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我想起从前,业师站在火焰的另一侧,她洁白裙子的边角惹上火焰,烧焦在空气中,空气被火焰的温度扭曲,尽管看不清她的面庞,因此也显得她格外迷人。
观察她,眺望她,追视她,自然而然地落到她身上。
01
冬天干燥,火焰有了苗头,一口气将屋子、车子、外面的树全都吞没了,点着灰蒙蒙的天,红了半座城。整个下午都在烧,烧得热烈,窜去屋子几米高。火焰倒映在可可莉克的眼神,透出一些忽隐忽现的期盼。
她只是站着,手自然下垂,火光衬得她皮肤更加雪白,也更加憔悴,她长至脚踝的银发散下来,火焰外,空气扭曲,模糊了她的线条。
乌鸦一般黑的酒店车停在可可莉克后面两米,副驾驶的门自动打开了,她拢了拢裙子,钻进车内。现在,她全身卧进浴缸里,享受一如既往的花瓣浴。她的长发懒洋洋散在浴缸边缘,有刚洗好的花香。她不喜欢吹风机,嫌吵闹,抱怨半天耳朵里都嗡嗡响,头发吹过也变得毛躁,像淋了雨甩不干的小猫。她的肩膀上沾了片花瓣,鲜红的玫瑰花瓣,她捉下来,手指搓揉着花瓣,挤出水来,滴水的声音在浴室还有回声。
可可莉克的上臂露在浴缸外,滴着水,拨通电话,电话对面女人的声音在空旷的浴室里听得很清楚,她抿了一口带进浴室的酒,继续谈明天摄影的事。她有些着急,因为酒倒不出来,又担心手机掉进水里。对面说时间不能改,她扁了扁嘴,立起身把酒瓶攥在手里喝,听对面慵懒的声音:“明天早上,10点,还是之前的摄影棚。”
“哎,我家被烧了,保险都没赔下来,还得照常上班?”
“签约了的。”
“哎呦……”
“您不愿意吗?”
她每听到不紧不慢的语句便喝一口,酒进了肚子,和她的不满一同后知后觉地烧上脑袋。她脸上带着微笑,肩膀上的水珠颤抖着落进浴缸,“是,我愿意,我顶愿意,我,可可莉克,你要怎么请我,就凭签约,就凭你?”
对面保持沉默。
“想清楚再答。”可可莉克站起身,花了点功夫把湿头发捞起来。
她虚虚搭上浴袍,晶亮的水珠在漂亮的半球上若隐若现。手机在她手上晃,另一手握着酒瓶,里面不多的棕黄色液体晃荡出清亮的声音。她在沙发躺下,手机被她夹在肩膀和脸颊中间,对面还是没有动静,通话时长的数字不断变化,可可莉克看着,记起来还在通话中。她举起酒瓶,瓶口不小心磕到她牙齿她眉毛皱了一下,真的是很小的一下,她眨了眨红色眼睛,全都喝了下去,再睁开,眼睛便蒙上雾气。如果是在家,她想从酒柜里,取一瓶顺眼的红酒,再拿出醒酒器……她有些迷糊,黄色的地灯让她回忆起家里的吧台,她不太像一个想家的人,可酒精催人多愁善感,她又想到似乎没地方可去,鼻子便酸了。第一晚在这里,第二晚,第三晚呢?她竖起瓶子,最后几滴磨磨蹭蹭地刮下来,对面还是不作声,烦了。可可莉克捕捉到电话那头,被信号模糊的叹气声。
她听到对面一字一句,说:“火,是我放的。”
02
灯光在马路两侧蜿蜒,伸展到城市边缘,视野相当好,晴朗的冬日晚上,稀疏几朵云,透出明亮的星星。可可莉克侧躺在沙发上,好似在消化刚刚电话的内容,她的右腿从沙发一侧耷拉下来,酒瓶被脚尖踢开,滚到茶几一角。她一手撑着头,另一手将手机立在胸口,她垂着眼睛刷视频,些微倒映出手机屏幕的荧光。她大拇指滑过一条又一条短视频,都是白天那场大火,各个角度的都有,配上流行的音乐和嘈杂的素材,惹得她发笑。
她关闭手机,几步走到落地窗前,看见自己的倒影,半干不干的长发,眼睛不知疲倦地注视整座城市。她想看夜景很久了。瑟琳给她排的摄影工作很多,她看到密密麻麻的备忘录便头疼。瑟琳说,签约了的。
瑟琳的影子蔓延到办公室对面的可可莉克身上,纹丝不动。颜色很淡的阳光落在瑟琳身上,她渐变的浅红发色清晰映在可可眼睛里,叫她头脑发胀。
每次都这样,算了,她总是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掐住了。
她好像一直拒绝不了瑟琳。
可可莉克面朝落地窗,倚靠在沙发扶手上,她往前,影子迎合她靠近,她小心翼翼地从扶手上起来,头不受控制地往前倾斜,她的意识被抛在原地,直愣愣地望。
“你喝醉了?”
