现象。”
肉烤熟了,洛小熠顺手熄灭了火焰,边吃边思索还能用什么办法寻找211号,他坚信他自己还没有死,应该只是灵魂离体的状态,但要是时间拖的太久,谁也不能保证到底会怎样。
烈古拉在他脑子里嘀嘀咕咕了半天,要不是烦的不行,洛小熠真不打算理会他:“你安静点儿行不行?这种作为人类会进行的基本操作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能说明你接触的人太少了……要是真没事干,快点儿想办法找到211号。”
“你别生气啊……我也替咱们着急呢,可是211号的信号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断断续续的,这才一直都……诶,等等!”
“又怎么了?信不信我抽……”
“不是的小熠!是211号的信号!这一次非常清晰!而且就在森林另一头的湖畔!”
“真的假的?你别哄我?”看到烈古拉调出的窗口上211号清晰的红点,洛小熠一时欣喜若狂,但他还没忘记将午餐暂时收到系统背包里,浪费食物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跟随系统的指示,洛小熠分秒必争地赶到了湖畔,这地方他以前探索地图的时候来过,不过每回都是稍作停留便匆匆离开。在【1-5bE1-’世界】中存在着【属性】的设定,每位玩家会被随机分配,属性之间存在相生相克的原理,因此不同的场地对不同的玩家也有着优与劣的影响。洛小熠是【火属性】,连新手村还没出的他自然是不敢在这么一片相克属性充沛的【水属性】区域乱动。取出了自己的武器,有些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的情况,寻找玩家的标识。
“小熠,快闪开!水里有东西!”烈古拉的呼喊让他下意识地跃起躲避,洛小熠落地后才发觉是一条长相怪异的大鱼冲他的方向昂起了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把他当成了猎物,竟对他穷追猛打起来。洛小熠连忙使出技能应敌,等级之间的差距倒是可以一战,但属性之间的克制却太要命了。
“喂喂、烈古拉!你是不是成心要我死啊!这就是你的陷阱吧!”
“怎么可能啊小熠,你可是我的搭档,害死你我有什么好处啊!”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现在该怎么打……”洛小熠“败”字还没有出口,只见一道蓝色的光束一闪而过,那条大鱼瞬间一动也不动了,颤抖了几下之后,便碎裂化作星点消失了,这是怪物被击败的标识。想必击杀它相关的奖励已经被分配进了落在他面前,那位黑斗篷的人的背包里,他背对着洛小熠,刚刚的身姿轻飘的好似一片落雪。
得救了。洛小熠有些呆愣,劫后余生地看着转过身来的救命恩人,那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孔雀石般清亮的眸子透出温和的笑意,不知道是环境的缘故还是他穿的黑斗篷的功劳,洛小熠只觉得他的皮肤被衬的莹白。
“你没事吧?站得起来么?”青年向洛小熠伸出手,洛小熠愣了一下后握住他的手借力从地上站起来。
“没事,死不了。”拍了拍身上的土,洛小熠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刚才……谢谢了,多亏你及时伸出援手。”
“小意思。”青年的性格看起来倒是和蔼可亲,很好相处,“况且英雄救美这种事情,我早就想干一次了。”他脸上窃喜的小表情像是小孩子偷吃东西成功了似的。
啊啊?洛小熠一时有些接不上思路,况且他也不是“美”啊?思路正跑偏着,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青年的胳膊,洛小熠鬼使神差问道:“请问,你就是211号吗?”
“嗯?嗯……对啊,我就是啊。”他是不会理解洛小熠此时此刻的心情有多么激动的,只是接着自我介绍着,“但我有名字的,凯风,我叫凯风。”
“诶——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怎么这几次一觉睡醒都回不去了。”
洛小熠本来对凯风这个战友十分满意,刚刚他们俩就战斗方式磨合了一下午,果然两个人一起刷图效率要高很多,也逐渐培养出了默契。天色渐晚,洛小熠便邀请凯风到他下榻的地方一同休息,本想着整合一下两人对1-5世界的信息,却不曾想这个生死搭档竟然知道的还没有他多。
“不是吧……你号码排的那么前面,现在才搞清楚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洛小熠本以为找到了211号后就可以加快回家都进度条了,哪成想他竟然对眼前的一切都一无所知?系统和AI新手教育的时候还带偷工减料的?
“这跟号码前不前没关系吧……突然被卷入这样一个乱码世界,也不是人人都能像小熠你这样适应的这么快啊,你是真厉害。”
凯风倒是一下午的“小熠”叫顺嘴了,不过这样也好,生死战友就是要越亲密越默契才好。洛小熠并不喜欢以冷冰冰的数字代称其他玩家,仿佛他们不是人一样。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被直呼其名的,况且在这里谁也不了解谁,叫什么不一样。
“别说我了,我该吐露的都吐露了,还是说说你吧凯风。”倒了杯热水递给凯风,在他对面坐下,“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凯风吹了吹,抿了一口热水,好看的眼眸垂下,像是在苦恼些什么:“说真的……我记不清了……”
洛小熠皱眉,他想知道凯风是不是在刻意隐瞒些什么:“不记得了?可你之前说的’回不去了’,指的是什么?”
“就是……我之前睡着后会有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状态,好像自己躺在病床上,四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巴洛斯告诉我,那应该是我之前的记忆。但最近几次醒来,能记得的事情却越来越模糊,最近我实在是想不起更多的细节了,关于自己以前的记忆,好像就被锁住了一样。”凯风喝完水,觉得洛小熠似乎并不是很信任他,“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是系统绑定的生死搭档。骗你有什么好处?况且我还救过你呢……”凯风嘟囔着有些抱怨洛小熠的态度。
“抱歉,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咱们现在遇到的情况实在是……谁能接受自己好端端的就穿越了?还被告知你已经死掉了……”洛小熠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到凯风委屈巴巴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的眼神,顿时于心不安,“对不起,我太急躁了……我是真的很难接受自己死掉了,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冷静了一下情绪,两人开始分析起目前的情况来。凯风刚刚的话语虽然令洛小熠一时焦急,但也给予了他一线希望,或许自己真正的身体也和他一样在哪里的病床上,灵魂游离于体外了。这样的话只要通关四层世界树,那就能够回去。凯风是【水属性】,虽然与他的属性相克,但是他们俩人的默契却很高,想来这点会在日后的战斗中越来越显著。
【世界树】第一层开启的等级要求是10级,而根据情报贩子提供的线索,守关Boss的等级则是在30级左右。尽管他们俩目前符合登上第一层的条件,但洛小熠却没有选择立刻和凯风一块儿登上未知的领域。而是先在日常的打野中与凯风磨合,将双方的实力提升至15级左右才踏上了征途。
“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些人都不愿意离开【世界树】了,升级快,战斗经验多,不比在新手村附近打野怪强啊?”凯风从背包里取出水,拧开了递给洛小熠,今天的战斗告一段落,等级提升按照他们俩规划的那样稳步实现,暂时坐下休息一会儿。
“诶,你不喝吗?研究什么呢?”凯风凑过去看洛小熠打开的窗口里有些什么,原来是今天的击杀奖励——可以打造自定义武器的稀有金属。
“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出好东西来,一层的Boss战前,咱们的装备也得好好升级一下。一会儿去一趟武器店吧。”洛小熠喝了一口水,划开了另一扇背包的窗口,准备取出些面包来凑活对付过去。
“停停停!瞧你吃的是什么啊?辛苦一天了不能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胃吗?拿着。”被凯风叫停的洛小熠一脸狐疑的接过他塞来的纸包,打开里面居然是像模像样的夹肉汉堡,地上的竹篮里也放着些烤好的土豆派和蔬菜沙拉。要知道他们俩忙于练级和节省金钱用于强化装备是很少会有下馆子一类的举动的。
洛小熠猛然想起之前刚组队时凯风暗戳戳嫌弃过自己“豪迈”的饮食,现在混熟了,前些天更是扬言他再不自己学会做饭吃就要被洛小熠带成原始人了。咬了一口汉堡,没曾想味道却出奇的不错,能媲美这里的小商店了。
“你、你做的?”看见凯风挑了一下眉毛,洛小熠连忙,“很好吃!真的特别好吃!”
“不然呢?我可没有闲钱去买那些花里胡哨的吃食,价格也不实惠。况且我还要留着钱保养升级我的【冰魄】呢!”
【刺剑·冰魄】是他们俩前不久打怪时凯风获得的最后一击的奖励,与凯风的属性相配,而且经过鉴定是成长度极高的武器,鉴于其他情报上都没有此剑的信息,甚至可以说是凯风的专属武器了。也正因为看见凯风得到了称手武器后战力的提升,洛小熠也希望可以得到这样事半功倍的战斗搭档。
愉快的结束了晚餐,洛小熠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一餐了,食物的鲜美味道在自己的舌尖上的炸开蔓延的瞬间,他才觉得自己仿佛是活着的,其余的时间只是一心想要回家和升级打怪的机器罢了。真奇怪,明明是为了想要活下去才努力战斗升级的,自己却忘记了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果然是在这里呆久了,一直都被同化了吗?
“谢了凯风,今天这一餐真的很棒……但是你不会打算每天都这样做吧?也太辛苦了点。”两人一边往城镇里的武器店走,一边闲聊,“况且这个世界,朝不保……唔!”
凯风毫不犹豫地弹了洛小熠一脑门:“傻瓜。咱们现在就在这里生活着,哪儿不是真实的世界了?小熠你想要回家,我想找回我失去的记忆,谁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是最后一天,那就更应该好好的对待每一天了,不是吗?”
凯风笑起来的样子总有种温暖人心的魔力,洛小熠以前并不明白系统为什么要分配生死战友给每个人,现在想来,在这样的环境下,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独自支撑,恐怕真的会因为不知名的小事垮掉。
“是——受教啦,凯大人生导师。那既然这样明天的晚餐我想吃炖肉。”
“哈?你别给我得寸进尺啊?”
“不是说好了每天当成最后一天过吗?我现在就特别想念我妈做的炖肉。”
“滚滚滚,回家找你妈去!”
第一层Boss战斗场地:【断崖沙堡】,守关Boss:【砂之将军·沙杰】,属性:【土】,等级:Lv30,挑战条件:【仅限双人通关地牢迷宫后解锁挑战】
场地属性虽然对凯风有克制作用,但是好在洛小熠虽然不占据绝对优势并不处于劣势,两人也未雨绸缪的将自身等级提升至了Lv35,虽说有些艰难,但几番战斗下来,Boss的血量很快被他们俩的配合攻击消减下了平均值。
洛小熠用【轻剑·焱火】将沙杰发出的攻击打下,根据情报提示,沙杰会在濒临生命危机之时迸发出最后的力量,攻击强度虽然惊人,但是只要挡下,之后会出现短暂的CD时间,趁着这几秒钟的时间乘胜追击,就能尽快打败他。
“凯风,他的血条马上就要到达临界值了,注意防御!”果不其然,沙杰一瞬间向四面八方迸发出强大的螺旋沙,凯风拥有防御类的技能,但洛小熠则打算接住于其【火属性】的特性以攻为守,握紧焱火向周身迅速使出大量火焰状的连斩,远远看上去像是本人被一圈火团包裹住似的。尽管这会消耗不少体力,但是也能让身体处于连续不断的战斗状态,以防由防转攻切换不及。
“就是现在!”沙杰的攻击停滞了!凯风抓住它短暂的几秒钟CD时间准备释放冰魄的连续刺击令它无力反攻。蓝色的水流夹杂着细小的冰晶在凯风每一次刺向Boss身体的时候都霜冻凝结成冰控制着沙杰的行动,远远看上去像是跟随冰刃开出了无数的冰花。凯风大喝一声准备使出最后一击连击时,突然听见AI巴洛斯和洛小熠齐声向他喊出“小心!”,但技能释放之后的后摇令他一时躲闪不及,即使看到了沙杰一瞬间变得鲜红的双眼也没有办法。
“小心!”洛小熠一挥剑刃,一道火红色的攻击仿佛火焰般一闪而过,精准的打中了沙杰的脑袋,让它濒死挣扎发出的攻击打歪了。这样的无法状况是事先未曾预料的,还好他反应及时救下了凯风。
“凯风,你没事吧!”洛小熠观察着他的血条,还好没有跌下平均值,但以防万一,还是连忙将恢复HP的药剂递给他,却被凯风推了回去。
“我没事,这点小伤不要紧……”凯风扭头看向洛小熠,“它应该再没有能力发出大招了,我们提防冷箭就行。”
“好。”洛小熠用焱火轻轻碰了一下凯风的冰魄,“最后的一击,一起上吧!”
红与蓝的协奏的剑舞交织过后,断崖沙堡赢来了两人Boss战的胜利。
洛小熠发觉凯风最近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本以为是因为进入了第二层整体难度都上升的缘故,但洛小熠愈发觉得不是这么回事。自从上回通关了第一层后,凯风欣喜的发现他尘封的记忆正在逐渐苏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都不愿意与自己分享了,难道是因为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这天夜里醒来,洛小熠惊讶的发现凯风竟然不见了,但短暂的慌张了一下之后,他便开启了【追踪】技能寻找,很快便找到了凯风的所在——第二层的开放式花圃,凯风第一次来便很喜欢这里,这里的植物虽然长得奇奇怪怪,但组合在一起却很漂亮,呆在这儿也很令人放松。
“也太见外了吧凯风,赏月竟然不叫上我?”凯风只是笑了笑,示意洛小熠可以在他身边坐下,“你还好吗?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要是你累的话,我们可以好好休整一下,等你恢复好了再说。”
“那怎么能行,我不想耽误你回家……我不要紧的,明天就会好了。”
“是,回家是很重要。但是……我最近是越来越适应在这边的生活了,或许这样也不错呢?你的安危也很重要凯风。”洛小熠搭上了凯风的手,凯风能看得出来他很担心自己,不觉有些内疚,“能告诉我吗?你是想起了什么,还是发生了什么?”
凯风敛目,犹豫了一下之后和盘托出:“小熠,如果你在这边的生活要过的比那边更加快乐,你还会想要回去吗?我是说……我最近想起来了不少事情,那个病房的记忆,并不是像你推测的那样,打从我有记忆以来,应该就时常住在那里了。那个世界的我并没有一具足够健康的身体,像现在这样简单的跑跑跳跳,对于那边的我来说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或许对我来说,回到那边的世界并不意味着幸福呢?”
凯风是害怕的,害怕回到现实后就什么也没有了,害怕回去后的自己再不能像现在这样快乐自在,也害怕……会被洛小熠发现其实他根本没有像现在表现出的勇敢坚强,是他值得信赖的生死战友。
“凯风,不是这样的。”洛小熠轻轻地摩挲着凯风的手,企图给予他一些安慰,“这里的朝不保夕并不意味着是真正的幸福,游离于生死之间的我们,如果放弃了回家的希望,那就是真正的死亡,看不到希望的未来,怎么会幸福呢?”
“可我害怕自己没有你那么坚强,我怕回去了还会是一个样子……”
“你不用强迫自己勇敢坚强,因为我一定会陪着你的。谁说你再回去的话就变的和从前一样了?我一定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的,我还想在现实世界里遇见真正的你,你难道不想再遇见真正的我吗?其实真实的我,真的很普通,普通的可能在人群中也找不到的那种,也会抱怨,也会脾气不好,可能也只是有点坚强乐观的品质……你会嫌弃吗?”
凯风看着洛小熠明亮的暗红色眼眸,明明是银钩长悬的夜晚,却分明感觉身边有朝阳在温暖,忍不住笑意,伸手一把搂住了洛小熠拥抱:“怎么会呢!我们可是生死搭档,是同甘共苦的战友……”
第二层Boss战斗场地:【玄叶谷】,守关Boss:【双生之龙·兽星佐佑】,属性:【水&木】,等级:Lv50,挑战条件:【通关西谷海岛副本后解锁挑战,至少六人组队挑战,且属性不能重复】
吸取了上回的经验教训,洛小熠和凯风这次尽管拥有属性加成的优势,还是谨慎的选择了升级到Lv60后才开启了Boss战。但不知是因为挑战条件有了新队员的加入磨合不够,还是因为自从买入第二层后整体怪物的难度直线飙升,按理说他们这样的老手不应该如此艰难,可战局还是不如意的陷入了苦战。
这次的Boss是一对儿双子恶龙,他们俩分开的时候战力六个人一块儿分担还可以分摊他们的攻击,但是当六人将他们的血线压到标准线以下后,Boss如情报所示的那样进行了合体,这本该是如同沙杰当时的濒死挣扎,可令人没有想到的事情却再度发生了。兽星佐和兽星佑合体之后竟然变得异常强大,这样的回马枪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但血量的告急也标志着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
可就在此时,任谁都没预想的意外事件发生了——洛小熠忙于攻防面前兽星佐的龙头喷射出的冰雪,而忽略了背后的防御,风冰暴中夹杂着的风刃可不长眼睛。
“小熠!”洛小熠还没有反应过来,凯风便已经硬生生地替他吃了一击。
“凯风、凯风!”来不及拿出恢复药剂,两个人就一起被强风掀翻摔在了地上,“唔……凯风,啊……”只是一击,他和凯风两人的ph值竟然已经迫近红线,更糟糕的是,背包之中的恢复药剂竟然也已经耗尽。
就到这里了吗?会死在这里吗?再也不能回家了?努力了这么久……
“没事的……”凯风忽然拉住了他的手,他们俩都已经快到了极限,身上也伤痕累累,“我已经没有遗憾了,能和你一起拼搏到现在……”
看着凯风的鼓励似的笑颜,洛小熠忽然又想哭又想笑,但还是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是战斗的时候:“对不起……没能让你活着回家……”
凯风摇了摇头,用冰魄碰了碰焱火:“最后的一击,一起上吧!”
