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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 Absolute Skating
By Reut Golinsky
Photos © Patrick Frauchiger, Reut Golinsky

原文：
absoluteskating.com/interviews/2009lambiel.html
absoluteskating.com/interviews/2009stephane_bruno_patrick.html
翻译：Florence、Eledhriel
校对：歌词翻译苦手

斯蒂凡·兰比尔：“我有点疯狂”

四个月前的10月16日，两届世界冠军斯蒂凡·兰比尔举行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宣布他将从比赛中退役。他解释说他的健康状况不允许他100%运用身体并投入训练，因此想赢得第三枚世锦金牌或一枚奥运金牌已是不可能的了。

2008/09赛季在他的缺席中开始。大奖赛参赛名单删去了这位瑞士选手的名字，只有他的粉丝所持的横幅（他们依然前来观赛）以及其他瑞士队的选手还提醒着我们过去几年中最耀眼的那颗花滑之星。

但花滑就是他的生活，他仍然留在冰上，仍在参加冰演。在一场瑞士冰演“Art on Ice”的彩排期间，我们有机会与他谈了谈在做出艰难决定的四个月后他如今的生活。

斯蒂凡，你的健康状况怎么样？你现在感觉如何？

好一点了，还是达不到100%参加比赛的水平，但参加冰演足够了。我喜欢思考新节目的点子，想着观众。我喜欢冰演。比赛和冰演非常不一样。在比赛中你是独自一人，你专注于个人的目标。比赛中不存在社交，你不能跟其他选手交流。但在冰演中则更像一家人，选手之间存在一种平衡，我喜欢这样的气氛。

但你曾热爱比赛……

我在比赛中度过了美好的时光，但现在那已经结束了。

听到这个真让人难过……

但这就是现实。

你曾经说过，你在做出决定后难过了两个星期。你应该知道，还有很多人仍然在难过，他们在每一场比赛中、每一站大奖赛中都想念着你……

这是个很令人难过的情况，因为花滑界——比赛界，现在有点畸形——因为这个新的评分系统，这真的很奇怪。退役是个艰难的决定，因为我热爱比赛，它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热情所在，但现在我知道该如何在冰演中挑战自己。我不会离开，我会一直滑下去，为自己而滑；而在冰演中，我为观众而滑。没有裁判，没有规则，唯有自由，感觉真是太好了。

赢下比赛感觉好吗？

获胜的感觉很好，非常好。但我有过这种经历了，我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我不确定赢得更多胜利能否改变我内在的什么，我不需要再获胜了。

许多人都很难相信你。举个例子，你在日本的冰演中尝试了四周，所以大家就开始讨论：“他还在尝试四周，就是说他还在考虑……”

不，真的不是。我还在训练，训练量没那么大，但每天都还在训练，尝试四周，尝试3A……我这么做是因为这就是我的生活，花滑就是我的生活。它不仅仅是比赛，也是滑冰本身，为自己而滑，挑战自己。当我七岁开始滑冰的时候，我的目标是成为冠军。我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而成为一名表演者也是我的梦想。我开始滑冰是因为花滑不仅仅是一项运动，对我而言它也是一种艺术，而结束竞技生涯也不意味着它就止步于此——它会继续。
我在决定退役后仍在参加冰演，不只是Art on Ice：我还在高雪维尔[Couchevel]，在日本，一月初在米兰。我在每场冰演中都玩得很开心。我滑冰是因为观众们在等我。

你在米兰的节目中用了一朵真玫瑰，你把它给了一名观众——你看到的第一个姑娘。是个很好的公关决策——我当然是在开玩笑！你会一直这样做下去吗？

啊，我没在想公关……你知道的，我在节目结束后起身看到的第一位女士就是她。我在生活中就是如此——我不想强迫自己去做什么违背我意愿的事情。当我感觉到什么，我就去做，这就是当时发生的情况：我从结束造型中站起来，看到了她，就是这样。
我在日本用回了假花，但我想要保留这个用真玫瑰的传统，我觉得这挺好的。

你在电视上追比赛吗？

看的。我只在YouTube上看了大奖赛系列的一些视频，但欧锦赛我看了[整场]。挺让人难过的……

因为你不在那里？

因为我不在那里；也因为我了解比赛中的情绪。我知道那结束了……

你看了什么？双人？冰舞？啊，John和Sinead [Kerr姐弟，英国冰舞选手]获得了铜牌！

我非常为他们高兴，还有Fede和Massimo [Faella/Scali，意大利冰舞选手，09欧锦银牌]和Khokhlova/Novitski[俄罗斯冰舞选手，09欧锦金牌]。那是最棒的领奖台阵容了，我很开心。我为Oksana和Maxim [Domnina/Shabalin，09欧锦因伤退赛]感到难过，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他们。我能理解Maxim——他在受伤后仍然很艰难，但世锦赛会很有趣。我觉得Tessa和Scott [Virtue/Moir，加拿大冰舞选手]或者Khokhlova/Novitski会夺冠。