以至于她都没有听到电子门锁被刷开的声音,她认得出那个声音。可可莉克眯着眼,看落地窗里,穿着衬衫套装的瑟琳,迈着轻巧的步子向她走来。瑟琳的右手,带着皮手套覆盖在她浴袍没有覆盖的肩膀,她打了个寒战,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比瑟琳矮去小半个头,只需稍微倾斜便能靠到瑟琳的肩头。她没有接瑟琳带来的啤酒,她只是垂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她吃力地抬起左手,捏住瑟琳的手套,先是食指,笨拙地摇晃了几下,松动了一些,再捉住中指,白皙的手从手套里解放出来。地灯暖黄的光照及她们,在她们的长发,肩膀,耳朵,脖子,交叠的双手都添上一层光线。失去遮盖的手有些不自在,可可莉克松开手套,掉在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她自觉用左手覆盖上瑟琳的手,没有等到反馈,径直钻进去,填满所有指缝。可可莉克沙哑的声音响起来。
“好像在做梦啊,下午起了火,刚刚还在打电话,现在你就来了。”
瑟琳侧过头,看她,她依旧垂着头,不舒服地皱眉。
“别喝了。”
“是你给我安排的房间,是你给我递的酒。”可可莉克伸直脖子,把声音从身体里挤出来。她全力以赴地站直,努力在瑟琳面前保持一个体面的模样,她松开瑟琳的手,起了一次,身体不听话地沉回来,第二次上手推了一把,才离开沙发扶手。落地窗面前少了一个人,瑟琳对着自己的倒影,空落落的。她也不恼,只是把地上的手套捡起,几步追上可可莉克。她牵起可可莉克,往房间内的大床走去。掀开被子,让可可莉克钻进去,她沾上枕头,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03
可可莉克跟瑟琳说她必须要离开的那个晚上之后,又一个夜晚,瑟琳在大学外面的酒吧望见她。她坐在吧台,手上是一杯鲜亮的鸡尾酒,细小的气泡从底部往上窜。她不知道可可莉克和她告别,再一次出现在她们常去的酒吧,是为什么。
她也不打算去搭话。她想清醒地和可可莉克交谈,她的理智希望她们可以保持距离。
她窝在远处的卡座,视线却被吧台的可可莉克吸引:她化了精致的妆,嘴唇的颜色和她的眼睛一样红,精心梳理的柔发又长又密,懒懒地耷在椅背。
当那双猩红的眼睛里还有自己的时候,她记得那时自己的表情——湿润的嘴唇,泛着水光,微微张开,还有火苗从小腹一直往上爬,身体的每个角落都在变热。眯起的眼睛好似阻拦视线里的温度,瑟琳总是欺骗自己,她的理性不允许她再靠近可可莉克了,但小腹的不自主地热起来,像爱一样。可可莉克对她那些小把戏向来熟视无睹,于是向瑟琳的皮肤露出了獠牙,一如既往,不断坠落,火焰将她们吞噬。