这是红与蓝的协奏的剑舞在这个世界的绝唱。
“小熠?”
hp值耗尽,洛小熠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却没想到还能听见凯风呼唤他的声音,一转身,对方似乎也在确认自己的身份。
“凯风!”也顾不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两人劫后余生似的奔赴到一块儿拥抱住了对方,“我还以为我已经死了……可这是,这是什么地方?”
凯风抹去眼角的泪花,他也才刚刚恢复意识,这里不是他们一块儿经历过的任何地图,但是他们俩在最后对抗兽星佐兽星佑的一击内的确是打败了它们,但是也耗尽了最后的ph值。
“不知道,各种窗口也没办法打开,巴洛斯也召唤不出来了。”
两人正在疑惑之际,最初进行新手指导的系统音再度响起,首先是恭喜他们二人通过了【世界树】的考验,一会儿就可以安排他们俩重返现实世界。系统的娓娓道来解释了他们的疑惑,所谓往生的考验,并不一定是要通关世界树的全部关卡,“向死而生”的通关条件一直都写在每次Boss战的启动窗口。能帮助返生的只有个人足够强大的生存信念,以及两个人在一路组队的磨合之中从对方身上获得的可以填补空白的东西。
他们此刻正处于世界树的顶端,再过不久就能返回到现实世界。
“小熠,怎么我看你的表情,好像又不是太相信似的?”凯风戳了戳洛小熠的脸,牵着他的手低下头笑,“我不想醒来后会忘了你。”
“还是多留个心眼儿的好,被这里坑怕了……不过,都不重要了。”摩挲了一下凯风的手,洛小熠道,“没关系,我不会忘的。我会记住你是谁,住在哪里。只要我醒来,就立刻去找你。”
“我就说,你好啊,我是1037号,洛小熠。”
脱离的倒计时依然响起,凯风虽然不舍得,但又对回到了那边的新生活充满了期待,两人的拥抱在一块儿的身体正化作星点逐渐消散,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唇上留下了彼此的温度。
“然后我会说,凯风,我叫凯风,211号,是你的生死战友。”
请让我们在现实世界里,再一次的认识彼此,成为一生的搭档吧!
【阿盒的碎碎念】
太难了太难了,我就不会写短篇,删掉了其他斗龙战士的戏份还是差点来不及,我要患上短篇ptsd了。其实最开始就是想看洛小熠和凯风一块儿在异世界冒险升级打怪,写到后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写啥了【哭】很多构思的剧情和内容补充后续应该会放置到彩蛋内,让大家久等了【鞠躬】
至于对于“力量”牌的解读,我个人是想表现出竹马组在面对陌生的世界和未知的挑战时所展现出不同的力量,他们各自身上的闪光点可以互补,也可以共同作用,帮助他们即使是在陌生的地方也可以尊严体面的存活,追求自己的目标。虽然是系统将他们绑定的,但是能让这个小团队稳定且强大的则依靠的是他们各自心的力量。
【熠风&魁风·万象之境】芳心纵火犯
|命运之轮·红雪颂
“你知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被调查的?”
洛小熠如此发问的时候,凯风正在卸美瞳。他轻松地把一只紫色的美瞳用工具弄出眼睛,歪头看他:“你在问我?”
青年一只眼睛碧绿,一只眼睛绛紫,配上他细腻白皙的脸和点了一颗眼角痣的眼妆,看起来格外动人。他旁若无人的拿起暖茶豆沙色的细跟口红,给自己上了最后的唇妆。“我啊……”
凯风托着下巴,朝洛小熠wink了一下,尾音上扬,显得愉快又自得:“大概是因为芳心纵火哦~”...
|命运之轮·红雪颂
“你知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被调查的?”
洛小熠如此发问的时候,凯风正在卸美瞳。他轻松地把一只紫色的美瞳用工具弄出眼睛,歪头看他:“你在问我?”
青年一只眼睛碧绿,一只眼睛绛紫,配上他细腻白皙的脸和点了一颗眼角痣的眼妆,看起来格外动人。他旁若无人的拿起暖茶豆沙色的细跟口红,给自己上了最后的唇妆。“我啊……”
凯风托着下巴,朝洛小熠wink了一下,尾音上扬,显得愉快又自得:“大概是因为芳心纵火哦~”
原来是个有自知之明的纵火犯。洛小熠极力忽视前缀,不知道什么时候耳朵尖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
【龙武异能收容所】,洛小熠第一次知道这个组织的时候是十五岁。他从小就发现自己的特殊之处,他的伤口愈合速度极快,是常人的几倍不止。在一次学校的体检之后,和其他学生都不同的是,他被请到了一个特殊的观察室里,用了科幻小说里仿佛才有的仪器做了特殊的体检,最终,他的【特异检查】那项空白被填上了【肉体再生】四个字,被划分在【龙武异能收容所·星火分部】。
从学校毕业之后,他听从了导师的建议,利用自己的异能参加了龙武异能搜查部队,专门寻找一些遗落在民间的、未被登记在案的异能者,并且负责一部分异能犯罪的处理。在体制内他遇到了各种各样异能者,两年后成功当选了自己小组的组长。如今他的小组内包括他有四个正式成员,分别是【灵体治愈】蓝天画、【光线折射】百诺、【土壤信息】子耀,外加一名下派支援的上对下指导【液态金属】东方末、一名技术指导【电子恢复】子宇。
“上峰下派任务了。”洛小熠一边吃早饭一边喘着粗气往屋里跑,还顾得上叫子宇把投影打开。他的亲亲队员们早就对洛小熠本人不着调的行事作风习以为常,只有东方末一向看不惯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儿,对他差点又迟到的行为做出了应有的嘲讽。
洛小熠叼着果酱面包,翻身跨过桌子,把手里的U盘交给子宇。用不着他多说话,子宇就干脆利落的把U盘里的资料导了出来,一张演唱会的巨幅海报出现在了投影上。
海报里的青年留着墨蓝色长发,梳了个看起来很随意的低马尾,妆容精致。他穿了套很活泼但足够精致的衣服,笑容深邃,眼睛亮的仿佛可以把人吸进去一样。海报下方是他的亲笔签名,字体清秀,字如其人,端端正正的两个字:凯风。下方是各种赞助的公司,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那组加粗的黑体字:罗刹娱乐。
“咳咳,大家少看。”见大家看了那张海报之后陷入了一种怪异的状态,洛小熠连忙敲敲桌子,把大家跑丢了的神儿唤回来。“天画应该认识吧?你老是看综艺什么的。这位是最近很火的那位爱豆。”
蓝天画差点跳了起来:“啊我可喜欢他了!!唱歌好听跳舞也好看,情商也很高,出道才一年多一点吧,是很厉害的爱豆……不过他和任务有什么关系?”
洛小熠拿起遥控笔,把投影翻了个页。这页看起来是凯风的官方档案,青年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高扎着马尾,没化妆的脸也显得素净动人。他的档案看起来异常干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上学、上班的打工人,连个学校处分都没有。“他档案里的异能信息被篡改了,特异检查那块显示是空白的。但是从官方数据显示,这个人应该是异能者,目测在【心理】分类,是一级高危异能。目前B区和G区发生了两起异常民众性游行示威,都和他有一定的关系。”
“啊,明星啊。”东方末坐在桌子上,抱着胳膊挑眉。“这得秘密处理吧,本身异能组织就是官方秘密组织,这个家伙还是一个影响力看起来很高的家伙。”
“重点是——”洛小熠敲了敲投影的海报,指了指“罗刹”两个字。“他似乎和罗刹有关系。我们的死对头罗刹!民调可以输,罗刹必须死!”
子耀迷茫了片刻:“民调也不能输吧……”
“目前这个家伙的任务代号是【芳心纵火犯】,由我们小组负责。各位——”洛小熠撑着桌子,背后还是凯风的巨幅海报。青年绛紫色的眼睛看起来竟然多了几丝深意,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快过年了,今年的奖金可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大家加油!”
星魁隔着训练室的玻璃往里看。凯风正在进行日常的训练,在把杆前面压腿,看起来腰肢柔软纤细,腿部修长笔直,真是一副好美人图。
芳心纵火犯……吗。星魁低低的笑了笑,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果然,凯风的异能多少都会影响人的判断。他凯风的【情绪感染】本质上就是通过表现自身的情绪信号而影响见过他的所有人的情绪,目前还没有完全的克星,只有同类的异能有简单的排斥效果。
推开训练室的门,暖气扑面而来。凯风怕冷,训练室的温度比起走廊里高了不少,能纵容他只穿着单薄的衣服活动。听见开门声儿,凯风抬起头,语气似有嗔怪之意:“星老板,您又不关门。”
星魁挑了挑眉,举手投降:“是是是,小祖宗,关门。”
走廊本身就有穿堂风,门一开就涌进来一股子冷风,吹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凯风搓搓胳膊,拎起放在一边的水杯喝了口水。“怎么今天有空到我这儿来?我记得前天才应付了一次龙武的走访调查吧,这么悠闲?”
他仰头喝水,修长的脖颈像天鹅一样优美。星魁坐在台子上摘了眼镜擦拭,状似无意的:“怎么,我倒霉,你看起来倒是很高兴的样子。”
“为什么不高兴,”凯风笑眯眯的,手绕在脑后熟练地把头发扎起来。“老狐狸,你不是早就想找个理由和龙武打一架了嘛。”
星魁啧了一声。“他们应该是盯上你了,不过暂时好像没有太大动作。得,你这档案消了跟没消一样。”
“怎么没区别,区别大了去啦。”凯风弯腰继续压腿热身,一会儿编舞老师过来就要开始练舞了。“星老板,我现在可是Super Idol了呀~”
他用手比了个心,笑容明媚又温柔。如果忽视他是笑着把他往训练室外面推的,这个笑容还真是挺治愈的。
“有事星老板,无事老狐狸。”星魁无奈摇头,“不惜的说你。”
“小熠哥哥,我有个问题。”子耀握着手里的演唱会门票,看了看同组人员,小心翼翼的提问。“为什么……罗刹是我们的死对头啊?”
“子耀,这是个好问题。”洛小熠双手插兜,冻得脸有点红。“主要是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我们两大异能者组织的支持政党不同,这是政治方面;一方面是罗刹一直都是灰色组织,不是在正面的,这是理论方面。曾经罗刹还出过非法解剖的乱子呢,结果被当时新走马上任的管理员星魁一人压场了,好歹算是没有惹出大事来。当时非法解剖事件牵扯到了我们的龙武·术分部,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也是因为这件事我们两个组织开始势同水火的。”
“龙武·术是……?”子耀歪了歪头,似乎更加迷惑了。
“龙武·术是十几年前龙武的一个分部,不过因为非法解剖的事情被解散了。”百诺揉了揉子耀的头顶,术分部的事情因为牵扯的问题太多,后来一律销毁处理,龙武下令对此三缄其口,这几年新来的成员基本上都对术分部不甚清楚,就连他们这些待了十几年的人对术分部的印象也是十分模糊的。“不过有传言说罗刹和被解散的术分部有纠葛,但也是传言。”
他们这四个人在一群穿着应援服的少年少女群里显得格格不入的。前面检票队已经排起了恐怖的长龙,不少人抱着发光的应援牌手幅,几个不同的粉丝团的组织者正在缓慢的把这些应援物分派下去,不管是谁手里都塞上了荧光棒,准备着一会儿做舞台互动。他还看到了不少拿着望远镜和摄像机这种设备的,忍不住嘬了下牙花子。
“这就是追星吗,太恐怖了点吧。”洛小熠看着手里被硬塞进来的荧光棒,十分感慨的看着激动地人群。与他想象中不同的是,这个叫凯风的idol,男粉竟然也不少。“他火成这个样子吗?那对调查就很麻烦了……”
“队长你不懂哦,idol的演唱会对追星族来讲,可是十分重要的。”蓝天画倒是有几年的追星经历,懂得追星少年们的热血。“这可是能和偶像见面的难得机会!和接机一样难得呢……而且如果能混进后台,没准儿可以拿到idol的亲笔签名,那才是真的赚了呢……”
百诺着看蓝天画沉浸式回忆自己的追星岁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演唱会场地是他们A区相当大的一个体育场,他们的票是距离舞台很远的偏僻角落,没想到偌大一个体育场竟然座无虚席,坐在他们前面的一个看起来像是技术宅的小雀斑男生居然架起了个三脚架,慢慢的调试着角度。
洛小熠刚刚坐安稳了,灯光便渐渐暗了下来,演唱会似乎要开始了。他旁边坐着个蜜糖色皮肤的少女,抱着胳膊安静的坐在一边,倒是不像大部分来的人那样热情。她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披着黑色的半身斗篷,斗篷的帽子遮着小半张脸,看不清她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洛小熠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不像是正常来看演唱会的那种人。
或许是我想多了?洛小熠从口袋里拿了颗糖出来。他吃糖没什么耐心,含了一会儿就咔嚓咔嚓嚼碎了吞下了。左耳的蓝牙耳机里突然传出子宇的声音。
“小熠,这个凯风的档案洗的比较干净,应该是能力者做的,我只能恢复一部分。”人在后方窝着的子宇耗费了一下午的功夫,总算没有白费功夫,修复了部分档案。洛小熠低头查看手机里子宇发来的文件,原本干净的像被白开水一样的档案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字印,不过大多都是模糊不清的,只有一小部分的字迹是可以辨认的。
【……
其父……
新元纪3014年出生……
新元纪3020年检测出BR**粒子场异常,确定异能为【情**响】,划分……寒**部……
……
新元纪30**年……骸场青年管教所……
新元纪302*年……罗刹……蝴蝶*……
……】
“骸场管教所?”洛小熠打眼一看,基本上就没什么有用的,不过“骸场管教所“却是一个关键信息。一般正常人的档案怎么会有这个异能者管教所?这可是个关键突破口!
离他们很远的舞台终于亮起来了背景板,是三个巨大的倒三角造型的灯盘,音乐也随之响了起来。整个体育场很快响起欢呼声和掌声,两块大屏幕也投射出舞台是凯风的样子来。他穿着简单的卫衣,不过带了一条设计感十足的项链,眼角画了一颗金色的星星。饶是洛小熠不怎么关注娱乐圈,这首开场的歌他却听过。凯风长得清秀,不过开场却选了一首充满了蒸汽朋克风格的曲子,倒是和妆容相配。
灯光师的打光也很不错,随着凯风和观众的慢慢互动,场子也渐渐暖了起来。他长得很不错,又会说话,营业还积极,演唱会现场的气氛好极了。
“……队长,为什么上峰会注意到一个偶像啊?我觉得他很正常的样子啊,也没有煽动暴乱之类的。”蓝天画喝了一小口在场馆内买的水,又抱怨了一句这里买的水有多贵。“或许B区和G区的两起游行是巧合?就算档案有问题,或许是罗刹的什么秘密任务……”
“任务是当偶像吗?”这多少有点离大谱,洛小熠摇摇头。“且不说B区和G区的游行和他有没有关系,天画你肯定又没好好看异能者守则,和【心理】方面有关的异能是被限制从事一些公众影响大的职业的。喏——”
他扬起下巴指了指台下乌泱泱的人,荧光棒正随着音乐的旋律有规律的摆动,像是波浪一样。”而且就像一般档案有污点的人一样,有些工作的容忍度并不高,也不该成为偶像。他可是在骸场有记录……“
洛小熠突然顿住了。
原因无他,是舞台上凯风做了个猫猫拳的动作。整个会场都安静了,随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凯风似乎也很不好意思,捂着嘴笑了两声,随后鞠躬道:“感谢大家的支持!下一首是我的新歌《镜月湖》,希望大家可以喜欢。”
洛小熠实在不想承认这是什么“偶像的影响力”或者“他长得真的是太好看了”,他心里倔强道,这心理方面的异能可真他妈的牛啊。
演唱会好不容易结束,人都陆陆续续的开始退场,他们几个也就打算去后台会会这个家伙。他们申请到了调查令,想必怎么着也是有用的。
“几位,”一直坐在洛小熠身边的女子站了起来,掀开一直压在头发上的斗篷帽子。那女孩儿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香芋紫中短发,声音透着一股子冰渣感。“凯风先生请你们去后台一见。我是他的执行经纪人,沙曼。”
洛小熠心道,我就说她看起来不对劲吧。“沙曼小姐,这是我们的调查令,感谢您们的配合。”
他们所申请到的是调查令而不是搜查令,如果人家不配合,他们还真是有点困难。
凯风正在后台补妆。刚刚离得那么远只能通过投屏看到,这个时候离得这么近,反而有种奇怪的不真实感。他端正的坐在凳子上,听见后门开门的声音,转过头,勾唇浅笑。“今天体育场怪冷的,难为你们冻了两个小时。”
“你知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被调查的?”
