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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兽
1
朴灿烈在这个城市最不适合到达的时刻到达。
东京本。在它一年当中最萧条的季节。在据说是东京本近十几年来的最低温度的这一天，这一天空气里面全部都是细绵绵的薄雾，但是这些封锁住人们视线的雾里面却没有水气，所以有些过于干燥。朴灿烈对于这种气候措手不及，在环视了这城市一圈之后，粗略地估计了一下，他的体质可能至少需要两到三周才能够完全适应这种环境。
也或许，永远都适应不了。
现在，除了他，周围没有任何的行人。行走在东京本的街道上面，朴灿烈与一棵棵光秃秃的灰色行道树不停的擦肩而过。鼻子吸入冰冷的空气，嘴巴吐出白色的气团。他看着这股气团融入雾气后，便再次重复，吸入，呼出，吸入，呼出。往复着充满机械性的运动，没有任何美感可言。但奇怪的是，自然的生命运动本应该是最具美感的。这可能是因为所有的生命体都在这些浓雾之中变得迟钝了。
他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一股股气团和他们融入进的雾气，一瞬间竟然有了自己正在一只巨大型怪兽的肚子当中行走的感觉，一阵旋转性眩晕，感觉自己就要向不可预知的方向倾倒。一阵踉跄过后，朴灿烈扶正了自己的脑袋，猛地摇了摇头，坐在马路沿闭着眼睛休息。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再回想起来就是小的时候母亲带他去水库玩的时候。那天母亲带领着他踩着水中的石头穿过一个不算深的小溪流，冰凉的溪水没到小腿肚子上一点的位置。朴灿烈听到母亲的“灿烈尼，快一点跟上”的声音逐渐远离自己，突然站定下来，没有原因的盯着周围波光粼粼的水面。他能感觉到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的头顶上晒得滚烫的，一瞬间周围很远处的知了声音，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都变的异常的清晰。接着，一阵眩晕。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朴灿烈发现自己全身湿透的躺在溪边，旁边是满脸紧张的母亲。
所以，就算是现在，朴灿烈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在溪水里的突然昏倒。正如十几年后的现在异常相似的昏眩也不是能够被当时母亲的一句中暑解释的。朴灿烈想着，自己在这里安顿下来以后一定要去医院好好的检查一下了。在心中默数了三下，他睁开了眼。
面前是一张青灰色的脸，黑色的眼睛狠狠的直盯着自己。
对于突然一下眼前出现的灰色的脸，朴灿烈心中大骇。不过那也是一瞬之间，在看清了面前只是一个老人之后，这种恐惧便也渐渐随着他没有攻击性的行为转为了谨慎的观察。
这老人穿着黑色的厚棉袄，戴着藏蓝色的灯芯绒鸭舌帽以及褐红色的格子围巾。朴灿烈轻咳一声之后不自然的转开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格格不入的oversize外套，暗自把眼前老人的行头加入到了自己下午即将实现的购物清单中。这大概是东京本这座城市独特的穿衣code也说不定。
“这个城市里面没有其他城市地底下的那些错综复杂的管子。”在被这老人直勾勾的盯了很久之后，朴灿烈这么听他说道。
虽然是有些摸不到头脑的突然袭击对话，但还是让朴灿烈终于在心里“呼”的松了一口气。朴灿烈感觉自己应该是误会了老人的什么意思，原来并不是带有着歧视外来人的不怀好意的挑衅。所以就算是这个老人看起来大概是有什么精神问题，不过是闲聊真的是太好了。
“新人么？”他又听到那老人直起身后问了一句。
“是。”朴灿烈决定诚实的回答。
“在浓雾中的一个位置长时间的坐着是很危险的事情，”老人说完便稍微一摆手示意朴灿烈起身与他同行，“有什么想要问我的？看你心里有很多疑问。而我可以帮助你解答关于这个城市的。”
于是几秒的思考后，他决定只问清这城市的穿衣暗号。“今年冬天不是听说是个暖冬么？”朴灿烈想到他才在早上看过《今日东京本》上天气专栏，“还是在这个城市里的这个时间点上有一定要穿这么厚的原因？”
“并非人人都同我这样，你可以看做我这个老头子是在怀念很久前东京本的老老年(1)，就这样而已。”
“老老年？”朴灿烈问道。
“那个时候的气温要比现在可冷得多得多，土地也都能被冻开巨大的口子，能把贪玩的小孩子们吞进去一样。现在气候变暖啊，温室气体排放啦，这类问题。估计是人太多了。哪里有今年这样的雾。”
“咳咳咳咳咳......”老人说到这就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就像是要把肺叶也吐出来一样的弯下身子剧烈颤抖。朴灿烈作为这个城里的新人对这样的情况一瞬间有一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是这也就持续了一会儿，半晌，老人又直起身，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一条淡绿色的方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之后朴灿烈听着老人继续说下去，“即使是这样，东京本和外面大多的城市相比都算是好多了。就是不知道今年这些雾会持续多久。”
说罢，老人就像完成了自己应该交代的事情一样，逐渐摇晃着身子走了。就和来到的时候一样的突然。
真是奇怪的老人。
朴灿烈盯着那老人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直到他的背影陷入进了乳白色的浓雾当中，慢慢被吞入进了这个城市怪物的肚子。
东京本的天气变幻莫测，就在十分钟之前才刚显示出淡淡的灰蓝色的天空，被一股冷气团带上的雾气再次旋转着淹没，就像洗手池中积满水打开塞子后产生的水漩涡一样，不知道从哪里集聚来的白灰色，干裂的雾气盘旋着上升之后散开。天，再度灰蒙蒙一片。
Bibliography：
1：此处出自郭德纲相声老老年
2：封面背景<https://699pic.com/tupian-500074545.html>