双人我只看了短节目，我非常喜欢Mukhortova和Trankov，他们的风格很棒。总的来说，比起Kawaguchi/Smirnov我更喜欢他们。Kawaguchi/Smirnov在节目中尝试那么多不同的技术动作，在我看来没有美感。我当然喜欢Alyona和Robin [Savchenko/Szolkowy]，他们那个《辛德勒的名单》的节目是最好的，他们那么棒……

你知道全美锦标赛的结果吗？

那是一场灾难……对Johnny来说一定很艰难，但我觉得责任在新[评分]系统上。比如Evan Lysacek，他滑得不赖，他可以凭借他的表现夺冠，但他只是季军。有时候裁判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来提高某人的分，甚至比以往更甚——新系统容许了这样做的空间。举个例子，我还是不明白他们怎么给节目内容打分：一名选手可以滑一个毫无衔接的节目，但他仍会拿到一个好分数，因为他擅长滑行。是的，如果你擅长滑行，那你应该在滑行技术这一项获得高分，但你如果不做衔接，你的衔接分就应该是低的。通常情况下，节目内容分的每一项几乎都是一样的。这不合逻辑！有时候，当一个很有名的选手失误时，裁判会用非常高的节目内容分来挽救他。

是的，但他们也在萨格勒布[08欧锦赛]用同样的方式“挽救”了你只做了3T-2T简单连跳的短节目。

是的，我知道，但这不对！你不能用节目内容分来给某人提分或是给某人压分。这种情况也发生在一些不太有名的选手中：他们滑了一个很棒的节目，却得不到应有的节目内容分，单纯只是因为他没有名气。这就是我不喜欢这个评分系统的原因——利用它来操纵比赛结果更容易了。

从你的口中听到这个非常意外。你对于这些事总是非常中立[diplomatic]。

我只是感到震惊，因为当我自己比赛时，我不会注意分数。我告诉自己，我不应该讨论分数或对此抱怨。但现在，当我置身局外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它，当我对谁能获胜、谁能成功非常感兴趣的时候，我发现了其中的奇怪之处。

我想，花滑中并不存在真理，因为这是一项主观的运动：你可以喜欢或者不喜欢某人。但……有时候它看起来太怪了。而我自己比赛时我不看其他人，所以我也没法说什么。

即使之后你也不会看吗？

不会。有时候我会回看自己的节目，以便发现其中的失误以及做得好的地方，但我从来不看其他人……比方说，我不知道Jeff[rey Buttle]或者Plushenko滑得怎么样。我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提到Jeffery，我不得不说，你们在日本一起滑的那个节目太有意思了。

是的，那很有趣，我们玩得很开心。我们挺紧张的，因为音乐实在太奇怪了，但最后那真的很有趣。Jeffrey是个很不错的人，对我而言他是个好朋友，不仅仅是个好运动员，也是一个很好的人。他的点子很棒，我们在日本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你经常提到你不喜欢科技，但你也说了你在YouTube上看视频，你有一个邮箱，你在纽约的时候会和家人用Skype通话，我想……

确实……我需要网络来收发邮件，我需要网络来查分数或是看视频；当我在外旅行时，我用电脑看DVD。所以那挺不错的。但我们在没有它的情况下生活了那么多年，并且我觉得太多人使用科技的方式都不太好、不够明智。我认为电脑很危险，因为[通过电脑]人人都对彼此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如果我们没有电脑，我很确定孩子们不会有机会看到奇怪的东西。说实话，我有点害怕。我并不是反对网络，也不是反对电脑。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一种不依赖科技的生活之道，而我想我就是其中的一员。考虑到我的工作，这不可能，但在另一种人生中，我会很愿意过这样的生活，没有……

没有手机的生活？

没有手机，没有汽车，没有电视，没有电脑……

那你会做什么？读书吗？

我会跑步，旅行，拜访别人。我肯定还会跳舞。

聊到读书，我知道你喜欢的书都很令人难过，都有悲剧的结局。你是这样一个悲观的人吗？

我只是喜欢戏剧性。比如我喜欢结局很悲惨的电影，因为我喜欢哭。我喜欢戏剧性的东西……

因为它们让你有更有感觉？

是的。举个例子，我看的上一部电影是安吉丽娜·朱莉的《换子疑云》。我在电影院里哭得好惨。我喜欢安吉丽娜，但她有那么多不好看的电影，她总是在演打戏，演傻气的剧情；但这部很棒，因为你真的能看到她的天赋。

