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程昱悄悄地摸到自己的寝室门,沿途的走廊灯光昏暗,隔三五道门才有一盏小小的壁灯。结束会议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午夜,他蹑手蹑脚地走下台阶,数着层数,小心翼翼摸回自己的住处。地下宿舍一片寂静,整整五层的地下空间里,他只能感受到细微的震动。
学院塔每一批学生基本都不超过50人,其中大部分是哨兵,而这些学生的年龄并不一致,有些四五岁早早觉醒,七八岁的时候就被送到巨塔,还有些直到三十多岁才觉醒。阿云嘎就是觉醒得比较早的那一类型,八岁入塔,今年二十八岁,而蔡程昱则是12岁入塔,今年二十二岁。
他轻轻把钥匙插进门锁,怕吵醒了自己的舍友。他刚一拧动,发现门开着,并没有上锁。蔡程昱有些吃惊,过了睡觉的时候还没有锁门,居然逃过了舍监的眼睛。他推开门,进了屋,转身连忙把门锁上,希望舍监不要发觉,不然明天就要去食堂削土豆了。
“回来了?”
蔡程昱被这句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背靠着门站得笔直。他看着右边的床,拉起来的白色纱帐里隐隐约约透出一个人影,坐在床上。
方书剑抱着胳膊,闭着眼睛,又问了一句。
“回来了?”
“回来了。”蔡程昱连忙答应着,走到左边自己的柜子里掏出柔软洁白的睡袍换上,“书剑你还没睡啊。”
“有点睡不着,太吵了,”方书剑烦躁地揉了揉眼睛,“今天穿过中央花园的时候闻到了主塔那边的味道,挺难受的。”
蔡程昱给自己解开腰带的手一滞,心想圆桌的焦躁居然都透到中庭了。
“嗯……”他脱下袍子,“今天的会议内容确实不太好,况且你本来五感就比我们都要发达……别想了。”
“哦。”方书剑揉揉鼻子,“出什么事儿了。”
“战备了。”蔡程昱胡乱套上睡袍,一骨碌爬到自己的纱帐里,“睡觉。”
方书剑微微张开嘴,他太过惊讶,身后凭空探出了一个小脑袋,一条青蛇在他的肩头吐着芯子。他连忙拍了拍自己的精神体,把蛇收了回去。
方书剑保持着盘腿的姿势,侧身一头倒在枕头上。
他们只从课堂上学到过那场末世战役,百年的和平已经让人族和海妖忘记了曾经的黑暗和杀戮,只有寿命漫长的有翼族还能刻骨铭心地记着深渊战役,随时准备着,迎击从地狱爬回来的魔鬼。
方书剑其实不知道战备意味着什么,他们都还小,只是刚刚要毕业的学生,巨塔军里有那么多前辈,他想着,前辈们都很强,应该很快就没事了吧。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却很顺利地睡着了。
蔡程昱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某一点,听着室友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慢慢阖上眼睛,喉咙里咕哝了两句。
黑暗是危险的,是漫无边际的,也是包容的。
黑暗藏着所有秘密,藏着死亡,藏着能熄灭火光的冰冷,也藏着夺人性命的刀锋。
两个哨兵穿着黑色的制服,提着灯,在平原上慢慢走着,夜里的世界好像关掉了声音的阀门,即使是听力敏锐如他们,也难以在平原上捕捉到除了风吹草动以外的声音,没有生物在这片土壤漆黑的平原上生存,也没有生物可以生存得下来。这片平原上积起的水洼,雨水落下来就变成了腐蚀性极强的液体,种子刚一被种下就立刻变黄发黑,这里只会生长出剧毒的紫色和粉色的花朵,形状怪异,花瓣中央像是有一张哭泣的脸,而那些卷曲发黑的叶子则像是僵直的肢体,伸向天空。
他们是正在执行任务的哨兵,夜里不得不踏入这片死亡的土地。
“小茴,咱们回去吧……”提着灯的男人有些胆怯,他不敢再往前走,他听到了一些声音,像是猛兽的喉咙里喷出的低吼。
“再走一两百米吧……”被称为“小茴”的女人看了看前面,“离我们的巡逻线还有一段,再走走。”
“前几天那么多星陨,前面平原土都烂了,没必要再走吧。”男人作势就要转身,“可以回去了。”
“好像有声音?”方茴眯起眼睛仔细看向前面的漆黑,她的视力比身边的李白青好一些,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些诡异的轮廓,心里微微发凉。
“白青,前面好像有东西。”她伸手拿过李白青手里的提灯,伸到前面,想尽力看得再远一些,“你能听到什么声音吗?”
