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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載伯爵夫人的黑色轎車開過一個街區轉彎後停了下來，踩著細高跟鞋的女子跨出車子，一面將深色長髮綁為俐落馬尾一面往漆黑狹窄的巷道裡走。高樓之間的無照明巷道只有來自兩端街燈昏黃的微弱光線。伯爵夫人正走到最黑暗的地方，前面盡頭被一個人影擋住，她神情冷淡地回頭，只見身後同樣站著一位面容不清的男士。擋路的兩人以同樣的行進速度縮短所剩的距離來到伯爵夫人前後，在背後的那一位紳士的用兩手將一只小皮箱遞給她。接下印有紅白標章的黑箱子，伯爵夫人不假思索打開，兩位男士同時默契轉身背對她。

「艾瑪莉小姐的表現如何?」隨著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帶來皮箱的那位用有著一點亞洲口音的英文問。

「會比過去我們選入的人更容易訓練許多。」伯爵夫人聽不出情緒的聲音淡淡回答。

「這是你能給的最好評價嗎? 她可是隊長的寶貝女兒啊… …」另一位講話聲音像是嘴中叼著個甚麼東西，一口標準美式英文中偷笑的語氣明顯。

「她充分利用所有的機會觀察環境，甚至也把握時機調換酒杯，應對從容反應迅速，只是在隱藏內心真實感受上偏於生疏。」換上任務用緊身衣，伯爵夫人慢條斯理彎腰穿靴子，不冷不熱的評論今晚被測試人的表現。

「果然甚麼都逃不過黑百合的眼睛，難怪莫里森他們每次都讓你負責監考… … 話說，沒想到隊長的家產這麼可觀，怎麼從來沒聽說過?」終於忍不住點燃嘴上雪茄的人心滿意足吐口白煙後轉移話題。

「或許知道的人都沒機會說。」對話題一點也沒有興趣的女特工不以為意回答。

「咳… … 雷耶斯應該快到了。」麥克雷不由渾身寒顫後尷尬笑說。

『他已經到了，所以你還在做甚麼? 立刻前往指定地點。』嚴肅的男人聲音自耳機中傳來。

這裡明明有三個人，暗影指揮官卻偏偏拿他開刀，麥克雷正無辜的想抱怨，轉身卻赫然發現那個日本弓箭手和法國狙擊手不知何時早不見蹤影。

「各位任務合作愉快，不用等我沒關係。」絡腮鬍牛仔無奈推推帽緣自言自語，往組織預估所羅門公司高層逃逸路線邁開腳步。

*   *   *

霸氣的黑色轎車駛入頂級公寓大門車道，門衛智機替法芮爾開車門時泊車智機和管家交接。

「晚上好艾瑪莉小姐。」制服筆挺的門衛智機向站出汽車外的女子問候。

「晚上好。」法芮爾簡短回應，轉身欲扶女武神一把，不過對方沒有接受這樣的體貼。金髮女子只是重新仔細打量法芮爾，似乎是因為終於知道了得標者的姓名而不知在思索甚麼。

「前檯有您的包裹艾瑪莉小姐。」門衛智機一面替住戶開門邊說。

「是嗎? 太好了謝謝。歐寇羅你先帶… …」法芮爾順勢就要叫管家帶女武神上樓，卻即時想起自己做的承諾。

「… … 所以，你介意在我家暫時留一晚嗎?」做事風格一向迅速果斷的人，小心翼翼的問左顧右看觀察環境的金髮女子。

「不。」女武神小幅度搖搖頭。

「那請你先跟歐寇羅上去，我拿到包裹隨後到。」說不上是甚麼原因的開心，法芮爾微笑。

電梯門一開就直通小艾瑪莉家低調奢華的灰色調客廳，女武神跟著智機管家走進幾步後很快發現通往陽台的落地窗。

「請問您要喝點甚麼嗎?」管家禮貌問。

「不用謝謝。」女武神看著陽台方向，不怎麼上心的回答。

「那麼請隨意，就當自己家，大小姐很快會回來。」

目送智機的身影進入開放式廚房，女武神無視舒適寬敞的待客空間，很快來到玻璃門前打開滑門就往外走。深吸口夜晚的冰涼空氣，她赤腳踩在高級紅木陽台，手扶拋光金屬圍欄，抬頭仰望因為都市光害而顯得不清楚的夜晚星空。