对于他的能力,他们都大概懂一点,洛小熠只能尽量避免和他进行眼神交流。
他们尚且不知道凯风有没有和罗刹有联系,只能说有这个可能。龙武和罗刹相互制衡,对于罗刹的一举一动,都要格外注意。
等洛小熠稍微回过神来,凯风已经补好妆了。
他仿佛是个自带光环的人,但凡多看一眼就完全移不开目光。后台的暖橘灯光让他的线条显得格外柔和,看起来温顺无害。
洛小熠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的耳朵发烫,他不太自然的咳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东方末去跟他的团队进行交涉了,蓝天画跟着,百诺在对沙曼进行问询,放他一个不靠谱的在这儿对付主角儿,着实是让他有点头秃。
“你是异能者吗?”
大概是没想到洛小熠会这么直接,凯风眨了眨眼,带着珠光细闪的眼角映在洛小熠眼睛里,他连忙避开了。
凯风顿了顿,正想说话,门又被推开了。“堵在门口做什么,要聊就坐下聊,别累坏了狐狸崽子。”
见竟是星魁进来了,凯风挑了挑眉。“老狐狸,没人告诉我你来接我啊?”
星魁是不该来的,被狗仔看见他不够被唾沫星子淹死的。看来龙武派了不小的麻烦扔给他嘛……
他叫什么来着,洛小熠?
凯风翘起左腿搭在右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用左手敲着手边的桌子。洛小熠,他有印象,席罗的学徒,星火分部,在他去罗刹之前好像有了小队……
原来如此,看来龙武派来了个不错的小队给他,最好可以多给星魁一点消耗,省得他老是缠着他不放。
“……我认为,既然您如此肯定的话,那进行一次异能筛查有什么不可?”
“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优秀员工吗?龙武就是这么办事的?”
“星先生,请别胡搅蛮缠,我们有我们的规章制度。”
“那就拿搜查令来,调查令算什么。”
……我看你们俩都有那个大病。凯风站了两个小时候舞台,累的不行,好脾气也被消磨殆尽,起身就要走:“我今天累了。洛先生,有什么事,您可以找我的助理预约时间。”
星魁撩了一把他的额发,揽着他的肩膀就往外走:“我给你带了一份轻食,保姆车就在外面等着,这两天可以休息休息。”
当事人不愿意,洛小熠自然没法强求。他只好起身道:“您今天辛苦了,演唱会很好看,祝您晚安。”
还用的着做什么其他调查不成?凯风明显和罗刹有关系,星魁是罗刹的管理人,看他们俩这个样子没准儿……
“是吗?”听到这个,凯风可不困了。“您觉得很好吗?”
他笑的眉眼弯弯,颇是动人。洛小熠不由自主的被他殷红唇舌的张合缠绵吸引,结巴了一下:“啊……真的很好听,我不会夸人,我很喜欢《业火玫瑰碎》的副歌,很燃,全场气氛都很好。”
“真的吗?!那也是我很喜欢的歌呢。”凯风瞟了一眼星魁,笑嘻嘻的。“星老板,就不劳您送我了,我还想活久一点。有这个时间呢您可以帮我接待一下洛先生,毕竟有些误会我觉得还是说明白的好,对任务有好处。”
星魁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凯风堵了回去:“我没那个精力去应付所谓的调查,内耗对我们两家都没有任何好处。”
“如果恩怨这么深,我有个好建议。”
凯风拉开门,侧身堵着,虽然在笑,不过绛紫色眸子里却有些冷。“你们俩要不打一架?我老早就想看了。我亲爱的曼曼——”
沙曼和百诺刚进行完一场和稀泥battle,听到他叫她,扬了扬下巴表示听见了有话快说。
“如果老狐狸和金毛犬打起来了,录视频给我看看!”
……??
金毛犬?
趁着他们俩还没反应过来,凯风一溜烟的就跑了。
“听见了吗,金毛犬?”星魁压制着上扬的嘴角,手握拳嘘嘘掩着口,有点憋不住笑意。“小狐狸崽子,别的不会,起外号倒是挺行。”
我他妈的才不是金毛犬!!
但是凯风确实很可爱。
像油光水滑抓不住的小狐狸,眼珠子滴溜溜转的算计人。
“所以星先生,凯风先生……说的是什么任务?”
“寒山出了点问题,他们内部好像出了什个叛徒。”星魁难的有点耐心用在“解释”这件事上。他脱了风衣递给沙曼拿着,手指习惯性缠绕上鬓角的碎发。“像是‘尖牙’的手笔,当年非法解剖就是他们在罗刹掀起来的风浪。”
洛小熠并不算清楚非法解剖的事,毕竟龙武内部封锁的比较厉害。但是“尖牙”他可是非常清楚的。“罗刹”再怎么混蛋,他们确实是政府认可的内部组织,多少有章程束缚。而“尖牙”作为恐怖组织,则是彻彻底底的黑社会,也算是他们和罗刹共同的敌人。
“原来非法解剖是‘尖牙’弄出来的。”蓝天画点点头,从星魁下属手里接过热果茶。“我之前还纳闷嘛,罗刹倒也不至于自己做出这种事儿来。”
沙曼接着星魁的话的解释:“之前星魁大人肃清了一次罗刹内部,也联系了同样被入侵的龙武术部,和龙武达成了共识,目前术部的成员由罗刹代为管理。且虽然我们两家关系很差,但是‘尖牙’是共同的敌人,所以又派出了寒山分部的凯风作为【联络员】,代号‘蝴蝶刀
’,隐藏档案,进入罗刹体制内。”
洛小熠这会儿完全听明白了:“所以凯风是我们龙武的成员?”
这算什么事啊,自己人为难自己人?
他一下想起凯风那份乱七八糟的档案,隐隐约约有“寒**部”字样,想来就是“寒山分部”了。
“毕竟都十几年前做出的决定了,龙武内部章程审批过于复杂,加上对‘尖牙’入侵之事做保密处理,”星魁嗤笑一声,对龙武做出了相当刻薄的评价。“对【联络员】一事进行单线传递也算正常操作。”
“所以,凯风之前导致的两场民众性示威游行也是你们对‘尖牙’的行动吗?”洛小熠一边给东方末发消息让他取消行动,一边提出疑问来。“难道‘尖牙’在龙武内部出现了吗?为什么突然启动【联络员】?”
今天办完了事儿他得赶紧回去打个报告,罗刹的一面之词他不可能一下就全信了。
“一年多前寒山主事人元海突然联系了凯风,说寒山好像出了‘尖牙’叛徒的迹象。”在术部遇到非法解剖这件事的时候,沙曼尽管还小,也是明白当时情况多么的危机四伏。“术部当时并未能完全肃清‘尖牙’的间谍,有一部分蛰伏进了龙武内部,而罗刹相对比较干净,这也是当年设置【联络员】的原因。”
洛小熠揉了揉眉心,觉得这不像是什么谎话。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可就真是出大问题了。
凯风心里吐槽,这他妈来的可真够快的。
他体内刚刚被注射了安非他命,腹部又被踹了一脚,疼的直冒虚汗。
“尖牙”的叛徒,竟然有一个就是自己的身边人。以前体术异能者沙曼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没想到今天成了唯一的破绽。
他用自己异能的特性——号召力,以自己做诱饵,“尖牙”必定上钩。
“咳咳……”撑着地面站起来,凯风干脆盘腿坐在了地上,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涎水。“哎呀,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这个时候怂也没用,凯风也没有装可怜这个爱好。他的手被绑在了身后,于是歪头把嘴边的猩红擦在了袖子上。
“尖牙”的首领黑亡抬手勾起他的下巴。“倒真是一张不错的脸,也怪不得……”
他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凯风的细皮嫩肉保养得当,经不起常年刀尖舔血的人搓磨,登时红肿了一片。
“可惜你的异能对我无效,我是【情绪控制】,和你是同类异能。”
“噗……”凯风感觉自己的额角狠狠地撞了一下地面,撞得他头晕眼花,恶心的想吐——可惜晚上还没来得及吃星魁带来的那份轻食,胆汁都吐不出来。他不怒反笑,侧躺在水泥地上,疼的有点起不来。“那么请问这位先生,绑架我有什么目的呢?”
他赌,采用单线联系方式的【联络员】身份,“尖牙”无人知晓。
“你们罗刹的人向来不撞南墙不回头,”黑亡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下属立刻准备好了吊环,扯着手腕把他吊起来。“总要用点特殊手段。不过这一身的嫩肉又靠脸吃饭,经不起折腾,我还是劝你乖乖就范比较好。”
看来他确实不知道。
凯风感觉手腕上的锁铐太紧勒的生疼,吊起来的程度也不上不下的难受。胳膊里面的定位早被生割除一道口子取了出来,不过他深知星魁的异能,他们之间有更精确且不易被察觉的方式定位。
可千万别等他死了再来啊。
星魁打开车门,凯风不在里面。他皱了皱眉,抬脚上车,便踩到了一支筷子。
俯身把它拿起来,星魁闭上眼,一团暗紫色的火从手中的筷子飞跃而出,直直的往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金毛犬,”星魁扔掉手里的筷子,“跟着……”
他话还没说完,沙曼先一步抬腿,随后洛小熠和东方末也跟着那团火冲出去了。
百诺道:“星魁先生,我们知道您的异能是搜索类【BRIM粒子场定位】,现在当然救人要紧。”
蓝天画在跟子宇交谈,隐隐透着一股子兴奋劲。“到时候找到了地方,子宇你试着切断电源。嗯,我们跟星魁在一起……”
“上车。”星魁的司机开了车过来,他打开车门,让两个女孩和子耀坐进来。“跟上前面。”
沙曼边跑边看着身后的两个人,她的异能是【空间移动】,比坐车要快的多,而她身后那两个则坐在液体金属构成的板子上飞。
那团火最终停留在了一栋建筑外面,随后就消失了。沙曼简单算了算,他们这一趟跑了二三十几公里。这荒郊野岭的,还有不知名的动物咕咕叫,夜里听真瘆得慌。
可惜沙曼是星魁吓大的,这点不够看。东方末的液态金属化为长条液态悬浮在身边,洛小熠抽出腰间的手枪打头阵。这栋建筑两层左右,门口有两个明哨,暗哨不明,楼顶有大灯巡逻。
“二楼的窗户,可以从那边翻进去。”洛小熠随手摸了一颗石头,朝墙壁扔了一下,确定墙壁没有其他的防备。
沙曼抽出腿圈里的开花镖,起身:“我去引开外面的明哨和暗哨,你们俩进去进去。”
知道她的异能是擅长干“钓鱼”这种事儿的,洛小熠和东方末也就不做推辞了。
“注意安全,遛远了赶快回来接凯风。”洛小熠匆匆嘱咐了一句,借着东方末液态金属的力翻上二楼。这处确实隐秘,没有人看守。洛小熠从腿包里拿出破窗器,把玻璃窗小心的破开。他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二楼有什么动静,心里有些不安。
刚翻过墙来,拐角处就走来两个守卫。洛小熠眸子一凛,立刻闪身到一侧,趁不注意扑倒一个人,用枪托狠狠地敲晕。另外一个则被东方末的液态金属缠住,金属化为人影模样,无声无息的了结了他。
凯风已经晕过一次了。电击的痛苦让他感觉生不如死,手臂上已经被电烧伤了。这样效率属实不高,凯风又被扎了一剂安非他命,他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头疼的征兆,身上的痛感愈发的清晰强烈。
“停。”黑亡抬手,下属立刻住了鞭子。凯风紧着喘了两口气,就感觉被吊着的手腕一松,他整个人摔在了水泥地上,但痛的根本动不了,只能勉强护住头部。
他奶奶个腿的。
好在他的能力虽然对黑亡无效,但是对他的下属有用。他情绪的低迷和不稳定影响着落在他身上的鞭子,好歹没有电击那么痛。
他意识正恍惚着,却没有立刻迎接下一轮的疼痛。睁开眼,只见一群人打在了一起。
“可算是来了。”他舒了一口气,蜷缩起身体往角落里缩了缩。他目前是这些人的软肋,万不能被抓起来当做人质。
显然来者也是知道的。
洛小熠开枪打中离凯风最近的三个人,后坐力震得他虎口发麻,一个打滚翻到凯风身前。东方末配合他的金属人偶,让黑亡的攻击落在金属人偶身上,这样就可以做到对他无效。
扫清了一波杂鱼,洛小熠单手把凯风抱起来。他似乎伤都在皮肉,没用动筋骨,看起来惨不忍睹。凯风的痛喘在他耳边轻轻的,却让他揪心异常,手上的枪竟然节奏乱了。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的情绪会影响你的判断。”凯风乖乖的靠在他肩头,不乱动给他添乱。洛小熠的手臂刚刚被砍伤,血花溅到了凯风脸上。不过那点伤口很快就愈合了,一点也不碍事。“我的能力【情绪感染】,在我脾气坏的时候可是很糟糕的。”
洛小熠托着他的大腿,这人瘦,圈怀里也方便,不影响他的行动。“暂时还好。你稍微忍耐一下,等沙曼来了,让她接你去医院。”
说曹操曹操到,正对着他们门面的玻璃窗倏然消失,少女轻盈的落地,一下子就定位到凯风,空间瞬移瞬发,不到一秒就到了凯风身边。“怎么伤成这样……交给我吧,星魁大人到了附近的公路上了。”
“好。”凯风的能力确实对他影响很大,洛小熠把他交给沙曼,好能不辜负凯风拿自己做诱饵、找到的“尖牙”老巢。
凯风感觉自己是躺在了别人的大腿上,他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是星魁。“你也太晚啦,老狐狸。”
“少说点话吧。”星魁把风衣盖在他身上,蓝天画正在动用自己的异能。她的【灵体治愈】目前等级在A,对一些太严重的伤还是没有办法,只能尽量让凯风舒服一点。“马上就到医院了。刚刚洛小熠他们传来消息,已经抓到黑亡了,你放心,都没受伤。”
凯风的呼吸果然平稳了下来。他的情绪一放松,车厢里的气氛也都跟着安稳了下来。星魁简单的给他的浅伤做了一些消毒,就送到了罗刹名下的私人医院。凯风毕竟是公众人物,绑架这事又牵扯到异能组织,不能对外透露。
中和了体内的安非他命,处理了外伤,凯风裹得跟粽子一样躺在病床上。“不会留疤吧?”
“怎么,留了疤你也会是芳心纵火犯啊。”星魁打个哈欠,天已经很晚了。“放心,不会留疤。赶快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凯风嘀咕了一声,想起来什么。“帮我谢谢那个大金毛。”
“哥,我叫你一声哥。”凯风象征性的勾了勾唇角,颇有种无奈的感觉。“我脸肿成这样,能不能给我个没核的东西吃?”
“咳,这个……星魁说你喜欢吃车厘子的。”洛小熠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一团柔软的棉花糖短发揪成一团。“寒山的叛徒已经揪出来了,你放宽心。”
凯风让小护士把床头抬高,歪着头:“星魁那老狐狸说什么你就信啊?给我削个苹果吧。”
洛小熠不仅给他削了个苹果,还给他雕了一只苹果兔子。凯风啃掉了削掉的边角料,兔子放在了一边。
两个人正说着,星魁提着保温盒进来了。“营养餐,元海还让我给你带了猪脚汤。”
“嘿,胖死我得了。”星魁掰开一颗车厘子,一半没核的顺手塞进凯风嘴里,另一半留给自己,嚼了两下把核吐出来。凯风脸上有伤,不敢做大动作,吃的很慢,细嚼慢咽的样子有点岁月静好之感。“还挺甜。”
“凯风,你的调令下来了。”
凯风挑了挑眉。“哟,大春节的,给我调到哪儿去,罗刹的韭菜虾仁饺子也得有我一份儿吧?”
【熠风·万象之境】美丽新世界
丨审判·子夜颂
Summary:民国谍战风云,致敬我们忠于信仰、无声前行的先烈
Warning:对于各个角色立场和身份不要妄下结论,已确定的不可曲解以及洗白;熠风互动极不明显,且非同一阵营;有刑讯细节的血腥描写
1940年3月20日,汪精卫在南京中山北路国际联欢社大礼堂主持了伪中央政治会议,确定了伪国旗、名称以及伪国民政府各部门人选,汪伪政府正式成立。
1941年3月,军...