我读的上一本书是舞者努利耶夫[Nureyev]的一本传记。算不上一本真正的传记吧，它有一部分是基于真实事件，一部分是虚构。我非常喜欢努利耶夫，我希望能回溯时间，去看他跳舞。

你提到过几次你想成为一名演员，想要学习成为一名演员。为什么不是一名舞者呢？你已经是一名舞者了。

是的，我在冰上起舞；未来我想去跳舞。为什么不呢，去跳舞也是一种可能性。只要是我能运用我的身体以及表达我的感受的事情，我都想去做。

我读到过，你计划着在春季去纽约开始学一些东西？

我不知道。我需要时间，我不想仓促决定后又对此感到失望。现在我喜欢参加冰演……

你在圣莫里茨的冰演后有什么计划吗？

我有几个正在讨论中的合同，但还没签下来，所以我还得再等。或许在Art on Ice之后我会对接下来的冰演有更多的了解。花滑的问题就在于你永远没法知道：比如高雪维尔那次，他们在十一月初说要把合同发给我，但他们再也没联系。然后在演出前一周，他们突然给我打电话。总是这样。

但你在高雪维尔滑得开心吗？

很艰难——真的很艰难。我完全没有准备好，因为我从十二月才开始滑冰。那是个艰难的开端。

你的伤需要什么样的治疗？

我在用弹力带做特殊练习来训练肌肉。我每周都需要按摩。我还必须用从慕尼黑定制的特殊辅助鞋垫，因为我有一条腿要短一点。它一直都是这样，但你训练得越多，它就越糟糕。但我不必再去看那位慕尼黑的医生了，因为他只是给我提供注射，可并没有用。

哪一个技术动作对你的伤影响最大？你能避免这些吗？

影响最大的其实是旋转。

那至少在彩排时不要做啊！

但我必须为此训练：《Freak Like Me》里的第二个旋转长达45-50秒，我必须训练，不然在演出里那就是场灾难。

那很美，几乎就像《Fix You》里面的那个旋转。

是的，我们想做类似《Fix You》里面的那个，因为我从来没在瑞士做过这个。
所以旋转影响最大。另外我想还有T跳，因为起跳时的用力。

但你不只在做3T，而是4T！那就别做了！

但这是我最喜欢的跳跃了！我喜欢它！我只是有点疯狂而已。

我觉得疯狂挺好的。疯狂的事物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别样滋味。

正是如此！我知道我的身体没有准备好参赛，但我热爱运用我的身体，我不想就此结束，因为我热爱滑冰，热爱跳四周，热爱做旋转，热爱那种观众知道我就在此的感觉！这一切让我感到开心。

他在训练中坚定而认真，即便是一个简单的合乐，他也于此倾尽所能，毫无保留；与熟人在一起时亲切地谈笑；滑《Freak Like Me》时在大屏幕播放的视频中表现得古灵精怪；采访时则有趣、专注、时有沉思——他总是那么与众不同。他曾在一篇采访中提到“他有很多性格”。他确实如此！这令我们的每一次见面——无论是冰上还是冰下——都那么令人着迷而富有新鲜感。

你是个如此有魅力的人，而我觉得这并非你可以后天习得的东西，这是你与生俱来的。斯蒂凡，你的秘诀是什么？

我没有秘诀，真的。我只是不复杂，是个简单的人，一切对我来说都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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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凡，布鲁诺，帕特里克

我想这种事有时会在我们中的一些人身上发生：当我们听一段旋律或一首歌曲的时候，我们会想象自己最爱的选手滑这段音乐；当我们听歌词的时候，我们意识到这些歌词完全就是在描写他。

在我与斯蒂凡的交谈中，我有了一个独特的机会来跟他聊聊我喜欢的歌，那些……描写他的歌。这些歌是关于一个艺术家的（除了斯蒂凡，还有哪个花滑选手更具有艺术家的气质呢？），以及他对公众的感受——有时是悲伤，有时则心怀感激。
相比一般的正式采访，我希望你能看到这篇采访的不同之处：它从另一个角度展示了受访者。
这对我来说也是一段特别的时光，他对此的反应令我深受感动。