她觉得可可莉克是被自己吸引的。在她脱下衬衫,在可可面前展露手上的伤痕时,跟可可说自己从前的苦痛时,她觉得,可可莉克故意侧过去的脑袋是在怜爱自己。她一直这样认为,直到可可莉克同她说自己要离开了。
眼睛适应了酒吧的黑暗,她将可可莉克的模样拼凑得更加完整,淡淡的影子贴在桌面,反射出她眼底的倦意。她忍不住走过去,拉出凳子,在可可莉克的身旁坐下,帮她要了一杯龙舌兰。
“你说要走了的。”
瑟琳把皮外套脱下,折成三折,放在大腿上,侧身同趴在桌上的可可莉克说。瑟琳本来不打算来搭话的。坐近了,才发现她的妆也没有那么精致,粉被蹭了七七八八,剩下些亮片无精打采地贴在脸颊。可可莉克伸手接过斟了一半的龙舌兰,她的手指摸过杯沿的光滑,最后大拇指落在边缘,和中指夹起,她仰起头,抿了一口。瑟琳在一旁,看她的嘴唇闭合在杯沿,留下红色的模糊印子,看她吞咽的动作,还看她伸出小巧的舌头,将冰块换了个方向。
一阵沉寂,她什么也没等到。只剩冰块的杯子被可可莉克推过来,瑟琳抬起头,对上她晕染醉意的眼睛。她感觉可可莉克的视线游走的痕迹,毛绒绒的大衣从可可一侧肩膀拉下来,头发下露出粉红的耳尖。面前的人是喝醉了,冰块融化,在桌上留下一滩水,可可莉克的手纤细的手指从下巴挪开,指尖沾了冰水,擦在瑟琳的衣服上。
“我等你请我回去。”
“或者像在你家那样求我。”
你选,她眨眨眼,我想听你选,说话时眼睛里竟有了些明亮。
瑟琳选了后者。
04
瑟琳试图在她和可可莉克中间始终保持一段距离,她想留给自己理性思考的空间,可从酒吧离开后,她们回到瑟琳家,可可在耳边亲切地唤自己名字,可可脸上的红晕和鲜红的双眸中的热情,始终挥之不去。
她一直喜欢可可莉克。
她的工作性质让她遇到很多人,表面的光艳掩盖不了臃肿肥大的灵魂,她开始厌倦。那时可可莉克依然在她身边,她赤裸地表露自己的观点,毫无保留地展露自己,从来学不会收着锋芒,她帮瑟琳拒绝了许多狂热的追求,避开了恶意,风暴席卷的大海中央总有她们两个依偎在小舟里,飘摇,却无比亲切。有人说可可莉克都是因为有背景,说她好似疯了,可没人知道可可莉克背后发生过什么,瑟琳也不知道,她只是同旁人一起,被可可莉克的本性所吸引。从她本性中跳脱出强壮的精神力仿佛永远不会被世俗所制约,瑟琳被深深吸引了。恰好,可可莉克愿意站在她身边。
“还是你最好。”她学会同可可莉克直白地说,她总是和可可莉克这样说。