丨审判·子夜颂
Summary:民国谍战风云,致敬我们忠于信仰、无声前行的先烈
Warning:对于各个角色立场和身份不要妄下结论,已确定的不可曲解以及洗白;熠风互动极不明显,且非同一阵营;有刑讯细节的血腥描写
1940年3月20日,汪精卫在南京中山北路国际联欢社大礼堂主持了伪中央政治会议,确定了伪国旗、名称以及伪国民政府各部门人选,汪伪政府正式成立。
1941年3月,军统特务“信鸽”奉命前往重要的日军重要的侵略根据地——上海,执行秘密任务。
米高梅今晚的音乐换成了《一步之遥》⑴,霓虹灯点缀着蛋糕式玻璃灯把铺设的红毯照射得流光溢彩。油光水滑的“白相人”邀请争奇斗艳的摩登女郎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如同暖房培育的蝴蝶乱花渐欲迷人眼。
白俄舞女⑵不比身量娇小的日本舞女容易接到舞票生意,通常只能在边缘的雅座间推销一点用于支撑每月巨大开支的咖啡和茶钱。看见凯风第二次摆手拒绝了一位试图揽客的白人舞女后,作为东道主的霍之栋有些不解。
“您是不是从重庆来还不适应上海的环境?”他捻了捻人中上挺潮的一字胡,试探地问,“这可是全上海滩最好的地段了。”
凯风伸出一根手指,给他比了个噤声:“你不懂,我的霍科长,我一会儿要见的客人可是你了不得的机缘。”
霍之栋从西装内夹层拿出一块小手绢,有些惶恐地擦了擦额头,他和凯风同属于黄埔七期的学生,毕业时后者跟着国民革命军第八十三师去了前线,而霍之栋承蒙家族荫蔽在安徽嘉山寻了一个中国建设银行分行经理的小职务。也算是走了狗屎运,真让他在混乱的政局里摸出一点门道,跟着1939年汪院长的“春风”竟然能摇身一变成了新政府财政司下属跨洋轮渡的科长。
这些年老同学偶有联系,凯风从撤离北平后失联很久,再遇,已然成了重庆政府的行动二处副处长和国军上校,天降于百废待兴的上海,足以说明其贵不可言。
“凯风,昨日我当担保人,领你和咱们的左狩⑶主任见面并不是非常愉快啊,要不你再想想别的办法……”霍之栋碎碎念,对凯风一个单身汉孤身来到这多事之地并不认同,即使他很清楚这样的人进来容易出去难,但霍之栋还是可惜他这么年纪轻轻就应该好好利用现成资源享福。
“诶,别说了,”凯风忽然站起身,把霍之栋吓了一跳,却见前者目不转睛的朝门口走去,“好久不见,我的大小姐。”
一位年轻女性挽着别人的手臂翩然而至,你很难想象这是怎样的妙人,就像烈阳笼罩无垠的沙漠,夜色下蔷薇花大张旗鼓地宣布盛开。“这段时间我可没有想你,”左狩自觉将姿势放开,沙曼微微勾了勾唇角,由着凯风行了一个分寸恰好的吻手礼,“这段路途走得很不容易吧?”
“尚可,”凯风朝两人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不知道我能不能有些私事需要‘沙曼处长’赏个脸?”从人流的空隙中,沙曼一眼注意到因为自己和主任的出现变得有些拘谨惶恐的小胖子,轻抬下巴,却是把话转给了另一个方向:“你这次表现还算不错……”
“左狩,星出先生⑷会很高兴的。”
“多谢两位赏识。”
一时竟也分不清谁才是那个“主导人”,凯风就这样被接引给新政府上海站特别行动处——为爱不惜从家远行的沙曼未婚夫身份。
“这位是……”
正在办公室众人为这对新人祝贺时,有个人却姗姗来迟。他一口咬着热气腾腾的生煎突兀闯入这热闹的氛围,似乎感觉到进门的不对劲之处,虾肉球还叼在嘴里未及时咽下肚便猛地抬头,与大家面面相觑这突然冷场。
作为有着丰富履历的前官员,凯风没法不注意他抬头时下意识将视觉焦点聚向沙曼方向的异常,自己率先打破僵局,笑着伸出手:“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凯风,从重庆来的。”
对方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连忙放下餐盒用袖子一抹嘴:“原来是新同事啊,这里是洛小熠,管特别行动大队……真不好意思,你应该是上午来的吧?我那时候在南京路抓军统抽不开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虽然洛小熠双手抓着凯风的手极其富有感情的晃来晃去,但傻子也能看出来凯风的表情已经有些僵硬了。
沙曼有些看不下去地把洛小熠的手拂开,皱眉:“他要和我一起进‘76号’,别总把你的交友原则在我面前展示。”
“啧啧,”洛小熠外套只穿着一件格子马甲,大大咧咧往旁边书柜一靠在着装得体的人群里属实扎眼,“大小姐这还没牵绳就护着,也不怕被咬到腿。”
这种明面上的对峙和凯风无关,毫无技术含量的阵营划分如果不是故意演戏,那必然已经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他只从霍之栋那里单向了解到:沙曼手底下有个不错的队员竟然帮助共党分子脱逃,所造成的一连串影响最后差点延误了日本特高课转移部分高层官员的重要事件。坐在一旁的军需处处长梁恒拿着钢笔点了点摆在面前的纸,墨滴在上面迅速晕染几粒小小的污痕:“竟然能从那边密集的‘通缉令’里脱身,凯先生可是废了不少工夫?”
“无非是被自己家人登报断绝关系罢了。”凯风耸了耸肩,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那是洛小熠第一次见到凯风,后者穿着法兰绒料子的西装浅薄至极,根本不是一个能在穷山恶水吃半点儿苦头的“公子哥”模样。
在见过只存在于书信往来的周佛海⑸后,凯风对他年轻时发表在报刊《解放与改造》的文章大加赞扬,着实出乎这位精明圆滑部长预料,虽然周佛海只是奉汪精卫之命对“做出正确选择”的重庆来人们进行人道主义关照,但同样,他们会对其中可利用人才进行筛查。
“凯风小兄弟,你也清楚咱们汪院长的难处,咱们都是身兼多职解我民国危难,”周佛海嘬了一口茶,“有时候也未免要动大刀剔除顽疾。”
这是要自己表投名状⑹呢。凯风挑了挑眉毛摆了正色,极其自然地接了他的檄文,稍稍压低声音:“在我上宜宾火车之前,戴老板⑺下令,让一个四人小组追踪我来上海的动向,我们甚至可以从烟土生意查到他们。”
“哈哈……这种活不是咱们这种闲人负责的,小兄弟的未婚妻那里似乎有点门道……瞧我,都在说什么?”
然后,这些东西便被迅速转接到沙曼的桌前,“你们真行,我晚饭还没吃就火急火燎地来这干活,”洛小熠看着被整理出来的人物名单,嘲讽,“别把我的沙曼处长,你们现在的水平都退化成这种地步了吗?”
凯风本来背对两人盯视着挂在房梁上沾血的镣铐,理了理领带,转身:“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任务洛大队长,我会带人配合你们去中央大饭店进行扎点。”
说着,把目光转移到沙曼身上:“因为上级并没有允许这次行动可以调配‘特赦令’,所以其他我们还需要多仰仗你啊。”
沙曼十指交握,一边手肘支在桌子上让上身趔了一个角度,把门口的人叫进来:“薛敖兵⑻,李士群⑼最近的动作太大了,所以……”她顿了顿,复而继续说道,“你和三金要保护好洛队长和凯科长的人身安全。”
又是一家苏商开设的银行被暴力打砸,无辜的店员被一群疯狂的黑衣人扯着头发掼着胳膊,和断了条腿的椅子一起被扔到大街上,撞倒了没来得及躲避的正在拉车的黄包车夫。坐落在银行对面的大花盆遭受无妄之灾,瓷盆磕碎一块后散土稀落落地铺了小半个街道拐角,弄脏女学生新换的布鞋。此时不远处一辆电车正缓缓靠近,人和破烂堆压在轨道上,无法停车的电车司机只能拼命拉响汽笛让他们快点滚开。
“好混乱,”洛小熠拉开车帘子,远远的看着感叹两句,“李士群怎么从青帮找来这么多流氓地痞,警察厅是干什么吃的?”
驾驶位上的凯风闭目养神,接了一句:“这时候可不利于那些军统转移,毕竟都是废物——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三分钟,公路线越乱越好,”精致的怀表从洛小熠袖子里滑出来,“……凯科长你还记着仇呢?”
不就是自己不小心踩一捧一嘴没个把门的吗?小拇指头大小的毛病他丁委员⑽和星出先生都没在意过,一个新人还这么装模作样?洛小熠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准备把监视凯风的暗线范围铺设更大一些。
“动手!”
正在前方的血案还没有进一步扩大化,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原本试图堵门的书店忽然被一脚踹开,伴随着有些惊恐的“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等辩白之语,为首的一个把洛小熠惊了个彻底。
他连忙把手揣兜里,俯身使劲抬眼看对方低下的头,紧绷的面部肌肉让洛小熠表情逐渐流露出一种奇怪的悲伤感:“天哪……竟然是邵老板,你不去好好当你的药铺先生趟什么浑水啊?你就是那谁的上峰吧?我从广州跑到四川,又从四川跑到北平,现在我居然在阴沟里把你给扒拉出来了!”
洛小熠直起身,一扬手:“统统带走!给我查!把他的牙给我一颗颗敲掉,问清楚他和在监狱自杀的‘天南星’关系!”
1941年2月15号,上海特别行动大队于林公馆抓捕正在和上海中共秘密会面的机要秘书。
经过情报处的热油和电椅的双倍洗礼,机要秘书马上招供自己已经向红色投诚,并且当时是为了交付情报“汪伪内部计划和日本有合作的46个人员名单”。他很聪明,情报电码被他放置在厨房不停旋转的排气扇上,没有洛小熠参与的三轮搜查人员皆未发现其中的关窍。
“報告課長、今まで「あの人」に不適切な点があることに気づいていません。もしかすると...彼は本当に快適な場所を探してお金を使って楽しみたいだけです。”(日语:报告课长,迄今为止属下尚未发现那人存在不妥之处,或许……他真的只是想找一个舒服的城市花钱享受)
“そうですか?”(是吗?)
男人不置可否地把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その場で待機しなさい,薛の伝達がなければ軽挙妄動してはいけない。”(原地待命,没有薛君的传达不要轻举妄动。)
“はい!”
沙曼和凯风的婚期一直没有确定,沙曼的托词是家里的算命先生说近期时间结婚对日后的生活没有好处,如此,凯风只能尽量减少孤身赴约的玩乐,减少那个女人过于具备洞察力的目光。
审讯室里充满着死气沉沉的恶臭味道,凯风站的远远的,防止从右胸下乳房穿透的钢针在体内弯折从左脸冒出来时把西服沾上血迹。
“科长,你看这……”行刑的大刘忍不住停了手,转头想问凯风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谁知道这段时间兄弟们点背得过分,除了一开始不入流的“天南星”,现在进76号的个个都是硬骨头,就像这人脸皮都被撕掉半拉只留个血刺呼啦的下颌白骨挨着“冰刑”,问的问题一个都没回答。
“唉,下去,”凯风恨铁不成钢地坐在下属专门给他搬来的椅子上,语气温和,“曾丽娜⑾是吧?名字很好听。”
刑具上的女人蓬头垢面,黏脸的头发里是专门倒进去的蚂蚁卵用作撕咬头皮。她前段时间还以“中国职业妇女主席的身份”为抗日募捐奔走而多次出现在报纸头版上,如今被“蛊惑人心、聚众滋事”的罪名关押在这里。
“听说你祖辈都是舟山人,啊……那里我去过,应该是在民国九年,”凯风露出有点怀念的神采,语调微微上扬,“那里的人性格朴实,虽然生活并不富足但总能怡然自乐。曾主席,上海滩……不是你这样的好人应该留下的地方,其实我更适应北方的气候,比如天津卫……”
随着话语的推进,曾丽娜因为头箍束缚而涨红外凸的眼球稍微打颤,凯风屏蔽掉下属发出有干扰性的吸气声,继续说:“我知道你的初衷简单,我们也喜欢像你这样纯粹的爱国人士,不过——”他话锋一转:“过于非黑即白的大善大恶只会让你做出善意的恶,曾主席,你可能不清楚,上海以及周边已经完成三十余起关于军统中共的搜捕,带上你我算算一共多少人……”
他的话彻底把她最后一点生命怒火激发,顶在老虎凳上的手腕拼命挣扎,把锁链敲得咣咣直响,但凯风却径直走出门,不再回头看她一眼。
悲愤交加的吼声被铁门紧紧隔绝,大刘搓搓手,看着自己领导默不作声点了根烟,直至第一口烟雾缓缓吐出时他浑身肌肉缓缓放松下来。
“给她个痛快吧。”
“诶?是。”
“听说你、三金,以及洛大队长手底下的钱通关系不错?”
“对对对,科长你说的不错,我们仨的关系跟亲兄弟似的……”
“把所有的失误全部推在洛小熠身上。”
大刘被凯风突然冷硬下来的口风给打得有点蒙,他喘了口气,重重抽了最后一口烟,重复:“把所有的问题,包括和之前的‘邵老板’——统统给我推到他身上!”
凯风向来出手阔绰,经过他手的西装、红酒、瓷器,亦或是金条,在76号以外的政府区间带来趋之若鹜的追捧。“曼曼,你说我们的戒指是用钻石?还是金镶玉?”凯风和往常一样,坐在她对面聊点私房话,“听说特高课有人过来负责咱们大部门的‘联立会议’,你们那儿也太忙了。”
“有吗?”沙曼擦了擦手,“不过分内之事,凯风,你如果有时间,不如查查档案室的副本钥匙丢失问题。”
沙曼有问题。
凯风回到自己的住处,下线可联系的狙击手说“任务失败”,他不知道为什么洛小熠这个人在糕点铺前就恰好躲过了一击必杀的要害死角。
对此,凯风只能默默攥紧挂在高脚架上的围巾,却倏然松开,防止上面留下异常的折痕。这个汉奸害死了多少军统的兄弟,自己拦截的手永远比他的行动更慢一步。思及至此,凯风匆匆换了件外套,把放置在大床下隔板的小箱子拿出来匆匆投入夜色之中。
“我们此次要做的,是联合上海工商业、普通市民、以及各租界实现共同利益,为推进‘大日本帝国’的包容之心已实现真正和平、且繁荣的……”台上的人操着一口还算标准的中文发表本次会议中心内容,下方错落坐着属于上海权力中心的官员实时记录。
星出课长注意到某个角落里试图打瞌睡的人,笑着点了名:“洛君似乎被某些琐事打扰到了精神。”
突然被当众点名,洛小熠立刻坐正身体:“抱歉哈……最近总没睡好。”
凯风握着笔尖顿了顿,但制涩的比划马上恢复流畅,仿佛刚刚只是错觉。
第一次刺杀失败,那么第二次刺杀再也组织不起来,没了一个洛小熠马上还有别人堵上,实在不行……凯风不动声色地将笔尖朝向左前方旋转对着李士群的后背,借他人之手干掉另一个,或许能把日本和汪伪的矛盾挑起来,但具体情况还是通过上级联系戴老板比较好。
会后,凯风又是被有共同需求的同僚们一起扎了个堆,凯风用他的手段给这些贪心不足、目光短浅的人一些经济上的利益便成为了比嘉峪关长城更坚实的关系。
“如果买美国的玉米倒弄咱们这儿的小麦,价格会翻三番有余,”他侃侃而谈,甚至被请了米高梅的舞票,“哈哈哈……不错不错,你这头脑很有我的风格,不过比起低端的粮食,我还是依托着以前家里的存活能炒点期货,还有车床,你们不知道我以前在成都时那里的水电有多落后……”
上海的军统在76号的肆虐下遭受灭顶之灾,李士群和沙曼是宪兵队和南京的功臣,他看着空中飘扬的初雪,走进女款手表专柜前只留下两个字:“锄奸⑿。”
洛小熠有些气闷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明明安排好了所有可能出事的关节,怎么最后死的竟然是自己的司机?!钱通虽然不是很好使唤,但是星出突然横插一手,让被误入修车厂的钱通白白得了黑锅。
他现在就想弄清楚水泥地上出现的小半前脚掌鞋印究竟来自哪里?共产党?中统?军统?星出先生的暗线?
周佛海和星出课长的私人聚会以自己的身份插不上手,他只能领着人在外面作为安保活动。洛小熠坐在露台的栏杆上,默默吃着三块装一盒的玫瑰糕,拿在手里还是热气腾腾,背后被窗帘掩盖的窗户黑咕隆咚。
余光一瞥,一个昏暗的光点在斜对面骑楼上一闪而过,洛小熠下意识扔了还剩半块的玫瑰糕往里面钻,“咻——”的一声枪响,擦过洛小熠的手臂。
突然的一枪让屋子里的人登时应急反应,星出课长一把掀开帘子看向已经寂静无声的窗外,洛小熠趁机跳窗进入屋内。“这都怎么一回事啊……”周佛海擦了擦眼镜上的雾气,重新戴上。
“哼……只开了一枪吗?”星出一眼看到硝烟痕迹,让洛小熠站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任凭四处游荡的行动处队员四处跑上跑下暴力查人,“我听沙曼说这不是你第一次遇到恶意袭击,洛君,你说这次的人到底是为了杀你,还是杀我们?”