我这里有两首诗——其实是歌词。是法语，来自我最喜欢的两位法语歌手。我感觉这两首诗都是在描写你——能请你读一读吗？

我对他们都很熟悉。

真的吗，你知道他们？我不确定你对布鲁诺·佩尔蒂埃[Bruno Pelletier]熟不熟，但他是我最喜欢的歌手。

我熟悉他是因为他唱了音乐剧《巴黎圣母院》。

对，我也是，我也是从《巴黎圣母院》的第一首歌《大教堂时代》知道他的，但在这之后他还唱了很多别的，比如个人专辑，这首歌就是其中的一首。

好，我来读读……

《小丑》

词曲作者：Roger Tabra, Claude Pineault
网易云试听：Le clown

今夜的小丑厌倦了马戏
他受够了将自己的目光隐匿
他太多次为大人和孩子带来欢笑
当他流血时，他们却以掌声回应

今夜我不想再出演神曲
今夜我在自己的人生中赤身裸体

今夜的小丑因恐惧孤独而哭泣
今夜的小丑再次成为忧患之子
今夜的他找回了人性
今夜的他在你面前感到恐惧

他见过太多城市，经历太多巡演
但当欢笑结束，爱是否所剩无几
夜幕再次降临，观众四散离去
而我仍在自己的人生中赤身裸体

欢呼有何意义？不可取代的
是你对我的手势和言语

今夜的小丑因恐惧孤独而哭泣
今夜的小丑再次成为忧患之子
今夜的他找回了人性
今夜的他在你面前感到恐惧

你会有同感吗？有时？

有时。

但愿不是一直如此！

不是的！

这是关于一名演员，一名艺术家，关于一个走向舞台、走向观众的人……

就好像当你走向舞台时，你并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好是坏。作为一个分享自己情绪的人，你不仅仅在自己状态好的时候分享它们，也在事情不尽如人意的时候分享。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所有人都能看出这一点。对于一个不在公众视野中的人，当他犯错误时无人知道，但当他做好事时，同样无人知道。有名气带来了更多风险，但我想，我的性格就是如此……

你想成为一个公众视野中的人。

我喜欢……我热爱极端，所以当我难过的时候我会非常难过，当我开心的时候则会非常开心。我想这与我处于公众视野中这一点正好吻合，因为当一切都很好时，我们没有边界，所有人都为我高兴——这很棒，是一种极大的幸福感。当我做得不好时，大家都为我难过，我也很难过。这就是我性格的一部分。这很难，做一个这样的人不简单，它会引发大量的情绪。我认为我是个很敏感的人，但我非常开心能拥有我的家人，他们在帮助我，支持我。我的家人与我非常亲近。我认为家人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如果没了他们，一切都会变得更加艰难。

还有帕特里克·布鲁尔[Patrick Bruel]……他会告诉我什么呢……

《你》

词曲作者：Marie-Florence Gros, Patrick Bruel
网易云试听：Vous

你
我走下出租车，今夜你还在吗？
门儿吱呀低语，我在暗中前行
钢琴三声落响，我对镜中微笑
你
你在那里，这次仍在，一如初见
那时的我不知生死，笑对一切
当我沐浴月光独自朝狼群长啸
你
哪怕仍不相识，我正向你而行

你拥我入怀
时而如顽童，时而似迷途之子
我一步步前进，寻求真我
寻求自由，只为你一瞥

当风吹落橡实
我见时光流血，妒鸟笑嗤
当它们想把我撕成碎片时
那是从你而始

你
当我声音嘶哑时你就已在场
当我从杯中饮尽最后一滴泪水
那些你眼底我怒气枯竭的深夜
你
你觉得我会忽视你的微笑吗？

你拥我入怀
时而如顽童，时而似迷途之子
我一步步前进，寻求真我
希望能步步向你而行

圆舞回旋
圆舞回旋，你仍驻足
总在天色将暮的红幕布后
冒险继续，我们终于
让幻梦身着天鹅绒裙起舞

我为你歌唱
你了解我的一切，包括那不可言明
你的双唇几乎停滞，我们没有光亮
但黑暗让我们相聚，我由此见到你

我
我寻获了我的笑，寻获了我的生活
在你颤抖的手中，在我反复的词中
今夜八点，我们相约于此
幕布拉开……我年方十五
我献身于你
我献身于你

哇，太棒了。我想听听这首。

很美，不是吗？

哇，这完全就是我。我是说，当你在冰上的时候，你是赤裸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这歌词真美，太棒了。哇……

我们一起看了这支视频。在我们观看的时候，斯蒂凡告诉我他非常喜欢帕特里克，他最喜欢的歌是《Au Café de Delices》。我对此非常惊讶，因为他几乎从未在他的节目中用过法语歌曲，但现在，谁知道呢……我当然希望他会用[一首法语歌]。 ;)

[译注：采访之后的下个赛季(2009/10)，斯蒂凡即在表演滑中使用了法语歌曲《Ne Me Quitte P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