我們這樣一直蒙著她的眼睛只是為了方便運輸也是保險，但是未來如果您想要，只要確定所在的地方她看不到天空就可以不必帶著眼罩。腳上的5公斤白金練球對我們來說重量可以接受，但對女武神來說卻是完全無法移動的沉重，除非有鑰匙不然她只有砍斷自己的腿才有機會逃脫。只要與白金接觸，女武神就無法使用他們超人一般的力量。四面都是鏡子的電梯裡，法芮爾捏著手中的軟木塞小玻璃瓶，想著所羅門代表跟她說的話，想著纖瘦虛弱的金髮女子，不由得又一口氣隱隱要發作。電梯到樓的清脆叮響讓怒氣攻心的人頓時恢復理智，法芮爾閉上眼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才扔下高跟鞋她便看到從陽台走回室內的女武神，高級頂樓公寓的女主人露出友善微笑。

「我聽說女武神的酒量都不錯。」法芮爾走向金髮客人，不明所以的自顧說道。女武神並沒有回答，湛藍的眼睛看著從廚房出現的管家，機械手上的銀質托盤中有兩杯倒好的紅酒。

「剛剛請人送來的東西。」法芮爾將軟木塞從玻璃瓶中拔起，傾著瓶身瓶口對著女武神作勢讓她聞一聞。

「這個… … 你是怎麼… …」懷疑的悄悄靠近後輕輕一嗅，金髮女子平靜的表情轉為驚訝。

「所羅門為了不讓你有機會看到天空一定長時間將你關在不見天日的空間，沒記錯的話，對女武神來說太久沒接觸陽光是會致命的，這東西應該可以短時間幫你調理好身體。」法芮爾將小瓶中的透明液體倒入其中一個酒杯，拿起輕輕搖了搖遞給對方。

「瓦爾哈拉之泉不是這麼容易可以找到的。」女武神懷疑的接下葡萄酒。

「不，我必須… … 嗯，的確不容易但我很幸運的認識不少人。」法芮爾拿起自己的紅酒淺啜幾口，無意將她為此欠下甚麼人情的小事跟好不容易重獲自由的女子說。

女武神不再說話，她若有所思地看了艾瑪莉小姐許久，最後沉默的一口氣將杯中美酒喝完。

「啊，你其實可以不用這麼急著呃!」

一陣令人睜不開眼的疾風，法芮爾話來不及說完隨著脫手的酒杯砸到地上的碎裂聲，她被一個人掐著脖子推出一段距離，背抵著牆抬離地面。身強體壯，身高又極具優勢的小艾瑪莉驚訝的一時沒了反應，她雙手握掐著自己的手臂，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攻擊自己的人並不是人，是柯洛特是另一個女武神。有著金紅色頭髮的女武神身高與法芮爾不相上下，巨大的翅膀比金髮女武神還略勝一籌，漂亮的五官因憤怒而充滿狠毒殺氣。

「塔莉婭別!」金髮女武神驚恐的阻止同伴。

「安吉拉，你對人類的寬容也要有個限度。」與紅髮女武神一同闖入的另一位金髮女子拉住焦急的朋友極為不認同的說。

「不等等，等等，住手! 放開她! 綁架我的不是她。」安吉拉慌張的抬起左手阻止進入戶主模式雙手轉變成武器的智機管家開槍，右手抓著身邊金髮女武神，眼睛緊盯紅髮的那個。

「甚麼?」紅髮女武神蹙眉看著企圖在不使用暴力的情況下從她手中掙脫的黑髮女子，內心有些動搖的小聲問。

「拜託，放開她塔莉婭。」安吉拉沒有再解釋只是重複眼前最要緊的問題。

紅髮女武神鬆手，法芮爾立刻沿著牆滑下直到因為缺氧而無力的雙膝勉強支撐自己的重量，她手掌摸著冰冷的牆穩住搖晃的身子。安吉拉匆匆趕到低頭猛咳的女子身邊，短暫猶豫後手輕搭上對方的背，滿面愧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看安吉拉對人類女子的態度，紅髮女武神抿唇後退幾步站到和她一起前來的同伴身邊，猶豫的問。