洛小熠陪笑着:“这算我福大命大,我猜啊……您也别觉得我偏颇,这上海现在安稳的就像咱们自己家,所以哪儿会有这么大的漏网之鱼。”
根据弹道轨迹在某处天台找到的一把没有编号的日产春田狙击步枪。
这一下子给了洛小熠十足的底气,反而让星出课长为难起来:“这东西明显是故意栽赃的,课长。”他拍了拍手,“幸亏没出大事,不过我就不知道这上海滩会不会还是咱们的好日本朋友当家了。”
1943年1月,因为一张意外流失的货款单让凯风陷入革职在家的境地,他和沙曼再次面对面坐着时,却是凯风被指控了“与重庆、四川军区进行重要战略物资的私相授受”的罪名。“凯风,我不想为难你,”沙曼、哦,应该叫她星出 沙曼,“不过我如果放水了,左秘书长和丁委员那里我不好交代。”
她的嘴脸恶心极了。凯风皱了皱眉。
那是凯风和洛小熠第一次和平合作,后者一见他,还是和两年前一样不着调地打了声招呼:“凯科长,没工资的感觉怎么样啊?反正这五分钟内没第三个人有什么事赶紧交代,你也见过审讯室的模样。”见凯风白了他一眼,洛小熠讪讪然耸了下肩。凯风只是把画架里的一条腿掰开,竟然露出一个整洁平整的横截面,他掏出一个纸卷扔他身上:“这是你要找的档案室上下层平面图。”
……?!
“你这是做什么?”
洛小熠忽然站起身,压低声音,皱眉严肃的面露真容模样让凯风只想笑。“我不会突然把底牌袒露给我不确定的局面,洛小熠,你有你的任务,而且是比我更重要的任务,”他翘着二郎腿,环抱双臂,“多谢你上次帮我做了不在场证明。”
尤其在凯风见到邱老板成为自己新的线人之后。
两事相遇弃其轻。凯风自知自己是那“轻”。
后面他便什么都不说了,洛小熠深知不可久留,只是深深地看了凯风一眼便转身离开。“那我还要多谢你留我一命,盘尼西林⒀和枪炮生产线我会帮你继续做下去。”
1943年6月,76号特别特务科科长凯风被活埋而死,尸骨无存。他年少参军,后叛逃国民政府,由代替川岛 芳子上海任务的日本特务星出 沙曼引荐至汪伪集团,成为这个恐怖组织的鹰犬爪牙;据统计,经由他手死亡人数短短两年内超过二百人,秘密绑架案六十八起,其中五十四起撕票解决。
本人确认死亡后,在上海分区情报处对他的故居进行地毯式搜索,发现价值五十万美金的金条,以及三千万美金的汇票,但是在首夜封存第二日重新检查时,这笔巨大的财富竟然不翼而飞。
1944年10月,在由上海发车,北上南京的特快列车外,洛小熠捂着火拼引发的流血左腹被接应自己的人带去医院紧急治疗,三日后,医院传来讣告:上海站行动处大队长洛小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下午,各地报纸纷纷报道这一大快人心的“惨案”:中途停靠休息站时列车发生爆炸事故脱轨坠河,坐在贵宾一等车厢里,即将前往华中组织有完备计划的洗脑侵略行径的日本高官无一幸免。
-END-
他们的人生未竟,仓促结尾,徒留叹息,一个适合写成长篇小说的故事被我强行压缩后有各种不完美之处。
【彩蛋是熠风的“历史遗痕”】
—注释—
(1)一步之遥:著名的西班牙语探戈舞曲,1935年创作完成;
(2)白俄舞女:因为十月革命失去国家而大批南逃的前沙俄贵族淑女;
(3)左狩:兽星佐;
(4)星出先生:星魁,又称特高课的“星出课长”;
(5)周佛海:1897-1948,原中共一大旅日派代表,卖国巨奸,历任伪财政部长、伪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伪中央政治委员会秘书长等职务;
(6)投名状:首次出现在《水浒传》第十一回,忠诚之证,加入一个组织前需以该组织认可的行为表示忠心;
(7)戴老板:本名戴笠,1897-1946,统率国党内部庞大的间谍情报关系网,曾负责中华民国国民政府情报机关军统局并担任副局长与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主任;
(8)薛敖兵:血敖战龙;
(9)李士群:1905-1943,民国十大汉奸之一,组建76号特务组织,恶名夜止小儿啼;
(10)丁委员:本名丁默邨,别号“丁屠夫”,1901-1947,共党叛徒;
(11)曾丽娜:原型“茅丽瑛被杀案”;
(12)锄奸:1943年策划成功的毒杀李士群的“锄奸行动”;
(13)盘尼西林:青霉素,音译作盘尼西林,在20世纪40年代是极其珍贵的抗菌药品。
【禁止一切形式转载——或者说,“偷盗”。禁止一切形式的二次使用及上传,我说的就是你,胆敢在小红书还有快手这种他妈的倒霉平台上偷窃老娘的宝图并据为己有的老鼠崽子 。】
紫微天三星迎岁,神州地南风翼苗。
兄弟怡怡,棠棣交辉。
大年二十九除夕之日,辛丑牛年的最后一天,茧子在此恭祝各位读者看官新春快乐,并奉熠风春联QQ人贺图一张。图是我的灵魂伴侣不愿透露姓名但肝上长人的某太太画的,春联词是我自撰:洛小熠手里抻着上联“三星迎岁”,凯风手里拿着下联“南风翼苗”,横批:“棠棣交辉”。具体什么意思应该很好懂,不懂的也没事,下面我作了注w (希望不要让人看了注解之后反而觉得“草怎么更看...
【禁止一切形式转载——或者说,“偷盗”。禁止一切形式的二次使用及上传,我说的就是你,胆敢在小红书还有快手这种他妈的倒霉平台上偷窃老娘的宝图并据为己有的老鼠崽子 。】
紫微天三星迎岁,神州地南风翼苗。
兄弟怡怡,棠棣交辉。
大年二十九除夕之日,辛丑牛年的最后一天,茧子在此恭祝各位读者看官新春快乐,并奉熠风春联QQ人贺图一张。图是我的灵魂伴侣不愿透露姓名但肝上长人的某太太画的,春联词是我自撰:洛小熠手里抻着上联“三星迎岁”,凯风手里拿着下联“南风翼苗”,横批:“棠棣交辉”。具体什么意思应该很好懂,不懂的也没事,下面我作了注w (希望不要让人看了注解之后反而觉得“草怎么更看不懂了”(?
很高兴能和我的某太太一起把这张画作为鹅群春节“万象之境”联文活动的第一炮发出来,也真的超遗憾我自己无缘得以亲自参加这次活动(这次的阵容海报宣发都好神仙啊呜呜呜呜呜而且我明明也抽到了很心动的恋人塔罗和恶魔塔罗啊呜呜呜呜呜😭)——我没有时间。此时此刻,我正身处张家口云顶场馆群,以一名赛会志愿者的身份为北京冬奥会服务,每天早晚顶着雪花披星戴月地在场馆和驻地之间上上下下。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说实话,要不是小年那天员工餐厅煮了饺子,鹅群太太们又常讨论各种春节联文事宜,我都完全意识不到,春节竟然已经近在咫尺了——我只会每天念念倒数着:还有几天,冬奥会就会正式开幕了呢?
答曰:还有四天。
所以,诸君,四天之后别忘了准时收看2022北京冬奥会开幕式呀!开幕之后也不要错过精彩的冰雪赛会,说不定你还能在电视屏幕里发现我在某一个瞬间的闪现呢hhhh
同样预祝本次凯风中心“万象之境”春节联文活动取得圆满成功!妙笔生花,万象作颂,颂风雪夜归之人。
【一些春联词的自注】
三星:一说参宿三星,二说心宿三星,三说河鼓三星——然而最应今日除夕之景的说法,当然还是应该解此三星为“福禄寿三星”hhh 就算是对大家“福禄双全、寿比南山”的祝福啦。最早典出于《诗经•绸缪》:“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故而,见到“三星”,闻弦歌而知雅意,就也该明白,这是讲到“爱情”了(狗头)最后,“星”,当然也是洛小熠的星火罗门,这也就是为什么上联被洛小熠拿在手里啦。
南风:《诗经•凯风》:“凯风自南,吹彼棘心。”《尔雅•释天》:“南风谓之凯风。”孔颖达疏引李巡曰:“南风长养,万物喜乐,故曰凯风。凯,乐也。”温柔的南风,就是凯风本人,这也就是为什么由他拿着下联。
翼苗:陶渊明《时运》:“有风自南,翼彼新苗。”南风吹拂,万物生长,润化无声。这是对凯风本人“竦长剑兮拥幼艾”的秉性的最好褒扬,也是我对疫情散去、春回大地、万象复苏的未来的期盼与祝福。
棠棣:《诗经•常棣》:“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棠棣专门形容兄弟情深,有清一代,更有怡贤亲王与雍正皇帝两人,把“棠棣交辉”腻歪成了兄弟情的典范。同样送给熠风,最深爱和最痛恨彼此的情人——最可爱的仇敌。
三星迎岁,南风翼苗。棠棣交辉。
预祝新岁,山河华耀,国泰民安。
“握到手里的塔罗牌,为新的一年指点迷津,让旅途得以延续,消除痛苦,飞转了整个末冬。
我就明白,春,已经不远了。”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在盛大的春节到来之际,鹅群的太太们抽取塔罗,由神秘的塔罗牌引领开春的风景,迎接即将到来的美好时光。
包含【塔罗牌】:
『教皇』“宗教 传统 援助 仪式”
『战车』“意志 自律 胜利 旅程”
『力量』“力量 勇气 信心 耐心”
『命...
“握到手里的塔罗牌,为新的一年指点迷津,让旅途得以延续,消除痛苦,飞转了整个末冬。
我就明白,春,已经不远了。”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在盛大的春节到来之际,鹅群的太太们抽取塔罗,由神秘的塔罗牌引领开春的风景,迎接即将到来的美好时光。
包含【塔罗牌】:
『教皇』“宗教 传统 援助 仪式”
『战车』“意志 自律 胜利 旅程”
『力量』“力量 勇气 信心 耐心”
『命运之轮』“命运 转变 契机 进展”
『死神』“结束 转变 新生”
『节制』“欲望 协调 配合”
『高塔』”巨变 灾难 破坏 天启”
『审判』“复活 觉醒 知道结果”
一、时间安排
1月31日10:00~2月8日24:00(除夕至初八)
二、【tag】标注
#斗龙战士 #斗龙战士2 #凯风 #万象之境
(根据各位太太的文章内容不同,其他tag个性化)
三、时间安排
1月31日(除夕夜)10:00:【亲友援助】@腐草青桑 (代发)【熠风•新春桃符】《棠棣交辉》
2月1日(初一):@屈郢 【熠风·子夜颂】《美丽新世界》
2月2日(初二):@幽晴萱 【熠风·离人颂】《华胥古道见长亭》
2月3日(初三):@甜醉【魁熠风·红雪颂】《芳心纵火犯》
2月4日(初四):@花齿轮 【熠风熠·故人颂】《1-5bE1-‘》
2月5日(初五):@古合鸟 【凯风中心·双归颂】《弃海》
2月6日(初六):@小祁今天也不想学习 【凯熠·东风颂】《我不擅长做死神》
2月7日(初七):@一只浮貂 【魁风·凛风颂】《博弈终局》
2月8日(初八):@两面包夹亓陸 【魁熠风·红雪颂】《之死靡它》
感谢各位太太的热情参与!1月31号,期待和大家准时相见!
策划:全体成员
宣发文案:甜醉
宣发海报:古合鸟 四老师
【虎瑞祥R】———48h活动终宣
〖 倒计时的钟声响起,新的一年拉开帷幕。新年的烟火升上夜空,炸开新的篇章
辞旧迎新,新的一年,新的事物,不变的是永恒的爱情。炮竹带走旧时的烦恼,晨曦带来新的美好
属于怪盗华美的邀请函即将降临眼前,骑士在烟花下等待着赴约而来的人。骑士与怪盗共度新春,金色鸢尾花与黑玫瑰绽放在无人知晓的夜空中
年夜饭即将摆上餐桌,谁又会惊喜地吃到幸运饺子?〗
我们举酒言欢,欢送2021的远去,喜迎2022的到来!
活动主题:自由创作,内容...
【虎瑞祥R】———48h活动终宣
〖 倒计时的钟声响起,新的一年拉开帷幕。新年的烟火升上夜空,炸开新的篇章
辞旧迎新,新的一年,新的事物,不变的是永恒的爱情。炮竹带走旧时的烦恼,晨曦带来新的美好
属于怪盗华美的邀请函即将降临眼前,骑士在烟花下等待着赴约而来的人。骑士与怪盗共度新春,金色鸢尾花与黑玫瑰绽放在无人知晓的夜空中
年夜饭即将摆上餐桌,谁又会惊喜地吃到幸运饺子?〗
我们举酒言欢,欢送2021的远去,喜迎2022的到来!
活动主题:自由创作,内容不定(瑞Ronly)
活动形式:参与48h的老师为年夜饭,参与随机掉落的老师为幸运饺子,福袋将为你打开
开宴倒计时,你准备好了吗?
年夜饭48h
1.31
第一道菜00:00@梵镜弥音🌙(解除隔离版)
第二道菜01:00@波霸奶茶三分甜✨
第三道菜02:00@四合
第四道菜03:00@孤落幽雪
第五道菜04:00@幽晴萱
第六道菜05:00@瓶子
第七道菜06:00@呆儿瓜
第八道菜07:00@非清染尘
第九道菜08:00@ソース
第十道菜09:00@化灰
第十一道菜10:00@互联网废物
第十二道菜11:00@Li杧
第十三道菜12:00@焦糖玛奇落🥺
第十四道菜13:00@Nile
第十五道菜14:00@时九点半
第十六道菜15:00@羊戈东
第十七道菜16:00@嘿
第十八道菜17:00@镂空结构
第十九道菜18:00@超级昔里奥
第二十道菜19:00@栗子、、
第二十一道菜20:00@🍊
第二十二道菜21:00@海鸥吹号角
第二十三道菜22:00@墨衍晏
第二十四道菜23:00@花轮和彦♛
2.1
第二十五道菜00:00@喜野
第二十六道菜01:00@商枝
第二十七道菜02:00@拾尘
第二十八道菜03:00@祝酒
第二十九道菜04:00@执念☆会年
第三十道菜05:00@及时不及时
第三十一道菜06:00@PG家长指引
第三十二道菜07:00@我漫游在星星间
第三十三道菜08:00@言无尽
第三十四道菜09:00@一四五七八
第三十五道菜10:00@权戮
第三十六道菜11:00@天上水
第三十七道菜12:00@乌拉!
第三十八道菜13:00@绕树三匝_
第三十九道菜14:00@低调恶犬在线狂吠
第四十道菜15:00@代餐饼干bot
第四十一道菜16:00@闻笛晚秋时.🍂
第四十二道菜17:00@Cherry车黎子
第四十三道菜18:00@森子原野
第四十四道菜19:00@壹仟叁
第四十五道菜20:00@这里善安
第四十六道菜21:00@兜
第四十七道菜22:00@阿笑笑笑笑w
第四十八道菜23:00@地狱沙包兔头鼹鼠
幸运饺子
福袋、彩蛋
策划
@森子原野 @半世流离半世安(养老勿扰) @拾尘 @不可食用 @Nile @墨衍晏 @Li杧 @言无尽
(如参与老师某时间点有突发情况,该点菜肴由策划制作填补)
当代写手迷惑行为大赏 2
炒个冷饭,其实这是去年年初的东西了,非常久远,非常非常古早,多少年前的东西了属于是,刚刚搬家(换软件)的时候记起来这玩意儿没发过,就丢过来给大家乐一乐
小群里的人应该都早就看过了
1.
“与亦!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
声音穿透了门板传到室外,浅阳手一抖差点摔了杯子。她盯着面前的门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把手放在了门把上要打开的时候又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句:
“就算我爱过别人我也可以爱你啊!”
浅阳:“……”
这社团好可怕,我能现场辞职走人吗?
2.
其实故事从昨天就已经开始了。
“不是,萱,你听我说,...
炒个冷饭,其实这是去年年初的东西了,非常久远,非常非常古早,多少年前的东西了属于是,刚刚搬家(换软件)的时候记起来这玩意儿没发过,就丢过来给大家乐一乐
小群里的人应该都早就看过了
1.
“与亦!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
声音穿透了门板传到室外,浅阳手一抖差点摔了杯子。她盯着面前的门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把手放在了门把上要打开的时候又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句:
“就算我爱过别人我也可以爱你啊!”
浅阳:“……”
这社团好可怕,我能现场辞职走人吗?
2.
其实故事从昨天就已经开始了。
“不是,萱,你听我说,一诺千金不是真的。”浅阳扯着要往门外走的幽晴萱满头大汗地解释,“你看糖才是每一次诺子微博底下永远的前排,所以诺糖才是真的!”
来磕学研究会串门的糖:“?”
诺子和糖,虽然并不属于GDP组织中,但隶属于学生会社团部,曾作为宣传负责人与GDP打过交道。而浅阳就在这一来二去的过程里和诺子关系越来越好,好到磕学研究会的人都没忍住磕了一口。
“阳哥,剪刀手和剪刀手是没有好结果的。”糖语重心长,“剪刀手和文手绝配!”
“?双剪刀手怎么就不可以!”浅阳震惊。幽晴萱抱着手臂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们对话,大有一种“我就看你怎么解释”的气场。
糖语结,快速地转了转脑子找到了词:“……撞,撞号了?”