但可可莉克还是离开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幸好可可向来张扬,她没花多少功夫就在网络上再找到,关注了,她挑了一张早些年拍的清晨的虞美人作头像,很新鲜,很张扬,id随便敲击了一串字符。她喜欢看可可莉克更新社交帐号,透过冰冷的屏幕,她看到绽放年轻的生命,她像完成任务一样依次点赞过去,直到翻阅到最后一条,那是可可莉克离开她之后发的第一条动态。她去了海边,远远地透过树林依稀望见大海,看起来在边跑边跑,边脚都模糊了,远处的天空晴朗得曝光,她听到波涛的声音,也看到自由的可可莉克。她舒了口气,她没有侥幸失而复得,她再翻看,看着照片里可可莉克竖起的中指,在想这里应该换个方向打光拍才好,好似可可莉克从来没有离开。完成了最后一个赞。
再后来,成立工作室的时候,她请求可可莉克过来,她说想要模特,新工作室,没有人来呢,她故意压低了声音,把手边投递的他人资料压在文件夹下,动作很轻,确保手机不会收到纸张的声音。她想换来同情和面对面谈话的机会。可可莉克在电话对侧只是呵呵地笑,说,你明明就知道我在哪儿。
彼时可可莉克正在享受月光浴,披着轻薄的睡袍站在花园,顺着花园对称的轴线,遥望最底端停下的银色汽车,瑟琳从车上下来,怀里抱着相机。月光平等地在她们两人面前降落,她眯起眼睛,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眼神看可可莉克,她期待了许久这次再会,她盼望着这一天,从可可莉克不辞而别开始盼望。
她知道在可可莉克花园里盛开的虞美人和她本人一样鲜艳。在瑟琳离开的时间里,不知道开过了几季度,又换过了几批。花朵枯萎,回归花泥,复又生长,在自然可怕的外界引力下年复一年反复,如同她与可可这两条平行线自纠缠之后,潜入在地平线下再也不见光芒的地方,无法避免地再次缠绕在一起,根深蒂固。
瑟琳在大学四年级的时候透过相机镜头发现了,可可莉克和花朵一样,柔软的花瓣,张扬的红色,照片里的她如同完美精致的收藏品。她便再也不想放手。
车开了大约两个小时,钻进地下车库,可可莉克认出来这是瑟琳的家,从大学时她们就经常出入的地方。瑟琳一直没有从这个复式楼搬走,二楼甚至还有可可莉克生活过的痕迹——她喜欢的花,尽管只剩花盆了;还有书;那时买的一些红酒,酒柜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瑟琳都没有整理过。瑟琳安安静静地跟在可可莉克身后,可可的房间窗帘一直没有打开,光线从角落漏出来,细小的灰尘,在可可轻柔脚步下浮在空气中。观察她的手指探索房间的角落:她拉开衣橱,可可莉克的睡衣安安静静躺着;她抚过小写字台,瑟琳曾在这张写字台上为她修指甲,涂上指甲油;她的手最后停在瑟琳身上,她伸手把瑟琳一绺较短的头发拢在耳后,纤细的手指一个又一个将头发理得服帖,指尖在瑟琳脸侧留下轻柔的触感,轻巧的刺激不断传递,直到瑟琳的耳朵染上红晕,直到可可莉克看得顺眼了,觉得足够漂亮了,她才停下。
“你还要走吗?”