「這位是誰? 我們找了你好久，安吉，為什麼沒有早點聯絡我們?」和安吉拉髮色相似的女武神柔和的聲音充滿擔憂與困惑。

「直到今晚之前我一直被囚禁著，是艾瑪莉小姐救了我，從所羅門公司手下。」安吉拉拍撫著法芮爾的背，專注看著面色漸漸恢復的黑髮女子精簡回答。

「我很抱歉艾瑪莉小姐，我希望你能原諒我衝動的粗暴行為。」了解實情，紅髮女武神毫不猶豫地立刻道歉。

「誤會難免… … 我… … 我以為女武神很難見到?」緩過氣搖搖頭，法芮爾摸著自己的脖子，總算挺直腰桿站立。

「我們不會單獨行動。」金髮女武神顯然不打算同意或否定人類說法的回應。

「噢… … 我猜… … 你其實並沒有要留下來的意思?」法芮爾低哼了聲轉頭看攙扶她的人，用已看穿事實的語氣問。

「我… …」安吉拉如觸電一般收手，遲疑的看了看兩位認真望著她的女武神。

「我們既然已經找到安吉拉就不會讓她繼續打擾，謝謝你的幫忙艾瑪莉小姐，我們現在就帶她離開。」紅髮女武神向安吉拉伸手，像個要將孩子接走的家長。

「給我幾分鐘好嗎?」看著同伴的手，安吉拉交握的雙手不安動了動垂眸問。

紅髮女武神揚眉開口欲說甚麼卻先被金髮的那位輕輕一推，抓著手臂往陽台走。

「不用急安吉，我們就在外面。」淡色金髮接近雪白的女武神微笑，體貼頷首說。

「… … 謝謝，賽勒絲。」

兩個有著羽翼的背影消失在陽台，收回目光的兩人不由同時看向因為在清理碎酒杯而發出聲音的管家。

「對不起。」安吉拉小聲道歉。

「沒關係，少一個不會有人注意到… … 你感覺如何? 確定沒有問題可以跟她們一起飛嗎?」法芮爾拉了拉因為剛才衝突被弄出不少皺褶的晚禮服，在最近的一張沙發上坐下。

「可以，有塔莉婭和賽勒絲蒂亞在我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 瓦爾哈拉之泉也非常的有效，謝謝。」女武神回答，淡金色的美麗翅膀自背後現行展開像是為了強調她的恢復狀況。

法芮爾本來滿腹疑問，想知道是甚麼情況令有著超出人類力量的女武神被捕捉，但是眼前站著純白裙裝有如天使的金髮藍眼女子，讓她一時忘光腦中所有疑問楞楞看著對方。

「艾瑪莉小姐… …」

「法芮爾，我叫法芮爾。」

「安吉拉•齊格勒。」

「關於女武神的事情一般人多半了解有限，不像對吸血鬼或狼人那麼詳盡，所羅門公司對你們的事情卻非常熟悉，我想知道你對這事情有甚麼看法。」法芮爾點點頭，對得到女武神的全名好比孩子做完指定家務事後得到塊剛出爐的溫熱餅乾作獎勵般竊竊開心，不過那並不會影響她認真想知道的事。

「你為什麼想知道?」 安吉拉偏頭蹙眉。

「我呃… … 我認識一些人，或許可以幫上一些忙。」暗嘆息，法芮爾這時又恨不得自己已經是守望先鋒的成員。

「你已經幫了太多，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報… … 剩下的事情我們會自己處理就好。」安吉拉垂眸看了眼自己稍微伸展後摺收的翅膀，略為思考後抬頭微笑說。

「我並沒有要回報，我只是… …」法芮爾錯愕看著將自己其中一根飛羽拔下來的女武神，過於震驚連話說到哪都忘了。

「這和你的付出實在無法相比較，可是我希望你能收下。」捧著逐漸轉化為全金屬的羽毛，安吉拉隱含一絲不好意思的小聲說。

「拉神… … 你不應該拔自己的羽毛的，不痛嗎?」沙發上的人傾身看變成純金的羽毛，深褐色的眼睛瞪得斗大，沒有伸出手接受。

女武神無一不為自己的金羽翼感到驕傲，自己將翅膀上最堅忍強壯的飛羽拔下欲贈與，對方卻一臉驚恐地看著她，安吉拉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抿唇撇開目光。

「我嗯… … 謝謝，我絕對不是不喜歡，只是不希望你這樣傷害自己。」法芮爾愣了愣，終究還是起身，溫暖的雙手上下蓋住女武神捧著羽毛的手。

「如果不是從身上拔下來的羽毛，不會變成純金。」安吉拉感受著對方手指略為粗糙的大手，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

「… … 就算只是一般的羽毛，只要是你的我一樣喜歡… …」話說完，法芮爾停頓，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極度有違她個性的直白言語，她暗暗咬住自己舌頭。

「我該走了。」女武神抽回雙手轉身，聲音聽不出心情有何異樣的低低說。

「嗯，再見。」法芮爾強裝不知自己面部正迅速充血的僵硬道別。

「… … 後會有期。」安吉拉短暫停頓，偏頭回應後也消失在落地窗開著的陽台。

忙著不好意思的人直到管家關心問是否要更衣就寢時才回神，她自豪的記憶力與觀察力讓法芮爾反應過來離開前背對她的女武神白皙的耳根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