“那照这么说,画手和文手应该是死敌吧,”鸦月放下了手里的笔加入聊天,“文手一句千军万马兵临城下,画手直接一个月起步。”
“是啊,画手太难了。”糖同情地看着鸦月手底下的数位板点了点头。
“画手太难了!!!”鸦月悲愤地控诉道。
“那月月……”浅阳想起了什么,“你不是既会写文又会画画还会剪视频吗?”
社团活动室里沉默了一瞬间。
“那她自己x自己?”幽晴萱心有灵犀地接上了下一句。
“什么东西??”鸦月瞳孔地震。
“我觉得可以!”糖一拍手,“水仙!”
“水仙!”幽晴萱附和。
“水仙大三角,鸦鸦月月和mota,可行。”浅阳添油加醋。
“我曹住脑啊!!!!”鸦月唰地一下站起身,刚想迈开步子过去试图上手让这群人清醒点,就听到坐在她旁边的与亦开了口,“可以,那我来写吧。”
鸦月难以置信地回头,“你再说一遍??”
浅阳看着闹哄哄的社团活动室悄悄松了口气。话题终于被转移了,她想,不着痕迹地拉着幽晴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3.
“不行,不可以,我就这么惨吗只能被水仙吗??”鸦月反驳一番无果,趴在数位板上有气无力地控诉,“拉郎也行啊!!”
“孩子是挺可怜的,给她拉个cp吧。”与亦怜悯地摇了摇头,“谁还没官配啊,给拉一个。”
“那来修罗场?”浅阳一下子支愣了起来,“说吧月月,你喜欢谁?”
“……”鸦月有点犹豫,“一定要我说吗?”
“只要不是我家小师叔就行。”幽晴萱忿忿地补充道。
“那月月选一个吧,你最喜欢谁?”糖看热闹不嫌事大。
鸦月思考了半天,最终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认真而郑重地道:
“我喜欢大家。”
“……懂了。”浅阳一锤定音,“我们all月吧。”
4.
最后all月还是被正主张牙舞爪地努力否了,于是磕学研究会几乎从未开过的罕见会议之第一届帮鸦月找cp大会现在开始。
“其实我觉得白鹭老师可以。”与亦想了一圈GDP的人员,最终锁定了一位难得能找出的单身人士。
白鹭,一个属于GDP和磕学研究会却时常神隐的……倒也不算神秘人。
她虽然加了社团,也参加过社团发起的合志,平常却不怎么露面,但和鸦月曾是旧识。
“但是她基本上跟我都是错过的啊——”鸦月趴在桌子上闷闷地嘟囔,“我上回凌晨在群里给她发新年专属红包,她早上才回复我!”
“kdl。”糖发出吃到狗粮的声音,“你们还发专属红包?”
“是那天这群人都在互发红包虐狗!!”鸦月声泪俱下地控诉道,“全都有cp!!!公屏秀恩爱!!!只有我没有!!!”
“太惨了。”来自靠着幽晴萱的浅阳。
“太惨了。”来自正在和猫薄荷私聊头也不抬的与亦。
“太惨了。”来自刚跟阿狸打完电话的鹿木。
“太惨了。”刚进门的奶比如是说。
“……”
鸦月面无表情地关上电脑:“今天不更新了。”
5.
半小时后。
与亦:“我水仙写好了。”
鸦月:“???”
五分钟后。
鸦月:“竟然有点香,多来点!”
与亦:“?”
所以谁还没有看过鸦月水仙快去看
【暖冬花宴|兰花】镜花水月
洛小熠对凯风一见钟情。
凯风那天穿了白衬衫和拖地裤,衣服明显才熨过,腰带很周正地扎着,头发在脑后束着。挑不出错的打扮,干净而学生气。
上面的东西只是例行的讲述,洛小熠的感情快到来不及把这些东西看完。他只是在一个有点繁忙的工作日见到一个在忙碌人群里的身影,身影又恰好转过脸。
就这么简单。
如果拍摄有这么简单洛小熠的爱会更上一层楼。但事实是,带着私人感情滤镜的他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脸蛋麻木地咬着自己的指节,在上面反复刻印名为不理解的牙印。
作为工作对象凯风并不让人省心,很难说他的长相,他绝不是不好看。凯风长的很标准,笑容温暖和煦,也就到此了。像一层招人喜欢的的透明膜。镜头不会偏爱他,而他也不...
洛小熠对凯风一见钟情。
凯风那天穿了白衬衫和拖地裤,衣服明显才熨过,腰带很周正地扎着,头发在脑后束着。挑不出错的打扮,干净而学生气。
上面的东西只是例行的讲述,洛小熠的感情快到来不及把这些东西看完。他只是在一个有点繁忙的工作日见到一个在忙碌人群里的身影,身影又恰好转过脸。
就这么简单。
如果拍摄有这么简单洛小熠的爱会更上一层楼。但事实是,带着私人感情滤镜的他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脸蛋麻木地咬着自己的指节,在上面反复刻印名为不理解的牙印。
作为工作对象凯风并不让人省心,很难说他的长相,他绝不是不好看。凯风长的很标准,笑容温暖和煦,也就到此了。像一层招人喜欢的的透明膜。镜头不会偏爱他,而他也不打算把偏爱夺过来。
若是个素人也就罢了,吃镜头这口饭可不能这么任性。
洛小熠想不明白,洛小熠惆怅,洛小熠失语。他的心动对象脸好看身材也好,怎么偏偏不上道。
洛小熠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具体表现为他在珍贵的午餐时分打开了凯风的视频,一个普通广告。拍的一般,只比一堆人切来切去的舞台好上一点。凯风看上去不太自在,他在很多镜头里都显出这种不明显的僵硬。模式化微笑,眼角眉梢都朝着摄像机,像拍证件照。
他又看了眼凯风的人设,春风一样的大哥哥,月亮似的美人。
问题更大了。
这个摄影棚,这里的聚光灯,立在此处的洛小熠,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来观赏所谓的镜花水月。他要看到凯风,脱离镜头的,日常的凯风。
他俩第一次吃饭献给工作间隙的外卖,时间掐的很紧。跟想象中不同,凯风吃饭很快,不太爱嚼,说社畜病更像学生病。
洛小熠看着凯风拿筷子的手,吞咽时滚动的喉结,一切微末的细节填充着他脑子的凯风,难得的给了他灵感。
没人知道洛小熠跟凯风说了什么。下午工作开始时凯风已经完全变了。
洛小熠迫不及待地从远景拉到近景,凯风的白衬衫仍旧仔细地扎着,却脱了鞋,拖地裤遮了半只脚,头发不再高高地梳着,泼在肩头,发尾微微湿着,有点卷。
镜头是长画卷,先透漏指腹的粉,像一点故作矜持的引诱,桃花林递出的一只桃花,从指节分明的手往上滑,游过露出的小臂肌肉,走到小小的喉结,自下颌拉到形状美好的嘴唇,凯风仰着头,眼睛闭着,洛小熠甚至能看到他眼睫上的水汽。
像在索吻,洛小熠想。
镜头像情人的手,玩出一场文艺情色片。
凯风的动作舒展,遥遥地逗弄聚焦的视线,像一株等待许久的幽兰盛开,瓣尖的露水都引人。
洛小熠顺着香气寻到晚风。
工作结束后他几乎想不起凯风的脸,心跳声好响,烧的大脑昏沉。洛小熠生平第一次喜欢人,还不太懂心理会给身体带来的反应。
他趴在沙发上,凯风从无形闯进他的脑海。碰上凯风他的心便不听自己的,在胸腔里跳牛仔,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屁颠屁颠地寻凯风。
他成了绞在一起的耳机线,手忙脚乱到不知如何自处。可心上人不懂,一句“晚上有没有空”给他串个死结。
走在一起是种必然。他们合衬地如同字符的左右。洛小熠的爱藏不住,把镜头蒸腾成山海云雾,凯风受不住,只好变成沸腾的河流。他熟稔地越过镜头吻洛小熠,把显得不太机灵的爱人从十八重天拉回来。
凯风朝他眨眼,明着使坏:“我好看吗?”
洛小熠实诚人,不假思索地说好看。
遇上别人凯风可能还会谦虚一下,被洛小熠夸多了面皮子都没那么薄,他笑嘻嘻,把脸凑的更近,要把俩人都变成红脸的小对眼。凯风不掩饰,眼睛好亮,说那多看看,让我比比你眼里的好看还是镜头里的好看。
这怎么比?洛小熠撞撞他额头,端的是不解风情。镜头拍的就是我眼里的你。
镜头里的好看,洛小熠眼里也好看,毕竟凯风确实是好看,他的皮肤算不得完全的白,介于白与小麦之间,放在“月亮似的美人”身上是缺点,落在“凯风”的身上只会衬出他独到的野性。
他惹眼的爱人啊,眼睛是天水交织的翠,唇吻是夹在案本里的花,皮肤是自然风物的景,洛小熠为他创造灵感的银河,又落在泥土里思索表达欲,他无数次的咬着相机带子,思考构图和光影,好在本子上将人画下。
他将生活里的凯风留下,吃火锅时下菜的凯风,窝在家里看书的凯风,皱着眉为植株剪叶的凯风,会笑着朝他奔来的凯风……
在他身边的,他的凯风。
绵延不绝的河流,在他指尖流连的风。
他蓦地嫉妒起自己的相机,反应过来笑自己简直发了疯。
凯风肯定不知道他表面波澜不惊的男朋友内心飘着多少粉红泡泡。他穿着件蓝色卫衣,发尾在空中晃啊晃,看见洛小熠就敞开双手,毫不犹豫地抱了上去。
直把洛小熠的爱心滤镜抱厚了好几层,一颗心软的像棉花糖。他们怀抱同样的坦荡自然,喜欢和爱压在同一个盘里,蜜糖似的浇灌。
他站在凯风身侧,两人贴得近,肩膀互相撞啊撞,做茫茫人流中两只紧锁的船,溪涧里尾条紧贴的鲤,温着烟火人间。两个人逛街市,处处都显得新奇,遇见什么都要馋一口。凯风捧着刚烤好的苕皮往他嘴边递,还分出手拿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街市的小灯比月光浪漫,凯风比镜头里好看,洛小熠咬了口苕皮想,没有比他眼睛更好的镜头。
【熠风·暖冬花宴|菊】那就再爱一次
无内鬼,来点熠风笑话
几句话末画,就不打tag了
2022元旦联文,是跟标题没什么关系的故事,我流熠风,ooc致歉
Warning:ABO/伪破镜重圆/HE
——
01
时值寒冬。东方末从出租车上下来,然后回身关上车门,蓦地从充斥着空调暖暖的风的狭小空间走到外面一阵阵冷风袭来的大街,这种冷热交替的奇特感觉也只能使他感到更加寒冷。
咖啡馆坐落在市中心商业广场一角,是女方约定见面的地点,他在手机上慢吞吞地打字,但并没有回复对方长篇大论的文字,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嗯”。他在玻璃窗前扫了一眼自己,转过头时却是意外瞥见了一个老熟人。
他正在打电话,东方末路过他时刻意放慢了...
无内鬼,来点熠风笑话
几句话末画,就不打tag了
2022元旦联文,是跟标题没什么关系的故事,我流熠风,ooc致歉
Warning:ABO/伪破镜重圆/HE
——
01
时值寒冬。东方末从出租车上下来,然后回身关上车门,蓦地从充斥着空调暖暖的风的狭小空间走到外面一阵阵冷风袭来的大街,这种冷热交替的奇特感觉也只能使他感到更加寒冷。
咖啡馆坐落在市中心商业广场一角,是女方约定见面的地点,他在手机上慢吞吞地打字,但并没有回复对方长篇大论的文字,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嗯”。他在玻璃窗前扫了一眼自己,转过头时却是意外瞥见了一个老熟人。
他正在打电话,东方末路过他时刻意放慢了脚步,好在凯风没有注意到,他翘着腿靠在椅背上,遮阳伞投下的阴影把他整个人都包在里面,桌子上是一盘吃了一半的草莓慕斯和一杯酒,东方末很远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我今天去了一趟医院。”
“………早就跟你说………去打卝胎……”
???
东方末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见凯风皱了下眉,淡淡说道,“这是我前任的……”
他话说了一半就抬头看过来。不得不承认凯风和其他Omega都不太一样,他长的很锐利,与他视线交汇的时候像是被一把利剑刺穿。东方末没有停下来与他说话,他只是轻轻颔首,然后拉开咖啡馆的门走进去。
一进门便又是铺面的热气,东方末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着,从这里能看见凯风。对方眯着眼睛继续打电话,然后直起身拿起那杯酒;东方末皱着眉看了一会,在侍应生判断他是个变卝态偷卝窥卝狂之前主动开口问道,“请问,那个人杯子里是什么酒?”
他指着的自然是凯风。“那是鸡尾酒,先生。”
鸡尾酒?照这么说那一股浓烈的让人恶心的烈酒味道……东方末回想起他们还是校友的时候。凯风是那会最受欢迎的Omega,情人节和各大节日收到的情书以及礼物数不胜数,但是很少人闻到过他的信息素味道,甚至有人因此怀疑过他是Beta。
当然不是,东方末默默反驳。他偶然推开学生会会议室的门时,凯风正背对着他给自己打抑制剂,校服衬衣的扣子解了三颗,露出半个肩头,针管里淡蓝色的液体很快被打入体内,他拢好衣服,回头看向东方末。
室内还残余微弱的Omega的信息素味道,东方末不自主地吸了吸鼻子,那是清幽的香味。
——所以凯风找了个新的Alpha?
这种事情实在让人太过在意,东方末时不时瞥向凯风的方向;女方还算善解人意,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一个Omega后她笑了笑,表示自己理解,然后这场相亲便不了了之。
东方末对她说抱歉,然后拿着账单去前台付账,凯风正好也进来买单,东方末自动为他让了让,后者还没靠近就散发出浓郁的酒味,就好像那个Alpha生怕谁不知道这是个有主的Omega。
东方末也是Alpha,对这个味道自然抵触的要死,被熏的都要吐了,于是匆匆付了款就往店外冲。他深呼吸两口气,然后点开和洛小熠的聊天框。
02
[洛小熠,你还记得你前任么]
[当然记得,分手也没几天]
[他怀孕了]
[嗯]
[你的]
[嗯??]
[难道我掉入了时空裂缝,其实今天是愚人节?]
[不是]
[恶作剧?]
[NO]
[……怎么可能!]
[我明明有带卝套的]
03
“所以说,”洛小熠说道,“所以说,他真的——?”
东方末靠在沙发上看着他绕着茶几来回走,就差翻个白眼给他,“你这么惊讶干什么?该做的都做过,难不成你去做了绝育?”
洛小熠终于停止了转圈,他一头栽在沙发上,“去你的。”他话锋一转,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地开口,“凯风跟我提了分手,结果我现在还要去跟他复合?我怎么跟那个什么舔卝狗一样?”
“那你说说你们为什么分手?”东方末来了兴致。他们分手之后洛小熠便对这段感情闭口不提,找凯风问也是不可能的事。他们之前可算得上是如胶似漆,干什么都要黏在一起,怎么短短两个月就断的干干净净——这还是洛小熠亲口发誓说的——毫无联系呢?
“我那会刚出差回来,他见面的第一句话是分手吧。我问他为什么,凯风说我天天忙于工作,不适合当他的另一半。”
总结一下就是不顾家。东方末还是决定先安慰一下他,“他可能是生气你出差太久了。你出差了几个星期?”
“一个月。”
“?”
这哪个Omega不提分手?东方末无奈扶额。洛小熠仰头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也反省过了,但他就是死活不原谅我,你说——”他撇着嘴,“那我能怎么办?”
东方末看了他一眼,“你跟凯风拢共谈了多久?”
“两个月多一点点。”
“你出差了多久?”
“一个月。”
“问题所在。”东方末言简意赅,“更何况他怀孕了。你要知道,打胎对一个Omega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洛小熠好久没出声,“我真是好罪恶啊。”他说道,声音小小的。东方末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颓废,他拍了拍他的肩,“我帮你约一下他,你们好好谈谈。”
还是熟悉的咖啡馆,凯风把那条蓝白格子条纹的围巾收紧了点,防止寒风顺着他脖子灌进后颈,他推开咖啡馆的门。洛小熠已经等着他了,凯风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坐下。
“…好久不见?”
“嗯,也算是吧。”凯风淡淡地说道,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后整张脸都皱起来,“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啊,这是枸杞茶。”洛小熠连忙回答道,他有点紧张地看着凯风,就像是交卷的小学生看严厉的老师一样。凯风闻言挑了挑眉,有点意外的样子,委婉地评价道,“你现在这么养生?”
洛小熠没跟他说这是特地给他上的,他只好扯开话题,轻咳一声说道,“咳咳…最近还好吗。”
凯风双手交叉,“一个人当然挺好的。”他把那杯枸杞茶推到一边,“那么,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东方末说你想和我谈谈。”
“你也不用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就好。”
洛小熠实打实地沉默了一会儿。原本想直接问他关于怀孕的事情,但是看他这副神情……而且对于一个Omega来说,大概更难以启齿了吧?他冷着脸沉思,凯风有点耐不住,“洛小熠?”
“抱歉,刚刚在想别的事。”洛小熠眼神飘忽,为了不让凯风察觉出一些端倪也只好绞尽脑汁想个借口,“其实,我真的还是很喜欢你。我们可以重新交往吗?”