她没有听到回答。
“白青?”她回头,却看不到任何人影。平原上的雾气开始弥漫开,她的视野受到干扰,渐渐看不清周遭的情况。方茴心里的恐惧一下子炸开,心脏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她展开翅膀,像飞到高处看看平原的情况。
她把提灯摔在地上,展开翅膀就准备起飞。提灯碎裂,点燃了一从花草,火光瞬间大盛。方茴伸着翅膀站在原地,她刚才一瞬间看清了浓雾里藏着的影子。
那是一张腐烂了一半的脸庞,一只眼珠晃晃荡荡挂在眼眶外面,白色的骨头支棱着,肋骨撑起的胸腔里,一颗黑色的心脏还在跳动。对方身上穿着一套破破烂烂的制服,但方茴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黑哨兵的衣服,她站在原地,失声叫了一出来,翅膀一拍冲破浓雾飞到了天上。
她瞪着眼睛朝下面看,尽力寻找着李白青的踪迹。李白青是个人族的哨兵,没有翅膀,必然还在地面上。方茴知道那是什么,星陨后附近驻扎的哨兵营曾经去镇压过,但一无所获,那么大规模的星陨好像开玩笑一样。现在她知道了,那些深渊地下的东西已经爬到地面上来了,她不知道有多少黑哨兵藏在雾里,恐惧让她失去了战斗的勇气,甚至无法放出精神体。
她的翅膀在深夜的冷风里微微颤抖,方茴掉头想赶回哨兵营,快一些的话没准来得及把李白青救回来。
但她没机会了。
从地面上的浓雾里突然刺出两支利箭,那是粗壮的,头部还带着倒钩的攻城弩的箭。方茴失声惨叫,纯白的翅膀霎时多了两个血洞,染红了她的羽毛。她忍着疼痛用力拍击翅膀,向下面的浓雾里施放着光箭,想尽快逃走,但那两只弩箭似乎末端带着不可见的链条,顷刻间收紧,把她从空中硬生生拽回地面上。
浓雾弥漫,原野一片寂静,野兽咀嚼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风起,乌云慢慢散开,月光重新照亮这片广阔的黑色平原。
一片亡灵军队安静地站在平原上,身边是缠绕着黑雾的精神体,仔细看去,虽然只剩骨架,但还可以看出精神体原来的模样。猎隼收起没有羽毛的翅膀站在主人的骨架上,雄狮和猛虎从喉咙里吐出腥臭的气息,巨蟒爬过草丛,吐着芯子,所过之处草木皆化为黑灰。往上方看去,空气中赫然漂浮着一只体大如山的鲸鱼,脊椎骨露在外面,慢慢扭动着身体,在透明的水中游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鸣叫。
天空中的北斗七星,末端光芒大盛。
“失踪了两个!?”马佳从椅子上直直地站了起来,“方茴和李白青都没回来?”
“是,”分队长攥着拳头,“我们去找过了,平原上只有提灯的碎片和几片羽毛,应该是方茴的……”
“他妈的。”马佳捶着桌子,背起手在屋子里来回焦躁地地走着,金毛巡回犬在桌子旁边不安地吐着舌头,“我们驻深渊旁的哨兵营那一个个都是猛将,一下没了两个?杜仲你告诉我没了两个?”他恶狠狠地盯着分队长,“还找着什么别的没有?”