“你还是养不活花。”
两个人同时说话,声音交叠在一起。
“我努力了,”瑟琳说,她摇了摇头,可可莉克的手指有些凉,她的耳朵有些贪恋那个温度。见可可没有收回手的意图,她歪过头,抬手紧贴上可可的手掌。“我从你身上见过蓬勃的生命力,可我做不到。”她永远也复现不了。
“有些遗憾。”她见可可莉克盯着自己,补充道。
“你没了我过得也不怎么样。”
“对。”
面前是她梦寐以求的,一直追求的美的终极。她有些不敢相信,但她们距离不过一米,可可莉克身上好闻的花香钻进她的鼻子,还有些辛辣,重新唤醒她麻木迟钝的感官。她看着可可莉克微微抿起的嘴唇,有些喜形于色,她的脸庞一定变得火红了,因为她感到可可莉克的手心也在发热,她的嘴角压抑不住欣喜,她想和可可莉克一起品味这种喜悦,她倾身下去,品尝到对方的唇膏,突然明白了失而复得。
05
可可莉克让她签下了自己,让可可莉克在她的杂志封面上扮演各种角色,迸发出只属于她的艳丽红色。红色被赋予了可可莉克的含义,镶嵌进可可莉克的轮廓,一如被造物主眷顾的幸运,掀起一阵红色的风暴。没有花上太多时间,可可莉克变得很昂贵,也很难约档期。她的脸庞轮廓依旧锐利,话语依旧尖锐,如同她在杂志上握着笔直的西洋剑一样。世间看到的可可莉克均透过瑟琳的镜头,她们所见可可的千姿百态均为瑟琳所想。她越在杂志上出现的时间越多,留下的印痕都让她的魅力更加沉淀。瑟琳喜欢镜头下的她,全都喜欢。
就凭她,凭她让可可莉克绽放。在她的手上,也在她的镜头下。
06
可可莉克半夜口渴醒来,她挪了挪身子,背面迎上柔软。她四周环顾了一圈,矿泉水瓶放在瑟琳背后的床头柜上。她翻过身,和沉睡的瑟琳面对面。她还穿着衬衫,解开了三粒扣子,看起来在热情地欢迎自己。可她太渴,太想喝水了。她伸手拍拍瑟琳的脸,直到瑟琳迷糊地睁开眼睛。她不奇怪瑟琳跟她在一张床上,所以她要把瑟琳叫醒,让她给自己拿床头柜上的水。她犯了懒,向来在瑟琳面前如此。
“醒醒,别睡了,我想喝水。”
“好。”
瑟琳也不恼,她随便拉了一下衣服,掀开被子坐起身,她甚至还帮可可拧开了瓶盖。可可莉克平躺在床上,她看瑟琳再没有动作,她选择继续沉在床垫里。直到她感到不妙,意识到瑟琳准备全部倒在她脸上时,她才撑起上半身,接过水。
“喝过酒口气很难闻,多喝一点。”
“你给我放的酒。”
“我没有说你要全部喝完。”
瑟琳坐在另一侧,她的衬衫虚虚遮住下身,膝盖曲起,手臂架在上面,折回来撑着脑袋,侧看可可莉克慢慢喝水。
空调机械地工作,发出的嗡嗡声很催眠,但除此之外多了可可莉克吞咽的声音,还有瑟琳有些加重的呼吸。可可莉克知道这有些暧昧,她的耳朵又有点烫,怪空调,也怪瑟琳看得仔细。
“你不想我回去住你可以跟我说。”可可莉克靠在床头,揉了揉头。她有些低估了瑟琳,她承认。她叹气,她的确可惜,但她当时看到手机收到酒店预订消息之后她就猜了个大概。“你嫉妒我把花养得那么好。”
“有些偏执,对。“瑟琳承认得很严肃,“没人会知道。”
她发现瑟琳上床时忘记拉窗帘了。天边早霞红了半边天,月亮消隐在暮霭中,清晨来临了,在她们平静、恭敬、且彬彬有礼坐在大床两头的时间里。很快,大家就会忘了那场大火,也许有人会扒出来,啊,这是模特可可莉克的家吧,走在舆论最前端,让可可莉克再收获一些可怜人设。毕竟她第二天还要去工作室进行摄影,而这期杂志也一定会大卖,毕竟这是她家里着火之后第二天辛勤工作拍摄的杂志封面。她觉得挺好笑的,她总在瑟琳安排下,她知道瑟琳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
但她不讨厌,一点儿也不。
她们之间流淌的温存最后被阳光催毁,她并不遗憾,她提着睡袍,踩在地毯上,一步一步向朝阳里走去,她的影子投下来,笼罩在瑟琳身上,和瑟琳的影子相接,将房间分割成几块,还带着凉爽和透明。她每走一步,睡袍便下滑一寸,直到她完全暴露在阳光下,她的长发被她拢在身前,背后被阳光照得火辣。细腻的情绪被膨胀的日光延伸到整个房间,可可莉克有些欣喜。
“下次请我的态度得再好一点。”
天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