凯风微张着嘴大概是被吓到了。他瞪大了眼睛,“誒?难道我掉进了时空裂缝,其实今天是愚人节吗?”
洛小熠连忙比出一个“NO”的手势,“我是认真的。”
于是凯风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就更微妙了。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打底,外面套暗红的针织背心和一直能垂到膝弯的浅色风衣。这衣服真配他,洛小熠可耻地想道,当初他对凯风一见钟情也是因为其出众的外表,之后发现了他的性格也温顺,年轻的恋人一拍即合,如胶似漆。简直就像是闪婚一样,虽然没有结婚啦。洛小熠一边刷牙一边翻锅里的煎蛋,回过身看见了凯风。后者朝他问好,然后笑盈盈地接过煎锅,“还是我来吧?”
“啊,嗯。”洛小熠愣愣地回答。凯风在某些方面实在温顺得可怕,但也不失是一个合适的伴侣,比其他Omega都要好,洛小熠咬了一口三明治。相敬如宾吗,这样也不错。
只是他没想到后来凯风提分手提的那么突然,他像是被当头一棒打的头晕目眩,还要进ICU;凯风一脸平静,没有生气也没有悲伤,然后拉着手提箱云淡风轻地绕开他走出家门。洛小熠还喘着粗气,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上面还残余他的体温。
几个星期过去,他倒是突然发现凯风的性格有些许不同——或者说,这才是他原本的性格吗:更加真实,也更……可爱???
光是自己脑补就觉得脸烧得不行,红发Alpha欲盖弥彰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我怎么也是枸杞茶???!!”
“也?”
04
[凯风,周六有时间吗]
[嗯]
[亓陸咖啡馆,来吗?]
[让我猜猜…和洛小熠?]
[你还真敏锐]
[或许用不迟钝形容更好]
[你要拒绝?]
[几点?]
[十点]
[喂,你不要想多,是上午十点]
[…想多的人是你才对吧]
[我还有问题要问]
[嗯?不给点费用拒不回答]
[给你转,我还差钱?]
[你喜欢过洛小熠?]
[喂,怎么不说话]
[才三百]
[你还真够贪心的]
[你喜欢过洛小熠?]
[妈卝的]
[蓝天画跟我打赌你不会爆粗口,我截屏了]
[不回我?]
[那我发了哦]
[等等]
[给你转]
[五百?好少]
[你当我是ATM提款机啊]
[难道不是吗]
[那我再问一遍,你之前真的喜欢过他?]
[给了费用也拒不回答]
[喂]
[开玩笑的]
[其实我不清楚……]
[原本只是因为不想让家里催婚]
[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那就不要说了]
[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还好,就是会犯恶心]
[没事的,一定要振作]
[一定要小心]
[?]
[不对,这也是个问题吧]
[快给我交钱啊]
05
“嗯……”凯风撑着头看向洛小熠,手里搅拌着刚刚叫来的咖啡,“我觉得,我们不太适合。”
洛小熠看着他搅拌咖啡,然后伸手夺过那杯咖啡,“对你的身体不好,你别喝了。”
凯风皱起眉,“你从刚刚开始就很奇怪,你真的是来找我复合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洛小熠突然就明白了:对啊,要拿约会的心态来对待这次见面。以前约会——以前约会……洛小熠突然发现他们几乎没有一次正式的约会。
他更愧疚了。“凯风,你之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有恋爱的感觉吗。”
这下凯风也沉默了。他垂眸看着那杯还散出热气的咖啡,表面仍有小气泡,想必牛奶也没有搅匀。是啊,真的有恋爱的感觉吗?
他很难说不。洛小熠二十五岁,他二十四岁,都是不小的年龄,谈起恋爱怎么还跟个小学生一样?凯风不禁哑然失笑,“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是我——”
发好人卡了?!洛小熠感觉全身都绷紧了,但是凯风没继续说下去那句话,他咳嗽了几声,匆匆说了句失陪就冲进卫生间。
他撑着隔间的墙,一边按冲水键一边吐,试图盖住自己难受干呕的声音,然后凯风走出隔间,简单洗了把脸,顺便漱口。他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里面的男人脸色苍白,鼻尖还有点红,水珠顺着下巴滴在盥洗台上。凯风平息了一下呼吸,一转头就看见了洛小熠。
他被吓了一跳,“我靠!”
洛小熠很严肃地看着他,然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真的没关系吗?”
“什、什么?”
凯风有点心虚地瞥向一边,他还以为洛小熠发现他熬夜干夜班熬出了个胃炎,现在来找他问帐来了。只是这个反应却让洛小熠误以为他孕卝吐不愿意承认,他抓着Omega手腕的力逐渐加大,之前刻意压制的信息素也不自觉地释放出来。香醇的、浓郁的,几乎要令人醉生梦死的红酒味道,凯风不适地偏过头,“信息素…收起来。”
洛小熠一言不发,但是空气中充斥的Alpha信息素确实收敛很多,凯风下意识摸了摸后颈。他今天喷的是信息素阻隔剂,附带抑制剂的效果,现在竟然有点站不住腿。凯风一把推开洛小熠,“我要出去透气。”
“真的至于吗?”
至至至至至至于吗??凯风开始盘算怎么编个借口,抬头看洛小熠时大脑又一片空白,最后只好顺着洛小熠的话继续说下去,“…毕竟我钱不多……”不然也不至于回家就吃清水面加鸡蛋。
钱不多……洛小熠于是更愧疚了——他掏出手机,“重新加好友,我给你转点钱。”
凯风还是没忍住诱惑扫了他给出的码,一边操作一边嘀咕,“你还真是和东方末一个作风。”
“东方末?关他什么事?”
“稍微吐槽一下而已。”凯风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最后还是给洛小熠备注了前任,洛小熠一加他好友就直接给他转了二十万。凯风觉得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多钱,“哇——可是我们还是……”
“没事的。”洛小熠仿佛突然坚定了信心,说道,“就像我们第一次谈恋爱那样,我会再把你追到手。”
“我们可以再爱一次。”
凯风被他一发直球打的猝不及防,顿时整张脸都红透了,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冲出咖啡馆。冷风一吹,他顿时清醒不少,凯风把围巾往上拉,遮住了下半张脸,走向最近的公交车站。
洛小熠过了会跟在他身后追过来,“现在十一点,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他一路小跑过来,凯风看着他有点晃神,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晚上一样。他摇摇头,“谢谢,但是我有约了。”
目送着凯风走上公交车,洛小熠挠挠头,他是不是应该给凯风叫一辆车回去?现在才反应过来的Alpha懊悔不已,希望自己真的掉进时空裂缝回到五分钟前。
……
等一下。
有约了?????
洛小熠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睁开眼第一件事是点开和凯风的聊天界面,他的那笔转账凯风还没有收下,系统提示还有三个小时就要自动退回。他有点失望,但是还是给他发了句早。
凯风没有回他,不过按他的习性来看现在应该还在睡觉。洛小熠突然莫名地得意起来,一种只有他了解凯风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
不过他完全是想错了。凯风昨天一宿都没睡着,一方面是因为洛小熠,更大原因是胃太疼了。他在抽屉里翻止疼药,吃了几粒之后发现没用,就像是更疼了一样,直接拦了出租车去医院,也不管出租车高昂的费用——毕竟他疼的死去活来,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被风一吹冷的直打哆嗦。
凯风就差爬着去挂号了,还好他的医生还算温柔,给他开了药,让他就着温水一起吞下去。他缩在硬邦邦的床上,“医生,我不会得了什么绝症吧?”
“哈哈,这倒不至于。”医生说道,一边在电脑上敲字一边看向凯风,“年轻人平时注意点饮食,看你是个Omega吧,少喝点酒。”
“我很少喝酒,”他说,“只是最近熬夜加班。”
“年轻人注意作息。”医生于是改口了,然后重复了一遍,“平时要忌口,少吃辛辣食物,少喝刺激类的饮品。”
“比如?”
“浓咖啡和酒。”
浓咖啡和酒,还真是成年人夜晚必不可缺的东西啊。凯风拎着一袋子药回家,还有两罐咖啡和一瓶鸡尾酒,既然是“少喝”,那喝一点也没关系吧。他把这些东西放在桌子上,两罐咖啡被他顺手扔进冰箱,他现在倒是不困了,胃还有点疼,药的功效没有发挥完全。
凯风打开电脑登了自己微信,最顶上的是百诺给他发的消息,他看了下,并不打算现在回,否则她会问你怎么那么晚睡。联系人处有个小红点,是一条好友申请,“——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原来就是这姑娘不想相亲,拜托他装一下自己的男友,不过话说起来,他在□博上发的这种消息竟然真的有人会来委托……凯风叹气,不要白不要,他还是答应了,确定好时间和地点之后他回了个OK。
不想相亲吗……凯风突然就想到了自己。
06
[东方末,很不对劲]
[原来你也发现了?]
[嗯]
[我昨天遇见他了,他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问我你最近身体有没有不太好的地方]
[要不是知道他喜欢天画,不然我就要怀疑他对你有意思了,凯风]
[等等,东方末可是洛小熠铁兄弟,这这这,我们刚分手他来追求我?抛开他喜欢蓝天画这都不可能啊?]
[呵呵]
[谁说呢?]
[你怎么和他说?]
[我说你很好]
[真是毫不意外的回答啊]
[说起来,昨天东方末约我和洛小熠谈一谈]
[你去了]
[是]
[洛小熠突然加我微信,然后直接转了二十万给我]
[这也太多了,我都不敢接,他不会是要包养我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
[你们要旧情重燃吗]
[不可能]
[你也不对劲了]
[我明明一直都这样]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随便你怎么想吧…]
[我觉得小熠还对你有意思]
[但是我对他没意思啊]
[你最好是]
[你去打卝胎了吗]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还没,打算明天去]
[小熠给你的那辆车,你还打算开吗?]
[拜托,我都没开过]
[我只拜金,不拜车,他还不如直接给我折现]
[你那自行车再骑直接骑烂了我都不会惊讶的]
[没事,打个胎还能继续骑一会]
[差不多也该换了]
07
凯风用钥匙打开门,齿轮带动彼此,咔哒一声。
一进门他就差点被地上的玻璃瓶绊倒。他十四岁,正是青少年拔高的黄金时期,外套搭在他身上有点短,裤子也是,露出了一小截脚踝。男人躺在沙发上抽烟,听见了门口的动静没什么好气,“滚去做饭,你妈他卝妈卝的现在还没爬起来。”
少年步伐僵硬地去扶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女人,被她胡乱中扇了一巴掌,她竭斯底里地哭叫着,“滚开!!!!你不是我儿子,你不是我儿子——!”
他缩回手,走向厨房简单煮了一点面,他不敢吃,端着碗出去放在桌子上,然后重新回到那个角落劝女人站起来去擦一擦伤口。
“你,”男人拖长了语调,“过来。”
凯风在他印象里就是个逆来顺受的累赘儿子,又是一个Omega,他不高兴了把他扔进妓卝院都行,凯风把背着的书包放下,慢慢走向男人。他浑身都是酒味,自然没注意他十四岁儿子那蓝色眼睛里闪过的一瞬杀意,“煮个面都不会吗?!狗卝娘卝养的东西,真是跟你那个松的要死的妈一个德行。”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胸口下方一阵疼痛,男人低头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双手和没进去一点的水果刀。凯风的手还在颤抖,他第一次做出如此大胆的事情,紧张到没能直接刺入最致命的地方。
男人被酒精麻痹的可怜脑子还能分辨出痛感,他一巴掌扇过去,“混小子!”凯风被他一巴掌打的头昏眼花,倒在地板上,接着他骑上来,两只手一起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还来杀你老子?妈卝的,我弄死你!”
凯风握上掐住他脖子的那双手,颤抖着试图掰开,身体的疲劳和大脑里无时不刻都传来的窒息感让他几乎没了力气,眼前也几近昏黑。这种时候人类最本能的反应迫使他必须做点什么事情——一片慌乱中他摸到了什么东西。
是那把刀。凯风抓着它,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他什么都想不出来,只知道自己要死了,于是他握住那把刀,狠狠插入身上男人的手臂。他凄厉地惨叫,趁此机会凯风连忙继续要朝他腹部捅,握刀的手被他的父亲一把抓住。
成年Alpha的力气很大,他的手腕很疼,就好像要被生生捏断一样。信息素的味道也炸开来,凯风瞳孔收缩,挣扎着要爬起来,被男人一把按住,“今天老卝子给你开苞!”
凯风一边哭一边叫,然后男人身形一顿,朝一旁倒去;男孩吓得浑身哆嗦,回头看见他的母亲举着一把凳子,他爬过去捡起那把水果刀,在倒着的人身上连续捅了很多刀,到最后他几乎快要没了力气,肾上激素早已消耗殆尽,凯风神情恍惚,看见手上的血一把扔开那把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件怎样的事。
但是他不后悔。
凯风慢慢开口,“他一直在打我和我妈妈。”
法官顿时露出怜悯的神情,“你当时很清醒地在杀他吗?”
“不是的。”
“你个狗卝娘养的,你怎么能杀自己的爸爸?你有多狠呐?!!”
“原告冷静。”
“能给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口吗?”
“好的…”
“当时的情况怎么样?”
“他突然掐我的脖子,”凯风解开扣子露出自己的脖颈,上面淤青一片,“我只好反击。”
“反击?”
“是的,因为他突然说要杀了我。”凯风用手抹了一把裤子,上面全是因为紧张分泌的汗液,“对不起……我真的只是想活下去。”
“你想活下去,为什么要杀了我儿?!!”
“安静。被告人,当时受害者掐着你脖子,然后你才去捅他的,是吗?”
“被告人,如果你只是想让自己活命,你为什么要捅受害人整整八刀?”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爸爸辛苦工作养活你们母子,你就是这么对他的?!!”
“原告冷静。被告人,回答我的问题,当时受害人掐住你的脖子,所以你才去捅他,对吗?”
“被告人……”
“……被告人………”
凯风耳边一片嘈杂,他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只觉得视线模糊,头也晕,他小声回是,也不管自己回答的是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洛小熠?不,那不像是他——洛小熠嫌恶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杀人?”
!!
凯风被这个梦惊醒了,他看了眼窗外天色,发现尚早,于是他打开手机,锁屏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
他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吓的,凯风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过身继续睡觉。
他一直睡到十点才自然醒,凯风打着哈欠下床,简单给自己弄了个早餐,穿好衣服一打开门,门外是一堆用纸包好的花。
……
凯风面无表情地重新关上门,然后打开,这次不仅是花了,还有洛小熠。得,大变活人是吧?他刚要再关上门,洛小熠就赶紧伸出手挡住门,“诶诶诶,我是来找你的。”
“……有话快说,我还有事要去做。”
“我就是来约你吃个饭。”
“你怎么不手机上直接跟我说?”
洛小熠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因为你不回我嘛。”
凯风愣了一下,然后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对不起,我之前没怎么看手机。”
“所以你去吗?就今天,中午饭。”
哇,真是可怕的重复率。凯风撇撇嘴,“中午没空。”
“那晚上呢?”
Omega刚想说晚上也没空,看见洛小熠一副大受打击的表情又软了心,凯风叹了一口气,“晚上可以。”
洛小熠瞬间满血复活,他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那你现在要去干什么?我可以送你。”
“啊,我要去打个胎。”
“哈????”洛小熠一脸震惊,他抓住凯风的肩膀,“凯风你冷静一点,可以再考虑一会的!!”
凯风莫名其妙道:“为什么要考虑?这可是很紧急的事情啊,快给我让开。”
“那、那可是……我的——”
他还以为洛小熠说的是之前因为要出差为表歉意送他的那一辆车,“那种东西我也不需要吧?”
红发Alpha焦急地说道,“不行啊——对你的身体伤害有多大你不清楚吗?”
“就是因为经常害我去医院才要去打胎啊!”
“啊啊啊不行!!”洛小熠回身关上门,“你不能去!”
凯风原本也没有多少好心情,被一个Alpha挡在门口,本能地感到了危险,他直接一拳揍了上去,“你他妈一个Alpha站这里什么意思?而且你还没喷信息素阻隔剂?!”
他的质问掷地有声,洛小熠挨了他一拳,侧身给他让出位置,“等等啊凯风,你想清楚一点……”
“这种事情不用想清楚吧。”凯风侧着头冷冷瞥他一眼,“现在,从我家里滚出去。”
08
[凯风,早啊]
[给你转的20万为什么没有领?]
[【猫猫疑惑.jpg】]
[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出差那么久的]
[但是也没办法嘛,是老板的命令]
[我也亏欠你好多]
[连个像样的约会都没有]
[抱歉]
[我再给你转一点]
[我没有施舍你的意思啊!!]
[【猫猫流汗.jpg】]
[喂喂凯风,在吗在吗]
[中午一起出来吃个饭]
[有空吗]
[东方末和天画约会,结果没去成]
[就送了我两张电影票]
[【图片】]
[吃完饭还可以去看电影!周末放松一下嘛]
[没看到我就直接去你家哦~]
[话说你不会搬家了吧]
[我来了!]