杜仲深吸了一口气,把一个箭头扔在马佳的桌子上,金属与实木撞击,意外地发出了不该有的沉闷轰鸣。
“营长,”杜仲看着马佳,“您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马佳愣住了,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那些该死的黑哨兵才用的东西。黑铁箭头,那是用人油熬出来的。这东西的制作方法简直令人作呕。一百年前,黑哨兵用火烧铜锅,锅里装水,把抓来的平民扔进去熬煮,煮出一层人油,然后把这些人油捞起来装进另一个金属槽里,混上剧毒的植物汁液,再把刚刚做好的金属箭头浸泡在这液体里,泡上一个月,再拿出来的时候,这些箭头一个个都变得漆黑,带着剧毒。
马佳一时间竟有些反胃,他撑住桌面,险些吐出来。
“杜仲,”他清了清嗓子,“发信鸽,给巨塔,要求支援……”
“是。”杜仲得令,转身出门。
“等下,”马佳看着窗外,“帮我把这玩意拿走。”
杜仲无声地点点头,把黑铁箭头拿了起来,嫌恶地拎在手里。
马佳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烦躁,他看着远处的平原,和更远处的黑雾,手在背后一下一下地打着节拍。
金毛巡回犬舔了舔他的手,马佳没回头,只是动了动手指把精神体收了回去。他想着,距离和附近的人族军团联系已经一周多了,一个人影都没见到,人皇是真的不给面子。
他转身坐回椅子里,拿出信纸和火漆,想给鸿蒙巨塔元老院写封信。马佳心里算着这几天差不多是圆桌开席的日子,人皇应该会出席,到时候一并问了。
深渊星陨可不是小事,他一分一毫都不想耽误下去。
他招招手,一只白色的信鸽凭空出现,羽毛边缘带着淡淡的金色。马佳把信折了折,放进信封里,用火漆盖了个章,递给信鸽。信鸽看了看他,低头咬住信封。
“给元老院第三席。”他对着信鸽认认真真地说。
信鸽“咕”了一声,振翅从窗口飞走了。
马佳拿起桌面上的火漆章子,在手指间转动,火漆章用了许久了,木头章子上面的棱角已经都被磨得光滑平整,泛着光泽。这章的图样是一只狮子咆哮的头,两侧是一对向上伸展的翅膀,下方则是代表海浪的波纹。这章是巨塔军的标识。
马佳所在的巨塔军第二军负责日夜驻守深渊,是个极苦极累的差事。一旦有星陨,不分昼夜都要派当值的哨兵去查看究竟。
他们驻扎在这一片被诅咒的黑色土地上,所有的食物、用品,一切吃穿用度都要从北方运输过来。这片土地上生长的,存在的任何东西都最好不要碰,更别说是吃下去了。这支队伍向来都是精锐,是学院塔遴选出来的最优秀的一批学员。除开一些地位尊崇的学员被调到巨塔第一军驻守巨塔以外,余下的悉数编入第二军。每日的轮值表也有讲究,一个老兵带一个新兵,新兵最好不编入夜间巡逻队伍。夜间的平原比白日要危险数十倍。
老兵都很清楚,夜间的平原经常会无缘无故起雾,不像普通的雾那样湿漉漉,而且有一定能见度。这种黑雾带有一定腐蚀性,并且身在其中就如同浸泡在墨水里,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夜间巡逻的队伍里,每一个二人分队一定要有一个有翼族哨兵,以便即刻逃离。
但白日也并非万无一失,星陨过后,深渊底部的东西什么时候苏醒却是毫无规律可循。所以即使是白日,也有可能观测到深渊底部的活动迹象。这时候就需要巡逻哨兵即刻赶赴深渊进行压制。
马佳心里想着昨夜失踪的巡逻队。
方茴和李白青比他晚了两届进入二军,两个人据说在学院塔的时候就是好搭档,所以马佳也未曾拆分这两个人,只是一直安排他们在白日巡逻。从几年前,这两个人也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了,参与过一场比较大的镇压,也在夜间出过任务,加上四年前又有一波新兵来,所以这两个人就被调到夜间巡逻了。
这是他们夜间巡逻的第二个月。
马佳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方茴和李白青,他有过了解。马佳还和李白青开过玩笑,说李白青你是人族,什么时候带方茴回你们人皇的地盘上退伍在一块过日子算了。李白青有点害羞地摆了摆手,说我们还年轻呢,退伍这事儿过个十来年再说吧。
马佳知道这俩人配合默契,而且战斗力都在平均线以上。这么两个人一起失踪,连个信号也没发出来,实在有些古怪。
他又想起前阵子的大规模星陨。星陨过后,巡逻的哨兵纷纷报告深渊底部没有异常。没有异常,马佳细细揣摩着,这怎么可能。他眉头紧锁,手里的力道越来越大,那一枚实木的火漆章子竟然微微有些开裂,左侧的翅膀便被一分为二。
马佳把章子随手丢到桌子上,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小九!”
“到!”
门被推开,一个哨兵小步跑进来,对着马佳敬了个军礼。
“给我把杜仲找过来,”马佳在旁边的盒子里拿了张带着金粉的硬纸片,上面系着一缕金色的流苏,他随手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哨兵,“告诉他尽快过来。”
“是!”哨兵小九接了硬纸片,转了个身急匆匆又小步跑了出去。
马佳站起来,看着外面早晨的阳光,舒展了一下筋骨。
“王上,陈将军传回消息了。”
“念。”一名青年男子身穿金袍,外罩银色细密的锁子甲,眉头紧锁,端详着面前的微缩立体地图。那赫然是以深渊为边界,周遭数千公顷的土地。
人皇看着巨塔第二军的军营,和人族军队的驻扎地,细细思索着星陨后人族军队该如何部署。
旁边传信的兵展开纸,朗声阅读信上内容。
“王上,”
“情况紧急,未曾参鉴信笺格式,望上谅解。”
“臣已传达大规模星陨一事,鸿蒙巨塔甚是重视,巨塔军肖将军已增派九名哨兵,三名向导至深渊护佑镇南军团,不日即可出发。”
“会后,臣随巨塔增援赶赴镇南军团,联合巨塔第二军平定星陨,上可放心,臣必携大捷之信归来。”
“圆桌会议余下皆为三族布防,臣已附上舆图一张,上可参之。”
“殿前守备军总帅兼镇南将军,陈夜南。”
传信兵念完信,规规矩矩卷起来,双手呈上附在信后的图。这一份地图是由黑金两色墨水画成的,黑色是地图,金色是三族布防军团位置。人皇慢慢展开图,看到陈夜南细心地把人族军团驻扎的位置用红墨水一一标好,点了点头。
这位总帅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信任到可把朔望衣赐予他的程度。
人皇蔡平政和总帅陈夜南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兄弟。人皇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陈夜南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都相互交好,人皇也和他这位将军为各自的孩子指了娃娃亲。这些个孩子转眼间长大,人皇身边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陈夜南身边倒是有两个儿子,都是副将,一个比一个勇武,女儿倒也不甘示弱,到底是将军的女儿,竟组织起了暗哨,名为传送四方消息,人皇方可对偌大领地了如指掌,如臂使指。
人皇的三个儿子,长子蔡程明于镇北军团任将军,次子蔡程霄头脑聪明,于他左右谋划出力,最小的儿子蔡程昱则是个觉醒的哨兵,早早送入巨塔。朝中重臣纷传这最小的儿子未来或将成为巨塔军某一军团统帅,毕竟是人皇的儿子。
但人皇听了那些传言,也不过在心里过了一下,从未在这一方面刻意培养自己这小儿子。小儿子精神体让他很满意,狮子总是帝王的象征,但小儿子的胆识和魄力却不太像他,善良心软,无领袖之风,人皇从不指望自己这小儿子有何建树,只是希望真正编入巨塔军的时候,不要给他丢脸。
次子蔡程霄知道父亲的心思,但也心疼弟弟。王室一共三个男孩,年岁相差无几,从小互相打闹着长大,感情深厚,谦让有加,当初听说蔡程昱觉醒了,要被送去巨塔的时候,蔡程明曾千里迢迢从镇北军团赶回来,祈求父亲不要讲弟弟送去那么个严苛的地方,面对那么恐怖的敌人。
身为镇北将军的蔡程明曾在多年前见过哨兵处理星陨,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要去做那么危险的差事。
但人皇下了决心,奇怪的是,蔡程昱也下了决心。
同时,蔡程昱还希望巨塔方可以隐瞒他的身份,让他以普通人身份进入学院塔,而不是人族王室。
就这么,人皇的三个儿子各个地方都有,倒也全面。
人皇细细看着面前这份地图,他有些后悔。
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在战备状态下会被编入哪一军团,是否能全身而退,活下来,人皇没有足够的信心。他多年未曾询问自己这个小儿子的情况,不了解他已长成什么样的人,是胖是瘦,是依旧善良心软,还是已经变成一个合格的军人了。
人皇叹了口气,凝神看着布防图,伸手招来几个文官武将一同谋划。
除了深渊,他们还有些别的想法。
钟响了。
学生们从学院塔鱼贯而出,经过中心花园,往地下而去。
“哎,刘彬濠!”刚下课的方书剑拉着蔡程昱向在中心花园里修缮花草的两个人打着招呼,“哎梁朋杰你也在啊。”
梁朋杰扶了扶帽檐,眯起眼睛,认出方书剑,挥手回应。另一只手拍了一下刘彬濠的脑袋,示意他往后看。刘彬濠捂着脑袋不明所以地向后看去,看到两个穿着黑制服的熟悉的身影,也笑着挥了挥手,和梁朋杰一起往花圃边上走过去。
“今天下课有点晚啊,”刘彬濠摘了帽子,甩甩刘海,他衣服都被汗浸湿了,这花圃的活计可不是那么好干的,“怎么,陆塔主又临时讲话了?”