09
凯风越想越气,但是碍着自己还在帮人做事情没有流露出来,他礼貌地微笑,“星魁先生,如您所见,我和她可是男女朋友哦。”
星魁有着和洛小熠一样的红毛,瞳色也相似,只是他长相更俊美,更具有侵略性。他闻言轻笑一声,“夏小姐,我竟然没想到您喜欢这种类型的。”
这种类型的?凯风皱起眉,“人各有所爱,星魁先生,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男性Alpha竖起一根手指,倾身凑近他,“你是Omega,对吧?——夏晌语是个Beta,我其实很好奇你们是怎么上卝床的。”
“还是她在上面?她能——”
“你在骚扰我?”凯风瞪了他一眼,“离我远一点,不然我会采取其他手段。”
星魁不置可否,他伸手戳了戳凯风的脸,“长的真可爱,但是嘴也真毒啊。”
一只手抓住了星魁手腕。凯风抬头望去,是洛小熠。他甚至都不知道洛小熠是怎么跟过来的;星魁属实有点惊讶,“呀,你的Alpha来了。”
“不……”
“对,所以你不要对他打不该有的主意。”洛小熠道,然后他松开手,拉着凯风就要往外走,他手劲大,凯风也半推半就跟他走出这家餐厅,离开时回头望了一眼夏晌语,对方一脸歉意地看着他,表示自己会付给他钱。
洛小熠拉着他一直走到有点隐秘的角落,凯风边走边要挣开他的手,“喂,松手!”
“…正事,就是这个?”
“什么?”
洛小熠重复了一遍,“你说的正事,就是这个?”
凯风蹙眉,他揉了揉发红的手腕,“你也太多管闲事了吧?而且我只是帮朋友一个忙。”
“你很缺钱?”洛小熠低声问道。
“是。”
“我给你转的账为什么不收?”
“你一天给我转二十万,不知道还以为洛大少爷要包养我呢。”凯风没好气地说道。
“你不收我就天天给你转,反正我不缺钱。”洛小熠说,他低下头看着凯风,“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
“谁需要你的施舍?”凯风反问道,“你觉得自己很高大上,是吗?你天天给我二十万,指望我能收下,然后继续和你谈那个狗屁恋爱——你只是不想找别的Omega结婚,我刚好成了那个合适人选而已!”
“你不是吗?东方末和我说你也不过是因为想逃过家里的催婚!”
他妈卝的东方末,两边都吃是吧?凯风在心里骂了一句他,“所以我跟你分手了,不是吗?而你——现在还在和我想要复合?不要再开玩笑了,逢场作戏差不多也够了吧?”
洛小熠深吸两口气,“你可真他妈卝的……那我就再说一次,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要和你结婚,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只是因为我爱你。”
……
哈?不要开玩笑——不要开玩笑了…!!凯风偏过头,一眨眼眼泪就掉下来,他满脸通红,抿着唇什么都说不出来。洛小熠伸手帮他拂去眼泪,然后轻轻抱住了他。
凯风的手死死地抓着他的外衣。
10
[对了洛小熠,差点忘了告诉你,凯风好像找了新的Alpha]
[嗯,我知道了]
[你不急?]
[因为就是我]
[?]
[东方末,我还有账没跟你算]
[给我等着]
11
“是鳞托菊啊——”蓝天画感叹道,“洛小熠还挺有眼光的,没想到他原来很浪漫啊?”
东方末在她身后站着,“你喜欢我也可以买。”
“你看见了人家送才想起来给我送?臭东方!”
真是可怕的女人……东方末在心里想。迎面走来了凯风,他一看到东方末就笑起来,“东方末,和天画还好吗?”
东方末莫名觉得危机感袭来,“嗯。”
“哈哈,我正等你这句话呢。”凯风笑道,然后揽着蓝天画就走到一边说话;东方末刚要追过去,洛小熠就挡在他面前,“东方,我也有话跟你说。”
……
“东方末——!!你竟然瞒着我这么多事??”
——
End
小剧场之一:《我们仍未知道那天凯风和百诺说了什么》
凯风:那个破自行车,骑着骑着又突然坏了,弄得我今天去了一趟医院。
百诺:早就跟你说去打胎。洛小熠送你的那辆车呢?你不开了?
凯风:那是我前任的——
小剧场之二:闲暇午后
洛小熠:所以你还打算去打卝胎吗?
凯风:嗯…
洛小熠:??你都和我在一起了!
凯风:那也可以不打,我直接换一个(自行车)
洛小熠:!!?
洛小熠:不可以!!
小剧场之三:咖啡和酒才是成年人的代表
洛小熠:你怎么还在冰箱里冰咖啡?
凯风:我存着等夏天——
洛小熠:那会都已经要冻成冰块了吧?
凯风:不对!明明是会先变质的!
洛小熠:那就现在喝了好了,我把它泡热水里。
凯风:我不喝,你自己喝吧。
洛小熠:为什么?
凯风:医生说不能喝太多咖啡。
洛小熠:医生?
凯风:嗯,前几天熬夜加班,然后一直胃疼,去医院才知道是胃炎。
洛小熠:胃胃胃炎???
洛小熠:你辞职吧,我能养你。
凯风:我还想说你辞职呢,我也能养你。
洛小熠:这不好吧,我可是你的Alpha。
凯风:不过我要考虑一下换个工作,那个老板太黑心了。
洛小熠:那就来我公司吧?
凯风:……
凯风:我拒绝。
小剧场之四
洛小熠:为什么东方和我的对话里会有“卝”这个字?
凯风:啊,我和他的也有哦。
洛小熠:真奇怪,是他误触了吗?
凯风:不,只是怕不能过审吧。
洛小熠:不能过审?
凯风:说起来,□博又是什么东西啦。
洛小熠:□博就是□博啊!
凯风:你在模仿□魂吧?
洛小熠:所以最后你也开始了吗———!!
凯风:什么嘛…阿风我一直这样哦。
洛小熠:——还是开始了啊!!!
小剧场之五
东方末:洛小熠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妻子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东方末:我愿意。
东方末:凯风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蓝天画:我、我愿意……
洛小熠:喂你们!差不多得了!
最后是文末小作文~2021年五月十二日发布了本人在老福特上第一篇斗二圈的文(那会还是末风哈哈)然后结识了福泥老师,经历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一波三折(?)地认识了现在鹅群的大家!总的来说就是很开心,在这个圈子里待了近半年,认识了很多优秀的妈咪老师,一起吐槽过一起笑过,真的很感慨!福泥,阿盒,天天,凯娜,茧子姐,小祁,阿萱,咕咕,还有某妈咪!(这个排名不分先后大家都很重要我应该没有漏的漏了的是我忘记了!!但是漏了的也不代表你不重要只是因为我忘了而已,我忘了也不代表你不重要!只是因为我忘了而已!)
过新年就写点小情侣谈恋爱啦哈哈,原本是要写再长一点,但是后来想想算了,所以可能会让人读着有点急促收尾的感觉…
总之,很高兴认识鹅群大家,还有熠风圈的其他老师!这是我与你们过的第一个元旦,以后还会度过更多元旦,所以请多多指教啦!
大家元旦快乐!(虽然我文是在三号发啦)
( ・ω・)✄╰ひ╯
他奶奶的腿 彩蛋过不了审
【熠风·暖冬花宴|荼蘼】落花流水春去也
2022元旦联文活动
原著向战后ptsd治愈+破冰文学,双向暗恋。我流龙武族,私设如山,he放心看。
主熠风,一句话曼诺不打tag。让我们提前对情感导师百诺说一句谢谢。
韶华胜极,开到荼靡花事了。
——————————————
01
洛小熠有时深深嫌弃自己的钝感。
点醒他的人是百诺。女孩平日寡言少语,心思却剔透。年轻的祭司将白金短发往耳后局促地一拢,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小熠。你和凯风近来…是闹了些矛盾么?”
洛小熠抬起眼去,有些意外地看向她。百诺避...
2022元旦联文活动
原著向战后ptsd治愈+破冰文学,双向暗恋。我流龙武族,私设如山,he放心看。
主熠风,一句话曼诺不打tag。让我们提前对情感导师百诺说一句谢谢。
韶华胜极,开到荼靡花事了。
——————————————
01
洛小熠有时深深嫌弃自己的钝感。
点醒他的人是百诺。女孩平日寡言少语,心思却剔透。年轻的祭司将白金短发往耳后局促地一拢,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小熠。你和凯风近来…是闹了些矛盾么?”
洛小熠抬起眼去,有些意外地看向她。百诺避开了他的目光,只是说:
“没什么。只是近几年来,感觉你们似乎不如以前亲厚了。”
噢。洛小熠慢慢地垂下眼去,扬起唇角时有一个酒窝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嘴角,他仄着肩,窗外明晃晃的春光化进他暗红色的瞳孔,好似一片层层叠叠的血色被敷上了跃动的鎏金。他冲百诺笑了一下,带着些安慰的意味,故作轻松地道。
“怎么会呢?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啊。只是凯风近年越来越忙,我也没有办法啊。”
…我们只是,都长大了而已。
02
凯风近年确实很忙。
席罗大长老虽下令封锁了元海背叛的消息,可世上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流言无声地吹过龙武族的每一个小巷和宗祠,连同凯风受雇心魔阵牵制的那段经历一起,将寒山星门推上了风口浪尖。
那年凯风十四岁。
元海长老一力揽下了所有过错,在交接好一切事宜之后,引咎辞去了长老之位。彼时已是秋天。
寒山星门不可一日无首,而凯风在席罗长老和洛小熠的支持下,最终接替了元海的位置,成为了龙武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
十五岁的年纪,有争议的身份。一个半大的孩子,一方岌岌的权柄。没什么人看好,连小熠心中都曾隐隐担忧。但凯风偏偏就扛了下来,艰难,但却意外地妥当。如江流在掀天的白浪里托起了一方沙船*,寒山星门在一片风雨飘摇里重新稳住了阵脚。
小熠很骄傲,看到凯风慢慢被人认可,族中的流言逐渐平息,他比自己取得了令人敬佩的成就还要开心。那又是一年的冬至,洛小熠拎着食盒,载着满腔的喜悦翻进凯风的住处,却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啊,忘记了。冬至祭扫,他年轻的长老此时正在龙武宗祠,应是不便,旁人探访的。
洛小熠将保温盒放在对窗的几案上。满院的方竹在寒冬里仍然劲拔。朔风曳着清泠的月色穿过竹叶的罅隙洒在桌子的边缘,竹叶碰撞间,萧萧声好似柔肠百结的絮语,若有若无地在少年的耳旁回荡。
“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洛小熠一度对挚友的审美理解不能,“你还在花园里种荼蘼,寓意一点都不好。”
韶华胜极,春日已尽,怎么听怎么不吉利。洛小熠本人对侍花弄草一窍不通,任由自家后院的植物野蛮生长,此时对着凯风的院子,倒是难得发表了一番高见。
“好好好。”凯风撑着脸笑,“来年就换成牡丹迎春红杜鹃,姹紫嫣红开遍。”
洛小熠高举双手,愉快地表示赞成。他的审美又直又领导:认为好花就要又大又红,其他花里胡哨的统统不算数。
洛小熠眨了眨眼,恍然记起那已是近两年前的故事。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私下与凯风见面了。
03
私下。小熠坐在凯风的位置上想,多奇怪的词似乎默认了一个人有两副面孔,也似乎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本不局限于宗族典礼上的几句浅尝辄止的对话,或几个暗中交错的眼神。
那样的凯风不同于那个幼时与他亲密无间的小竹马,也不同于星龙圣域里并肩作战的那个勇敢善良的小战士。寒山长老的服制压在他的身上,教温柔的眉目也疏冷。这几年拔高了几分的身段也愈加板正挺拔,往殿前阶上一站,好一泓清隽修皙的月色。直令龙武族一干少女为之倾折。
洛小熠倒只觉得陌生。
“我倒要跟你的那些小迷妹们好好掰扯掰扯,”洛小熠捏着人僵硬的肩膀往后使劲开,鼓着脸损道,“他们年轻有为、玉树临风、平易近人、风骨卓绝的偶像长老,小时候其实是个脾气软软闯祸多多、上房揭瓦泥里打滚的鼻涕虫。”
凯风被他捏得龇牙咧嘴,星火罗门少长老的手劲儿大得唬人:“谁说不是呢。我闯的祸里面基本都有你一份好不好嘶——小熠你轻点我要被你捏散架了——!!”
堂堂寒山星门长老吃痛,抓起枕头作势要跟洛小熠干架,两个人傻笑着打成一团,几个来回后,最终洛小熠以微薄的力量优势隔着抱枕把人捂在床上,满脸通红地叫嚣:“哈哈哈,凯风长老,你可认输!?”
凯风把自己从枕头里扒出来,梗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朦胧的粉意从耳尖一路燃到雪白的颈,说话倒是中气十足:“趁人之危,不认!”
洛小熠一听那还得了,怪叫一声抓着枕头又想欺身而上,却被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制在了原地。
扑通,扑通。
一切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房间里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04
或许,是有些太过亲密了。
洛小熠有些局促地别过头去,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余光里的挚友别过身子,从榻上翻身跪坐起来,借着窗前的月色拢头发。凯风皙白的面颊上还啜着未褪的晕红,一头长发泼墨似的翻在线条优美的颈侧,看得洛小熠几乎屏住了呼吸。
“嗯?小熠?”
年轻的长老觉察到了友人的视线,咬着发带侧目回眸。少年本就清秀的容貌在此刻更是模糊了性别,在凛冽的月色里裁剪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来;他纤长浓密的睫羽掀起一叠翻腾的月色,哗啦一下浇在了洛小熠的心上,浇得他神魂剧震,砸得他落荒而逃。
不对。不应当是这样的。洛小熠将额头抵在墙上,强迫自己的过载的大脑降温冷却,闭目时眼前仍是那一剪窗前的月光。
他跑得匆忙狼狈,连托词都编得前言不搭后语,自然也没注意到离开时凯风深深地看着他背影,一直目送着那道红色的人影消失在他视野的尽头。
05
那似乎是他们最后一次在非正式场合相见。
洛小熠对着一碟热气氤氲的饺子发了一炷香的呆。还是想等凯风回来。他看着柔软的雾气蒸腾着冷却,再用火象力量细细温过。也许我们应该聊聊的。
也许。
月亮拖着疲惫的脚步,在天边走过一个长长的弧度。疲惫感渐渐笼罩了洛小熠的意识,阴沉沉的落寞与无措的怀疑一股脑地揉进来,将年轻战士的心绪步步拽入谷底。
也许凯风并不需要他。
他在半梦半醒间仿佛又一次坠入了那个梦魇。玄叶谷里吹进又咸又腥的海风,他伤人的话语被激烈的情绪扭曲成指甲划墙似的尖啸,体温流逝的触感却清晰无比。窒息感越来越强,仿佛一道粗糙的麻绳勒着他的脖子寸寸收紧,洛小熠紧接着感到眩晕,天旋地转间恍然听见身侧哐啷一声脆响。
原来是食盒被他突然的一个起身倾在了地上。瓷盘上火焰与云纹的图案四分五裂,饺子和糖醋摔成惨不忍睹的一团,在地板上摊得一片狼藉。
真难看啊。洛小熠喘息着想道,真难看。
他曾害死过他最好的朋友、现在打算又一厢情愿想地把他绑在身边。以难以言诉的情愫,以跨越边界的思量。
你凭什么呢?洛小熠冷冷地问自己。
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过凯风的感受。他的好挚友,最亲密的竹马,精神上的双胞胎,他却一点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凯风也许,并不想见我。
那是洛小熠第一次感受到他与凯风之间的裂痕。它们一直存在,只是凯风从不去提,他也未曾细想。
他们两小无猜,相知相信的春日,早就过去了。
洛小熠蹲在地上,将一地的残骸一块一块地捡回食盒里,做贼似的摸着夜色离去。
06
洛小熠眨眨眼,正正儿地对上了女孩有些无奈的神色。
不知是不是最近与沙曼走得近了的缘故,百诺原本不沾烟火气的小脸此时写满了“你看我信不信”的拽样,倒是比原先无喜无悲时鲜活不少。
“抱歉,”洛小熠立刻说,“是我走神了。”
百诺淡淡地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解释。女孩起身准备离去,末了转头轻声落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你们之间有着比我们其他人之间更加坚定的情谊,小熠,天地曾不能以一瞬,何况是人的一辈子。”
你的生命里,可能再也无法遇见这样一个凯风了。你甘心抛却吗。
是这样了。
洛小熠从椅子上腾地蹿了起来,翻窗而出时好像一撮雀跃的火苗。他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再见啦百诺,而后在晚春的暖阳里飞奔着远去。
07
洛小熠闯进院子里时,凯风正在修剪他的荼蘼。他年轻的小队长身披春暮的明光向他奔来,跑得又急又猛,脸色都涨红。
凯风捧着一束新剪的白花,手忙脚乱地想要伸手去扶,却被另一双更加温热的手掌猛地握住。洛小熠的体温烫得凯风几乎瑟缩了一下,心脏跟着不明所以地狂跳起来。
怎么了,小熠?
凯风有些茫然地对上小熠的眼睛。
他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凯风。洛小熠攥着他的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道。
我有话要对你说。
08
春日将尽,夏天就要来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