“可不是,”方书剑拿着刘彬濠的帽子给他扇风,“说是战备了,让我们这一批要毕业的提前准备准备。”
“战备了!?”梁朋杰吃了一惊,帽子没拿稳,蔡程昱一弯腰接住了帽子,递还给他:“是,人族镇南军团观测到了大规模星陨,但我们第二军团并未发回任何异常消息,长老院觉得不对劲,要求暂时战备,传令第二军团,等具体情况回来了再具体部署。”
“那你们……”梁朋杰担心地和刘彬濠对视了一眼。
百年和平早就让这些寿命短暂的人族忘记了危险,现在仓促战备让他们第一次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没事儿,”方书剑大喇喇地拍着蔡程昱的肩膀,“我和蔡蔡在一块,无敌!”
蔡程昱拿课本拍了一下方书剑的脑袋:“你自己也别太弱了。”“好的哦……”方书剑撅了噘嘴,“哎今天不是你值班啊梁朋杰,仲青呢?”“和李辛夷回一趟家里,”梁朋杰挠了挠头,又把帽子戴上了,“我就顶他一天班,没事,回头让他请我吃东西。”
“喔,”蔡程昱拍了拍梁朋杰的肩膀,“大中午的,太热了,要不然吃了饭再工作吧。”
“你们先去吃吧,”刘彬濠也戴上了帽子,“我和梁朋杰先把中心花园的花弄好,很快的。”
“好,”方书剑摆了摆手,“那你们注意休息。”
梁朋杰和刘彬濠没有出声,只是向他们挥挥手,就往花圃中间走过去了。
“中心花圃一共四个人也太少了……”蔡程昱掂着课本,频频回头,“像这样一个人请假就得另一个人连着上两天,这万一病了怎么办。”方书剑点点头,摊了摊手:“据说长老院觉得侍弄花草是特别好做的活,不愿意多安排。”
“要不然安排学生帮忙也行啊……”蔡程昱跃跃欲试,“我还挺喜欢花的……”
“你可得了。”方书剑往前跑两步,回头倒着走,“就你?回头第三席最喜欢的那一小片非得让你当杂草拔了不可。”
蔡程昱懊恼地摸了摸头:“我就是植物课成绩比你低了几分,不要乱说……”
“好吧,那你中午要请我吃小蛋糕。”方书剑朝蔡程昱做了个鬼脸,蔡程昱无奈地揉了揉方书剑的头发:“成,那快点走,等会就卖没了……”
“蔡程昱和方书剑要去买小蛋糕。”李向哲推了推旁边发呆的龚子棋,“你还吃不吃?”
龚子棋刚刚正在回想术法课老师讲的内容,猛地被一推,有点茫然:“啥?”
“蔡程昱和方书剑要去买小蛋糕。”李向哲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重复一遍,“龚少爷,您要去吗?”
“他们俩要吃什么关我屁事。”龚子棋别过头,看向一边。
“按他们这个速度,肯定是买不到了。”李向哲一本正经地作思考状,“保不齐蔡程昱会不开心。”
“关我屁事。”龚子棋白了他一眼,“快点走,我想吃的菜等会没有了。”
说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小跑了起来。
李向哲在后面嘿嘿笑着,迅速跟上龚子棋,两个壮实的男人在密集的人流中前进却迅速异常。
“六个小蛋糕,一个口味来两个。”龚子棋面无表情地站在柜台前面,身后是排成长队的学生。
龚子棋拎着蛋糕顺着队伍往回走,看见不远处蔡程昱和方书剑抻着脖子看前面的情况,时不时还跳两下,焦急异常。
龚子棋走过去,把蛋糕递给蔡程昱。
“要不要?”
“啊?”蔡程昱有点茫然。
“买多了吃不完,你要不要?”龚子棋语气加重了一些,盯着蔡程昱。
“好……”蔡程昱不知所措地接过蛋糕,“谢谢……”
“不用谢。”龚子棋看了看蔡程昱,别过脸往别的区域走过去。
李向哲朝着蔡程昱笑了一下,迅速跟上。
蔡程昱手里拿着袋子,不明所以地看着龚子棋的背影。
“蔡蔡?”方书剑戳了戳蔡程昱的胸口,“你认识龚子棋?”
“龚子棋?”蔡程昱念着这个名字。
他觉得对方似乎是个不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